目录   内 容 简 介 第一章 群雄聚会 第二章 水晶冰蟾 第三章 雪地飘红 第四章 风走雷行 第五章 黑道霸主 第六章 九天玉女 第七章 武林四异 第八章 赵氏七雄 第九章 单剑闯山 第十章 前辈女侠 第十一章 凶僧贼道 第十二章 铁山八怪 第十三章 赵氏五媳 第十四章 福山狭谷 第十五章 云鹤仙长 第十六章 齐东三煞 第十七章 水灵岛主 第十八章 琅琊真人 第十九章 是孰之过 第二十章 艳丽道姑 第廿一章 妙妙仙姑 第廿二章 恶魔授首 第廿三章 仙姬乐院 第廿四章 意外之变 第廿五章 武林尤物 第廿六章 荒墓古塔 第廿七章 素莲师太 第廿八章 天灵教主 第廿九章 威震群雄 第三十章 往事如烟 第卅一章 五路灵官 第卅二章 子母连环 第卅三章 双凤朝阳 第卅四章 摩天沥血 第卅五章 龙翔凤舞 第卅六章 平地风波 第卅七章 七杀令符 第卅八章 玉环岛主 第卅九章 身世之谜 第四十章 麟凤徵祥       内 容 简 介     英俊、潇洒的美少年萧银龙,身世不明,从小被异人收养,传授绝艺,又屡番奇遇,功力日臻神化。千里追寻师仇,嫉恶如仇,惩一奸恶,匡正义,英雄气长,儿女情深,引出一个个侧惋动人的爱情故事。奇缘获宝镜,武林人士梦寐以求,于是,引起武林黑白两道纷争追杀,尸横荒野,血流成河。萧银龙为了除歼务尽,力歼群魔,最终师仇大白,身世之谜也终被揭开。自古英雄爱美人,萧银龙终于与痴心爱着自己的三位佳丽喜结良缘。       第一章 群雄聚会     寒风凛冽,白雪飞舞,终年积雪的长白山,正漫空飘着鹅毛大雪。   远处,山岭起伏,重峰连绵,白雪皑皑,无涯无际,茫茫一片银装,仅几座高耸入云的绝峰上,尚能看到参天古木,巨大松林,所显示的斑斑黑点。   长白山的绝岭——会仙峰,矗立在苍山雪岭,万峰拱围之中,气势雄伟,高接雪天。   峰上,狂风怒吼,雪花旋飞,带起尖锐刺耳的厉啸。整个峰顶,笼罩在狂飞疾旋的雪雾中,天色灰暗阴沉,数丈以外,人影难辩。   一座巨大的苍劲的松林中,露出三座巍峨殿脊,脊上积雪盈尺,数丈以外,人影难辨。   无数参天古木,稀疏散立在峰上,宛如无数冲霄冰柱,插入云端,蔚为奇观。   峰南边崖,绝壁千寻,突岩丛生,崎险至极。   在一座宽有数丈,斜斜突出绝壁的飞岩上,卓然立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   少年长得眉如古剑,目似晓星,鼻挺额广,唇红似朱,一张如玉俊面,显得英姿勃发,和善中透着凌威。   少年穿银衣劲装,头戴一色武生巾,肩披米黄鹅绒大风氅,背插一柄奇形古剑,丝穗赤红,随风飞舞,艳丽触目。   银装少年负手卓立,剑眉紧皱,仰面望着阴沉的天空,一脸忧郁神色,任由寒风卷起的雪花冰屑,击在他的身上、脸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久久,在他薄而红润的双唇中,突然发出一声深沉叹息,立有一道乳白色的暖气,由他的口里扑出来,但,随即便被凛冽的寒风吹逝了。   这少年不知为何,在此寒风狂吹,大雪疾飞中,一个人孤独地立在这座奇险的飞岩上叹息!   但,任何人看得出,他胸中正怀着一件极为沉重的心事。   他望着大雪飞舞的天空,神色凝重,双唇微牵,似在祈祷,又似在自语。但,没人知道他为谁祈祷,为何叹息,自语些什么?   突然,他那双朗星似的双目,精光一闪而逝,一张如玉的俊面上,骤然掠过一丝坚毅神色。   他似乎对他的沉重心事,做了最大的决定,又似乎解开了心中忧郁之结。   他一双凌厉目光,缓缓移向已被风雪笼罩的后峰……   就在这时,远处旋飞疾舞的大雪中,突然飘来两声清脆似银铃的呼声:“龙哥哥——龙哥哥——”   声音中,充满了迫切、焦急!   银装少年听得心头一震,立即转身大声说:“兰妹妹,我在这里。”   话声甫落,只见远处,一道白影,宛如一只巨大白色蝴蝶,在狂风大雪中,飞驰而来。   银装少年身形微动,疾如脱箭般,向着飞驰而来的白影迎去。   同时,焦急的大声阻止道:“兰妹妹,不要来,这里太危险。”   但,疾驰而来的白影,速度丝毫未减,依然电掣飞来!   电掣飞来的白影,竟是一个年约十六七岁的少女。   少女长得玉貌雪肤,丰姿绝色,双瞳似水,黛眉如月,琼鼻樱口,秀发如云,显得清丽恬静,脱俗出尘。   少女一身白绒劲装,肩披短毛乳狐大风氅,迎风驰来,发出噗噗沙沙的破风声。   银装少年见白衣少女飞驰中,神色仓惶,面显焦急,知道定是发生了严重事情。   于是在闪电飞扑中,同时焦急的问道:“兰妹妹,寺中发生了什么事吗?”话声甫落,双方又至近前,同时刹住飞驰身形。   白衣少女,粉面苍白,神色惶急,娇喘吁吁的颤声说:“龙哥哥,听说有不少高手,即将来寺,要在今天午时三刻,将禁锢于后山九曲洞中已满五年的‘蛮荒龙女’老前辈,提出洞外执行死刑了。”   银装少年全身一颤,面色突然倏变,厉声问:“是谁说的?”   白衣少女,被少年这突如其来的大声喝问,不觉吓了一跳,立即肃容说:“是师父对两位师叔祖说的……”   白衣少女的话尚未完,银装少年突然仰面发出一声怒极的纵声狂笑。   笑声凄厉,入耳惊心,声震山野,直上苍穹。   凄厉笑声,随着狂吹的寒风,疾舞的大雪,旋绕空中,历久不绝。   银装少年,倏敛大笑,剑眉飞竖,举臂翻腕,呛啷一声清越龙吟……   顿时,红光暴涨,光华耀眼,刺目难睁,银装少年的手中,已多了一柄晶莹透明,长约三尺的赤红宝剑。   剑芒射处,雪花闪避,遇光即融,在旋飞疾舞的大雪中,顿时形成一团数丈方圆的赤红的彩霞。   白衣少女骤然一惊,一声尖叫,暴退两丈。   银装少年,手横赤红宝剑,再度发出一声狂笑,说:“有我萧银龙在此,岂能让他们在长白山逞凶撒野!”   说话之间,俊面带煞,手中宝剑,顺势一挥,向着身侧一座冰柱上扫去。   轰隆一声大响,雪屑四射,坚冰横飞,白衣少女一声尖叫,再度暴退八尺,圆睁凤目,面现惊容,纤手指着银装少年萧银龙手中赤红宝剑,颤声问道:“龙哥哥,这……这不是‘蛮荒龙女’老前辈,挂在九曲洞口铁栅门上的赤晶剑吗?”萧银龙怒气正盛,厉声一笑,说:“不错,正是那柄上古宝剑。”   说着,举臂翻腕,“赤晶剑”应声入鞘,光华骤失。   白衣少女惶急的望着萧银龙,她似乎被龙哥哥这突如其来的反常举动惊呆了。   就在这时,数声悠长厉啸径由峰前,划空传来!   厉啸,音质浑厚,响彻群峰,在狂吹的寒风大雪中,尤能远远传来,足见来人俱是内功精湛的高手。   萧银龙顿然大怒,厉喝一声:“让我先来会会这些前来杀人的刽子手。”   喝声未毕,身形如烟,直向厉啸传来的方向飞去。   白衣少女花容失色,芳心惊碎,立即一声凄婉疾呼:“龙哥哥回来——”“来”字刚刚出口,噗通一声,翻身栽倒在雪地上。   萧银龙闻声转头,不禁大吃一惊,一扭腰身,一式“旋身回飞”,身形一旋,闪电飞回。   萧银龙深知师妹裘若兰,秉性温柔,体弱多病,偶受打击,轻者泪挂香腮,重则顿时晕厥。   这时飘身掠回,立即将倒在雪地上的白衣少女裘若兰揽在怀里。   微—推拿,裘若兰已经睁开双目,珍珠大的两行清泪,簌簌滚了下来。   裘若兰,仰面望着萧银龙,惶俱的颤声说:“龙哥哥,不要去,师父说他们都是武林有名的高手。”   萧银龙怒哼一声,恨声说:“即使他们是世外高人,我萧银龙也要会会他们。”   裘若兰娇躯一颤,凤目含泪,惊惧的望着剑眉飞挑的萧银龙,又惶急的连声说道:“龙哥哥,你不能去,你不能去!”萧银龙知道师妹一直深爱着自己,对自己的安危尤为关注,这时,如仍说要去,若兰势必再度晕厥。   于是,只得强耐心中怒火,焦急的连连点头,但他的一双星目,却仍不时望着啸声飘来的方向。   厉啸,已经停止,但厉啸的余音,仍随着凛冽的寒风,飘向遥远的天边,裘若兰见银龙已点头应允,立即离开萧银龙的怀抱,缓缓站起身来……   就在这时,一阵极速的衣袂破风声,由峰前旋飞的风雪中响起。   萧银龙、裘若兰,同时转首,循声一看——   只见七道模糊人影,在漫天飞舞的大雪中,恍如踏云驭风,电掣飞来,萧银龙—见,剑眉飞挑,冷电暴射,忍不往又要飞身扑去。   裘若兰伸手握住萧银龙的手臂,正待出声劝阻……   蓦然,一声震山撼峰,直上霄汉的巨大钟声,由松林寺院中荡出。   洪钟巨响,只震得树上浮雪飞飘,崖边积雪飞坠。   银龙、若兰,两人心头俱都猛的一震,几乎是同时急呼:“啊!警钟!”   急呼声中,两人身形似箭,疾向松林飞去。   萧银龙飞驰中,仍不时忿然望着飞向寺院的七道人影。   穿进松林,风雪立减,两人一阵狂驰,冷云寺的高大红墙,已隐形前面林隙间。   两人驰至近前,迳由侧门进入。   刚刚进侧门,数声哈哈狂笑,径由前面山门处,破空传来。   若兰娇躯一颤,立即惶声道:“龙哥哥,他们已经来了。”   银龙俊面铁青,薄唇下弯,眉宇间充满了煞气,一声不应,径向殿前疾奔。   只见寺内,不少灰袍僧人,个个神色惶急,纷纷向前殿奔去。银龙、若兰,两人几个飘身,已至大殿角门,举目一看,立即闪身纵入侧殿。   这时,雄伟的大佛宝殿上,已立满了各院僧人。   大殿九级阶前的丈二巨鼎,正冒着袅袅香烟,随着狂吹的寒风大雪,瞬息消逝。   通往山门的宽大甬道,已经过僧人打扫,这时,光滑的大青石上,早又覆上一层薄薄的白雪。   大雄宝殿上,正急步走下一个中年僧人。中年僧人,剑眉星目,面如古月,身穿一袭朱色织金僧袍,手持玉柄金丝拂尘,强绽微笑,向着由山门以外走进来的两僧,两道,和三个身着劲装的老人,急步迎去。   这位中年僧人,正是长白山冷云寺的主持方丈“了情大师”,亦即是萧银龙、裘若兰的授业恩师。   立身侧殿中的银龙、若兰,看得非常清楚。恩师虽然面绽微笑,但眉宇间,仍隐藏着无限深忧,跟在了情大师身后前进的,是两位身披黄色袈裟,霜眉银髯,满面红光,慈祥和善的老僧人。   两位老僧,一持如意,一持梵铃,俱都面色凝重,隐泛怒容。这两位老僧,正是了情大师的师叔,冷云寺的两位长老。   再看由山门进来的七人,个个神色狂傲,面现狞恶,几人虽然相貌不一,高矮不同,但每人那双精光闪闪的眼睛,却俱都怨毒的望着了情大师。   七人在甬道上,急步匆匆,争先恐后,似乎都想走在前头。   当先两人是两个身穿宽大僧袍的胖大和尚,一持降魔杵,一佩大戒刀。   那持降魔杵的胖大和尚,浓眉、环目、狮子口、人称“恶韦陀”悟清。   佩大戒刀的和尚,身形尤为胖大,大头、大嘴、大肚皮、细眉、小眼、酒糟鼻,人称“凶弥勒”悟义。   恶韦陀、凶弥勒,俱是五台山大静寺的行云凶增,是一对极难惹的黑道人物。   急步走在凶僧左边的,是那邛崃派三清观主“无尘真人”。无尘真人,一身血红道袍,年约五十余岁,鼠眼无眉,须发皆灰,一望而知不是一个善与之辈。   点苍派的“金镖”马大刚,全身黑缎劲装,两腮无肉,左颊已少了一只耳朵。马大刚走在两僧一道之后,满面怒容,忽左忽右,始终走不到前头。   两僧一俗一道之后,尚有崆峒派“无双剑”一清道人,终南俗家弟子“飞索”黄家详,崂山“燕翎刀”赵任明三人。   急步前进中的了情大师,细看七人,俱是切齿痛恨蛮荒龙女的人物,于是,急停脚步,双手合什,低声宣了一声佛号,道:“诸位道友施主,同莅寒寺,请恕贫僧未曾远迎之罪!   了情大师的话声甫落,立在前面的两僧一俗一道,同时发出一声哈哈狂笑。   三清观主“无尘真人”倏敛大笑,立即抢着说:“贫道等急于赶来,匆匆入寺,大师不要见怪才好。”   了情大师也爽朗的哈哈一笑,道:“诸位千里赶来,定极辛苦,外面风雪犹劲,就请诸位随即至云斋待茶。”   了情大师的话声甫落,金镖马大刚,立即插言说:“今日适逢狂风大雪,分不清是何时辰,这时恐怕午时已过,超过时限,‘蛮荒龙女’将不再履行她的诺言。”说着一顿,观察了一下了情大师逐渐苍白的面孔,又道:“现在就请大师速将‘蛮荒龙女’提出洞来,以便了却昔年的那段过节。”   了情大师立即对金镖马大刚道:“贫僧之意,请诸位先至云斋稍坐,以便商议如何处刑蛮荒龙女。”  浓眉环眼、狮子口的“恶韦陀”未待了情大师说完,环眼一瞪,重哼—声,傲然怒声说:“宫子云,你何必如此罗嗦,将贱婢蛮荒龙女拉出洞来,让我一杵将她毙命,何必再浪费时间。”   说罢,环眼圆睁,凶光闪烁,手中百斤降魔杵,似无意实有意的轻轻一捣脚下石面,立即火星四射、石屑横飞。   隐身侧殿的萧银龙,看得勃然大怒,转身就待纵出……   蓦见恩师了情大师,低声宣了一声佛号,道:“贫僧自皈依吾佛,久已不用俗家姓名,请悟清禅友,今后直呼贫僧了情,以往旧事,亦请不必再提。”   细眉、豆眼,大肚皮的“凶弥勒”,嘿嘿一阵冷笑,极轻蔑地道:“谁管你俗家姓名,剃度法号,没人同你宫子云套交情拉关系。”   话声一顿,仰起肥大秃头,看了看灰暗的天空,小眼一瞪,怒哼一声,有些不耐的道:“宫子云,废话少说,没人喝你的茶,赶快将禁锢期满的‘蛮荒龙女’拉出来,让佛爷一刀将那贱婢了结,我们转身就走。”   了情大师看了凶僧两人嚣张狂妄的样子,再也按不住心头怒火,不禁仰面发出一声怒极凄厉大笑,声如裂帛,入耳惊心。   顿时,殿瓦积雪纷飘,檐边冰柱坠落……   恶道、凶僧、马大刚几人,俱都面色一变,凝神运气,蓄势准备,以防了情大师怒极出手。   了情大师倏敛大笑,星目冷电一扫面前七人,忿然朗声道:“诸位入山发啸,已属失礼,未待贫僧出迎,即自行飞身入寺,更为不当,如今又言语狂傲,咄咄逼人,不知诸位可曾将冷云寺数百僧众,放在眼内?”   恶韦陀暴喝一声,闪身而出,一横手中降魔杵,怒声道:“什么言语狂傲,不知礼数,佛爷一概不知……”   就在恶韦陀话声未尽之际……   蓦地,一声怒喝,一道宽大黄影,挟着噗噗风声,径由侧殿中,闪电扑来。   恶道、凶僧、马大刚几人,心头同时—震,俱被宽大黄影这种绝快身法,惊得不禁一愣。   即使了情大师,两位长老,也看得心中一动。   宽大黄影,倏然停身,傲然立在了情大师背后,恶道、凶僧,定睛一看,竟是—个剑眉飞挑,俊面铁青,星目中冷电闪烁的银装少年。   恶韦陀一定神,环眼一瞪,厉声喝问:“你小子是什么人?”   了情大师未待银龙答话,立即道:“这是贫僧俗家弟子萧银龙。”说着,转身对萧银龙,道:“龙儿,快向前见过诸位仙长。”   萧银龙不敢违背师命,强耐心中怒火,急步向前,正待行礼……   凶弥勒小眼一瞪,暴喝一声:“且慢——”   暴喝声中,缓步走出,小眼精光闪射,一直盯在萧银龙的脸上,嘿嘿一阵慑人冷笑,阴沉沉的问:“看你满面铁青,煞气直冲天庭,莫非你小子心中有些不服?”   萧银龙再难受抑制心中暴怒,厉声一笑,闪身而出,暴喝一声,道:“既然看出,又何必多问。”   了情大师关心爱徒安危,深怕的凶僧骤下毒手,立即斥声道:“龙儿不可无礼,还不快些退下去!”   就在了情大师话声甫落之际,恶韦陀凶性大发,厉声暴喝道:“佛爷就试试你这狂妄小子,究竟有何惊人本领。”   暴喝声中,手中百斤降魔杵,倏然抡起,呼的一声,带起—阵历啸,向着萧银龙拦腰扫至。   了情大师神色大变,一声怒叱,玉柄金丝尘拂起处,振腕一挥,正待迎出……   蓦见,宽大黄影一闪,银龙已至凶僧身后。   恶韦陀眼前一花,一杵扫空,由于用劲过猛,收势不及,身影一连几个踉跄,几乎栽倒在地。   凶僧一声嗥叫,急刹冲势,秃头左右摇摆,两眼慌急的去找银龙。   定睛一看,却见银龙正傲然立在他的身后。   萧银龙这一施展旷古绝学“龙女飘”,除了情大师心中明白,其余在场之人,俱都惊呆了。   立在一侧的凶弥勒,见萧银龙正立在他的身前,歹念立生,嘴角立即掠过一丝狞笑,一声不响,右掌闪电拍向萧银龙的后脑。   全场僧众看了,立即暴起一片惊呼。   萧银龙早已有备,冷哼一声,再演“龙女飘”,身影动处,早又闪至凶弥勒身后,暴喝一声,左掌出手如电,疾拍凶弥勒的肥大秃头。   凶弥勒未料银龙身法如此奇快,眼前一花,劲风已至脑后,顿时大惊失色,一声嗥叫,缩头塌肩,纵身前扑。   萧银龙岂肯放过惩治凶僧的机会,左手微顿,右掌呼的一声劈出——   —道巨大潜力,直奔凶弥勒的后股。   一声闷哼,骨碌连声,凶僧一个肥胖庞大的身躯,宛如一个大肉球,直向大佛殿前滚去。   一阵惊叫,人影闪动,立在殿前的各院僧人,俱都纷纷闪避,疾身暴退。   黄影闪处,手持如意的长老,已伸臂将凶僧滚动的身躯拦住。   凶弥勒暴喝一声,挺身而起,已滚得晕头转向,眼冒金星,刷的一声,撤出雪亮的大戒刀,左顾右盼,急找萧银龙的影子。   无尘真人,金镖马大刚和飞索黄家祥等人,想是平素与这两个凶僧不睦,这时,俱都发出一阵哈哈讥笑。   了情大师唯恐事端闹大,即对傲然而立的萧银龙,怒声道:“龙儿怎可胡闹,还不速回禅院!”   萧银龙见恩师发怒,顿改肃容,躬身应是,转身就要离去……   两个凶僧一见,同时暴喝一声,疾抡降魔杵,飞舞大戒刀,再度向萧银龙疯狂扑来——   萧银龙星目冷电一闪,立即止步,怒哼一声,杀机陡起。   就在这时,灰影闪处,暴声大喝:“两位大师请住手……”   恶韦陀、凶弥勒,闻声同时刹住身形。   众人循声一看,竟是一个鼠耳猴腮,鹰鼻鸡眼,颔下无须,身穿灰袍,背插长剑的老道。   恶韦陀、凶弥勒,两人见是崆峒派的“无双剑”一清道人,于是不屑的冷哼一声,几乎同时沉声问道:“大惊小怪,什么事?”   一清老道毫不介意,嘿嘿两声,慢条斯理的说:“没有什么事,不过两位再打几个回合,午时三刻恐怕就过了。”   凶僧、恶道、马大刚等,面色同时—变,俱都转向了了情大师,齐声喝问:“宫子云,你敢莫是有意拖延时间?”   了情大师顿时大怒,纵声一笑,怒声道:“诸位来寺,片刻不到,斋室未入,谈话尚不足十句,拖延时间,不知由何谈起?”   恶道、凶僧,俱都被问得哑口无言。   了情大师忽然转身,向着大殿,毅然大声问道:“看看大殿漏斗,现在什么时刻?”   大佛殿阶上,立有一个灰裕僧人,转身跑进大殿。   这是,所有在场之人,俱都心情激动,鸦雀无声,除了狂风吹过殿檐发出的啸声,再听不到任何声音。   恶道、凶僧、马大刚几人,个个面色逐渐苍白,焦急等待着时刻报告。   了情大师神色凝重,在一个时辰以前,他已坐在漏斗前。   他忧心如焚的望着漏斗,手心里渗着汗水,暗暗感谢上苍的大风雪。   但是他失望了。恶道、凶僧、马大刚等,俱从数千里外星夜赶来,大雪、寒风,并没有阻止他们登上会仙峰。   萧银龙剑眉紧蹙,薄唇紧闭,双拳紧握,心急如焚,一双星目,紧盯着大佛宝殿的殿口,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角上滚下来。   蹬蹬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大殿中传出来。   殿前,数百道难以形容的目光,一齐集中在大殿上。   方才跑进大殿的僧人,又急步跑了出来。   殿前立即掀起一阵焦急、不安的骚动。   那僧人来至阶前,向着殿前院中,双手合什,朗声宣了声佛号,大声宣布道:“现在时刻,午时正——”   宣布声音方落,恶道、凶僧、马大刚等几人,立即暴跳雀跃,发出一阵快意狂傲的哈哈大笑。   了情大师依然神色凝重,星目冷冷的望着如疯如狂,哈哈大笑的七人。   萧银龙剑眉飞挑,双目微合,薄唇下弯,俊面铁青,冷汗如雨而下,钢牙格格作响……   突然,一声清越悠长的龙吟,由萧银龙的背上响起。   紧接着,卡的一声,萧银龙背上的“赤晶剑”,竟自动弹出鞘外八寸。   顿时,红芒暴涨,耀眼刺目,光华大盛,全寺生辉……   恶道、凶僧、马大刚等,俱都倏敛大笑,同时打了一个冷颤!   两位长老,各院僧众,俱都面色大变。   了情大师只惊得高宣一声佛号,不禁脱口道:“古剑示警,杀难将临,骨如山,血成河,浩劫降世。”   就在了情大师呼声甫落之际……   灰暗的天空上,一道宽大如银河的刺目电光,一闪而逝——   紧接着,苍穹暴起一声惊天动地,震撼宇宙的霹雳巨响,顿时,狂风骤息,大雪立止!   大雄宝殿两端的洪钟,巨鼓,自动发出嗡嗡轰轰的响声。   殿前两百僧人,俱都两眼呆滞地望着天空。   两位长老手持如意,轻摇梵铃,双目微合,低诵佛经。   了情大师闭目合什,双唇微动,他预感到,武林另一次浩然大劫,已经开始了。   恶道、凶僧、马大刚等,完全惊呆了,惧都吓得面色苍白,冷汗簌然。   苍穹这突如其来的震撼宇宙的惊人霹雳,将在场的所有人,俱都惊呆了。   萧银龙星目突然一亮,似乎想起一件极端重要的事情。   于是,翻腕将剑按进鞘内,身形微动,快如飘风,绕过众僧,腾空而起,飞身纵上侧殿,向后峰电掣而去。   而这时,骤然停止的狂风、大雪,再度扑向大地。   萧银龙心急如焚,尽展轻功,不知这时是否已过了时刻,恨不得立刻赶到九曲洞口。   突然一声震撼雪峰的尖锐清啸,由后峰绝壁间响起,接着暴起一声轰隆巨响,声震谷峰,久久不歇。   狂驰中的萧银龙,只急得脱口疾喝道:“不好,龙女老前辈要走了……”   话声甫落,身形骤然加快——   一阵狂驰,来到后峰绝壁崖边,立即刹住冲势。   低头一看,两座绝壁之间,雪雾飞旋,狂风带啸,视力不及五丈。   萧银龙于深夜前来九曲洞学艺,因此,虽狂风大雪,仍可熟悉的判断绝壁上斜松突石的正确位置。   于是,来到崖边,毫未停留,身形一晃,飘身而下。   眨眼之间已降落在一道宽约三尺,断断续续的突石小道上。   绝壁中间,风势较弱,大雪缓飘。石道之下,一片漆黑,深不可测。   尤其,道窄冰滑,弯弯曲曲,非轻功绝佳高手,休想通行。   萧银龙轻车熟路,飘纵如飞,几个飘掠,已达石道尽头。   尽头是—座宽度不足三丈的突岩,由于常在此习练武功,是以岩上积雪并不太厚。   数株老梅,斜生岩边,虬技如铁,梅花盛放,有红有白,枝枝繁衍,在白壁雪岩上,红白相映,显得艳丽无比。   突岩绝壁上,是一座高约丈五,宽约八尺的畸形石洞,洞内漆黑,寂静异常。   萧银龙飘落岩上,神色荒张,直向洞内扑去——   扑至铁栅门前,他完全呆了。   只见粗如儿臂的铁栅门,已被一种巨大掌力,全部击碎,残断铁栅,散布洞前,零乱已极。   萧银龙痴呆的望着破栅门,两行热泪不禁簌簌的滚下来。   他痛心的讷讷自语道:“龙女老前辈走了,走得这么快,学艺五年,竟然没能见上一面!”说话之间,不由缓步向洞中走去。   洞内漆黑,静得有些怕人,丝丝冷风,迎面扑来,显得洞中阴气森森。   萧银龙缓步前进,仍希望龙女老前辈仍在洞中,因此,情不由己的连声低呼:“老前辈……老前辈……”   洞内深处,顿时响起一阵嗡嗡回响,久久不停。   前进数丈,洞势突变,直向左弯,黑暗更甚,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萧银龙立即停住脚步,虽集中目力,前视距离,仍不及一丈。   再—举步,脚下竟发出一阵“沙沙”声音,心中一动,立即蹲下身去,伸手一摸,竟是一堆又细又长的枯草。   逾向前摸,细草逾厚。他不禁脱口道:“这里可能是老前辈栖身之处。”   果然,他的手触到一段极粗的铁索,用力一拉,铁索竟固定在洞壁上。   萧银龙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猛将手中铁索一丢,愤然大声说道:“恶人,你们为何如此残忍,如此虐待龙女老前辈,为什么?为什么?”说话之间,声泪俱下,几乎是疯狂的怒吼。   全洞顿时嗡声震耳,恍如百人在洞中咆哮,可知这座九曲洞,尚极深远。   这时,萧银龙已完全明白了龙女老前辈,在这五年来,为何从未走近洞口铁栅门的原因。   想起龙女老前辈,每次传授自己武功口诀时,总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想是双手或是双足被锁在这条铁索上……   心念至此,萧银龙突然脱口呼了声怪,他忍不住在心里问着自己……   龙女老前辈,既然有如此高绝的功力,能自断索链铁栅,为何不及早出洞,甘愿受这五年禁锢之苦!  是谁将龙女老前辈禁锢在九曲洞中?   是恩师了情大师?   是今天冒着狂风大雪前来的恶道、凶僧、马大刚等几人?   他们既然有将龙女老前辈锁在洞中铁索上的功力,为何五年前不将龙女老前辈处死,何必再等到今天?   为何将龙女老前辈禁锢在长白山,而不禁锢在邛崃山,或五台山?   方才马大刚说,过了今天午时三刻龙女老前辈将不再履行她自己的诺言,这又是为什么?   还有,我与师妹每每谈起龙女老前辈时,恩师立即神色黯然,问及恩师,也总是避不作答,这的确是一件令人费解的事。   几次向龙女老前辈请教她的身世,也总是回答一声深长的叹息。   昨夜,赠剑时,龙女老前辈曾在暗处忧戚的说,只有恩师知道她的身世、音容,和其凄惨的沧桑史。   她又伤心的说,今天的午时三刻,她将去一个极遥远的地方,任何人将再也看不到她。   龙女老前辈所说的极遥远的地方,是指恶人今天前来将她处死,抑或是指她方才的离去?   萧银龙蹲在细草上,愈想愈难解,愈想问题愈多……   突然,萧银龙的星目,焕然一亮,他看到眼前草堆上,横卧着一堆黑影,心头不禁猛的一震,惊喜交集,不住颤声急问:“老前辈,您……您还没走?”   说着,双膝立即跪在地上,惊喜、孺慕、兴奋的热泪,顿时流下来。   但,那堆黑影,竟没有一丝反应。   一个可怕的阴影,在银龙的脑海里闪电掠过——难道龙女老前辈为免受辱,已自绝了?   于是,心情激动,泪如泉涌,缓缓向前跪行,伸出剧烈颤抖的双手,向着黑影一摸,黑影竟是一堆余温尚存的毛毡!   萧银龙心头突然一震,纵身而起,大声疾呼:“老前辈——老前辈——”   狂呼声中,直向洞外,闪电驰去。   因为,他断定龙女老前辈离洞并不太久,可能仍在会仙峰上。   就在银龙奔至栅门之际——   数声不同的哈哈狂笑,由洞外不远传来。   萧银龙心头猛的一震,知道恶道、凶僧、马大刚等人,正向九曲洞奔来。   于是,立顿身形,倏然暴退。左右一看,两侧洞壁上,竟有不少宽可容人的裂隙。于是身形一闪。已隐在一道裂隙中。   就在这时,一阵极速的衣袂破风声,已清晰可闻。   萧银龙立即将背紧贴洞壁,星目机警地望着洞口。   洞口外面的突岩上,白雪皑皑,梅花艳丽,显得无比绮丽。   蓦然,一道宽大人影,疾如脱箭,飞身落在突岩上。   萧银龙心头一震,定睛一看,正是恶韦陀悟清。   紧接着,风声飒然,人影闪动,一清老道、无尘真人、凶弥勒悟义、燕翎刀赵任明、飞索黄家祥几人,相继飘落岩上。   萧银龙嘴角冷笑,怒哼一声,杀机顿时充满心头。   恶道、凶僧、马大刚几人,拥塞洞口,探头探脑,议论纷纷,十数道精光闪闪的目光,向着洞中望来。   这些目光,充满了焦急、不安,和恐惧。   洞外,又传来一阵衣袂破风声,接着,一连又落下三道人影。   萧银龙一看,顿时大惊,身不由主的打了一个冷颤。   刚刚落下的三道人影,竟是恩师了情大师,和两位师叔祖。   萧银龙心中焦急万分,手足无措,星目紧紧盯着洞口。   只见了情大师神色凝重,步履匆匆,越过恶道凶僧等几人,走至洞口,看了一眼已被掌力去断的铁栅门,然后退出洞外肃声说:“栅门已破,蛮荒龙女可能已不在洞中了。”   只见金镖马大刚,双目暴睁,怒声说:“时刻尚早,期限未过,为何不守她五年前的诺言?”   说罢,忿然以手分开一清道人和飞索黄家祥,急步向洞中走了两步,双目精光四射,向着洞内看来。   萧银龙心头一震,立将身形向洞壁靠紧了一些。   马大刚看了一阵,立即转身,怒哼一声,对着了情大师,怒声道:“蛮荒龙女仍在洞中。”   一清老道似乎对马大刚方才忿然用手一推,极感不满,这时见有机可乘,立即鼠眼一转,嘿嘿两声,未待马大刚话完,立即冷冷地问道:“马施主可看到蛮荒龙女在内?”   马大刚深知一清老道是个出了名诡机险诈人物,虽明知要上当,这时也不能改口说没有看到了。   于是,狠狠的瞪了一清老道一眼,怒哼一声道:“不错,我是看到那贱婢仍在里面。”   马大刚此话一落,恶道凶僧几个,俱都神情紧张,面色大变,纷纷来至洞口,集中目力,一齐望着洞口。   萧银龙心中猛的一震,他确没想到马大刚的目力,居然如此厉害。   于是,身形再向壁隙中靠紧了些,仅留一双眼睛望着洞口。   心地险恶的一清真人,远远立在几人之后,嘴角挂着一丝阴险狠毒的狞笑,故意扬声道:“既然马施主已看到蛮荒龙女仍在洞中,诸位已不必再看,午时三刻现尚未到,蛮荒龙女决不会食言杀人,就请马施主进洞将蛮荒龙女拖出洞来,马施主可优先割下蛮荒龙女的左耳,以泄昔年削耳之恨。”   马大刚暴睁双目,凶光闪闪,极怨毒的望着一清老道,只气得老脸铁青,浑身只抖。   三清观主无尘真人似乎也希望马大刚先进去看看,于是立即附声说道:“一清道友说得有理。现在时刻未到,马施主尽可放心进去。”   马大刚再也按不住心头怒火,怒哼一声,厉声喝道:“你以为我马某人不敢进去吗?”   一清真人佯装谦恭的说:“哪里,哪里,马施主金镖无敌,浑身是胆,岂有不敢进洞之理。”   马大刚只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厉喝一声,转身向洞中走去。   萧银龙看得清楚,马大刚怒容满面,两臂微圈,已急步向洞中走来,于是暗哼一声,力贯双臂、蓄势以待。   马大刚越过洞口栅门,蓦然停止了。   这时,萧银龙在洞中,已看不清马大刚忿怒的面孔,仅看到两颗忽明忽暗的眼睛,目光闪烁,忿怒中显得畏怯、恐惧!   只见马大刚缓缓由腰间取出一支金镖,紧紧握在手里。他的手掌和两腿,已开始有些微微发抖。   萧银龙再看洞外突岩上,恶道凶僧几人,俱都神色紧张,目闪精光,两眼注视洞中和立在铁栅门口的马大刚身上。   恩师和两位师叔祖,俱都神情凝重,立在岩边,并无意阻止马大刚入洞,他们可能也认为蛮荒龙女已不在洞中。   忽见马大刚目光一闪,突然向着洞中高声怒喝道:“蛮荒龙女,今天你已禁锢期满。午时三刻将至,是英雄赶快出来受死,畏畏缩缩,你不怕有失你昔年威震江湖的声誉吗?”   洞中立即暴起马大刚的回音,嗡嗡震耳,久久不停。   萧银龙虽然已怒不可遏,但由于恩师立在洞外,反而显得手足无措,焦急不安!   洞中回声甫落,洞口又响马大刚的厉喝:“你想拖延时间吗?我已看到你立身之地,不信你看。”   说罢,右手倏然一抖——   一点金光,挟着一阵凉风,向着萧银龙立身之处,如电射来。   萧银龙大吃一惊,本能地将头迅速隐进裂隙中,他确没想到这老贼果真已发现自己的藏身位置。   金光一闪,当的一声,火星四射,石屑横飞,马大刚打来的金镖,正击在萧银龙身侧的石壁上。   当啷一声,金镖坠落地上,全洞顿时掀起一声清脆的回声。   萧银龙被石屑烟尘洒了一脸满身,不禁怒火高涨,恨不得闪身而出,立毙老贼,但,洞外恩师在场,怎敢轻举妄动!   马大刚虽见金镖落地,洞中毫无反应,但他依然立在洞口,不敢举步。   了情大师低声宣了一声佛号,正待发话阻止……   凶弥勒悟义,突然仰面发出一阵极轻蔑的哈哈狂笑。   狂笑声中,唰的一下,挥臂撤出悬在腰间的雪亮大戒刀,一面狂笑,一面横刀,急步向洞中走去。   马大刚见凶弥勒经过身侧时,忍不住暴喝一声道:“那贱婢仍在里面——”   凶弥勒哪里肯听,依然横刀狂笑,直向洞中奔去。   马大刚见凶弥勒毫无惧意,依然横刀直进,知他是听到洞中金镖坠地的响声,深信蛮荒龙女早已离洞,是以,有意炫耀他的勇气。   萧银龙紧贴洞壁,摒住呼吸,细听洞口的动静……   凶弥勒的狂笑停止了……   步子仍极急促……   洞口透进来的光线,已显得有些明暗不定,同时,凶弥勒的步子已经放慢……   洞内余光,渐趋黑暗,几乎被凶弥勒庞大身影完全遮住。   洞里,洞外,一片死寂,落叶可闻,萧银龙已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他虽看不见洞外的情形,但他想像得到,立在洞外的人,心情是如何的紧张、恐惧、惶急,这时,凶弥勒的步子更慢了,全洞回响着他极轻微的沙沙脚步声。   萧银龙根据洞中显示的暗影,断定凶弥勒距离自己立身之处,已不足一丈了,同时,已听到凶僧因恐惧而发出的急促呼吸声。   黑影中,渐渐显出一片蒙蒙刀光……   萧银龙剑眉紧蹙,薄唇紧闭,蓄满功力的右臂,情不由己的缓缓提起来。   想是银龙举臂发出了响声,凶弥勒的身形,立即停止了,停步的位置,距离银龙最多五尺。   洞中静得有些怕人,只有深处流出来的冷风,带起一丝轻微的嗡嗡声。   突然,凶弥勒猛的发出一声暴喝:“还不出来吗?我已听到你的心跳声了!”说着,呼的一声,立将手中大戒刀猛力空挥了一下,壮了壮胆子。   凶弥勒这声突加其来的厉声暴喝,宛如平地焦雷,只震得洞内积尘飘落,灰烟轻扬,回声震耳,历久不绝。   萧银龙立身近在咫尺,骤觉有如暴雷贯耳,凶僧戒刀一挥,他已能看到刀尖划过的一线光弧。   洞中回声甫落,凶弥勒又哈哈一阵狂笑,厉声高喝道:“你还不出来吗?我已看到你坐在那里了,难道要我过来动手不成吗?哈哈!英雄些,不怕死的就快出来。”   喝声中,再度缓缓向前欺进,同时嘴里仍不停的狂笑高喊:“告诉你,午时三刻就要到了……你要实践你的诺言,在时刻未过前,你是不许出手杀人的……”   凶弥勒一面前进,一面狂笑高喝着……   隐在洞隙中的萧银龙,已看到一点发着暗光的刀尖,正逐渐的露出刀身。   萧银龙立即摒住呼吸,心中也不禁有些紧张,一双星目,紧盯着又宽又厚,闪着银灰暗光的大戒刀。   渐渐,已露出凶弥勒紧握刀柄的肥大毛手……   接着,是凶弥勒圆大如鼓的肚皮……   凶弥勒缓缓前进中,依然不停地反复高喝着那几句话。   “哈哈!知道吗?午时三刻就要到了,你要实践你的诺言,我已看到你坐着的位置……”   这时,凶弥勒手挺戒刀,微微发抖,庞大如牛的身体,正缓步经过萧银龙的面前……   只见凶弥勒,小眼圆睁,精光闪烁,紧紧盯着前面深处,宽大的前额上,青筋暴涨,冷汗直流,在灰暗的刀光反射下,愈显得凶狠,狰狞、怕人。   他嘴里不断地高喝着:“哈哈……午时三刻就要到了,你要实践你的诺言……哈哈……你是不许出手杀人的……”   凶弥勒高喝着过去了,前进的步子特别缓慢,任何人想得到,凶僧这时是如何的焦急、紧张、恐惧……   倏然,洞外传来马大刚的暴喝:“她就在那附近的壁缝里……”凶弥勒闻声一颤,立即停止了前进。   萧银龙顿时大惊,就在凶弥勒闻声止步的同时,身形一闪,飘身而出。   凶弥勒顿时警觉,一声亡魂丧胆的嘶叫,手中戒刀,一招“怪蟒翻身”,呼的一声,幻起一道光弧,挟着一阵劲风疾向身后扫来。   萧银龙早已有备,身形一闪,已至凶僧身后,一声不响,出手如电,蓄满功力的右掌,已闪电劈向凶僧的后脑。   一声凄厉惊心的刺耳惨叫,由凶僧的口里嗥出。   叭的一声,血浆迸射,脑盖横飞,噗通一声,凶弥勒庞大如牛的身体,翻身栽倒在地。   就在这时,一声暴喝,一道黑影,挟着呼呼惊风,直向萧银龙如电射来。   萧银龙心头猛的一震,微一闪身,黑影擦身而过,顺势—看,竟是恶韦陀的百斤降魔杵。   紧接着,一个庞大人影,露出两只凶睛,向着萧银龙狂扑而来。   萧银龙知道是恶韦陀,但想不到他竟悄悄跟在凶弥勒的身后,这时见他扑来,不禁勃然大怒、两臂一圈,急跨半步,双掌同时闪电推出,蓬然一声大响——   恶韦陀的庞大身躯,挟着一声尖如狼嗥的惨叫,直向洞外横飞出去。   刚刚听到洞内惨叫,围在洞外张望的恶道几人,蓦见恶韦陀的庞大身影迎面飞出,俱都惊得怒叱暴喝,纷纷疾退。   恶韦陀的身形飞至洞口,竟无一人出手抢救,呼的一声,直向突岩下千仞绝涧中落去。   了情大师远立洞口,刚刚看到恶道几人叱喝暴退,接着一道横飞人影,势如脱弦之箭,飞出洞口,直向绝涧中落去。   于是,心头一震,再想抢救,已来不及了。   飞身掠至岩边,低头一看,恶韦陀的庞大身形,已坠入飞旋弥漫的雪雾中。   潇湘子扫描 小糊涂仙OCR 潇湘书院独家连载       第二章 水晶冰蟾     这时,洞中的萧银龙已完全惊呆了,星目滞呆的瞪着洞口,茫然望着恶韦陀坠入绝涧的岩边,他确没想到,他的两掌一推,居然有如此惊人神力。   因此,他本能地转首看着身后,身后漆黑一片,冷风丝丝扑面,除了凶弥勒的尸体,洞中再没有别人。   再回过头来,萧银龙惊得几乎叫出声来,身不由己的一连打了几个冷颤。   因为,他看到恩师了情大师,已向洞中走来。   萧银龙顿时大急,紧张万分,闪身又隐进洞隙中。   了情大师,神色自若,步履从容,手持金丝拂尘,左臂摇动自如,看来丝毫没有运功蓄势。   萧银龙觉得非常奇怪,难道恩师不怕龙女前辈杀他?   心念间,浑身突然又是一颤,他看到了情大师,亮如寒星的眸子,每经过一个宽可容人的洞隙,必停步细看一番。   萧银龙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冷汗籁然流下来,于是,闪身掠出洞隙,提气摒息,疾步向洞中走去。   同时,频频回头,惶急的看着走进洞来的恩师了情大师,额上,已是汗如雨下了。   走至洞势左弯处,立即停住脚步,回头一看,了情大师已走至凶弥勒的尸体处。   了情大师将凶弥勒的尸体移至侧,继续向洞走来,每至一个较宽的洞隙,必停住脚步,轻呼一句萧银龙听不懂的语言。   萧银龙愈加浑身奇怪,心想,恩师在说什么?   凝神细听:“乌兰娜莎,乌兰娜莎……”   萧银龙听了,在紧张焦急的心情中,又多一份迷惑,心说:乌兰娜莎?……马兰娜莎是什么意思?   在这一刹那,他要想的问题太多了,但,这时已不容他去想他的问题了,因为,了情大师已逐渐向他立身之处走来。   萧银龙心情惶急,闪身纵至左弯的草堆上。   沙的一声轻响由萧银龙的脚下发出,全洞立即响起轻微的嗡声。   萧银龙大吃一惊,心中狂跳不止,他想后退,又怕再发出声音,不退,又怕恩师扑来。   因此,强抑心脏狂跳,呼吸急促,几乎窒息,双手一握,两手如洗,油油汗水,竟由指缝间流下来。   了情大师听到沙声,立即停止前进,轻声低呼:“乌兰娜莎,你为何还不回你的故乡去?……”   萧银龙紧张地立在草堆上,摒息静听,他不敢探头看恩师站在什么地方,他听了恩师的声音,相信不会远过两丈。   他这时的心理是矛盾的,既骇怕,又好奇,既想跑,又想听。恩师与龙女老前辈究竟有何关系?   他听得出恩师的声音中,充满了戚然,伤感和颤抖。   他又听了情大师黯然地说:“乌兰娜莎,我希望你不要再像以前一样的倔强、任性……”   萧银龙提心吊胆,摒息静气,聚精会神地听着……   蓦地,一支形如月牙的利锥,突然刺进他的背脊骨内。   萧银龙全身一颤,顿时知觉全失,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   萧银龙在万箭穿身般的痛苦中痛醒。   睁眼一看,一片漆黑,冷风丝丝,风声嗡嗡,发现自己仍倒身在草堆上,这令他顿时想起晕倒前的情形。   他凝神一听,全洞寂然,除了冷风带起的嗡嗡声外,再听不到一丝声音,心中不禁急问:恩师呢?还有恶道、马大刚等?   他很想坐起来看看,但甫一用劲,剧痛更烈,只痛得他牙关紧咬,冷汗直流,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呻吟。   虽然,浑身剧痛,但他的头脑仍清晰的记得,当他晕倒的一刹那,他仍听到恩师了情大师说:“乌兰娜莎,走吧,宫子云将终生……”   以下的话,和以后的情形,他再也不知道了。   片刻之后,剧痛渐消,他发觉他的大氅已被脱去,古剑也被解下。   他想转首看看左右,头重如铅,他想用手摸摸附近,又感力不从心,浑身疲倦,骨如脱节,乏力已极。   不觉间,他又昏昏睡去……   再度醒来,不由大吃一惊,漆黑的九曲洞,已有了光亮,全洞如晨如暮,他已能看到凹凸不平的洞顶。   翻身立起,轻如柳絮,微一运气,真力充满,畅通无阻。   一至转弯处,悄悄探头一看,直达洞口,一目了然,恩师已不在洞中,即是凶弥勒的尸体,也不见了。   再看洞外岩上,阳光照耀,冰雪反光,岩边盛开的梅花,愈显得艳丽可爱。   萧银龙心情一爽,不禁脱口急呼:“啊!天晴了。”   呼声中,闪身而出,飞身纵向洞口——   突然,萧银龙脱口发出一声惊呼,双掌向着洞口突岩上,猛力推出一掌。   蓬然一声大响——   积雪四射,石屑横飞,岩边正对洞口的三株老梅树,梅花全部脱枝,没空梅花飞舞,缓缓坠下万丈深渊中。   萧银龙痴呆地立在洞口,冷汗已籁籁流下来。   他确没想到,他这尽力一纵,竟能达七八丈远的洞口,冲势依然不竭!   如非适时发掌减速,势必冲入岩下绝涧中。   仰望天空,蔚蓝如洗,万里无云,一轮红日,已升上遥远的峰顶。   萧银龙觉得有些奇怪,他不知道这次的大风雪,天气如何晴得如此快?   再看远处,一片云海,无边无际,几座较高的雪峰,穿出云层,闪着强烈刺目的雪光。   掠至岩边,俯视涧中,冷云弥漫,缓缓飘动,他看到冷云中,无数斜松突石,生在两侧峭壁上。   萧银龙心头猛的一震,他发觉他的目力增强了不知多少倍,双目不但能注视强烈的雪光,且可透视云层数丈。   因此,心中狂喜难抑,身形微动,纵上小石道,闪电前驰,来至石道尽头,一长身形,飞身纵上岩顶。   萧银龙纵上岩顶,身形如电,直向前面松林飞去。   这时,他恨不得立刻飞进冷云寺,将自己一夜之间功力猛进的奇迹,禀报恩师,告知师妹。   一阵狂驰,来至松林,身形丝毫未停,掠身飞上林顶,展开“登枝渡叶”轻功,直向冷云寺后殿的禅院奔去。   来至寺后,越墙而入,闪身落在后殿院中。   萧银龙双脚刚一着地,顿时发觉有异,不知为何,后殿院中静悄悄的,往日来来往往的僧人,这时竟一个也不见了。   于是,凝神细听,竟能听到由前殿,隐约传来的梵铃,诵经声。   萧银龙心中又是一喜,他发觉听力也增进了不少,因此,对后院中异乎寻常的寂静,并未细加注意。   当然,他也没有注意到,早课已经超过两个时辰了。   他心情愉快,步履轻松,直向师父的禅院中走去。   进入禅院,见恩师了情大师的禅房,双门紧闭,知恩师不在房内。   转首看看师妹住的厢房,房门虚掩,窗户半开。   于是,举步向厢房走去……   突然,一声深沉的呻吟,退由厢房内飘出来。   萧银龙大吃一惊,知道师妹裘若兰又病了。   于是,身形微动,飞身掠至门前,轻轻推门,闪身而入,直奔内室。   举目一看,只见裘若兰,侧卧床上,秀发蓬乱,娇躯覆在锦被内。   萧银龙急步来至床前,低头一看,全身猛的一纸,不由心痛如割。   只见裘若兰粉面削瘦,苍白如纸,神志已有些昏迷了。   萧银龙觉得非常奇怪,师妹仅仅一夜之间,病况为何如此严重?心中一酸,两滚热泪,倏然掉了下来。   两滴泪水,恰巧滴在若兰的脸上。   裘若兰娇躯一动,立被惊醒,缓缓睁开双眼,见立在床前的竟是龙哥哥,不禁惊喜交集,泪下如雨。   于是,缓缓转动娇躯,有气无力的问:“龙哥哥,这六七天,你去了什么地方?”   萧银龙一听,完全呆了,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更不相信他在洞中,仅仅一阵昏迷,居然过了六七天?   裘若兰见银龙神色有异,一阵喘息之后,又流泪问:“龙哥哥,你为何不说话?”   萧银龙一定神,不答反问:“兰妹妹,你已病了六七天?”   裘若兰流泪颔首说:“是的,那天在侧殿,我见你发怒纵出,心中一急,又晕了过去,直到下午,才被僧人们发现,把我送回来。”   萧银龙举袖为若兰拭着眼泪,同时关切的问:“兰妹,你现在觉得好一些吗?”裘若兰幽怨的看银龙一眼,低声说:“现在好些了。”说着一顿,似乎想起什么,急问:“恩师呢?”   萧银龙顿时想起前殿传来的诵经声,于是,毫不迟疑的说:“在大佛殿和全寺僧人做功课。”   裘若兰听了,对一直未见恩师前来看她的事,似乎放心不少,于是又问:“龙哥哥,你究竟去了什么地方?一去就是六七天?”   萧银龙立即说:“我去了后峰九曲洞!”   裘若兰凤目一亮,精神不禁一振,憔悴的粉面上,也立即有了笑容,于是,撑臂坐起身来,急问:“龙哥哥,你看到龙女老前辈没有?”   萧银龙黯然一叹,轻轻摇了摇头。   裘若兰一见,芳心立即掠过一个可怕的阴影,不由急声问:“龙女老前辈真被那些人杀了?”   萧银龙立即解释说:“不,龙女老前辈走了!”   裘若兰一听,惊喜交集,凤目蕴泪,不禁有些激动的颤声说:“龙女老前辈终于自由的走了……”   萧银龙突然想起那支刺入自己背脊中的月牙锐锥和功力的骤增,不觉又改口说:“龙女老前辈可能仍在洞中。”   裘若兰芳心一喜,急声说:“真的?龙哥哥,我要去看她老人家!”   说着,掀开锦被就要下床。   萧银龙大吃一惊,伸手按住若兰的香肩,慰声说:“兰妹,你的病还没好,不宜行动,我只是说龙女老前辈,可能仍在洞中,是否仍在洞中,我也不知道。”   裘若兰如此一阵激动,真气立感不济,不由娇喘吁吁,冷汗淋淋,粉面愈显苍白。   萧银龙一见心急如焚,立即扶她躺下,为她覆上锦被。   裘若兰一阵娇喘之后,两眼望着房顶,似在回忆往日,梦呓般的说:“去年,我偷偷去九曲洞,刚刚纵上突岩,便听到龙女老前辈在洞中问:‘你是龙儿的师妹吗?’”   “那声音是多么慈祥,亲切、柔和,让我这个一生下来,便是孤女的人,听了顿时如慈母在唤她的爱儿,我当时忍不住流泪痛哭起来。   “可是,她竟警告我不要再向前走,并且不准我再去九曲洞,尤其不要我动铁栅门悬着的那柄古剑……”   裘若兰哺哺的说着,凤目突然一亮,似乎想起了什么,立即转首望着银龙,急声问:“龙哥哥,你的大氅和古剑呢?”   萧银龙心头一震,顿时想起古剑大氅仍在洞中,虽然他并不能确定,但,至少也该回去看看。   于是,强抑心中焦急,轻轻对若兰说:“我方才急于要回来见你和师父,竟将古剑和大氅忘在洞中,你在此静静的躺着,我去洞中取剑,立刻回来。”   话声刚落,身形微动,闪身掠出室外。   萧银龙来至院中,腾身飞上屋面,直向后峰驰去。   刚刚掠过松林,遇见后峰一道人影,一闪而逝,捷愈闪电,宛如惊虹。   萧银龙心头猛的一震,后峰绝壁千切,涧深万丈,奇险至及,除由前峰可入,别处没有进路,心中不禁暗问,这人是谁?   是恩师,或是两位师叔祖?   他们不是在大佛殿诵经吗?   如此一想,心中警觉顿生,   来到绝壁崖边,飘身而下,登斜松,踏突岩,宛如喜鹊移枝,眨眼已达小石道,几个掠身,已纵上突岩。   有了方才那道一闪而逝的人影,萧银龙心自警惕,不敢直扑进洞。   立在九曲洞口,首先举目内看,洞内依然漆黑,但他的视力可已可模糊看到洞势左弯处。   于是,功贯双臂,迎着扑面冷风,缓步向洞中走去。   萧银龙有了凶弥勒入洞的经验,不敢一直往前,因此缓步前进中,双目精光闪烁,游动不停,特别注意两壁上的洞隙。   俞向前走,光度愈暗……   走至洞势左弯处,低头一看,心中不禁大喜,古剑、大氅,俱在草堆上。   由于,古剑、大氅,仍在洞中,断定方才那一闪而逝的人影,并未来洞,因此,警惕之心立除。   萧银龙系好古剑,披好大氅,一连串的问题,又涌上了他的心头……   这时,他断定第一次进洞时,龙女老前辈仍在洞中。   当凶弥勒横刀高喝向洞中走来时,龙女老前辈可能也隐身距自己不远的洞隙里。   他深信自己的功力,如无龙女老前辈暗中发掌,决不可双掌一推,即将恶韦陀震飞至六七丈外的绝涧中。   恩师进洞时,低呼的“乌兰娜莎”,可能是龙女老前辈昔年少女时的芳名。   他想,恩师与龙女老前辈之间,昔年定有一段不平凡的事迹,因此,龙女老前辈似乎极怕别人或后辈知道她心中的隐私,因此,在恩师向她发话时,出手点晕了自己。   他断定那支月牙形的利锥,即是龙女老前辈的手指,只是他不知道,当他晕倒时,恩师为何没闻声进来将他救醒?难道那时恩师没听到声音?抑或是龙女老前辈将他运到别处?   心念至些,不禁举目向前望去……   果见前面五丈开外,洞势又向右弯去。   于是,身形微动,飘身掠至右弯处,低头一看,洞势斜降,一望之下,竟然未能见底。   萧银龙好奇心动,飞身飘下,直向深处,斜斜泻去——   愈往下泻,冷风愈冽,寒气侵肤,毛骨悚然,冷焰刺骨。   双脚落地,眼前竟是一道弧形左弯有大洞,两壁牙石丛生,地下凹凸不平。   萧银龙轻掠缓飘,游目前进……   突然,一声惊魂丧胆的尖锐惨嚎,由洞的深处传来。   萧银龙顿时大吃一惊,立即刹住身形,心中不禁暗问:谁?谁在洞中?   凝神细听,除了噗通一声跌倒的声音,一切又趋沉寂。   萧银龙心中暗呼一声不好,身形直向深处奔去。   洞势弯弯曲曲,有升有降,来至第六个转弯处,是一道笔直方形大洞,长约十数丈。   萧银龙突然止住身形,星目惊惧的望着五丈以外,横卧血泊中的一道瘦小人影。   于是心中一震,飞身扑了过去。   低头一看,果是一个女人,头发淡黄,一身苗疆花衣,头部血肉模糊,面目全非,令人看来惨不忍睹!   萧银龙断定女尸必是龙女老前辈,因此,悲怒交集,一齐涌上心头,不禁仰面发出一声怒极的纵声狂笑,嗡嗡如雷,震撼全洞。   继而,修敛大笑,慕地跪在女尸身旁,痛哭厉声道:“龙女老前辈,弟子罪该万死,未能及时赶到,以致老前辈遭人毒手,龙儿要仗老前辈的赤晶剑,走遍天涯海角,定要手刃仇人。”   就在萧银龙痛哭悲呼之际……   哗啦一声清脆破水声,由前面响起。   萧银龙倏然立起,厉声喝问:“什么人?”   喝问声中,剑眉飞挑,目射精光,功贯双掌,蓄势待发。   定睛一看,不禁惊得脸身一颤,暴退三丈——   只见前洞尽头,隐约现出一蓬毫光,直冲洞顶,色分七彩,瑰丽至极。   一个似蛟似龙的大头,带起—声水响,缓缓爬了上来。   萧银龙神情紧张,缓缓后退,哺哺地低声说:“怪物!怪物!”   细看怪物,头绿、角红、双目如灯,鼻冒水泡,呼吸咻咻,缓缓向前爬来。   怪物渐渐露出背脊上如刀的倒刺,身上碗大的甲鳞……   这怪物,可能是被萧银龙的狂笑惊醒,或是闻到血腥,而爬出水面。   形似蛟龙的怪物,蓦然一声轻吼,昂起怪头,张开血盆大口,直向倒在血泊中的女尸扑来。   萧银龙一见,顿时大怒,一声暴喝,翻腕拔剑——   一声清越龙吟,光华大盛,满洞通红。   怪物长约三丈,四爪如钩,一见宝剑,立时将刚刚噬到嘴里的女尸,又吐了出来,一双如灯暴睛,光芒立敛,缓缓向后退去。   萧银龙手持宝剑,星目闪光,也缓步向前逼去。   怪物见萧银龙逼来,后退速度顿时加快,样子显得极为畏怯。   萧银龙经过女尸,低头一看,不禁目毗欲裂,女尸身上,一套苗疆花衣,已被怪物咬烂。   于是,一挥手中赤晶剑,勾起无数晶莹红花,直向怪物刺去。   同时,暴喝一声:“妖孽纳命来——”   暴喝声中,无数剑花,骤变一道红光,直刺怪物的红角。   怪物一声怒吼,身形后退如箭——哗啦一声大响,水花飞射,巨浪暴翻,激流涌出。   萧银龙立顿身形,横剑而立,游目一看,眼前竟是一个圆约五丈的深潭,四壁墨绿,顶呈馒头形,不见天日,正面尚有两个丈许大洞,半浸入水中,潭水几达边沿、伸手可及。   龙形怪物,已退进左面一个大洞中,两只如灯暴睛,由水中射出两道冷电。   萧银龙两眼盯着怪物,向着潭边缓步接近。   龙形怪物,睛芒立敛,跟着缓缓向水中隐去。   萧银龙来到潭边,潭水立被剑光照得通红。   激动的潭水,渐渐静止下来,继而纹丝不动。   一蓬七彩瑞光,立由潭底冲出水面,直达圆顶。   萧银龙心中一动,低头一看,只见潭水深处,缓缓飘上一个体大如拳,晶莹透明,洁白如玉的物体。   晶莹洁白的物体,愈向上升,水面的瑞光愈盛。   萧银龙凝神细看,竟是一个腹圆尾尖,宛如冰雪的白蛙!   宛如冰雪的白蛙,浮至水面,顿时彩华大盛,与赤晶宝剑的艳丽红光,相互映照,幻成一团绮丽的彩霞。   萧银龙灵机一动,顿时大悟,这可能是一件人间至宝,于是,立将赤晶剑收入鞘内,伸出两手,蹲身潭边,正待捕捉白蛙突然,潭水暴涨,水浪翻腾,沉入水下的龙形怪物,疾向水面浮来。   萧银龙大吃一惊,身形闪处,暴退数丈——   定睛一看,龙形怪物的大头,再度爬上潭边,两只暴睛,一直怒视着银龙。   萧银龙知怪物怕光,或者是怕赤晶古剑,于是,翻腕拔剑,一声暴喝,再向怪物扑去。   龙形怪物,非常机警,就在萧银龙举手翻腕之际,哗啦一声水响,疾速退入洞中。   萧银龙扑至潭边,再看晶莹如雪的白娃,早已沉入潭底。   片刻之后,潭水静止,瑞光立现,晶莹白蛙再度浮上水面。   萧银龙剑尖微触潭边,轻轻一按,宝剑入石数寸!   于是,蹲身潭边,张开两手,准备捕捉白蛙,同时星目不时望着沉入洞中的龙形怪物。   只见怪物两只暴睛精亮如灯,依然怒视着萧银龙。   洁白如雪的白蛙,浮上潭面,颤颤巍巍,直对赤晶剑游来!   刚刚游到潭边,萧银龙出手如电,两手一捧,立即将白蛙捕在手中。   晶莹白蛙,一入银龙之手,寒冷逾冰,两臂立麻,痛入心脾。   萧银龙骤吃一惊,立将白蛙放在大氅上。   再看水中龙形怪物,如灯两眼,暴射两道冷电,两股翻腾浪花,由怪物鼻孔中,滚滚喷出。   萧银龙知怪物已怒至极点,只是畏惧赤晶剑而不敢扑来,既然宝物到手,愈早离开愈好。   于是,伸手去拿白蛙,低头一看,完全呆了。   只见放在大氅上的白蛙,体大如拳,转眼之间,竟然缩小到不足两寸。拿在手里,洁白透明,清凉如水……   萧银龙心头猛的一震,不禁脱口轻呼:“冰蟾,这一定是冰蟾!”   呼声中,倏然立起,左手托着冰蟾,右手拔出赤晶剑,转身疾步,匆匆走去。   这时,萧银龙惊喜欲狂,疾步前进,两眼紧紧注视着手中的冰蟾,同时,心中默诵着冰蟾的神奇功用……   “冰蟾”,人间罕物,稀世珍品,是武林人物,梦寐难忘的至宝。   将冰蟾浸入水酒之中,练武人服之,有洗骨伐髓之功,普通人服之,有却病延年之效。   一只冰蟾,生食入腹,寿高百龄,功增百年,可抵两甲子以上的至深修为。   萧银龙愈想愈高兴,尤其,师妹裘若兰正在病中,回寺将冰蟾浸入水中令师妹服后,必可立痊,心念至此,恨不得立刻飞回寺去。   走至左弯洞口处,萧银龙不觉突然一颤,顿时想起横卧血泊中的龙女老前辈来,他意识中,似乎没有看到龙女老前辈的尸体?转首一看,龙女老前辈的尸体,果然不见了,萧银龙这一惊非同小可,冷汗顿时流下来。   他确没有想到,有人来至五丈以内,移走一具尸体,而自己竟然丝毫未觉,来人功力如何,可想而知。   心惊之下,立将手中冰蟾,机警地收进怀里。   就在这时,一声低微冷笑,突然由身后响起,萧银龙心头猛的一震,暴喝一声,反臂挥剑,手中赤晶剑,闪电扫向身后——   他自信这奇快无比,势如惊虹的一剑,必能击中身后冷笑之人,但是,他的剑竟然击空。   心惊之余,立即沉臂收剑,游目全洞,全洞一片寂然,哪有一个人影?   心中不禁暗呼奇怪,他分明听到身后响起一声低微冷笑……   萧银龙星目倏然一亮,心中似有所悟,立即仰头上看——果然,在将近三丈高的洞顶上,有一个直径五尺的黑洞,洞势垂直上升,不知究竟有多高。   萧银龙知道发笑之人,已进入顶上洞中,不禁暗哼一声,冷冷一笑,想到龙女老前辈的惨遭毒手,再难抑制心中怒火,顿时忘却厉害。   于是,高举赤晶,对正洞口,微—长身,腾空而起,直升入洞。   升至洞中,赤晶光华愈盛,洞内立被照得通红。   萧银龙藉着凹凸不平的洞壁,一跃上升七丈,急行到达洞顶。   停身横剑,游目一看,竟是一个婉蜒斜升的扁形大洞。   洞内漆黑,冷风甚强,依然没有冷笑人的影子!   萧银龙不禁有些奇怪,细看洞势,除婉蜒转弯处,洞内似再无隐身之处。   于是,右手横剑,左掌蓄劲,藉着剑光,沿着洞势,疾步向前走去。   前进中,星目闪动,快进疾停,每至转弯处,必细察一番洞势。   渐渐,愈前进愈寒冷,愈上升洞势愈狭小。   一阵奔驰,前面已露出一片光亮。   萧银龙知是出口,身形微晃,飞身扑了过去。   来至光亮处,竟见一个笔直上升的圆洞。   仰首一看,洞势高约十数丈,洞口如碗,露出一圈蔚蓝天空。接近洞口数丈,俱是晶莹冰层。   萧银龙看罢,剑眉微蹙,不知自己能否纵上洞口?方才身后冷笑之人,是否由此出洞?   同时,对龙女老前辈,是否真的在洞中禁锢了五年,也起了疑问。   因为,他想到这五年中,龙女老前辈口授传他武功,有时令他五天去一次,有时令他三天去一次,但,也有不少是一个月或两个月去一次。   当时,他不明白为什么,如今发现这个出口,他断定龙女老前辈在那期间并不在九曲洞中。   显然,以龙女老前辈的功力,由此洞口进出,当是轻而易举的事。   只是他不明白,既然龙女老前辈,在洞中的行动是自由的,为何五年来,从不让自己一见她的真面目?   莫非龙女老前辈相貌长得极丑,不敢见人?   这时,最令萧银龙痛心的是,龙女老前辈的惨死,竟是血肉模糊,面目全非,看不清轮廊,分不出丑俊。   萧银龙一想到龙女老前辈的惨死,顿时血脉暴张,怒不可遏!   他决定先登上洞口,看看上面情形。   于是,微一塌身,腾空而起,直向十数丈高的洞口上升去。   升至半途,振腕吐剑,赤晶一点洞壁,挺身再升数丈,如此一连三次,已登上洞口边沿。   萧银龙即稳身形,定睛一看,不禁楞了。   洞口四周,竟是一片覆满积雪的松林,尤其令他惊异的是,六七丈外即是冷云寺的高大红墙。   细看之下,墙内不远即是恩师了情大师的禅院。   萧银龙心中一动,不觉脱口说:“这不是寺后的那口千年枯井吗?”   话声甫落,转身去看身后枯井……   萧银龙这一转身,顿时惊得面色大变,全身一颤,惊呼一声,暴退两丈——在他身后五尺,枯井的对面,居然立着一个身穿艳红衣裙,肩披红绒大风氅的艳丽少妇。   细看少妇,年约二十六七岁,长得肤如凝脂,面似熟桃,一双柳眉,斜飞人鬓,尤其一双明眸,晶莹、亮澈显得深邃无底。   方形樱口,高挺琼鼻,在一种富有诱人的妩媚中,透着逼人凌威,显示着一丝煞气。   萧银龙一敛心神,断定面前少妇,必是洞中击毙龙女老前辈的人。   因此,怒火高涨,杀机陡起,暴喝一声:“恶妇,还我老前辈的命来……”   暴喝声中,身形如烟,闪电越过两棵巨松,飞身疾扑,振剑直刺红装少妇的肩井。   红装少妇,冷冷的望着萧银龙,一双斜飞柳眉,已紧紧的蹩在—起。   就在萧银龙,剑尖刺到之际——红装少妇,香肩微微一动,身随剑退,宛如飘风,直向身后射去。   继而,红影一闪,身形顿时不见——   萧银龙吃一惊,急刹冲势,手中赤晶,一招“暴虎扫尾”,幻起一道晶红光弧,闪电扫向身后。   喳的一声骇响,红芒过处,身后一棵高大巨松,立被斩断。   克嚓一声,矗立空中的庞大树身,立向地面缓缓倾下。   顿时,积雪漫空飘落,冰屑纷纷坠下。   萧银龙仰面一看,心头不由猛的一震,闪身横飘两丈。   这时,树身倾势,愈来愈疾,风声呼呼,触目惊心。   轰隆一声大响,冰雪四射,枝干横飞,巨大树身,猛砸地面,只震得整个松林,枝摇干动,雪花齐飞。   萧银龙游目一看,仍没看到红装少妇的影子。   一转身,红装少妇依然立在身后。   萧银龙这一惊非同小可,立即惊出一身冷汗来。   他确没想到,这个红装少妇,居然也会龙女老前辈的奇诡身法“龙女飘”。   红装少妇,静静的望着萧银龙,粉面上,绽着一丝忧虑失望神色。   萧银龙心中突然一动,暗说,眼前少妇既会龙女飘,定必是与龙女老前辈有关之人。   如此一想,怒气顿消,立即扣剑上步,抱拳恭声问:“请问前辈,尊姓大名,因何在冷云寺后徘徊?方才晚辈冒然出手,不是之处,尚望前辈海涵。”   红装少妇面色微霁,一双深邃的眸子,立即射出两道柔和光辉,继而,柳眉一蹩,黯然发出一声深长叹息。   萧银龙听了这声深长叹息,一心头不禁猛的一震,身不由主的打了一个冷颤他几乎忍不住脱口喊出龙女老前辈来。   因为这声叹息,与他以往五年中,在九曲洞口所听到的叹息,毫无二致。   红装少妇见银龙面色逐渐苍白,神情愈显紧张,一双星目,惊异的望着自己,立即黯然说:“龙儿,你确是一个好孩子,不过,我确没想到,你的秉性,居然较我昔年尤为刚烈。”   萧银龙听了这极端熟悉的声音,再难抑制过份的激动,孺慕之情,如山洪暴发般在他心中泛滥翻腾,热泪,夺眶而出。   于是,弃剑在地,急上数步,仆身跪在地上,立即激动的哭声说“龙儿五年受教,朝夕梦寐,无时不渴望一睹慈颜,方才无意冒犯,万望老前辈宽恕龙儿不知之罪。”   说罢,匍伏在地,声泪俱下。   红装少妇杏目含泪,神色戚然,轻轻一叹,悲声说道:“龙儿起来,我不会怪你,只怨我乌兰娜莎命苦,禁锢洞中,长达五年,由于许多原因,在这五年中,使我不能在任何人面前现身。”   说着,微俯上身,将伏跪在地上的萧银龙扶起来。   萧银龙起来后,躬身垂首,他实在没有想到,禁锢洞中五年的龙女老前辈,竟是一个看来仅二十六七岁的艳丽少妇。   “蛮荒龙女”含泪亲切地说:“龙儿,把剑捡起来。”   萧银龙立即恭声应是,俯身将剑捡起,翻腕收入鞘内。   “蛮荒龙女”仰首看了看偏西的太阳,立即黯然道:“龙儿,现在我必须走了,再不能在此多呆下去……”   萧银龙听得心头一震,面色倏变,不由惶声问:“老老……老前辈,你要去什么地方?”   萧银龙似乎觉得“蛮荒龙女”如此年轻,不便再呼“老”前辈,但,五年来一直如此称呼,一时又改不过口来,因此,依然称呼老前辈。   “蛮荒龙女”似乎并没注意这些,于是黯然道:“我要尽快赶回故乡孙布拉蛙山,今后终生老死苗疆,永不再入中原了。”   萧银龙星目闪泪,焦急的问:“老前辈为何不再多待些时日?”   “蛮荒龙女”仰望蓝天,轻摇螓首,深深一叹,极悲伤的说:“往事如烟,心愿成空,飓尺天涯,伊人薄幸,再待十年。又有何用?”   说话之间,珠泪籁然,顺腮而下,喉间一阵哽咽,再难说出话来。   萧银龙听得心中一动,似有所悟,立即恭声道:“老前辈有何未了心愿,请告诉龙儿……”   “蛮荒龙女”未待银龙说完,戚然一笑,道:“事已绝望,说也无益。”   萧银龙又惶声恳求说:“请老前辈再多待些时日,龙儿定要……”蛮荒龙女一摇螓首,断然道:“不,为你增长功力,已误了我七天行期,如今我必须日夜兼程,才可如期赶回苗疆!”萧银龙心中一动,顿时想起洞中身穿苗疆花衣的女尸来,不禁急声问:“老前辈,方才洞中那具女尸是谁?”   “蛮荒龙女”娇躯一颤,面色顿时大变,不禁恨声说:“我一生幸福,即是葬送在她的手里,想不到她居然由苗疆星夜赶来,竟想向我暗下毒手。”说着一顿,怒哼一声,继续道:“如果这次我再放过她,恐怕子云的生命也难保了。”   萧银龙心中一惊,急问:“老前辈,那身穿疆花衣的女人是谁?她与恩师有何仇恨?”   “蛮荒龙女”粉面微微一红,神色立显幽怨,轻轻一叹,黯然说:“龙儿,回去问你的恩师吧,现在我要走了。”   说着,转身就待离去。   萧银龙顿时大惊,立即惶声急呼:“老前辈慢走。”   急呼声中,闪身拦在“蛮荒龙女”身前,又急声问:“老前辈能否将你的故乡住处告诉龙儿?”   “蛮荒龙女”略一沉思,说:“苗疆,孙布拉蛙山,北麓,毒龙谷!”   萧银龙牢牢记在心里,于是又急声问道:“老前辈,我真的在洞中一睡就是七天吗?”   蛮荒龙女立即点点头道:“不错,如不是我在你身旁照顾,不断为你推拿,你至少还要多睡十天。”   萧银龙听得心头一惊,急问:“我为什么如此好睡?”   “蛮荒龙女”仰首看了看天色,道:“因为你吃了我母亲在我父亲腹中取出的一颗毒龙丸。”   萧银龙听得全身一颤,不禁惊急的问:“什么?老前辈父亲腹中的毒龙丸?”   蛮荒龙女戚然一笑,说:“龙儿,你觉得奇怪……”萧银龙连连点头。   “蛮荒龙女”轻轻一叹,又道:“这些话说来太长了,还是我走后问你的师父吧!”   萧银龙立即摇头说:“恩师不会告诉龙儿的,还是请老前辈说罢。”   “蛮荒龙女”眉着一皱,正待说什么……   突然柳眉飞挑,杏目闪光,转首望着冷云寺,厉声喝道:“墙内什么人?”萧银龙骤然一惊,回身一看。   只见裘若兰粉面苍白,秀发蓬乱,刚刚由寺内纵上墙头,正待飞身扑下地面。   萧银龙大吃一惊,顿时想起她仍在病中,不禁脱口惊呼:“兰妹不要……”   呼声未毕,若兰已由高大红墙上飞扑下来。   萧银龙惊得暴喝一声,飞身扑了过去。   红影一闪,“蛮荒龙女”身形如电,直向飞扑而下的若兰射去。   继而,身形一旋,倏伸双臂,已将若兰的娇躯接住。   萧银龙来至近前,立刹冲势,低头一看,若兰已晕了过去,心中一阵慌乱,眼泪顿时流下来。   于是,立即望着“蛮荒龙女”,含泪急声问:“老前辈,怎么办?她已晕过去了!”   “蛮荒龙女”柳眉紧蹙,低头望着怀中面色苍白,双目紧闭的裘若兰,轻轻一叹,说:“想不到这孩子的身体,竟是如此纤弱?”   萧银龙立即含泪解释说:“师妹正在病中,已六七天了……”   “蛮荒龙女”杏目一亮,未待银龙说完,立即急声问:“冰蟾呢?快拿出来。”   萧银龙心头一震,顿时大悟,知道龙女老前辈,一直跟在自己身后。   于是,探手怀中,立将彩华万道,瑞气千条,晶莹透明的冰蟾拿出来。   这时,“蛮荒龙女”已将若兰放在地上,斜依胸前,并由怀中取出一只色呈碧绿的翡翠小碗来,立即对银龙说:“龙儿,把冰蟾放进碗里,快去取一些干净雪来。”   萧银龙恭声应是,将冰蟾放进碗里,转身用两手取了一些洁白的净雪来。   “蛮荒龙女”一看,立即说:“龙儿,放进碗里。”   萧银龙已完全明白龙女老前辈的心意,立将净雪放进翡翠小碗中。   净雪一入翡翠小碗,顿时冷气四射,丝丝有声,眨眼之间,已全部深成清水。   “蛮荒龙女”一面望着碗中冰水,一面问:“龙儿,你知道冰蟾的功用吗?”   萧银龙恭声道:“龙儿知道。”   “蛮荒龙女”感叹的说:“万事皆由天定,凡事不可强求,孩子,你如此深厚的福缘,今后要好自为之才好。”   萧银龙连连恭声应是。   蛮荒龙女说罢,仰首看了天色,斜飞入鬓的柳眉,不禁立即蹙了一蹙。   萧银龙知道龙女老前辈仍急于下山,心中虽甚焦急,但却不敢出口挽留。   这时,翡翠碗中的雪水,已变成一种乳色液体,在晶莹透明的冰蟾身上,如热水沸腾般,冒着无数细小水泡。   同时,一蓬七彩毫光,由碗中射出来,丝丝冷气,扑面刺目。   “蛮荒龙女”一看,立即俯首对正若兰的樱唇,轻轻一吸,若兰娇躯一颤,深深吁出一口长气,凤目立即睁开了。   “蛮荒龙女”亲切的笑了,慈爱的说:“兰儿,把这些雪水喝下去!”   说着,将翡翠小碗,送至若兰嘴边。   萧银龙急上一步,低声对若兰说:“兰妹妹,抱着你的就是龙女老前辈。”   裘若兰粉面苍白,眼神无光,神志模糊中,听说抱着自己的就是龙女老前辈,脸上顿时现出一片惊喜神色。   萧银龙又对若兰说:“兰妹妹,把老前辈碗里的雪水喝下去,你的病就好了。”   裘若兰似乎没听到银龙说什么,一双凤目,一直以惊异怀疑的目光,盯在“蛮荒龙女”的粉脸上。   “蛮荒龙女”一直绽着微笑,见裘若兰痴痴看着自己,立即又笑着说:“兰儿,快些喝下去!”   裘若兰轻轻张开樱口,凤目依然望着“蛮荒龙女”。晶莹泪珠,颗颗顺腮滚下来。   “蛮荒龙女”立即将碗内乳色雪水,缓缓让若兰饮下去。   碗内雪水,一入若兰之口,立有一丝清凉异香,由若兰口里飘了出来。   若兰喝完,“蛮荒龙女”即将手中的翠碗和冰蟾交给银龙,接着轻举衣袖,为若兰拭着眼泪,并亲切的慰声说:“兰儿,不要难过,回去睡一个时辰就好了。”   说着,又举起纤纤玉手,亲切的为若兰整理了一下蓬乱的秀发。   裘若兰一直怀疑这位艳丽少妇,是否真的是龙女老前辈,但听了这梦寐难忘的声音,又令她不得不信了。   于是,不解的颤声问:“老前辈,你还没走吗?”   蛮荒龙女戚然一笑,说:“兰儿,如不是你出来,我这时已在会仙峰下了。”   说着,仰首望了望天空,神色略显焦急的对银龙说:“龙儿,将你兰妹妹扶回寺去休息吧,现在我必须走了。”   说罢,轻轻将若兰推开。   萧银龙恭声应是,立即伸臂将若兰扶过来。   裘若兰见龙女老前辈要走,立即面色一变,惶声问:“老前辈,你真的要走吗?”   “蛮荒龙女”黯然一叹,点点头说:“孩子,我并不愿离开你们,可是,我现在不得不走了。”说着一顿,又望着萧银龙,指着小翠碗,道:“龙儿,这只碧翠小碗,也是苗疆至宝之一,我已用它不着,现在就送给你吧!希望不要落入恶人之手。”   萧银龙神色黯然,立即惶声说:“老前辈已将赤晶剑相赠,龙儿怎敢再受老前辈的至宝?”裘若兰望着蛮荒龙女,已经泪如雨下。   “蛮荒龙女”目闪泪光,黯然说:“孩子们,回寺去吧,告诉你们的恩师,就说龙女老前辈走了,他将再看不到乌兰娜莎……”话未说完,珠泪夺眶而出,倏然转身,香肩微动,身形宛如掠波惊鸿,直向林外飞去。萧银龙、裘若兰,几乎是同时哭喊:“老前辈珍重,恕晚辈不远送了。”   两人的话声甫落,“蛮荒龙女”的身影,已消失在前面无数巨松之中。   裘若兰含泪望着“蛮荒龙女”的身影消失在巨松之间,喃喃的道:“龙女老前辈,为何不自己去见恩师呢?……”   萧银龙将手中冰蟾翠碗,轻轻放进怀里,举袖一拭眼泪,毅然道:“即使恩师震怒,我也要请他老人家将龙女老前辈的身世告诉我们。”   裘若兰缓缓摇了摇螓首,黯然说:“恩师不会告诉我们的!”萧银龙似乎很有信心的道:“我一定请恩师说出来。”说着一顿,望着若兰逐渐红润的粉颊,关切的问:“兰妹,你现在觉得怎样?”   若兰黛眉一蹙,仰面望着银龙,说:“腹内热流四窜,全身疲倦无力。”   萧银龙心中一动,知道冰蟾浸的雪水已发生效力,急道:“兰妹,我送你回房去休息,老前辈说,睡一个时辰就好了。”   说着,伸臂将若兰抱起,一长身形,飞身纵上寺墙,身形微晃,飘身而下,直向恩师禅院奔去。   若兰倒在银龙臂弯里,芳心微跳,粉面绯红,虽然,银龙抱她,这并不是第一次,但,每次她总忍不住心跳脸红。   这时,体内一股阳和热流,已分别流向四肢,同时觉得有些昏昏欲睡,神志模糊,不知龙女老前辈给她喝的是什么?   于是,忍不住仰面不解的问:“龙哥哥,方才龙女老前辈给我……”   若兰的话未说完,突然发觉龙哥哥神色有异,停步不走了。   侧首一看,已到了禅院门口,龙哥哥星目中,暴射出两道惊疑冷电,一直注视恩师禅房紧闭的双门。   于是,又茫然不解的低声问:“龙哥哥,你为何不走了?”   萧银龙一定神,微哦一声,立即含糊的说:“没什么,我送你回房去。”   说着,纵身掠走厢房门口,匆匆进门,急步走进室内。   裘若兰心中一阵迷惑,不知龙哥哥为何突然紧张起来。   萧银龙将若兰放身床上,顺势拉过锦被为若兰盖好,强抑心中焦急,轻声问:“恩师今天可曾来过?”   裘若兰一倒在床上,顿觉眼帘特别沉重,勉强望着银龙,摇摇头说:“恩师已六七天没来看我了。”   说罢,立将双目合上。   萧银龙心头猛的一震,面色倏然大变,再难抑制心中慌乱,于是急声说:“兰妹,你在此静睡一会,我去去就来。”   说着,仓促的拍了两下若兰的香肩,身形一闪,飘身掠出室外。   一个纵身来到了情大师的禅房门口,伸手一推,房门应手而开。   室内气氛,异常沉寂,禅床上的宽厚蒲团,不知为何已覆上了一方黄巾。   萧银龙心中非常不解,这是往日没有的现象!   床前小几上的古铜香炉,炉中檀香已熄,炉盖烟孔内,已没有了袅袅的香烟,但室内仍残留着丝丝檀香气息。   萧银龙看了室内景象,心中立即泛起一丝不祥之兆!   于是,急步退出禅房,反手将门扣好,直向院外奔去。   来至后殿,空无一人,一切静悄悄的!   再奔中殿,仅有两个十四五岁的小沙弥,神色优戚,正在加添神前的灯油。   两个小沙弥一见银龙,顿时急促的哭声说:“龙师哥,快去峰前极乐场。”   萧银龙惊得全身一颤,面色如土,无暇细问,飞身纵出殿外,直向大佛宝殿,疾驰而去!   “极乐场”是冷云寺历代掌门长老们的灵骨墓地,全寺僧人,齐集“极乐场”,定有长老以上人物圆寂或丧命。   因此,一个可怕的意含,闪电掠过银龙的心头——恩师七天未回禅院,莫非那天已遭恶道和马大刚等人的毒手?   心念至此,全身猛的一震,一个踉跄,几乎仆倒在地,于是立收心神,飞身纵入大佛宝殿的角门。   大佛宝殿内,香烟缭绕,神前已燃起佛灯。   一个枯瘦老僧,拿着火种,正缓步向殿外走去!   萧银龙忧心如焚,惶恐万分,身形丝毫未停,越过老僧,直向高大寺门奔去!   老僧似乎听到一阵极速的衣袂破风声由身侧响起,但等发觉,一道宽大黄影,已向山门以外射去!   萧银龙飞身纵出寺门,腾空登上林顶,尽展“登枝渡叶”轻功,直向峰前狂驰!   这时,日已落山,暮色苍茫,峰上,已升起淡淡薄雾,远处,已渐渐黑暗下来。   萧银龙疯狂前驰,星目中,暴射两道焦急冷电,额上,已渗出丝丝汗水!   举目前看,遥见峰前极乐场上,十数座高约数丈的白色灵骨塔,屹在蒙蒙薄雾中。   全寺僧人,一色灰袍,齐集一座新塔之前,俱都面对新塔,合什肃立,山风飘来阵阵沉痛的哀悼诵经声。   萧银龙一见,神色如狂,情不由己的张口发出一声发泄性的悲忿长啸。   啸声响彻雪峰,冰谷回应,在会仙峰的上空,飘忽不定,直上苍穹。   极乐场上的诵经声,顿时停止了,所有僧人,同时转首,数百道惊异目光,一齐向萧银龙射来。   萧银龙一声啸毕,已至林边,飘身而下,继续前驰,举目再看,星目不禁一亮——遥见众僧之中,缓步走出一个披朱红袈裟的僧人来!   萧银龙心中一喜,不禁暗呼一声“恩师”,身形骤然加快,宛如脱箭流矢。   但,再一细看,身穿朱红袈裟的僧人,竟是手持玉如意的二师叔祖!   萧银龙全身猛的一颤,心情再度紧张起来。暗呼:恩师和三师叔祖呢?   心念间,一双星目惶急的望着新筑的白塔上——   这时,全寺僧人,已看清高吭长啸,电掣飞来的黄影,竟是失踪七日未见的萧银龙,因此,俱都面色微变,含泪的双目,同时闪着惊异的光辉。   他们确没想到,掌门大师的俗家弟子萧银龙,轻功高绝的竟是如此惊人。   身披朱红袈裟,手持玉如意的长老,神色悲戚,寿眉紧蹙,望着如电飞来的萧银龙,也不禁心头一震,面现惊容。   就在众僧惊异之际,萧银龙已飞身扑至近前。   飞扑中的萧银龙,突然眼望新塔,俊面倏变,厉声发出一声悲呼:“师父——”   呼声未毕,身形一个踉跄,仆身栽倒雪地上,滚了两滚,立即晕了过去。   全寺僧人,顿时大惊,俱都发出一声惊呼,纷纷涌了过去。   红影闪处,手持如意的长老,已飞身纵了过来,伸臂将银龙扶起来,一阵推拿,舒掌在银龙背上,轻轻一拍。   萧银龙星目倏睁,泪如雨下,一声暴喝,挺身跃起,直向新塔扑去!   手持如意长老大吃一惊,出手如电,疾扣银龙右臂。   同时,惶声急呼:“龙儿——”   就在长老呼声未毕,闪电出手的同时——   “哇”一的一声,萧银龙张口喷出一道血箭,洁白的雪地上,立即洒上一片鲜红醒目的血花。   但,萧银龙已扑跪在新塔祭桌之前。   萧银龙手攀祭桌,仰首望着了情大师的灵骨塔,狂呼师父,声泪俱下,嘴角溢血,目眦俱裂……   手持如意的长老,神色激动,黯然立在银龙身后,止不住老泪泉涌!   在场众人,看了银龙悲痛欲绝的情形,俱都忍不住双手抚面,痛哭失声。   这时,天色渐暗,冷雾渐浓,极乐场上,一片哀悼哭声。   蓦然,萧银龙骤然停止了大哭,星目惊异的望着祭桌上的一把弯形金刀。   金刀长近一尺,宽约寸半,金光闪闪,明亮照人。   长老立即悲声说:“龙儿,你师父就死在这把金刀上!”   萧银龙倏然立起,伸手握住金刀,举至目前一看,不禁全身一颤,脱口轻呼:“乌兰娜莎……”   全寺僧人,俱都停止哭声,惊异的望着银龙。   长老一听,急上两步,手指金刀,不解的问:“龙儿,你知金刀上这四个字的意思吗?”   萧银龙没有回答,双目滞呆的望着天际,讷讷自语似的道:“乌兰娜莎……杀死恩师的会是龙女老前辈?……”   长老一听“龙女”两字,心头不禁猛的一震,立即大声怒喝:“龙儿,这把金刀,可是蛮荒龙女的?”   萧银龙双目望着遥远的天际,突然仰面发出一声凄厉大笑,声震山野,入耳嗡然!   在场僧人,俱都面色一变,心头气血,顿觉微微翻腾。   长老不禁又是一惊,想不到银龙七日不见,内力竟高得如此惊人!   萧银龙倏敛大笑,星目电射,暴声怒喝说:“追上龙女老前辈,不怕查不出杀师仇人!”   话声甫落,身形腾空而起,一跃数丈——   继而,一挺腰身,直向蛮荒龙女飞走的方向扑去。   全场僧人,俱都被银龙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呆了。   长老一见,顿时大惊,疾声高呼:“龙儿回来——”   萧银龙哪里肯听,身形如烟,直向前面松林驰去。   驰进松林,一片漆黑,手中弯刀,顿时射出一蓬耀眼金光。   萧银龙心头一震,这才发觉手中弯刀,竟是一柄宝刀。   手握金刀,疯狂疾驰,穿出松林,即是峰崖,低头一看,顿时呆了。   峰下数丈,云雾弥漫,斜松突石,俱被掩没了。   萧银龙看罢,忧心如焚,焦急万分,由于他恨不得立即追上龙女老前辈,问出杀师仇人是谁!   因此,不顾危险,顿忘厉害,飘身而下,直向峰下泻去——   由于视线模糊,天色已暗,下降速度,不敢太快。   正在飘身掠向脚下一颗斜松之际……   胸间蓦然一阵隐痛,丹田真气浮动,星目中,无数金星,旋转飞舞……   萧银龙顿时大惊,面色骤变,冷汗籁然流下来。   顿时,下降速度,骤然加快,身形距离斜松,尚还有数尺。   萧银龙强忍痛楚,猛提真气,疾挺腰身,暴喝一声,手中弯刀,闪电插向树身。   喳的一声,金刀锋利无比,一滑而过,宛如插中泥土,粗约半尺的树身,竟被削断一半,尚有数寸相连。   萧银龙心头猛的一震,身形再度下降,一声尖叫,伸臂握住一支下垂树枝。   咔嚓一声,树身顿时由伤处折断,庞大树身,缓缓坠下来!   萧银龙惊魂之中,低头一看,脚下三丈之处,竟有一块丈余方圆的冰岩,岩上积雪甚厚,光滑无比,心中一动,趁树身缓缓下坠之势,震臂一推,疾向冰岩上落去。   双脚尚未踏实,头上庞大树身,挟着呼呼劲风,已由上面砸下。   萧银龙连番遇险,神志慌乱,本能地吸气伏身,闪电滚向冰岩里面。   轰隆一声大响,坚冰四射,雪屑横飞……   萧银龙贴峰伏身,双目紧闭,手中金刀,轻轻一按,尽没冰中。   庞大树身,随着无数雪块巨冰,挟着轰轰如闪雷的惊风,直向峰下坠去。   萧银龙睁眼一看,身上溅满冰雪,卧身之处,宽度尚不足三尺,一块丈余方圆的冰岩,几乎尽被击碎,身下裂痕斑斑,浮冰颤动。   一收心神,胸间隐痛再起,知是方才急怒攻心,呕血受伤,再—飞奔狂驰,伤势愈加严重。   看看周围,浓雾弥漫,一片黑暗,不知身下尚有多高多深。   萧银龙知道心急无用,必须先行疗伤,想想怀中冰赡,用手一摸,身下浮冰颤颤巍巍,摇摇欲坠。   萧银龙不敢乱动,心想,将冰蟾含在口里,不知是否也有效用?   于是,极端谨慎,缓缓伸手怀中,轻轻将冰蟾取出,慢慢放进口里。   即使如此谨慎,身下浮冰,依然摇摇颤动,几有下坠之势。   冰蟾一入口内,异香立生,丝丝清凉津液,顺喉而下,胸间立即产生一股阳和热流,隐痛立止。   萧银龙心中一喜,想不到冰蟾灵气散布如此之快,立即运气引导,真气畅通无阻。   顿时,热流滚滚分窜四肢,同时,眼皮沉重,昏昏欲睡。   渐渐,瞌目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   一阵凉风将萧银龙吹醒,睁眼一看,雪消雾散,夜空高远,万千寒星闪烁。   萧银龙一定神,顿时想起口中冰蟾,舌头一动,不禁惊得脱口疾呼:“冰蟾呢?”呼声中,拔出弯刀,翻身坐起——哗啦一声,身下浮冰,骤然下坠。   萧银龙身形一滑,随着巨冰,直向峰下坠去。   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叫一声,心胆俱裂,本能的一挺腰身,下坠身形立变“大鹏栖枝”,头下脚上,斜向数丈下的一颗悬松扑去!   距离悬松尚有一丈,立即提气弯腿,展臂挺腰,飘身而下,踏在松上,轻如柳絮,声息毫无,枝不摇,树不动!   飘落松上,急拭冷汗,立敛心神,心中虽仍惊乱,但依然念念不忘,口中冰蟾为何没有了,反而忽略了本身武功惊人的进境。   仔细一想,莫非冰蟾溶成津液流下腹中,还是昏睡时吞进肚里?还是不觉中滑出口外?   心念间,仰首去看那座冰岩,哪里还有影子?   俯首下看,立即发觉手中尚握着那柄弯形金刀。   因此,顿时想起比寻着冰蟾更重要的事——尽快追上龙女老前辈,查出杀师仇人是谁。   于是,立将金刀收进腰间,一扑身形,直向峰下泻去——   踏松攀腾,登石飘飞,下降之势,捷愈猿猴纵跃,快如喜鹊移枝,片刻之间,已达峰下。   立稳身形,举目一看,只见冰壁雪谷,银岭起伏,巨木森林,绵延百里,俱是皑皑白雪,一望无际!   萧银龙看罢,毫不犹疑,认准方向,直奔西南,尽展轻功,狂驰如飞,他决心日夜兼程,在数日内,追上龙女老前辈。   登岭绕峰,穿林越谷,身形之快,宛如掠波惊鸿。   一阵狂驰之后,激动心情渐趋平静,许多问题,一齐涌上心头……   他在想,恩师是怎样遭人毒手?——是在寺内?是在禅房?是在九曲洞中?能向恩师暗下毒手的人,必是武功高绝,轻功已臻化境的人,这人是谁?   还有,三师叔祖呢?在极乐场上为何没看到他老人家?   难道也遭了恶人的毒手?   但,极乐场上,又没有他的灵骨塔!   这时,他对匆匆驰下峰来,不免有些后侮,为何不先向二师叔祖问清楚呢?   恩师那天在洞里的情形?   恶道、马大刚等人以后怎样了?   洞中穿苗疆花衣的死尸是谁?   这些问题,本来都是急于回寺要问恩师的,如今,只有去问龙女老前辈了!   他不相信龙女老前辈会向恩师下手,但,龙女老前辈一定知道她的这把金刀,曾落在何人手里。   萧银龙一想到恩师的死,便血脉暴张,恨不得立即追上龙女老前辈。   他想狂喊,但,龙女老前辈,恐怕早在百里以外了。   这时,已飞越几座雪岭,数道冰壁和几座森森寒谷。   口头看看会仙峰,雄伟巍峨,插天矗立在夜空中。   他想起全寺僧人,这时,可能早已进人梦乡。   年高九旬的二师叔祖,可能正在寺前雪地上,孤独的徘徊,感伤!   纤弱多病的师妹裘若兰,知道了恩师被害,我已下山,将不知如何悲伤,痛哭!   萧银龙的眼睛模糊了,已流下两行泪水!   他不敢再往下想了……   蓦地,双目一黑,阴风扑面,定睛一看,又驰进一丛松林中。   再向前进,双目突然一亮,心头猛的一震,立刹身形,不禁呆了。   举袖一拭泪眼,前面一片摇曳矮松中,竟有一间独立小屋,一道强烈光亮,由小屋唯一的小窗内射出来,显得分外刺目。   萧银龙看罢,心中不解,不知为何这片荒凉残垣中,尚独留一间小石屋,并透着强烈光亮。   细看窗口,光亮纹丝不动,似乎不是烛光灯光。凝神细听,小屋内毫无声息,寂静的有些怕人。   萧银龙好奇心动,立即功行两臂,力贯双掌,缓步向前走去,双目一直盯着小屋的窗口。   咕咯一声大口饮水的声音,由身侧响起。   萧银龙心头一惊,倏然转身,双掌平胸,循声一看,心头猛的一震,不禁几乎惊出声来。   距身侧八尺的一棵矮松前影下,竟坐着一个蓬头垢面,一身油衣,赤着双足的老乞丐。   赤足老丐,须发皆白,两腮无肉,骨瘦如柴,一双三角眼,精光四射,两只污手抱着一个酒葫芦,刚刚喝了一口,一阵浓醇酒香立即飘了过来。   萧银龙万没想到,树影下尚坐着一个老乞丐,因此,心情顿时紧张,蓄势以待,以防老乞丐出手。   赤足老丐,喝了一口酒,盖好酒盖,微闭双目,自顾搓着脚指间的臭泥,对眼前立着的银龙,理也不理,似乎根本不知面前有人。   萧银龙见老丐在如此寒冷的冰雪上,居然双脚尽赤,不着草履,老丐功力如何,可想而知。   这时,他觉得应该尽速离开此地,于是,转身就要离去。   刚一转身,心头双是猛地一震,惊得一连退后两步,面色顿时一变。   就在他身后不足一丈的残塌墙角暗影中,静静的坐着一团黑影。   细看之下,竟是一个豹头、环眼、狮鼻、方口、大耳朵的肥胖和尚。   肥胖和尚盘膝而坐,一袭宽大灰布僧衣,已将两足盖住,一双环眼,寒光烁烁,正冷冷地望着萧银龙。   银龙一收心神,见老和尚长像,虽然凶恶,但却无意向自己下手。   因此,对这一僧一丐,夜半更深,静静的坐在这片荒凉残垣中,不免觉得有些奇怪。   萧银龙心中一动,暗说,莫非这两人是来此较量武功的?其中一人可能即是小石屋的主人?   心念间,本能的瞟了一眼数丈外的小石屋。   这时,小屋窗口的强烈光亮,竟闪着千万道柔弱彩霞。   萧银龙心头一震,心中暗说:小屋内莫非有什么宝物?   一想到室物,心情立趋紧张。如果确是如此,这片破残垣中,决不止僧丐两人。   想及至此,星目闪光,机警地游目一看——果然,不少暗影中,隐着有人。   最明显的是一个皓首如银,长发披肩,面貌奇丑,双目已瞎的老太婆。   瞎老太婆一身麻布大褂,长及双膝,小脚裹腿,裤管特肥,手中一根铁鸠杖,乌光发亮,静静的立在一道半坍的屋墙下。   距小屋三丈处的一株畸形孤松下,一个头戴黑皮帽,身穿皮毛大皮袄,满脸黑胡子的大汉。大汉庞大身躯,正斜倚在树身上,年岁看来,约有四十余岁。   黑胡大汉,双目半合,阔嘴下弯,慑人冷电,在两道眼缝间,炯炯闪射,毫不在意的望着银龙。   尚有几人,隐身较远的暗影和树后,看不十分清楚。   萧银龙看罢,不知小屋内究竟有些什么惊人的东西,居然吸引了这些武林人物,因此,好奇心再动。   萧银龙初次下山,尚未涉足江湖,根本不知江湖风险,心中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于是,立即功贯双臂,提气凝神,摒息静气,缓步再向小屋走去。   萧银龙一举步前进,四周立即响起数声惊疑,投来无数惊异目光。   同时,僧、丐、大汉、瞎婆婆俱都身躯一动。   僧、丐及周围暗影中的人,似乎为萧银龙的大胆前进担心,又似乎为萧银龙的绝世轻功震惊。   萧银龙听到惊疑声,看到暗处射来的惊异目光,心中惊觉顿生,知道接近小石屋必是一件极危险的事。   但,他尚不知道自己脚下经过的雪地上,仅留下浅浅的痕迹。   萧银龙星目闪光,双臂微圈,缓缓向着小屋走去,脚下举步,声息毫无。   这时,四周一片寂静,除了矮树摇曳发出的轻微沙声,再听不到一丝声音。   黑胡大汉已立直了身躯,瞎婆婆偏头侧耳,凝神细听,赤足老丐、肥胖和尚,俱都瞪大了眼睛,紧盯着萧银龙前进的背影。   愈是如此,萧银龙的好奇心愈盛,愈要看个究竟。   潇湘子扫描 小糊涂仙OCR 潇湘书院独家连载       第三章 雪地飘红     跨过一道高墙,萧银龙全身突然一颤,脚步立即停止了,星目惊异地盯着小屋窗前地上的两团横卧黑影。   细看之下,竟是两具尸体,左边一具,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侧身向内,面目看不清楚。   右边一具,是一个身材瘦削,一身蓝缎道袍的老道,皱眉、瞪眼、呲牙裂嘴、马脸已变成了腊黄色,嘴角挂着黑紫血渍,死状极惨。   蓦然,一声轻蔑冷笑,径由左侧暗处飘来。   萧银龙知是笑的自己,不禁勃然大怒,顿时勇气百倍,挺胸阔步,越过两具尸体,直向小屋窗前走去。   这时,四周暗处,矮树影中,目光闪烁,人影幢幢,俱都立起身来。   显然,他们都为萧银龙的胆量、豪气而震惊、折服。   萧银龙来至窗前一看,心头又是一震,室内一张石床上,竟垂目盘膝,坐着一个身穿黑袍的枯瘦老人。   老人皓发蓬乱,银须几根,鼻挺额高,薄唇下弯,削腮上隐含冷笑,显得冷漠、孤傲、严酷。   老人床前,一张小几,小几上放着一面其大如盘的圆形亮镜。   射至窗外的刺目强光,即是由镜面发出。   萧银龙细看亮镜,光华刺目,耀眼生辉,因此,看不清是铜是银,抑或是水晶石。   小几距银龙立身之窗前,远不足三尺,几上亮镜,伸手可及,银龙心里虽觉奇怪,但却没有一丝贪意。   再看枯瘦老人,鼻息毫无,胸部不动,宛如一尊石像。   萧银龙看罢,心中一叹,黯然说:“老人已经死了。”   但是,枯瘦老人的两眼,竟倏然张开了。   萧银龙心中一惊,身不由主的退了半步。   就在银龙退步的同时,身后立即飘来几声低微惊呼!   枯瘦老人以柔和的目光,看了银龙一眼,双目又合上了。   萧银龙与老人柔和的目光一接触,惧意全消,戒心立除。因为,他在枯瘦老人冰冷严酷的面容上,看到一丝慈样的光辉。   这时,他断定围在这间小屋四周的人,俱是一些见利贪心之辈,毫无疑问的,这些人都在企图攫取老人床前的这面镜子。   根据窗前尸体,周围静立而不敢接近小屋的人们判断,老人定是一位奇人。   但,这位老人是谁?   回忆往日恩师所说的武林奇人异士中,似乎没有这么一位枯瘦老人。   萧银龙虽不知眼前这面镜子的功用,但他断定这面镜子一定是件价值连城,震惊武林的至宝。   因此,心中对围在小屋四周的人,立即起了一丝厌恶之感。   于是,转过身来,以轻蔑的目光,缓缓扫了身后一眼,发觉暗影中立着的人,竟有二十人之多。   萧银龙觉得,自己既无夺宝之心,又无协助枯瘦老人的必要,应该尽速离开此地才好。   于是,转首又看了枯瘦老人一眼,疾步向林外走去。   就在他转身的同时,身后突然暴起一声尖锐刺耳的厉喝:“回来——”   萧银龙心头一震,知是喝的自己,立即停步转身,只见瞎眼婆婆正面向着自己,翻白着一双盲目,仰面望着夜空,似在凝神细听动静。   赤足老丐、肥胖和尚、黑胡大汉,以及已走出暗影的几人,俱都一脸诡笑,冷冷的望着瞎眼婆婆。   瞎眼婆婆想是没有听到银龙的动静,手中铁鸠杖,猛向地面上一捣,厉声道:“我叫你回来,你听到了吗?”   萧银龙见瞎眼婆婆声言厉色,蛮横无礼,心中不禁有气,但念她年事已高,又是一个双目失明的老婆婆,平静了一下胸中的怒气,和声问道:“这位老婆婆,可是要在下回来!”   瞎眼婆婆似乎听出银龙的话声是个年青人,不禁丑睑—变,微微一愣,接着沉声道:“不错,正是要你回来。”   萧银龙依然和声问道:“老婆婆要在下回来,有什么事吗?”   瞎眼婆婆听出银龙没有走回的意思,立即又怒声说:“我叫你回来,你就回来,何必多问。”   萧银龙再难抑制心中怒火,于是也大声说:“有话尽管说,何必一定回去!”  瞎眼婆婆一听,面色大变,盲目射光,只气得浑身直抖,阴笑不停。   萧银龙知道这个又瞎又丑的老婆婆,是个不可理喻的人,觉得何必与她浪费时间,于是,怒哼一声,转身就走。   刚一转身,身后再度暴起瞎眼婆婆的厉喝:“小子站住——”   喝声未落,风响影动,又瞎又丑的老婆婆,身形快如电掣般,已拦在银龙身前。   萧银龙心头一震,立停脚步,想不到这个双目已瞎的老婆婆,“听风辨位”的功夫,竟高的如此惊人。   但她这种蛮横狂态,实在气人,于是,剑眉一轩,怒声问:“无端拦住在下去路,你要怎样?”   瞎眼婆婆手中鸠杖,一指小屋,厉声命令道:“回去把那面镜子给我拿来。”  萧银龙勃然大怒,厉声道:“为什么?”   瞎眼婆婆白眼一瞪,暴喝一声,道:“不拿镜子,就拿命来。”   话声未落,手中鸠杖,已闪电扫出,直击银龙腰际,势如奔雷,凌厉无比。   萧银龙怒哼一声,身形一旋,已至瞎眼婆婆身后。   瞎眼婆婆宛如生有眼睛,银龙脚下尚未立稳,怪嗥一声,闪电转身,手中鸠杖,顺势旋飞,幻起如林杖影,直向银龙砸下——   杖势凶猛,势如山崩,较之第一招,尤为骇人。   萧银龙心中暗吃一惊,疾演“龙女飘”,身形一闪,横飘三丈——   瞎眼婆婆果然厉害,一收杖势,厉声大喝:“小子想走吗?”喝声中,一挺铁鸠杖,一式“乌龙出洞”,身杖合一,杖化一道乌光,直向三丈外的银龙扑去。   就在这时,骤然响起一声暴喝:“住手——”   喝声未落,人影闪动,黑胡大汉已纵身扑了过来。   扑向银龙的瞎眼婆婆,急刹冲势,立顿身形,白眼一翻,向着疾扑而来的黑胡大汉,暴声道:“黑胡子,你又来破坏老娘的好事!”   说着,手中鸠杖,振臂高举,一招“泰山压顶”,闪电击下,杖势落处,恰是大汉的当头。   立身三丈以外的银龙,看得直皱眉头,觉得这个瞎眼婆婆,好比一只疯虎,见人即扑。   黑胡大汉疾顿身形,暴退八尺,同时怒声道:“老瞎婆,哪个管你的屁事,我是要问这小子……”   瞎眼婆婆怒哼一声,不容对方说完,一抡手中铁鸠杖,再度向飞胡大汉击去,同时,厉声道:“你说的天花乱坠,老娘也不受骗了。”   飞胡大汉暴喝一声道:“老瞎婆,你不要持技凌人,我飞胡子李得奎怕过谁来?”   说着,双掌飞舞,势挟劲风,直向瞎眼婆婆的周身罩来。   瞎眼婆婆一阵怪笑,连连恨声道:“好,好,好,老娘叫你飞胡子知道我的厉害。”   说话之间,杖势倏变,乌光闪闪,劲风呼呼,杖影纵横,势若山崩,威势锐不可当。   飞胡子李得奎毫不退让,一味抢攻,连声暴喝,愈战愈勇。   就在这时,暗影中,骤然响起一声大喝:“小子想溜吗?”   静立观战的萧银龙,不知说的是谁,立即游目左右……   蓦见瞎眼婆婆一声厉喝,又闪电扑了过来。   萧银龙顿吃一惊,本能的退后半步。   瞎眼婆婆听到萧银龙的退步声,知道又受了飞胡子同路人的骗,只气得白眼直翻,浑身颤抖。   于是,手中铁鸠杖,猛力一捣地面,厉声喝问:“方才发话的是哪个鼠辈?你可敢动一动?”   问罢,仰面向天,侧耳凝神,蓄势前扑。   但,四周一片寂静,没有一丝声息。   这时,萧银龙已知方才发话之人,说的是自己,心中不禁怒火高烧,杀机陡起。   于是,剑眉飞挑,星目射电,向着发话之处望去。   只见那面,人影幢幢,俱都目闪精光,摒息静立,不知发话之人是谁!   就在这时,三丈以外,突然暴起一阵轻蔑的哈哈大笑。   萧银龙循声一看,只见李得奎分张两手,仰面大笑,直笑得飞胡子颤动,皮毛衣只抖,看来得意至极。   瞎眼婆婆白眼一翻,横杖转身,厉声大喝:“飞胡子,你不要得意,老娘终有一天要你的狗命!”   说罢,竖眉翻眼,咬牙切齿,但没有纵身前扑,想是怕萧银龙真的跑了。   飞胡子李得奎倏敛大笑,不屑的沉声道:“老瞎婆,我笑你自诩听力高绝,江湖无敌,与人动手一次,终生不忘对方把式,你身边那小子诡异身法,正是你切齿仇人,贱婢蛮荒龙女的……”   萧银龙见李得奎居然骂龙女老前辈贱婢,顿时大怒,未待李得奎说完,一声暴喝:“鼠辈闭嘴——”   暴喝声中,身形如烟,闪电扑向李得奎。   就在银龙暴喝起身的同时——   瞎眼婆婆一声嗥叫,手中鸠杖,已如风扫至。   萧银龙身形未停,一闪一旋,绕过扫来的鸠杖,依然直扑李得奎。   瞎眼婆婆一杖扫空,不觉惊得一愣。   周围暗影中,立即飘出无数轻声惊呼。   李得奎大吃一惊,顿时慌了。   萧银龙飞扑中,右掌倏然举起,向着李得奎闪电劈下。   就在这时,一道蓝光,挟着尖锐刺耳的破风声,疾向银龙面门射来。   萧银龙怒哼一声,跨步闪身,劈向李得奎的右掌,顺势一抄,暗器已挟在指中。   低头一看,手中暗器,竟是一支喂有剧毒的柳叶飞刀。   于是,倏然抬头,只见方才发话方向的暗影中,一个人影正向地面疾伏下去。   萧银龙剑眉一竖,杀机顿生,运足功力,右腕一扬——   蓝光一闪,一声凄厉惊心,尖锐刺耳的惨呼,径由暗影中响起。   这声音,正与方才发话人的声音相似。   萧银龙呆了,他几乎不敢相信,那柄蓝光—闪,去势如电的柳叶飞刀,是由他的手中发出。   周围暗影中,寒星闪闪,寂静无声,似乎俱为银龙这种骇人功力惊呆了。   李得奎突然急上一步,暴喝一声,右掌闪电劈向发呆的萧银龙。   事出突然,距离又近,待银龙发觉,猛烈掌风已至胸前。   萧银龙大吃一惊,身形一闪,疾向三丈外的一道坍墙前飘去。   双脚刚刚立稳,墙角暗影中,如风窜出一人,举掌就劈银龙的后脑。   萧银龙勃然大怒,杀机再起,一声厉喝,身形疾旋,右掌倏举,闪电下劈——  暗影扑出之人,顿时吓得张口发出一声亡魂丧胆惨叫。   砰的一声,萧银龙的右掌,已击在那人背上。   一个翻滚黑影,直向两丈以外滚去,哇的一声,雪地上立时洒上了一片血雨……   就在那人尸体尚在滚动之际——   李得奎飞胡倒竖,环眼暴睁,已纵身扑至银龙身前。   紧接着,双臂一圈,一声厉喝,两掌同时推出——   一道猛烈狂风,卷起破瓦积雪,直向萧银龙击来。   萧银龙连番杀人,杀机已迷心智,一声怒哼,两臂运足十成功力,向着卷来的狂风,闪电迎出。   轰隆一声震耳大响,残砖横飞,破瓦上升,砾砂疾旋,积雪弥空……   四周暗处,人影闪动,惊呼连声,纷纷暴退。   一直坐在墙角树下的赤足老丐、肥胖和尚,也惊得面色大变,疾退三丈!   只见李得奎的庞大身躯,宛如横飞的水牛,直向五丈外的瞎眼婆婆飞去。   萧银龙又呆了,顿时想起九曲洞中,双掌一推,立将恶韦陀击出洞外坠下悬崖的一幕。   他两眼望着李得奎横飞的身影,依然不敢相信,他的两掌一推,果有如此惊人的功力。   蓦见瞎眼婆婆白眼一翻,面色倏变,骤然一声厉喝:“又来暗算老娘了。”   “了”字出口,呼的一声,向着李得奎横飞的身形,狠狠打去。   砰的一声,横飞中的李得奎,立即发出一声凄厉惨叫,庞大身躯,随着瞎眼婆婆的杖势,叭的一声跌在地上。   瞎眼婆婆一听李得奎惨叫,立即发出一阵尖锐惊心的得意怪笑,笑声刺耳,令人闻之不寒而栗。   萧银龙游目一看,只见赤足老丐、肥胖和尚,以及隐身暗影中的人,俱都摒息静气,冷冷的望着瞎眼婆婆。   同时,有不少人的目光中,露出惊惧怯意,由此,足已显示瞎眼婆婆是一个极端狠毒难惹的人物。   瞎眼婆婆倏敛怪笑,仰着丑脸,翻着白眼,嘿嘿两声,狠狠的道:“嘿嘿,飞胡子,老娘倒底要了你的狗命了!”   立在五丈以外的萧银龙,看得直皱眉头。   就在这时,数声鸡啼,由山区以外,隐约传来。   于是,再不犹疑,认准西南,直向林外驰去。   瞎眼婆婆一声厉喝,身形如烟般,又拦在银龙身前,同时怒声问道:“你是谁?”   萧银龙见瞎眼婆婆,三番两次无理拦阻,顿时大怒,厉声说:“要你管!”   瞎眼婆婆白眼一翻,勃然大怒,也厉声说:“果然是你这小子,不去拿镜子来,休想活着离开。”   萧银龙剑眉飞挑,杀机再起,纵声一笑,恨声说:“不要说你一个瞎眼婆婆,就是再多十个八个,又怎能拦阻得住我?”   瞎眼婆婆气得丑脸铁青,一咬老牙,厉喝一声:“好狂的小辈,不给你一点颜色看看,你怎知厉害。”   说话之间,一抡手中铁鸠杖,幻起一轮光影,向着银龙拦腰扫至。   萧银龙剑眉一竖,纵声一笑,腾空而起,一跃数丈——   身在空中,肩背一挺,疾翻右腕,空中暴起一声清越龙吟……   顿时,赤芒暴涨,光华大盛,残垣矮树中,人影毕现,惊呼连声,十丈以内雪地上,雪光耀眼,立闪红光。   萧银龙一声暴喝,剑化“龙女飞花”,幻起万千晶莹红星,向着瞎眼婆婆当头罩下。   瞎眼婆婆一声怪笑,银发飞竖,翻眼射光,手中杖势一变,暴起千百杖影,幻成一座杖山,直迎击下的万朵剑花。   一阵沙沙响声中,火星四射,铁屑横飞。   瞎眼婆婆面色倏变,大吃一惊,一声怪叫,暴退三丈——   瞎眼婆婆立稳身形,翻着白眼,伸手一摸鸠杖,一颗拳大鸠头,竟然不见了,只气得浑身直抖。   于是,霜眉一竖,尖声厉喝:“小辈,仗着贱婢的宝刃,削人兵器……”   萧银龙勃然大怒,暴喝一声:“闭嘴,你要再喊一句贱婢,今夜在下定然不会饶你。”   瞎眼婆婆面现狞恶,一声凄厉嗥叫:“好狂妄的小辈,老娘与你拼了。”   声落前扑,疾舞鸠杖,挟着震耳劲风,向着萧银龙疯狂袭来。   萧银龙恨声应好,进步欺身,振腕抖剑,赤芒万千,立即迎了上去。   只见两道人影,上纵下跃,左闪右飘,疾时如电闪雷奔,缓时似雪舞叶飘,周围十丈之内,荡起一阵旋转劲风。   顿时,赤虹耀眼,寒风刺骨,杖影如山,威猛惊人……   萧银龙身法诡异,剑术精绝,由于赤晶剑削铁如泥,不愿仗宝刃取胜,因此处处受到限制。   瞎眼婆婆久经大战,鸠杖无敌,愈战愈勇,加之势在拼命,手中鸠杖,愈显凌厉,锐不可当。   这时,晓风袭面,薄雾渐升,山区以外,金鸡齐唱。   萧银龙顿时大急,如此纠缠下去,何时才可追上龙女老前辈?   于是,立展恩师昔年仗以成名的绝技“幻云掌”,大喝一声,掌剑齐施。   顿时,剑摇千朵红花,翻掌如云,光化万道惊虹,绵绵不绝!   瞎眼婆婆久经大敌,听力如神,一根铁鸠杖,鲜逢敌手,是个黑道有名的狠辣人物。   这时,突觉劲风陡起,压力骤增,不由面色倏然大变,顿时想起昔年的“玉面书生”宫子云。   正待发声喝问,蓦闻对方大喝一声,右臂一麻,虎口剧痛,手中鸠杖,嗖的一声,脱手飞出。   瞎眼婆婆这一惊非同小可,厉嗥一声,疾舞双袖,飞身暴退五丈,冷汗倏然流下来。   萧银龙念瞎眼婆婆双目失明,尚能练成一身惊人武功,确属不易,因此,一掌震飞鸠杖后,并未再施杀手。   于是,横剑朗声说:“在下念你年事已高,身为武林前辈,不为己甚,劝你速离此地,找一清幽之地,静享晚年吧,在下走了!”   了字出口,身形腾空而起——   正待挺腰纵身扑向林外,蓦闻脚下响起一阵暗器破风声。   萧银龙骤然一惊,双臂一展,两脚互蹬,疾演“梯云纵”,身形再升两丈。   一挺腰身,低头一看,不禁面色大变。   只见两蓬暗器,闪着银蓝光辉,分由两处墙角树影中,向着惊魂未定,发呆而立的瞎眼婆婆,电掣射去。   萧银龙侠肝义骨,嫉恶如仇,焉能容忍阴险狂徒,乘人之危,暗下毒手?   于是,大喝一声,挥剑下扑,幻起一道耀眼红光,宛如经天惊虹,向着地面,闪电下泻——   就在这时,一声刺耳惊心的尖锐惨叫,由瞎眼婆婆的口里叫出。   潇湘书院论坛http://wuxia999.yeah.net   紧接着噗通一声,瞎眼婆婆翻身栽倒,滚了向滚,登时气绝。   萧银龙泻落地面,扑至瞎眼婆婆身边,低头一看,不由气得目×欲裂,浑身只抖。   只见瞎眼婆婆尸体上,飞刀、银弹、洞孔无数,血渍斑斑,惨不忍睹。   萧银龙看罢,剑眉飞挑,目射冷电,嘴角间,绽着一丝怒急冷笑,一横手中赤晶剑,朗声问道:“方才是哪几位,乘这位老婆婆神惶意乱之际,暗施杀手,不妨请出来,在下萧银龙,要向几位讨领几招绝学。”   说罢,缓缓转身,游目扫视。   但,四周一片死寂,竟没一人回应。   赤足老丐静坐地上,一手按着酒葫芦,一手扣着脚指泥,一双三角眼,正不屑的望着萧银龙。   肥胖和尚依然盘坐原地,浓眉紧皱,环目圆睁,一脸怒容,也怨毒的望着萧银龙。   这时,天已拂晓,残垣中,薄雾渐浓,暗影中,目光闪动,俱都集中在银龙身上,再无人去注意小石屋的变化情形。   萧银龙看了僧丐两人的表情,心中怒火更炽,立即横剑向着两人走去。   赤足老丐面色—变,三角眼精光一闪而逝!   肥胖和尚环目暴睁,神情立显紧张。   萧银龙愈觉两人可疑,来至近前一丈处,反手扣剑,剑眉一轩,向着肥胖和尚微一躬身,问道:“这位大师,目注场中,想必知道乘人之危,暗下毒手的那人是谁!”   肥胖和尚满面铁青,沉声说:“贫僧未曾注意。”   萧银龙强忍暴怒,冷冷一笑,又转向赤足老丐,依然微一躬身,问:“敢问老当家的,久坐此地,定然看到向那位老婆婆骤施杀手的人是谁了?”   赤足老丐三角眼一翻,不屑的看了银龙一眼,蓬头一摇,双目又合上了。   萧银龙满腔怒火,几乎爆炸,正待喝问……   蓦地一声怒哼,由左侧树下响起。   萧银龙心中一动,立演“龙女飘”,身形如烟,直向发哼处扑去——   飞扑中,只见五丈以外矮树丛中,卓然立着一个欣长人影。   来至近前,立顿身形,定睛一看,竟是一个隆鼻丰额,美髯飘飘,一身灰布道袍道人。   道人双眉修长,目闪柔光,飘逸出尘,令人望之顿生虔敬之感。   萧银龙立即举腕收剑,双手抱拳,恭声说:“晚辈萧银龙,参见仙长,不知仙长可曾看到暗下毒手之人?”   说罢,深深一揖,恭身到地。   再抬头,心头猛的一惊,惊得连退两步,美髯飘飘的道长,竟然不见了。   就在这时,身后暴起两声凄厉惨叫。   萧银龙倏然转身,游目一看,身形如箭,疾向赤足老丐、肥胖和尚处射去。   来至近前,低头一看,立即惊出一身冷汗,僧丐两人身形依然端坐,但,两颗头颅,已完全被按进胸腔里。   两人手中,尚握有几柄飞刀,数粒银弹。   萧银龙心情紧张,游目一看,蓦见小屋窗口,已没有了强烈毫光。   于是,心头一震,飞身扑至窗前,室内漆黑,床上已没有了老人,小几上,也没有了亮镜。   转身游目残垣中,再看不到一个人影。   萧银龙呼吸急促,心情紧张,被这一连串的奇异变化,完全惊呆了。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清越长啸。   啸声悠扬,直上苍空,愈吭愈高,愈来愈近……   这声清越悠扬的长啸,一入银龙耳鼓,心中顿时大喜,一展身形,腾空而起,身在空中,举目一看——   果然,数里以外的冰原上,一团红彤,宛如一朵红云,越过一道雪岭,向着这面,电掣飞来!   萧银龙一见电掣飞来的红影,心中大喜若狂,想不到在龙女老前辈又回来了。   于是,身在空中,一挺腰身,大声高呼:“老前辈,龙儿在这里——”   高呼声中,双臂一挥,一式“苍龙入海”,飞越林顶,向着电掣驰来的红影迎去。   萧银龙一声高呼,远处长啸立止,飞来红影,双目立即射出两道冷电,直向银龙奔来,身形之快,宛如流星疾失,势如贴地飞行。   只见蒙蒙薄雾中,皑皑雪地上,两道红黄人影,恰似两缕轻烟,相对疾驰。   萧银龙见红影直向自己迎来,心中愈加高兴,身形骤然加速,同时,举臂连挥,高声大呼:“老前辈,老前辈!”   大呼声中,已驰进一座雪谷中。   在谷内薄雾中,发现有不少道人影,仓皇向山外驰去。   萧银龙知是由残垣中惊慌逃走的人,因此,继续前驰,并未注意。   越过雪谷,前面横×着一道宽约数里,高约十数丈的冰壁。   驰至近前,腾空直上,脚尖—点突冰,再度上升,身形已登上冰壁,冰壁上面,即是一片广大无垠的冰原。   这时,飞来红影,愈见宽大,并清晰听到衣袂迎风发出的噗噗声。   渐渐,萧银龙的速度慢了,星目中闪着两道疑惑光辉。   再向前进,萧银龙心中大感失望,接着,立刹冲势,身形骤然停止了。   因为,他已看清迎面飞来的宽大红影,虽是一个全身艳红劲装,肩披红锦大风氅的女子,但却不是龙女老前辈。   红衣女子,背后露出一段鲜红剑柄,两道红绳,赤红如血,长长秀发上,包着一方宽大红绫,迎风飞舞,艳丽触目……   就在萧银龙刹住身形,微—呆神之际——   一团红云,挟着噗噗风声,已迎面飞来。   继而,身形一族,围着银龙,闪电一绕,娇躯已亭亭玉立在银龙面前。   萧银龙一定神,心头顿时一阵狂跳,骤觉眼前宛如立着一团红火,令他几乎目眩,不敢直视。   只见立在面前的红衣女子,竟是一个看来年甫二十的绝色少女,生得杏眼,黛眉、琼鼻、小口、瓜子形的粉脸,嫩白得吹弹可破。   一双纤纤玉手,轻摇蛇腰肥臀,一双荡人魂魄的大眼睛,一直盯在银龙的俊面上,一张醉人的小嘴,绽着一丝夺人的笑意。   萧银龙看罢,只觉心跳脸红,想不到方才那道轻功惊人的红影,竟是这么一个风骚入骨,狐媚绝伦的艳丽少女。   这时狐媚少女想是看了银龙的呆像,忍不住发出一阵银铃似的格格娇笑,蛇腰一摆,道:“弟弟,方才是你在喊姊姊吗?”   萧银龙听她称呼过份亲热,俊面顿时通红,立即垂目抱拳道:“在下连夜赶路,双目已有些模糊,加之山中晨雾又浓,以致将姑娘认错了,请姑娘不要见怪才好!”   狐媚少女又是一阵格格娇笑,摆着春葱似的纤纤玉手,亲切的连声笑着说:“不妨事,不妨事,弟弟不要介意,姊姊不会怪你!”   说罢,面含微笑,眼望萧银龙,扭摆着蛇腰肥臀,款步径向银龙走来,媚态横生,情意撩人。   萧银龙见她这幅妖媚像,心中顿生厌恶之感,觉得这种女人,招惹不得,应该尽速离远些。   于是,剑眉一皱,俊面一沉,道:“在下,尚有急事待办,不便在此久停……”   狐媚少女未待萧银龙说完,立即停步笑着问道:“弟弟可是去追你那位浑身穿红的老前辈吗?”   萧银龙心中一动,面色一变,急问:“姑娘入山时,可曾遇到一位身穿艳红劲装,肩披红大氅,年约二十六七岁的女侠吗?”   狐媚少女俏眼一瞟,极轻佻的道:“那么年轻的老前辈?真骗鬼!”  萧银龙见她的话意中,含意轻视,不禁怒火渐生,于是,沉声道:“姑娘既未遇见,在下走了!”   说着,绕过狐媚少女,疾步向前奔去。   狐媚少女立即轻呼一声,红影一闪,已挡在银龙身前。   萧银龙勃然大怒,不禁大声怒喝问:“你要作什么?”   狐媚少女被银龙这声突如其来的大喝,吓了一跳,娇躯本能的退了一步,微一定神,立即娇声说:“哟,这么凶,简直吓死人。”   说着,纤手轻拍酥胸,佯装一脸惶急的望着银龙,尚不停的吁吁娇喘。   萧银龙看也不看,身形一闪,直向横里飘去。   狐媚少女微微—笑,身形疾动,宛如一缕红烟,又超越银龙前面。   萧银龙心中一惊,怒火更炽,身形疾转,又向正前方掠去。   狐媚少女轻哼一声,身形未停,疾如飘风般,依然飘向银龙的前面,同时,娇声傲然道:“弟弟,姊姊今天要让你跑了,牟娴华便永远不叫‘雪地飘红’了。”   说着,又横身挡在银龙身前。   萧银龙再难抑制心中怒火,剑眉一竖,暴喝一声,道:“站远些,谁是你的弟弟了!”   暴喝声中,右掌一挥,呼的一声,斜削“雪地飘红”的肩头,同时,闪身跨步,疾向横里纵去——   雪地飘红牟娴华毫不生气,格格一笑,身形一旋,轻轻躲过银龙斜挥的一掌,紧跟着,出手如电,玉掌翻飞,立将银龙纵出的身势逼住。   萧银龙停住身形,俊面铁青,不由怒声说:“姑娘如再一味胡缠,误了在下时间,可不要怨在下无礼了。”   雪地飘红牟娴华,眨了眨那双迷人的大眼睛,一本正经的问:“喂,你这人怎么这样不讲理,人家好端端的赶路,谁要你来招呼人家?”   萧银龙铁青的俊面上,顿时一红,立即沉声说:“在下自知理屈,已向姑娘赔过礼了……”   雪地飘红未待银龙说完,轻哼一声,不屑的道:“赔礼有什么用!”   萧银龙已被逼出真火,大声喝问:“赔礼不行,你又待怎样!”   雪地飘红牟娴华,怒哼一声,嗔声道:“哼,不能那么容易让你走!”   萧银龙勃然大怒,厉喝一声,道:“看谁拦得住我!”   话声甫落,右掌倏举,向着雪地飘红的粉脸,狠狠劈下。   雪地飘红黛眉一挑,杏目圆睁,也怒声道:“看你能走得了!”   说着,一招“玉女飞梭”,右掌闪电封出。   一声轻哼,雪地飘红的娇躯,踉踉跄跄,立被震退三步!   萧银龙劈下的一掌,只用了三成真力,即将对方震退三步,即知雪地飘红仅轻功惊人,内力了了。   于是,剑眉一竖,望着两臂互握,粉面微白的雪地飘红,沉声道:“你再无理纠缠,可不要怪我下手无情。”   说罢,转身就走。   “雪地飘红”牟娴华,心中一急,厉叱一声道:“站住,我们不分死活,谁也别想走得了。”   说话之间,揉身扑上,玉掌翻飞,如疯如狂。   萧银龙已被她气昏了,于是倏然转身,厉声大喝:“好,我就要你死!”   死字出口,右掌一翻,遥空掌力,猛然打出——   一道凶猛狂风,挟着滚滚雪屑,势如山倒般,向着雪地飘红击去。   “雪地飘红”牟娴华,大吃一惊,花容失色,停身挫腕,双掌闪电迎出——   蓬然一声大响,“雪地飘红”牟娴华,一声尖叫,身形立被震起三丈多高,斜向五丈以外的雪地上落去。   萧银龙心头猛的一震,不由傻了,他虽在盛怒之下,但仅用了五成真力,想不到竟将对方震飞三丈多高!   于是,一收心神,大喝一声,直向“雪地飘红”由空坠下的身形扑去。   扑至近前,双臂倏伸,立将雪地飘红的娇躯接住。   低头一看,见她双目紧闭,粉面通红,高耸酥胸,起伏不定,阵阵似兰幽香,由她微张的小嘴内呼出。   萧银龙见雪地飘红神志昏迷,内心无限愧咎,顿时慌了。   但,看她粉面通红,毫无痛楚,似是并未震伤内腑。   因此,心中暗暗庆幸,心说:“如再加二成真力,势必将她震伤吐血。”   于是,立将“雪地飘红”放在雪地上,右掌运足功力,即在她周身几处要穴上推拿。   怪,他愈推拿,“雪地飘红”的呼吸愈微弱。   萧银龙这一惊非同小可,顿时急出汗来,立即停手细想,默记疗伤活血方法。   苦思良久,觉得一丝不错,为何不见发生效果?   于是,依着疗伤方法,再细心的依序推拿……   渐渐,“雪地飘红”的杏眼,缓缓睁开了。   萧银龙心中一喜,立即收掌,一面拭汗,一面急声问:“姑娘,你觉得好些吗?”   但,“雪地飘红”的双目,又无力的合上了。   萧银龙心中又是一惊,想是收掌太快,于是,右掌赶快又抚在牟娴华的“气海穴”上,星目焦急的注视着她粉面上的变化。   萧银龙愈看心情愈紧张,他发现“雪地飘红”牟娴华的粉脸,通红似火,呼吸急促,那张红润小嘴,已微微张开了。   于是,掌上再加一成真力,焦急的问:“姑娘,你觉得怎样?”   “雪地飘红”牟娴华,双目紧闭,有气无力的颤声道:“冷……冷死了……”   萧银龙立即收掌抬头,游目四顾,希望找到一个冰洞或是雪窟。   但,他却不知道,仰卧地上的牟娴华,微张杏眼,轻绽微笑,正偷偷地睨视着他那醉人的下颔。   憨直的萧银龙,发现那片矮林残垣,就在背后雪谷对面的横岭上。   这时,旭日已升,薄雾渐散,绵延雪岭上,到处闪着雪光,残垣中的那座小石屋,看得极为清楚。   萧银龙看罢,心说:“枯瘦老人,早已离去,何不将她移至那座小屋内?”   于是,伸臂将牟娴华抱起,平托臂上,转身向冰壁崖边奔去。   萧银龙情急救人,虽然佳人在抱,但心中毫无一丝邪念,而怀中的牟娴华却吓得粉面苍白,芳心狂跳,忍不住惶急的大声问:“你……你你要去哪里?”   说罢,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盯着银龙的如玉面孔。   萧银龙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大叫,骤然吓了一跳,同时,也恍然大悟,方才牟娴华的震飞、晕厥,完全是伪装的。   一股被愚弄的怒火,倏然冲上心头,于是,立顿身形,怒喝一声:“去吧……”   怒喝声中,双臂一推,牟娴华的娇躯,直向雪地上坠去。   事出突然,距离地面又近,牟娴华丝毫未加注意。   但听一声娇呼,砰的一声,雪屑四溅,牟娴华的娇躯,已着实跌坐在雪地上。   萧银龙想是气极了,看也不看,转身狂驰,直奔西南。   牟娴华一定神,挺身跃起,一见萧银龙跑了,心中焦急万分,香肩一晃,尽展轻功,奋力直追,同时恨声大呼道:“木头人,你这个木头人!”   大呼声中,身形如烟,恰似一朵红云,直向狂驰而去的银龙追去。   萧银龙越想越气,恨不得立刻摆脱这个狐媚少女,偏偏对方是个以轻功出名的“雪地飘红”。   只见一黄—红,两道宽大人影,狂驰在一望无际皑皑如银的群山雪岭上,忽升忽降,忽隐忽现,登岭越谷,宛如电掣飘风,直向山区以外飞去。   萧银龙急急狂驰……   牟娴华穷追不舍……   就在这时,前面雪峰上,突然响起两声惊心长啸。   紧接着,两道宽大黑影,势如殒星坠地般,由峰顶上闪电泻下。   牟娴华一见,芳心大惊,立即尖声惊呼:“木头人站住,木头人站住——”   呼声中,娇躯如箭弹起,一式“彩凤栖枝”,身形立变头下脚上,向着银龙闪电扑去——   萧银龙充耳不闻,依然狂驰不停。   由前面雪峰上泻下来的两道宽大黑影,宛如两朵黑云,掠过一道横岭,向着萧银龙截来。   牟娴华轻功果然惊人,一式“彩凤栖枝”,身形落地处已扑至银龙身后不足三丈了。   一声焦急关切的娇叱:“木头人还不站住,前面来人就是塞外双魔!”   萧银龙怒哼一声,心说:“塞外双魔与我何干?”   心念间,转头一看,只见牟娴华已伸手向他肩上抓来。   萧银龙这一惊非同小可,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来。   于是,暴喝一声,立展“龙女飘”,身形一闪,横飘三丈,继续前驰。   牟娴华看着就要抓住,只觉眼前一花,银龙顿时不见了,不由惊噫一声,立顿身形,定睛一看,发现银龙已向正西驰去。   就在这时,前面突然暴起两声哈哈厉笑,声震山野,入耳惊心。   牟娴华循声一看,芳心大惊,“塞外双魔”已扭转身形,再度向前银龙截去。   于是,厉叱一声,身形再度弹起,同时,焦急的大声道:“木头人,快停下来,那是塞外双魔——”   喝声中,再度向银龙闪电扑去——   萧银龙一心想摆脱“雪地飘红”,哪把疾驰而来的两道黑影放在心上。   于是,回头一看,“雪地飘红”宛如一只艳红飞凤,再度由空中向他扑来——   萧银龙大吃一惊,心说,雪地飘红轻功确实惊人,今天要想顺利摆脱她,实在不是一件容易事……   心念未毕,蓦见扑落地面的牟娴华,突然一声焦急尖锐惊叫:“小心前面——”   萧银龙骤然一惊,立即回头,只见两团宽大黑影,已扑至身前。   接着,黑影中暴起一声大喝:“师妹,让愚兄替你毁了这小子。”   大喝声中,一道疾劲掌风,已向银龙袭来。   萧银龙刚刚转过头来,还没看清来人面目,劲风已至胸前。   于是,怒哼一声,身形一闪,横飘两丈——   这时,牟娴华一声厉叱,玉掌已迎着袭来的掌风,闪电劈出。   一道极猛狂风,挟着疾旋雪屑,势如狂涛般滚滚迎去。   轰隆一声大响,冰屑四射,雪花族飞,蹬蹬连声中,人影晃动,雪地飘红与发掌之人,身形踉跄,各被震退三大步。   萧银龙这时才看清,飞来的两个宽大黑影,竟是两个全身黑缎劲装,肩披黑绒大风氅,背上各插一柄长剑的中年人。   左边一个方脸、高额、浓眉、猪眼,鼻下留着短须,一脸凶残之像,猪眼闪着精光,贪婪的望着雪地飘红的娇嫩粉面。   这人,正是偷偷劈了银龙一掌的“塞北人魔”。   右边一个三角脸、狗唇胡、老鼠眼、八字眉,无肉削腮上,挂着一丝狞笑,一望而知是个阴险奸诈之徒。   这人正是妇女闻名惊心的淫贼,“塞上情魔”。   两人同时一阵嘿嘿冷笑,“情魔”阴恻侧的道:“师妹几年不见,越发长得风华绝代了,尤其轻功,进步得更为惊人,昨夜我与老大,分头追赶,想不到,竟将师妹追丢了!”   “人魔”一直嘿嘿冷笑,这时未待“情魔”说完,立即怒哼一声,恨恨的说:“想不到师妹竟跑到冰窟里来找小白脸了。”   说罢,双魔同时转头,极怨毒的望着卓立两丈以外,正以茫然目光望着他们三人的萧银龙。   牟娴华娇靥一红,杏目一瞪,厉叱一声,说:“闭嘴,小妹奉大师兄之命,前来查看带镜老人的底细来历,你们怎可信口胡说?”说着一顿,杏目精光如电,看了双魔一眼,又继续怒声说:“你们两人,早已自行脱离师门,不听恩师管束,在外为所欲为,自恩师西登极乐后,你们更是无法无天,如非大师兄念及同门之情,你们两人今日焉有命在。你们三番两次,拦阻小妹,一味胡缠,不知居心为何,今日不妨说个明白,如再无理取闹,可不要怨小妹不念同门之情。”   牟娴华黛眉飞挑,杏目含威,粉面上英气凛然,逾说声调逾激昂。   双魔两人愈往下听,面色愈难看,不由气得仰面发出一阵怒极哈哈狂笑。   立在两丈以外的萧银龙,茫然望了一眼,这时,才听明白牟娴华与塞外双魔的关系。   在这刹那,他觉得这位狐媚撩人,蛮不讲理的牟娴华,并不是一个下贱女人,只是一个活泼任性,未曾严加约束的泼辣丫头。   细看之下,又觉得她,狐媚中透着秀美,明艳中含蕴着清丽,实是—个天真不羁的少女。   因此,心中对她的一丝厌恶也消失了。   本想乘他们师兄妹斗嘴之际,早些摆脱牟娴华,这时看了眼前情形,又觉得不容他丢下雪地飘红不管。   这时,“塞外双魔”相继收敛狂笑,俱都面色铁青,眼射凶光,面目愈显得狰狞怕人。   “塞外双魔”凶睛一瞪,怒极大声道:“好个不识抬举的丫头,居然胆大包天,直言教训起我兄弟来了,今天乖乖的随我兄弟走,我兄弟决不会亏待你,否则,嘿嘿……”   牟娴华气得娇躯直抖,只待对方说完,黛眉一竖,厉声道:“否则又怎样!”话声甫落,疾翻右腕,呛啷一声,长剑已然在手,寒光闪闪,冷气森森,光华逼人。   塞上情魔看了,立即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老鼠眼精光如电,一扫立在两丈以外的萧银龙,沉声道:“要想和这小子好好离开,可没那么容易!”   萧银龙听得一愣,心中不禁有气,暗道:“你们师兄妹吵嘴,与我萧银龙何干?”   因此,剑眉一轩,忍不住发出一声轻蔑冷笑。   牟娴华粉脸一热,娇靥上立现红晕,向着萧银龙妩媚一笑,纤手一招,立即亲切的说:“弟弟过来,我们姊弟俩,还怕打不过这两个丑八怪!”   “塞外双魔”听了,只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妒恨交集,暴怒如狂,同时一声厉喝:“气死我也——”   厉喝声中,双双出手,同时前扑,人魔一招“青龙戏珠”,直点牟娴华的双睛,情魔一招“怪蟒觅洞”,径戳牟娴华的乳下“期门”,出手之快,宛如电光石火,又疾又狠。   牟娴华一声冷笑,纤腰一扭,娇躯一闪,让过情魔的一招“怪蟒觅洞”,右腕顺势一翻,剑尖幻起一道光孤,直削人魔点向双睛的手腕,避招出剑,俱在同一时间,逼得双魔同时暴喝,立顿身势。   萧银龙看得心头一震,想不到雪地飘红在剑术造诣上,也高得惊人。   因此,情不由己的脱口呼了声“好”!   牟娴华听到银龙喝彩,芳心窃喜,兴奋难抑,樱唇绽笑,忍不住深情的看了银龙一眼。   “塞外双魔”听了银龙喊好,只气得凶睛暴睁,面色铁青,两人恶狠狠的瞪着银龙,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同时发着慑人冷笑,说:“小子,我看你简直活得不耐烦了,就让大爷们先宰了你这小子,再收拾那个无耻丫头!”   说着,两人功贯双掌,微圈双臂,咬牙切齿,向着萧银龙缓缓逼去。   牟娴华一见,芳心大惊,立即高声疾呼:“弟弟小心,赶快撤剑,双魔功力深厚,你决不是他俩的敌手。”   萧银龙被人魔无端劈了一掌,已是满腹怒火,这时又见双魔缓步逼来,不禁仰面发出一阵纵声大笑。   笑声震撼冰谷雪峰,响彻长白晨空,直上云端。   牟娴华立觉心血有些浮动,不禁花容失色,她确没想到这个英俊挺拔的美少年,内力居然如此深厚。   “塞外双魔”久历江湖,见多识广,一闻笑声,面色同时大变。   于是,两人一递眼神,一声暴喝,四掌同时推出——   一阵势若山崩海啸的狂风,挟着雷霆万钧之势,卷起漫天冰块雪屑,向着大笑中的银龙,凶猛卷去。   牟娴华一见,不觉脱口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惊叫,完全吓呆了。   萧银龙初历江湖,虽曾有过几次打斗经验,但,仍不知江湖上的险恶!   这时,怵然一惊,倏敛大笑,仓促间,双掌闪电推出——   但,双掌功力尚未完全用实,双魔排山倒海的掌风已然到了。   砰的一声大响,劲风激旋带啸,冰屑四射飞扬…   蹬蹬蹬蹬,萧银龙马步不稳,身形踉跄,竟被双魔骤然偷袭的汹涌掌风,一连震退四大步。   就在这时,一道宽大黑影,一声不吭,势如飘风般,穿进飞扬的雪屑中,向着立身未稳的萧银龙疯狂扑去——   砰然一声,劲风再起,雪屑横飞。   潇湘子扫描 小糊涂仙OCR 潇湘书院独家连载       第四章 风走雷行     一阵沉重的急剧退步声中,两人身形,又踉踉跄跄的分开了。   紧接着,风声响处,黑影疾动,塞北人魔,也一声不响,扑身而前,倏举右掌,向着萧银龙当头劈下。   萧银龙怒哼一声,身形如电一闪,横飘三丈外——   这时,牟娴华一声娇叱,振腕挺剑,挟着一道刺眼寒光,向着塞北人魔的后脑刺去。   塞北人魔只觉眼前黄影一闪,身披鹅黄大氅的银装少年,顿时不见了。   于是心头一愣,骤觉后脑冷风已至,吓得嗥叫一声,低头塌肩,仆身伏向地面。   哧的一声,剑光过处,人魔的黑色大氅,立被牟娴华的剑锋划破一道长缝。   塞北人魔再度惊叫一声,一式“做驴打滚”,直向两丈以外滚去。   接着,一挺腰身,倏然立起,吓得面色苍白,冷汗直流。   被银龙拳力震退的情魔,立稳身形,塞北人魔一收惊魂,两人同时一声暴喝,翻腕撤出长剑,齐向牟娴华疯狂扑来。   双魔飞扑中,同时厉声说:“先杀了你这贱丫头,回头再杀那小子。”   喝声未落,两人已扑至近前。   人魔—招“拨云见日”,剑化朵朵银花,直削牟娴华的粉颈。   情魔一招“伏地苍龙”,剑似灵蛇绕身,劈刺牟娴华的下盘。   牟娴华一声娇叱,手中长剑左右打闪,舞起千百银锋,正待分利双魔……   三丈以外,突然暴起一声焦雷似的大喝道:“住手——”   大喝声中,呛啷一声清越龙吟,红芒暴射,光华大盛,周围十丈以内,立即罩上一团红光。   扑向牟娴华的塞外双魔,骤闻大喝,心头不禁同时一震,收招撤剑,疾刹身形,俱都暴退八尺。   两人横剑转身,循声一看,不禁面色倏然大变。   只见萧银龙剑眉飞挑,星目射电,俊面上,充满了杀机,正向两人缓步逼来。   尤其,手中横握一柄赤红长剑,晶莹透明,红芒刺眼,极似昔年蛮荒龙女的赤晶剑。   牟娴华看了萧银龙手中的赤晶剑,虽然不知赤晶剑的来历,但她确信是柄削铁如泥的上古神兵。   萧银龙嘴晒冷笑,横剑缓步,向着双魔冷冷地道:“无耻狂徒,专施偷袭围攻,你们算得什么英雄……”   塞外双魔一听,满面铁青,浑身只抖,两人未待银龙说完,同时仰面一阵狂笑,声似鬼哭狼嗥。   立在一侧的牟娴华,只听得黛眉紧皱,左手掩耳。   萧银龙立停脚步,怒声大喝:“少在小爷面前卖狂,快些出手吧!”   说着,手中赤晶顺势一挥,红芒暴涨,眩眼刺目,剑身幻起半轮晶红匹练,带起一阵慑人啸声。   “塞外双魔”倏敛狂笑,凶睛射光,两人狠狠的望着银龙,咬牙恨声道:“无知小辈,不给你一点颜色看看,你怎知‘塞外双魔’的厉害。”   说着,两人举手解开颈间暗扣,唰的一声,同时将肩上的黑绒大氅解下,呼的一声丢在雪地上。   牟娴华一看,忍不住笑了,知道双魔已生怯意,自知难胜萧银龙,否则,绝不会脱下大氅来,因为,与人打斗脱下大衣,是一件极失体面的事,也表示决心拚命了。   萧银龙冷冷一笑,不屑的说:“别装腔作势,你俩就一起上吧!”   “塞外双魔”浓眉立竖,凶睛暴睁,同时暴声应“好”,一挥手中长剑,直向银龙扑来。   人魔在左,情魔在右,各自舞起一团剑幕,向着银龙滚滚击至。   萧银龙身形疾旋,冷哼一声,手中赤晶,精光如电,一招“日月交辉”,直向双魔滚来的剑影削去。   “塞外双魔”,一声怪嗥,停身撤剑,两人一进—退,一动一静,轮番出手,乘隙进攻,尽量避免碰上银龙的赤晶剑。   萧银龙冷冷一笑,剑势倏变,手中赤晶,一招“秋水横舟”,幻起一道弧形匹练,闪电扫向人魔的前胸。   塞北人魔嘿嘿—笑,立即收腕沉剑,暴退二丈!   突然,萧银龙一收剑势,身形如电一旋,已至情魔身后。   紧接着,一声暴喝,剑化“横扫千军”,唰的一声,已扫向情魔的腰间,剑势凌厉,快得骇人。   塞上情魔,未备有此,吓得嗥叫一声,倏然转身,手中长剑,一招“划地交兵”,疾封银龙的赤晶剑。   红光如电,白光一闪——   嚓的一声轻微响声,情魔手中的长剑,立被削为两断。   塞上情魔大惊失色,吓得脱口发出一声亡魂嗥叫,身形闪电倒向地面。   萧银龙冷冷一笑,剑眉一轩,欺身进步,挺剑直刺。   就在这时,塞北人魔情急救人,挟着一道耀眼寒电,如疯扑来,一声暴喝,直向银龙的前胸刺到。   萧银龙心头一震,疾刹冲势,闪身跨步,翻腕擎剑,手中赤晶立变“孔雀开屏”,幻起一轮晶红光圈,直向人魔刺来的寒电迎去。   塞北人魔顿时惊觉,嗥叫一声,疾沉右腕,左掌倏举,猛劈银龙的面门。   但是,已经迟了!   只听“呛啷”一声金铁交鸣,手中长剑,立被赤晶削为两断。   塞北人魔,厉叫一声,魂飞天外,顾不得再伤银龙,一式“就地十八滚”,疾向地面跌去。   萧银龙厉声大喝:“留下命来——”   厉喝声中,手中赤晶顺势一挥,疾向人魔滚动的两腿削去。   就在这时,牟娴华突然发出一声尖锐惊叫!   萧银龙心头一动,转首一看——   一道滚滚寒光,挟着呼呼劲风,势如脱箭般迎面射来。   萧银龙怒哼一声,身形一闪,飞来寒光,擦肩而过,顺势一看,竟是情魔的半截断剑。   萧银龙顿时大怒,一声暴喝,正待扑向情魔,脑后风声又至。   萧银龙知是人魔抛来的断剑,赶紧低头塌肩。   嗖的一声,一阵冷风,掠顶飞过。   萧银龙暴怒如狂,恨透无耻双魔,抬头再看,双魔两人,仓惶急逃,已在十丈以外了!   立在三丈以外的牟娴华,立即高声疾呼:“弟弟快追,万万不可放走双魔,否则,你今后休想有安宁之日。”   说着,香肩一晃,仗剑追去。   萧银龙气忿填胸,本想疾追,但听了牟娴华的话,反而不追了。   于是,剑眉一挑,怒哼一声,道:“哼!我偏要放他俩一条狗命,看他俩有何本领对付我。”   牟娴华一听,立刹冲势,转身望着银龙,只气得娇靥通红,正待发作……   蓦然一声凄厉怪笑,径由远处传来。   萧银龙心头一震,循声望去,只见四十丈外的一座小雪丘后,闪身掠出一个人影来,立将双魔的去路挡住。   定睛一看,竟是一个八旬老人,短发长髯,霜白如银,浓眉虎目,面大如盆,一袭麻布大褂,一直盖到膝前。   短发老人手持一根旱烟杆,长约六尺,金光发亮,一颗拳大烟袋锅,重足有二斤。   只见“塞外双魔”一见老人,惊惶失措,噗通一声向着老人跪下了。   萧银龙看罢,剑眉一皱,觉得这个老人,极似以前恩师所说的雪天三友之—的“踏雪无痕”金烟袋富多鹏。   心念间,蓦闻一声委屈娇呼:“大师兄,他们两个欺负我!”   娇呼声中,红影一闪,牟娴华身形如烟般,已向着老人扑去。   萧银龙心中一动,觉得牟娴华的师兄,可能知道小石屋中枯瘦老人的来历,至少也该知道那位美髯飘飘的仙长是谁。   因此,举腕将剑收入鞘内,身形一晃,疾如脱箭般,扑了过去。   飞扑中,已听到跪在地上的“塞外双魔”,惶声分辩道:“小弟两人多年未曾给大师兄请安,内心甚感愧疚,今天巧遇牟师妹,还未待小弟等问候大师兄近况,牟师妹即恶言指责……”   牟娴华杏目一瞪,立即怒叱一声道:“闭嘴,胡说八道,不说实话,你两人昨夜在镇上说的什么话,可曾问过大师兄好?今天你俩一味向我胡缠,又说些什么话?”   说着一顿,一指刚刚到达的萧银龙,又道:“问问我弟弟,你两人今天可曾问过大师兄好,哼……”   短发老人霜眉一皱,虎目迷松,似笑非笑的将手中金烟袋一碰牟娴华的玉臂,极随便的道:   “好了,好了,先说清楚你的事,再说他们俩的事!”   说着一顿,又用金烟袋一指一丈以外的萧银龙,问道:“你什么时候跑出这么一个小伙子弟弟来,姓什么,叫什么,家住哪里,今年几岁,先说给老哥哥听听。”   说完,虎目望天,侧耳凝神,静待牟娴华的回答,似乎根本不知地下尚跪着双魔两人。   萧银龙看得只皱眉头,觉得这位老人,如此没大没小,不拘小节,牟娴华怎不被他庞成一个倔强任性,蛮不讲理的泼丫头呢?   心念间,只见牟娴华张口结舌,粉面通红,黑白分明的大眼珠一转,立即绽唇一笑,向着银龙一招手说:“弟弟过来,你一条一条的向大师兄说个清楚。”   萧银龙一听,啼笑不得。为了要知道一些枯瘦老人和美髯道人的来历,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短发老人定睛一看银龙,虎目一亮,面色不禁一变,心中立即暗呼奇材,这娃娃形如临风玉树,貌比温候子都,将来定是武林一朵大放异彩的奇葩。   牟娴华见大师兄,神色一变,芳心吓得狂跳不止,但她的娇靥上,依然强自绽着微笑。   萧银龙来至距老人五步处,抱拳躬身说:“晚辈萧银龙,恭请老前辈金安。”   说罢,躬身一揖到地。   短发老人仰面一阵得意的哈哈大笑,笑声柔和,听来毫不刺耳,竟无一丝怪诞音调。   老人一敛大笑,左手一捋银髯,极愉快的笑道:“小兄弟,你是小妹的弟弟,我是小妹的大师兄,你怎可称我老前辈,应该称我老哥哥才是正理呀。”   说罢,又是一阵爽朗地哈哈大笑。   牟娴华一看,芳心大喜,知是师兄高兴已达极点,立即对银龙,说:“弟弟,快把今天的经过告诉你的老哥哥……”   跪在地上的“塞外双魔”,未待牟娴华说完,立即直腰抢着道:“大师兄,这小子根本不是牟娴华的弟弟……”   短发老人突然虎目一眼,暴喝:“闭嘴——”   这声突如其来的暴喝,宛如平地起了一个焦雷,立在咫尺的萧银龙,也觉得有些震耳。   只见跪在地上的“塞外双魔”,面色顿时大变,冷汗倏然流下来,但两人的一双凶晴,却极怨毒的望着银龙和娴华。   短发老人接着厉声说:“你两人在外胡作非为,愚兄无一不知,恩师仙逝之时,一再命我追回你两人的一身武功,但我一直不忍下手。”   说着,手中金烟袋在双魔面前一晃,只吓得双魔,裂嘴、闭眼、冒冷汗,躲不敢躲,动不敢动。   短发老人看了双魔的可怜像,接着又说:“愚兄受到多少好友们的指责,一致认为我姑息养奸,不顾大义,今日愚兄再饶你们一次……”   牟娴华一听,大吃一惊,扑至短发老人身边,握着老人右臂惶急的说:“大师兄,这次你决不能再饶过他们,否则,你无法向疯、醉两位哥哥交代了……”   萧银龙听了疯醉两字,即知牟娴华指的是雪天其他二友——“疯癫叟”和“醉仙翁”两人。   因此,断定面前的短发老人,即是雪天三友之一,性情最古怪的“金烟袋”。   “雪天三友”,飘泊四海,游戏风尘,侠踪遍及天下,三老俱以轻功冠绝武林,震惊江湖。   萧银龙仍记得那首武林尽知的传诵歌谣是:   轻功冠绝属三友,   掠草飞行疯癫臾,   踏雪无痕金烟袋,   一苇渡江醉仙翁。   萧银龙心念间,一瞟眼前,心头不禁一震——   只见牟娴华,神情惶急,樱口微张,玉手紧握“金烟袋”富多鹏的手臂,唯恐老人放走双魔。   “金烟袋”富多鹏,霜眉紧蹩,大嘴紧闭,虎目中,精光闪烁,正显示出老人心中的犹豫难决。   手中金光闪闪的大烟袋,在双魔面前,缓缓移动,只要老人轻轻一点,双魔势必即刻血溅当地。   “塞外双魔”挺直跪立,神色惶急,两双凶睛,随着老人手中的金烟袋游动,只吓得额上青筋暴涨,脸上汗水如雨。   “金烟袋”富多鹏,微摇皓首,轻轻一叹,想是觉得话已出口,不便收回,于是,大袖一挥,断然说:“你两人去吧,今后再为非作歹,可不要怨我不念同门之情。”   说罢,神色黯然仰首望着晴空,想是自觉愧对恩师在天之灵。   牟娴华见大师兄又放走双魔,只气得粉面铁青,杏目圆睁,娇躯微微直抖。   “塞外双魔”立即伏身在地,同声说:“谢大师兄宽恕之恩,小弟们走了。”   说罢,缓缓立起,四道凶狠眼神,向着银龙、娴华、金烟袋三人,极怨毒的一扫,转身疾步走去。   萧银龙看得心头一震,觉得双魔面目狰恶,眉透杀气,决不会就此干休,因此,警惕立生,星目一直盯着双魔背影。   果然,双魔两人疾步前进,远尚不及一丈,突然停步,倏然转身,一声暴喝,四掌同时推出——   事出突然,距离又近,喝声未落,一阵石破天惊的绝猛狂风,挟着滚滚冰屑,已向银龙三人袭到。   萧银龙星目注定双魔,戒心早生,一见双魔四掌一推,立即大喝一声:“鼠辈找死——”   死字方自出口,双掌已闪电迎出——   同时,立身一侧的“踏雪无痕”富多鹏双袖一抖,暴喝一声,身形腾空而起。   轰隆一声震天大响——   劲风疾旋,冰屑弥空,娇呼暴喝,蹬蹬连声。   萧银龙定睛一看,“踏雪无痕”金烟袋富多鹏,早已腾空的身形,宛如大鹏临空般,向着踉跄后退的双魔身影,如风扑去。   接着在冰屑弥空中,暴起富多鹏的震耳厉喝:“两个狼心狗肺——”   喝声未落,金光连闪——   叭叭两声中,暴起两声凄厉刺耳的惊心惨叫。   只见“塞外双魔”,血浆四射,骨盖横飞,四掌扑天乱舞,踉跄退后两步,翻身栽倒在地,登时气绝身死。   萧银龙再看牟娴华,心头大吃一惊,牟娴华已卧在雪地上。   于是,一声轻呼,飞身扑了过去,蹲身将牟娴华的娇躯揽起。   低头一看,只见牟娴华粉面苍白,杏目紧闭,呼吸已极微弱了。   萧银龙知道这次是真的晕厥,顿时慌了,于是,慌急中紧伸手去摸衣内……   就在这时,一阵凉风袭面,踏雪无痕金烟袋击毙“塞外双魔”,已飞身扑了回来。   老人低头一看,立将手中的金烟袋丢在地上,急忙蹲下身来,伸手一抚牟娴华的酥胸,紧张的老脸,立即平静了不少。   一抬眼,见银龙惶急的摸向怀中,立即问道:“你掏什么?”   萧银龙立即失神的说:“冰蟾!”   “踏雪无痕”金烟袋富多鹏顿时一愣,接着虎目一亮,急问:“冰蟾呢?”   萧银龙立即淡淡的说:“我在不觉中掉了!”   “踏雪无痕”富多鹏显然很焦急的问:“掉在什么地方?”   萧银龙立即解释说:“昨夜我内腑受伤,环境不容许我用碗浸水喝,我只得将冰蟾放在嘴内……”   富多鹏一听,立即轻哼一声,笑着说:“傻兄弟,冰蟾早掉到你肚里去啦,你不知道‘冰蟾入口,津液立生,热流陡起,自入腹中’,那句话吗?”   萧银龙听得一愣,这时才悟到,昨夜为何功力骤增,双掌一推,立将飞胡子震飞数丈的原因了。   富多鹏见银龙发愣,立即笑声安慰说:“小兄弟不要急,小妹只是惊急攻心,被疾旋的掌风震晕了,你只要在小妹背后“命门”上,舒掌一拍,暗劲轻吐,她就醒了。”   萧银龙一定神,俊面通红,发觉自己仍把牟娴华的娇躯揽在怀里。   富多鹏看了,又是一声轻哼,愉快的说:“哼,害什么臊,还不快点动手?”   说着,立起身来,将地上的金烟袋和牟娴华的长剑,一并捡起来。   萧银龙立即红着脸,舒掌在娴华“命门”上,轻轻一拍——   牟娴华立即吁出一口幽香似兰的长气,杏目缓缓睁开了。   一看自己倒在银龙的怀里,顿时娇靥微红,芳心急跳,一双杏目,深情的望着银龙的俊面,樱唇上绽着甜甜的微笑,看来毫无一丝要离开银龙的意思。   萧银龙被她看得神魂飘飘,心旌摇摇,正待轻轻推她起来……   牟娴华蓦地小嘴一张,杏目一亮,一声娇呼,挺身而起!   萧银龙不觉一愣,举目一看,牟娴华粉面通红,已一头扑进立身一丈以外的富多鹏怀里。   这时,他才发觉富多鹏手捋银髯,面含微笑,一双虎目闪着柔和光辉,一瞬不瞬的望着他与牟娴华两人。   萧银龙看罢,俊面一热,立即立起身来。   牟娴华一头扑进老人怀里,连捶带跳,一味撒娇,小皮靴跺得啪啪直响,同时,连声嚷着道:“大师兄不喜欢我了,大师兄不喜欢我了!”   “踏雪无痕”金烟袋富多鹏,左手轻抚牟娴华的香肩,不由爽朗的哈哈笑了。   同时,一脸慈祥,极亲切的笑着说:“别闹,别闹,谁说我不喜欢你?”   牟娴华似乎羞得一直不敢抬头,依然佯怒撒娇道:“小妹被掌风震晕了,你为什么不管?”   “金烟袋”富多鹏又是哈哈一笑,有意打趣的笑着说:“有小兄弟关心,何必再要大师哥?”牟娴华一听,红飞耳后,琼鼻内,连声咕嘤,螓首一直埋进老人及胸的银髯中,更不依了。   富多鹏望着俊面通红的萧银龙一眼,轻拍娴华香肩,慰声笑着说:“我要照顾你,那两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就跑了!”   牟娴华似乎想起了什么,立即离开老人,游目一看,只见五丈以外的雪地上,横卧着双魔的两具尸体。   “塞外双魔”一个伏倒,一个仰卧,两人的头颅,俱被金烟袋击成粉碎,雪地上已染上两大片鲜红血浆,看来悚目惊心!   牟娴华看后,轻哼一声,恨恨的道:“不知多少侠士,毁在人魔之手,多少无辜妇女被情魔摧残,这两人实在应该万剑分尸都有余辜。”   富多鹏望着双魔尸体,不由黯然一叹,道:“愚见几番饶恕他们,两人始终不知悔改,依然胡作非为,如今居然狠心向他的师兄妹,也暗施杀手了。”   说罢,仰首看了看天空,红日已爬上远处几座绝峰上。   于是,伸手将长剑递给娴华,说:“小妹,把剑收起来吧!”   牟娴华将剑接过来,举腕收入鞘内。   http://wuxia999.yeah.net|   这时,萧银龙已走了过来,抱拳当胸,微一躬身,正待说话,“噗嗤”一声,牟娴华笑了。   萧银龙一愣,不禁有些茫然,要说的话也忘了。   牟娴华看了银龙的呆像,笑得更厉害了。   于是,急举纤手,轻掩樱唇,强忍笑意,问:“你要作什么,那么文邹邹的?”   “金烟袋”富多鹏,立即哈哈一笑,说:“看得出,小兄弟必是出身正大门户,人家派规森严,长幼有序,持礼有节,不像老哥哥这些草莽野人,要说就说,要做就做,只求合乎天理人情,哪管它俗礼小节和天子王法。”说着一顿,立即对银龙,笑着问道:“小兄弟,可否将你的师承门派告诉老哥哥?”   萧银龙虽知这些风尘豪客,多不拘小节,但他一时之间,仍不能做到随和,依然抱拳躬身说:“在下……”   萧银龙刚一开口,牟娴华立即摆出一副大姊姊的姿态,杏目一瞪,佯怒嗔声说:“什么晚辈在下,老哥哥就是老哥哥,小兄弟就是小兄弟,你这人怎么老是改不过口来?”   萧银龙被她无端抢白了一顿,心中不禁有气,正待顶她几句,富多鹏一捋银髯,哈哈的笑了。   富多鹏一敛大笑,轻拍着银龙的肩头,笑着说:“小兄弟,一切放自然些,你那些彬彬有礼,恭而敬之,老哥哥我,只觉得浑身不大对劲儿。”   萧银龙仍记得恩师说过,遇到这些驰名江湖的怪杰,定要小心应付,如不违背情理大礼,最好依照他们的心意去做。   心念到此,立即态度自然的笑着说:“既然老哥哥如此见爱,小弟也就不再拘礼了!”   富多鹏一听,立即爽朗的笑了。   牟娴华格外高兴,轻绽樱唇,皓齿微露,笑得如百合初放,妩媚至极。   于是,立即对银龙柔声亲切的说:“弟弟,快把你的师承门派告诉你的老哥哥。”   萧银龙立即肃容说:“小弟授业恩师,即是本山会仙峰冷云寺的主持方丈‘了情大师’。”   说罢,神色黯然,强抑心中悲戚,未曾表露出来。   踏雪无痕富多鹏,霜眉一整,虎目凝神,手中金烟袋,缓缓移动,似在极力回想这个了情大师是谁。   雪地飘红牟娴华,一看大师兄神色,知道这位英俊弟弟的师父,定是一位名不见经传的老和尚。   否则,以大师兄阅历,江湖上稍有名望的人物,无不一提便知,何况近在咫尺的长白山会仙峰。   牟娴华深怕心爱的弟弟难为情,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转,立即抢着说:“大师兄,我想起来了。”   富多鹏听得一愣,霜眉一皱,立即“噢”了一声,问:“是谁?”   牟娴华立即煞有介事的说:“大师兄,你怎么越老越糊涂了,你忘了上次在会仙峰上,遇到一个穿僧袍的老和尚……”   萧银龙说出恩师法号后,对两人茫然不知的神情,毫不在意,但听了牟娴华的话,却忍不住笑了,心说,天下和尚当然穿僧袍,难道还穿马褂子?   富多鹏尚不解小师妹的心意,略一沉思,依然摇头道:“我实在想不起来!”   牟娴华非常焦急,立即没好气的说:“你真是越来越糊涂了,你忘了吗,那位老禅师,满面红光,慈眉善目,胡子这么长……”   萧银龙实在忍不住笑了,于是立即插言说:“你们遇到的可能是我的师叔祖……”   富多鹏对小师妹的斥叱,毫不介意,反而一捋银髯,乘机笑嘻嘻的对银龙,说:“老哥哥老了,实在想不起尊师是谁了。”   萧银龙泰然一笑,并未说什么。   富多鹏又转首望着小嘴嘟得高的牟娴华,亲切的问:“小妹你可探到了一些消息?”   牟娴华依然满不高兴的说:“我还没到达残垣,就被双魔缠住了。”   富多鹏微微一笑,说:“既然没去,我们一起去吧!”   说着一顿,转首对银龙,说:“小兄弟可曾听说前面残垣中,一个月前,那间小石屋内,突然来了一位带着亮镜的老人?”   萧银龙说:“小弟并未听说,不过……”   富多鹏未待银龙说完,立即说:“既然这样,我们一起去吧!”   萧银龙骤然急声说:“不,昨夜小弟已去过了……”   富多鹏顿时一愣,接着不解的急声问:“你怎样去的?”   萧银龙立即解释说:“小弟并不知道那道雪谷中,有一片残垣,也不知道残垣小屋中有一位带镜老人,我昨夜只是路经那片矮林,才发现小石室内,床上坐着一个枯瘦老人……”   牟娴华听得娇躯一颤,急声问:“弟弟,你可知道接近小屋三丈以内,立有被带镜老人击毙的危险。”   萧银龙微一摇头道:“我当时只为好奇心驱使,一直走近小屋窗口,根本不知有危险。”   富多鹏似乎有些不信,但他又确信萧银龙不是说谎之人,于是,以试探的口吻问:“小兄弟,你还看到小屋内有什么?”   萧银龙毫不犹豫的说:“枯瘦老人床前,尚有一面毫光四射,耀眼刺目的亮镜……”   牟娴华立即插言说:“傻弟弟,那就是三百年前‘武林圣僧’的勘宝‘地镜’,埋藏地下的任何宝物,只要用地镜深夜一照,立可发现宝物由地下射出的宝光瑞气,既然你已接近窗口,你为什么不拿宝镜呢?”   萧银龙听了微微—笑,仅摇了摇头。   踏雪无痕富多鹏,立即打趣道:“小兄弟当时要真的一伸手,恐怕现在你便没有这个傻弟弟了。”   牟娴华粉面一红,微哼一声,小嘴一撇,一句话不说了。   萧银龙心中一动,立即对富多鹏,问:“老哥哥可知那位枯瘦老人是谁?”   富多鹏缓缓一摇皓首,说道:“在没有看到那位老人前,老哥哥也不敢断是谁,待会我们看后才可知道,我想总不会是昔年的‘武林圣僧’。”   萧银龙觉得很失望,于是说:“那位老人昨夜五更时分,已经走了,现在残垣中除了几具尸体,再没有一个人影了。”   牟娴华显得很焦急的问:“是真的吗?弟弟!”   萧银龙毫不迟疑的点点头。   富多鹏略一沉思,说:“小兄弟说的可能不错,方才我来时,在前面横岭上,遇到几个武林人物,俱是急急向山外驰去。”   牟娴华仍有意去看个究竟,即问:“大师兄,我们要不要再去看看?”   富多鹏一摇皓首道:“现在已没有必要了。”   说着一顿,仰首看了天色,又说:“现在将近正午,以我们三人的脚程,仍可赶到山下小镇上吃午饭。”   牟娴华唯恐银龙单独离开,赶紧附和着笑声道:“好,我正要与弟弟赛赛脚程。”   萧银龙微微一笑说:“姊姊以轻功驰名塞外,老哥哥以轻功冠绝武林,小弟自知望尘莫及甘愿服输了。”   萧银龙这般“姊姊”一喊,牟娴华只惊得一愣,微一定神,仍有些不太相信的追问了一句:“弟弟,你是喊我姊姊吗?”   萧银龙被她问得也是一愣,立即茫然说:“你喊我弟弟,我不是应该喊你姊姊吗?”   牟娴华狂喜难抑,连点螓首,急声说:“应该,应该,当然应该!”   她心情兴奋得已不知再说什么才好了,于是,转身握住富多鹏的右臂,连连摇晃着,急声问:“大师兄,你说弟弟应不应该喊我姊姊?”   富多鹏见小师妹如此高兴,心中欢愉的程度,实不亚于牟娴华,于是哈哈一笑,连声愉快的说:“应该,应该,当然应该!”   牟娴华立即兴奋的说:“大师兄,我们赶快走吧,到镇上我一定让你多喝几杯。”   “踏雪无痕”富多鹏立即哈哈一笑,道:“哈哈,今天又可一醉了!”   话落人起,一跃数丈,身在空中,大袖一挥,宛如临空大鹏,挟着极速的衣袂破风声,当先向前驰去。   萧银龙见富多鹏,去势如风,一掠数丈,又两个起落,身形已驰到前面一座雪谷中。   于是,剑眉一轩,暗赞不止,心说:如此精纯惊人的轻功,“踏雪无痕”的美号,当之无愧。   心念间,离闻耳边响起一声催促娇呼:“傻弟弟,发什么愣,还不快追,再慢一步,你连老哥哥的影子也看不到了。”   牟娴华说完,一塌香肩,身形如烟般,一直向前追去,去势之快,疾如脱兔,端的惊人。   萧银龙见牟娴华的身影,飞掠在到处闪着耀眼银光的皑皑雪地上,宛如一朵艳丽红云,随风飘去,恰如她的美号——“雪地飘红”。   萧银龙淡淡一笑,毅然自语道:“在此雪岭深山中,再不一展恩师震惊武林的绝世轻功“风走雷行”,下山后再没机会了。”   自语甫落,立展“风走”心诀,一凝真气,脚下风声立生,身形宛如风吹般,一直向前驰去。   萧银龙祛虑凝神,杂念尽除,只觉冷风迎面,耳旁呼呼,自觉缓缓前进,实则如飞而驰。   前面疾驰的牟娴华,唯恐银龙不来,未敢尽展轻功,因此,不断频频回头,这时一见,顿时大惊。   只见银龙双目凝神,身形微倾,鹅黄大氅,飞舞迎空,前进身形,看似慢,实则快,宛如驭风飞行。   牟娴华看罢,立收心神,尽展轻功,身形骤然加快,一直向前狂驰。   这时,已能看到山下婉蜒如带的官道,官道上显示着人马踏过的棕黄泥色。   萧银龙见牟娴华身形加快,忍不住微微一笑,再看“踏雪无痕”富多鹏,心中不禁有些急了。   只见“踏雪无痕”富多鹏的宽大身影,宛如殒星般,已向着山下官道泻去!   萧银龙究竟年轻,顿时起争胜之心,口诀一变,立展“雷行”——   只见萧银龙身似黄烟,快比闪电,身形过处,劲风疾旋,雪屑飞腾,脚下隐隐发出隆隆的风雷声。   全力飞驰的牟娴华,蓦闻身后隐约响起的风雷声,芳心顿吃一惊,回头一看——   一道黄影,一阵疾风,嗖的一声,擦身飞过——   定睛一看,身后已没有了萧弟弟!   牟娴华这一惊非同小可,再回头看,银龙的宽大黄影,挟着滚滚族飞的雪屑,已向大师兄追去。   “踏雪无痕”富多鹏,听到身后隐约响起的风雷声,心中一惊,面色倏变,疾转皓首,定睛一看,竟是小兄弟萧银龙,因而,对萧银龙的授业恩师,立即起了怀疑。   于是飞驰中,暗将金烟袋交至左手,右臂运功,蓄势准备出手。   势如雷奔的萧银龙,只觉两侧景物飞掠倒逝,一闪而过,山下泥泞官道,宛如游龙般,如飞迎来。这时,距前面狂驰的金烟袋富多鹏已不足百丈了,而富多鹏,距山麓官道,也不足一里了。   萧银龙微微一笑,直向富多鹏靠去。   “踏雪无痕”富多鹏,脚下疾驰,右掌蓄劲,虎目中,神光游动,双耳凝神,细听极速接近的风雷声。   萧银龙愈来愈近,风声听得愈真切……   忽然,金烟袋富多鹏,暴喝一声,出手如电,疾扣飞来的银龙左腕。   萧银龙大吃一惊,雷奔中,本能的疾展“龙女飘”,身形一闪,横向山下飘去。   富多鹏一掌扑空,心头一震,立即大喝一声:“小兄弟,有你的。”   大喝声中,身形已紧跟扑上。   两人—前一后,相距不足两尺,宛如两只激斗猛烈的巨鹰,由空中滚滚泻下。   萧银龙听了富多鹏的大喝,知无恶意,心情顿时平静下来。   尚在百丈以外的牟娴华,一看前面情形,顿时吓得花容失色,芳心惊碎,不禁脱口疾呼:“大师兄不要——”   呼声未毕,珠泪夺眶而出,喉间一阵便咽,以下的话再也喊不出来了。   这时,萧银龙已达山麓,几近官道,听了牟娴华惊急娇呼,心头一震,身形一缓,富多鹏的一只大手,已抚在他肩上了。   两人立稳身形后,只见富多鹏虎目闪光,面现惊容,大手连连拍着银龙的肩头,急声问:“小兄弟,快说实话……”   富多鹏的话倏然停止了,只见萧银龙转首望着山坡,俊面顿时大变,突然一声暴喝:“姊姊要慢——”   暴喝声中,身形如烟,直向山上扑去——   富多鹏心头一震,转首一看,大吃一惊,只见小师妹牟娴华,身形如电,疾扑而下,即将抵达山麓,速度丝毫未减,依然快得惊人。   只见萧银龙如箭迎去的身形,猛的一旋,一式回飞,伸臂将牟娴华的纤腰揽住,接着顺势扑下山来——   富多鹏衣袖微拂,立即迎了过去。   萧银龙来到近来,急刹身形,松臂放开了牟娴华。   富多鹏急上一步,伸手去扶,老脸上,充满了焦急关切之色。   牟娴华一见富多鹏,立即扑进老人的怀里哭了,哭得宛如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女孩。   富多鹏神色愈显焦急,大手不停的拍着牟娴华的香肩,接着虎目一亮,似有所悟,立即爽朗的哈哈笑了。   这时的萧银龙,愣愣的站在那里,完全呆了。   想起方才在山上,礼貌的呼了牟娴华一声姊姊,当时见她惊喜欲狂,兴奋难抑,心中甚是感动。   如今,见她为自己的安危,竟然关心逾己,惶急失魂,顿时慌了。   同时脑海里,立即浮上一个温柔恬静,秀丽出尘,一身白衣的少女倩影。   萧银龙一想起师妹裘若兰,身不由己的打了一个冷战。   于是暗暗警告自己,决不可误己害人,因此,决心尽速离开“踏雪无痕”富多鹏与牟娴华两人。   这时,富多鹏已收大笑,轻轻推开牟娴华,举起衣袖,为她拭着眼泪,并慰声笑着道:“小妹,你是怕我伤了你的弟弟?哈哈,傻妹妹,我和你疯哥哥、醉哥哥三人,任何一人,都不能轻易伤得了他!”   牟娴华小嘴高嘟,粉面微红,轻转螓首,看了呆立一旁的银龙一眼,忍不住破涕笑了。   萧银龙俊面一红,也歉然的笑了。   富多鹏看了,又是哈哈一笑,然后,望着萧银龙正色说:“小兄弟,说实话,不要骗老哥哥,尊师到底是谁?”   萧银龙立即肃容说:“小弟怎敢欺骗老哥哥,家师确实是冷云寺主持方丈……”   富多鹏霜眉一轩,未待银龙说完,急问:“我说一人,小兄弟可知?”   萧银龙立即说:“小弟知无不言!”   富多鹏虎目闪光,一直注视着银龙的俊面,似在察言观色,唯恐银龙不说实话,于是,急问:“昔年后起之秀,武功震惊武林的‘玉面书生’宫子云,小兄弟可知?”   萧银龙心中一酸,强忍涌至眼帘的热泪,立即垂首恭声道:“正是小弟的恩师!”   “踏雪无痕”富多鹏,一捋银髯,又是一阵快意的哈哈大笑,接着说:“一代俊杰,咤叱风云,几易寒暑,居然看破红尘,诵经朝佛了,看来,我这个老不死的,也该坐坐蒲团了。”   说罢,又向萧银龙笑头说:“我与尊师,已近十年未晤,明后日我一定专程前访……”   富多鹏话未说完,突然停止了。   因为,他看到萧银龙,剑眉紧蹙,目闪泪光,一脸悲愤神色。   于是,茫然不解的急声问:“小兄弟你……”   萧银龙再难抑制心中悲痛,星目中泪下如雨,立即流着泪说:“家师已于数日前,突遭恶人毒手,老哥哥今将再见不到家师了。”   富多鹏心头猛的一震,面色顿时大变,不禁急声问:“这人是谁,武功竟如此高绝?即使是‘武林四异’中的人物,要想对尊师‘玉面书生’下手,也不是一件易事。”   说着,略一沉思,又道:“小兄弟,我看这人,必是极易接近尊师之人,不知当时有何人目睹,现场可有什么标记痕迹,小兄弟不妨说出来,让老哥哥揣测一下,说不定我会知道这人是谁。”   这时,牟娴华自己的眼泪尚未干,却急步过去掏出一方雪白的绢帕,深情地为银龙拭着眼泪。   萧银龙正感为难之际,恰好富多鹏问话了,于是,立即由腰间取出那柄金光耀眼的弯刀,说:“就是这柄弯刀!”   说着,立将金刀递给“踏雪无痕”富多鹏。   富多鹏接过金刀一看,面色微微一变,道:“这是一柄削铁如泥,吹毛立断的断金弯匕,用这种“金弯匕”的人,多是苗疆人物。”   萧银龙心头一震,觉得这位驰名江湖的怪杰,果是一个见博识广的人。   牟娴华凑前一看,立即指着金对上的四个小字道:“小师兄你说,这四个小字什么意思?”   富多鹏霜眉一蹙,缓缓道:“这可能是一个苗疆女人的名字!”   萧银龙心头又是一震,愈加佩服金烟袋富多鹏的精确判断。   牟娴华杏目一亮,立即欢声道:“乌兰娜莎,喝!这个名字好漂亮哦!”   萧银龙立即解释道:“这就是蛮荒龙女老前辈……”   富多鹏面色一变,急道:“蛮荒龙女?我昨天尚在前面遇上她,这个丫头一直痴恋玉面书生,可能因爱成恨!”   萧银龙一听,星目倏然一亮,未待富多鹏说完,立即插言急声问:“老哥哥,现在龙女老前辈是否仍在前面镇上?”   “踏雪无痕”富多鹏,立即摇头道:“不知现在是否还在……”   牟娴华对弟弟的事,总是特别关心,一见银龙一脸焦急之色,立即插言道:“不要说啦,我们到小镇上一看就知道了。”   说着,当先向官道疾步走去。   山下依然皑皑一片,银光遍地,仅官道上的冰雪,在人马践踏,骄阳照射下,显得有些泥泞。   萧银龙希望希望即刻赶到小镇上,因此,牟娴华话一说完,也转身就向官道上走去。   “踏雪无痕”富多鹏,一面将金刀交给银龙,一面前进道:“小兄弟,蛮荒龙女那丫头,今年至多二十八岁,你怎的呼她老前辈!”   萧银龙一面将金刀收起,一面解释说:“因为我与师妹裘若兰,一直呼她龙女老前辈,现在一时也改不过口来了。”   走至前面的牟娴华,一听银龙还有一个师妹,芳心立即泛起一丝醋意,纤腰一扭,嗖的一声,已纵到官道上。   憨直的萧银龙,尚以为牟娴华,心急赶路,立即转首对富多鹏,说:“老哥哥,我们也快一点吧!”   说着,纵身跟了上去。   “踏雪无痕”富多鹏,老经世故,早已洞烛小师妹的心意,于是,皓首微摇,一脸无可奈何之色。   就在这时,数声悠长的烈马惊嘶,由三人身后掠空传来。   萧银龙三人,闻声转首,只见数里以外,两匹健马,形如黑点,沿着官道,向着这面,如风驰来。   萧银龙着罢,立即轻声说:“这两匹马好快,我们要离远些!”   说着,大步向路边走去。   “踏雪无痕”富多鹏,也随声说:“不错,这是两匹异种大马,马速高得确是惊人。”   说着,也向路边走去。   只有牟娴华,琼鼻一哼,理也不理,嘟着小嘴,眯着杏目,步子走得更慢了。   萧银龙看得有些莫名其妙,只皱眉头。   就在这时,两声震耳惊心的烈马怒嘶,再度响起!   三人回头一看,好快!   只见两匹高头异种大马,全身乌黑发亮,四蹄翻腾,电掣飞来,眨眼之间,距离三人已不足半里了。   马上坐着的两人,身材高大,俱是虎头燕额,大嘴阔腮,一双环眼,精光四射,各穿一件黑毛大皮袍,头戴黑毛大皮帽,长像凶猛,宛如半截黑塔。   两人呼喝挥鞭,迎空飞舞,马鞭叭叭打在马股上,对官道行走的萧银龙三人,视若无睹,依然狂驰如飞。   两匹大马,惊嘶狂奔,蹄声如雨,马身过处,风起呼呼,雪泥飞射,势如狂风般,直向道中的萧银龙三人冲来——   萧银龙见身后两匹高大黑马,势如狂风疾雨,电掣驰来,对马速之快,心中不禁一惊。   再看马上两个皮袍皮帽大汉,明知路上有人,依然挥鞭打马,奔驰如飞,心下不禁有气。   于是,强忍心中怒火,转首望着道中的牟娴华道:“姊姊,靠边些,这两匹马太快了。”   牟娴华看也不看银龙,轻哼一声道:“除非你纵身五丈以外,否则你就是走到路外,仍兔不了要溅一身泥!”   说着,依然走在官道中间。   萧银龙剑眉一蹙,回头看看,只见两匹黑马,双耳前迎,马鬃竖立,惊嘶连声,四蹄如飞,速度依然快得惊人,一直向前冲来,看来相距已不足二十丈了。   萧银龙勃然大怒,正待喝阻。   一阵浓重烟雾,一直扑进银龙的口鼻。   萧银龙骤然吸了一口辛辣浓重的烟雾,忍不住一阵咳嗽,转首一看,富多鹏已燃起他手中的旱烟袋。   看他那副神情,像没事人一样,似乎根本不知身后有两匹大马就要向他冲来。   富多鹏望着银龙,淡淡一笑,漫不经心地道:“这两小子,八成是蒙古达里冈牧场的人物。”   就在富多鹏话声甫落之际——   蹄声震耳,惊嘶连声,两马未到,风声已至!   萧银龙心头—惊,已冲到牟娴华身后。   只见牟娴华柳眉紧蹙,杏目射光,一声厉叱,倏然转身,玉臂—圈,双掌闪电推出——   立有两道惊涛骇浪,势如海啸般的狂风,挟着滚滚泥雪,分割向飞驰冲来的两匹健马击去。   牟娴华满腔醋劲,一肚子怒火,尽在这一推之中。   马上两人顿时大惊,一声暴喝,两马腾空而起,飞越牟娴华头上,直向道前三丈以外落去。   萧银龙看得心头一震,正待扑向牟娴华……   只见红影一闪,牟娴华已腾身空中,接着一挺娇躯,宛如一团由空中下降的烈火,直向马上两人扑去。   萧银龙转首再看,只见踏雪无痕富多鹏身形如箭,已飞至两马跟前。   紧接着,霜眉一竖,虎目一瞪,暴喝一声:“回去——”   暴喝声中,手中金烟袋幻起一轮光影,带起一道弧形浓烟,闪着隐隐火光,向着两马身前呼的—声,虚空挥去。   两马刚刚自空落下,骤见烟火,同时发出一声震耳惊嘶,前蹄倏举,人形直立——   马上两个大汉,还没看清眼前景物,只觉人影一闪,一声暴喝,一阵烟雾,两条马腿直立起来。   两人大吃一惊,吓得嗥叫一声,立被闹了个手忙脚乱。   接着,两马剧烈一旋,扑通两声,两个大汉同时跌下马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只跌得呲牙咧嘴,头脑发昏。   就在这时,牟娴华宛如一团红云,已由空中疾泻而下——   紧接着,急上两步,一声喝叱,右掌一挥,立即打出一道强劲掌风,直向就近一个跌下马来的大汉击去。   另—大汉一见,顿屹一惊,面色倏变,急声大喝:“吉里瓦多,小心——”   大喝声中,挺身而起,翻腕劈出一掌——   立有一道滚滚狂风,直向牟娴华的掌风迎去。   潇湘子扫描 小糊涂仙OCR 潇湘书院独家连载       第五章 黑道霸主     被称为吉里瓦多的大汉,早已惊觉,就在另一大汉惊喝的同时,一式“鲤鱼打挺”,身形腾空而起,一跃两丈。   接着一式“云里翻”,正待飘落……   轰隆一声大响——   劲风疾旋,泥雪飞溅,牟娴华和另一大汉身形踉跄,各自退后三步。   吉里瓦多心头一震,一挺腰身,疾展双臂,下落身形又向横里飘去,身法轻灵,落地无声。   箫银龙剑眉一蹙,觉得这两个蒙古大汉,虽然体大如牛,外表粗笨,但展开身手,却灵活无比,干净利落。   吉里瓦多一落地,立即对刚刚拿桩立稳的另一大汉,急声道:“亚里哈巴,这小红娘子比咱们窝里的娘子们美多了,拿家伙上,捉回去咱们两人分。”   说着,立即探手袍中,哗啦一声,顺手抖出一条链子锤来,锤大如拳,链长近丈,锤头缀满了狼牙,在日光照射下,闪着乌黑亮光。   亚里哈巴连退三步,满面通红,浓眉立起,环眼暴睁,大嘴已咧得像个八字,显得狰狞怕人。   毛茸大手,缓缓伸向腰间,唰的一声,顺势抖出一条九节亮银索子鞭来。   同时,一阵喋喋怪笑,咬牙恨声道:“小娘子,还真有点气力,小心别弄断了你的手。”   说话之间,缓步向着牟娴华逼来。   牟娴华连番无功,又被震退三步,只气得粉面苍白,娇躯微抖,再听到“小娘子”三字,更觉刺耳。   于是,柳眉一竖,杏目圆睁,举臂翻腕,呛啷一声,长剑已撤在手中,一声厉叱,振腕吐剑,一道寒光,直向缓缓逼来的亚里哈巴刺去。   亚里哈巴暴喝一声,飞舞手中九节亮银索子鞭,宛如一条飞腾蛟龙,舞起滚滚银光,直卷牟娴华的长剑。   牟娴华立即沉腕撤剑,身形一旋,剑化“彩凤展翅”,右臂斜挥,幻起一道如虹匹练,疾削亚里哈巴的右腕。   亚里哈巴怪声喝了声好,手中亮银索子鞭,倏然一变舞起千百鞭影,直向牟娴华罩来。   顿时,银光闪闪,鞭声呼呼,剑影如林,耀眼眩目……   立在一边的吉里瓦多,手握链子锤,环眼一直盯着两道旋飞纵跃的身影,准备随时出手。   萧银龙卓立路边,目注场中,两眼余光,却不时地注视吉里瓦多,以防他暗施杀手。   场中打斗的二人,越打越烈,只见鞭如狂风骤雨,剑似翻滚银虹。   萧银龙看得很清楚,牟娴华身形活泼轻灵,剑招诡谲,亚里哈巴艺技高超,鞭式精纯。   眨眼之间,三十招过去了,两人依然杀得难解难分,胜(此处缺1页)鼠窜。   踏雪无痕富多鹏飘身落地,仰面发出一阵爽朗大笑。   萧银龙、牟娴华,两人同时飞身纵了过去。   牟娴华来至近前,小嘴一噘,望着富多鹏,佯怒嗔声道:“大师兄,你总是爱用烧红的烟袋锅吓人,你万一真的烧着人家的后颈肉怎么办?”   富多鹏哈哈一笑,幽默地道:“我这手火锅送客已施展了十年了,还没有烧过一次客人的后颈肉呢!”   说着,神色一整,望着银龙、牟娴华两人又道:“对付这些嚣张狂妄,飞扬拔扈,平素又无甚恶迹的粗人,只能乘机煞煞他们的傲气,偶尔也可以给他们一些皮肉之苦,切不可动手伤人,更不可任性嗜杀,总要给人一个省悟的机会。”   富多鹏越说神色越严肃,虎目一扫两人,又道:“当然遇到十恶不敕,阴险狠毒之人,也不能故施慈悲,留他们害人。”   说着,手中火热的金烟袋,漫不经心地一触雪地,顿时嗤嗤有声,热气沸腾,地面上立即融了一窝雪水。   萧银龙、牟娴华看了,俱都忍不住笑了。   牟娴华琼鼻一哼,望着萧银龙笑着道:“每次大师兄施展这手火锅送客时,看到那些拼命狂逃,吓得鬼叫狼嗥的人,我就浑身起鸡毛皮!”   富多鹏见小师妹说得高兴,看来肚子里似乎已没有一丝醋劲,又愉快地哈哈笑了。   就在这时,远处又传来两声烈马长嘶。   三人同时转目,循声一看,只见两匹异种黑马,远远地立在百丈以外,机警地望着这边,竟没有去追它们的主人。   三人赶紧回头看急急逃走的吉里瓦多和亚里哈巴,只见二人早在数里以外,已只剩下二个小黑点了。   踏雪无痕富多鹏立即笑着道:“这二个莽汉,只知逃命,马都不要了。”   说着,又望了一眼远处逐渐缩小的二个小黑点,无可奈何地道:“现在还得给他们送马去。”   说完,立即转身,举起手中金烟袋,向着两匹黑马迎空连挥,同时,口里拖着长长的音调,大声喝着:“喔——嗒嗒——喔喔——”   萧银龙、牟娴华二人看了,不禁一愣,转目一看——   只见二匹高大黑马,一闻老人的拖长呼声,立即双睛射光,竖耳立鬃,昂首发出一声高亢长嘶,声震山野,直上苍穹。   紧接着,八蹄翻飞,马鬃矗立,带起飞溅泥雪,挟着呼呼风声,宛若两团乌云,电掣驰来。   眨眼之间,蹄声震耳,惊嘶连声,二马相距三人已不足十丈了。   踏雪无痕富多鹏左手—举,右手挥动的金烟袋立停,向着如飞奔来的二马,大喝一声:“唷——”   两马一听,立即昂首惊嘶,速度顿时慢下来。   牟娴华见冲来的两马,挟着骇人惊风,势如电驰雷奔,不知有意还是无心,立即偎至银龙的身边。   萧银龙看得已经入神,一丝似兰幽香,直扑鼻孔,尚不知丽人已入半怀。   两马来至近前,急缓冲势,带起一阵回旋劲风,围着三人疾走起来。   踏雪无痕富多鹏高举两手,望着两马,随着缓缓转身同时,口里不停地轻轻呼着叹声。   两匹高大黑马,昂首绕了两圈,渐渐走近老人面前停了下来。   富多鹏立将金烟袋反插在颈后,两手轻轻抚在两马马脸上,缓缓抚摸着马颈马鬃。   两匹黑马摇头摆尾,低嘶连声,脚下四蹄,不停地移动。   萧银龙也想去摸摸两匹黑马,正待举步,发觉牟娴华的娇躯,几乎是偎在自己的怀里。   因此,俊面不禁一红,立即笑着道:“姊姊,我们也去摸摸吧!”   牟娴华杏目望着萧银龙的俊面,闪着万缕柔情,立即绽笑摇头道:“我怕踢,我不敢摸!”   踏雪无痕富多鹏立即转首道:“小妹别怕,你只要不去摸它们的屁股,它们不会踢你的。”   说着,将一匹浑身乌黑,四蹄雪白的大马交给牟娴华,将另一匹全身漆黑,无一根杂毛的大马交给银龙,又道:“你俩摸罢,待会还给人家后,再想摸也摸不到了。”   说罢,举手将颈后的今烟袋抽了下来。   萧银龙、牟娴华两人都有些紧张,伸手一摸,两马动也不动,俱都双目微合,宛如入睡,神态顺驯已极。   两座马鞍俱是上等皮革制成,鞍前两具行囊,高高鼓起,鞍后尚系着一捆绳索,想是在牧场套马之用。   萧银龙摸了一阵,似乎想起什么举目一看,官道远处,连吉里瓦多两人的影子都没了。   于是,心中不禁一阵焦急,立即道:“老哥哥,他们两人看不见了,我们要快些追,否则追不上了。”   踏雪无痕富多鹏哈哈—笑,道:“放心吧小兄弟,不出一刻时分,便追上他们。”   说着,手中金烟袋一指牟娴华摸着的白蹄马,道:“这是一匹乌烟马,人们多喊它乌云盖雪。”   接着,又一指银龙牵的黑马,神色一整,手中金烟袋连连指点着道:“这匹马是乌骊马,是几万匹马中难遇一匹的良马,又称乌龙驹,跑起来步疾身稳,坐在鞍上杯水不滴。”   萧银龙听了,连连颔首,觉得这位老哥哥,确是一个见识广博的老人。   牟娴华看了两马一眼,轻哼一声,忿忿不平地道:“如此好马,怎会落在这两个莽汉手里!”   踏雪无痕富多鹏面色一整,一拂银须,道:“小妹,你不要小觑这两个粗笨莽汉,根据他们的武功及所乘的这两匹好马来判断,两人在蒙古著名的达里冈牧场,至少是栏主以上人物,目前塞外第一流高手要想胜过他俩,也不是一件易事。”   这时,萧银龙已无心再听富多鹏说些什么,仰首一看天色,丽日当空,正是午时,心中不免焦急起来。   踏雪无痕富多鹏是何等人物,立即看出银龙脸上显出的着急神色,于是急问:“小兄弟,可是耽心追不上那两个蒙古大汉吗?”   萧银龙立即焦急地道:“不,我怕龙女老前辈已不在前面小镇上了。”   富多鹏立即一晃手中金烟袋,道:“走,上马,你俩一人一匹,我在你们后头。”   萧银龙心中顿感不安,正待说什么……   红影一闪,—声欢呼,牟娴华已飞身坐在鞍上。   踏雪无痕富多鹏一式“旱地拔葱”,身形未见如何作势,双足已立在乌云盖雪的屁股上了,萧银龙看了,不禁笑了,也飞身纵上马鞍。   踏雪无痕富多鹏,立即一挥手中的金烟袋,口中一声轻喝,两马惊嘶一声,立即向前驰去。   萧银龙一直担心富多鹏会由马屁股上跌下来,因此,特地跑在牟娴华马后。   他坐在马上,剑眉紧蹙,心想不知能否追上逃走的吉里瓦多两人,以及龙女老前辈是否仍在镇上……   他想,只要找到龙女老前辈,杀师的仇人是谁,那天洞中的情形,恶道马大刚等人的结果,一切都揭开了……   心念间,蓦闻富多鹏一声大喝:“嗒,滴滴,喔——”   喝声甫落,惊嘶连声,马鬃竖立,四蹄翻腾,跨下乌骊,宛如箭射,狂奔如飞。   萧银龙大吃一惊,双手赶紧握住鞍头,只觉风声呼呼刺耳,景物飞掠倒逝,马腹几乎擦着地面。   乌骊一声惊嘶,呼的一声,已超越牟娴华的乌云盖雪了。   心急好强的牟娴华一看,神情显得非常焦急,不停地娇叱催马。   富多鹏哈哈笑了,立在马股上,衣袂飞舞,稳如泰山。   这时,前面已现出一座茂林,横卧官道上。   萧银龙只觉茂林飞扑迎来,顶上云天,飞舞旋转。   回头一看,已超过牟娴华三十多丈了。   萧银龙虽然略懂马术,也骑过几次马,但从没有这次之快,简直快得惊人。   眼睛一黑,冷风袭面,回过头来,乌骊已驰进茂林。   穿出茂林,眼睛一亮,已能看到官道尽头的那座小镇。   萧银龙定睛一看,前面官道上,竟没看到古里瓦多两人的影子。   于是,轻轻一拉马缰,马速立即慢下来,接着停止了。   萧银龙的乌骊,刚刚停步,牟娴华的乌云盖雪已经追上了。   牟娴华显得极为高兴,一声欢呼,嗖的—声,马蹄带起无数碗大雪泥,挟着呼呼劲风,如飞过去了。   立在马上的富多鹏,大袖一抖,腾空而起,一跃数丈。   身在空中一式“大鹏栖枝”直向银龙的马股上落来。   乌骊一见盖雪过去了,立即双耳竖立,昂首怒嘶,马身不停地打转,萧银龙几乎无法控制。   富多鹏双脚一踏实马股上,立即对银龙道:“小兄弟放马吧。”   萧银龙转首急声道:“老哥哥,怎么看不到那两人的影子?”   富多鹏毫不犹疑地道:“先到镇上再说吧,想不到这两个家伙的腿,还真快!”   萧银龙一听,马缰—松,乌骊狂驰如飞,直向乌云盖雪追去。   乌骊一阵狂驰,已追上前面的乌云盖雪,两马几乎是同时抵达镇前。   富多鹏为免惊世骇俗,立即由马上跳了下来。   萧银龙、牟娴华也相继翻身下马。   踏雪无痕富多鹏手持金烟袋走在前头,萧银龙、牟娴华拉马走在他身后,三人缓步走进镇中。   小镇不大,街道尚宽,街道住户,参杂建立,街上行人多是捕狼打猎,贩卖皮货之人,也有不少身着劲装,肩披大氅的武林人物。   三人两马一进镇街,立即引起行人注目,不少武林人物都驻足望着银龙。   萧银龙无心注意这些,立即向走在前面的富多鹏问道:“老哥哥,你在什么地方看到小弟的龙女老前辈?”   富多鹏一面向前,一面左顾右盼,似在寻着吉里瓦多两人,听到银龙的问话,一指前面唯一的一家客栈,道:“就在这家客栈门前。”   萧银龙举目一看,竟是一家设有酒楼的客店。   三人缓步前进,距离客栈尚有数丈,便听到酒楼上猜拳行令,高谈阔论的声音。   富多鹏立即笑着道:“以前这座小镇上,多是商旅行人,自山中来了那位带镜老人,武林人物骤增,小镇也显得热闹起来了。”   萧银龙游目一看,果然发现向他注目的行人,似曾在残垣中见过。   牟娴华一听酒楼上嘈杂的声音,柳眉一蹙,道:“大师兄,我们选一间上房吧,酒楼上太乱,说话也不方便。”   踏雪无痕富多鹏立即点头应好。   三个来至店前,立即急步过来两个店伙,一个将两马接过,一个向着富多鹏笑脸恭声问道:“老爷子,您老是吃酒,还是住店?”   富多鹏手拂银须问:“有上房吗?”   店伙连连点头道:“有,有,请三位跟我来。”   说着,转身向店内走去。   富多鹏、萧银龙、牟娴华三人跟在店伙之后,走进一间上房,三人一看,还算满意。   这时,另一店伙,已送来一壶上好的茶。   三人落座后,富多鹏望着两个店伙,问:“请问两位,方才可曾看到有两个身穿黑皮袍,头戴黑皮帽,身材高大的路人,走进店来吗?”   引三人进来的店伙,毫不迟疑地道:“没有看到这样装束的两位客人。”   富多鹏霜眉一蹙,立即看了萧银龙、牟娴华一眼,似乎在道:“怪!这两个小子莫非躲在那座茂林里?”   萧银龙一直念着龙女老前辈,立即插嘴问:“请问,贵店可曾住着一位像这位姑娘一样,全身红衣,红披风,年约二十六七岁的女侠吗?”   说着,指了指坐在身边的牟娴华。   引三人进来的店伙,还没答话,送茶来的店伙,两眼睁得大大的,连连点着头道,“有,有!有……”   萧银龙听得星目一亮,未待店伙说完,倏然立起身来,急声问:“现在哪个房间?”   端茶店伙被银龙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一定神道:“这位女侠,昨晚就在隔壁房间,吃了一餐晚饭,就走了。”   萧银龙非常失望,缓缓坐下,俊面上立即罩上了一层忧急神色。   富多鹏向着两个店伙轻轻一挥手,道:“快送一桌上好酒菜来,越快越好。”   两个店伙恭声应是,转身走了。   富多鹏霜眉一蹙,不解地问:“小兄弟,你不认为向尊师下手的就是蛮荒龙女吗?”   萧银龙毫不犹豫地断然道:“不,龙女老前辈决不会向家师下手的。”   牟娴华立即插嘴道:“既然不是她,为何店也不住,吃完饭就走了?”   萧银龙立即解释道:“龙女老前辈亲自对我说,她要日夜兼程……”   牟娴华似乎有些吃惊,未待银龙说完,急问:“弟弟,你见过她?”   富多鹏末待银龙回答,立即对牟娴华道:“小兄弟不但见过她,还跟她学艺呢!”   牟娴华柳眉一蹙,立即不解地问;“大师兄怎地知道?”   富多鹏立即哈哈一笑,道:“方才下山,你没见我疾扣小兄弟手腕时,小兄弟施展的那手龙女飘吗?”   牟娴华轻哼一声,脱口道:“哼,吓都把我吓坏了,还有心注意他施展的是什么身法?”   富多鹏一听,笑得更厉害了。   牟娴华一定神,自觉话说得太露形了,顿时红飞耳后,深情地瞟了银龙一眼。   萧银龙也被她说得微微笑了。   这时,店伙们已将酒菜送来,在桌上摆好后,相继走了。   三人都有些饿了,尤其银龙,更是饥肠辘辘。   踏雪无痕富多鹏大碗饮酒,大口吃肉。   萧银龙虽然酒量不大,但却酒到杯干,几杯下肚,已有些飘飘然了。   牟娴华忙着为二人倒酒,自己也勉强喝了二杯。   萧银龙坐在牟娴华的对面,一抬眼,心神不禁怦然一动。   只见钦了两杯酒的牟娴华,娇靥笼芍药,粉颊绽桃花,樱口欲滴,杏目生辉、妩媚、艳丽,美得撩人。   牟娴华见银龙痴呆地望着自己,芳心一甜,垂首笑了。   萧银龙心头一惊,立收心神,赶紧去看坐在中间的老人富多鹏。   只见富多鹏正大口啃着一条鸡腿,似乎根本不知道萧银龙满面通红地在看他。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走进隔室里。   紧接着,啪——的一声沉重拍桌子的声音,由隔室传过来。   萧银龙心中一动,牟娴华立即抬头,富多鹏照啃鸡腿。   接着,传来一声急促的问话声:“怎么,你们回来的这么快?”   一个粗犷的声音怒声道:“娘的,连个屁也没有了,冤枉白跑了一道。”   另外一个苍劲声音道:“我们去时,小屋是空的,人都走光了。”   萧长银龙头一震,牟娴华凝神细听,富多鹏的鸡腿也不啃了。   又听方才问话的人,轻噢了一声道:“昨晚初更时分,还听有人说,那里仍有不少人呢!”   又听粗犷声音的人,重哼一声,忿忿地道:“哼,人倒是不少,七八个,都是死的!”   问话的人似乎吃了一惊,急问:“死的都是谁?”   粗犷声音的人立即数着道:“赤足恶丐、飞胡子、杖盲婆、花和尚、五毒蛇,大木鹰、一个老道,还有一个老头。”   说着一顿,依然气呼呼地道:“走吧,他们都在店外等你!”   接着,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院中。   萧银龙一想到赤足老丐,和那个肥胖和尚的离奇死因,便能立即想起那位隆鼻丰额,美髯飘飘的道长。   于是,转首望着正在吃喝的富多鹏,问道:“老哥哥可认得一位仙风道骨,飘逸出尘的道长?”   踏雪无痕富多鹏一面嚼着满口肥肉,一面点点头道:“你且说来看看!”   说着,端起碗来又喝了一大口酒。   萧银龙略一沉思,立将美髯道人的相貌说了出来。   踏雪无痕富多鹏一听,立即哈哈笑了,接着笑道:“想不到这牛鼻子也动了贪念,竟千里迢迢,翻山过海,还跑到冰天雪地的长白山来。”   萧银龙精神—振,急问:“老哥哥,这位道长是谁?”   富多鹏望着银龙,问道:“小兄弟,你可听说过武林四异吗?”   萧银龙毫不迟疑地点头道:“家师曾对小弟说过,武林四异与老哥哥雪天三友,总称为宇内七奇,即是雪天三友,蒙山老尼,蓬岛云鹤,天南二义。”   富多鹏哈哈一笑道:“这些话老得已经没有牙啦,老哥哥实在不配列为七奇之一……”   牟娴华杏目一亮,未待富多鹏说完,立即插言道:“大师兄,这位道长可是大师兄时常谈起的,蓬莱岛的云鹤道长?”   富多鹏微点皓首道:“不是那牛鼻子还有谁?”   萧银龙似有所感地问:“老哥哥可曾见过天南二义?”   富多鹏微微一笑,道:“也许我们无缘相识,我两次南下,皆未遇到这两位人物。”   萧银龙剑眉一蹙,问道:“老哥哥认为带镜老人,会不会是天南二义之一。”   踏雪无痕富多鹏略一沉思道:“这很难说,不过,这件事已轰动武林,我想很快就会揭晓。”   说着一顿,见萧银龙,牟娴华已经停杯落箸,于是,看了两人一眼,问道:“你俩吃饱啦?”   银龙、娴华两人同时含笑点头,答声应是。   踏雪无痕富多鹏伸手拿起桌边的金烟袋,道:“吃饱了就走吧,还得去找那两个笨蛋。”   说完立即起身来,缓步走向门外。   银龙、牟娴华起身相随。   三人一出上房,立有—名店伙迎了过来,笑脸躬身问:“老爷子,上路吗?”   富多鹏微一颔首,也笑着道:“天还早,我们想再赶一程。”   说着,由腰里掏出一块碎银,足有一两,顺手递给店伙道:“这是饭钱和马料钱,多余的赏给你们几人吧!”   店伙连连点头,恭声笑着道:“谢谢老爷子,太多了,太多了。”   谈话之间,已到客栈门口,门伙立即对着帐房及酒楼,仰头瞪眼,扯开嗓子,大喊一声道:“老爷子重赏——”   赏字甫落,楼上帐房立即暴起一片回声:“谢了——”   萧银龙、牟娴华两人相视笑了,只惹得酒楼顿时寂静,行人侧首注目。   这时,其他店伙已将乌骊、盖雪拉来。   两马一见萧银龙三人,立即昂首发出一声震天长嘶,只震得拉马店伙,低头、缩脖、掩耳朵。   银龙、牟娴华急上两步,伸手接过马来。   就在这时,方才引三人进店的店伙,已由酒楼上急步下来。   一见踏雪无痕富多鹏,立即笑脸急声道:“老爷子,你的两个朋友,已经过去了。”   富多鹏听得一愣,立即不解地问:“谁?”   http://wuxia999.yeah.net   店伙—笑,伸手一比,道:“就是老爷子问的那两位身材高大,穿皮袍,戴皮帽、大眼、大嘴巴……”   富多鹏一听是那两个莽汉,又见店伙指手划脚,神气活现,忍不住一捋银髯,爽朗地哈哈笑了。   店伙见老爷子笑了,他却呆了。   牟娴华看了店伙的呆相,忍不住笑着问:“那两个人呢?去了什么方向?”   店伙一定神,向镇外一指,道:“正西。”   富多鹏敛笑点首,随意应了两声好,转头对银龙、牟娴华道:“我们走吧!”   说着,举步向街上走去。   银龙、娴华,拉马跟在老人身后。   街上,三三两两的武林人物,有的疾步走向镇外,有的又匆匆赶进镇来。   萧银龙无心注意这些,他一直想着如何尽速追上龙女老前辈。   牟娴华的芳心,无时无刻不在龙弟弟身上,这时,见银龙剑眉紧蹙,神色忧虑,芳心也不禁急起来。   三人来至镇外,富多鹏停身转首,正待说什么,蓦见银龙、娴华俱都愁眉苦脸,心中似有所悟,不禁仰面笑了。   银龙、娴华两人俱都满腹心事,骤闻富多鹏大笑,不觉一愣。   富多鹏一敛大笑,望着银龙慰声道:“小兄弟,别耽心追不上你的龙女老前辈,任何人南下,必须在大连湾候船,我们走快一点,说不定比她还先到呢。”   说着一顿,望了小嘴嘟得老高的牟娴华一眼,不禁暗暗一笑,又对银龙道:“如果蛮荒龙女不在大连湾,老哥哥就让你的华姊姊陪你去趟江南。”   富多鹏的话声甫落,牟娴华立即高兴得欢呼起来。   萧银龙一听,立即宽心了不少,但听了要牟娴华陪自己一同下趟江南,又不禁皱起眉头来。   这时,牟娴华心喜若狂,转首对银龙笑着说道:“弟弟,快上马,我们再奔一程。”   说罢,双肩微晃,飞身纵上马背。   牟娴华落在马上,萧银龙已翻上马鞍,富多鹏也纵立在马股上。   一声吆喝,两马竖耳惊嘶,放蹄如飞,直奔正西——   就在这时,身后小镇上暴起一阵冲天呐喊,声震四野,响彻长空。   萧银龙三人,心头同时一凛,回头一看——   只见数十灰衣劲装大汉,肩披—式大风氅,各乘一匹高头大马,挥鞭呐喊,快如狂风,势如潮水般,由小镇上涌了出来。   萧银龙凝神一听,震天呐喊中,竟夹着捉拿偷马贼的叫声。   于是,游目一看,官道上除了自己三人两马外,再没有其他人的影子。   萧银龙顿时大怒,暴喝一声,急勒坐马——   乌骊一声痛嘶,前蹄倏然高举,顿时人行而立,接着马身一个急烈疾旋,立将马头扳回。   牟娴华见银龙急刹坐马,一声娇叱,也将马头拨回。   突然,嗤——的一声,一枝响箭,挟着尖锐刺耳的哨声,划空射来。   踏雪无痕富多鹏手持金烟袋,立身马上,神色自若,漫不经心地望了一眼掠顶飞过的响箭,立即笑着道:“小兄弟,这是天宝山森罗寨,笑面虎胡天豹的喽罗,你们两人可要注意他们手中的蚊筋长鞭。”   银龙、娴华两人定睛—看,果见数十匹健马上的劲装大汉,每人迎空挥舞的长鞭,足有—丈多长。   这时,数十匹健马,已形成一个半圆弧形,挟着震憾四野的怒嘶劲风,溅起飞射泥雪,势如山崩般,向着银龙三人疯狂卷来。   乌骊、盖雪昂首竖耳,目射神光,马身打转,长嘶连声,两马几乎要冲向驰来的马群。   踏雪无痕富多鹏立身马上,手中金烟袋迎空一挥,向着疯狂驰来的数十大汉,朗声道:“森罗寨的弟兄们听着,老朽富多鹏在此,赶快停马,请你们领队的大头目前来讲话。”   富多鹏的话声甫落,马上数十大汉,挥鞭呐喊,不少人已冲近不足二十丈了,看来这些人中,似乎没有带头之人。   银龙、娴华怒哼一声,倏举右腕,呛啷一声龙吟,长剑同时出鞘。   只见红芒四射,冷电闪闪,光华刺目,寒气森森……   就在这时,数匹健马,宛如狂风般已将银龙三人围在核心。   马上数十个大汉,个个竖眉瞪眼,气势汹汹,—声震天呐喊,右臂齐挥,呼呼风声,叭叭连声,无数长鞭,宛如漫空灵蛇,向着银龙三人,抽卷过来。   萧银龙一声怒喝,赤晶剑挥舞如飞,直削卷来长鞭,但听喳喳声响!   牟娴华一声娇叱,真气贯注全身,寒电过处,只见鞭梢靳飞。   富多鹏一声哈哈长笑,左手五指箕张,直抓卷来鞭梢,右手金烟袋,抖起金星万点,直烧抽来的鞭身。   顿时,红光弥空,寒电如虹,鞭梢齐断,惊呼连声……   富多鹏左手一抖,任鞭脱手而飞,宛如灵蛇游空,金烟袋一挥,人嚎马嘶,扑通连声,数名大汉,应声翻下马去。   就在这时,一片震天呐喊,再度由小镇口传来。   银龙、娴华长剑飞舞中,虚空一看,怒火更炽,杀机陡起。   只见近百匹高头大马,径由小镇口,势如瀑洪般,涌了出来。   当先两匹大马,一青一红,上坐一男一女,俱是金衣劲装,金色大氅。   金衣男女马后,紧跟四个银装大汉,银色大氅,各乘一匹高头大马,威风凛凛,俱佩兵器。   这六匹健马最快,势如疾风雷奔,向着这面电掣飞来。   立在马上的富多鹏一看,突然爽朗地哈哈一笑,道:“小子们,快停手吧,你们的寨主和压寨夫人来了。”   说话之间,金烟袋一绕,一声嚎叫,扑通一声,一个大汉,又被拖下马来。   围攻银龙三人的数十大汉,正在胆颤惊心,进退两难之际,一见寨主和夫人来了,顿时精神抖擞,胆气大壮,丢鞭的人呐喊助威,有鞭的人挥舞如狂,翻落马下的人,土头泥脸远远站立,呲牙咧嘴。   突然,一声吆喝,叭叭连声,马仰人翻,嚎叫连天。   萧银龙心头一震,挥剑转身,定睛一看,只见一个蓬头垢面老人,环眼薄嘴,一袭破衫,手中拿着一根紫竹杖,挥舞如飞,杖下如雨,嘴里不停吆噶,叭叭只打马尾,左冲右撞,宛如虎入羊群。   围攻大汉,只吓得心胆俱裂,嚎叫惊天,抱头伏鞍,纷纷四窜。   蓦闻—声娇呼:“疯哥哥,这些人坏死了,你要好好打他们一顿。”   萧银龙听得心头一震,知道这个形如乞丐的蓬头老人,即是雪天三友中的掠草飞行疯癫叟。   又听富多鹏哈哈一笑,朗声笑道:“疯子,少打两下吧,胡天豹来了。”   富多鹏的话声甫落,立即传来一声惶急高喊:“两位老前辈请住手,晚辈胡天豹前来赔罪了。”   话声甫落,电掣驰来两马。   萧银龙定睛—看,只见笑面虎胡天豹身材高大,一身金衣,浓眉入鬓,虎目有神,方形大脸,白面无须,嘴角挂着一丝笑意,看来并不像一个草莽之人。   笑面虎的夫人毒娘子金衣金剑,长得十分艳丽,柳眉樱口,凤目琼鼻,眉宇间,透着一丝凌威英气。   其余四个银装白马大汉,远远停在三十丈外,身后百骑马队,一字排列,静得鸦雀无声。   笑面虎、毒娘子来至近前,同时翻身下马。   银龙立收长剑,飘身下马,立在两老身后。   笑面虎、毒娘子急上两步,向着富多鹏、疯癫叟行礼恭声道:“晚辈胡天豹、白梨花恭请两位老前辈金安,不知弟兄们因何冒犯两位老前辈,晚辈等特来请罪。”   数十大汉一见,心知不妙,顿时慌了,立即匐匍在地,齐呼:“小的们该死。”   富多鹏哈哈—笑,道:“胡寨主过谦了,事出误会……”   疯癫叟未待富多鹏说完,大眼—瞪,怒哼一声,抢着道:“胡天豹,你别装糊涂,你的嗦罗拦路抢劫烟鬼小师妹的好马……”   富多鹏一听不对,立用金烟袋急碰疯癫叟的紫竹杆。   疯癫叟不觉一愣,大眼—翻,转首急问:“什么事?”   牟娴华立即抢着道:“疯哥哥,这两匹马可能是他们的。”   疯癫叟毫不迟疑,居然理直气壮地道:“他们的马骑骑又有什么关系,何必劳师动众,由天宝山追到这里。”   萧银龙听了,直皱眉头,觉得疯癫叟更不讲理,这真是怪杰中的怪杰。   岂知,胡天豹、白梨花两人听了这些也不生气,相反的竟然愉快地笑了。   这时,左右传来数声低微的抱怨声,似乎在互相抱怨,不认识这老人是谁,也该认识那柄金烟袋……   胡天豹左右一看,见数十喽罗仍跪在两侧道上,立即双目—瞪,怒声大喝:“还不归队,跪在此地等死吗?”   数十大汉,暴喏一声,纷纷立起,拉着马向大队走去。   疯癫叟立即摇头晃脑,连声道:“好威风,好煞气。”   笑面虎连连笑着道:“晚辈不敢,老前辈海涵。”   说着,看了银龙、娴华拉着的马一眼。   萧银龙已知乌骊、盖雪是那两个莽汉,由胡天豹处偷来,觉得理应将马交给胡天豹,于是立即对富多鹏道:“老哥哥,这两匹马既是胡寨主的,我们就将马交给胡寨主吧!”   踏雪无痕富多鹏点头道:“好好,那么就请胡寨主将马……”   富多鹏的话尚未说完,牟娴华立即轻哼一声,忿忿地道:“马是他们丢的,但马却是我们由马贼手里夺回来的!”   疯癫叟闻声,大眼一瞪,自拉自唱地道:“什么?马是你们夺回来的,那还有什么话说,我们夺的就是我们的。”   萧银龙见疯癫叟越说越不像话,实在令人啼笑皆非,但想到他是出名的疯癫叟,也就不以为怪了。   毒娘子白梨花,似乎对牟娴华颇有好感,于是转身对胡天豹道:“既然这位小妹妹将这两匹马夺回来,就让这位小妹妹将马骑去吧。”   胡天豹欣然应好,立即望着富多鹏道:“老前辈,既是小妹将马夺回,就将这两匹马赠给小妹吧!”   牟娴华一听,立即也望着毒娘子笑了。   毒娘子也望着牟娴华笑了。   疯癫叟一点蓬头:“赠也好,送也好,小妹玩厌了,我疯子给你们送回来。”   富多鹏知道牟娴华喜欢这两匹马,加之银龙可能远下江南,也需一付好脚力,于是一捋银须哈哈一笑,道:“这两匹马就算向寨主借的吧,事后我与疯子决定跑趟天宝山,将这两匹马归还贵夫妇。”   笑面虎、毒娘子,听说两位怪杰要去森罗寨,俱都大喜过望,立即恭声笑道:“两位老前辈如能驾临天宝山,实晚辈夫妇之幸,全寨弟兄之幸,马已送给小妹,就请不必再还了。”   富多鹏立即笑着道:“好,好,事就如此决定,我们后会有期。”   笑面虎、毒娘子两人立即大声道:“两位老前辈珍重,晚辈就此回山,恭候两位老前辈大驾光临。”   说罢行礼,转身拉马走去。   疯癫叟见胡天豹夫妇走远,转首打量银龙,正待问话,牟娴华笑着道:“疯哥哥,他是小妹的弟弟。”   说着,伸出纤纤玉手,指了指银龙。   萧银龙立在马侧,俊面绽笑,正待上前见礼,疯癫叟哈哈一笑道:“原来是牟老弟。”   牟娴华知疯癫叟诚心装糊涂,气得杏目一瞪,嗔声道:“他姓萧,叫萧银龙。”   疯癫臾立即仰首噢了一声,这声噢,拖得又重又长。   富多鹏深知疯癫叟一向口没遮拦,怕他信口开河,赶紧对萧银龙笑着道:“小兄弟,来见过你这位疯哥哥。”   萧银龙急上一步,躬身施礼道:“小弟萧银龙,给疯老哥请安!”   疯癫叟看了一眼英姿勃勃的萧银龙,又望了一眼满不高兴的牟娴华,立即哈哈笑了。   接着,一摇蓬头,慢条斯理地道:“小兄弟是瑶池仙品,小妹是仙露明珠,金童玉女,地设天配……”   富多鹏知疯癫叟又要胡扯,立即打岔道:“疯子,你可知小兄弟的授业恩师,即是武功远在你我之上的武林后起之秀玉面书生宫子云吗?”   疯癫叟噢了一声,面现惊容,一双大眼一直望着银龙。   蓦地,疯癫叟的大眼一亮,似乎想起什么,立即急声道:“烟鬼,昨夜我还遇到痴情迷恋宫子云的蛮荒龙女呢!”   萧银龙、牟娴华心头俱都一惊,几乎是同时吃惊地问道:“在什么地方?”   疯癫叟似乎被两人异乎寻常的急问愣住了。   踏雪无痕富多鹏一指银龙,道:“小兄弟正在追找蛮荒龙女。”   疯癫叟也不问追赶的原因,道:“那丫头轻功高的惊人……”   就在这时,一阵马嘶蹄奔声,由数十丈外传来。   四人转首一看,只见胡天豹、白梨花,率领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已向着小镇驰去。   萧银龙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即翻上马背,如飞驰去,哪还有心去看胡天豹驰去的大队人马。   于是,立即焦急地问:“疯老哥,你在何处遇到小弟的龙女老前辈?”   疯癫叟立即转过头来道:“昨夜在宽甸附近,见她只身越野狂驰,只是不知她为何深夜赶路。”   说着一顿,略一沉思道:“今天你能日落前赶到凤城,或许能追上蛮荒龙女。”   萧银龙仰首—看天色,太阳已经偏西,心中愈加焦急。   牟娴华即对富多鹏道:“大师兄,我们赶快走吧!”   疯癫叟立即急声说道:“要走你们走,我与酒鬼约好与你大师兄今夜在此会面。”   富多鹏略一沉思道:“小妹,你先与小兄弟走,我事完随后去追,我们大连湾渡口见,如果你们先渡海,可沿途刻上我的标志金烟袋……”   疯癫叟—握手中的紫竹杖道:“刻上我这根打狗棒也可以,反正一百个人看见我,一百个说我是老要饭的。”   牟娴华见大师兄与疯癫叟不去,芳心暗暗欣喜。   萧银龙早已心急如火,立即抱拳道:“两位老哥哥既有要事,小弟先走了。”   说罢,飞身纵上马背,牟娴华早已坐在马鞍上了。   两人一抖马缰,乌骊、盖雪,一声长嘶,放蹄如飞,并肩狂驰。   牟娴华回头一看,只见大师兄与疯哥哥,两人已展开轻功,直向西北奔去。   转首再看萧银龙,剑眉紧蹙,星目前视,神色异常焦急。   于是关心地道:“弟弟,不要心急,两马如此快,日落前定可赶到凤城。”   萧银龙依然焦急地道:“我希望比龙女老前辈先到一步。”   说话之间,已越过一片丘陵地带。   举目前看,原野一片黄土,此地可能降雪甚少,因此冰雪早融,两马之后,已扬起两道滚滚土龙。   马嘶蹄奔惊风呼呼,两件大氅,迎空飞舞,发出啦啪响声。   逢林,穿林而过;遇村,绕道而驰……   一个时辰之后,已越过数座村镇,举目一看,前面已是通向凤城的宽大官道。   主干官道上,行人渐多,推车、赶驴、徒步,多是生意人。   这时,红日已斜向远处一片重叠的山峰上。   牟娴华指着遥远绵延的山势问:“弟弟,你知道那是什么山吗?”   萧银龙举目—看,只见群峰插天,白云缭绕,重山叠岭,险恶至极,宛如—朵多瓣莲花,看罢,摇摇头道:“不知道。”   牟娴华听了,心里很生气,觉得这个弟弟,什么都不知道,还想远上江南,于是微微嗔声道:“那就是九天岭嘛,塞外黑道霸主,赵氏七雄,就盘踞在九天岭上。”   萧银龙无心注意这些,仅轻轻噢了一声。   牟娴华知道他满腹心事,也不为怪,但他什么也不知道,却为他暗暗蕉心。   一声惊嘶,乌骊、盖雪同时驰上宽大官道,两马速度自动减低不少,但路上行人,依然惊得纷纷让道。   牟娴华突然一声低呼:“弟弟要慢!”   萧银龙抬头一看,只见前面一里以外,正有十数匹健马,并骑狂驰,马上大汉,俱是一式蓝色劲衣,背挺兵器。   由于灰尘滚滚,面目看不十分清楚。   前面大汉,频频回头,已发现银龙两人。   乌骊一声怒嘶,盖雪一声雷鸣。声震四野,历久不绝。   前面十数匹健马,纷纷惊嘶,疾窜下路,马上大汉,暴喝怒叱,收缰勒马。   就在这时,银龙、娴华两人已至近前。   大汉之中,突然纵马出来一人,一响暴喝,向着银龙遥空劈出一道掌力。   事出突然,马速又快,萧银龙根本未虑有此,心中一惊,暴喝一声,仓促间疾拨马头,右掌闪电劈出——   牟娴华一声娇呼,急收马缰,盖雪一声惊嘶,前蹄倏然举起。   就在盖雪前蹄举起的同时,银龙劈出的奇猛掌力,已与对方袭来的劲力相触。   砰然一声,闷哼一声,马嘶倒退,劲风旋空,对方大汉扑通一声,翻下马来。   这时,十数大汉已纷纷下马,同时吆喝一声,俱都撤出兵刃。   被击下马来的蓝衣大汉,浑身泥土,嗥叫连声,连滚带爬,直向道外翻去。   道上行人,俱都惊惶失措,远远站立,不敢接近。   乌骊、盖雪昂首竖耳,长嘶雷鸣,身在官道中,急速地旋转不停,威猛如虎,神骏至极。   十数大汉的健马,俱都惊得长嘶连声,直向四野,狂奔乱窜。   银龙、娴华急收马缰,连呼唷声,才将两马稳住冲势。   两人举目一看,只见一个彪形大汉,一身紫缎劲装,紫色披风,坐骑一匹高大黄马,手横一辆狼牙棒,威风凛凛,气势汹汹,横马拦在官道上。   两道浓眉,宽有半寸,一双环眼,大如铜铃,狮鼻海口,虬髯横生,黑紫面膛,乌光发亮。   彪形大汉双目电射,一声不吭,咧着大嘴,冰冷地注视着萧银龙。   牟娴华一看,吓了一跳,立即对萧银龙低声警告道:“弟弟,这是九天岭赵氏七雄的老四,猛金剐赵德禄,弟弟要小心他手中的巨齿狼牙棒。”   牟娴华的话声甫落,左右暴起数声吆喝。   两侧大汉一阵纵跃,前后瞬即拉上三道绊马索,立将萧银龙、牟娴华和猛金刚三人圈在道中。   猛金刚赵德禄,端坐马上,立即发出一阵得意冷笑。   潇湘子扫描 小糊涂仙OCR 潇湘书院独家连载       第六章 九天玉女     萧银龙心急赶路,无端被对方蓝衣大汉偷袭一掌,险些跌下马来,早已满腔怒火,这时再见猛金刚非但不指责属下,反而横马道中,哪里还忍得住,立即大喝一声:“闪开——”   大喝声中,向着猛全刚催马冲去,右臂一圈,呼地一掌,猛力劈出——   一道绝伦劲风,直袭猛金刚的前胸。   猛金刚一声哈哈狂笑,两腿一夹马腹,横窜一丈,接着,一拨马头,手中狼牙棒顺势一挥——   呼——的一声,挟着一阵慑人的啸声,直击银龙的马股。   萧银龙一掌击空,顿吃一惊,赶紧一拨马头,疾向横里冲去。   牟娴华一声娇喝,呛啷一声,长剑出鞘,振腕刺向猛金刚的左臂。   猛金刚又是一声大笑,将身一横,手中狼牙棒翻腕扫向牟娴华的柳腰,同时傲热大声道:“丫头知道四爷大名,这招饶你不死。”   说话之间,手中狼牙棒已扫向牟娴华的柳腰。   牟娴华一剑走空,深知赵氏七雄,俱善马战,要想制服猛金刚,必须先将对方打下马来。   心念间,身后狼牙棒已然扫至,厉叱一声,疾按马鞍,纵身飘落地面。   紧接着红影一闪,身剑合一,长剑幻起一道耀眼匹练,直削猛金刚的坐马前蹄。   猛金刚一声暴喝,疾收马缰,黄马一声长嘶,倏然人形立起——   接着,猛金刚上身一伏,一式“海底捞月”,手中狼牙棒呼的一声,直捣牟娴华的长剑,声势凌厉,猛不可挡。   牟娴华长剑连番走空,芳心怒火高炽,长剑一绕,直削猛金刚的右腕。   猛金刚心头一震,挺身撤腕,疾带马缰,黄马一个急旋已距银龙坐马不远。   由于牟娴华已撤剑抢攻,萧长缨不便再行出手,避免两人打一之嫌,只得坐在马上蓄势以待。   猛金刚一见银龙坐在马上,立即暴喝一声:“你也下马吧——”   喝声未毕,手中狼牙棒,势如奔雷般,向着银龙扫来。   萧银龙勃然大怒,一声暴喝,腾空离马,一跃数丈——   身在空中,向着正待挺剑刺向猛金刚的牟娴华大喝一声道:“姊姊站远些——”   喝声中,挺身翻腕,呛啷一声清越龙吟,光华四射,光芒暴涨——   十数大汉,顿时暴起一片惊呼。   萧银龙身在空中,立展一招“赤晶屠龙”,幻起千百晶莹赤锋,向着猛金刚当头罩下。   猛金刚赵德禄大惊失色,暴喝一声,翻身滚下马来。   萧银龙不愿伤马,一收剑势,飘落在两丈以外。   猛金刚见良机难再,一声大吼,虎扑而上,手中狼牙棒一招“泰山压顶”,挟着—阵劲风,向着萧银龙当头砸下。   萧银龙双脚刚刚立稳,狼牙棒己然砸下,剑眉一竖,怒吼一声,身形一闪,已闪至猛金刚左侧,手中赤晶剑,振腕一挑,疾削对方手腕。   猛金刚赵德禄何曾见过如此奇快身法,顿时吓得嗥叫一声,魂飞天外,右手一松,暴退八尺——   砰的一声,狼牙棒入土三尺,泥沙四射,黄土飞扬。   猛金刚唯恐银龙再施杀手,暴喝一声,双臂同时推出。   一道刚猛狂风,挟着滚滚烟尘,向着银龙卷去。   萧银龙怒哼一声,右手扣剑,左掌闪电击出——   轰隆—声大响——   沙尘滚滚,劲风带啸,噔噔连声,人影晃动。   猛金刚的彪悍身形,踉踉跄跄,一直向后退去。   扑通一声,猛金刚终于拿桩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   顿时,十数大汉惊呼暴喝,齐挥兵刃,吓得个个面色如土,但却无一人敢去将猛全刚扶起来。   因为,猛金刚赵德禄坐地的位置,距离横剑而立的牟娴华远不足五尺。   猛金刚坐在地上,跃起无力,只得闭目等死!   牟娴华一见十数大汉的表情,芳心大怒,觉得大大伤了她的自尊心,心说姑娘岂是乘人于危,暗施杀手之人?   心念间,柳眉一竖,一扫如痴如呆的十数大汉,冷冷一笑,倏起玉腕,沙的一声,长剑已插入鞘内。   接着柳腰一扭,嗖的一声,已纵至马前。   萧银龙翻腕收剑,立即沉声道:“姊姊,我们走!”   说罢,两人腾身跃落马上,拔转马头,正待离去……   道上十数蓝衣大汉,突然暴起一阵欢呼。   银龙、牟娴华举目一看,只见二里以外,尘土飞扬,蹄声如雨,数十健马,势如潮涌般,向着这边如飞驰来。   官道上站着的行人,俱都丢车弃担,跑至二十丈外。   这时,当先三匹健马,一黑、一白、一红,上坐一男二女,三匹健马狂驰如飞,势如电掣,眨跟已不足半里了!   黑马上,坐着一个黑缎劲装,黑披风的魁梧大汉,豹头、环眼、虎眉、方口,面如锅底,颔下无须。   黑汉,腰插一对如斗八角铜锤,金光闪闪,重约数十斤,相貌威艋,杀气腾腾,好不骇人。   白马上,是个看来年约二十岁的美妙少女,国色天香,秀美脱俗,鹅蛋形的粉脸上,眉目如画,琼鼻通粱,一张樱口,红润欲滴。   长长秀发披在肩后,上穿青丝紧扣罗衫,下着青绢百褶长裙,弓鞋羚毛,浅蓝披风,斜坐马上,真疑再世洛神。   红马上,是个背插双剑,年为十五六岁的娇憨少女,杏子眼,柳叶眉,小脸红润,火似樱唇。   头上梳着两个丫髻,身上穿着一套粉红衣裙,娇憨可爱,稚气仍深,一看便知是个随侍丫头。   这时,十数大汉吆喝欢呼得更厉害了。   牟娴华立即对银龙道:“弟弟小心,黑马上大汉是赵氏七雄中的老五,修罗汉赵德彪,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浑人。”   说着一顿,又放低声音道:“白马上的少女,是赵家六兄弟的七妹,剑术精纯,轻功惊人,武功却在她六个哥哥之上,人称九天玉女幺姑娘赵飞燕,她今年已二十四岁了。”   牟娴华说至二十四岁时,声调特别加重些,接着又道:“红马上的丫头,最泼辣难惹,有名的鬼精灵,人们都喊她小辣椒小环……”   牟娴华的话尚未完,三马已至面前不足七丈处。   白马上的九天玉女赵飞燕,疾驰前进中,凤目一直望着剑眉微剔,星目凝神,紧扣马缰的萧银龙。   三马来至近前,急刹冲势,蹄声犀响,怒嘶连声,尘土滚滚,直升半空。   乌骊、盖雪同时一声雷鸣,对方三马,愈加甩头摆尾打转不停。   九天玉女赵飞燕—见坐在地上的四哥猛金刚,身在马上,香肩微动,身影宛如风吹般,腾空离马,直向猛金刚身侧落去。   萧银龙看得心头—震,这身法与自己风走雷行中的身法相似……   突然,—声焦雷似的大喝:“是谁?是谁把我哥哥打下马来?”   萧银龙循声一看,只见铁罗汉竖眉瞪跟,精光四射,坐在不停打转的黑马上,气势汹汹,极似一尊黑煞神。   同时,左顾右盼,怪叫连声,腰间一对铜锤,已握在手中,不停地相互猛撞,铮铮直响,火星四射。   萧银龙剑眉一竖,冷笑一声,正待答话。   只见红马上的小辣椒小眼一瞪,手中马鞭一指银龙,随即道:“五爷,准是他。”   蓦然一声清脆娇叱:“小环闭嘴——”   银龙、牟娴华转头一看,只见蹲身扶着猛金刚的九天玉女,黛眉微剔,凤目含威,一直瞪着小辣椒小环。   九天玉女一见萧银龙转首看来,黛眉立展,目闪柔光粉面一红,低头将猛金刚扶起来。   就在这时,一声如雷暴喝,“小子,你也滚下马来。”   萧银龙心头一震,回头一看,铁罗汉的铜锤,一招横扫五岳,呼的一声,向着乌骊马头扫来。   乌骊一声长嘶,倏然立起,一个急旋,恰好让过铁罗汉扫来的一锤。   萧银龙急扣马鞍,上身疾转,一声暴喝,右掌顺着扫来的锤势挥出。   铁罗汉一锤扫空,心头一惊,大喝一声,正待疾拨马头,手中铜锤已脱手飞出——   呼的一声,幻起一道耀眼金光,挟着一声震耳劲风,向着立身三丈以外的九天玉女和猛金刚飞去。   小辣椒吓得一声尖叫……   周围暴起一阵惊喝……   铁罗汉只急得连摇右手,哇哇怪叫,恨不得将飞走的铜锤抓回来。   二十丈外围着近百看热闹的人,一阵怪叫,转身乱跑,又站远了六七丈。   只见九天玉女赶飞燕,跨步闪身,疾伸玉臂,出手如电,已将锤柄握住,接着一声娇叱:“接住——”   娇叱声中,右臂顺势一挥,手中铜锤直向马上的铁罗汉飞回。   周围顿时暴起—声震天喝彩。   铁罗汉伸手接任铜锤,拨马横在道中,仰面发出一阵怒极哈哈大笑。   萧银龙顿时大怒,剑眉飞挑,杀机陡起,双臂运足功力正待推出……   蓦闻身后猛金刚大喝一声道:“老五闪开……”   铁罗汉一听,倏敛大笑,环目望了一眼面色微显苍白的四哥,和黛眉深镇,神色幽怒的七妹,一声不吭,—拨马头,悄悄让至路边,黑脸上连一丝怒容也没有了。   前面横拉绊马索的六个蓝衣大汉,一看情形,慌忙将三道绊马索收了起来。   远处随着九天玉女、铁罗汉同来的马队,也纷纷调动,将官道让开。   萧银龙早已心急如焚,等得不耐,转首对身侧的牟娴华道:“姊姊,我们走!”   说着,一抖马缰,乌骊盖雪同时一声长嘶,放蹄如飞。   九天玉女一听银装少年呼红衣少女姊姊,面色一怔,绽唇微笑,凤目中闪着无限希望的光辉。   萧银龙坐在飞驰的马上,—看天色,太阳已被远处高耸入云的九天岭遮住了……   一阵香风,突然扑向银龙的俊面。   萧银龙心头一震,转首一看,只见道路左侧一排大马上,俱是红粉佳丽,个个娇艳如花,背插长剑,一身红衣。   乌骊一声长嘶,狂驰如飞,数十佳丽,一闪而过。   回过头来,凤城高大巍峨的箭楼,在夕阳余辉中,已隐约可见。   渐渐,凉风迎面,暮色渐浓,风城高大的城墙,看得更清楚了。   盏茶之间,已至城门。   城门宽大,高约数丈,上悬四个斗大的红灯,地上一式青石铺地,两马踏在石地上,发出嗒嗒的清脆的声响。   守门官兵,进出行人,俱向银龙,牟娴华投来惊异地一瞥。   这时,华灯初上,街上行人正多,两侧商店灯火通明,酒楼猜拳行令,茶肆高谈阔论,热闹异常。   萧银龙坐在马上,左顾右盼,注目行人,希望在这些人中,发现龙女老前辈的影子。   牟娴华望着银龙,深情一笑亲切地道:“弟弟,我们先找好客栈,将马寄好,再至每个酒楼客栈中,打听一下,问问他们有没有看到龙女老前辈那样装束的一位客人。”   萧银龙觉得有道理,连声应好。   就在这时,马后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凄婉急促地娇呼声:“龙哥哥,龙哥哥!”   萧银龙心头猛地一震,倏然回头——   只见身后数丈外的人群中,一个白衣劲装,白披风,身背宝剑的少女,目闪泪光,一脸惶急,挥着纤纤玉手,在人群中正向这边慌张挤来。   定睛一看,正是清丽恬静,秀美艳俗的师妹裘若兰。   萧银龙心中惊喜,一阵戚然,星目顿时模糊,不禁脱口急呼:“兰妹妹。”   急呼声中,突转马头,迎了过去。   街上行人,多停足注目,以各种不同的目光望着银龙和若兰,有的以为是兄妹,有的以为是情侣。   萧银龙来至近前,飘身下马,伸手轻握裘若兰的玉臂,关切地急声问:“兰妹,你何时到的?”   裘若兰一见银龙,立即想起遇害的恩师,顿时珠泪夺眶而出,恨不得扑进缨哥哥的怀里大放悲声。   于是,玉手抚面,轻声抽噎着道:“今天中午到的。”   接着一顿,取出一方丝帕拭了拭眼泪,又呜咽着道:“那天我在房里醒来,立即到前殿找你,正遇到二师叔祖和全寺僧人回来,才知道恩师遇害,你已下山……”   袭若兰说到此处,已是泣不成声,泪下如雨了。   萧银龙眼泪模糊,强抑悲痛,正待安慰裘若兰几句,身边乌骊蓦然发出一声惊嘶。   裘若兰被这突如其来的震耳惊嘶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只见街上围了不少行人,目不转睛地望着龙哥哥和自己。   因此,粉面不觉一红。   再看龙哥哥,满脸泪痕,神色惶急,左顾右盼,游目张望,顿时想起方才与缨哥哥并肩骑马的那位红衣少女。   于是,也左右看了一眼,哪里还有那位美艳少女的影子?不觉脱口问道:“龙哥哥,与你在—起的那位姑娘呢?”   萧银龙心中虽然很焦急,俊面不禁一红,立即解释道:“那位姑娘是踏雪无痕富老哥的小师妹,雪地飘红牟娴华。”   说着一顿,举袖拭了一下眼泪,剑眉一蹙,迷惑地慢声道:“真怪,转眼就不见了。”   裘若兰立即柔声道:“龙哥哥,她恐怕生气了。”   萧银龙顿时大悟,知牟娴华负气走了,想到富老哥、疯老哥四人约好在大连湾渡口会面,届时如牟娴华不在,如何向两位老哥哥交待?   如此一想,鬓角冒汗,心情愈加焦急起来!   裘若兰看到龙哥哥焦急的情形,心中很难过,立即亲切地道:“龙哥哥,我在高隆客栈等你,你快去将她追回来吧,看来她是生气了。”   萧银龙听了裘若兰的话,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愧意,但这时已无暇向若兰解释遇到牟娴华的经过了。   于是,歉然地望了若兰一眼,立即点头道:“兰妹,你在客店等我,我去追她回来。”   说着,身形微动,飞身纵上马鞍,一拨马头,直向来时的北关驰去。   裘若兰望着疾驰而去的萧银龙,粉面顿时掠过一丝幽怨神色,黯然一叹,转身向客栈走去。   萧银龙心急如焚,又不敢在街上狂奔,虽然如此,乌骊一纵足有一丈,速度依然快得惊人。   出了北关,夜早降临,官道上已经没有多少行人,一轮明月,刚刚升起,给四野罩上一片蒙蒙月辉。   乌骊一声长嘶,放蹄如飞,只觉夜风袭面,风舞大氅。   银龙坐在马上,极目前望,只见远处无数农舍,闪烁着点点灯光,飘来了阵阵犬吠,官道上哪有马奔扬起的滚滚尘烟?   萧银龙心中一阵犹疑,暗道:“莫非追错了方向?”   心念间一声烈马长嘶,由凤城西方蒙蒙的月光中,隐约传来。   萧银龙心头一震,不禁脱口轻呼:“盖雪?”   就在银龙轻呼的同时,跨下乌骊,突然一声雷鸣,疾转马头,自动窜下官道,放开四蹄,向着嘶声传来的方向,越野奔去。   萧银龙一看乌骊的动作,愈加证实那声长嘶,是由盖雪所发,同时,也悟到牟娴华可能是为怕自己追上,有意直奔正西。   乌骊越野狂驰,其快如飞,铁蹄过处,尘烟滚滚,在蒙蒙月光下,宛如—缕乌烟,直向正西驰去。   萧银龙坐在马上,只觉前面景物,如飞迎来,闪电掠去,身在马上,有如驾雾,毫无一丝颠簸平稳异常。   片刻工夫,已驰上一条通往正西的官道。   官道上,风不起,尘不扬,静悄悄地无一行人,乌骊一声长嘶,昂首竖鬃,速度愈形加快。   回头一看,身后凤城,已在十数里外,灯火万点,光亮冲天。   再看前面,只见雄伟巍峨的九天岭,在蒙蒙的月色中,高耸入云,矗立霄汉,禽显得峻拔奇险,虽然远在二三十里外,看来却如在目前。   萧银龙心头—震,暗道:“牟娴华为何奔向九天岭?”   心念间,极目前瞻,官道尽头,依然静悄悄的。   半个时辰过去了,距离九天岭东麓,已不足三里了。   山前如林怪石,矮松秃树,已清晰可见,只是没有牟娴华的影子。   山上赶氏七雄盘踞九天岭,萧银龙己暗暗提高警觉。   官道沿着山麓,向南绕去,乌骊四蹄翻飞,依然精神抖擞,看来毫无倦意,但马头上已经见汗了。   就在这时,官道前面,现出数个黑点。   萧银龙心中一动,暗想:莫非是九天岭的巡察喽罗?   眨眼工夫,距离几人已不足半里了,细看之下,好像几个急赶夜路的人。   看罢,暗呼路人胆大,继而一想,可能赵氏七雄严禁所属拦劫过往客商,否则这些人焉能不知九天岭上有山大王。   想到今天与赵氏三兄妹相遇的情形,觉得他们虽是安窑立寨的草莽人物,但他们兄友弟恭听命长者的美德,却令人暗暗心服。   当时,猛金刚一声喝叱,浑猛怒极的铁罗汉,顿时敛怒让路,不发一言,赵氏七雄对所属纪律之严,由此可见一斑。   心念间,已驰至近前,见几个赶路的俱是诚朴的乡下人,心中不觉一动,立即停下马来。   于是,就在马上,向着路人一抱拳,和声问:“请问几位,方才可曾遇到一位身穿红衣,背插宝剑,骑着一匹黑马的姑娘?”   几个路人见问,相继停住脚步,俱都茫然摇了摇头。   其中一个和善老人,微笑着道:“我们日落出村,一直走到现在,还没有看到有骑马的姑娘经过。”   萧银龙心中一阵怅然,不觉呐呐自语道:“怪,她去了哪个方向?”   就在这时,夜风中,隐约传来数声怒叱暴喝。   紧接着,飘来几声清脆的金铁交鸣声。   萧银龙心中一动,循声转首……   几个路人,吓了一跳,转身就走……   但,九天岭东麓,依然月色朦胧,夜风丝丝,除了轻轻摇曳的矮松,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并没发现刀光剑影,和纵跃起落的身形。   萧银龙觉得奇怪,心想,莫非牟菊见我追来,落荒狂驰,闯进九天岭的禁区,已与巡山喽罗动上了手?   心念间,拨转马头,奔下官道,向着喝声传来的方向缓缓驰去……   突然,一阵怒马咆哮,又掠空传来,声音听来极远,可能发自山的东北麓。   萧银龙心头猛地一震,还未辨清是否是盖雪的嘶声,跨下乌骊,已长声雷鸣,四蹄翻飞,越隙登石,如履平地,向着东北疯狂驰去……   由于乌骊的循声狂鸣,萧银龙断定牟娴华已陷身重围,虽然马驰如飞,心中依然焦急万分。   就在这时,数里外的山脚处,闪电般驰出一匹黑马,宛如一团乌云,蹄声如雨,怒嘶连声,向着这面疯狂驰来。   紧接着,马后山脚暴起一阵吆喝呐喊。   乌骊一见,马鬃竖立,双耳前迎,马睛射光,身形如飞,速度骤然加快—倍。   萧银龙心中大喜,知道前面驰来的黑马,即是盖雪,正待高呼姊姊,定睛一看,顿时懂了。   因为,盖雪背上,鞍空蹬闲,并无牟娴华的影子。   眨眼之间,两马已至近前,乌骊、盖雪双方疾转两圈,带起一阵急起旋风。   盖雪神情如狂,暴跳如雷,鬃耳矗立,双目闪光,前蹄高举,人形而立,一声咆哮,转身驰去——   萧银龙断定牟娴华已经遇险,心中又惊又怒,一声暴喝,催马紧跟。   越过一片怪石矮松,前面是道竟约三尺的小径,盖雪沿着小径,疯狂驰去。   萧银龙游目一看,小径起自官道,直达山前,愈加证实牟菊是由这道小径闯入九天岭的禁区。   转过山脚,前面即是一片稀疏枯林,枝干虽绿,尚未萌芽,在稀疏林隙间,已能看到由峡谷内伸向东北的一条宽大石道。   盖雪来至林前,立即长嘶打转,不再向前,看来焦急异常。   萧银龙立即停马,游目一看,林间小径上,纵横数道绊马索,林顶树身上,设有活结擒人网,布置异常严谨。   这时,林内寂静异常,已没有一个人影。   林前,盖雪怒嘶连声,暴跳不停.   萧银龙料定牟娴华误触索网,已经被捕,顿时大怒,立即翻腕撤剑,呛啷一声龙吟,光华大盛,整个枯林,立被罩上红辉。   接着,一声暴喝,催马前进,伏鞍挥剑,喳喳连声,红光过处,绳索立断,人马顺利通过。   刚出枯林,嗖的一声,一支响箭挟着刺耳啸声,迎面射来——   萧银龙急怒如狂,哪里管什么江湖规矩,赤晶剑一挥,响箭立被击飞,依然向前狂驰。   嗖的一声,第二支响箭又到,但已掠空飞过,落在两马之后。   乌骊、盖霄势如狂风,眨眼已驰上青石大道。   萧银龙举目一看,青石大道,蜿蜒上升,直达入内,两侧山势,宽窄不一,崎险至极。   两侧山上,怪石丛生,黑影瞳瞳,愈向深处,地势倾斜愈险峻。   萧银龙看罢,一拨马头,直向峡谷奔去。   突然,传来—声尖锐的哨声。   紧接着,弦响嗡嗡,嗖嗖连声,漫天羽箭,势如飞蝗过境,挟着慑人劲风,对着银龙人马,漫空射来。   萧银龙一声暴喝,赤晶剑迎空疾挥,舞起一团晶红光幕,喳喳连声中,漫空羽箭,尽被削断砸飞。   转首一看,盖雪去势如电,身比箭快,早已跑出数十丈外。   就在这时,又是一声尖锐哨声,第二批羽箭又至,势如骤雨,掠空飞来。   萧银龙剑眉飞挑,怒哼一声,挥剑催马,羽箭横飞,喳喳连声中,已进入峡谷,直向深处驰去——   前面,山道渐窄,两侧陡立,形势绝险至极。   蓦然,—声锣响,起自半山。   接着暴起一阵轰轰闷雷似的声响,声震峡谷,群峰回应。   萧银龙知有变故,急抖马缰,仰首一看——   只见前面半山高崖上,沙尘滚滚,雷声隆隆,无数巨大滚木,势如山崩般滚了下来。   萧银龙看罢,顿时大惊,为了乌骊的安全,不得不退出谷外。   于是,疾转马头,狂驰如飞,直向谷口奔去。   只见蹄声如雨,马驰如风,滚木电奔,震撼谷峰,好不骇人。   这时,两侧山头的暗桩,见萧银龙飞马回来,立即狂呼惊叫,嚷成一片,声调中充满了焦急。   萧银龙举目一看,只见谷口十数大汉,神色慌张,在青石山道上,已布好了数道绊马索。   同时,也明白了两山为何不敢发箭的原因。   十数大汉见银龙回来,俱都高声呐喊,齐撤兵器。   乌骊神速如烟,眨眼已至近前,萧银龙一声大喝,赤晶剑一挥,绳索立断。   十数大汉狂喊一声,齐扑而上,但觉蹄声震耳,劲风袭面,定睛一看,人马早至数十丈外,面前石道上,尚残留着一道滚滚石烟。   萧银龙来至谷外,急收马缰,拨转马头一看,只见狭谷深处,烟尘大起,雷声隆隆,山摇地动,触目惊心。   盖雪一见银龙出来,立即奔至乌骊身边,摇头摆尾,低嘶连声。   萧银龙看了盖雪一眼,愈加担心牟娴华的安危,心中急怒交集,决心只身冒险,单剑闯山。   游目一看,发现右边山势崎险,浓荫怪石,绝壁突岩,觉得天险之处,防守必不太严。   于是,一拨马头,沿着山麓,直向西北奔去。   来至绝险处,飘身下马,举腕收剑,这时才发现乌骊、盖雪,俱都身冒热气,通体是汗。   萧银龙立即爱惜的抚摸了乌骊、盖雪几下,右手一挥,两马颇解人意,转身奔入一片高大乱石中。   这时,月近中天,光华似水,分外明亮,看天色,己是二更时分。   魔天岭的绝峰,高耸入云,矗立夜空,在皎洁的月光下,更显得巍峨险峻。   萧银龙再不迟疑,几个纵身,已至峭壁近前,抬头一看,枯藤突岩,斜松牙石,一眼竟看不到崖顶。   于是,一长身形,腾空而上,攀藤踏石,飞跃蹬松,片刻之间,已登上崖顶。   就在萧银龙双脚刚刚立稳,尚未看清眼前景物之际——   突然暴起一声怒喝:“什么人?”   喝声甫落,嗖的一声,一支弩箭,如电射来。   萧银龙心头一震,微一塌肩,弓箭擦耳掠过——   定睛一看,五丈以外,一名蓝衣大汉,竖眉瞪眼,正挥刀扑来,另一大汉,手持弩弓,双目炯炯,立在一面铜锣架前。   萧银龙不敢怠慢,身形一纵,疾扑持刀大汉。   持刀大汉—声暴喝,急演“刀劈三关”,霍的一声,寒光电闪,向着银龙当头劈下。   萧银龙意求速战速决,怒哼一声,身形一旋,出手如电,戳指点了大汉的黑憩穴。   扑通—声,当啷一响,持刀大汉撒手丢刀,翻身栽倒。   萧银龙—声冷笑,身形如风,再扑手持弩弓的大汉。   持弓大汉一见,吓得心胆俱裂,面色大变,一声嗥叫,手中驽弓疾向身边铜锣撞去。   萧银龙大吃一惊,暴喝—声,疾扣大汉持弓手腕。   就在萧银龙五指刚刚触及大汉右腕的同时——当——的一声,弩弓己撞在铜锣上。   萧银龙顿时大怒,飞起一腿,蓬的一声,大汉身形,应声而起,直向两丈以外飞去——   顿时,铜锣骤响,当当连声,由近而远,由少而多,刹那间响遍全山。   萧银龙心中大急,举目一看——   前面一道横岭,火光一现,嗤的一道火焰,直冲半天。   叭的一声,夜空中立即炸开一团火花。   萧银龙知道这是有高手犯山的信号花炮。   紧接着,遍山暴起一片震天呐喊,瞬即燃起近百只斗大红灯。   顿时,锣声震耳,疯狂呐喊,红灯摇晃,光亮冲天……   刹那间,惊天动地,东半山乱成一片。   萧银龙知道这是炫赫声势,使来犯的敌人不敢深入,等待内寨高手前来迎击的措施。   于是,冷冷一笑,依然展开轻功,直向绝峰方向驰去。   萧银龙的身形一动,立被桩卡发现,呐喊更烈,锣声更急,虹灯猛烈摇晃。   嗤——的一声,一支火箭,挟着一团火焰,带起嗤嗤燃烧的响声,由左侧乱石中,向着银龙飞驰的方向射来。   火箭一起,前面横岭上,立即现出三道人彰,向着银龙截来。   萧银龙怒哼一声,身形一转,直向—座矮峰之前驰去。   “嗤——”的一声,又是一支火箭,由右侧暗影中,划空掠来。   第二支火箭一起,前面峰角,立即纵出四道人影,向着这面狂驰如飞。   萧银龙勃然大怒,身法一变,速度骤然加快,在皎洁的月光下,前进身行宛如一道银光线,直向绝峰深处射去——   周围呐喊顿时停止了,锣不响,灯不摇,前来截击的七道人影,立即刹住身形,俱都不动了。   东半山的明桩暗卡,大小头目,似乎俱被银龙这种奇快的绝世轻功惊呆了。   就在这时,一声激昂长啸,由前面矮峰上响起,音质浑厚,直达霄汉。   长啸甫落,一道宽大人影,宛如凌空巨鹰,由矮峰上旋飞泻下。   萧银龙心中一动,知来人必是赵氏七雄中的人物,于是,身形微偏,一直迎了过去。   这时,喊声再起,铜锣再鼓,红灯继续摇晃。   周围远处,人影纵跃,不少打锣呐喊,手举红灯的蓝衣大汉,向着萧银龙飞驰的方向涌来。   萧银龙游目一看,不觉冷冷一笑,再向前看,只见由矮峰上泻下的宽大人影,纵驰如飞,已迎着长缨奔来。   越过一道横岭,前面是片二里方圆的浅浅盆地。   盆地中一片黄绿萎草,并无怪石矮松,一目了然,甚是平坦。   萧银龙刚刚掠下横岭,对面宽大人影,也驰进盆地。   这时,月正中天,已是夜半时分,数十丈内,景物清晰可辨。   只见飞来的宽大人影,竟是一个身穿月白宽大长衫的七旬老人。   长衫七旬老人,须发皆白,红光满面,浓眉大眼,炯炯有神,腰后斜插一柄铁拐,显得威猛至极。   萧银龙看罢,心想:“这老人必是七雄中的老大,稍时动手,倒要小心一二。”   心念间,已接近盆地中央,长衫老人,银须飘飘,也同时到达,双方相距,最多三十余丈。   这时无数蓝衣大汉,吆喝呐喊,高举近百盛大红灯,已向盆地包围过来。   长衫老人飞驰中,双目一瞪,精光闪烁沉声大喝:“何方小子,胆大包天,竟敢夜入东岭撒野,先接老夫一掌。”   喝声甫落,已至银龙面前,右掌倏挥一招“力劈华山”挟着一阵劲风,向着银龙当头劈下。   萧银龙本想据理要人,没想到老人言词狂傲,性暴如火,心中不禁有气,身形一闪,已至老人身后。   长衫老人久经历练,早知银龙已至身后,一声暴喝,身形疾旋,右掌倏然一变,斜劈长缨左臂。   萧银龙顿时大怒,一声重哼,左臂猛挥,闪电封住老人的右臂。   砰——地一响,噔噔连声,长衫老人身形踉跄,竟被震退三个大步,每步脚下,俱都深陷数寸。   末了,四周数丈外围满一圈举灯呐喊大汉,俱都惊呆了。   全场顿时静下来。   萧银龙心中也是一愣,想不到赵氏七雄的老大,武功竟是如此平庸。   长衫老人拿桩定神,老脸一红,再度一声暴喝:“好小子,再接老夫一掌。”   掌字方自出口,右掌已然劈出。   一道山崩海啸般的劲力,挟着滚滚枯草,直向银龙打来,银龙以一道绝猛狂风直迎长衫老人的掌风。   砰然一声大响——   沙石射天,枯草纷飞,烟尘滚滚中,长衫老人的身形摇摇晃晃,噔噔连声,一直向后退去。   周围立即暴起一阵杀声,不少蓝衣大汉,纷纷撤出兵刃,迎空挥舞,寒光闪耀,跃跃欲扑。   扑通一声,长衫老人终于拿桩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   嗖嗖嗖,风声飒然,人影闪动,数丈外的大汉中,立即纵出三个蓝衣劲装大汉,直向跌坐地上的老人奔来。   萧银龙剑眉飞挑,朗目射光,依然立在原地,并未再向老人进击。   长衫老人微一动气,真气畅通无阻,内腑并未受伤,虽然有些怪,但这时已无暇去想它的原因了。   三个蓝衣大汉,飞身纵至近前,正待伸手相扶,长衫老人倏然跃起,仰面发出一阵厉声大笑。   笑声凄厉,有如猿啼,看来老人已经气极了。   三个蓝衣大汉,俱都吓了一跳,转身往回就跑。   周围涌来的喽罗,已近三百多人,远远在数丈以外,围了个密不透风。   这时见长衫老人跌坐在地,倏然立起,尚能仰面哈哈大笑,俱都暴喝了一声狂采。   长衫老人倏然大笑,霜眉飞挑,须发俱张,翻手撤出腰间铁拐,虎目一瞪,厉声道:“老夫霹雳拐朱正贤,闯荡江湖数十年,尚让后生小子将老夫打个四脚朝天。”   说着,又是一阵哈哈狂笑,突然暴声道:“小子,你算是第一个——”   个字方落,纵身而前,一抡手中铁拐,幻起一轮乌光,呼地一声,向着银龙拦腰打去。   萧银龙一听长衫老人名叫朱正贤,便已无心再与他久战,于是,身形一闪,横飘三丈——   同时,怒声大喝:“住手,快请你家寨主出来答话。”   霹雳拐朱正贤,暴声大喝,“胜了老夫手中铁拐,我家寨主自会来!”   喝声中,飞舞铁拐,呼呼风生,幻起如山拐影,再向银龙罩来,声势威猛,端地惊人。   萧银龙勃然大怒,暴喝应好,身形如烟,疾闪如电,几个旋身,已进入乌光滚滚的拐影中。   周周数十大汉,神色紧张,目露惶急,惊得鸦雀无声。   近百只斗大红灯,随风微动,照得盆地一片通红,星月无光。   蓦地,场中滚滚激旋的尘土中,突然暴起—声大喝:“快请你家寨主吧!”   吧字甫落,一声闷哼,呼地一道乌光,直向数丈外的大汉群中,如飞奔去,朱正贤的铁拐,已被银龙—掌震飞。   紧接着,吆喝惊叫,暴叱连声,无数人流,急闪快避,纷纷暴退。   就在这时,数十丈外,一连驰来数道人影,直向斗场奔来,快如脱箭,宛如电击。   周围大汉一见,立即猛摇红灯,暴起一声震天欢呼,声震山野,直上霄汉,历久不绝。   这时,霹雳拐朱正贤,老脸铁青,双目暴睁,对场外的震天欢呼,已丝毫不觉了,于是,大喝一声:“老夫与你拼了!”   喝声中,双臂直伸,十指箕张,神情如狂,向着正在望向场外的银龙前胸,如疯抓来。   萧银龙倏然转头,怒哼一声,身形如电,双掌倏分,急扣霹雳拐的双腕。   突然,一声焦雷似地大喝,来至场外。   “朱老头闪开,让我来会会这个小家伙。”   喝声中,一道黑影,宛如乌烟般,挟着两道金光,向着场中如飞扑来。   萧银龙不须用眼去看,耳朵一听,即知扑来的黑影是浑人铁罗汉。   就在铁罗汉扑向插中的同时,萧银龙已扣住霹雳拐的双腕。   霹雳拐须发俱张,双目尽赤,狂嗥一声,飞起—脚,直踢银龙的丹田。   萧银龙勃然大怒,想不到七旬老儿心肠居然如此之狠,于是,双臂奋力一抖,暴喝一声:“去吧!”   噔噔噔,霹雳拐朱正贤,须发蓬乱,气喘有声,身形踉跄,噎噔噔连声,整个摇晃身躯,直向飞扑面来的铁罗汉撞去。   浑人铁罗汉一见,大吃一惊,急想收势,已是不及,只急得惶声大叫:“糟糕要撞……”   上字尚未出口,砰地一声大响,霹雳拐与铁罗汉,两人正好撞个满怀。   扑通一声,霹雳拐朱正贤,又被撞在地上。   浑人铁罗汉大嘴一咧,显得无可奈何地连声道:“你看,你看,我说要撞上,要撞上,果然撞上了吧!”   萧银龙看后剑眉一皱,几乎忍不住笑出声来。   霹雳拐朱正贤这一下撞的还真不轻,老脸苍白,浑身微抖,跌坐地上,竟再未能起来。   浑人铁罗汉一见,脸上满是歉然神色,大嘴一咧,立即理直气壮地道:“朱老头,你可别怨我,都怨这个小家伙把你推得太快了,看,我去打他一顿给你出气!”   说着一顿,转首望着银龙,大喝一声,道:“好小子,不知尊长敬老,居然打起来老头来了。”   说罢,两柄铁锤相互一撞,铮然一声,火星四射,向萧银龙大步走来。   这时,周围大汉摇灯呐喊,声震山野,数百道惊异焦急的目光,俱都注视着铁罗汉和萧银龙。   同时,一面狂呼,一面频频回头,又望着场外电掣飞来的数道人影。   萧银龙心知是寨内又来了高手,但这时他已无暇细看,因为浑人铁罗汉,已双手抡锤,大步走来。   就在这时,风声飒然,人影闪动,一连由场外驰来四道人影。   全场戛然静了下来,静得落叶可闻。   浑人铁罗汉,也立即止步转首,看看来的是谁。   萧银龙举目一看,风声敛处,五丈以外,早已并肩立着四人。   中间一人四十五六岁,身穿淡青锦袍,头戴豹皮圆帽,剑眉、朗目、胆鼻、薄唇、五绺长须飘散胸前,朗目中神光内蕴,和善中蕴藏着正气,极似一位富家员外,看来不像是个会武的人。   但这人却正是塞外黑道霸主,赫然有名的逍遥羽士赵德明。   左边一位浓眉入鬓,双目有神,鼻挺嘴阔,黑须及胸,年约四十一二岁,一身绿缎劲装,头戴灰鼠大皮帽,背插一对护手钢钩,显得威风逼人。   这人正是赵氏老三,赛尔敦赵得谦,手中一对护手钩,使得出神入化,在塞外绿林道上,鲜逢敌手。   两侧稍后立着的两人,正是一身紫缎劲装,手横巨齿狼牙棒的猛金刚和秀美绝伦的九天玉女赵飞燕。   赵飞燕见深夜闯山之人,正是路上遇到的英俊少年,如花的粉面上,立即罩上一层惊异神色,凤目一直盯着银龙的俊面。   萧银龙星月闪电扫了四人一眼,虽然不认识中间两人是谁,但深信是赵氏兄弟无疑。   浑人铁罗汉转首一看,立即纵身扑了过去,同时憨声嚷着道:“大哥,将四哥打下马来的,就是这个小家伙。”   说话之间,已立在逍遥羽士身边,同时,手中铜锤立即指了指站立场中的萧长缨。   猛金刚紫脸一红重哼一声,怒声道:“大哥早就知道了。”   铁罗汉见四哥生气了,立即大嘴一咧,一声不吭了。   萧银龙已知中间穿锦袍的中年人,才是七雄之首,也正是自己要找的人,于是,面容一整,抱拳当胸,道:“在下萧银龙,与牟娴华姊姊路过宝山,因坐马失惊,误入禁区,陷入设网,为贵寨弟兄擒上山来,望寨主念事出无心,请即将牟娴华姊姊释放下山,在下感激不已。”   说完,上身微躬,卓然而立。   逍遥羽士剑眉微蹙,轻拂五绺长须,神色有些茫然,似乎尚不知属下兄弟们曾擒住闯入禁区的人。   于是,朗目立即扫了跌坐地上的调息的霹雳拐朱正贤一眼,又望着银龙问:“萧少侠令姊是在何处触网?”   萧银龙神情毫不犹疑她道:“就在东麓峡谷中的树林中。”   立在一侧虎视眈眈的赛尔敦赵德谦,立即对逍遥羽士恭谨地道:“大哥,据东麓分寨飞鸽报称,犯山奸细,坐骑黑马,横冲直闯,乱箭不能阻止,人马直入峡谷深处,不得不施木轩……”   萧银龙听赛尔敦指自己是奸细,心中不禁有气,立即怒哼一声,道:“进入峡谷的正是在下,不是奸细。”   赛尔敦一听,浓眉轩动,虎目闪光,立即沉声道:“不依江湖规矩,投帖拜山,不听信号阻止,放马深入……”   九天玉女赵飞燕,一直黛眉深锁,神色忧急,唯恐事端闯大,这时,未待赛尔敦说完,立即插言道:“三哥,这位萧少侠的坐马,是匹宝驹,马速奇快,可能是急于要见大哥……”   赛尔敦未待赵飞燕说完立即重哼一声,一脸怒容地道:“马不知礼数,难道人也不懂规矩?”   赛尔敦此话一出,九天玉女芳心一震,知道银龙定然不能容忍,因此,即闪电扫向长缨的俊面。   果然,萧银龙剑眉一轩,勃然大怒,暴喝一声,掠身而前,纵身逼近三尺,用手一指赛尔敦,厉声暴问:“闭嘴,你说谁不懂规矩?”   说罢剑眉飞挑,星目闪光,煞气直冲眉宇。   萧银龙这一逼进,周围数百喽罗立即暴起一阵呐喊,只震得谷峰齐鸣。   赛尔敦虎目一瞪,纵身而出,怒声大喝道:“路上故意将我四弟打下马来,深夜闯山,又击伤东麓寨主,哪里是来要人,分明是有意前来找碴。”   说着一顿,嘿嘿两声,又怒声道:“今天你不说个清楚,你就休想离此一步。”   萧银龙一听,不禁仰面发出一阵怒极纵声大笑,声震山野,直上夜空,周围数百大汉,立即停止了喊声。   猛金刚、铁罗汉两人心头同时一震,立即横棒抡锤,蓄势准备出手。   赛尔敦赵德谦面色立变,功贯双掌,两臂微圈,不停地嘿嘿冷笑。   九天玉女赵飞燕花容失色,芳心焦急,凤目一直望着剑眉微蹙轻抚长髯不言不语的逍遥羽士。   她非常奇怪,不知大哥今夜为何如此沉默,既不阻止,也不发言,任由事态发展。   但九天玉女却不知道,她的大哥正为了她的焦虑不安而在暗察这个豪气干云的英俊少年。   银龙朗声道:“莫说你们数百人拦阻不住我,就是你们九天岭布上天罗地网,在下萧银龙要来就来,要走就走。”   赛尔敦一听,顿时大怒,只气得竖眉瞪眼,咬牙切齿,突然一声暴喝:“好狂妄的小子——”   子字刚至唇边,早已蓄满功力的双掌,已同时推出。   立有一道汹涌狂风,势如海啸般,向萧银龙当胸击到,萧银龙早已怒火难耐,暴喝一声,右臂微圈,振臂劈出一道绝猛的掌风。   砰然一声大响,沙尘激旋,枯草飞空,赛尔敦立被震退五个大步。   九天玉女一声娇呼,闪身将三哥踉跄的身形扶住,黛眉一蹙,幽怨地望了一眼卓立场中的萧长缨。   逍遥羽士看得心头一震,面色微红,细看姓萧的少年,大氅飘飘,卓立激旋的劲风中,气不喘,面不红。   他确没想到,对方只单掌一推,赶紧试行运气,真气畅通无阻,望了身边的七妹一眼,不禁有些呆了,似乎在说,真怪,我怎的会没受伤?   浑人铁罗汉,双锤一碰,暴喝一声,道:“好小子,你再吃我铁罗汉一锤!”   喝声中,纵身而出,左锤“横扫五岳”,反扫银龙左肋,右锤“泰山压顶”,直击长缨的当头,两招齐出,惊风呼呼声势骇人。   萧银龙剑眉微剔,一声冷笑,闪电旋身,黄影一闪,已至浑人铁罗汉身后,但没即时出手。   浑人铁罗汉只觉两眼一花,双锤同时走空,心头顿时一愣。   蓦闻四哥猛金刚大声急呼道:“老五身后——”   浑人铁罗汉顿时大悟,双锤一抡,疾演“怪蟒翻身”幻起一轮金色光影,闪电扫向身后——   同时,自我解嘲地暴声大喝:“我知道——”   喝声未落,身不转,脚不动,右手铜锤,呼地一声,撒手抛向身后。   萧银龙虽然怒火高炽,但对这位憨直的铁罗汉,却不愿突施重手。   这时,双脚刚刚立稳,呼地一声,—圈金光,迎面飞来,心头猛地一震,单脚一点,横飘三丈。   九天玉女脱口惊呼。   周围大汉震天狂喊。   萧银龙定神一看,只见铁罗汉的斗大铜锤,幻起一道金光,挟着呼呼劲风,向着跌坐场中的霹雳拐,如飞击去!   霹雳拐朱正贤突然转首,倏睁双目吓得惊嚎一声,一式“就地十八滚”直向三丈以外翻去。   继而,两掌猛击地面,身形翻空而起,—跃两丈,身手干净利落,毫无一丝受伤迹象,羽士看得不禁有些怀疑。   轰隆一声大响,铜锤入地三尺,恰是霹雳拐跌坐之处,只震得泥草四射,泥沙横飞。   霹雳拐朱正贤,身形落地一看,不由惊得面色大变,冷汗油然。   浑人铁罗汉,听到暴喝惊呼,当以为击中银装少年,心中大喜,倏然转身,回头一看——   只见朱正贤面色苍白,周围大汉,神色微急,空中泥草纷纷落下,银装少年,卓然而立。   铁罗汉一看,只气得哇哇怪叫,暴跳如雷。   就在这时,南面众多大汉,突然高声大叫:“老奶奶来了!”   呼声甫落,南面大汉,一阵骚动,纷纷让开一道宽约三丈的通路。   逍遥羽士、赛尔敦……俱都面色一整。   浑人铁罗汉,怪叫立停。   九天玉女、猛金刚,两人纵身迎了过去。   萧银龙听得莫名其妙,举目一看——   只见场外三道人影在皎洁的月光下,如飞驰来。   潇湘子扫描 小糊涂仙OCR 潇湘书院独家连载(http://wuxia999.yeah.net)       第七章 武林四异     萧银龙见身後两匹高大黑马,势如疾风狂细,电掣驰来,对马速之快,心中不禁一惊。   再看马上两个皮袍皮帽大汉,明知路上有人,依然挥鞭打马,狂驰如飞,心中又不禁有气。   於是,强忍心中怒火,转首对道中的牟娴华,说:“姊姊,靠边些,这两匹马太快了。”   牟娴华看也不看银龙,轻哼一声,喔声说:“除非你纵身五丈以外,否则你就是走到路外,仍免不了要溅一身泥雪!”   说著,依然走在官道中间。   萧银龙剑眉一蹙,回头再看,只见两匹黑马,双耳前迎马鬃竖立,惊嘶连声,四蹄如飞,速度依然快的惊人,一直向前冲来,看来相距已不足二十丈了。   萧银龙勃然大怒,正待喝阻。   一阵浓重烟雾直扑进银龙的口鼻。   萧银龙骤然吸了一口辛辣浓重的烟雾,忍不住一阵咳嗽,转首一看,富多鹏已燃起他手中的金烟袋。   看他那幅神情,像没事人一样,似乎根本不知身後有两匹大马,就要向他冲来。   盎多鹏望著银龙,淡淡一笑,漫不经心的说:“这两个小子,八成是内蒙古,达里河牧场的人物!”   就在富多鹏话声甫落之际。   蹄声震耳,惊嘶连声,两马未到,风声已至!   萧银龙心头一惊,转首一看,两匹高头黑马,带起碗大泥巴,挟著呼呼劲风,已冲到牟娴华身後。   只见牟娴华,柳眉紧蹙,杏目射光,一声厉叱,倏然转身,玉臂一圈,双掌闪电推出。   立有两道惊涛骇浪,势如海啸般的狂飙,挟著滚滚泥雪,分向飞驰冲来的两匹健马击去。   牟娴华满腔醋劲,一肚子怒火,尽在这一推之中。   马上两人,顿时大惊,一声暴喝,两马腾空而起,飞越牟娴华头上,直向道旁二丈以外落去。   萧银龙看得心头一震,正待扑向牟娴华……   只见红影一闪,牟娴华已腾身空中,接著,一挺娇躯,宛如一团由空下降的烈火,直向马上两人扑去。   萧银龙转首再看,只见踏雪无痕富多鹏,身形疾如箭射,已飞至两马身前。   紧接著——   霜眉一竖,虎目一瞪,暴喝一声:“回去……”   暴喝声中,手中金烟袋,幻起一轮光影,带起一道弧形浓烟,闪著隐隐火光,向著两马身前呼的一声,虚空挥去。   两马刚刚由空落地,骤见烟火,同时发出一声震耳惊嘶,前蹄倏举,人形直立。   马上两个大汉,还没看清面前景物,只觉人影一闪,一声暴喝,一阵烟雾,两马倏然直立起来。   两人大吃一惊,吓得惊叫一声,且被闹了个手忙脚乱。   接著,两马剧烈一旋,噗通两声,两个大汉同时跌下马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只跌得龇牙,裂嘴,头发昏。   就在这时——   牟娴华宛如一团红云,已由空中泻下——   紧接著——   急上两步,一声娇叱,右掌一挥,立即打出一道强劲掌风,直向就近一个跌下马来的大汉击去。   另一大汉一见,顿吃一惊,面色倏变,急声大喝:“吉里瓦多,小心……”   大喝声中,挺身而起,翻腕劈出一掌立有一道滚滚狂飘,直向牟娴华的掌风迎去。   被称为“吉里瓦多”的大汉,早已惊觉,就在另一大汉惊喝的同时,一式“鲤鱼打挺”,身形腾空而起,一跃两丈。   接著,一式“云里翻”,正待飘落……   轰隆一声大响,劲风疾旋,泥雪飞溅,牟娴华和另一大汉,身形踉跄,各自退後三步。   吉里瓦多,心头一震,上挺腰身,疾展双臂,下落身形,又向横里飘去,身法轻灵,落地无声。   萧银龙剑眉一蹙,觉得这两个内蒙大汉,虽然体大如牛,外表粗笨,但展开身手,却灵活无比,乾净俐落。   吉里瓦多一落地,立即对刚刚拿桩立稳的另一大汉,急声说:   “亚里哈巴,这小红娘子比咱们窝里的娘子们美多了,撤家伙上,捉回去咱们两人分!”   说著,立即探手袍中,哗啦一声,顺手抖出一条链子锤来,锤头如拳,链长近丈,锤头缀满了狼牙,在日光照射下,闪著乌黑亮光。   亚里哈巴,连退三步,满面通红,浓眉立竖,环眼暴睁,大嘴已裂得像个“八”字!显得狰狞怕人。   毛茸大手,缓缓伸向腰间,刷的一声,顺势抖出一条九节亮银索子鞭来。   同时,一阵怪笑,咬牙恨声说:“小娘子,还真有点气力,小心别折断了你的手。”   说话之间,缓步向著牟娴华逼来。   牟娴华连番无功,又被震退三步,只气得粉面苍白,娇躯微抖,再听到“小娘子”三字,更觉刺耳。   於是,柳眉一竖,杏目圆睁,举臂翻腕,呛唧一声,长剑已撤在手中,一声厉叱,振腕吐剑,一道寒光,直向缓缓逼来的亚里哈巴刺去。   亚里哈巴,暴喝一声,飞舞手中九节亮银索子鞭,宛如一条飞腾蛟龙,舞起滚滚银光,直卷牟娴华的长剑。   牟娴华立即沉腕撤剑,身形一旋,剑化“彩凤展翅”,右臂斜挥,幻起一道如虹匹练,疾削亚里哈巴的右腕。   亚里哈巴,怪声喝了声“好”,手中亮银索子鞭,倏然一变,舞起千百鞭影,直向牟娴华罩来。   顿时——   银光闪闪,鞭声呼呼……   剑影如林,耀眼眩目……   立在一旁的吉里瓦多,手控链子锤,环眼一直盯著两道旋飞纵跃的身影,准备随时出手。   萧银龙,卓立路边,目注场中,两眼馀光,却不时监视著吉里瓦多,以防他暗施杀手。   场中打斗二人,愈打愈烈,越战越凶,只见鞭如狂风骤雨,剑似翻滚银虹。   萧银龙看得很清楚,牟娴华身形活泼轻灵,剑招诡谲,亚里哈巴,气雄万夫,鞭式精纯。   贬眼之间,三十招过去了,两人依然杀得难分难解,胜负难分。   萧银龙心中一动,觉得有些奇怪,踏雪无痕富多鹏呢?怎没听到他的声音?   心念间,游目一看,只见七丈以外,富多鹏正跨在一匹黑马的马股上,上身伏著马鞍,金烟袋衔在嘴里,正在喷云吐雾,大吸旱烟。   左手,抚著另一匹黑马的马头,虎目静静的望著场中,似乎对小师妹的打斗,漠不关心。   盎多鹏见银龙看他,立即颔首笑了笑,接著喷出一口浓重的烟雾。   萧银龙心中立即呼了声怪,这位老人的确称得上是位江湖怪杰,无一不会,无所不能,片刻之间,便将两匹异种大马,驯御得服服贴贴。   就在这时——   场中暴起一声娇叱,接著是一声震耳怒喝。   萧银龙心头一震,倏然转首,不禁勃然大怒,剑眉一竖,厉声大喝,右掌闪电劈出一道绝猛狂飘,挟著震耳啸声,向著飞锤偷袭牟娴华的吉里瓦多卷去。   吉里瓦多,大吃一惊,顾不得再伤娴华,右腕一抖,飞锤立即收回,大喝一声,身形横飘两丈。   紧接著——   双手一抡,链子锤旋转如飞,厉喝一声,向著萧银龙如飞击来,势如流星,捷逾闪电,尖啸刺耳。   萧银龙,冷冷一笑,翻腕撤剑,呛唧一声清越龙吟,红芒四射,光华大盛,赤晶宝剑已握在手中。   场中再度暴起一声娇叱!   紧接著——   一声凄厉惊呼,嗖的一声,一道银蛇,直射半空,亚里哈巴的亮银索子鞭,已被牟娴华的长剑击飞。   同时——   吉里瓦多的链子锤,也射至银龙的面门。   萧银龙,冷冷一笑,上身一偏,手中赤晶,旋腕一翻——   喳——   红芒过处,链子锤的钢链,立被削断,呼的一声,拳大锤头,挟著疾劲风声,直向萧银龙身後射去。   萧银龙本能的星目一瞟,顿时大惊,拳大锤头,挟著劲风,幻起一道乌光,无巧不巧,直奔坐在马股上富多鹏的面门。   只见踏雪无痕富多鹏,伏在鞍上,动也不动,看看锤头来至面前,右手金烟袋,轻轻一挑“当”的一声,烟雾弥漫,火屑飞射,锤头立被击向马後,去势之疾,宛如电掣,快的惊人。   两匹黑马,同时一惊,分向两侧猛窜。   盎多鹏,一声大喝,身形腾空而起,一跃数丈,身在空中,大袖一挥,直向官道前面扑去。   萧银龙不知何故,转首一看,只见吉里瓦多,亚里哈巴两人,身形宛如脱箭般,沿著官道,向前疯狂逃去。   再看牟娴华,横剑立在道中,粉面绽笑,杏目注视著狂逃两人,毫无追赶之意。   一声暴喝传来!   “两个小子,就这样走了吗?”   萧银龙,循声看去,几乎笑出声来。   只见踏雪无痕富多鹏,身在空中,头下脚上,手中烧的几乎有些发红的大烟袋锅,直向吉里瓦多的後颈落去。   吉里瓦多,只觉一团热气直向後颈扑来,吓得低头塌肩,叫声连天,身形骤然加快,向前狂驰。   亚里哈巴,也惊得面色如土,冷汗直流,尽展轻功,抱头鼠窜。   踏雪无痕富多鹏,飘身落地,仰面发出一阵爽朗大笑。   萧银龙、牟娴华,两人同时飞身纵了过去。   牟娴华来至近前,小嘴一噘,望著富多鹏,佯嗔怒声说:“大师兄,你总是爱用烧红了的烟袋锅吓唬人,你万一真的烧著人家的後颈肉怎麽办?”   盎多鹏又是哈哈一笑,幽默的说:“我这手‘火锅送客’,己施展了几十年了,还没有烧过一次客人的後颈肉呢!”   说著,神色一整,望著银龙、娴华两人又说:“对付这些嚣张狂妄,飞扬拔扈,平素又无甚恶迹的粗人,只能乘机刹刹他们的傲气,偶尔也可以给他们一些皮肉之苦,切不可动辄伤人,更不可任性嗜杀,总要给人一个省悟机会。”   盎多鹏越说神色越严肃,虎目一扫两人,又说:“当然,遇到十恶不赦,阴险狠毒之辈,也不能故施慈悲,留他们害人。”   说著,手中火热的金烟袋,漫不经心的一触雪地,顿时嗤嗤有声,热气沸腾,地面上立即溶了一窝雪水。   萧银龙、牟娴华看了,俱都忍不住笑了。   牟娴华琼鼻一哼,望著银龙笑声说:“每次大师兄施展这手‘火锅送客’时,看到那些拚命狂逃,吓得鬼叫狼嚎的人,我就浑身起鸡毛皮!”   盎多鹏见小师妹说来高兴,看来肚子里似乎已没有一丝醋劲,又愉快的哈哈笑了。   蓦地——   远处又传来两声烈马长嘶。   三人同时转首,循声一看,只见两匹异种黑马,远远的立在百丈以外,机警的望著这面,竟没有去追它们的主人。   三人赶紧回头去看急急逃走的吉里瓦多,和亚里哈巴,只见两人早在数里以外,已剩下两个小黑点了。   踏雪无痕富多鹏,立即笑著说:“这两个莽汉,只知逃命,马都不要了。”   说著,又望了一眼远处逐渐缩小的两个小黑点,无可奈何的说:“现在还得给他们送马去。”   说完,立即转身,举起手中金烟袋,向著两匹黑马迎空连挥,同时,口里拖著长长的音调,大声喝著:“喔……尝尝……喔喔……”   萧银龙、牟娴华,两人看了不禁一楞,转首一看,只见两匹高大黑马,一闻老人的拖长呼声,立即双睛射光,竖耳立鬃,昂首发出一声高亢长嘶,声震山野,直上苍穹。   紧接著——   八蹄翻飞,马鬃轰竖立,带起飞溅泥雪,挟著呼呼风声,宛如两团乌云,向著这面,电掣驰来。   贬眼之间,蹄声震耳,惊嘶连声,两马相距三人已不足十丈了。   踏雪无痕富多鹏,左手一举,右手挥动的金烟袋立停,向著如飞奔来的两马,大喝一声:“唷”   两马一听,立即昂首惊嘶,速度顿时慢下来。   牟娴华见冲来的两马,挟著骇人惊风,势如电驰电奔,不知有意还是无心,立即偎至银龙的身边。   萧银龙看得已经入神,丝丝似兰幽香,直扑鼻孔,尚不知丽人已入半怀。   两马来至近前,急缓冲势,带起一阵急旋劲风,围著三人疾走起来。   踏雪无痕富多鹏高举两手,望著两马,随著缓缓转身,同时,口里不停的轻轻呼著“唷”声。   两匹高大异种黑马,昂首绕了两圈,渐渐走近老人面前,停了下来。   盎多鹏,立将金烟袋反柄插在颈後,两手轻轻抚在两马马脸上,缓缓抚摸著马颈马鬃。   两匹黑马,摇头摆尾,低嘶连声,脚下四蹄,不停的移动。   萧银龙也想去摸摸两匹黑马,正待举步,发觉牟娴华的娇躯,几乎是偎在自己的怀里。   因此,俊面不禁一红,立即笑著说:“姊姊,我们也去摸摸吧!”   牟娴华杏目望著银龙的俊面,闪著万缕柔情,立即绽笑摇头说:“我怕踢,我不敢摸!”   踏雪无痕富多鹏,立即转首说:“小妹别怕,你只要不去摸它们的屁股,它们不会踢你的。”   说著,将一匹浑身乌黑,四蹄雪白的大马,交给娴华,将另一匹全身漆黑无一根杂毛的大马,交给银龙,又说:“你俩摸罢,待会还给人家後,再想摸也摸不到了。”说罢,举手将颈後的金烟袋抽下来。   萧银龙、牟娴华,两人心情都有些紧张,伸手一摸,两马动也不动,俱都双目微合,宛如入睡,神态温驯已极。   两座马鞍,俱是上等皮革制成,鞍前两个行囊上 高鼓起,鞍後尚系著一捆索绳,想是牧场套马之用。   萧银龙摸了一阵,似乎想起什麽,举目一看,官道远处,连吉里瓦多两人的影子都没了!   於是,心中不禁一阵焦急,立即说:“老哥哥,他们两人看不见了,我们要快些追,否则追不上了。”   踏雪无痕富多鹏,哈哈一笑,说:“放心吧小兄弟,不出一刻时分,便追上他们。”   说著,手中金烟袋一指牟娴华摸著的白蹄马,说:“这是一匹‘乌驷马’,人们多喊它‘乌云盖雪’……”   接著,又一指银龙牵著黑马,神色一整,手中金烟袋,连连指点著说:“这匹马是‘乌骊马’,是几万匹马中难遇一匹的良马,又称‘乌龙驹’,跑起来步疾身稳,坐在鞍上,杯水不激!”   萧银龙听了,连连颔首,觉得这位老哥哥,确是一个见识广博的老人。   牟娴华看了两马一眼,轻哼一声,忿忿不平的说:“如此好马,怎会落在这两个莽汉手里!”   踏雪无痕富多鹏,面色一整,一拂银须,说:“小妹,你不要小觎这两个粗笨莽汉,根据他们的武功及所乘的这两匹好马来判断,两人在内蒙著名的‘达里问牧场’,至少是‘栏主’以上人物,目前塞外第一流高手,要想胜过他俩,也不是一件易事。”   这时,萧银龙已无心再听富多鹏说些什麽,仰首一看天色,丽日当空,正是午时,心中不免焦急起来。   踏雪无痕富多鹏,是何等人物立即看出银龙脸上显出的忧急神色,於是急问:“小兄弟,可是担心追不上那两个内蒙大汉吗?”   萧银龙立即焦急的说:   “不,我怕龙女老前辈已不在前面小镇上了。”   盎多鹏立即一晃手中金烟袋,说:“走,上马,你俩一人一匹,我在你们後头!”   萧银龙心中顿感不安,正待说什麽……   红影一闪,一声欢呼,牟娴华已飞身坐在马鞍上。   踏雪无痕富多鹏一式“旱地拔葱”,身形未见如何作势,双足已立在“乌云盖雪”的马屁股上。   萧银龙一看,不禁笑了,也飞身纵上马鞍。   踏雪无痕富多鹏,立即一挥手中金烟袋,口中一声轻喝,两马惊嘶一声,立即向前驰去。   萧银龙一直担心富多鹏会由马股上跌下来,因此,特的跑在牟娴华马後。   他坐在马上,剑眉紧蹙,心想不知能否追上逃走的吉里瓦多两人,以及龙女老前辈是否仍在镇上……   他想,只要找到龙女老前辈,杀师仇人是谁,那天洞中的情形,恶道马大刚等的结果,一切都揭开了……   心念间,蓦闻富多鹏,一声大喝:“喀,滴滴,喔”   喝声甫落,惊嘶连声,马鬃竖立,四蹄翻腾,跨下“乌骊”,宛如箭射,狂奔如飞。   萧银龙大吃一惊,双手赶紧握住鞍头,只觉风声呼呼刺耳,景物飞掠倒逝,马腹几乎擦著地面。   “乌骊”一声惊嘶,呼的一声,已超越牟娴华的“乌云盖雪”了。   心急好强的牟娴华一看,神情显得非常焦急,不停的娇叱催马。   盎多鹏哈哈笑了,立在马股上,衣袂飞舞,稳如泰山。   这时,前面已现出一座茂林,横卧在官道上。   萧银龙,只觉茂林飞扑迎来,顶上云天,飞舞旋转。   回头一看,已超过牟娴华三十多丈了。   萧银龙虽然略懂马术,也骑过几次马,但从没有这次之快,简直快的惊人。   眼睛一黑,冷风袭面,回过头来,乌骊已驰进茂林。   穿出茂林,眼睛一亮,已能看到官道尽头的那座小镇。   萧银龙定睛一看,前面官道上,竟没看到吉里瓦多两人的影子。   於是,轻轻一拉马缰,马速立即慢下来,接著停止了。   牟娴华显得极为高兴一声欢呼,嗖的一声,马蹄带起无数碗大雪泥,挟著呼呼惊风,如飞过去了。   立在马上的富多鹏,大袖一抖,腾空而起,一跃数丈身在空中一式“大鹏栖枝”直向银龙的马股上落来。   “乌骊”一见“盖雪”过去了,立即双耳竖立,昂首怒嘶,马身不停的打转,萧银龙几乎无法控制。   盎多鹏双脚一踏实马股上,立即对银龙,说:“小兄弟,放马吧!”   萧银龙转首急声问:   “老哥哥,怎麽看不到那两人的影子!”   盎多鹏毫不犹疑的说:   “先到镇上再说吧,想不到这两个家伙的腿,还真快!”   萧银龙一听,马缰一松,乌骊狂驰如飞,直向“盖雪”追去!   乌骊一阵狂驰,已追上前面的盖雪,两个几是是同时抵达镇前。   盎多鹏为免惊世骇俗,立即由马上跳了下来。   萧银龙、牟娴华,也相继翻身下马。   踏雪无痕富多鹏,手持金烟袋走在前头,银龙,娴华拉马走在他身後,三人缓步走进镇中。   小镇不大,街道尚宽,商店住户,参杂建立,街上行人多是捕狼打猎,贩卖皮货之人,也有不少身著劲装,肩披大氅的武林人物。   三人两马,一进镇街,立即引起行人注目,不少武林人物,伫足望著银龙。   萧银龙无心注意这些,立即向走在前面的富多鹏,问:“老哥哥,你在什麽地方看到小弟的龙女老前辈?”   盎多鹏,一面前进,一面左顾右盼,似在寻著吉里瓦多两人,听到银龙的问话,一指前面唯一的一家客栈,说:“就在这家客栈门前。”   萧银龙举目一看,竟是一家设有酒楼的客店。   三人缓步前进,距离客栈尚有数丈,便听到酒楼上,猜拳行令,高谈阔论的声音。   盎多鹏立即笑著说:   “以前这座小镇上,多是商旅行人,自山中来了那位带镜老人,武林人物骤增,小镇也显得热闹起来了。”   萧银龙游目一看,果然发现向他注目的几人,似曾在残垣中见过。   牟娴华一听酒楼上吵杂的声音,柳眉一蹙,说:“大师兄,我们选一间上房吧,酒楼上太乱,谈话也不方便。”   踏雪无痕富多鹏,立即点头应好。   三人来至店前,立即急步过来两个店夥,一个将两马接过,一个向著富多鹏笑脸恭声问:“老爷子,您老是吃酒,还是住店?”   盎多鹏手拂银须问:   “有上房吗?”   店夥连连点头说:   “有,有,请三位跟我来。”   说著,转身向店内走去。   盎多鹏、萧银龙、牟娴华,三人跟在店夥之後,走进一间上房,三人一看,还算满意。   这时,另一店夥,已送来一壶上好香茶。   三人落座後,富多鹏虎目望著两个店夥,问:“请问两位,方才可曾看到有两个身穿黑皮袍,头戴黑皮帽,身材高大的客人,走进店来吗?”   引三人进来的店夥,毫不迟疑的说:“没有看到有这样装束的两位客人。”   盎多鹏霜眉一蹙,立即看了银龙、娴华一眼,似乎在说:怪,这两个小子莫非躲在那座茂林里?   萧银龙一直念著龙女老前辈,立即插嘴问:“请问,贵店可曾住著一位像这位姑娘一样,全身红衣,红披风,年约二十六七岁的女侠吗?”   说著,指了指坐在身边的娴华。   引三人进来的店夥,还没答话,送茶来的店夥,两眼睁得大大的连连点著头说:“有,有,有……”   萧银龙一听,星目一亮,未待店夥说完,倏然立起身来,急声问:“现在那个房间?”   端茶店夥,被银龙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一定神说:“那位女侠,昨晚就在隔壁房间,吃了一餐晚饭,就走了。”   萧银龙非常失望,缓缓坐下,俊面上立即罩上一层忧急神色。   盎多鹏向著两个店夥,轻轻一挥手,说:“快送桌上好酒菜来,越快越好。”   两个店夥,恭声应是,转身走了。   盎多鹏霜眉一蹙,不解的问:“小兄弟,你不认为向尊师下手的是蛮荒龙女吗?”   萧银龙毫不犹豫的断然说:   “不,龙女老前辈决不会向家师下手的。”   牟娴华立即插嘴说:   “既然不是她,为何店也不住,吃餐饭就走了?”   萧银龙立即解释说:   “龙女老前辈曾对我说,她要日夜兼程……”   牟娴华似乎有些吃惊,未持银龙说完,急问:“弟弟,你见过她?”   盎多鹏未待银龙回答,立即对娴华,说:“小兄弟不但见过她,还跟她学艺呢!”   牟娴华柳眉一蹙,立即不解的问:“大师兄怎的知道?”   盎多鹏立即哈哈一笑,说:“方才下山,你没见我疾扣小兄弟手腕时,小兄哥施展的那手‘龙女飘’吗?”   牟娴华轻哼一声,随心脱口说:“哼,吓都把我吓坏了,谁还有心注意他施展的是什麽身法?”   盎多鹏一听,笑的更厉害了。   牟娴华一定神,自觉话说得太露形了,顿时红飞耳後,深情的娣了银龙一眼。   萧银龙也被她说得微微笑了。   这时,店夥们已将酒菜送来,在桌上摆好後,相继走了。   三人都有些饿了,尤其银龙,更是饥肠辘辘。   踏雪无痕富多鹏,大碗饮酒,大口吃肉。   萧银龙虽然酒量不大,但却酒到杯乾,几杯下肚,已有些飘飘然了。   牟娴华,忙著为二人倒酒,自己也勉强喝了两杯。   萧银龙坐在娴华的对面,一抬眼,心神不禁怦然一动,只见饮了两杯酒的牟娴华,娇靥若芍药,粉颊绽桃花,樱口欲滴,杏目生辉,妩媚,艳丽,美得撩人。   萧银龙完全呆了。   牟娴华见银龙疾呆的望著自己,芳心一甜,垂首笑了。   萧银龙心头一惊,立收心神,赶紧去看坐在中间的老人富多鹏。   只见富多鹏正大口啃著一条鸡腿,似乎根本不知萧银龙满面通红的在看他。   就在这时——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走进隔室。   紧接著——   啪—的一声沉重拍桌子的声音,由隔室响起。   萧银龙心中一动,牟娴华立即抬头,富多鹏照啃鸡腿。   接著,传来一声急促的问话:“怎麽,你们回来得这麽快!”   一个粗犷的声音,怒声说:“娘的,连个屁也没有了,冤枉跑了一趟。”   另外一个苍劲声音,说:“我们去时,小屋是空的,人都走光了。”   萧银龙心头一震,牟娴华凝神细听,富多鹏的鸡腿也不啃了。   又听方才问话的人,轻“噢”了一声,说:“噢,昨晚初夏时分,还听有人说,那里仍有不少人呢?”   又听粗犷声音的人,重哼一声,忿忿的说:“哼,人倒是不少,七八个,都是死的!”   问话的人似乎吃了一惊,急问:“是些谁?”   粗犷声音的人,立即数著说:“赤足恶丐、飞胡子、鸠杖盲婆、花和尚、五毒蛇、大爪鹰、一个老道、还有一个老头。”   说著一顿,依然气虎虎的说:“走吧,他们都在店外等你!”   接著,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院中。   萧银龙一想到赤足老丐,和那个肥胖和尚的离奇死因,便立即想起那位隆鼻丰额,美髯飘飘的道长。   於是,转首望著已经开始吃喝的富多鹏,问:“老哥哥可认识一位仙风道骨,神逸出尘的道长?”   踏雪无痕富多鹏,一面嚼著满口肥肉,一面点点头说:“你且说来看看!”   说著,端起碗来又喝了一大口酒。   萧银龙略一沉思,立将美髯道人的像貌衣著说了出来。   踏雪无痕富多鹏一听,立即哈哈笑了,接著笑声说:“想不到这牛鼻子也动了贪念,竟千里迢迢,翻山过海,还会跑到冰天雪地的长白山来。”   萧银龙精神一振,急问:“老哥哥这位道长是谁?”   盎多鹏轻捻银须望著银龙,问:   “小兄哥,你可听说过‘武林四异’吗?”   萧银龙毫不犹疑的点点头说:   “家师曾对小弟讲过,‘武林四异’与老哥哥‘雪天三友’,总称为‘宇内七奇’,即是雪天三友、蒙山老尼、蓬岛云鹤、天南二义。”   盎多鹏哈哈一笑,说:“这些话老得已经没有牙啦,老哥哥实在不配列为、七奇。之一……”   牟娴华杏目一亮,未待富多鹏说完,立即插言询问:“大师兄!这位道长可是大师兄时常谈起的,蓬莱岛云鹤道长!”   盎多鹏,微点皓首说:“不是那牛鼻子还有谁!”   萧银龙似有所感的问:   “老哥哥可曾见过天南二义?”   盎多鹏微微一笑,说:“也许我们无缘相识,我两次南下,皆未遇到这两位,义薄云天的侠隐人物。”   萧银龙剑眉一蹙,问:“老哥哥认为带镜老人,会不会是天南二义之一?”   踏雪无痕富多鹏略一沉思说:   “这很难说,不过,这件事已轰动武林,我想很快就会揭晓!”   说著一顿,见银龙、娴华已经停杯落箸,於是,看了两人一眼,问:“你俩吃饱啦?”   银龙、娴华,两人同时含笑点头,轻声应是。   踏雪无痕富多鹏,伸手拿起桌边上的金烟袋,说:“吃饱了就走吧,还得去找那两个笨蛋。”   说完,立起身来,缓步走向门外。   银龙、娴华,起身相随。   三人一出上房,立有一名店夥迎了过来,笑脸躬身问:“老爷子,上路吗?”   盎多鹏微一颔首,也笑著说:“天还早,我们想再赶一程。”   说著,由腰里掏出一块碎银,足有一两,顺手递给店夥,说:“这是饭钱,和马料钱,多馀的赏给你们几人吧!”   店夥连连点头,恭声笑著说:“谢谢老爷子,谢谢老爷子,太多了,太多了。”   谈话之间,已到客栈门口,店夥立即对著账房及酒楼,仰头瞪眼,扯开嗓子,大声一喊,“老爷子的重赏——”   赏字甫落,楼上,账房,立即暴起一个回声:“谢!”   萧银龙、牟娴华两人相视笑了,这声谢谢,只惹得酒楼顿时寂静,行人侧首注目。   这时,其他店夥已将乌骊、盖雪拉来。   两马一见银龙三人,立即昂首发出一声震耳长嘶,只震得拉马店夥,低头,缩脑,掩耳朵。   银龙、娴华,急上两步,伸手接过马来。   就在这时——   方才引三人进店的店夥,已由酒楼上急步下来。   一见踏雪无痕富多鹏,立即笑脸急声说:“老爷子,你的两个朋友,已经过去了。”   盎多鹏听得一楞,立即不解的问:“谁?”   店夥一笑,伸手一比,说:“就是老爷子问的那两位身材高大,穿皮袍,戴皮帽,大眼,大嘴巴……”   盎多鹏一听是那两个莽汉,又见店夥指手划脚,神气活现,忍不住一捋银髯,爽朗的哈哈笑了。   店夥见老爷子笑了,他却呆了。   ————   幻剑书盟逸云OCR       第八章 赵氏七雄     牟娴华看了店夥的呆像,忍不住笑著问:“那两人呢?去了什麽方向?”   店夥一定神,向镇外一指,说:“正西!”   盎多鹏,钦笑点首,随意应了两声好,转首对银龙、娴华,说:“我们走吧!”   说著,举步向街上走去。   银龙、娴华,拉马跟在老人身後。   街上,三三两两的武林人物,有的疾步走向镇外,有的又匆匆赶进镇来。   萧银龙无心注意这些,他一直想著如何尽速追上龙女老前辈。   牟娴华的芳心,无时不系在弟弟身上,这时,见银龙剑眉紧蹙,神色忧郁,芳心也不禁焦急起来。   三人来至镇外,富多鹏停身转首,正待说什麽,蓦见银龙、娴华,两人俱都愁眉苦脸,心中似有所悟,不禁仰面笑了。   银龙、娴华两人俱都满腹心事,骤闻富多鹏大笑,不觉一楞。   盎多鹏一敛大笑,望著银龙慰声说:“小兄弟!别耽心追不上你的龙女老前辈!任何人南下,必须在大连湾候船,我们走快一点,说不定比她还先到呢?”   说著一顿,望了小嘴嘟得多高的牟娴华一眼,不禁暗暗一笑,又对银筮,说:“如果蛮荒龙女不在大连湾,老哥哥就让你的华姊姊陪你去趟江南。”   盎多鹏的话声甫落,牟娴华立即高兴得欢呼起来。   萧银龙一听,立即宽心了不少,但听了要牟娴华陪自己同下趟江南,又不禁暗皱起眉头。   这时,牟娴华心喜若狂,转首对银龙笑著说:   “弟弟,快上马,我们再奔一程!”说罢,香肩微晃,飞身纵上马背。   牟娴华刚落在马上,萧银龙已翻上马鞍,富多鹏也纵立在马股上。   一声吆喝,两马竖耳惊嘶,放蹄如飞,直奔正西——   就在这时——   身後小镇上,暴起一阵冲天呐喊,声震四野,响澈长空。   萧银龙三人,心头同时一凛,回头一看—只见数十灰衣劲装大汉,肩披一式大风氅,各乘一匹高头大马,挥鞭呐喊,情如疯狂,势如潮水般, 由小镇上涌了出来。   萧银龙凝神一听,震天呐喊中,竟挟杂著捉拿偷马贼的叫声。   於是,游目一看,官道上除了自己三人两马外,再没有其他人的影子。   萧银龙顿时大怒,暴喝一声,急勒坐马,乌骊一声痛嘶,前蹄倏然高举,顿时人行而立,接著马身一个急烈疾旋,立将马头拨回。   牟娴华见银龙急刹坐马,一声娇叱,也将马头拨回。   突然——   嗤——的一声,一枝响箭,挟著尖锐刺耳的哨声,划空射来。   踏雪无痕富多鹏,手持金烟袋,立身马上,神色自若,漫不经心的望了一眼掠顶飞过的响箭。   立即笑著说:   “小兄弟,这是天宝山森罗寨,‘笑面虎’胡天豹的喽罗,你两人可要注意他们手中的蛟筋长鞭。”   银龙、娴华,两人定睛一看,果见数十健马上的劲装大汉,每人迎空挥舞的马鞭,足有一丈多长。   这时,数十健马,已形成一个半圆弧形,挟著震撼四野的怒嘶惊风,溅起飞射泥雪,势如山崩般,向著银龙三人疯狂卷来。   乌骊、盖雪,昂首竖万耳,目射神光,马身打转,长嘶连声,两马几乎要冲向驰来的马群。   踏雪无痕富多鹏,立身马上,手中的金烟袋迎空一挥,向著疯狂驰来的数十大汉,朗声说:“森罗寨的弟兄们听著,老朽富多鹏在此,赶快停马请你们领队的大头目前来讲话。”   盎多鹏的话声甫落,马上数十大汉,挥鞭呐喊,已冲近三人不足二十丈了,看来这些人中,似乎没有带队之人。   银龙、娴华,怒哼一声,倏举右腕,呛唧一声龙吟,长剑同时出鞘。   只见红芒四射,冷电闪闪,光华刺目,寒气森森……   就在这时——   数十健马,宛如狂飙般已将银龙三人围在核心。   马上数十大汉,个个竖眉瞪眼,气势汹汹,一声震天呐喊,右臂齐挥,呼呼风响,叭叭连声,无数长鞭,宛如漫空灵蛇,向著银龙三人,抽卷过来。   萧银龙,一声怒喝,赤晶挥舞如飞,直削卷来长鞭,但听喳喳声响。   牟娴华,一声娇叱,真气贯注剑身,寒电过处,只见鞭梢断飞。   盎多鹏,一声哈哈长笑,左手五指箕张,直抓卷来鞭梢,右手金烟袋,抖起金星万点,直绕抽来的鞭身。   顿时——   红光弥空,寒电如虹……   鞭梢齐断,惊呼连声……   盎多鹏,左手一抖,长鞭脱手而飞,宛如灵蛇游空,金烟袋一挥,人嚎马嘶,噗通连声,数名大汉,应声翻下马来。   就在这时——   一片震天呐喊,再度由小镇口传来。   银龙、娴华,长剑飞舞中,觑空一看,怒火更炽,杀机陡起。   只见近百匹高头大马,迳由小镇口,势如瀑洪般,涌了出来。   当先两匹大马,一青一红,上坐一男一女,俱是金衣劲装,金大氅。   金衣男女马後,紧跟四个银装大汉,银大氅,各乘一匹高头白马,威风棱棱,俱佩兵器。   这六匹健马最快,势如疾风雷奔,向著这面电掣飞来。   蓦地——   立在马上的富多鹏,突然爽朗的哈哈笑了。   “小子们,快停手吧,你们的寨主和压寨夫人来了。”   说话之间,金烟袋一绕,一声嚎叫,噗通一声,一个大汉,又被他拖下马来。   围攻银龙三人的数十大汉,正在胆颤惊心,进退两难之际,一见寨主和夫人来了,顿时精神抖擞,胆气大壮,丢鞭的人呐喊助威,有鞭的人挥舞如狂,翻落马下的人,土头泥脸,远远站立,龇牙裂嘴。   突然——   一声吆喝,叭叭连声,马仰人翻,嚎叫连天!   萧银龙心头一震,挥剑转身,定睛一看,只见一个蓬头垢面老人,环眼薄嘴,一袭破衫,手中拿著一根紫竹杖,挥舞如飞,杖下如雨,嘴里不停吆喝,叭叭只打马尾,左冲右撞,宛如虎入羊群。   围攻大汉,只吓得心胆俱裂,嚎叫惊天,抱头伏鞍,纷纷四窜。   蓦闻一声娇呼:   “疯哥哥,这些人坏死了,你要好好打他们一顿。”   萧银龙听得心头一震,知道这个形如乞丐的蓬头老人,即是“雪天三友”中的“掠草飞行疯癫叟”……   又听富多鹏,哈哈一笑,朗声笑著说:“疯子,少打两下吧,胡天豹来了!”   盎多鹏的话声甫落,立即传来一声惶急高喊:“两位老前辈请住手,晚辈胡天豹前来赔罪了。”   话声甫落,电掣驰来两马。   萧银龙定睛一看,只见“笑面虎”胡天豹,身材高大,一身金衣,浓眉入鬓,虎目有神,方形大睑,白面无须,嘴角挂著一丝笑意,看来并不像一个草莽之人。   笑面虎的夫人“毒娘子”,金衣金剑,长得十分艳丽,柳眉樱口,凤目琼鼻,眉宇间,透著一丝棱威英气。   其馀四个银装白马大汉,远远停在三十丈外,身後百骑马队,一字排开,静得鸦雀无声。   笑面虎、毒娘子,来至近前,同时翻身下马。   盎多鹏早已飘落地面,与疯癫叟,并肩而立。   银龙、焖华,立收长剑,飘身下马,立在两老身後。   笑面虎,毒娘子,急上两步,向著富多鹏、疯癫叟,行礼恭声说:“晚辈胡天豹、白梨花,恭请两位老前辈金安,不知弟兄们因何冒犯两位老前辈,晚辈等特来请罪。”   数十大汉一见,心知不妙,顿时慌了,立即匐伏在地,齐呼“小的们该死。”   盎多鹏哈哈一笑,说:“胡寨主过谦了,事出误会……”   疯癫叟,未待富多鹏说完,大眼一瞪,怒哼一声,抢著说:“胡天豹,你别装糊涂,你的喽罗拦路抢劫烟鬼小师妹的好马……”   盎多鹏一听不对,立用金烟袋急碰疯癫叟的紫竹杆。   疯癫叟不觉一楞,大眼一翻,转首急问:“什麽事?”   牟娴华立即抢著说:   “疯哥哥,这两匹马可能是他们的。”   疯癫叟毫不犹疑,居然理直气壮的说:“他们的马骑骑又有什麽关系,何必劳师动众,由天宝山追到这里。”   萧银龙听了,只皱眉头,觉得疯癫叟更不讲理,这真是怪杰中的怪杰。   岂知,胡天豹、白梨花两人听了一些也不生气,相反的竟然愉快的笑了。   这时,左右传来数声低微的抱怨声,似乎在互相抱怨,不认识这老人是谁,也该认识那柄金烟袋……   胡天豹左右一看,见数十喽罗仍跪在两侧道下,立即双目一瞪,怒声大喝:“还不归队,跪在此地等死吗?”   数十大汉,暴喝一声,纷纷立起,拉马向大队走去。   疯癫叟立即摇头晃脑,连声说:“好威风,好煞气!”   笑面虎连连笑著说:   “晚辈不敢,老前辈海涵!”说著,看了银龙、娴华拉著的两马一眼。   萧银龙已知乌骊、盖雪,是那两个莽汉,由胡天豹处偷来,觉得理应将马交给胡天豹,於是即对富多鹏,说:“老哥哥,两马既是胡寨主的,我们就将马交给胡寨主吧!”   踏雪无痕富多鹏,点点头说:“好好,那麽就请胡寨主将马……”   盎多鹏的话尚未完,牟娴华立即轻哼声,忿忿的说:“马是他们丢的,马却是我们由马贼手里夺回来的!”   疯癫叟闻声,大眼一瞪,自拉自唱的说:“什麽,马是我们夺回来的,那还有什麽话说,我们夺的就是我们的。”   萧银龙见疯癫叟,越说越不像话,实在令人啼笑皆非,但想到他是出了名的疯癫叟,也就不足为怪。   毒娘子白梨花,似乎对牟娴华颇有好感,於是转首对胡天豹说:“既然这位小妹妹将两马夺回来,就让这位小妹妹将马骑去吧。”   胡天豹欣然应好,立即望著富多鹏,说:“老前辈,既是小妹将马夺回,就将两马赠给小妹吧!”   牟娴华一听,立即望著毒娘子笑了。   毒娘子也望著牟娴华笑了。   疯癫叟一点蓬头,说:“赠也好、送也好,小妹玩厌了,我会给你们送回来。”富多鹏知娴华喜欢两马,加之银龙可能远下江南,也需一付好脚程,於是,一捋银髯,哈哈一笑,说:“这两匹马就算向胡寨主借的吧,事後我与疯子决定跑趟天宝山,将两马归还给贵夫妇。”笑面虎、毒娘子,听说两位怪杰要去森罗寨,俱都大喜过望,立即恭声笑著说:“两位老前辈如能驾临天宝山,实晚辈夫妇之幸,全寨弟兄之幸,马已送给小妹,就请不必再还了。”   盎多鹏,立即笑著说:“好,好,事就如此决定,我们後会有期。”   笑面虎、毒娘子,两人立即恭声说:“两位老前辈珍重,晚辈等就此回山,恭候两位老前辈大驾光临。”   说罢行礼,转身拉马走去。   疯癫叟见胡天豹夫妇走了,转首打量银龙,正待问话,牟娴华愉快的说了:“疯哥哥,他是小妹的弟弟!”   说著,伸出纤纤玉手,指了指银龙。   萧银龙立在马侧,俊面绽笑,正待向前见礼,疯癫叟哈哈一笑说:“原来是牟老弟!”   娴华知疯癫叟诚心装糊涂,气得杏目一瞪,啧声说:“他姓萧,叫萧银龙。”   疯癫叟立即仰首“噢”了一声,这声“噢”,拖得又重又长。   盎多鹏深知疯癫叟一向口没遮拦,怕他信口开河,赶紧对银龙,笑著说:“小兄弟,来,见过你这位疯老哥!”   萧银龙急上一步,躬身施礼,说:“小弟萧银龙,给疯老哥请安!”   疯癫叟看了一眼英姿勃勃的萧银龙,又望了一眼满不高兴的牟娴华,立即愉快的哈哈笑了。   接著,一摇蓬头,慢条斯理的说:“小兄弟是瑶池九品,小妹妹是仙露明珠,金童玉女,地设天配……”   盎多鹏,知疯癫叟又要胡扯,立即笑声打岔说:“疯子,你可知小兄弟的授业恩师,即是武功远在你我之上的武林後起之秀‘玉面书生’宫子云吗?”   疯癫叟一声,略现惊容,一双大眼一直望著银龙。   蓦地——   疯癫叟的大眼一亮,似乎想起什麽,立即急声说:“烟鬼,昨夜我还遇到痴情迷恋宫子云的蛮荒龙女呢!”   萧银龙、牟娴华心头俱都一震,几乎同时惊问:“在什麽地方?”   疯癫叟,似乎被两人异乎寻常的急问楞住了。   踏雪无痕富多鹏,一指银龙,说:“小兄弟正在追找蛮荒龙女。”   疯癫叟也不问追赶原因,立即急声说:“要追快追,那丫头轻功高的惊人!”   就在这时,一阵马嘶蹄奔声,由数十丈外传来。   四人转首一看,只见胡天豹、白梨花,率领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已向著小镇驰去。   萧银龙,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即翻上马背,如飞驰去,那还有心去看胡天豹驰去的大队人马。   於是,立即焦急的问:“疯老哥,你在何处遇到小弟的龙女老前辈?”   疯癫叟立即转过头来说:   “昨夜在宽甸附近,见她只身越野狂驰,只是不知她为何深夜赶路。”   说著一顿,略一沉思,说:“今天你能日落前赶到凤城,或许能追上蛮荒龙女。”   萧银龙仰首一看天色,太阳已经偏西了,心中愈加焦急。   牟娴华即对富多鹏,说:“大师兄,我们赶快走呢!”   疯癫叟立即急声说:   “要走你们走,我与酒鬼约好与你大师兄今夜在此会面。”   盎多鹏,略一沉思说:“小妹,你先与小兄弟走,我事完随後追,我们大连湾渡口见,如果你们已先渡海,可沿途刻上我的标志‘金烟袋’……”   疯癫叟一提手中的紫竹杖,说:“刻我这根打狗棒也可以,反正一百个人看到我,一百个人说我是老要饭的。”   牟娴华见大师兄和疯癫叟不去,芳心暗暗欣喜。   萧银龙早已心急如火,立即抱拳说:   “两位老哥哥既有要事,小弟先走了。”   说罢,飞身纵上马背,牟娴华早已坐在马鞍上。   两人一抖马缰,乌骊、盖雪,一声长嘶,放蹄如飞,骈肩在驰。   牟娴华回头一看,只见大师兄与疯哥哥,两人已展开轻功,直向西北奔去。   转首再看银龙,剑眉紧蹙,星目前视,神色异常焦急。   於是,立即关心的说:   “弟弟,不要心急,两马如此快,日落前定可赶到凤城。”   萧银龙依然焦急的说:   “我希望比龙女老前辈先到一步。”   说话之间,已越过一片丘陵地带。   举目前看,原野一片黄土,此地可能降雪甚少,因此冰雪早溶,两马之後,已扬起两道滚滚土龙。   马嘶,蹄奔,惊风呼呼,两人大氅,迎空飞舞,飞出啪啪的响声。   遇林,穿林而过,遇村,绕道而驰……   一个时辰之後,已越过数座村镇,举目一看,前面已是通向凤城的宽大官道。   主干官道上,行人渐多,推车,肩担,赶驴,徒步,多是生意人。   这时,红日已斜向远处一片重叠的山峰上。   牟娴华指著遥远绵延的山势,问:“弟弟,你知道那是什麽山吗?”   萧银龙举目一看,只见群峰插天,白云缭绕,重山参岭,险恶至极,宛如一朵多瓣莲花,看罢,摇摇头说:“不知道,”   牟娴华听了,心里很生气,觉得这个弟弟,什麽都不知道,还想远下江南,於是,微微喔声说:   “那就是摩天岭嘛!塞外黑道霸主,赵氏七雄,就盘踞在摩天岭上。”   萧银龙无心注意这些,仅轻轻“噢”了一声。   牟娴华知他满腹心事,也不为怪,但他任什麽也不知道,却为他暗暗焦心。   一声惊嘶,鸟骊,盖雪,同时驰上宽大官道,两马速度,自动减低不少,怛,路上行人,依然惊得纷纷让道。   萧银龙,不时看著渐渐西下的太阳,神情愈显焦急。   蓦地:   娴华一声低叫:   “弟弟要慢!”   萧银龙抬头一看,只见前面一里以外,正有十数健马,骈骑狂驰,马上大汉,俱是一式蓝天劲衣,背插兵器。   由於灰尘滚滚,面目看不十分清楚。   前面大汉,频频回头,已发现银龙两人。   乌骊一声怒嘶,盖雪一声雷呜,声震四野,历久不绝。   前面十数健马,纷纷惊嘶,疾窜下路,马上大汉,暴喝怒叱,收缰勒马。   就在这时——   银龙、娴华,两马已至近前。   突然,大汉之中,纵马出来一人,一声暴喝,向著银龙遥空劈出一道劲风。   事出突然,马速又快,萧银龙根本未虑有此,心中一惊,暴喝一声,仓促间疾拨马头,右掌闪电劈出——   牟娴华一声娇呼,急收马缰,盖雪一声惊嘶,前蹄倏然举起。   就在盖雪前蹄举起的同时,银龙劈出的奇猛掌力,已与对方袭来的劲风相触。   蓬然一响,闷哼一声,马嘶倒退,劲风旋空,对方大汉,噗通一声,翻下马来。   这时——   十数大汉,纷纷下马,同时,暴喝一声,俱都撤出兵刃。   被击下马来的蓝衣大汉,浑身泥土,叫连壁,滚滚爬爬,直向道外翻去。   道上行人,俱都惊惶失措,远远站立,不敢接近。   乌骊、盖雪,昂首竖耳,长嘶雷呜,马身在官道中,急烈的打转不停,威猛如虎,神骏至极。   十数大汉的健马,俱都惊得长嘶连声,直向四野,狂窜乱奔。   银龙、娴华,急收马缰,连呼“唷”声,才将两马稳住冲势。   两人举目一看,只见一个彪形大汉,一身紫缎劲装,紫披风,坐骑一匹高大黄马,手横一柄狼牙棒,威风凛凛,气势汹汹,一马拦在官道上。   两道浓眉,宽有半寸,一双环眼,大如铜铃,狮鼻海口,髯横生,黑紫面膛,乌光发亮。   彪形大汉,双目电射,一声不吭,裂著大嘴,冷冷的注视著萧银龙。   牟娴华一看,芳心吓了一跳,立即对银龙低声警告说:“弟弟,这是摩天岭赵氏七雄的老四,‘猛金刚’赵德禄,弟弟要小心他手中的巨齿狼牙棒。”   牟娴华的话声甫落,左右暴起数声吆喝。   两侧大汉,一阵纵跃,前後瞬即拉上三道绊马索,立将银龙、娴华和猛金刚三人围在道中。   猛金刚赵德禄,端坐马上,立即发出一阵得意冷笑。   萧银龙心急赶路,无端被对方蓝衣大汉,偷袭一掌,险些跌下马来,早已满腔怒火。这时再见“猛金刚”,非但不指责所属,反而横马道中,那里还忍得住,立即大喝一声:“闪开——”   大喝声中,向著“猛金刚”催马冲去,右臂一圈,呼的一掌,猛力劈出,一道绝伦劲风,直袭猛金刚的前胸。   猛金刚,一声哈哈狂笑,两腿一夹马腹,横窜一丈,接著,一拨马头,手中狼牙棒顺势一挥,“呼”的一声,挟著一阵摄人啸声,直击银龙的马股。   萧银龙一掌击空,顿吃一惊,赶紧一拨马头,疾向横里冲去。   牟娴华一声娇叱,呛唧一声,长剑出鞘,振腕刺向猛金刚的左胁。   猛金刚又是一声大笑,马身一横,手中狼牙棒,翻腕扫向牟娴华的柳腰,同时傲然大声说:“丫头知道四爷大名,这招饶你不死。”   说话之间,手中狼牙棒已扫向牟娴华的柳腰。   牟娴华一剑走空,芳心大惊,深知赵氏七雄,俱善马战,要想制服猛金刚,必须先将对方打下马来。   心念间,身後狼牙棒已然扫至,厉叱一声,疾按马鞍,纵身飘落地面。   紧接著,红影一闪,身剑合一,长剑幻起一道耀眼匹练,直削猛金刚的坐马前蹄。   猛金刚一声暴喝,疾收马缰,黄马一声长嘶,倏然人形立起,接著,猛金刚上身一伏二式“海底捞月”,手中狼牙棒呼的一声,直捣娴华的长剑,声势凌厉,猛不可当。   牟娴华长剑连番走空,芳心怒火高炽,长剑一绕,直削猛金刚的右腕。   猛金刚心头一震,挺身撤腕,疾带马缰,黄马一个急旋,已距银龙坐马不远。   由於娴华已撤剑抢攻,萧银龙不便再行出手,避免两打一之嫌,只得坐在马上蓄势以待。   猛金刚一见银龙安坐马上,立即暴喝一声:“你也下马吧——”   喝声未毕,手中狼牙棒,势如奔雷般,向著银龙扫来。   萧银龙勃然大怒,一声暴喝,腾空离马,一跃数丈身在空中,向著正待挺剑刺向猛金刚的牟娴华大喝一声,说:“姊姊站远些——”   喝声中,挺身翻腕,呛唧一声情越龙吟,光华大放,红芒暴涨,十数大汉一见,顿时暴起一片惊呼。   萧银龙身在空中,立展一招“赤晶屠龙”,幻起千百晶莹赤锋,向著猛金刚,当头罩下。   猛金刚赵德禄,大惊失色,暴喝一声,翻身滚下马来。   萧银龙不愿伤马,一收剑势,飘身落在两丈以外。   猛金刚,见良机难再,一声大吼,虎扑而上,手中狼牙棒一招“泰山压顶”,挟著一阵惊风,向著萧银龙当头砸下。   萧银龙双脚刚刚立稳,狼牙棒已然砸下,剑眉一竖,怒哼一声,身形一闪,已至猛金刚左侧,手中赤晶,根腕一挑,疾削对方手腕。   猛金刚赵德禄,何曾见过如此奇快身法,顿时吓得惊叫一声,魂飞天外,右手一松,暴退八尺——   蓬的一声,狼牙棒入土三尺,泥沙四射,黄土飞榫猛金刚唯恐银龙再施杀手,暴喝一声,双臂同时推出一道刚猛狂飙,挟著滚滚烟尘,向著银龙卷去,萧银龙怒哼一声,右手扣剑,左掌闪电迎出——   轰隆一声大响——   沙尘滚滚,劲风带啸,蹬蹬连声,人影晃动。   猛金刚的彪悍身形,踉踉跄跄,一直向後退去。   噗通一声,猛金刚终於拿桩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   顿时——   十数大汉,惊呼暴喝,齐挥兵刃,吓得个个面色如土,但却无一人敢去将猛金刚扶起来。   因为,猛金刚赵德禄坐地的位置,距离横剑而立的牟娴华远不足五尺。   猛金刚坐在地上,跃起无力,只得闭目等死!   牟娴华一见十数大汉的表情,芳心大怒,顿时觉得大大伤了她的自尊,心说,姑娘岂是乘人於危,暗施杀手之人?   心念间,柳眉一竖,一扫如痴如呆的十数大汉,冷冷一笑,倏起玉腕,“沙”的一声,长剑已收入鞘内。   接著,柳腰一扭,嗖的一声,已纵至银龙跟前。   萧银龙,翻腕收剑,立即沉声说:“姊姊,我们走!”   说罢,两人腾身跃落马上,拨转马头,正待离去……   蓦地,道上十数蓝衣大汉,暴起一阵欢呼。   银龙、娴华、举目一看,只见二里以外,尘土飞扬,蹄声如雨,数十健马,势如潮涌般,向著这面如风驰来。   辟道上站立的行人,俱都丢车弃担,跑至二十丈外。   这时,当先三匹健马,一黑、一白、一红、上坐一男二女,三匹健马狂驰如飞,势如电掣,眨眼已不足半里了!   黑马上,坐著一个黑缎劲装,黑披风的魁梧大汉,豹头,环眼,虎眉,方口,面如锅底,颚下无须。   黑汉,腰插一对如斗八角铜锤,金光闪闪,重约数十斤,像貌威猛,杀气腾腾,好不骇人。   白马上,是个看来年甫二十岁的美妙少女,国色天香,秀美脱俗,鹅蛋形的粉脸上,眉目如画,琼鼻通梁,一张樱口,红润欲滴。   长长秀发,披在肩後,上穿青丝紧扣罗衫,下著青绢百摺长裙,弓鞋羚毛,浅蓝披风,斜坐马上,直疑再世洛神。   红马上,是个背插双剑,年约十五、六岁的娇憨少女,杏子眼,柳叶眉,小脸红润,火似樱唇。   头上梳著两个丫环髻,身上穿著一套绛红衣裙,娇憨可爱,稚气仍深,一看便知是个随侍丫头。   这时,十数大汉,吆喝欢呼得更厉害了。   牟娴华立即对银龙,说:“弟弟小心,黑马上的大汉是赵氏七雄中的老五,‘铁罗汉’赵德彪,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浑人。”   说著一顿,又放低声音说:“白马上的少女,是赵家六兄弟的七妹,剑术精绝,轻功惊人,武功却在她六个哥哥之上,人称‘摩天玉女’么姑娘赵丽君,她今年已二十四岁了。”   牟娴华说至二十四岁时,声调特别加重了些,接著又说:“红马上的小丫头,最泼辣难惹,有名的鬼灵精,人们都喊她‘小辣椒’小环……”   牟娴华的话尚未完,三马已至面前不足七丈处。   白马上的“摩天玉女”赵丽君,疾驰前进中,凤目一直望著剑眉微剔,星目凝神,紧扣马缰的萧银龙。   三马来至近前,急刹冲势,蹄声暴响,怒嘶连声,尘土滚滚,直升半空。   乌骊、盖雪、同时一声雷鸣,对方三马,愈加甩头摆尾,打转不停。   “摩天玉女”赵丽君,一见坐在地上的四哥猛金刚,身在马上,香肩微动,身形宛如风吹般,腾空离马,直向猛金刚身侧落去。   萧银龙看得心头一震,这身法极与自己“风走电行”中的身法相似……   突然——   一声焦雷似的大喝:   “是谁?是谁把我哥哥打下马来?”   萧银龙循声一看,只见“铁罗汉”,竖眉瞪眼,精光四射,坐在不停打转的黑马上,气势,极似一尊黑煞神。   同时,左顾右盼,怪叫连声,腰间一对铜锤,已握在手中,不停的相互猛撞,铮铮直响,火星四射。   萧银龙剑眉一竖,冷笑一声,正待答话……   只见红马上的“小辣椒”小眼一瞪,手中马鞭一指银龙,立即说:“五爷,准是他——”   蓦然传来一声清脆娇叱:   “小环闭嘴——”   银龙、娴华转头一看,只见蹲身扶著猛金刚的摩天玉女,黛眉微剔,凤目含威,一直瞪著“小辣椒”小环。   摩天玉女,一见银龙转首看来,黛眉立展,目闪柔光,粉面一红,低头将猛金刚扶起来。   就在这时——   一声如电暴喝:   “小子,你也滚下马来”   萧银龙心头一震,回头一看,铁罗汉的铜锤,一招“横扫五岳”,呼的一声,向著乌骊马头扫来——   乌骊一声长嘶,倏然立起,一个急旋,恰好让过威猛扫来的一锤。   萧银龙急扣马鞍,上身疾转,一声暴喝,右掌顺著扫来锤势挥出,铁罗汉一锤扫空,心头一惊,大喝一声,正待疾拨马头,手中铜锤已脱手飞出,“呼”的一声,幻起一道耀眼金光,挟著一声震耳惊风,向著立身三丈以外的摩天玉女和猛金刚飞去!   小辣椒吓得一声尖叫……   周围暴起一阵惊喝……   铁罗汉只急得连摇右手,哇哇怪叫,恨不得将飞走的铜锤抓回来!   二十丈外围著近百看热闹的路人,一声惊叫,转身乱跑,又站远了六七丈。   只见摩天玉女赵丽君,跨步闪身,疾伸玉臂,出手如电,已将锤柄握住,接著一声娇叱:“接住!”   娇叱声中,右臂顺势一挥,手中铜锤直向马上的铁罗汉飞回。   周围顿时暴起一声震天采声!   铁罗汉,伸手接住铜锤,拨马横在道中,仰面发出一阵怒极的哈哈大笑。   萧银龙顿时大怒,剑眉飞挑,杀机陡起,双臂运足功力,正待推出……   蓦闻身後猛金刚大喝一声说:   “老五闪开!”   银罗汉一听,倏敛大笑,环目望了一眼面色微微苍白的四哥,和黛眉深锁,神色幽怨的七妹,一声不吭,一拨马头,稍稍让至路边,黑脸上,连一丝怒容也没有了。   前面横拉绊马索的六个蓝衣大汉,一看情形,慌忙将三道绊马索收了起夹。   远处随摩天玉女,铁罗汉同来的马队,也纷纷调动,将官道让开。   萧银龙早已心急如焚,等得不耐,转首对身侧的娴华说:“姊姊,我们走!”   说著,一抖马缰,乌骊、盖雪、同时一声长嘶,放蹄如飞。   摩天王女一听银装少年,呼红衣少女姊姊,面色一霁,绽唇微笑,凤目中闪著无限希望的光辉。   萧银龙坐在飞驰的马上,一看天色,太阳已被远处高入云端的摩天岭遮住了……   蓦地——   一阵香风,扑向银龙的俊面。   萧银龙心头一震,转首一看,只见道路左侧一排大马上,俱是红粉佳丽,个个娇艳如花,背插长剑,一身红衣。   乌骊一声长嘶,狂驰如飞,数十佳丽,一闪而过。   回过头来,凤城高大巍峨的箭楼,在夕阳馀晖中,已隐约可见。   渐渐,凉风迎面,暮色渐浓,凤城高大城墙,看得更清楚了。   盏茶之间,已至城门。   城门宽大,一局约数丈,上悬四个斗大红灯,地上,一式青石铺地,两马踏在石地上,发出唱唱清脆的响声。   守门官兵,进出行人,俱向银龙、娴华投来惊异的一瞥。   这时,华灯初上,街上行人正多,两侧商店,灯火通明,酒楼猜拳行令,茶寺高谈阔论,热闹异常。   萧银龙坐在马上,左顾右盼,注目行人,希望在这些人中,发现龙女老前辈的影子。   牟娴华望著银龙,深情一笑,亲切的说:“弟弟,我们先找好客栈,将马寄好,再至每个酒楼客栈店,打听一下,问问他们有没有看到龙女老前辈那样装束的一位客人。”。   萧银龙觉得很有道理,连声应“好”。   就在这时——   马後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凄惋急促的娇叫:“龙哥哥,龙哥哥!”   ————   幻剑书盟逸云OCR       第九章 单剑闯山     萧银龙心头猛的一震,倏然回头——只见身後数丈外的人群中,一个白衣劲装白披风,身背宝剑的少女,目闪泪光,一脸惶急,挥著纤纤玉手,在人群中正向著这面慌张挤来。   定睛一看,正是清丽恬静,秀美绝俗的师妹裘若兰。   萧银龙心中惊喜,一阵戚然,星目顿时模糊,不禁脱口急呼:“兰妹妹!”   呼声中,拨转马头,迎了过去。   街上行人,多伫足注目,以各种不同的目光望著银龙和若兰两人,有的以为是兄妹,有的以为是情侣。   银龙来至近前,飘身下马,伸手轻握若兰的玉臂,关切的急声问:“兰妹,你何时到的?”   裘若兰一见银龙,立即想起遇害的恩师,顿时珠泪夺眶而出,恨不得扑进龙哥哥的怀里大放悲声!   於是,玉手抚面,轻声抽噎著说,“今天中午到的。”   说著一顿,取出一方丝帕拭了拭泪眼,又呜咽著说:“那天我在房里醒来,即到前殿找你,正遇到二师叔祖和全寺僧人回来,才知道恩师遇害,你已下山……”   裘若兰说至此处,已是泣不成声,泪下如雨了。   萧银龙泪眼模糊,强抑悲痛,正待安慰若兰几句,身边乌骊蓦然发出一声惊嘶。   裘若兰,被乌骊这声突如其来的震耳惊嘶,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只见街上围了不少行人,目不转睛的望著龙哥哥和自己。   因此,粉面不觉一红。   再看龙哥哥,满脸泪痕,神色慌急,左顾右盼,游目张望,顿时想起方才与龙哥哥并肩骑马的那位红衣少女。   於是,也左右看了一眼,那里还有那位艳美红衣少女的影子?不觉脱口问:“龙哥哥,与你在一起的那位姑娘呢?”   萧银龙心中虽很焦急,俊面仍不禁一红,立即解释说:“那位姑娘是‘踏雪无痕’富老哥的小师妹,‘雪地飘红’牟娴华。”   说著一顿,举袖拭了一下泪痕,剑眉一蹙,迷惑的漫声说:“真怪!转眼就不见了!”   裘若兰立即柔声说:   “龙哥哥,她恐怕生气了。”   萧银龙顿时大悟,知牟娴华负气走了,想到富老哥,疯老哥,四人约好在大连湾渡口会面,届时如牟娴华不在,如何向两位老哥哥交待?   如此一想,鬓角冒汗,心情愈加焦急起来!   裘若兰看到龙哥哥焦急的情形,心中很难过,立即亲切的说:“龙哥哥,我在高隆客栈等你,你快去将她追回来吧,看来她是生气了。”   萧银龙听了若兰的话,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愧意,但,这时已无暇向若兰解释遇到娴华的经过了。   於是,歉然望了若兰一眼,立即点头说:“兰妹,你在客店等我,我去追她回来!”   说著,身形微动,飞身纵上马鞍,一拨马头,直向来时的北关驰去。   裘若兰,望著疾驰去的银龙,粉面顿时掠过一丝幽怨神色,黯然一叹!转身向客栈走去。   萧银龙,心急如焚,又不敢在街上狂奔,虽然如此,乌骊一纵仍有一丈,速度依然快得惊人。   出了北关,夜早降临,官道上已没有多少行人,一轮明月,刚刚升起,给四野洒上一片蒙蒙月辉。   乌骊一声长嘶,放蹄如飞,只觉夜风袭面,风舞大氅。   银龙坐在马上,极目前望,只见远处无数农村,闪烁著点点灯火,飘来了阵阵犬吠,官道上那有马奔扬起的滚滚尘烟?   萧银龙心中一阵犹疑,暗说:莫非追错了方向?……   心念间,一声烈马长嘶,由凤城西方蒙蒙的月光中,隐约传来。   萧银龙心头一震,不禁脱口轻呼:“盖雪?”   就在银龙轻呼的同时——   跨下乌骊,突然一声雷鸣,疾转马头,自动窜下官道,放开四蹄,向著嘶声传来的方向,越野奔去。   萧银龙一看乌骊的动作,愈加证实那声长嘶,是由盖雪所发,同时,也悟到牟娴华可能是为怕自己追上,有意直奔正西。   乌骊越野狂驰,其快如飞,铁蹄过处,烟尘滚滚,在蒙蒙的月光下,宛如一缕乌烟,直向正西驰去。   萧银龙坐在马上,只觉前面景物,如飞迎来,脚下溪流田畴,闪电掠去,身在马上,有如驾雾腾云,毫无一丝颠波,平稳异常。   片刻工夫,已驰上一道通往正西的官道。   辟道上,风不起,尘不扬,静悄悄的无一行人,乌骊一声长嘶,昂首竖鬃,速度愈形加快。   回头一看,身後凤城,已在十数里外,灯火万点,光亮冲天。   再看前面,只见雄伟巍峨的摩天岭,在朦胧的月色中,高耸入云,矗立霄汉,愈显得峻拔崎险,虽然远忧二三十里外,看来却如在目前。   萧银龙心头一震,暗忖:牟娴华为何奔向摩天岭?   心念间,极目前瞻,官道尽头,依然静悄悄的。   半个时辰过去了,距离摩天岭东麓,已不足三里了。   山前如林怪石,矮松秃树,已清晰可见,只是没有娴华,盖雪的影子。   由於赵氏七雄,盘踞摩天岭,萧银龙已暗暗提高警觉。   辟道沿著山麓,向南绕去,乌骊四蹄翻飞,依然精神抖擞,看来毫无倦意,但,马颈上已有些见汗了。   就在这时——   辟道前面,现出数个黑点。   萧银龙心中一动,暗说:莫非是摩天岭的巡察喽罗?   眨眼工夫,距离几人已不足半里了,细看之下,竟是几个急赶夜路的人。   看罢,暗呼几人大胆,继而一想,可能赵氏七雄严禁所属拦劫过往客商,否则,这些人焉能不知摩天岭上有山大王?   想到今天与赵氏三兄妹相遇的情形,觉得他们虽是安窑立寨的草莽人物,但他们兄友弟恭,听命长者的美德,却令人暗暗心服。   当时,猛金刚一声喝叱,浑猛怒极的铁罗汉,顿时敛怒让路,不发一言,赵氏七雄对所属纪律之严,由此可见一斑。   心念间,已驰至近前,见几个赶路的俱是诚朴的乡下人,心中不觉一动,立即停下马来。   於是,就在马上,向著几人一抱拳,和声问:“请问几位,方才可曾遇到一位身穿红衣,背插宝剑,骑著一匹黑马的姑娘?”   几个路人见问,想继停住脚步,俱都茫然摇了摇头。   其中一个和善老人,微笑著说:“我们日落出村,一直走到现在,还没看到骑马的姑娘经过。”   萧银龙心中一阵怅然,不觉呐呐自语说:“怪,她去了那个方向?……”   蓦地——   夜风中,隐约传来数声怒叱暴喝。   紧接著——   飘来几声清脆的金铁交鸣声。   萧银龙心中一动,循声转首……   几个路人,吓了一跳,转身就走……   但,摩天岭的东麓,依然月色朦胧,夜风丝丝,除了轻轻摇曳的矮松,一切是静悄悄的,并没发现刀光剑影,和纵跃起落的身形。   萧银龙觉得奇怪,心说:莫非牟娴华见我追来,落荒狂驰,闯进摩天岭的禁区,已与巡山喽罗动上了手?   心念间,拨转马头,奔下官道,向著喝声传来的方向缓缓驰去……   突然——   一阵怒马咆哮,掠空传来,声音听来极远,可能发自山的东北麓。   萧银龙心头猛的一震,还未辨清是否是盖雪的嘶声,跨下乌骊,已长声雷鸣,四蹄翻飞,越隙登石,如覆平地,向著东北疯狂驰去——由於乌骊的循声狂驰,萧银龙断定牟娴华已陷身重围,虽然马驰如风,心中依然焦急万分。   就在这时——   数里外的山角处,电掣般扑出一匹黑马,宛如一团乌云,蹄声如雨,怒嘶连声,向著这面,疯狂驰来。   紧接著——   马後山角暴起一阵吆喝呐喊。   乌骊一见,马鬃竖立,双耳前迎,马睛射光,身形如飞,速度骤然加快一倍。   萧银龙心中大喜,知前面驰来的黑马,即是盖雪,正待高呼姊姊,定睛一看,顿时慌了。   因为,盖雪背上,鞍空蹬闲,并无牟娴华的影子。   眨眼之间,两马已至近前,乌骊,盖雪,双方疾转两圈,常起一阵急起旋风。   扒雪,神情如狂,暴跳如雷,鬃耳矗立,双目闪光,前蹄高弯,人形而立,一声咆哮,转身驰去——萧银龙,知娴华已经遇险,心中又惊又怒,一声暴喝,催马紧跟。   越过一片怪石矮松,前面是道宽约三尺的小径,盖雪沿著小径,疯狂驰去。   萧银龙游目一看,小径起自官道,直达山前,愈加证实牟娴华是由这道小径闯入摩天岭的禁区。   转过山角,前面即是一片稀疏枯林,枝干虽绿,尚未萌芽,在稀疏林隙间,已能看到由狭谷内伸向东北的一条宽大石道。   扒雪来至林前,立即长嘶打转,不再向前,看来焦急异常。   萧银龙立即停马,游目一看,林间小径上,纵横数道绊马索,林顶树身上,设有活结擒人网,布置异常严谨。   这时,林内寂静异常,已没有一个人影。   林前盖雪,怒嘶连声,暴跳不停。   萧银龙料定娴华误触索网,已经被擒,顿时大怒立即翻腕撤剑,呛唧一声龙吟,光华大盛,整个枯林,立被罩上一层红辉。   接著,一声暴喝,催马前进,伏鞍挥剑,喳喳连声,红芒过处,绳索立断,人马顺利通过。   罢出枯林,嗖的一声,一支响箭,挟著刺身啸声,迎面射来——萧银龙急怒如狂,那还理什麽江湖规矩,赤晶一挥,响箭立被击飞,依然向前狂驰。   嗖——的一声,第二支响箭又到,但已掠空飞过,落在两马之後。   乌骊,盖雪,不嘶不鸣,势如狂风,眨眼已驰上青石大道。   萧银龙举目一看,青石大道,蜿蜒上升,直达谷内,两侧山势,宽窄不一,崎险至极。   两侧山上,怪石丛生,黑影幢幢,愈向深处,地势愈高,愈倾斜,愈险峻。   萧银龙看罢,一拨马头,直向狭谷奔去。   蓦地——   一声尖锐直上夜空的哨声。   紧接著——   弦响嗡嗡,嗖嗖连声,漫天羽箭,势如飞蝗过境,挟著摄人惊风,向著银龙人马,漫空射来。   萧银龙,一声暴喝,赤晶迎空疾挥,舞起一团晶红光幕,喳喳连声中,漫空羽箭,尽被削断砸飞。   转首一看,盖雪去势如电,马比箭快,早已跑回数十丈外。   就在这时——   又是一声尖锐哨声,第二批羽箭又至,势如骤雨,掠空飞来。   萧银龙,剑眉飞挑,怒哼一声,挥剑催马,羽箭横飞,喳喳连声中,已进入狭谷,直向深处驰去——前面,山迫渐窄,两侧陡立,形势绝险至极。   蓦地——   一声锣响,起自半山。   紧接著——   暴起一阵轰轰如闷雷的响声,声震狭谷,群峰回应。   萧银龙知有变故,急收马缰,仰首一看——只见前面半山高崖上,黑影滚滚,雷声隆隆,无数巨大滚木,势如山崩般,滚了下来。   萧银龙看罢,顿时大惊,为了乌骊安全,不得不退至谷外。   於是,疾转马头,狂驰如飞,直向谷口奔去。   只见蹄声如雨,马驰如风,滚木电奔,震撼谷峰,好不骇人。   这时,两侧山头上的暗桩,见银龙飞马回来,立即狂呼惊叫,嚷成一片,声调中充满了焦急。   萧银龙举目一看,只见谷口十数大汉,神色慌张,在青石山道上,已布好了数道绊马索。   同时,也明白了两山为何不敢发箭的原因。   十数大汉,见银龙飞马回来,俱都高声呐喊,齐撤兵器。   乌骊神速如烟,眨眼已至近前,萧银龙一声大喝,志晶一挥,绳索立断。   十数大汉,狂喊一声,齐扑而上,但觉蹄声震耳,劲风袭面,定睛一看,人马早至数十丈外,面前石道上,尚残留著一道滚滚石烟。   萧银龙来至谷外,急收马缰,拨转马头一看,只见狭谷深处,烟尘大起,雷声隆隆,山摇地动,怵目惊心。   扒雪一见银龙出来,立即奔至乌骊身边,摇头摆尾,低嘶连声。   萧银龙看了盖雪一眼,愈加担心娴华的安危,心中急怒交集,决心只身冒险,单剑闯山。   游目一看,发现右边,山势崎险,浓荫怪石,绝壁突岩,觉得天险之处,防守必不太严。   於是,一拨马头,沿著山麓,直向西北奔去。   来至绝险处,飘身下马,举腕收剑,这时才发现乌骊,盖雪,俱都身冒热气,通体是汗。   萧银龙,立即爱惜的抚摸了乌骊,盖雪几下,右手一挥,两马颇解人意,转身奔入一片高大乱石中。   这时,月近中天,光华似水,分外明亮,看天色,已是二更时分。   摩天岭的绝峰,高耸入云,矗立夜空,在皎洁的月光下,更显得巍峨险峻。   萧银龙再不迟疑,几个纵身,已至削壁近前,抬头一看,枯藤突岩,斜松牙石,一眼竟看不到崖顶。   於是,一长身形,腾空而上,攀藤踏石,飞跃蹬松,片刻之间,已登上崖顶。   就在银龙双脚刚刚立稳,尚未看清眼前景物之际——   突然暴起一声怒喝:   “什麽人?”   喝声甫落,嗖的一声,一支弩箭,如电射来。   萧银龙心头一震,微一塌肩,弩箭擦耳掠过——定睛一看,五丈以外,一名蓝衣大汉,竖眉瞪眼,正挥刀扑来,另一大汉,手控弩弓,双目炯炯,立在一面铜锣架前。   萧银龙不敢怠慢,身形一纵,疾扑持刀大汉。   持刀大汉,一声暴喝,急演‘刀劈三关’,霍的一声,寒光电闪,向著银龙当头劈下。   萧银龙意求速战速决,怒哼一声,身形一旋,出手如电,戮指点了大汉的‘黑憩穴’。   噗通一声,当唧一响,持刀大汉,撒手丢刀,翻身栽倒。   萧银龙,一声冷笑,身形如风,再扑手控弩弓的大汉。   持弓大汉一见,吓得心胆俱裂,面色大变,一声惊叫,手中弩弓疾向身边铜锣撞去。   萧银龙大吃一惊,暴喝一声,疾扣大汉持弓手腕。   就在银龙五指刚刚触及大汉右腕的同时——   当——的一声,弩弓已撞在铜锣上。   萧银龙顿时大怒,飞起一腿,蓬的一声,大汉身形,应声而起,直向两丈以外飞去——   顿时——   铜锣骤响,当当连声,由近而远,由少而多,刹那间响遍全山。   萧银龙心中大急,举目一看——前面一道横岭上,火光一现,嗤的一道火焰,直冲半天。   叭……   夜空中,立即炸开一团火花。   萧银龙知道这是有高手犯山的信号花炮。   紧接著——   遍山暴起一片震天呐喊,瞬即燃起近百只斗大红灯。   顿时——   锣声震耳,疯狂呐喊………   红灯摇晃,光亮冲天………   刹那间,惊天动地,东半山乱成一片。   萧银龙知道这是炫赫声势,使来犯的敌人,不敢深入,等待内寨高手,前来迎击的措施。   於是,冷冷一笑,依然展开轻功,直向绝峰方向驰去。   萧银龙的身形一动,立被桩卡发现,呐喊更烈,锣声更急,红灯猛烈摇晃。   嗤——的一声,一支火箭,挟著一团火焰,带起嗤嗤燃烧的响声,由左侧乱石中,向著银龙飞驰的方向射来。   火箭一起,前面横岭上,立即现出三道人影,向著银龙截来。   萧银龙,怒哼一声,身形一转,直向一座矮峰之前驰去。   嗤——的一声,又是一支火箭,由右侧暗影中,划空掠来。   第二支火箭一起,前面峰角,立即纵出四道人影,向著这面狂驰如飞。   萧银龙勃然大怒,身法一变,速度骤然加快,在皎洁的月光下,前进身形宛如一道银线,直向绝峰深处射去——周围呐喊,顿时停止了,锣不响,灯不摇,前来截击的七道人影,立即刹住身形,俱都不动了。   东半山的明桩暗卡,大小头目,似乎俱被银龙这种奇快的绝世轻功惊呆了。   就在这时——   一声激昂长啸,由前面矮峰上响起,音质浑厚,直达霄汉。   长啸甫落,一道宽大人影,宛如凌空巨鹤,由矮峰上旋飞泻下。   萧银龙心中一动,知来人必是赵氏七雄中的人物,於是,身形微偏,一直迎了过去。   这时——   喊声再起,铜锣再敲,红灯继续摇晃。   周围远处,人影纵跃,不少打锣呐喊,手举红灯的蓝衣大汉,向著银龙飞驰的方向涌来。   萧银龙游目一看,不觉冷冷一笑,再向前看,只见由矮峰上泻下的宽大人影,纵驰如飞,已迎著银龙奔来。   越过一道横岭,前面是片二里方圆的浅浅盆地。   盆地中,一片黄绿萎草,并无怪石矮松,一目了然,甚是平坦。   萧银龙刚刚掠下横岭,对方宽大人影,也驰进盆地。   这时,月正中天,已是夜半时分,数十丈内,景物清晰可辨。   只见飞来的宽大人影,竟是一个身穿月白宽大长衫的七旬老人。   长衫七旬老人,须发皆白,红光满面,浓眉大眼,炯炯有神,腰後斜插一柄铁拐,显得威猛至极。   萧银龙看罢,心说:这老必是七雄中的老大,稍时动手,倒要小心一二。   心念间,已接近盆地中央,长衫老人,银髯飘飘,也同时到达,双方相距,最多三十馀丈。   这时无数蓝衣大汉,叱喝呐喊,高举近百斗大红灯,已向著盆地包围过来。   长衫老人,飞驰中,双目一瞪,精光闪烁,沉声大喝:“何方小子,胆大包天,竟敢夜入东岭撒野,先接老夫一掌!”   喝声甫落,已至银龙面前,右掌倏举,一招、力劈华山。挟著一阵劲风,向著银龙当头劈下。   萧银龙本想据理要人,没想到老人言词狂傲,性暴如火,心中不禁有气,身形一闪,已至老人身後。   长衫老人久经历练,早知银龙已至身後,一声暴喝,身形疾旋,右掌倏然一变,斜劈银龙左肩。   萧银龙顿时大怒,一声重哼,左臂猛挥,闪电封架老人的右臂。   碰——的一响,蹬蹬连声,长衫老人,身形踉跄,竟被震退三个大步,每步脚下,俱都深陷数寸。   呆了,四周数丈外围满一圈的举灯呐喊大汉,俱都惊呆了。   全场,顿时静下来。   萧银龙心中也是一楞,想不到赵氏七雄的老大,武功竟是如此平庸!   长衫老人拿桩定神,老脸一红,再度一声暴喝:“好小子,再接老夫一掌——”   掌字方自出口,右掌已然劈出。   一道山崩海啸般的劲力,挟著滚滚沙草,直向银龙卷到。   萧银龙剑眉一竖,大声应好,急上一步,左掌振腕打出一道绝猛狂飘,直迎长衫老人的掌风。   蓬然一声大响——   沙石四射,枯草纷飞,烟尘滚滚中,长衫老人的身形,摇摇晃晃,蹬蹬连声,一直向後退去。   周围,立即暴起一阵“杀”声,不少蓝衣大汉,纷纷撤出兵刃,迎空连挥,寒光闪烁,跃跃欲扑。   噗通一声,长衫老人,终於怒桩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   嗖嗖嗖——   风声飒然,人影闪动,数丈外的大汉中,立即纵出三个蓝衣劲装大汉,直向跌坐地上的老人奔来。   萧银龙,剑眉飞挑,朗目射光,卓然立在原地,并未再向老人进击。   长衫老人,微一运气,真气畅通无阻,内腑并未受伤,虽然有些奇怪,但这时已无暇去想它的原因了。   三个蓝衣大汉,飞身纵至近前,正待伸手相扶,长衫老人,倏然跃起,仰面发出一阵厉声大笑。   笑声凄厉,有如猿啼,看来老人已经气极了。   三个蓝衣大汉,俱都吓了一跳,转身往回就跑。   周围涌来的喽罗,已近三百多人,远远站在数丈以外,围了个密不透风。   这时见长衫老人,跌坐在地,倏然立起,尚能仰面哈哈大笑,俱都暴声喝了一声狂采。   长衫老人,倏敛大笑,霜眉飞挑,须发俱张,翻手撤出腰间铁拐,虎目一瞪,厉声说:“老夫‘霹雳拐’朱正贤,闯荡江湖数十年,尚无後生小子,将老夫打个四脚朝天。”   说著,又是一阵哈哈狂笑,突然暴声说:“小子,你算是第一个——”   蚌字方落,纵身而前,一抡手中铁拐,幻起一轮乌光,呼的一声,向著银龙拦腰打来。   萧银龙一听长衫老名叫朱正贤,便已无心再与他久战,於是,身形一闪,横飘三丈——同时,怒声大喝:“住手,快请你家寨主出来答话。”   ‘霹雳拐’朱正贤,暴声大喝:“胜了老夫手中拐,我家寨主自会来!”   喝声中,飞舞铁拐,呼呼风生,幻起如山拐影,再向银龙罩来,声势威猛,端的惊人。   萧银龙,勃然大怒,暴声应好,身形如烟,疾闪如电,几个旋身,已进入乌光滚滚的拐影中。   周围数百大汉,神色紧张,目露惶急,静得鸦雀无声。   近百只斗大红灯,随风微动,照得盆地,一片通红,星月无光。   蓦地——   场中滚滚激旋的尘土中,突然暴起一声大喝:“快请你家寨主吧!”   吧字甫落,一声闷哼,呼的一道乌光,直向数丈以外的大汉群中,如飞奔去,朱正贤的铁拐,已被银龙一掌震飞。   紧接著——   吆喝惊叫,暴叱连声,无数大汉,急闪快避,纷纷暴退。   就在这时——   数十丈外,一连驰来数道人影,直向斗场奔来,快如脱箭,宛如电掣。   周围大汉一见,立即猛摇红灯,暴起一声震天欢呼,声震山野,直上霄汉,历久不绝。   这时,霹雳拐朱正贤,老脸铁青,双目暴睁,对场外的震天欢呼,已丝毫不觉了,於是,大喝一声:“老夫与你拚了——”   喝声中,双臂直伸,十指箕张,神情如狂,向著正在望向场外的银龙前胸,如疯抓来。   萧银龙,倏然转头,怒哼一声,身形电闪,双掌倏分,急扣霹雳拐的双腕………………   突然——   一声焦雷似的大喝,来至场外。   “朱老头闪开,让我再来会会这个小家伙!”   喝声中,一道黑影,宛如乌烟般,挟著两道金光,向著场中如飞扑来。   萧银龙不须用眼去看,耳朵一听,即知扑来的黑影是浑人‘铁罗汉’。   就在铁罗汉扑向场中的同时,萧银龙已扣住霹雳拐的双腕。   霹雳拐,须发俱张,双目尽赤,狂喝一声,飞起一腿,直踢银龙的丹田。   萧银龙勃然大怒,想不到七旬老人,心肠居然如此之狠,於是,双臂奋力一抖,暴喝一声:“去吧——”   蹬蹬蹬——   霹雳拐朱正贤,须发蓬乱,气喘有声,身形踉跄,蹬蹬连声,整个摇晃身躯,直向飞扑而来的铁罗汉撞去。   浑人铁罗汉一见,大吃一惊,要想收势,己是不及,只急得惶声大呼:“糟糕要撞——”   “上”字尚未出口,蓬的一声大响,霹雳拐与铁罗汉,两人正好撞个满怀。   噗通一声,霹雳拐朱正贤,又被撞在地上。   浑人铁罗汉,大嘴一裂,显得无可奈何的连声说:“你看,你看,我说要撞上,要撞上,果然撞上了吧!”   萧银龙看得剑眉一皱,几乎忍不住笑出声来。   霹雳拐朱正贤,这一下撞得还真不轻,老脸苍白,浑身微抖,冷汗直流,跌坐地上,竟再没能起来。   浑人铁罗汉一见,黑脸满是歉然神色,大嘴一裂,立即理直气壮的说:“朱老头,你可别怨我,都怨这小家伙把你推的太快了,看,我去打他一顿给你出气!”   说著一顿,转首望著银龙,大喝一声,说:“好小子,不知尊长敬老,居然打起朱老头来了。”   说罢,两柄铁锤,相互一撞,铮然一声,火星四射,向著银龙大步走来。   这时,周围摇指呐喊大汉,依然狂声欢呼,声震山野,数百道惊异焦急的目光,注视著铁罗汉和萧银龙。   同时,一面狂喊,一面频频回头,又望著场外电掣飞来的数道人影。   萧银龙心知必是寨内又来了高手,但这时他已无暇细看了,因为,浑人铁罗汉,已双手控锤,大步走来。   就在这时——   风声飒然,人影闪动,一连由场外驰来四道人影。   全场戛然静了下来,静得落叶可闻。   浑人铁罗汉,也立即止步转首,看看来的是谁。   萧银龙举目一看,风声敛处,五丈以外,早已并肩立著四人。   中间一人,四十五六岁,身穿淡青锦袍,头戴貂皮圆帽,剑眉,朗目,胆鼻,薄唇,五柳长髯,飘散胸前,朗目中,神光内蕴,和善中蕴藏著正气,极似一位富家员外,看来一些不像是个会武功的人。   但,这人却正是塞外黑道霸主,赫赫有名的‘逍遥羽士’赵德明。   左边一人,浓眉入鬓,双目有神,鼻挺嘴阔,黑须及胸,年约四十一二岁,一身绿缎劲装,头戴灰鼠大皮帽,背插一对护手钢钩,显得威猛逼人。   这人,正是赵氏老三,‘赛尔敦’赵德谦,手中一对护手钩,使得出神入化,在塞外绿林道上,鲜逢敌手。   两侧稍後立著的两人,正是一身紫缎劲装,手横巨齿狼牙棒的猛金刚和秀美绝伦的摩天玉女赵丽君。   赵丽君见深夜闯山之人,竟是路上遇到的英俊少年,如花的粉面上,立即罩上一层惊异神色,凤目一直盯著银龙的俊面。   萧银龙星目闪电扫了四人一眼,虽然不知中间两人是谁,但深信是赵氏兄弟无疑。   浑人铁罗汉转首一看,立即纵身扑了过去,同时憨声嚷著说:“大哥,将四哥打下马来的,就是这个小家伙。”   说话之间,已立在‘逍遥羽士’身边,同时,手中铜锤立即指了指卓立场中的萧银龙。   猛金刚紫脸一红,重哼一声,怒声说:“大哥早就知道了!”   铁罗汉见四哥生气了,立即大嘴一裂,一声不吭了。   萧银龙已知中间穿锦袍的中年人,即是七雄之首,也正是自己要找的人,於是,面容一整,抱拳当胸,说:“在下萧银龙,与华姊姊路过宝山,因坐马失惊,误入禁区,陷进设网,为贵寨弟兄擒上山来,望寨主念事出无心,请即将华姊姊释放下山,在下感激不已。”   说罢,上身微躬,卓然而立。   逍遥羽士,剑眉微蹙,轻拂五柳长髯,神色有些茫然,似乎不知属下子弟几曾擒住闯入禁区的人。   於是,朗目立即扫了跌坐地上调息的霹雳拐朱正贤一眼,又望著银龙,问:“萧小侠令姊是在何处误触设网?”   萧银龙毫不犹疑的说:   “就在东麓狭谷口外的枯林中。”   立在一侧,虎视耽耽的‘赛尔敦’赵德谦,立即对逍遥羽士恭谨的说:“大哥,据东岭分寨,飞鸽报称,犯山奸细,坐骑黑马,横冲直闯,乱箭不能阻止,人马直入狭谷深处,不得不施放木雷……”   萧银龙听赛尔敦指自己是奸细,心中不禁有气,立即怒哼一声,说:“进入狭谷的正是在下,不是奸细。”   赛尔敦一听,浓眉轩动,虎目闪光,立即沉声说:“不依江湖规矩,投帖拜山,不听信号阻止放马深入……”   摩天玉女赵丽君,一直黛眉深锁,神色忧急,唯恐事端闹大,这时,未待赛尔敦说完,立即插言说:“三哥,这位萧小侠的坐马,是匹宝驹,马速奇快,可能是急於要见大哥……”   赛尔敦未待赵丽君说完,立即重哼一声,一脸怒容的说:“马不知礼数,难道人也不懂规矩!”   赛尔敦此话一出,摩天玉女芳心一震,知道银龙定然不能忍受,因此,凤目闪电扫向银龙的俊面。   丙然,萧银龙剑眉一轩,勃然大怒,暴喝一声,掠身而前,纵身逼近三丈,用手一指赛尔敦,厉声喝问:“闭嘴,你说谁不懂规矩?”   说罢,剑眉飞挑,星目闪光,煞气直冲眉宇。   萧银龙这一逼进,周围数百喽罗立即暴起一阵示威呐喊,只震得谷峰齐呜。   赛尔敦,虎目一瞪,纵身而出,怒声大喝说:“路上挑衅,将我四弟打下马来,深夜闯山,又击伤东岭寨主,那里是来要人,分明有意前来找碴。”   说著一顿,嘿嘿两声,又怒声说:“今夜你不说个清楚,你就休想离此一步。”   萧银龙一听,不禁仰面发出一阵怒极的纵声大笑,声震山野,直上夜空,周围数百大汉,立即停止了喊声。   猛金刚,铁罗汉两人心头同时一震,立即横棒控锤,蓄势准备出手。   赛尔敦赵德谦,面色立变,功贯双掌,两臂微圈,不停的嘿嘿冷笑。   摩天玉女赵丽君,花容失色,芳心焦急,凤目一直望著剑眉微蹙轻抚长髯,抚不言,不语的逍遥羽士。   她非常奇怪,不知大哥今夜为何如此沉默,既不阻止,也不发言,任由事态发展。   但,摩天玉女却不知道,她的大哥正为了她的焦虑不安,而在暗察这个豪气干云,浑身是胆的银装少年。   萧银龙倏敛大笑,傲然朗声说:“莫说你们数百人拦阻不住我,就是你们摩天岭布上天罗地网,在下萧银龙要来就来,要走就走。”   赛尔敦一听,顿时大怒,只气得竖眉瞪眼,咬牙切齿,突然一声暴喝:“好狂妄的小子——”   “子”字刚至唇边,早已蓄满功力的双掌,已同时推出——立有一道汹涌狂飚,势如海啸般,向著银龙当胸击到。   萧银龙早已怒火难耐,暴喝一声,右臂微圈,振臂劈出一道绝猛掌风。   蓬然一声大响——   沙尘激旋,枯草飞空,赛尔敦立被震退五个大步。   摩天玉女,一声娇呼,闪身将三哥跟枪的身形扶住,黛眉一蹙,幽怨的望了一眼卓立场中的萧银龙。   ————   幻剑书盟逸云OCR       第十章 前辈女侠     逍遥羽士看的心头一震,面色微变,细看姓萧的少年,大氅飘飘,卓立激旋的劲风中,气不喘,面不红。   他确没想到,对方单掌一推,竟将三弟赛尔敦震退数个大步,因此,对银龙的身法,出手,更加注意了。   赛尔敦沉气打坠,拿桩立稳,赶紧试行运气,真气畅通无阻,望了身边的七妹一眼,不禁有些呆了,似乎在说:真怪,我怎的会没受伤?   浑人铁罗汉,双锤一碰,暴喝一声,说:“好小子,你再吃我铁罗汉一锤!”   喝声中,纵身而出,左锤‘横扫五岳’,反扫银龙左臂,右锤‘泰山压顶’,直击银龙的当头,两招齐出,惊风呼呼,声势骇人。   萧银龙剑眉微剔,一声冷笑,闪电旋身,黄影一闪,己至浑人铁罗汉身後,但没即时出手。   浑人铁罗汉,只觉两眼一花,双锤同时走空,心头顿时一楞。   蓦地四哥猛金刚大声急呼:   “老五身後——”   浑人铁罗汉,顿时大悟,双锤一抡,疾演‘怪蟒翻身’,幻起一轮金黄光影,闪电扫向身後——同时,自我解嘲的暴声大喝,说:“我知道——”   喝声未落,身形转过,但眼前依然没有姓萧少年的影子。   浑人铁罗汉,顿时大怒,暴喝一声:“你又在後面——”   暴喝声中,身不转,脚不动,右手铜锤,呼的一声,撒手抛向身後。   萧银龙虽然怒火高炽,但对这位憨直的铁罗汉,却不愿突施重手。   这时,双脚刚刚立稳,呼的一声,一团金光,迎面飞来,心头猛的一震,单脚一点,横飘三丈。   摩天玉女脱口惊呼。   周围大汉,震天狂喊。   萧银龙定睛一看,只见铁罗汉的斗大铜锤,幻起一道金光,挟著呼呼劲风,向著跌坐场中的霹雳拐,如飞击去!   霹雳拐朱正贤,突然转首,倏睁双目,吓得惊呼一声,一式‘就地十八滚’,直向三丈以外翻去。   继而,两掌猛击地面,身形腾空而起,一跃两丈,身手乾净俐落,毫无一丝受伤迹象,逍遥羽士看得不禁有些怀疑。   轰隆一声大响,铜锤入地三尺,恰是霹雳拐跌坐之处,只震得泥草四射,砾沙横飞。   霹雳拐朱正贤,身形落地一看,不由惊得面色大变,冷汗油然。   浑人铁罗汉,听到暴喊惊呼,尚以为击中银装少年,心中大喜,倏然转身,回头一看——只见朱正贤面色苍白,周围大汉,神色惊急,空中泥草纷纷落下,银装少年,卓然而立。   铁罗汉一看,只气得哇哇怪叫,暴跳如雷。   就在这时——   南面数名大汉,突然高声大叫:“老奶奶来了!”   呼声甫落,南面大汉,一阵骚动,纷纷让开一道宽约三丈的道路。   逍遥羽士、赛尔敦,俱都面色一整。   浑人铁罗汉,怪叫立停。   摩天玉女、猛金刚,两人纵身迎了过去。   萧银龙听得莫名其妙,举目一看——只见场外三道人影在皎洁的月光下,如飞驰来。   当先一人,是位鹤发童颜,年约八旬的老婆婆,寿眉善目,满目慈祥,一身天蓝衫裤,手持亮银拐杖,令人望之,如沐春风。   稍後,是位年约二十六七岁,一身白缎劲装,白大氅的俊美少年。   白衣少年,正是摩天玉女的六哥,‘小温侯’赵德俊。   另外一人,则是泼辣刁钻,稚气未除,一身绛红劲装的小丫头小环。   老婆婆到达场中,身形刚刚立稳,周围立即暴起一声欢呼!   “老奶奶好——”   白发老婆婆,立即含笑举手,望著周围数百大汉,缓缓点头,连声慈祥的轻声应“好”,满口江南乡音。   “好”字声虽不高,但周围数丈外的蓝衣大汉们,却俱都听得清晰入耳。   摩天玉女、猛金刚,两人一见老婆婆,立即亲切的喊了声“妈”。   萧银龙听得心头一震,想不到赵氏七雄,还有这麽一位慈祥和善,武功极高的老母亲。   逍遥羽士、赛尔敦,两人急步过去,肃容向老母躬身请安。   霹雳拐朱正贤也急步向前恭声向老奶奶问好。   萧银龙看了这幅天伦乐的情景,甚是羡慕,想起自己与师妹,两人自小即是孤儿,内心顿时一阵黯然。   浑人猛金刚,飞身纵至老太太身边,一裂大嘴,憨声说:“妈,您不在後寨敲木头念经,跑到东岭来干什麽?”   老太太一听,仰首望著傻儿子笑了,立即慈祥的说:“我听到你们这里一直吵吵闹闹的,我不放心,我和你俊弟,小环忍不住要来看看。”   说著一顿,又望著大儿逍遥羽士,问:“明儿,今晚上你们在此闹什麽……”   逍遥羽士,立即恭声说:“因为今晚有位萧姑娘,闯入禁区,误触设网,她弟弟因情急救人,一直闯进东岭来……”   摩天玉女赵丽君,双手扶著老太太,立即插言说:“妈,那位就是萧小侠。”   说著,举起纤纤玉手,指了指卓立场中的萧银龙。   萧银龙自老太太一现身,完全被老太太的母性光辉感召了。   这时,见赵丽君向著自己一指,竟身不由主的向老太太走去。   赵老太一看,慈目不禁一亮,只见向著自己走来的银装少年,眉如剑,目似星,鼻挺额广,唇红似朱。   一张如玉俊面上,英气勃勃,和善中透著棱威,尤其,鹅绒大氅顶端露出的鲜红剑柄,赤红丝穗,愈显得艳丽醒目。   老太细看之下,觉得这位萧小侠,丰神如玉,资质迥异,较之自己的俊儿,尤高一筹。   因此,不觉游目瞟了一眼身边的唯一爱女赵丽君。   只见爱女粉面微红,凤目闪辉,正柔情万千的望著场中走来的萧银龙。   老太看罢,心中一阵暗喜,不觉微微笑了,心说:小表头,你再不急,妈妈也要为你急了。   逍遥羽士,轻抚柳髯,一侧静立,早已看透七妹和老母的心意,因此,转身对霹雳拐低声吩咐了几句。   霹雳拐恭谨的连点皓首,转身走向大汉群中。   赛尔敦,立在一侧,仍有些气呼呼的。   这时,萧银龙已来至老太面前,立即肃容恭声说:“晚辈萧银龙,恭请老前辈万福金安。”   说著,恭谨的一揖到地。   赵老太太,慈祥的呵呵一笑,亲切的说:“萧小侠不必多礼。”   说著,伸臂做了一个扶礼手势。   萧银龙恭谨的立在八旬高龄的赵老太面前,顿时觉得自己仍是一个孩子。   赵老太太满面祥笑,目闪慈辉,不住的打量银龙,宛如丈母娘看女婿。   浑人铁罗汉,立即向前一步,向著老太,说:“妈,将四哥打下马来的,就是这个小家伙。”   猛金刚见老五,遇人就塌他的台,紫脸一红,心中有气,立即怒哼一声,气呼呼的大声问:“你的锤呢?”   铁罗汉一听,两臂一弯,立将双锤举至胸前,极神气的说。   “诺,这不是。”   说著一看,发现右锤上仍有不少泥土,赶紧在黑缎劲装上擦了几下,同时懑怨著说:“哼,朱老头只知给我捡锤,不知给我擦乾净。”   萧银龙看了铁罗汉的憨直神态,再也忍不住洒然笑了。   摩天玉女,相距咫尺,凤目一直深注银龙,只看得娇靥腓红,神志难宁,芳心跳个不停。这时,见银龙洒然一笑,芳心猛的一震,唯恐对方看透自己的心,立即转首,佯装看著正把铜锤在身上擦得精亮的五哥铁罗汉。   赵老太,对傻儿子似乎特别偏爱,仅皱著慈眉看了一眼,并未斥责,转首望著银龙,笑著问:“萧小侠尊师何人,可否见告?”   萧银龙立即肃容躬身说:   “晚辈先师,即是长白山会仙峰,冷云寺圆寂方丈‘了情大师’。”   赵老太,虔诚信怫,终年诵经,一听银龙的先师是佛门人,立即低声宣了声‘阿弥陀佛’,黯然道:“原来尊师已经驾赴极乐了!”   萧银龙一想到恩师之死,星目泪光顿现,恨不得马上将娴华要出,赶回凤城。   於是,强抑悲忿心情,恭声说:“晚辈尚有急事待办,不便在此久停,请老前辈转命寨主,即刻释放华姊姊,晚辈今夜冒昧闯山,有扰老前辈清修,深疚五内,待晚辈事毕,定专程登山,向老前辈请安,及向各位寨主请罪。”   说罢,又是长长一揖。   赵老太,见银龙谈及去世恩师,神色黯然,目闪泪光!知银龙是个性情中人,心中愈加喜爱。   这时听银龙急於要去,虽见爱女神色黯然,但也不得不连声应好,於是,转首对逍遥羽士问:“明儿,萧小侠令姊,现在何处?”   说著,慈目同时看了老三赛尔敦一眼。   逍遥羽士、赛尔敦,两人立即转首去找东岭寨主霹雳拐朱正贤。   摩天玉女赵丽君,立即插言说:“妈,这事要问朱分寨主,大哥还不知道那位萧姑娘现在何处。”   萧银龙知赵氏七雄误会了,立即解释说:“华姊姊不性萧,她姓牟,叫牟娴华。”   萧银龙的话声甫落,久久不发一言的‘小温侯’赵德俊,朗目精光一闪,突然越前一步,急声问:“萧小侠说的牟娴华,可是‘踏雪无痕金烟袋’的小师妹,人称‘雪地飘红’的牟娴华?”   萧银龙知小温侯认识牟娴华,心中一喜,立即和声说:“不错,正是那位姑娘。”   此话一出,赵家兄弟,面色俱都一变。   小温侯的俊面上,却顿时掠上一丝惊喜神色。立即转首,急急寻找朱正贤。   恰好,霹雳拐朱正贤正由大汉群中急步走回。   小温侯一见,立即焦急的大声问:“牟姑娘呢?”   朱正贤被问得一楞,脚步也顿时慢下来。   赵老太并不觉得事态严重,立即祥和的解释说:“东麓闯入禁区的那位姑娘,是‘金烟袋’的小师妹,牟娴华姑娘……”   霹雳拐一听,似乎顿时大悟,立即强自镇定说:“方才二寨主‘铁掌双环震关东’,巡至东岭分寨时,一见网中擒住的那位姑娘,立即慌急的直呼“小妹”,同时亲自动手解开索网,拉著那位姑娘回总寨去了。”   朱正贤虽然说得自然,但老脸上依然神色微变,冷汗油然。   小温侯一听,立即慌张的对老母亲说:“妈,我先回去看看!”   说著,转身起步,向著前面群峰间,狂驰而去。   萧银龙见赵氏兄弟,听说擒住的姑娘是踏雪无痕金烟袋的小师妹,神色俱都显得有些焦急不安。   到此,萧银龙才深信老哥哥‘金烟袋’的这个响万儿,确实震吓著武林中的黑白两道人物。   於是,急忙歉然说:“这事起因坐马失惊,华姊姊自己闯入禁区,陷身索网,这怨不得任何人……”   逍遥羽士微微一笑,未待银龙说完,立即解释说:“萧小侠恐怕还不清楚内情,‘雪天三友’对这位牟姑娘,俱都视如珍珠一般,百依百顺,这事如传到三友耳中,‘金烟袋’倒无所谓,‘醉仙翁’也好应付,只有‘疯癫叟’,疯疯癫癫,软硬不吃,黑白不分,他爱护这位牟姑娘的程度,远较‘金烟袋’为甚多多。”   说著一顿,一拂五柳长髯,又说:“因此,知道个中情形的,多对这位牟姑娘不敢招惹。”   萧银龙听得剑眉直皱,觉得牟娴华倔强任性,急躁好胜,自己武功卓绝是其原因之一,但雪天三友的溺爱,也不无关系。   心念间游目一看,心头不觉一震,只见摩天玉女,黛眉紧蹙,粉面微白,一脸幽怨,方才那种兴奋焕发神采,这时一丝也没有了。   萧银龙看了,不禁有些茫然,觉得这位秀美绝伦的丽君姑娘,较之师妹裘若兰,尤多愁善感。   浑人铁罗汉听了大哥的话,极为不服,立即双锤一碰,怒哼一声,环眼瞪得圆圆的说:“哼,什麽烟袋疯叟,雪天三友,遇到我铁罗汉,一脚一个,两锤一双,俱都打他个大马爬!”   说话之间,踢腿挥锤,好似‘三友’就在面前。   赵老太,见爱女不欢,有些心疼,因此,对傻儿子的惊人豪语,也就懒得斥责了,仅轻轻的嗔声说:“傻子不要胡说,我们快回总寨看看那位牟姑娘,这件事‘三友’知道了,由我来应付,你们不必忧心。”   说著,转首望著银龙,依然亲切的说:“萧小侠,既然牟姑娘已去总寨,就请萧小侠也去趟总寨吧。”   萧银龙一听,心中不禁有些迟疑,因为,他又想起候在凤城店中的师妹裘若兰。   抬头一看夜空,繁星暗淡,皓月偏西,已是四更时分,看看摩天岭的几座绝峰,在偏西的月光下,愈显得峻拔遥远了。   摩天玉女,侧首一直望著银龙,凤目中闪烁著焦急的光辉,似乎唯恐银龙不去。   逍遥羽士,看得清楚,知银龙尚有为难之处,即问:“萧小侠还有什麽事吗?”   萧银龙毫不犹疑的说:   “因为在下师妹裘若兰,尚在凤城客栈中,如我天明前尚未赶回客栈,师妹定然放心不下………”   赛尔敦已完全了解萧银龙的心意,立即插言说:“令师妹现在那个客栈?”   萧银龙略一回忆说:   “高隆客栈。”   赛尔敦,立即转首对逍遥羽士,说:“大哥,现在请未分寨主,即刻发一只信鸽,通知凤城舵上,明天一早即派人至高隆客栈,通知那位裘姑娘,说萧小侠现在总寨,中午即可回城……”   逍遥羽士甚表赞同,未待三弟说完,立即点头应好。   立在一侧的霹雳拐朱正贤,一声不吭,转身飞驰而去。   萧银龙一听,不安的心顿时静了下来,立即感激的说:“这样太打扰了。”   赵老太,立即笑著说:“萧小侠不必太谦,今後都是自家人了。”   说著,游动慈目,看了几个儿子一眼,又慈祥的说:“大家一齐走吧!”   说罢,挽著黛眉略展的爱女,当先向前驰去。   周围数百大汉,见老奶奶离去,又是一声震山撼峰的欢呼。   一直没发一言的小辣椒,小嘴嘟的老高,两个小星星似的小眼睛,向著银龙气呼呼的一瞪,小腰一扭,紧紧跟在摩天玉女身後。   萧银龙看了有些好笑,心说:这小丫头可能是老奶奶在场,不敢放肆,否则,看她这付神气,岂肯甘心沉默?   逍遥羽士,面含微笑,转首对银龙说了声请,衣袖微拂,身形疾动,直向老太太追去。   萧银龙、赛尔敦,猛金刚、铁罗汉,相继起步。   顿时,衣袂风响,人影似箭,一刖後八道人影,宛如八缕轻烟,向著摩天岭的绝峰间飞去——萧银龙飞驰中,举目一看,心头不禁一震,只见赵老太,挽著爱女和小环,已登上前面一座横岭,身法之快,宛如疾矢流星。   再看两侧,左有逍遥羽土,右有赛尔敦,一个锦袍飘飘,一个衣袂飞舞,两人似乎俱都未尽全功。   猛金刚、铁罗汉,两人紧跟身後,大氅迎风,发出噗噗响声。   盆地中的数百大汉,已分向四野散去,红灯点点,人影幢幢。   萧银龙再回头,前面三道人影,竟然不见了。   於是,心中一急,不觉脱口说:“她们不见了,我们也快一点吧!”   说著,回顾左右,看了逍遥羽士赛尔敦一眼。   逍遥羽士、赛尔敦,同声应好,身形骤然加快,势如飘风,疾如脱箭。   萧银龙脚下微一加劲,立时身形如烟,快如电掣,但始终不超前一步。   瞬即已越过一座宽广横岭,举目一看,前面三道人影,已越过一片枯树苍松,嶙峋怪石的丛生地带,向著群峰间驰去。   这时,逍遥羽士,赛尔敦,俱都脚下逐渐加劲,越过横岭,绕树掠石,宛如脚不沾尘。萧银龙,依然神色自若,在两人之间飞驰,既不超前,也不落後。   蓦地——   一声焦雷大喊,由身後远处传来。   “大哥,跑慢一点,我肚子饿啦!”   萧银龙心中一动,回头一看,猛金刚已落後二十丈,但速度依然快得惊人。   再看铁罗汉,已落後数十丈,两柄铜锤,抗在肩上,龇牙,裂嘴,皱眉头,看情形已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   萧银龙看罢,几乎笑出声来,但逍遥羽士,赛尔敦,速度依然丝毫不减,自己也不好停下身来。   浑人铁罗汉,见没人理他,气得也不喊了。   这时,三人已进入两座高峰之间,已清楚的看清赵老太太和丽君,两人挽著小环如飞的身形。   进入两峰,谷内景色,迥然不同,野花绿草,石笋小溪,宛如仲春。   再绕过数座峰角,三人已追上赵老太和丽君小环,同时,前面绿谷中,已现出一片极似花园的宅院。   院内,房屋有序,画阁小楼,一片琉璃翠碧。   院墙,高仅及人,红砖绿瓦,墙外小溪围植垂柳,夹杂著几株桃树,柳枝萌芽,桃蕾待放,美景无边,几疑三月早临。   赵老太一见宅院,放开小环,身形逐渐慢下来。   萧银龙知道这片雅致宅院,即是老太清修处所。   就在这时——   前面小圆门内,闪身纵出一道娇小人影,飞过横越护宅小溪的红桥,婷立在桥头一株桃树之前。   萧银龙定睛一看,竟是一个乌云高挽,一身翠装,娇躯婀娜,背插长剑的艳美少妇。   赵老太,一见翠装少妇,立即祥和的问:“是五媳碧儿吗?”   翠装少妇,娇声应是,见老太来至近前,立即福了一福,说:“妈,二哥,六弟,和一位牟姑娘,俱在花厅上恭候您老人家。”   赵老太点点头,表示已经会意,接著,似乎想起什麽,又慈祥的呵呵一笑,说:“碧儿,,快去接老五,他在後面,不然他回来又要大吵大闹,胡缠不休。”   翠装少妇,粉面一红,立即应是,香肩微晃,直向峰外驰去。   萧银龙确没想到,浑人铁罗汉,已娶了这麽娴静慧美的媳妇,俗语说:“傻人艳福厚”看来果然不假。   赵老太转首对银龙笑著说:   “萧小侠请。”   说著,伸手肃客。   萧银龙,慌忙躬身,恭谨的说:“晚辈不敢,老前辈请。”   赵老太祥和的呵呵一笑,也不再谦让,转身走上小桥。   摩天玉女,微垂凤目,轻蹙黛眉,觑瞟了银龙一眼,与小环紧跟在老太身後走去。   逍遥羽士,赛尔敦,依然与银龙并肩前进,猛金刚随在身後。   走进小圆门,即是一道通往前面红亭的甬道。   甬道俱是鹅卵花石铺成,两边绿草如茵,分植奇花,月华轻洒,夜露如珠,晶莹发亮,愈增各花艳丽。   登上红亭,沿著一条高出地面,形如长桥,两侧设有白玉石栏的石道,走进一座横广画楝阁楼中。   通过阁楼大门,即是花厅天井,两侧厢楼,中间花厅,檐前高悬数十宫灯,光明有如白昼。   厅前天井中,立满了身穿五颜六色服装的丫环侍女们,有的鬓髻高挽,有的发髻低垂,俱都指天划地,窃窃私议,想是谈论今夜发生的事。   这时,院中侍女们,一见老太等人进来,立即投来无数惊异目光,顿时静得鸦雀无声,仅听到由花厅中传出的愉快谈笑声。   一个年龄较长的侍女,立即转身对厅内清脆的高声说:“老奶奶回来了。”   话声甫落,花厅内顿时一阵骚动,急步涌出一群人来。   萧银龙第一眼便看见牟娴华立在众人中,但老太在前,不便超前招呼,只得向娴华焦急的笑了笑。   娴华一见银龙,粉面顿现歉然神色,立即颔首回了一个羞涩微笑。   小温候赵德俊,精神焕发,面绽微笑,紧紧立在娴华身侧。   萧银龙再一细看,只见花厅阶前,恭身立著一个身穿蓝缎锦袍,年约四十三四岁的黄面人。   这人长得蚕眉,朗目,挺鼻,方额,长须直达胸间,满面微笑,一直望著老太。   萧银龙心想,这人必是七雄老二,人称‘铁掌双环震关东’的赵德远了。   立在赵德远身後的,尚有四位妇人,年长者约三十馀岁,年轻者年约二十五六,俱都乌云高挽,身穿罗衫,显得温静脱俗。   萧银龙知这四位妇人,即是老太的四房儿媳。   这时,老太己走至厅前,四位贤德媳妇,俱都福了一福,齐声说:“妈,您回来啦,快进厅歇歇吧!”   老太自进院中,一直慈祥愉快的笑著,这时连声应好。   ‘掌环震关东’立即恭声道:“妈,这位是牟姑娘,在厅上候您老人家,已经很久了。”   说著,指了指牟娴华。   牟娴华也即向前给老太请安。   小温侯急上一步,亲切热诚的为母亲介绍。   这时,逍遥羽士,也将银龙介绍给二弟‘震关东’,并将东岭情形,简略说了一遍。   震关东听了,哈哈一笑说:“俗话说‘不打不成交’,今夜得晤萧小侠,真是天赐机缘。”   萧银龙俊面微红,立即歉然说:“在下初离师门,见识浅鲜,江湖礼规尚多不知,今夜冒昧闯山,务请见谅,今後尚请贵昆仲,不吝赐教。”   逍遥羽士,震关东,以及赛尔敦三人听後,俱都爽朗的笑了,猛金刚也跟著笑了。   赵老太听到笑声,这才想起银龙尚立在身後,立即回顾左右,笑著说:“大家进厅坐吧!”   说著,又转首对银龙亲切的说:“萧小侠请进厅坐谈。”   说罢,一手拉著牟娴华,一手扶著爱女,迳向厅内走去。   同时,一面前进,一面对一个身著淡黄罗衫的妇人,愉快的说:“琼儿,快命她们准备茶点。”   黄衣妇人,恭声应是,转身对厅前一个青衣侍女低声吩咐了几句。   青衣侍女点头应是,转身向著几个正望著银龙评头论足,指手划脚的侍女们一招手,立即领著几人走了。   众人进入花厅,除老太寿高位尊坐在正中,其馀依礼就坐。   如此一来,银龙与娴华两人更没有交谈的机会了,仅娴华趁机歉然轻轻呼了银龙一声“弟弟”。   就在这时——   浑人铁罗汉和他的娇妻已由阁楼大门,急步向花厅走来。   萧银龙举目一看,铁罗汉双锤插在腰间,额上已有些见汗了,但脸上却没有一丝怒意,这当然归功娇妻的前去迎接。   浑人铁罗汉,走进花厅,一见牟娴华在座,不觉一楞,立即大嘴一裂,向著老太,说:“妈,这个小泵娘骑马横冲直闯,将来一定是个疯婆子。”   此话一出,全厅俱都出声笑了。   牟娴华知他是出了名的大浑人,也不介意,但粉脸仍不禁有些红晕。   赵老太一听,太不像话,加之又见娴华脸红,立即沉脸怒声说:“老五,你怎可对牟姑娘无礼。”   说著,手中亮银杖,重重在地面上捣了一下。   铁罗汉见老母生气了,也傻了。   牟娴华觉得过意不去,正待说什麽,赵老太又说了:“还不快过去向牟姑娘赔礼。”   铁罗汉还真听话,立向牟娴华一抱拳说:“牟姑娘别光气,老五向你赔礼了。”   牟娴华立即起身还礼,同时笑著说:“五寨主口快心直,我最喜欢像五寨主这样的人。”   浑人铁罗汉一听,立即裂著大嘴高兴得嘿嘿笑了。   厅内立即,掀起一片愉快笑声!   萧银龙看了虽觉好笑,但心中对老太家规之严,却暗暗钦佩,即是‘长者在,幼必从’,自铁罗汉入厅以来,即使是身为大哥的逍遥羽士,也不轻发一言。   这时——   厅外一连走进十数名侍女,每人手中,俱都托著一份精制茶点,几个较大丫环,立即在每人面前摆上一张净几。   铁罗汉夫妇,也依次就坐。   茶点摆好,侍女们分立两侧,老太立即笑著说:“大家折腾了一夜,想必有些饿了,都进些茶点吧。”   说话神情,宛如家人聚会。   萧银龙,牟娴华,两人同时欠身谢过老太。   大家品茶进点,欢笑畅谈,俱都只字不谈今夜牟姑娘陷网,萧小侠闯山之事。   摩天玉女赵丽君,有说有笑,不时偷睇银龙,看来也较初时愉快多了。   相谈之下,银龙已知赵老太即是昔年驰名武林的‘鄱阳女侠’,心中愈加尊敬,孺慕之情,油然而生。   经牟娴华口中,大家也知道了银龙的授业恩师了情大师,即是武林後起之秀‘玉面书生’宫子云。   萧银龙也以沉痛心情,说出恩师遇害和急於追赶蛮荒龙女的情形。   大家听了,俱都为了情大师之死,表示震惊,且多疑是蛮荒龙女所为。   这时,天已大亮,院中宫灯早熄,无数彩羽小鸟,集在阁楼上跳跃歌唱,厅上众人,兴致依然未减。   赵老太,精神奕奕,毫无倦意,足见她的内功深厚,听说银龙出师高人,越发喜爱,神情尤胜几个儿子。   逍遥羽士、震关东,早已看透者母心意,只是不知应该如何才能让老母欢心。   因此,两人不停以目光巡视赛尔敦、小温侯和各房妇人。   浑人铁罗汉,口快心直,想到什麽说什麽,这时见老母两眼一直不离姓萧的少年,由於孝心感动,当即插言说:“妈,您看您高兴的一直合不上嘴,你喜欢小家伙就收他做乾儿子算啦!”   浑人此话一出,全厅震惊,赵氏全家,无不面色一变,欢笑立停,全厅顿时静得落叶可闻,所有目光,一齐投向铁罗汉。   浑人铁罗汉,这次可真的傻了。   蓦地——   萧银龙,俊面泛笑,欣然立起,急步走至老太面前,立即恭声说:“母亲在上,受龙儿大礼参拜。”   说著,双膝跑地,伏首四叩。   赵老太一见,大喜过望,慈目放光,眼角含著两颗喜极而涪的晶莹泪珠,呵呵只笑,直的合不上嘴了。   被称为琼儿的黄衣妇人,和一位青衣妇人,立即过来代老太将银龙扶起。   赵老太,立即激动的拍著坐椅,望著银龙,兴奋的说:“来,龙儿,站到妈妈身边来。”   萧银龙立即走到老太身前,立在一侧。   逍遥羽士、震关东虽是素极沉著之人,这时也有些惊喜欲狂,神情激动了。   赵氏兄弟、摩天玉女、五位温柔娴静的媳妇们,俱都欢笑洋溢,纷纷趋前向老太和银龙致贺。   牟娴华也格外高兴,起身挤於赵家媳妇间,向老太说了几句吉利话。   顿时之间,贺声不绝,笑声外溢,一群儿女,立将老太围在中间。   花厅阶前,天井院中,早已站满了侍女丫环,仆妇佣人,俱都喜笑颜开,望著厅中,低声议论。   浑人铁罗汉,也与娇妻挤在兄嫂中,黑脸上汗水油油,裂著大嘴直笑,显得既紧张,又骄傲。   老太一见,立即伸手摸摸傻儿子的粗大手臂,满脸慈祥疼爱的笑著说:“还是我的老五好,最能看透老妈妈的心。”   众人一听,俱都愉快的哈哈笑了。   萧银龙少小即失估恃,今夜乍尝母爱,再受赵氏兄嫂们的热烈抚慰,不由神情激动,血脉奋张。   老太用手向著众人轻轻连挥,笑呵呵的连声说:“大家就座,大家就座,让我的龙儿给你们见礼。”   众人一听,纷纷就座,萧银龙一一向一刖见礼,最後走至摩天玉女身前,深深一揖,大方的叫了声“姊姊”。   赵丽君,粉面微红,起身还礼,也轻声呼了声“弟弟”。   老太一见,即和众人愉快的笑著说:“君儿时常对我埋怨,说她没有个弟弟……”   老太的话尚未说完,全厅又掀起一片欢笑。   就在这时——   一个侍女匆匆走进厅来,向著老太,施礼後说:“总寨李执事前来,说有急事要见大爷。”   老太微笑点头,转首对逍遥羽士说:“明儿,你去看看。”   逍遥羽士还没动,小温候已抢著说:“我去看看!”   说著,起身离坐,急步走向厅外,直奔阁楼大门。   萧银龙随著小温的背影一看,发现朝阳已射至窗上,顿时想起候在客栈中的师妹裘若兰。   於是,立即起身,向著老太,恭声说:“妈,现在天已大亮,龙儿必须尽快赶回凤城……”   老太已知银龙心意,立即点头应好,同时,有些黯然说:“孩子,你年纪大小,阅历又少,江湖险恶一些不知,凡事务要小心,你一个人在外,妈实在有些不放心………”   摩天玉女芳心一动,立即插言说:“妈,我好久没出外走动了,我想和弟弟一起去玩玩,彼此也有个关照。”   逍遥羽士,震关东,两人立即附和说:“这样极好,弟弟在外,妈也放心了。”   老太本有些迟疑,经两人如此一说,立即含笑应允。   浑人铁罗汉,倏然站起,望著老太急声说:“妈,我也要和弟弟去……”   老太未待铁罗汉说完,立即轻哼一声,沉声说:“哼,你不可以去,没事惹事,小事闹成大事,大事就闹翻天了。”   铁罗汉见妈妈不答应,大哥,二哥又不帮忙,裂著大嘴一声不吭了。   摩天玉女见妈妈已经允许,芳心大喜,即命丫环准备用物,马匹。   牟娴华知乌骊,盖雪尚在山下,立即对银龙说:“弟弟,你先下山找乌骊,盖雪,我与丽君姊姊在东麓谷口等你。”   萧银龙欣然应好,并向逍遥羽士,震关东,赛尔敦等夫妇告辞。   就在这时——   一声焦急呼喊,由阁楼大门传来。   “大哥不好!”   众人一听,心头同时一震,循声一看,只见小温侯手中持著一张纸条,神色焦急,身形似箭,迳由阁楼大门,向著花厅如飞奔来。   ————   幻剑书盟李煜OCR       第十一章 凶僧贼道     厅上众人,一见小温侯慌张情形,俱都面色一变,纷纷涌向厅前。   赵老太也由椅上立起紧皱寿眉,不解的望着飞奔而来的小儿子。   萧银龙见小温侯疾奔中,神色焦急,双目一直望着自己,心中不禁一震,立即掠过一丝不详暗影。   逍遥羽士,朗目精光一闪,望著小温侯,急问:“六弟,什么事?”   话声甫落,小温候已至众人面前,立将手中纸条交给逍遥羽士,转首封银龙问:“龙弟,令师妹可是身穿白绒劲装,年约十六七岁的少女?”   萧银龙一听,知有变故,连连点头,急声说:“是的,是的!”小温侯神色愈显焦急,转首望著正细看纸条的逍遥羽士,说:“大哥,那就是了。”   逍遥羽士,满面怒容,双目闪光,拿著纸条的右手,已有些颤抖了。   牟娴华显得格外关心 ,因为裘若兰出了任何意外,都是因她负气出走所致,因此,不觉惶急的向小温侯,问:“六寨主,发生了什么事吗?”   小温侯立即指著逍遥羽士手中的纸条说:   “这是凤城舵上飞鸽送来的报告上面说,昨天掌灯时分,高隆客栈内,一位身着白绒劲装年约十六七岁的女客,曾与‘铁山八怪’中的‘粉蝶三郎’口角动手,今晨店夥发现那位年轻女客,已经不见了。”   萧银龙一听有如焦雷轰顶,而色大变,立即颤声问:“六哥,你说的那位女客,可是小弟的帅妹?”   小温候点点头,还没答话,即见萧银龙,剑眉飞挑,星目射电,俊面罩满了煞气。   逍遥羽士看完纸条,立即怒声说:“看来裘姑娘定是被那淫贼深夜劫走了。”   说著,即将纸条送给老太。   萧银龙一听“淫贼”两字,怒火高烧,心如刀割,强抑暴怒,急步走至老太面前,深深一揖,急声说:“母亲保重,龙儿走了。”   “了”字出口,身形已至厅外,双臂一展,嗖的一声,已登楼顶,身法之快,宛如电光石火。   逍遥羽士,顿时大惊,疾声高呼““龙弟慢走……”   呼声中,已至厅外,即对立身楼顶的银龙,焦急的大声说:“龙弟不要莽撞,老铁山,形势崎险,三面临海,一面绝岩“铁山八怪”个个心狠手辣,俱是阴毒人物……”   萧银龙未待逍遥羽士说完,立即仰天纵声一笑,说:“大哥不必多说,老铁山即是阎罗殿,小弟也要杀它个地覆天翻!”   说罢,身形一闪,顿时不见。   厅内众人 俱都纵落天井,焦急的望著楼顶。   老太提足中气,望空大声说:“龙儿小心,凡事冷静,我即命你六哥姊姊前去助你。”   说罢,即对摩天玉女、小温侯、说:“快,你俩快去追你龙弟。”   就在这时……   小辣椒小环,满怀高兴,如飞奔来。   摩天玉女一见,急问:“马呢?”   小辣椒说:   “在外面。”   摩天玉女,一拉娴华,转首对小温侯,说:“六哥,快,我们走。”   说罢,三人转身向阁楼大门纵去。   小辣椒慌了,飞身紧跟,立即大声说:“姑娘,没备六爷的马……”   摩天玉女,头也不回,立即大声说:“你不要去了。”   浑人铁罗汉,见六弟七妹都走了,立即大声嚷嚷说:“妈,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老太惟恐银龙力薄势孤,这时也不阻止了,立即挥了挥手,说:“好,好,你也去吧!”   浑人铁罗汉一听,立即大声高呼:“老六等我……”   呼声中,纵身追去。   突然——   一片冲霄呐喊,由东岭远处传来。   逍遥羽士,面色顿时一变,急对赛尔敦,说:“三弟!快放三支花炮,龙弟被椿卡们截住了。”   赛尔敦,飞身纵至厅中,立即取出三支花炮来。   逍遥羽士、震关东、两人各自接过一支。   猛金刚晃手打著火种,急将花炮燃著。   嗤嗤连声中!蔚蓝的晨空上,立即爆开三朵金花。   远处混乱的呐喊声,顿时减少,渐渐一声也听不到了。   这时——   摩天岭的东岭上,一道人影,宛如一条银线,挟著隐约隆隆的风雷声,向著东麓如飞泻去——东岭上的明楼、暗卡,看了这道势如流星,疾如电火的人影,无不目瞪口呆,乍舌惊心!   萧银龙心焦如焚!尽展‘雷行’,身形势如奔雷,顷刻已达山麓,纵身飞上一株高大枯树,游目一看——只见乌骊、盖雪,正在一里以外的乱石丛中。   於是,双手高举,立即发出一声悠扬清啸。   乌骊、盖雪,立即骛觉,昂首竖耳,向著银龙望来。   萧银龙立即挥动两手,再度发出一声啸声。   两马一见,顿如疯狂,怒嘶雷呜,放蹄飞来。   萧银龙双臂一展,旋飞而下,飘身泻落地面。   乌骊、盖雪、飞奔来至近前,掀起一阵劲风,卷起滚滚烟尘。   萧银龙未待两马停好,飞身纵上乌骊马背,一声大喝,抖缰狂驰,势如奔雷,快如电掣,直向东南奔去。   眨眼已至由狭谷伸向东北的青石大道。   就在这时——   马嘶连声,蹄奔如雨,两匹健马,一红一白,沿著青石大道,由狭谷中,如箭驰来。   萧银龙转首一看,正是小温侯和丽君、娴华三人。   小温侯骑著小辣椒的枣红马,摩天玉女仍骑著自己的‘小白驹’,牟娴华立在‘小白’的鞍後,宛如金烟袋一样。   三人飞驰中,一见银龙,同时高声疾呼:“龙弟,龙弟!”   呼声中,疾挥马鞭,叭叭打在马股上。   “枣红”“小白”,痛嘶长鸣,速度骤然加快,宛如两缕轻烟。   萧银龙急收马势,立刹身形,乌骊一声怒嘶,几个旋身已停在石道上。   扒雪一见娴华,一声欢嘶,疾转马头,如飞迎去。   牟娴华看看盖雪即将来至近前,一声轻叱,身轻腾空而起,一跃数丈——身在空中,一挺腰身,宛如一朵红云,直向盖雪扑去。   小温侯、赵丽君,看到娴华展露绝顶轻功,俱都暗暗心服,果不愧称“雪地飘红”。   尤其小温侯看了,心中愈加喜爱,暗暗感谢上苍,赐给他这个良好机会。   牟娴华飘落鞍上,一拨马头,盖雪如飞追上。   三人见银龙坐在马上,神色异常焦急,跨下乌骊,在青石道上,长嘶打转,也显得有些不耐。   因此,小温侯距离银龙尚有十数丈,即将手中马鞭,向著东南一挥,立即大声说:“龙弟快,向东南。”   说著,一拨马头,当先驰下青石大道。   萧银龙,恨不得即刻赶到凤城,也不答话,微一颔首,两腿”夹马腹,乌骊窜下石道,放蹄如飞,疯狂驰去。   牟娴华看了银龙的焦急神态,芳心一阵难过,几乎掉下泪来,於是,轻声一叹,黯然催马紧追。   这时——   只见摩天岭的东麓,枯树乱石之间,四匹健马,电掣风驰,铁蹄过处,扬起四道滚滚士龙,直奔东南。   贬眼之间,已看到前面通向凤城的分道。   萧银龙举目一看,正是来时的那条官道。   这时,官道上行人相接 多是早起进城的乡下人,和急於赶路的商贾。   萧银龙看罢,剑眉一皱,觉得沿道前进非但慢,且易出事,因此,一拨马头,越野驰去。   摩天玉女三人,已看出银龙心意,俱都拨转马头,越野直追。   乌骊休息一夜,饱餐野草,饮足泉水,精神抖擞,马力充沛,顿时跑的兴起,昂首竖耳,马鬃矗立,一声高吭长嘶,声震四野。   这声长嘶,声高音锐,直上晨空,只惊得路人,抬头驻足,游目张望………………   只见数十丈外的田野上,四匹健马,狂奔如飞,尤其当先一匹高大黑马,宛如一朵飘风乌云势如一缕疾走轻烟。   再看四马身後,土龙滚滚,沙尘飞扬,黄烟直上半空,几将後面险峻巍峨的摩天岭遮住。   萧银龙,微俯上身,紧扣鞍头,星目注定逐渐迎来的凤城箭楼。   盏茶工夫,萧银龙已超前二里了。   小温侯,挥鞭打马,焦急万分……   摩天玉女,黛眉紧皱,凤目一直不离银龙背影……   牟娴华神色黯然,粉颊上已滚下两滴晶莹泪水!   三人骈马狂驰,俱都无心交谈,只听到两耳呼呼风响,和跨下如雨蹄声。   再看银龙,已驰上进城大道,乌骊速度似乎并未减低多少。   三人看後,顿显焦急,看看跨下坐马,昂首竖耳,鼻孔冒气,周围田野旋转飞舞,蹄下大地闪电倒逝。   小温侯明知马速已经高的惊人,但仍不停的呼喝抖缰,而远处官道上的行人,却望著三马,已分不清马首马尾了。   三人驰上进城大道,凤城西关雄伟的箭楼,看得更真切了,但,城门之前,已没有了银龙的马影。   这时,道上行人更多,三人不得不将马速降低下来。   来至城门,三人见守城官兵们,脸上尚留有一丝惊怒神色,想是因为银龙的马,如飞过去了。   三人轻驰进城,街上早市已散,但行人依然不少。   街上行人,也有认得小温侯的,但都停足注目,议论纷纷,目光惊异的望著马上三人。   牟娴华由於心情紊乱上,这时已记不清遇到若兰的确实位置,好在小温侯常来凤城,直向东街高隆客栈走去。   前进中,摩天玉女,突然举手一指前面,急声说:“六哥,龙弟出来了。”   牟娴华举目一看,只见前面一座极大客栈,门前高悬一块白漆巨匾,上写四个斗大黑字,“高隆老店”。   乌骊,昂首竖耳,立在店前显得矶警、神骏、高傲。   萧银龙剑眉微剔,满面怒容,正由店内大步走了出来。   小温侯一抖丝缰,纵马驰了过去,飞身飘落地面,急问:“龙弟,可问出一些路子?”   萧银龙剑眉一轩,几乎是怒声说:“舵上说得不错,我们走吧!”   话声甫落,赵丽君、牟娴华,俱已飘身下马,急步走了过来。   摩天玉女不解的急问:   “龙弟,详细经过,可曾问出来?”   萧银龙立即点点头,说:“已问清楚了。”   说著一顿,发现店前已围满了人,立即又说:“我们路上再谈吧!”   说著,急步走至乌骊跟前,踏镫上马,一拨马头正待前进,发现店前,竟围了不下百人之多。   这时,酒楼窗口,客店门前,已拥满了酒客行人,不少店夥酒保,也挤在人群中,议论纷纷,好似一窝苍蝇。   萧银龙等小温侯、丽君、娴华,三人纵上马鞍,微一抖缰,轻驰前进,围著看热闹的人,纷纷让道。   四人通过大街,直奔南关,街人无不交头接耳,评头论足,男的年少英俊,宛如临风玉树,女的风华绝代,娇美有如天仙,尤其四匹健马,高大神骏,气势威猛,端的“人是麟凤,马是龙种”。   四人默默前进,心情俱都沉重,只有马下蹄声嗒嗒和街侧行人的议论声。   萧银龙,既耽心若兰的安危,又牵挂著龙女老前辈的行踪,这时心情急怒已达极点。   四人一出南关,小温侯立即纵马向前,与银龙骈骑前进,同时迫不及待的问:“龙弟,店中人怎麽说?”   萧银龙心中一阵焦虑,立即忿然说:“店内掌柜的说,昨天上灯时分,忽听院中吵闹吆喝声,出外一看见一白衣背剑少女与一个油头粉面,年约三十馀岁,身穿一身粉红劲装的中年瘦小汉子打在一起,院中已围满了客人。   瘦小汉子,见院中客人愈来愈多,怒哼一声,纵身走了,当时有不少人认得瘦小汉子是‘铁山八怪’中‘粉蝶三郎’……”   小温侯性子似乎更急,未待银龙说完,立即插嘴问:“後来怎样了?”   萧银龙忿然说:   “第二天一早,店夥发现师妹房门紧闭,窗户大开,店夥探头一看,室内空无一人,据一般人揣测,定是被‘粉蝶三郎’劫走了。   摩天玉女,在後插一言问:“店中房内,可留有什麽标记?”   萧银龙立即回头说:   “没有…………”   话未说完,心头不禁一震,因为,他发现牟娴华柳眉紧皱,神色黯然,杏目中已含满了泪水。   萧银龙知道娴华正为兰妹的被劫难过,但他这时,心焦紊乱,已不知如何来安慰她了。   於是,转首对小温侯说:“六哥,我们走快点吧!”   小温侯点头应好,一挥马鞭,正待起步……   蓦地——   一阵吆喝惊叫,由身後传来。   四人心头一震,同时回头,只见南关城门口,官兵吆喝,行人惊叫,纷纷闪躲,急忙让道。   一匹高头黑马,上坐浑人铁罗汉,腰插两柄铜锤,坐在马上,宛如半截黑塔,不停的挥鞭打马,如飞驰来。   四人见飞马而来的是浑人铁罗汉,不觉同时一皱眉头。   小温侯自言自语,有些焦急的说:“五哥怎麽来了?”   摩天玉女,琼鼻轻哼一声,说:“哼,还不是妈妈答应的,大哥才不会准他下山呢!”   这时,只见浑人铁罗汉,尚距四人数丈,即裂著大嘴,笑著说:“哈哈,果然让我追上了!”   说话之间,眉飞色舞,高兴异常。   来至近前,急收马缰,尚不停的嘿嘿直笑,坐下黑马,已跑的通体是汗了。   摩天玉女,立即嗔声问:“谁让你来的?”   浑人铁罗汉,毫不犹豫,立即理直气壮的说:“老妈妈。”   摩天玉女一听,立即看了紧皱眉头的小温侯一眼,似乎在说,怎麽样,没错吧?   浑人铁罗汉,似乎已看出弟妹对他有点不大欢迎,因此唯恐让他回山,於是赶紧说:“走啦,我知道老铁山怎麽走法。”   说著,一抖马缰,当先向前驰去。   四人互看一眼,苦笑一下,放马疾驰。   由於官道宽大,行人也较辰时以前为少,是以五马速度依然奔驰如风。   中午时分,五人已驰出,百多里,前面已隐约现出一座大城,这时,五马跑得都见汗了。   小温侯举鞭一指,对银龙,说:“龙弟,前面就是岫岩城了。”   浑人铁罗汉一听,立即笑著说:“哈哈,岫岩的烧鸡最好吃了。”   摩天玉女接箸轻哼一声,嗔声说:“五哥,你就是知道吃!”   铁罗汉,只想著吃烧鸡了似乎没听到七妹说些什么。   片刻不到,五人已驰至岫岩北关。   北关城外,已是茶楼酒肆,客店林立了。   中午时分,正是商旅打尖的时候,酒楼客店,多是满座,锅勺叮当,酒香外溢,店夥招客酒保报菜,嚷成一片。   为了人马方便,五人决定在北关城外打尖,於是在一家较大的客店兼酒楼的门前下马。   店夥见五人衣著华丽,气度不凡,慌忙跑来几个,纷纷将马接过。   小温侯将马交给店夥,同时说。   “五马要用上好的草料,走时重赏。”   说罢与银龙四人一同登上酒楼。   楼上几乎满座,酒客高谈阔论,猜拳碰杯,酒保跑来跑去,送酒端菜。   萧银龙游目一看,座上默默进食的多是商旅行人,猜拳高谈的多是武林人物。   这时,不少酒客已纷纷转头望了过来,接著,急步过来一个酒保,将五人引至靠街窗的一张圆桌上。   浑人铁罗汉刚一落坐,立即要了两只烧鸡,银龙四人,随意要了几样名菜,和两壶玫瑰酒。   楼上见五人上来,静了一静,又恢复了高谈猜拳。   萧银龙只希望早些吃罢,早些上路,根本无心注意酒客们谈些什麽。   蓦地——   一个较响亮的声音,说:“这位老人真古怪,前几天还盛传他在长白山什麽谷内,昨天夜里又跑到大石桥了……”   萧银能心中一动,循声一看,只见中间一桌,坐满了武林人物,有老叟。有中年,发话之人,正是一个红面膛的大汉。   这时,又见一个较年轻的人,说:“听说这位老人真古怪,你不动他的宝镜,他决不会杀你。”   说著一顿,又望著中间老叟说:“张老伯,我们去时,只看一看就好了,千万别动。”   此话一出,全桌笑了,邻近的几桌也都笑了。   萧银龙听得心头一震,想起那天贸然接近小石屋,觉得实在太莽撞了,今後凡事务必要谨慎些。   又听中间老叟,端杯饮了一口酒,说:“这件事,已轰动武林,但尚无人知道那位老人是谁,以前死的多是塞外黑道人物,最著名的有赤足恶丐,花和尚,还有一意孤行的鸠杖盲婆。”   说著,轻轻一叹,又说:“听说现在点苍派的‘金镖’马大刚,邛崃派的‘无尘真人’,和崆峒派的一位道长,也赶到大石桥了。”   萧银龙一听,星目冷电一闪而逝,由老叟口中,已证实恶道,马大刚等人,现在大石桥,他们是如何离开九曲洞,只要遇到他们几人,那天的情形便知晓了,但,目下又急於去大铁山救兰师妹,否则今夜定能找到他们!   如此一想,心情越发焦急了。   再一凝神细听,发现在座的武林人物,多是谈论带镜老人的事。   回头一看,丽君、娴华、小温候三人,也在细听,只有浑人铁罗汉,瞪著环眼,随著端有烧鸡的酒保,溜来溜去,嘴动牙响,显得万分焦急。   蓦见小温候,入鬓双眉一立,朗目精光闪烁,一直盯著银龙身後,俊面上已透出一丝杀机。   萧银龙心头一震,回头一看,只见身後不远的一桌上,坐著一僧一道,看来似已酒足饭饱。   僧人,头戴月牙金箍,长发披肩,身穿黑袍,背插一柄多环短铲,长得浓眉巨目,两眼贼亮,相貌凶恶。   道人,头戴九梁冠,身穿八卦绣金道袍,身材瘦小,背插单剑,长得鼠头獐脑,小眼精光闪射,几根狗缨胡,又黄又细,一看就知是个阴险狠毒人物。   僧道两人,四只贼眼,俱都色迷迷的望著娴华、丽君,嘴角尚挂著一丝奸邪淫笑,令人望之顿生厌恶之感。   萧银龙虽然看了生气,但由於心急赶路,不愿惹事,立即转首对小温侯作了一个忍耐手势。   即使如此,小温侯依然望著凶僧贼道,重重的怒哼了一声。   这声怒哼,顿时引起铁罗汉的注意,正待发问,恰巧这时酒保已将酒菜烧鸡送来了。   铁罗汉一见烧鸡,顿时忘了小温侯怒哼的原因,否则,定把酒楼打个桌翻椅飞,杯盘上天。   萧银龙候酒保将酒菜摆好,立即持壶给每人斟了一杯,铁罗汉早伸手撕下一条鸡腿。   吃饭间,小温侯对娴华斟酒送菜,倍献殷勤,显得体贴入微,热情无比。   牟娴华心情忧郁,一心牵挂著若兰的安危,实无心注意小温侯的亲热动作。   萧银龙昨夜即已看出小温侯暗恋牟娴华了。   这时,心中一动,觉得华姊姊与六哥实是天设一对,地配一双,两人结为夫妇,是再好没有了。   如此一想,心中顿时一畅,在情感上,宛如放下一块大石头。   摩天玉女,看了六哥对娴华的亲热情形,一直望著银龙的玉面,见龙弟弟神色自若,嘴含微笑,愈增追求龙弟弟的信心。   但,当她想到裘若兰时,她又有些默然了。   只有浑人铁罗汉,狼吞虎咽,毫无丝毫烦恼,吃了鸡腿啃鸡头,酒到杯乾,喝了个酒壶底朝天。   五人吃罢,算清酒账,发现凶僧贼道,早已走了。   小温侯,轻哼一声,馀怒犹存的说:“这两个东西,定是佛门败类……”   摩天玉女,立即插言说:“我们急事在身,最好少惹事端。”   浑人铁罗汉一听,立即楞楞的问道:“什麽事?”   摩天玉女立即说:   “没你的事。”   就在这时——   数声马嘶由楼下传来。   牟娴华靠近街窗,探首一看,五马已拉至门前。   於是,颔首对大家说:“我们走吧!”   四人应好,同时起身,铁罗汉当先向楼下走去。   五人走下酒楼,由小温侯付了店夥一两白银,相继上马,直奔北关,五马穿城而过,出了内门,放马疾驰。   五马一阵狂驰,已离岫岩二十馀里了。   这时,前面现出一片丘陵矮林地带,宽广数里,横卧在官道上。   眨眼之间,已至近前,五马狂驰,势挟劲风,如飞奔入。   罢刚越过第二座丘陵,乌骊昂首一声怒嘶,五人举目前看,发现前面凹部官道上,骈肩横立着两匹花马。   萧银龙定睛一看,不由冷冷一笑,两匹花马上,坐著的正是酒楼上的凶僧贼道。   小温侯立即狠声说:   “这两个东西,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浑人铁罗汉,见前面两马横阻在道上,不由顿时大怒,立即反手去撤腰间的铜锤,同时大声说:“你们看我送他俩回老家。”   说话之间,两柄铜锺已握在手中。   乌骊、盖雪、小白驹,同时一声声高吭怒嘶,马速骤然加快。   前面两匹花马,立即惊嘶打转,猛的窜下官道。   凶僧贼道,顿时大怒,暴喝一声,腾空离马,双双纵落官道上,倏举右腕,疾撤兵刃,长剑寒光闪闪,环铲叮叮当当。   两人一阵狂笑,同时高声大呼:“哈哈,吾佛慈悲,果然让我俩如愿了。”   话声甫落,飞舞兵刃,幻起两团光幕,挟箸剑啸劲风,立将官道全都封住。   萧银龙一声大喝,乌骊腾空而起,丽君、娴华,同时娇叱,盖雪、小白,接著腾空,三马飞越僧道头顶,声势惊人,威猛难当。   凶僧贼道,顿时大惊,面色倏变,吓得惊叫一声,低头、蹲身、龟缩脖,全身冷汗直流。   就在这时——   暴起一声焦雷大喝:   “看五爷的法宝来了——”   大喝声中,铁罗汉双手一扬,两团金光,势挟惊风,宛如电掣,分别飞向凶僧贼道。   凶僧贼道,再度大吃一惊,怪叫一声,疾向道外滚去。   轰隆两声大响,沙石四射,尘土飞扬,黄烟滚滚上升,立将官道迷住,铁罗汉的两柄铜锤,已深入地中。   凶僧贼道,刚刚挺身跃起,只见黄尘弥漫中,分别冲来黑红两马,但听马鞭划空带啸,刷的一声,罩头打下。   凶僧、贼道,再想闪躲已是不及,但听叭叭两声,小温侯、铁罗汉的马鞭,分别打在贼道凶僧的头睑上,只打得凶僧贼道,头昏眼花冒金星。   凶僧、贼道,大惊失色,只吓得胆裂魂飞,兵刃乱舞,慌慌张张,直奔自己的马匹。   就在这时——   马嘶蹄奔,娇叱连声,两匹黑白大马,挟茗呼呼惊风,横冲过来——凶僧贼道,仓徨逃命,转首一看,顿时吓得屁滚尿流,只见马上正是“佛爷”赐给他俩的两位美人。   但,这时都变成了持剑杀人的“女煞神”了。   只见赵丽君,剑舞晶星万点,牟娴华,光化银虹千条,寒光闪闪,剑气森森,向著贼道凶僧当山头罩下。   凶憎恶道,确没想到今天晦星照命,惹出五个男女煞神来。   这时吓得不由同声惊呼:   “女菩萨慈悲饶命……”   呼声未毕,两马已到,娇叱声中,剑光飞洒,暴起两声惊心惨叫,人头飞空,血喷如注,凶僧贼道,丢铲弃剑,俱都翻身栽倒。   萧银龙静坐马上,看得心头不禁一震,想不到秀美绝伦的赵丽君,艳丽无匹的牟娴华,杀人时的气势,实不亚於男人。   两女虽然杀了凶僧贼道,依然柳眉飞挑,凤目射电,粉面上杀气犹存,由此,足见两人气怒已达极点。   摩天玉女,手横短剑,寒光逼人,凤目凛然望著地上仍在颤抖的两具尸体,恨恨的说:“万恶淫为首,身为佛门弟子,尚胡作非为,万万饶恕不得。”   说罢,沉腕将短剑收入鞍下。   萧银龙顿时大悟,赵丽君何以骤然多出一柄短剑来。   牟娴华举腕收剑,却笑嘻嘻的说:“杀了两个恶人,还不知道他们是张三还是李四!”   说得赵丽君也绽唇笑了。   这时,小温侯早已纵落道上,帮著铁罗汉拔出深陷土中的铜锤,同时没好气的说:“五哥,你以後最好不要再来‘丢法宝’这一招,随身兵刃怎可见人就抛?”   说罢,飞身纵落马上。   银龙,娴华,丽君,俱都忍不住笑了。   铁罗汉一声不吭,翻身跨上马背。   五人一拨马头,继续向前疾驰。   红日刚落西山,五马已驰抵一座俨如城市的重镇——万福庄。   街上行人拥挤,商店林立,晚市已经开始,熙熙攘攘,好不热闹,五人决议不走了……。   小温侯选一个较大客栈,要了一座独院,银龙,德俊辈住正屋,丽君、娴华分住厢房,浑人铁罗汉独享一间。   饭後,华灯初放,银龙、德俊,步至街上,挨家客店,查问了一下蛮荒龙女的行踪。   但,每个酒楼客栈,似乎都没注意到有这么一位客人。   这一夜,除铁罗汉高枕大睡,鼾声如雷外,银龙、德俊、丽君、娴华四人,俱都心事重重,思朝起伏,辗转不能成寝。   但,四人的心事却迥然不同……   萧银龙:师仇何人?帅妹安危?龙女老前辈何处?   小温侯:满怀热情,无法展露,暗恋两年,佳人尚茫然不知?”   赵丽君:俏郎在侧,咫尺天涯,柔情万千,不知该如何倾吐……   牟娴华:既伤心命苦,又恨龙弟弟冷落,想起那位温柔恬静,美如仙子的裘若兰,如今落入贼手,完全由自己的妒嫉任性所造成。   想及至此,心忧如焚,柔肠寸断,止不住泪落枕边——愁肠几转,星换斗移,不知不觉中己是金鸡四唱了。   五人匆匆起床,盥漱已毕,共进早餐。   萧银龙见娴华双目红肿,知她昨夜哭了,心中不觉有些难过。   小温侯看了,暗暗焦急,神色言语,处处显得疼爱,关切。   摩天玉女,虽知娴华心伤,却不知如何安慰她,其实自己的一双凤目,还不见有些黯淡无神!   因此,四人早餐吃得极少。   只有铁罗汉,睡得著,精神好,早餐吃个饱。   太阳还没升起,晨雾犹浓,五匹健马,已如飞驰出万福庄。   五人早行夜宿,马不停蹄,途中听到的多是带镜老人的事。   第四天的中午,形势绝险的老铁山,已遥遥在望了。   由於老铁山,三面临海,绝险至极,五人知道闯山必极不易,明访拜山定无结果,反而打草惊蛇,最後决定深夜探山,先去救人,再杀他个天翻地覆。   为免对方眼线注意,五人调马驰下官道,尽走小镇农村。   海岸渐近,浓云漫天,酉时不到,四野已是暮色苍茫了。   初更时分,五人距老铁山北麓,已不足十里了。   天,显得更阴沉,更黑暗了。   银龙五人,悄悄进入一座农户尚不足十家的小村内。   村内昏黑,农人多已入睡,五马嗒嗒蹄响,立即惊起一阵犬吠。   五人在一家用竹篱做围墙的农户门前下马,由小温侯上前叩门。   这时,狗叫得更烈了。   久久,才由上房内传出一声苍老的问话声。   接著,窗上的灯光亮了。   呀然一声,房门开了,房内走出一个须发皆白的七旬老人来。   小温侯立即喊了声老伯伯,说明五人要暂寄一下马匹。   老人隔著竹篱看了一眼,觉得五人骏马华衣,一脸正气,俱都不像坏人,於是毁篱门开了。   五人拉马鱼贯进入院中,俱都向老人颔首呼声老伯伯。   老人见五人个个谦恭有礼,老人睑上已有了笑意。   这时左右侧房已亮灯走出两个朴实青年来。   老人一见,立即命令著说:“大柱子,你俩快将五位的马拉到後院去,把喂驴的草料拌上。”   五人将马交给两个青年,为了行动方便,俱将大氅脱下系在鞍上。   摩天玉女,趁机将短剑束在背後。   老人父子,早知五人都是武林人物,但却不知这五位少年男女,正是要去夜探桩卡密布,惊戒森丛,有如铜墙铁壁的老铁山。   银龙等辞过老人,走出篱门,大步向村外走去。   这时,村内犬吠已停,一如来时般宁静。   五人来至村外,四野黑暗如漆,夜风送来轰轰的海潮声,十里外的大铁山,已完全被乌云笼罩了。   五人计议一阵,觉得今夜探山,再好没有了。   於是,望准方向,尽展轻功,直向老铁山,如飞驰去。   十里路程,片刻不到,已达老铁山北麓。   山前,夜风尤劲一片幢幢黑影,有的像巨人、有的似怪兽、有的静止、有的晃动,除了微带锐啸的风声,再听不到其他声音。   老铁山,宛如虎视眈眈的庞然巨兽,狰恶的待人而噬,三十丈以上,山势尽为低垂的乌云掩没了。   ————   幻剑书盟逸云OCR       第十二章 铁山八怪     萧银龙看罢,剑眉不禁一皱,想起逍遥羽士临别警告,看来确未夸大,老铁山果然形势绝险,令人望之却步。游目一看,丽君、德俊、嫺华、德彪,个个双眉微蹙,面色凝重,想是也看出老铁山的山势险恶了。来至山前,幢幢黑影,俱是畸形怪石,细枝矮松,高者约两丈,低者三五尺,石间树下,草长及膝。   五人尽展轻灵工夫,鹿行鹤伏,快闪疾避,前进如风。   银龙、德俊在前,丽君、嫺华居中,铁罗汉一人殿後,每人俱都功贯双臂,力透五指,准备遇有暗桩,随时出手。   五人通过山麓,直抵一座绝壁削岩前,幸未被暗桩发觉。   仰首一看,乌云滚滚,四十丈以上,山势模糊难辨。   为免被暗桩发现,五人间歇上升,萧银龙一长身形当先向上升去——眨眼工夫,已达崖顶。   银龙有了摩天岭的经验,一达顶端,立将身形隐在石後。   风声过处,一阵淡淡幽香,立即飘入银龙鼻端。   萧银龙心中一动,转首一看,纵至身边的,竟是秀美绝伦的赵丽君,而不是小温侯。   於是,两人相互颔首笑了!   接着,嫺华也上来了,相继是小温侯、铁罗汉。   五人隐在石後,游目一看,崖上云雾浓重,视线已不及二十丈,除了嶙峋怪石,和远处传来的海潮声,一切是静悄悄的。   再前进,丽君紧跟银龙,小温侯紧跟嫺华,铁罗汉仍在四人之後。   小温侯处处关心嫺华安危,唯恐遇上暗桩,嫺华措手不及。   摩天玉女,虽明知龙弟弟武功高绝,但芳心总是为他的突进不安,看到如此绝险的山势,隐蔽的情形,觉得每个暗处,每个石後,都可能射出一支冷箭,或是扑出一个人来。   因此,每当银龙扑向一座可疑的大石之後,她的心就会猛跳一下,立即闪电跟进,举掌待发。   如此不到片刻,五人已驰至一座矮峰之前,而摩天玉女的掌心鬓角,已是香汗油油了。   五人立定身形,不禁有些奇怪,外传老铁山警戒森严,桩卡棋布,不亚於铜墙铁壁。   但,五人越遇山麓,登上绝崖,深入六七里,居然没遇到一个暗卡,看来外界传说也有些失实。   升上矮峰,杂树丛生,有柏有松,浓雾中挟着毛毛水尘,扑在脸上,有些凉意!   渐渐,愈向前进山势愈险峻,海上惊涛骇浪声,听的愈隆隆震耳了。   由於天色漆黑,云低雾重,五人一阵猛驰,不觉来至一座数峰拱围的广谷中。   五人停身一看,谷内漆黑一片,脚下即是道路,绿草山花,苍松翠竹,俱经人工修植,远处,尚传来阵阵清晰的流泉声。   小温侯心中一动,觉得情形有些不对,立即低声对银龙说:“龙弟,照此地情形看来,我们已进入老铁山的中心,虽然远处看不清楚,我想距山寨已经不会太远了。”   赵丽君游目一看,四周一片死寂,沉寂得有点阴森伯人,於是,悄声说:“龙弟,你们看老铁山会不会发生骤变?”   萧银龙剑眉一蹙,尚未回答,小温侯已低声说:“恐怕不会吧,山上并没发现尸体和打斗的痕迹。”   牟嫺华轻哼一声,有些生气的说:“那我们为什么一路上没碰到一个活人?”   铁罗汉身高体大,轻功较差,跟在四人身後,紧驰疾追,连个大气也不敢吭,身上也有些见汗了。   这时,那里还忍得住,立即怒声说:“娘的,铁山八怪,恐怕都死光了!”   铁罗汉此话一出,四人面色俱都一变。   摩天玉女,芳心有气,正待警告傻哥哥几句……   蓦地—   一声阴恻恻的慑人冷笑,由前面黑暗中,掠空飘来。   五人一听,心头同时一震,知道行踪早为对方发现。   萧银龙、小温侯,俱都气得剑眉飞挑,星目射电,立有一丝被愚弄的感觉。   铁罗汉满腔怒火,顿时爆发,立即暴声大喝:“五爷早来了,快叫你们八怪出来受死吧!”   夜静更阑,又在深山,铁罗汉这声暴喝,不啻平地焦雷,只震得谷峰回应,嗡嗡不然。   铁罗汉喝声甫落,前面黑暗中,立即暴起一阵声震夜空,有如枭鸣的哈哈狂笑,令人听来,刺耳惊人!   五人听了笑声,心头俱都暗吃一惊,觉得发笑之人,中气充足,内力浑厚,料定必是八怪中的人物。   狂笑一停,立即传来一声充满得意的狂傲喝声:“小子们何来太迟,老夫‘铁臂秃鹰’,在此已等候多时了!”   说罢,又是一声哈哈狂笑!   铁罗汉一听,顿时怒不可遏,反手撤出铜锤,狠狠一碰,火星四射,立即怒声大喝说:“等了好久还不滚出来?”   话声甫落,前面黑暗中,立即发出一声怒极大喝:“好狂妄的小辈,你道我们八杰,真怕你们七雄吗?”   说著一顿,立即暴声大喝说:“左右火把伺候……”   顿时—   左右黑暗中,立即暴起一片惊心狂喊,声震谷峰,直上夜空。   接着,近百火把,相继燃起,光明大放,黑暗尽失,广大绿谷中,立被照得如同白昼。   萧银龙见此情形,更加怒火高炽,游目一看,两侧三十丈外,依着山势,已立满了数百黑衣劲装大汉。   近百黑衣大汉,高举火把,其余各挥雪亮厚背大砍刀,寒光闪闪,耀眼生辉,喊杀震天,声势骇人。   再看前面,心头不禁一震,想不到三十丈外,一片嶙峋怪石中,竟冷冷的立着八个奇形怪状,面目狰恶的人。   八人中,有的秃顶,有的蓬头,有的面色苍白,有的骨瘦如柴,肥瘦不一,高矮不等,个个目光闪烁,一脸煞气。   八人身後数十丈外,即是高大寨墙,在浓重的云雾中,通明的火把下,绵延栉比的高大房屋,隐约可见。   这时—   前面八人,个个嘴哂冷笑,目射凶光,狠狠注定银龙五人,缓缓走出乱石,向着五人逼来。   摩天玉女一见,花容骤变,飘身掠至银龙跟前,立即低声说:“弟弟,这就是‘八怪’!”   说话之间,神情焦急,似乎唯恐龙弟弟不知,贸然扑了过去!   白影闪处,小温侯也掠至嫺华身後。   摩天玉女、小温侯,分别将八怪指给银龙,嫺华两人……   当先一人,秃顶,银须,鹰眼,钩鼻,年约七旬有余,一身宽大长衫,直拖到地,一颗秃头,在近百火把照耀下,愈显得精光发亮。   这人,正是素性阴险,一意孤行的老怪‘铁臂秃鹰’魏世能。   稍後两人是灰须灰发,长眉独眼,一身灰衣的‘独眼龙’黄吉清,和肥头大耳,浓眉环眼,胸腹生满黑毛的‘大肚和尚’法性。   再次两人,一个是面容惨白,一身白衣的四怪‘活僵尸’,一个是死眉吊眼,一袭黑衫的五怪‘黑无常’。   左边是蓬头垢面,一身破衫的‘邋遢王’,右边是浓粧艳抹,风骚入骨的女淫贼‘花招蜂’。   最後一人,年约三十余岁,一身粉红劲装,长得油头粉面,骨瘦肌黄,正是回山尚不足两个时辰的‘粉蝶三郎’。   粉蝶三郎,一见五人中竟有凤城街上看到的银装少年,和红衣少女,面色顿时大变,立知五人来意。   因此,做贼心虚,一直不敢走在前面,但一双色眼,仍不时在丽君、嫺华的粉脸上溜来溜去。   五人打量间,八怪已逼至近前不足七丈了,左右三十丈外的数百大汉们,依然如疯如狂,高举火把,挥刀呐喊。   摩天玉女,一见‘粉蝶三郎’,纤手一指,即对银龙说:“弟弟,最後穿粉衣的就是淫贼……”   萧银龙一见粉蝶三郎:心中暴怒如狂,未待丽君说完,一声厉喝:“淫贼纳命来—”   厉喝声中,身形如烟,向着粉蝶三郎如电扑去—摩天玉女芳心惊碎,脱口娇呼:“弟弟回来—”   喝声未落,银龙已扑向‘黑无常’和女淫贼‘花招蜂’之间。   铁山八怪的心中劲敌是小温侯和摩天玉女,对银龙和嫺华两人,八怪根本没放在眼里。   这时,八怪见银装少年,口呼“淫贼”疯狂扑来,八人不禁顿时大怒,同时止步………   老怪秃鹰,双目一瞪,精光电射,暴声大喝:“小子站住—”   就在老怪大喝的同时……   萧银龙已扑至花招蜂与黑无常面前。   黑无常一声怒哼,出手如电,乾枯如钩的右手,直点银龙的‘笑腰穴’。   萧银龙看也不看,怒目依然注定粉蝶三郎,身形一闪,已越过黑无常身边。   黑无常眼睛一花,一招竟然点空,不觉顿时一愣!   一声娇叱,花招蜂已挡在银龙面前,纤手一举,疾劈银龙的面门。   萧银龙剑眉一竖,眉目射电,暴喝一声:“滚开—”   暴喝声中,左掌闪电一挥,斜劈花招蜂的左肩。   同时,身形微偏,一滑而过,再奔粉蝶三郎。   粉蝶三郎看了银龙这等身手,吓得一声大叫,飞身扑向大肚和尚。   萧银龙岂肯让淫贼脱手,单脚一点,如风横截,出掌疾拍淫贼的天灵盖。   摩天玉女,牟嫺华,同时一声娇呼:“龙弟,不要杀他—”萧银龙心中一动知要留淫贼活口,右掌一沉,变拍为抓,直扣淫贼的前胸。就在这时—大肚和尚,一声震耳大暍,翻腕劈出一道凶猛掌风,直袭银龙背後。   小温侯四人一见,大吃一惊,同时一声暴喝,纷纷扑了过来!   萧银龙一闻身後掌风,神情如狂,一声厉笑,丢了淫贼,闪电转身,暴喝一声,右掌猛力推轰隆一声大响—   沙飞石走,咕碌连声,大肚和尚一声怪叫,如牛的肥大身躯,直向三丈以外滚去……   小温侯四人,身形快疾如风,已同时纵至银龙身後。   邋遢王,双肩一晃,直奔大肚和尚滚动中的身形。   大肚和尚,挺腰坐在地上,厚背倚着邋遢王的小腿,灰头土脸,眼冒金星,张着大嘴,喘气如牛。   这时—   全谷顿时静下来,夜空,仍飘荡着数百大汉的冲霄喊声。   铁山八怪,个个面色大变,惊异的望着银龙。   他们确没想到,这个银装少年,身法诡异,武功卓绝,年纪轻轻,内力牌然高的惊人!   全谷大汉,高举火把,手横单刀,俱都惊呆了,只听到火把噗噗的燃烧声,和山外传来的海潮声。   数百大汉,远远站立,只看得眼花撩乱,胆战心惊,但听轰隆一响,凶狠的三寨主,已滚至三丈以外。   这时,淫贼粉蝶三郎躲在活僵尸身後,早吓得面色如土,冷汗直流。   萧银龙剑眉飞挑,星目射电,举手一指粉蝶三郎,厉声问:“无耻淫贼,快些说出,将在下师妹裘若兰藏在何处……”   老怪秃鹰,满面铁青,立即仰面纵声一笑,说:“好个利口小辈,分明为赵氏前来卖命,意图攫取我的老铁山,反而无中生有,咬我们老七一口……”   小温侯一听顿时大怒,未待银龙发话,大喝一声:“老贼闭嘴—”   大喝声中,反手撤出短戟,纵身而出,挺戟向老怪刺去。   花招蜂自见银龙小温侯,早已欲念高烧,小肮冒火。   这时,媚眼一瞟,荡然一笑,寒光闪处,长剑已握在手,一声娇叱,横扑而出,直截小温侯。   红影一闪,牟嫺华纵身扑出,一声娇叱,同时撤剑,银虹一闪,剑身带啸,直劈花招蜂的胁肩。   就在这时—   大肚和尚,神情如狂,暴喝一声,挺身跃起,挥舞双拳,直奔银龙。   牟嫺华见小温侯已战上花招蜂,於是,疾顿身形,剑势倏变,闪电削向大肚和尚的光头,变招之快,宛如电光石火,端的快速惊人。   大肚和尚,不闪不避,咬牙切齿,目射凶光,伸手直扼娴华的咽喉。   当—的一声,火星四射,大肚和尚竟是一颗铁头。   牟橺华芳心大惊,微微一楞,对方毛手已然扼到!   萧银龙心头一震,一声怒喝:“秃贼找死—”   死字街在口中,身形已至近前,出手如电,疾扣大肚和尚的右腕。   大肚和尚一见银龙,怒火高涨,分外眼红,一声怪叫好低头猛撞银龙的前胸。   牟嫺华趁机腾空,一挺腰身,直向横剑而立的丽君飘去。   萧银龙见大肚和尚撞来,剑眉一扬,怒哼一声,身形一闪,已至上方身後,飞起一腿,踢中大肚和尚的後胸。   大肚和尚,用力过猛,一头撞空,加上银铁龙背後一脚,向着铁罗汉直冲……   浑人铁罗汉,大嘴一裂,怒哼一声,右臂运足功力,高举斗大铜锤,向着大肚和尚的铁头猛力砸下。   活僵尸,黑无常,两人一见,魂飞天外,同时一声鬼叫,双脚一跳,正待扑出……   碰的一声大响—   脑浆四射,盖骨横飞,大肚和尚的铁头,立被铁罗汉的铜锤击了个粉碎。   噗通一声,仆身在地,两只生满黑毛的大手,十指扣入地中,抓得地上砂草,发出吱吱响声!   老怪一见,顿时大怒,暴喝一声,飞身扑向铁罗汉—   突然—   又是一声尖锐刺耳的惊心惨叫—   老怪立顿身形,转首一看,只见小温侯,剑眉飞挑,朗目射电,亮银短戟,刚刚由女淫贼花招蜂的酥胸间抽出来!   花招蜂,撤手丢剑,仰面跌倒地上,鲜血疾如喷泉般,由双乳之间涌出来。   粉蝶三郎一见,痛入心肝,顿忘利害,一声厉喝,越过二怪独眼龙,向着小温侯疯狂扑去。   萧银龙一声怒喝,亮影一闪,出手如电,已将粉蝶三郎的右腕扣住。   粉蝶三郎,惊叫一声,心胆俱裂……   老怪一见,银龙须飞张,鹰目射光,厉声大喝,飞身前扑,右掌高举,一招‘力劈华山’,向着银龙当头劈下。   同时,右手一招‘叶底偷桃’疾把银龙的手腕,两招齐出,迅捷无比,果是不凡。   摩天玉女,芳心一震,飞身前扑,拔剑直刺老怪。   邋遢王右袖一甩,手中已多了一柄铁骨摺扇,一声不响,刷声张开,直向丽君奔来。   萧铁龙扣紧淫贼,岂肯让老怪救回,於是,身形一闪,带起粉蝶三郎,横飘两丈。   就在银龙双脚刚刚立稳之际……   一声暴喝,一道身影,挟着一片蓝光,已向银龙扑来。   萧银龙大吃一惊,转首一看—只见二怪独眼龙,须发俱张,独眼如灯,一柄蓝狂汪的喂毒缅刀,挟着啸声,已经扫来。   同时—   老怪秃鹰,单掌盖顶,势挟劲风,已劈至头上。   萧银龙,剑眉一竖,杀机陡起,一声厉喝,奋力将淫贼推出—接着,闪电转身,暴喝一声,运足八成功力,举臂向着素以‘铁臂’称雄黑道的秃鹰封去。   就在这时—   一声凄厉惊心的惨叫,响自身後!   蓝光过处,血肉横飞,五脏齐出,淫贼粉蝶三郎,已被收势不及的二怪独眼龙,拦腰斩为两段。   紧接牌—   蓬的一声,银龙的右臂与老怪的右臂相接了。   蹬蹬连声中,萧银龙,双肩微晃,老怪秃鹰,身形踉舱,一连退後三步。   一声娇叱,红影如烟,牟嫺华已飞身扑来,挥剑敌住误杀了淫贼,再向银龙扑来的二怪。   萧银龙趁机游目一看—   铁罗汉与黑无常,摩天玉女对邋遢王牌活僵尸缠着小温侯,六人三对,已激烈的斗在一起。   刹那间—   刀光戟影,剑气森森………   纵跃如风,摺扇如云………   只打得劲力激旋,呼呼风生,怒哼厉叱,暴喝连声!   左右数百大汉,高举火把,远远站立,只看得目瞪口呆,鸦雀无声。   就在这时—   前山半空中,叭叭五响,火花忽现,一连炸开五朵红花,在浓重的云雾中,煞是好看。   老怪一见,面色大变!   寂静很久的数百大汉,再度暴起一声震撼谷峰,直上夜空的疯狂呐喊。   数百大汉中,不少手持兵器,极像香主大头目似的人物,一声吆喝,纷纷向着前山,如飞奔去。   萧银龙一见,知道又有高手闯山。   蓦闻秃鹰老怪,仰面发出一声凄厉狂笑,声如夜枭,宛如裂帛,令人听了,毛骨悚然!   笑声一停,接着一声惊心厉喝:“大家住手—”   喝声甫落,人影立停,寒光顿敛。   黑无常、活僵尸、邋遢王、独眼龙,纷纷纵至老怪身後,俱都面色大变,望着前山。   小温侯、铁罗汉、摩天玉女、牟嫺华,相继掠至银龙身前,看到现场情形,俱都有些茫然。   老怪秃鹰,目射冷芒,向着小温侯厉声喝问:“小温侯,我们老铁山,与你们摩天岭,素无恩怨,又无牵连,你们七雄今夜为何大举侵犯,意图安在,不妨直说出来?”   小温侯,剑眉一竖,横戟怒声说:“我兄妹与萧小侠,今夜登山,旨在向你们粉蝶三郎要回在凤城店中,深夜劫来的裘姑娘……”   独眼龙未待小温侯说完,浓眉一竖,立即怒声说:“既来要人,为何不明着拜山?”   浑人铁罗汉,见老怪没向他问话,早气得七孔冒烟,这时未待小温侯答话,立即暴声抢着说:“拜山找谁?一路上碰不到一个活的,我还认为你们死光了呢!”   独眼龙无话可答,顿时恼羞成怒,一声大喝:“好狂妄的小辈—”   喝声未华,一挥手中缅刀,幻起无数蓝星,向着铁罗汉飞洒罩来!   摩天玉女,知五哥不是二怪的敌手,一声娇叱,剑化千百银锋,宛如大海中的惊涛骇浪,连绵不绝,猛涌过去。   独眼龙,哈哈一声厉笑,说:“你来得正好,杀了你七雄就不能称雄了!”   说话之间,刀势倏变,蓝光翻滚,风声霍霍,尽展绝学,全力施为,一味抢攻。   摩天玉女赵丽君,冷冷一笑,真气立贯剑身,硬打疾封,不闪不避,剑势诡异,奇幻至极。   顿时—   蓝光银虹,游若蛟龙,身影飘怱,上下飞腾……   摩天玉女,身轻有如棉絮,剑法莫测精奇。   二怪独眼龙,只觉独眼昏花,愈打愈怕,外传摩天玉女,武功高绝,剑法精绝,看来所传不虚。   立在一傍的邋遢王,只看得冷汗油然,心惊胆悸,这才知道,摩天玉女,方才过手处处给自己留有余地。   老怪秃鹰,已看出二怪有些不济,立即大喝一声:“二弟回来—”   铁罗汉不甘示弱,也要大要威风,同样一声大喝:“七妹回来—”   双方一喝,各自停手。   这时—   前山半空,花炮连起,杀声震天,情势紧急,看来老铁山愈显不利了。   老怪秃鹰,再度厉声喝问:“小温侯,你们到底来了多少人?”   小温侯怒哼一声,冷冷一笑,说:“再说一次,只我们五人,前山来人,根本与我们无关………”   老怪秃鹰,看了五人茫然神情,知小温侯不是说谎,赶紧转首对活僵尸,黑无常两人,焦急的说。   “你两快去前山接应!”   黑无常、活僵尸,两人同声应是,立即转身,如飞驰去,同时,张口发出一声如鬼哭似狼的悠长怪啸,令人听来,不寒而栗。   两侧数百大汉,已有半数,高举火把,狂声呐喊,势如退潮般,向着前山涌去。   萧银龙看了这种混乱情形:心中焦急万分,愈加耽心若兰的安危。   牟嫺华已看出银龙的不安情形,立即用剑一指秃鹰老怪,怒声问:“你们将裘姑娘,藏在何处,快带我们前去。否则,可不要怨姑娘我心狠……:”   独眼龙一直羞怒交集,怒火高烧,见对方红衣少女,对老怪居然如此狂妄无礼,愈发怒不可遏,立即大喝一声:“臭丫头闭嘴………”   牟嫺华一听,顿时大怒,柳眉一竖,用剑一指独眼龙,说:“姑娘八岁闯江湖,还没人敢喊我‘雪地飘红’一声臭丫头!”   说话之间,掠身而出,长剑一挥,幻起一道和银匹练,直奔独眼龙。   秃鹰、二怪、邋遢王,一听红衣少女是雪地飘红,面色顿时大变。   老怪秃鹰,立即大声说:“姑娘住手!”   牟嫺华倏然停身,正待发问……   只见铁臂秃鹰,老脸苍白,神色惶急,转首对独眼龙,焦急的说:“二弟快走,前山来人可能是‘雪天三友’!”   说话之间,身形腾空而起,一跃数丈,双袖一抖,直向前山扑去。   独眼龙,邋遢王两人,一听‘三友’,全身不禁一颤,紧跟老怪身後,狂驰如飞,直奔前山。   比中大汉,势如潮水般,全部向前涌去,谷中光亮逐渐黑暗。   这时—   前山愈来愈乱,惊呼娇叱,暴喝狂喊,乱成一片。   萧银龙焦急如焚,一心牵挂师妹安危,根本无心注意前面是何人闯山。   小温侯立即对银龙说:“龙弟,趁他们混乱之际,我们赶快进去查看。”   说罢,五人举目一看,不禁面色大变,几乎同时大声说:“不好,有人放火烧寨!”   只见数十丈外的大寨中,浓烟滚滚,直上半天,几处火苗,刚刚窜出房檐。   接着,寨内人声狂喊,情形大乱,锣声当当,响成一片。   牟嫺华立即焦急的说。   “糟糕,面性裘姑娘不知是否在里面!”   萧银龙一听,不啻万箭穿心,想到淫贱已死,无法逼问,顿时慌了。   突然—   火焰爆炸,红光冲天,万道金蛇,滚滚浓烟,金山满谷,立被染上一片骇人火红。   风助火势,火仗风威,火海逐渐扩大,火焰中发出阵阵连珠爆响,震撼山野,入耳惊心。   就在这时—   一声凄厉惊心,狂怒焦急的的刺耳厉啸,由五人身後响起。   五人心头一震,回头一看—只见铁臂秃鹰、独眼二怪和邋遢王,三人神情如狂,目光似灯,须飞发张,尽展轻功,向着这面又狂驰飞来,扑向前山的劲装大汉,同时也扑回来。   一阵疾速的衣袂破风声,挟着刺耳厉啸,三人如飞过去了,直扑起火的大寨。   摩天玉女,立即焦急的说:“弟弟,我们快跟上去,说不定裘姑娘现在那里。”   萧银龙微一颔首,焦急应是,身形微动,早在数丈以外。   摩天玉女四人,同时起步,随後紧跟。   这时,寨内火势愈盛,照得全山通红,地下落针可见。   五人风驰电掣,纵跃飞腾,几个起落,已越过大片嶙峋怪石,直达寨墙近前。   寨墙依山建筑高约五丈,俱是巨石砌成,直向左右婉蜒展去。   石墻之上,再加木栅,顶端装满了长约尺许的两刀尖刀,精光发亮,在熊熊火焰照耀上,宛如涂上一层血光,愈显得恐怖怕人,望之悚然!   萧银龙,纵身掠至寨墙,一长身形,腾空而起,一跃六丈—俯眼一看,寨墙宽约三尺,两人并肩可行,寨墙上竟无一人,游目间,已飘落墙上。   香风过处,摩天玉女,已立在身边,接着是小温侯,牟嫺华,铁罗汉。   五人立身墙头,游目一看,房屋栉比,阁楼高耸,中间一座建筑雄伟的大厅。   火势发自後寨,正在向前燃烧。   墙下,空无一人,冷清静悄,想是都去救火了。   五人一打手势,萧银龙当先向前纵去。   罢一起步,身後牟嫺华立即发出一声惊“咦”!   萧银龙立顿身形,回头一看,嫺华、丽君,已向着左侧一排长房扑去。   只见两人落脚处,地上竟横卧着三个黑衣劲装大汉,手中尚各握一把雪亮厚背大砍刀。   萧银龙望了小温侯、铁罗汉一眼,三人同时扑了过去。   铁罗汉来至近前,一脚一个,立将三个大汉翻开。   只见三个大汉,熟睡如猪,嘴流口水,看来睡得又香又甜。   萧银龙看了立即对摩天玉女四人说:“这可能是放火人,点了他们的睡穴。”   这是,小温侯已将三个大汉的睡穴解开了。   三个大汉,睁眼一看,俱都面色大变,惊叫一声,挺身跃起,挥刀就要出手。   但看了五人神色自若,面含微笑的泰然神态,鄙都楞了。   萧银龙立即和声问:“三位可是遇到了高人?”   三个大汉见银龙英挺俊逸,说话和气,立即恭声说:“小的们在此值勤,只觉一阵风起,知觉顿失,没看到什么高人!”   萧银龙五人一听,心头不禁一惊,知道老铁山今夜确实来了高人,根据三个大汉所说,这人武功必然已臻化境,到了来去如风,行走无踪的境界。   摩天玉女,心中一动,问:“三位可曾看到你们七寨主‘粉蝶三郎’,回山时带了什么回来?”   五个大汉立即茫然不解的摇摇头,说:“我们没有看到七寨主回来!”   五人互看一眼,腾身飞上屋面,直向起火处驰去。   这时,火势更烈了,谷中大汉,已由十数丈外的寨门涌了进来顿时之间,寨内人头钻动,叫声沸腾,拥拥挤挤直向後寨冲去。   萧银龙无心注意这些,五人计议一阵,决定必先捉住几个颇知淫贼内情的人。   於是,五人穿房越脊,直向後寨奔去。   这时,只见後寨火场上,五排长房,全被火焰吞噬了。   数百大汉,空自站立,望火狂喊,不敢近前,水具少,水源远,令人看了,立有杯水车薪之感。   老怪铁臂秃鹰、二怪独眼龙、六怪邋遢王,俱都急得团团乱转,眼冒火星,汗水直流!   老铁山,虽三面临海,一片汪洋,但山高千丈,远水近火,也只有望火兴叹,无济於事了。   就在这时—   左侧一座高楼上的楼窗,突然亮了。   萧银龙心中一动,身形一偏,直向高楼奔去。   小温侯四人,同时折身,随後紧跟。   萧银龙来至近前,立在一座屋脊上,仰首一看,距离亮灯楼窗,高度尚有七丈。   丽君、嫺华、小温侯,三人看了眉心一皱。   铁罗汉看了,裂着大嘴只摇大头!   萧银龙觑定紧闭的窗门,一长身形,腾空而起,一跃而上……   身在空中,一挺腰身,双臂一展,直向紧闭的窗门扑去。   蓦地—   呀然一声,窗门开了,接着伸出两个云发高挽的女人头来。   萧银龙飞扑中,心头一震,大喝一声,身形直向窗门射去。   就在这时—   窗内,楼下,同时响起数声尖锐娇呼!   嗖的一声,一道青影,摩天玉女赵丽君,唯恐龙弟有失,腾空飞上楼来。   两个女人,惊呼一声,转身就跑。   萧银龙,脚尖一点窗口,扑身直追。   摩天玉女,紧跟纵入楼内。   红影一闪,牟嫺华也上来了。   小温侯,铁罗汉,想是在外把风,因此没有上来。   这时,银龙已将两个女人捉住。   丽君、娴华,定睛一看,竟是两个浓妆艳抹的花信少妇。   两个浓粧少妇,花容变色,娇躯只抖,哭喊一声,噗通跪在楼板上。   萧银龙见两个少妇,俱都不会武功,俊面不觉一红,两手立即松开了。   摩天玉女,牟嫺华,过去将两人扶起,立即微笑和声说:“两位不要怕,我们是来请问一件事情。”   两个浓粧少妇,虽然站起来了,但浑身依然抖个不停,这时听了丽君问话,连连点了点头。   摩天玉女,又和声问:“请问两位,你们七寨主粉蝶三郎,这次回山带了一位裘姑娘来,你们可知藏在哪座楼上?”   年岁较长的少妇,立即打着抖,说:“那位裘姑娘不在寨内……”   萧银龙一听,星目一亮,急声问:“现在什么地方?”   浓粧少妇,哆哆嗦嗦,走至窗口,向着东南一座高峰一指,说:“七寨主,怕女寨主花招蜂知道,因此将裘姑娘藏在那座高峰上,并请我们一位姊姊去劝裘姑娘答应七寨主的婚事。”   萧银龙三人,藉着冲天火光一看,只见东南高峰,垂直上升,高耸入云,宛如一根擎天巨柱。   三人看罢,转身谢过少妇,纵身飞出窗外,掠空飘下,直落小温侯,铁罗汉两人立身的屋面。   小温侯一见,迫不及待的急声问:“问得怎样?”   萧银龙一指东南高峰,说:“就在那座峰上。”   说罢,仰首感激的望了一下楼窗,楼上漆黑,窗门早闭,心知这两个少妇,决不敢再开窗偷看了。   这时,前山愈形紊乱,无数大汉,向着大寨,狼狈逃来,後寨火势,正在猛烈向外蔓延!   五人无心注意这些,展开轻功,向着东南高峰如飞驰去。   就在这时—   後寨屋面上,五道人影,暴声怒喝,向着五人截来。   萧银龙定睛一看,驰来五人,正是铁臂秃鹰,黑无常和邋遢王五人。   眨眼之间,双方已至一座长形瓦房屋面上。   铁臂秃鹰一人当先驰到,满脸热汗,双目热汗,双目赤红,神情几近疯狂,一声震耳大喝:“五个小辈纳命来—”   喝声未落,蹲身圈臂,双掌一翻,猛力推出—萧银龙心急登峰,顿时大怒,运足功力,双臂同时迎出!   安隆一声大响—   砖飞瓦走,劲风激荡,哗啦一阵瓦响,老怪身形,踉舱後退,脚下屋瓦,片片粉碎。   一声暴喝,人影疾闪,二怪独眼龙,扑身将老怪扶住。   就在这时—   无数黑衣大汉,慌慌张张,狼狈逃进寨来。   同时—   斑大寨墙上,一连纵上五道娇小人影,略微一顿,向着这面电掣飞来—   ————   幻剑书盟逸云OCR       第十三章 赵氏五媳     萧银龙转首一看,只见电掣飞来的五道娇小人影,竟是小温侯的五位嫂嫂。   五位婀娜多姿的嫂嫂,俱都是云发高挽,丝巾包头,身穿一式紧衣劲装短披肩,个个背插长剑,显得威棱逼人。   大嫂身著淡黄劲装,二嫂身著藏青,三嫂著浅紫,四嫂著天蓝,浑人铁罗汉的娇妻碧儿依然著翠装。   五个艳丽少妇,个个面现微笑,向著这面如飞驰来!   萧银龙看罢,不觉剑眉一皱,心说:她们为何也赶来了?   浑人铁罗汉一见爱妻来了,立即裂著大嘴笑了。   摩天玉女凤目一亮,立举纤手,愉快的高声问:“五位嫂嫂,你们怎的也赶来了?”   赵氏五媳在飞驰中,也同时举起玉手挥了挥。   身著淡黄劲装的大嫂,接著笑道:“妈妈不放心,怕你们吃了八怪的亏,特命我们妯娌五人追来了。”   话声甫落,五人已驰至近前,相继停身在屋面上。   牟娴华面含微笑,立即趋步迎了过去。   小温侯见由前山赶来的竟是自己的五位嫂嫂,俊面不觉微微一红,入鬓长眉早就蹙在一起了。   老怪秃鹰,适才被银龙一掌震退数步,险些跌下屋面,心中又惊又怒,这时一见面前立著五位劲装少妇,两眼几乎冒出火来。   於是鹰眼一瞪,冷电闪烁,望著小温侯厉声问,“小温候,这些泼妇可是与你们无干吗?”   说著,举起右手,狠狠的指了指小温侯的五位嫂嫂。   小温侯听老怪破口大骂泼妇,不由顿时大怒,一挺手中短戟,正待纵身前扑……   蓦见紫影一闪,接著就是一声娇叱:“老贼你这是找死!”   娇叱声中,身著浅紫劲装的三嫂,翻腕撤剑,一招‘青蛇吐信’,剑化一道寒光,向著老怪当胸就刺。   黑无常一见之下,顿时大怒,暴喝一声道:“贱妇,我再接你几招!”   话落身动,疾朴而前,右袖一挥,手中已多了一柄乌光晶亮的拘魂牌,呼的一声,直向三嫂的长剑砸去。   三嫂柳眉一竖,怒哼一声道:“剑下亡魂,又来送死!”   说话之间,扭腰塌肩,侧身沉腕,长剑一绕,寒光连闪,滑过拘魂牌,直削黑无常的膝盖。   黑无常未料对方变招较之在前山尤为奇快,只吓得怪叫一声,面色大变,晃身暴退一丈有馀。   三嫂立顿身形,并未追击,望著黑无常,横剑怒声道:“前山已饶你不死,居然又来胡缠。”   至地一顿,轻蔑的望了老怪五人一眼,不屑的道:“想不到铁山八怪,俱是些不堪一击的废料!”   老怪秃鹰只气面色苍白,目光闪动,牙齿咬得格格直响。   二怪独眼龙,仰面一声厉笑,望著三嫂恨声道:“好狂妄的泼妇,老夫倒要试试你们究竟有何惊人本领,居然胆敢来夺我们的老铁山!”   说著,手中缅刀,虚空一挥,急步向前逼来。   老怪在一旁看得清楚,目前形势不利,力斗必然吃亏,立即大声道:“二弟回来!”   独眼龙闻声止步,怒哼一声,狠狠地扫了银龙几人一眼,悻悻的退了回去。   立在摩天玉女和牟娴华之间的大嫂,神态自若,淡淡一笑说:“老怪,你何必如此大的火气,要不是你们几个淫贼肆意劫人,你就是下帖子请我们,我们也不见得来,更谈不上要夺你的老铁山了。”   老怪秃鹰双目一瞪,厉声问:“劫了你们什麽人,有什麽证据?人藏在什麽地方?”   萧银龙早已等得不耐,剑眉一轩,立即怒声道:“要证据吗?你们跟我来!”   说著,身形如风,当先向前驰去。   摩天玉女,小温侯等人,纷纷起步紧随而去。   老怪五人见银龙当先驰去,满面怒容的脸上俱都不由有些茫然,五人互看一眼,相继紧随身後。   这时,火势更烈,光亮烛天,映得夜空一片通红。   火场上,身影闪闪,人头钻动,爆响不绝,呐喊连声,五排高大长房完全被火焰吞噬了。   後寨虽有数百人众,但却无一人注意到冲天火光下,栉比的屋面上,正有十五条如飞人影,向著东南绝峰,电掣驰去。   萧银龙飞出大寨,直奔东南,眨眼已达峰下,一长身形,腾空而起,藉著枯藤斜松,如飞上升。   摩天玉女九人,相继到达,尽展轻功,纷纷向上攀登。   碧儿深知爱夫轻功较差,因此上升之时,始终在铁罗汉附近。   老怪五人,心怀诡诈,上腾纵跃,快捷如飞,极欲先达峰顶,伺机暗下毒手。   但是,抬头一看,只见银龙,丽君,娴华三人,早在他五人二十丈以上,尤其银龙上升之快,宛如鹊飞猿跃,速度尤为惊人。   再看小温侯和赵氏五媳,个个身法轻灵,纵跃如飞,因此,五人心头同时一震,恶念顿消。   片刻,银龙当先登上峰顶。   峰上,古松翠竹,山花遍地,全峰俱被火光罩上一层红辉。   癌首一看,峰腰浓云,鲜红透明,峰下呐喊爆裂声,直透云表,清晰可闻。   人影闪处,丽君、娴华,相继飞了上来。   三人游目一看,直向深处松竹间驰去。   银龙、丽君、娴华,飞驰中,俱都功贯双掌,格外小心,由於云层反光,十数丈内,景物清晰可见。   三人前进中,不停地游目寻视……   蓦地——   前面七八丈外的一座大石暗影下,横竖卧著五个黑衣劲装大汉,五柄厚背大砍刀,寒光闪烁,弃置一地。   萧银龙心中一动,暗呼不好,知道峰上已来了高手,极可能是前寨三个大汉所说的那位异人。   心念间,三人已驰至近前,只见五个大汉熟睡如死,鼾声如雷。   银龙举目一看,只见前面松竹间,隐约透出一丝灯光,不禁脱口说:“恐怕是在那边了!”   说罢,三人飞身扑了过去。   三人来至近前,发现面前竟是一座长方形的石屋,灯光明亮,屋门大开,室内静悄悄的。   石屋左角,又有两名黑衣大汉,倒在地上。   银龙知道又有变故,心中不觉大急,於是功贯双掌,护住胸腹,飞身扑进屋内,丽君、娴华,紧跟而入。   三人游目一看,不禁呆了。   只见室内布置简单,仅有一桌一床,桌上油烛高燃,床上被褥零乱,一个丽装少妇,昏睡在床前地上,那里还有若兰的影子?   银龙不见若兰,心中愈形紊乱,星目中顿时急出泪来。   牟娴华看了,芳心难过万分,不觉珠泪顺腮而下。   赵丽君,立即蹲身,伸手试了试少妇的鼻息。   一阵极速的衣袂破风声,烛光摇曳,人影闪动,小温侯及老怪秃鹰等人,纷纷赶到,相继纵进屋来。   小温侯和五位嫂嫂,看了室内情形,也都楞了。   老怪五人一直认为放火烧寨的,必是赵氏七雄暗中所为,峰上被点倒的暗桩,也以为是银龙出手。   但是,待至入室以後,看了银龙和娴华的神情,以及地上睡卧的少妇,也不觉有些茫然了。   这时,丽君已舒掌将少妇睡穴拍开。   少妇睁开睡眼,游目一看,不觉大吃一惊,翻身坐了起来。   老怪一见丽装少妇,心中顿时明白,双目一瞪,怒声大喝,问:“你不在内寨,为何跑来此地?”   喝问中,面现狰恶,鹰眼闪动,右掌己微微提起。   少妇一见老怪发怒,早已面无人色,立即颤声说:“是………是是七寨主………”   少妇话尚未完,二怪独眼龙,突然一声暴喝:“贱妇胡说!”   暴喝声中,扑身而前,举起右掌,猛然劈向少妇天灵。   萧银龙顿时大怒,杀机陡起,厉喝一声:“恶贼找死!”   死字方自出口,右掌已遥空劈出——一道绝猛掌风,直奔独眼龙的前胸。   独眼龙一声怒哼,倏然停身,右掌未发劲力,翻腕向银龙劈去。   轰隆一声大响——   劲风激旋,灰尘纷飘,烛光顿熄,地动屋摇——大响声中,接著暴起一声凄厉惊心的惨叫,独眼龙的身体,随著叫声,直向门外飞去。   活僵尸大喝一声,纵身扑出,疾追独眼龙横飞的身影。   叭的一声,独眼龙的身体,硬生生跌在三丈以外的翠竹中,活僵尸并没有及时追上接住独眼龙。   哇——的一声,独眼龙张口喷出一道鲜血,两腿一蹬,顿时气绝。   活僵尸扑至近前低头一看,二怪已没有一丝呼吸了。   老怪秃鹰见状顿时大怒,暴喝一声:“老夫与你拚了——”   暴喝声中,神情如狂,双臂一圈,运足毕生功力,两掌同时推出——一股怒涛澎湃般的狂飘,迳向银龙当胸击到。   萧银龙满腹焦急,一腔怒火,在这一刹那间,顿时爆发,不由剑眉一竖,厉喝一声,双掌运足功力,闪电推出——摩天玉女、小温侯等人,俱被这突如其来的两次对掌,惊得面无人色,冷汗涔涔,室内所有之人同时暴喝,齐声娇叱,纷纷出掌。   室内方圆尚不足四丈,如何经得起这多高手的掌力?   一声震耳惊心的轰隆大响:   屋顶震裂,门窗横飞,桌翻椅倒,劲风呼啸………   一声凄厉惨叫划空而起,接著传来一声清脆响声。   劲风过後,众人俱觉气血浮动,定睛一看,只见老怪此时脑浆四溅,骨盖粉碎,一颗秃头撞在石墙上,早已气绝。   黑无常,邋遢生,眼见大势已去,知道动手也是白白送命,身形一晃,纵身飞出屋外,向著活僵尸一招手,直向峰下如飞驰去。   萧银龙连发两掌之後,完全呆了!   因为,他发觉他的功力,竟是随著心意而发,当他心动杀机的时候,掌力刚猛无俦,出手对方必死。   反之,当他发怒之际,掌力潜劲柔和,虽将对方击出两丈,但却未必将对方震伤。   突然——   屋内众人,齐皆发出一声惊呼,纷纷向床前少妇奔去。   萧银龙立收心神,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少妇已被掌风震晕了。   摩天玉女,牟娴华蹲身将少妇扶起,在少妇背上,一连拍了三掌。   丽装少妇,深深吁出一口长气,两眼缓缓睁开,但是立即又合上了。   牟娴华见少妇呼吸微弱,两眼无神,知她内腑受伤极重,立将纤手抚在她的双乳之间。   摩天玉女深知少妇死不得,否则,若兰势必失去线索,於是,俯首急问:“请问,那位裘姑娘呢?”   丽装少妇,再度睁开无神的眼睛,望著丽君,有气无力的说,“被一位道长带走了!”   萧银龙听得心头一震,立即蹲身问:“被那位道长带走了?”   少妇合上眼皮,没有回答,面色愈来愈难看了。   萧银龙显得非常焦急,想起前寨三个大汉被点倒的情形,心中不觉一动,立即大声问:“你说的那位道长,可是美髯飘飘,穿著一身灰道袍的道长?”   丽装少妇,强自睁开两眼,望了银龙一眼,螓首一偏,顿时气绝!   萧银龙在少妇最後那一刹那的目光中,断定少妇的答覆是肯定的,於是,转首对小温侯几人说:“看来我判断的不会错了!”   小温侯剑眉一蹙,不解的问:“龙弟,你认识这位道长?”   萧银龙立即点点头说:   “我在长白山雪谷残垣中,曾见过这位道长一面!”   牟娴华凤目一亮,急声问:“你说的是‘云鹤仙长’?”   萧银龙颔首说:   “我想目前武林中美髯飘飘,身著灰布道袍,而又有如此高绝武功的人,恐怕只有云鹤仙长一人了。”   摩天玉女一听,立即兴奋的说:“果真如此,裘姑娘可谓因祸得福,云鹤仙长剑术冠绝武林,裘姑娘如能得仙长指点,必将获益极多。”   牟娴华也极高兴的说:   “既然如此,我们现在就走吧,如果我们天明前赶到大连渡口,说不定会遇到云鹤仙长,和我的三位老哥哥。”   萧银龙、小温侯同声应好,急步走出室外。   赵氏五媳匆匆将丽装少妇的尸体放置床上,用被盖好,也相继走了出来。   这时,峰下火势渐弱,吵杂声音也听不太清楚了。   十人认准方向,直奔正北,泻下绝峰,如飞驰向山外。   虽然火势渐小,但整个老铁山仍罩著一片红辉,因此,十人尽展轻功,飞腾纵跃,片刻已达山麓。   赵氏五媳的马匹,俱在山下,盏茶工夫,已将五马找回。   十人共乘五马,直向十里外的小村驰去。   这时,天已五更,曙光微现,凉风徐徐,飘来远处阵阵的犬吠鸡啼。   五马狂驰中,小村逐渐接近,回首一看,只见奇险的老铁山在浓云笼罩中,火光冲天,宛如旭日东升。   再看小农村前,不少村人集立村边,遥望起火的老铁山,兴高采烈,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突然间,村人哗然大乱,疾走快奔,纷向村内逃散,瞬息一人不见,想是看到由老铁山方向现出五匹健马,如飞奔来之故。   十人一阵狂驰,片刻已达村前,相继刹住马势,纷纷纵下马鞍。   小温侯、铁罗汉,两人入村拉马,其馀人等,俱都候在村边。   大嫂见铁罗汉走後,立即对摩天玉女道:“七妹,妈妈不放心五弟远游,此地事毕,应该立刻让他回山。”   摩天玉女立即笑道:   “请大嫂将妈妈的意思转告五哥吧,我们都不好参加意见。”   大嫂立即颔首笑了。   萧银龙剑眉一蹙,觉得为自己的事不应太劳动别人,说实在,人多反而误事,回想一下,如不是下山就遇到了娴华,这时极可能已追上龙女老前辈了。   一念及此,双唇牵动,总觉不知如何推辞,实在难以出口。   摩天玉女、牟娴华,两人视线极少离开银龙的玉面,这时看了银龙的表情,两人几乎同时关切的笑著问:“弟弟,你有什麽话要说吗?”   银龙见问,乾嗽一声,讪讪的道:“我想此地事已完毕……为小弟事……实不该让姊姊与六哥……”   银龙话未说完,丽君笑意尽敛,娇靥上立即掠过一丝幽怨神色!   五位嫂嫂都是过来人,如何看不出丽君的神色,大嫂立即笑著抢道:“龙弟,你是我们最小的弟弟,大家为你辛苦一些也是应该的,再说你一人单独行动,老妈妈知道了也不放心!”   萧银龙听後,甚是感动,看了丽君一眼,又讪讪的说:“我只是说,这样劳累姊姊和六哥,小弟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身著浅紫劲装的三嫂,未待银龙说完,立即一摆纤手,说:“好了,好了,不要多说啦,自家人还如此客气作甚。”   说著,杏目一闪,愉快的笑了。   接著,大家都笑了。   就在这时——   数声烈马长嘶,由村内传来。   村内顿时掀起一阵犬吠,但依然听不到人声。   只见小温侯、铁罗汉,乘著坐马,向著村外驰来,乌骊、盖雪和小白,紧跟两马之後。   乌骊一见银龙,一声低嘶,如飞奔来,盖雪、小白也紧跟而至。   铁罗汉一到众人面前,立即高声嚷道:“大家赶快上马赶路,不然,第一拨渡船要开啦!”   说著,一睑正经,显得非常关心的样子。   大嫂立即笑著说:   “你不要管他们啦,他们去大连湾,我们回摩天岭……”   铁罗汉一听,大发脾气,怒吼一声,问:“谁说的?”   大嫂神色自若的淡淡一笑说:   “老妈妈说的!”   铁罗汉傻了,吸著大嘴满不高兴的望了银龙、丽君、小温侯一眼,一脸羡慕之色,一声不吭了。   这时,银龙、娴华和丽君俱都紧了紧鞍辔,披上大氅,翻身纵上马鞍。   银龙心急赶路,登上马鞍,立即笑道:“五哥,五位嫂嫂保重,小弟走了!”   赵氏五媳,同时举起纤手,应道:“龙弟凡事谨慎,希望你早日赶回摩天岭!”   铁罗汉却呆呆地坐在马上,依然一声不吭。   银龙笑声应好,马缰轻轻一抖,乌骊一声怒嘶,放开四蹄,当先向前驰去。   娴华、丽君、小温侯,同时挥鞭,疾驰紧跟。   四匹健马,快捷如风,向著东南,越野飞奔而去。   一阵狂驰,东方红日已缓缓爬上地平线,金光四射,红云漫天,大地缭绕著一层淡淡水雾,四野响著嗡嗡不绝的海潮声。   辰时不到,四人已驰进渡口大镇。   罢一入镇,牟娴华,立即发出一声惊呼。   银龙急收坐马,丽君,德俊,同时停身。   三人转首一看,只见牟娴华神色惊异,纤手正指著一棵大树。   银龙看罢,不觉脱口惊呼说:“啊,老哥哥他们已经到了!”   摩天玉女、小温侯,望著大树上刻著的金烟袋,茫然不解的问:“龙弟,你是说,金烟袋富老前辈先到了此地?”   银龙迅速的点点头道:   “是的,这正是富老哥的标记,我们分手时讲好的,如果我和华姊姊先渡海,就刻上他的标记,现在看来他们可能先到了。”   蓦见娴华杏目一亮,粉面微变,急声道:“不对,我们要赶快到渡口去,他们可能已经先行渡海了。”   银龙、丽君、小温侯,俱都觉得有理,因此,四人催马直奔渡口。   镇上行人拥挤,多是渡海之人,纷纷向南街走去。   四人一出南街,即见渡口立满人群,岸上货物堆积如山,海边船桅耸立如林,人头钻动,喧声沸腾,乱成一片。   举目前望,水天相接,一望无垠,海水浩浩,风疾浪高,发出震耳的潮汐声。   这时,海上已有数只船开航,正颠簸在小丘似的大浪上,看来好不骇人。   四人看罢,不觉齐将眉头一皱。   银龙游目一看,蓦见七丈外的一堆木箱上,高高绘著一支金烟袋,袋锅正是指向南方。   娴华、丽君、小温侯,三人也都看到了,四人一抖马缰,同时驰了过去。   萧银龙仰首望著标记,剑眉一蹙,道:“看来老哥哥他们,的确已经先渡海了。”   牟娴华小嘴一嘟,满不高兴的咕噜著:“真气人,我们还没有过海,他们倒先走了,为什麽不在此地等我们呢?”   摩天玉女似有所悟的道:   “我想这中间一定发生了重大事情,不然富老前辈便不会先行过海!”   小温侯觉得有理,立即爽快的道:“既是这样,我们也过海吧。”   说著一顿,看了看海面,又道:“今天风大浪高,我去定艘大船,这样比较安全。”   说著,拨转马头,就要离去。   银龙有了上次经验,凡事比较谨慎了,立即急声道:“六哥请回来!”   小温侯一勒马缰,茫然不解的问:“还有什麽事吗?”   银龙略一沉思说:   “我想先到镇上探询一下,可能有人看到云鹤仙长和龙女老前辈,以及老哥哥几人也未可知……”   牟娴华心中也有此意,立即插口道:“龙弟,我和君姊姊去镇上打听,你在渡口附近询问,德俊扮自去定船,这样在时间上就快多了。”   银龙、丽君,俱都连声应好。   小温侯一听娴华呼他“德俊扮”,心中又惊又喜,又甜密,剑眉一轩,立即愉快的笑著道:“华妹这样安排太好了。”   说著,一抖马缰,向著海边如飞驰去。   牟娴华粉面一红,幽怨的望了银龙一眼,拨转马头和丽君并骑驰向镇内。   银龙见三人走了,缓步轻驰,直奔渡口人群。   来至近前游目一看,在候船的人群中,竟有不少是武林人物。   人们见银龙英姿勃勃,坐骑骏马,黄绒披风银劲装,肩露红丝剑柄,显得俊逸不凡,俱都纷纷让路。   银龙骑在马上,左顾右盼,缓缓前进,希望在喧嚷的人群中发现云鹤仙长和龙女老前辈。   前进中,凝神一听,蓦闻吵杂的人群中,传来一阵低微的议论声:“……武林至宝,有德者居之,这老人满手血腥,实不配持有‘地镜’………”   萧银龙心头一震,觑目一看,只见不远处围立著六个武林人物,个个一身劲装,肩佩兵刃,发话之人,正是一个五旬劲装老者。   又听一个浓眉环眼的大汉,洪声接道:“近一个多月来,死在老人手下的黑白两道高手,实在不少了,听说在大石桥又一连震毙邛崃派的‘无尘真人’和崆峒派的‘无双剑’两人……”   萧银龙听得又是一震,心中大急,不知马大刚是否仍在大石桥,如果马大刚也死了,那天九曲洞前的情形,势必等到返回冷云寺才能知晓了。   继续前进中,发现左侧人群中,也有几个武林人物,同样谈论著带镜老人的事。   一个身背长剑的中年人道:   “……老人如此变换场地,不知他的用意何在?离开大石桥两日两夜,如今又跑到对海的福山了。”   萧银龙听了此话,心中也有些不解,不知这位枯瘦老人究竟为何如此神秘?是为了寻觅宝藏,抑或是故弄玄虚?……   又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道:   “这件事已惹起各派掌门人的注意,纷纷派遣高手,跟踪老人,观察底细,据说,久不历江湖的‘宇内七奇’,也有人暗暗默察此事了。”   萧银龙心中一动,暗忖:老哥富多鹏先行过海的原因,莫非即是为了这位带镜老人不成?   心念间,远处蓦然响起一声烈马长嘶!   萧银龙循声一看,只见六哥小温侯此刻正坐骑著‘枣红’由一里以外的船场上,如飞驰来。   渡口人群,闻声骤停喧哗,纷纷转首,循声看了一看,但,瞬即又恢复了沸腾的人声。   银龙坐在马上,在人群中四下寻视,一目了然,并未发现有与云鹤仙长和龙女老前辈相似的影子,觉得只有过海,亲赴蓬莱岛,叩见仙长,领回兰师妹後再共赴苗疆了。   因,拨转马头,缓缓挤出人群,向著小温侯迎去。   这时,丽君、娴华,也飞马由镇内驰回,挟著如雨蹄声,扬起滚滚尘土,看来,两人神色俱都有些焦急。   银龙挤出人群,一抖马缰,直向丽君两人奔去。   小温侯坐在飞驰的马上,也向著这面挥手奔来。   四人几乎是同时到达一起,娴华坐骑尚未停稳,立即焦急的道:“不错,大师兄和疯、醉两位老哥哥俱都过海了。”   说著一顿,又望著银龙道:“客栈的一位店夥说,四天前的早晨,确有一位身穿艳红衣裙,肩披红绒大风氅的艳美少妇,由店前经过,直奔渡口,也没有住店打尖,不知是不是蛮荒龙女前辈?”   萧银龙一听,心头一震,连连点首道:“是的,是的,正是龙女老前辈。”   说著一顿,剑眉紧蹙,神色戚然中,显得异常焦急的道:“真想不到龙女老前辈的行程竟然如此之快,看来她的确是在日夜兼程,赶返苗疆了。”   摩天玉女见银龙万分焦急,立即关切的慰声道:“龙弟,宽心些,过海後我们先接回兰妹妹,再连夜追赶几程,不怕追不上龙女前辈……”   小温侯未待丽君说完,立即催促道:“既然都过海了,我们也上船吧!”   摩天玉女接著问:   “船雇好了吗?”   小温侯连连点首道:   “好了,好了,正是返航船,渡资仅要十两白银,膳食在内。”   说罢,四人拨转马头,直向一里外的码头驰去。   只见前面,船只聚集,桅杆林立,不下百艘之多。   四人来至一艘大船前,收缰停马,小温侯举手一指说:“就是这艘!”   银龙、丽君、娴华,三人举目一看,船高八尺,长近七丈,三根船桅,耸立半空,果是一艘大海船。   三人看罢,咸感非常满意,纷纷翻身下马。   这时,船头上,已涌出不少船夫,俱都以好奇的目光望著岸上这两对英俊秀美的少年男女。   一个霜发银须,身穿长裤短衣,精神矍铄,两眼炯然有神的老人这时急步由舱门内走了出来。   银龙一看,知道老人即是船主。   老人来至船头,立即抱拳笑声说:“请四位上船吧!”   说罢,抱拳含笑,候立船头。   一阵格格响声,底舱大门缓缓启开了,立由里面飞步跑出四名壮汉来,纷纷将马接过。   银龙四人,则由踏板上,鱼贯登上船头。   老人见四人上来,立即愉快的呵呵一笑道:“老朽这艘船,今日能载四位过海,真是备感荣幸!”   银龙知老人说的是江湖场面话,也立即抱拳笑著道:“在下兄妹四人,俱是初历世面,船中情事,大多不知,尚请老丈随时指点。”   老人呵呵一笑道:   “小客官过谦了,来来来请舱内坐吧!”   说罢,伸手做著肃客之势。   四人同时颔首,缓步向前走去。   游目一看,只见船面清洁无比,一色橙黄,刷洗得光亮鉴人,阵阵浓重的桐油气息,随著腥咸的海风,迎面扑来。   银龙、德俊,尚不在意,丽君、娴华却早已皱起琼鼻。   来至舱门,老人又谦和的说了声“请”,四人微笑颔首,相继走进舱内。   舱内宛如客厅,桌椅齐全,异常洁静。   四人落坐後,立有小僮送来香茗,船主将内舱四房指给小温侯後,也退了出去。   片刻之後,送来一桌丰美酒菜,海鲜特多,四人俱是饥肠辘辘,这席饭吃得又香又甜。   饭後,四人个别盥漱沐浴,顿觉身轻气爽。   由於昨夜通霄未眠,四人都有些倦意,分别回至内舱小室休息。   小室内方长七尺,一几一凳,一张木床,被褥皆甚清洁,靠床有一小窗,开窗可望海景。   银龙来至小室,倒身床上,思潮起伏,心绪难宁,心想,师妹虽被仙长救走,但是仍须前往接回,又要耽误一天行程。   心念间,一阵吆喝奔走声忽由窗外传来。   接著,响起一阵吱吱格格的拉桅升帆声。   船身一阵波动,两边响著水声,挟杂著吆喝指挥声。   银龙翻身坐起,拉开小窗一看,船已经离开海岸了。   探首一看红日,已是正午时分,计算日程,明日天明可达对岸,由於风向不稳,不知登陆地点是文登,还是牟平。   入夜之後,风力骤增,船身颠簸极烈,巨浪前扑,几乎超越船面,船舷响著震耳水声,听来令人惊心!   银龙倒身床上,不停地运功调息,毫无一丝晕眩感觉,不觉间阖目睡著了……   蓦地——   一声轻微呻吟,由隔室传来。   银龙立被惊醒,翻身坐了起来,不觉心中暗问,是谁?丽君?娴华?还是德俊?   接著,又知是丽君病了,於是飘身下床,急步走至门外,但是又不禁犹疑起来,他想,应该让华姊姊进去。   於是,转身至娴华室前,轻唤数声,竟无回应。   银龙觉得奇怪,轻掀布帘一看,室内空空,竟没有娴华的影子。   转身走至德俊门前,掀帘一看,小温侯也不在室内!   这时,对室又传来丽君的痛苦呻吟。   银龙无暇再想娴华、德俊为何不在,折身走进丽君的房内。   只见君姊姊倒身床上,粉面微白,秀发紊乱,樱唇微张,黛眉紧皱,看来辗转不止一刻了。   於是急步走至床前,俯首焦急的问:“姊姊,你怎麽啦?”   丽君启凤目,见是银龙,芳心微微一跳,略显苍白的粉面上顿时飞上两片红晕。   於是羞涩的笑著道:“没有什麽……”   说著,撑著玉臂,强自坐了起来。   银龙立即急声道:   “姊姊身体不适,不要坐起来!”   丽君张开惺忪的凤目,望了龙弟弟一眼,无力的摇头笑道:“没什麽?我只觉得有些头晕,想吐……”   就在丽君话意未尽之际……   一个巨浪拍来,船身猛然一偏。   丽君重心尚未坐稳,一声娇呼,整个娇躯,直向床下跌来。   银龙大吃一惊,本能的伸臂将君姊姊抱住。   只觉君姊姊娇躯软若无力,全身重量都压在自己的双臂上,君姊姊一身高绝武功,这时不知跑到那里去了。   银龙两臂轻抱著姊姊的酥胸,双手抚处,恰是两座柔软而富弹性的玉乳,觉得君姊姊的心窝,跳得异常厉害。因此,心中更加焦急,动不敢动,移不敢移,只急得六神无主,额角现汗,已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了。   於是,俯首急声问:“姊姊,你觉得怎样?”   但是,丽君并没有回答。   银龙心中大惊,举臂低头一看——只见君姊姊凤目紧闭,玉靥飞红,一张玲珑小嘴,红润欲滴,如画的黛眉,此刻已紧紧地蹙在一起了。   银龙惶急至极,以为君姊姊晕厥了。   於是,俯颊一试鼻息,呼吸微弱,娇靥发烧,阵阵袭人幽香,由君姊姊的粉颊玉肤中透出来,直扑银龙的面颊。   蓬松的秀发,撩在银龙的面颊上,奇痒难耐,令他心神一荡,枰然狂跳,顿时血脉沸腾,抱著君姊姊娇躯的两臂,也不觉有些颤抖了。   再看君姊姊,雪肤玉貌,人比花娇,倏又想到这些天以来,君姊姊柔情万千,处处体贴,深情无限……   蓦地——   萧银龙心头突然一凛,不由自主的一连打了几个冷战,师妹裘若兰的秀丽倩影,闪电般掠过他的心头。   ————   幻剑书盟逸云OCR       第十四章 福山狭谷     萧银龙一想到若兰,愧念顿生,冷汗油然,赶紧凝神怯念,立将怀中的丽君,放回床去。   就在银龙俯身的同时——丽君一声嘤咛,反臂抱住了龙弟弟,蓬乱螓首,一头埋进银龙的怀里,香肩顿时抽动起来。   银龙见丽君突然哭了,也不禁慌了,抱著丽君赶紧坐在床边上,俯首急问:“姊姊你………?”   但他确不知应该如何安慰她才好。   丽君抱著日夜萦绕芳心的龙弟弟,好像受了无限委屈,仅抽噎著呼了声“弟弟”,玉臂将龙弟弟搂得更紧了。   银龙看了,甚是感动,但他也很难过,他何尝不知君姊姊对他的爱心?   但,兰妹妹温婉恬静,秀丽若仙的影子,一直萦绕在他的内心深处,令他不敢一刻忘记。   尤其,恩师平素一再叮嘱,师妹身世凄苦,要竭尽所能,善加照顾,并时时暗示师妹,两人即是未来的一对小夫妻!   心念间,骤觉右腕一凉,心头一惊,低头一看,只见君姊姊粉面上,泪痕斑斑,宛如雨後梨花,令人倍增爱怜。   於是,情不由己的举起衣袖,为君姊姊轻拭著香腮上的泪痕,但,丽君凤目中的泪珠,却有如决堤江河,簌簌的滚落下来。   这时,银龙心智已有些清醒,觉得不可误己害人,但他又不能就这样无情的丢下君姊姊就走,那样他自觉也有些太残酷了!   因此,他想安慰君姊姊几句,表明他虽敬爱她,但却不能接受她的爱。   於是,俯首君姊姊的耳边,心中犹疑,嘴唇牵动,在这一刹那,他竟不知应该如何出口了。   丽君,娇躯颤抖,粉面似火,芳心狂跳,呼吸急促,睁开惺忪凤目,缓缓送上两片柔润香唇。   银龙心中一阵战栗,顿时惶急万分,不觉颤声说:“姊姊不……”   但,丽君两片火似的香甜樱唇,已吻在他那幅令她一见心醉的朱唇上。   银龙顿觉血脉奋张,怦然心跳,再难抑制内心的激动,紧紧揽著君姊姊的娇躯,尽情体会著人间至高,至善,至美的爱抚!   一个年已弱冠,一个情窦初开,两人相互紧抱,热烈狂吻,俱都浸沉在神醉魂驰,意乱情迷的爱河深渊里。   船外,风疾浪大,浩浪淘淘,潮汐震耳,波涛惊心……   舱内,香唇紧合,热情奔放,两情缠绵,满室生春……   片刻过去了……   在惊涛骇浪,水声震耳中,蓦然传来一声轻微叹息!   银龙何等功力?顿时惊觉,轻轻放下丽君,飘身掠出室外,但大舱通道上,依然静悄悄的。   觑目看看娴华、德俊的室内,仍是空无一人。   於是,提气凝神,屏息举步,直向厅舱走去。   蓦地——银龙星目骤然一亮,立即悄悄贴身在舱板上。   因为,他看到娴华、德俊,分别倚在外舱的左右门板上。   娴华黛眉轻蹙,目闪泪光,幽怨的望著大海。   小温侯,剑眉紧皱,神色黯然,仰首望著灰暗的夜空。   只见娴华轻声一叹,戚声说:“德俊扮,希望你不要难过,牟娴华终身不忘你爱我的一片热心,我今後会以亲哥哥一样的待你。”   小温侯也黯然一叹说:“华妹也不要难过,我想龙弟弟一定会忠诚的爱你……”   娴华待德俊说完,立即缓缓摇了摇头,幽怨的颤声说:“那是不可能的,在他的心目中,早视我是蒲柳野花,形骸放荡的女人,我自知最初给他的印象太坏了!”   说著一顿,接著又叹声道:“如今,裘姑娘又因我而遭致这多磨难,龙弟弟定然恨死我了,俊扮,你不觉得他一直在冷淡我?”   说罢,颗颗晶莹泪珠,顺著香腮滚滚而下。   小温侯,立即断然说:“龙弟近来心情欠佳,你不该太多心,等他接回裘姑娘,追上蛮荒龙女前辈,报了师仇,自然会快乐起来……”   娴华掏出一方丝帕,拭了拭泪痕,又说:“等龙弟弟报了师仇,我便悄悄的离开他,找个清静的深山尼庵,终身伴佛,了此馀生……”   小温侯见娴华愈说愈悲观,似乎不便再谈下去,於是立即慰声关切的说:“华妹,天快亮了,我们进去吧,当心著了凉!”   说著,极大方,极坦然的轻轻拍了拍焖华的香肩,转身就待走进舱来。   银龙心头一惊,立收紊乱心神,悄悄退至自己房内,黯然倒身床上,举手一摸双颊,掌心尽湿,已是泪流满面了。   想到娴华的痴情,丽君的热吻,若兰的期待,愧悔交集,暗暗自责,倒身床上,如卧针毡。   继而一想,觉得情孽越缠越多,自觉无法解脱,如果恩师在世定受重责,後天见了师妹,真不知该如何自圆其说。   心念间,蓦闻窗外响起一阵当当的小铜钟声,在轰轰海潮声中,显得格外清朗悦耳。   接著,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和吆喝声。   银龙不知何故,翻身坐起,拉开小窗一看,天已经亮了,不少船夫正在忙著降帆。   这时,海面风和浪静,陆上笼罩著淡淡薄雾,远处已约现出几座高峰。   银龙心中一喜,知道要靠岸了,於是急步走出舱外,只见小温侯正立在船面上与船主谈话。   船主见银龙出来,笑声问早,小温侯也问银龙可好。   银龙应早之後,相问之下,对岸正是牟平。   这时,娴华,丽君,也双双走出舱来,两人俱都换了一套新衣。   赵丽君,上著青色劲装,下穿百褶长裙,身披青缎银边大风氅,肩露黄剑柄黄剑穗,青纱包头拖燕尾,青缎银花小剑靴,桃腮带笑,梨涡微晕,姗姗走来。   柔和海风,吹拂著大氅褶裙,宛如蕙兰临风,几疑仙姬下凡上双明亮凤目,正无限深情的望著银龙。   牟娴华,艳红劲装,红锦大风氅,腰束红罗带,愈显得娇躯玲珑,红剑柄红剑穗,足登红缎小剑靴,长长秀发上,依然包著一方宽大红绫,樱唇绽笑,杏目闪光,与丽君并肩走来。   两人一出船舱,船面所有工作中的船夫,不觉俱都呆了。   只见穿著青衣的少女,雪肤玉貌,飘逸出尘,著红装的少女,国色天香,艳丽无比,一个如腊梅傲霜,一个似仲春玫瑰。   银龙似乎有些心虚,一见丽君,不觉俊面一热,红飞耳後,但看了娴华,心中又顿生一丝愧感。   小温侯望著丽君,娴华,展笑问早,根本没注意银龙俊面上的异样表情。   丽君,娴华,来至近前,谈笑一如昨天。   赵丽君,容光焕发,喜气洋溢眉间。   牟娴华强展微笑,但仍掩不住粉面上的黯然,幽怨!   丽君指著远处薄雾中的几座高峰,问:“那是什麽山?”   船主立即和声说:“那就是福山。”   银龙心头一震,不觉脱口说:  “福山?”   船主一拂银髯,哈哈一笑说:“小客官是否也有兴致去看看福山狭谷中,由大石桥前来的带镜老人?”   银龙心中一动,顿时想起马大刚,和雪天三友几人,剑眉一蹙问:“由牟平至蓬莱,是否必须经过福山?”   船主立即笑著说:“不错,必须经过福山北麓。”   说著,望了远处的福山一眼,霜眉一皱,又说:“福山虽方圆仅有三十里,但山势崎岖,险峻无比,小客官等虽有良马,要想进入狭谷,势必徒步前往。”   娴华在长白山,因迟了一步以致没有看到带镜老人,这次却万万不愿放过这个机会,於是附声说:“既然必须经过福山,何不进山看看!”   银龙没有言语,小温侯没有意见,赵丽君是只要龙弟弟愿去的地方,即是龙潭刀山,也不畏难。   这时,距岸更近了,岸边船只聚集,岸上房屋栉比,无数商旅行人,集立岸上,准备渡海北返。   盏茶工夫,船已靠岸,距离渡口,尚有百丈多远。   小温侯付了船费,四人仍由搭板上岸,乌骊四马早已拉出舱来,四马一见它们的主人,俱都昂头摆尾,长嘶连声,显得异常高兴。   四人飞身上马,向著船主一挥手,一抖丝缰,直向牟平城驰去。   银龙心急赶路,仅在牟平北关随意吃些早食,继续直奔福山。   中午时分,已至福山北麓。   四人仰首一看,峰上白云悠悠,地面花著艳丽,山风呼呼,松涛阵阵,突岩阵石,藤斜松,山势果然险峻。   红日当中,金光直射,山色翠黛,恬静异常,看来毫无一丝各派精英汇集此山的迹象。   银龙看罢,微蹙剑眉,转首对小温侯道:“六哥,看形势我们确实不能乘马前进了。”   牟娴华立即抢著回答:“先进山再说,不能乘马时再攀登上升!”   银龙颔首应好,一抖马缰,乌骊昂首雷呜,放开四蹄,直向山区深处当先奔去。   小白,盖雪,枣红,同声长嘶,如飞紧跟。   四马大发神威,登石越溪,绕树穿林,铁蹄过处,急如骤雨,四马相继长鸣,响澈谷峰,直上半空。   四人坐在马上,直觉两侧树木疾倒,蹄下怪石飞逝,坐在马上,宛如腾空飞行,虽然怵目惊心,但却异常平稳。   银龙转首一看,只见小温侯的“枣红”马,昂首竖鬃,长嘶连声,较之“小白”马,尤为神骏,想不到小辣椒的这匹枣红马,竟是一匹颇有潜力的良驹,一阵如飞狂驰,经过无数惊险,踏过不少怪石,前面已现出两座并列高峰,峰下是一道狭窄谷口。   狭谷口外,奇树怪石,高大石笋,耸立如林,野草高约数尺,藤爬满怪石,四马依然狂驰如飞。   银龙一看,心想,前面可能即是传说中的狭谷了,於是,立即举手缓缓收住马势,转首对已将马停好的丽君三人说:“前面恐怕就是狭谷了,我们就在此下马吧!”   说话之间,四人纷纷下马,俱将马缰解下,系在鞍头,小温侯一声吆喝,四马疾向一道激流小溪驰去。   四人紧了一下衣剑,展开轻功,纵跃如飞,四道轻灵身影快如急箭般,直向峡谷口奔去。   银龙在前,丽君,娴华居中,小温侯紧随三人身後。   四人一阵飞驰,已达狭谷外口,停身仰首一看,两侧高峰插天,有几处突石悬崖,俱是藤斜松,有几础暗立如削,寸草不生。   再看谷口,宽阔不足五丈,怪石丛生,绿草及膝,形势确属险极。   四人看罢,仅听到阵阵松涛,和隐约可闻的隆隆急瀑声,除此,一切是静悄悄的。   银龙不觉有些迟疑,心说:莫非不是狭谷?   小温侯已看出银龙的心意,仰首看了看几座直入云端的高峰,剑眉一蹙说:“看这几座高峰的形势,似乎就是这座狭谷了。”   牟娴华性子较急,立即爽快的说:   “先进去看看,不是再出来嘛!”   摩天玉女也觉有理,立即点了点头。   於是,四人展开轻功,直向狭谷深处奔去。   四人飞驰中,细看狭谷,宛如一道夹壁,深长至少五六里,两边峭壁,高近百丈,愈向前进,地形愈险峻。   就在这时——前面怪石矮松中,突然现出三道极速人影,身法迅捷,纵跃如飞,向著这面,狂驰而来。   银龙四人,心中一动,彼此互望一眼,似乎在说,看来不会错了。   眨眼之间,距离前面三人,已不足十丈了。   四人定睛一看,竟是一个七旬老叟,和两个身著劲装的中年大汉。   只见三人,满面怒容,神色悻然,看也不看银龙四人,直向谷外,如飞驰去。   小温侯轻噫一声,身法微微一顿,似乎想出声招呼三人,问问谷内情形。   银龙微微一笑,即向小温侯做了一个阻止手势,四人依然向狭谷深处疾奔。   盏茶工夫,来至一道宽约五丈,怪石丛生,矮树成林之处,形势极与谷口相似。   蓦地——一声浑厚的“无量寿佛”声,由前面怪石矮树间发出。   接著,缓缓走出六个老道来。   银龙四人,相继刹住身形,俱都有些茫然不解。   只见六个老道,三个穿灰衣,三个穿黑袍,俱都神色冷傲,背插长剑,由衣著上看,六个老道可能不是一个派系。   当先两个老道,须发灰白,俱在五旬以上。   左边穿黑袍的老道,扫帚眉,三角眼,两腮瘦削。   右边穿灰衣的老道,秃眉,塌眼,一脸大麻子。   两人身後,各立两名中年道人,俱都面罩愠色。   身穿黑袍的老道,三角眼一迷忪,望著银龙四人,皮笑肉不笑的微一稽首,朗声又宜了声怫号,说:“贫道妙亮,奉本派两位长老之命,率领本派下代弟子清云,清月,和邛崃派的玄灵道长,及光明,正明两位道友……”   娴华见突然出来六个老道拦住去路,心中已经有气,再见老道,装腔作势,一脸邪气,更感不耐。   於是,未待自称妙亮的老道说完,立即叱声说:“有话快说,何必罗嗦,谁有闲心听你卖字号!”   身穿灰衣,一脸大麻子的老道,冷冷一笑说:“这位女菩萨,小小年纪,好大的火气,居然敢对崆峒派的妙亮道长,出言无状!”   小温侯怒哼一声,厉声问:“你是什麽东西,要你多嘴?”   老道麻脸一红,塌眼一瞪,怒声傲然说:“贫道即是邛崃派的玄灵道长。”   牟娴华柳眉一竖,冷哼一声,不屑的说:“哼,原来都是一些不见经传的无名小卒!”   玄灵一听,只气得麻脸发紫,鼠须飞舞,不觉仰面发出一声厉笑。   立在玄灵身後,年龄较长的一个老道,想是“光明”,这时一声大喝,飞身而出,倏举右掌,直劈娴华的面门。   小温侯顿时大怒,暴喝一声:“鼠辈找死——”   暴喝声中,进步欺身,未容娴华出手,右掌已扣向光明老道的脉门。   银龙来此狭谷主因,在寻找“金镖”马大刚,及看看雪天三友是否来此,为了争取时间,决心竭力避免与人动手。   因此,立对小温侯大声说:“六哥不要伤他!”   银龙话声甫落,小温侯已将光明道人的右腕扣住。   小温侯听银龙一喊,右掌未吐暗劲一收,顺势一抖,大喝一声:“去吧!”   喝声中,光明道人,身形踉跄,闷哼一声,蹬蹬连声中,龇牙裂嘴,向著身後一直退去——噗通一声,光明道人,终於拿桩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   玄灵、妙亮,俱都面色一变,想不到,对方出手一招,即将邛崃派的优秀弟子光明道人震倒在地。   两个老道心理明白,如非银装少年及时出声阻止,光明道人的右腕,这时已经断了。   因此,两人知道,别看对方个个年轻,却俱是身怀绝技的扎手人物,因此,托大轻敌之心立敛,脸上冷傲神色顿失。   妙亮老道,又打量了银龙四人一眼,依然怒容沉声问:“几位小施主,是何门派,师承是谁,请快些说出来,说不定贵派与本派极有渊源,不要因此失了两派和气!”   银龙心急前进,无意与他多谈,立即淡淡一笑说:“在下四人,无系无派,说出师门,道长恐也不知,还是请道长说出,为何拦阻在下四人的进路。”   妙亮,冷冷一笑,气得全身有些发抖。   邛崃派的玄灵,麻睑一沉,怒声说:“本派与崆峒派,各选长老二人,率领本门弟子,千里迢迢,连袂北上,寻找带镜老人!清算击毙本派无尘师弟及崆峒派无双剑一清道友的血债,贫道与妙亮道友,奉四位长老之命,看守此地,任何黑白两道的朋友,都不得进入狭谷,如有硬闯者,嘿嘿……”   说著,发出一声傲然狞笑。   银龙一听,顿时想起方才满面怒容,悻悻驰去的三人。   因此,心中不禁有气,觉得对方实有倚势欺人之嫌。   於是,剑眉一轩,未待玄灵继续再说,立即冷冷的问:“要是硬闯,又该怎样?”   六个老道一听,面色同时一变,个个面现怒容。   妙亮三角眼一瞪,厉声大喝说:“即是诚心与本派及邛崃派为敌!”   红影一闪,娴华掠身而出,翻玉腕撤长剑,呛啷一声龙吟,一泓秋水,已握在手中,一声厉叱说:“分明藉口清算血债,实是暗存觊觎宝镜之心,想以两派在江湖上的雄厚势力,欺压各路英雄,不敢进谷。”   说著一顿,柳眉一挑,冷冷一笑,长剑虚空一挥,继续傲然说:“你们仅能去吓唬那些怕事之人,今天遇到姑娘,我倒要看看谁能拦阻得住。”   牟娴华的话音甫落,妙亮身後的清云老道,翻腕撤剑,纵身而出,大喝一声说:“丫头好大的口气,让道爷试试你的剑上功夫,倒底有了几少火候,竟敢如此大胆放肆。”   说话之间,手中长剑,振腕一抖,幻起一团寒光,向著娴华直扑过来。   小温侯顿时大怒,挥臂撤戟,大声怒喝说:“萤火之光,也敢与皓月争辉,简直是自不量力。”   喝声未毕,手中亮银短戟,振腕一挺,一招“白蛇吐信”,直迎清云的长剑。   清云老道,尚不知短戟的厉害,一声怒哼,剑势倏变,疾演“大鹏展翅”,斜削小温侯的右腕。   小温侯一声冷笑,右腕一抖,戟钩闪电一绕,大喝一声:“撒手——”   大喝声中,当的一声,白光一闪,直射半空,清云的长剑,已经脱手而飞。   清云大吃一惊,一声亡魂惊叫,闪电倒身向後,疾向一丈以外滚去。   清月恐怕小温侯进步追击,再下杀手,大喝一声,向著小温侯挥剑扑来。   娴华一见,怒火更炽,身形一飘,已将清月截住,一声娇叱,手中长剑,闪电挥出,直刺对方的肩井。   清月顿时大怒,疾刹身形,怒哼一声,寒光一闪,直刺娴华的酥胸。   妙亮一见,面色顿时一变,不知清月是有意,还是怒极疏忽,竟忘了对方是个妙龄少女。   娴华粉面一红,芳心陡起杀机,一声厉叱:“贼道找死——”   死字出口,身形疾如飘风,红影一闪,剑带啸声,寒光过处,立即响起一声惊心尖呼。   清月老道,面色如土,左手抚耳,暴退八尺,鲜血由指缝间汨汨流出,冷汗紧接而出,一只左耳,已掉进草丛堆里。   妙亮一张老脸,已经苍白如纸,不知是惊,抑或是怒,不觉仰面发出一声厉笑,翻腕撤出长剑,急步向前奔来。   银龙知道动手已不可避免,不如速战速决,於是,望著妙亮,淡淡一笑,神色自若的说:“久闻贵派,掌剑双绝,今日幸逢道长,在下渴望一瞻贵派绝学,尚望道长不吝赐教。”   说著,翻腕撤剑,呛啷一声清越龙吟,光华大盛,耀眼生辉,在强烈的阳光照射下,剑芒暴涨,红光洒地,周围数丈内,宛如涂上一层鲜红彩色,赤晶宝剑,已应声撤出鞘外。   玄灵老道,面色骤变,认得这柄宝刃,正是苗疆第一神兵——赤晶剑。   妙亮一见,心头猛的一震,立即停身止步,不敢向前,他虽不认识这柄晶红透明的长剑是何名称,但他深信是柄削金断玉的宝刃。   摩天玉女,虽知龙弟弟武功卓绝,但却不愿龙弟弟轻易与人动手。   於是,飘身掠至银龙身边,低声深情的说:“弟弟闪开,让姊姊会会这位道长。”   说著,呛的一声,短剑已握在手中。   顿时,寒光闪闪,剑气森森,光芒几达数尺。   玄灵,妙亮,又是一楞,知道这只短剑,又是一柄吹毛立断的利刃。   这时,丽君手横短剑,粉面凝霜,已向著妙亮缓步逼去。   妙亮身为崆峒派掌门人“妙一真人”的师弟,在派内倍受人敬,自恃剑术精绝,平素目中无人,这时,岂肯示弱,尤其在场的尚有邛崃派的玄灵和下代弟子两人。   於是,三角眼一瞪,大喝一声,说:“女施主既要以剑会会贫道,贫道自当奉陪,但兵刃无眼,出手即有伤人之虞,到时可不要怨贫道以大欺小,长幼不分,出手伤人了。”   说著,手横长剑,也缓缓向丽君迎来。   摩天玉女,淡淡一笑,继续前进,神色间,显得根本不愿与妙亮置谈。   娴华立在一侧,琼鼻一蹙,轻哼一声,望著妙亮不屑的说:“自己的头颅尚且不保,还有心关照别人!”   妙亮一听,只气得暴怒如狂,七孔生烟,厉声大喝,振腕挥剑,幻起一团光幕,直向丽君罩来,剑身带啸,疾如奔电。   小温侯,牟娴华两人一见,心头不觉一震,觉得妙亮老道,剑术火候,果然不凡,较之清云,清月,迥然不同。   摩天玉女,神色泰然,娇躯一扭,身如电闪,绕至妙亮身後,一声娇叱,腾空数丈。   妙亮两眼一花,长剑顿时走空,蓦闻身後一声娇叱,吓得一声惊叫,长剑反臂後挥,身形向前如箭疾纵:摩天玉女,身在空中,无心伤人,意在吓阻,纤腰一挺,宛如临空彩凤,直向妙亮身形扑去。   妙亮纵至三丈以外,闪电转身,神色惶急,两眼闪动,游目疾找丽君。   但,丽君就在妙亮转身之际,已飘身落在他的身後。   妙亮大吃一惊,吓得魂飞天外,一声怪叫,挥剑反身——丽君见妙亮依然不知遇难而退,不觉芳心大怒,黛眉一剔,清叱一声,一招“海底垂针”,手中短剑,闪电下挥,疾封妙亮的长剑。   只听当的一声,寒光一闪,射出数点火星,妙亮手中长剑,应声两断。   妙一见大惊失色,再度怪叫一声,纵身暴退一丈。   红影一闪,一声娇叱,娴华纵身,直扑妙亮,玉手倏伸,疾出如电,纤指已点向妙亮的麻穴。   事出突然,妙亮又在心慌惊乱之际,再想闪躲已是不及,一声闷哼,噗通截倒在地。   玄灵塌眼一瞪,厉喝一声,仗剑疾扑。   其馀四道,顿时神情如狂,俱都大喝一声,纷纷奔来。   银龙,娴华,小温侯,齐声厉叱,同时迎出——小温侯挥戟敌住清云,清月,牟娴华振剑直击光明、正明。   萧银龙,手中赤晶,舞起一团晶红光幕,直奔扑来的玄灵。   顿时——寒光闪闪,剑气弥空……   厉叱暴喝,人影纵横……   摩天玉女,横剑立身三丈以外,仰首一看天色,立即望著斗场催促说:“时候不早了,尚不知这道狭谷究有多深……”   丽君话尚未完,当啷一响,闷哼一声,玄灵老道,撤手丢剑,翻身栽倒,银龙也出手点了他的穴道。   银龙,丽君,双双挥剑,再向打斗正烈的娴华德俊两组扑去。   清云四道,一见玄灵、妙亮俱被点倒,顿时慌了,再见银龙、丽君来,更无斗志,转身就跑。   银龙四人,岂容四道逃走,一长身形,相继腾空而起,身在空中,宛如苍鹰搏兔般,向著四道身前落去。   四道一见,惊惶失措,左窜右奔,又转身回逃!   银龙四人,同声大喝,闪电追扑,出手疾点四道的黑憩穴。   一阵惊叫,噗通连声,清云四道,纷纷仆倒草中。   银龙,德俊,两人立将玄灵、妙亮及清云四道,挟在一座大石之後,游目一看,心头不觉一震——只见谷口方向,三十丈外的矮树林前,已立满了一群武林人物,竟有四五十人之多,有老有少,有僧有道,俱都闪著惊异目光,静静的望著这边。   银龙知道是由各地闻信赶来的人,因此,并未放在心上。   小温侯将短戟插在背後,立即对银龙说:“不要管他们,我们走!”   说罢,四人并肩继续向狭谷深处驰去。   飞驰中,银龙回头一看,只见身後人群,势如潮水般,也向著谷内奔来。   一阵飞驰之後,隆隆震耳的巨瀑声,听得更真切了。   四人经过两处竹林乱石之地,狭谷形势疾向左侧弯去。   转过峰角一看,四人眼睛顿时一亮——只见前面一里以外的谷底,一道急流巨瀑,由数百丈高的崖顶上,势如天河倒泻般,倾了下来。 巨瀑之下,飞天溅浪,高约数丈,宛如大海滚蛟,势如万马奔腾,虽在一里之远外,已感到阵阵凉风水气,迎面扑来。   只见一道耀眼电光,穿出水浪,直射半天,丽日为之失色,四人看罢,俱都有些不解。   再向前进,只见巨瀑之下,竟是一个圆约三十丈的深潭,翻腾滚浪中,一座突出水面的尖石。   那道透出水浪的冲天电光,即发自那座尖石的顶端。   银龙目力较强,第一眼便看出发出冲天电光的,正是那面宝镜被日光直射的反光。   於是,举手一指,立即急声说:“你们看,那就是老人的宝镜……”   说著,不觉惊噫了一声,剑眉一蹙,又不解的说:“怪,怎麽不见了那位老人?”   丽君,娴华,小温侯三人定睛一看,果然没看到有什麽老人。   只见那面镜子放在尖石上,恰在巨瀑击起的飞浪弧形之下,只是不知那位带镜老人,是怎样放在上面的。   这时距离潭边,尚有三十馀丈,已有无数细小水点,由半空中纷纷落下。   四人停住身形,游目一看,心头同时一震,只见前面,野草乱石之间,横七竖八,竟卧著十几具尸体。   这些尸体,有的缺腿,有的断臂,有的是被震吐血而死,有的是被剑刺丧生,有老叟,有老尼,有中年大汉,有少年书生,令人看来,惨不忍睹。   银龙看罢,剑眉紧蹙,他确没想到,棱威中含蕴著慈祥的枯瘦老人,心肠竟是如此残忍!   牟娴华琼鼻一哼,立即怒声说:“哼!想不到这个带镜老人,竟是一个杀人恶魔,两手血腥的人物!”   说罢,柳眉飞挑,杏目闪光,举目向谷底乱石野草矮树中,扫视了一眼,又忿忿的说:“这个老魔鬼,不知躲到那里去了,不管他的武功如何高绝,我今天也要会他一会!”   萧银龙立即对娴华说:“姊姊,不要冲动,据我上次在雪谷残垣小石屋中看到的情形,老人除一面宝镜外,似乎没有兵器。”   说话之间,转首一看,只见潮水般涌来的数十武林人物,俱都远远停在三十丈外,只是不知他们为何不再进。   丽君看了这群武林人物,凤目一亮,似乎想起了什麽,急声说:“弟弟,玄灵妙亮说,他们还有四位长老在此地,为何一个不见?”   牟娴华芳心正在生气,琼鼻一哼,不觉脱口说:“哼,恐怕早死光了!”   就在娴华话声甫落之际——一声嘿嘿冷笑,突然由左侧一座大石之後传来。   小温侯倏然转身,暴声喝问:“什麽人?”   暴喝声中,身形如烟,向著冷笑之处,飞扑过去。   萧银龙深知带镜老人厉害,顿时大惊,高声疾呼:“六哥不可去——”   疾呼声中,身形微晃,紧跟小温侯身後,飞了过去。   娴华,丽君,也纵身相随。   小温侯刚刚扑至大石之前,身形尚未立稳,石後灰影一闪,突然跃出一个须发皆白,马脸小眼,一身灰布道袍的花甲老道来。   马脸老道,小眼一瞪,大喝一声,右掌闪电劈出——立有一道刚猛无俦劲力,挟著一声厉啸,向著小温侯当胸击到。   事出突然,距离又近,小温侯虽有准备,但对方却占了先机,於是,仓促间,奋力推出一掌。   银龙一见老道掌势,心头不觉猛的一震,知道小温侯功力不如对方深厚,於是大喝一声,右掌振腕打出——一道滚滚狂飚,斜向马云老道的掌风击去。   就在银龙出掌的同时——   一声苍劲大喝,石後再度跃出一个身材瘦削,穿著黑袍的花甲老道来,大喝声中,右掌遥空打出一道绝猛劲力,直迎银龙的掌风。   四人出手,虽有先後,但由於双方俱都快如奔电,看来几乎是同一时间。   轰隆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响——劲风疾旋,狂风带啸,沙飞石走,野草升空。   蹬蹬蹬——瘦削老道,小温侯,在沙石横飞的劲力急旋中,身形踉跄,直向後退——一声闷哼,瘦削老道被银龙掌力震得亦一直向後退去,乾枯後背,碰的一声,著实撞在身後大石上。   一声娇叱,红影闪动,牟娴华伸手将小温侯踉跄的身形扶住。   哇——的一声,小温侯张口吐出一口鲜血。   娴华,丽君,同时一声惊呼,两人立将面色苍白的小温侯扶住,让他缓缓坐下调息!   萧银龙顿时大怒,剑眉飞挑,面罩杀机,望著马脸老道,一声大喝:“你再接我一掌——”   喝声未毕,急上三步,右臂一圈,运足六成真力,翻腕劈出一道刚猛狂飙。   马脸老道,见瘦削老道被银龙一掌震退,已知银龙不可轻视,这时,右臂一圈,运足八成真力,也大喝一声,闪电推出——蓬然一声大响——草随劲风疾旋,砂石飞射带啸……   紧接著,一声闷哼,蹬蹬蹬,哇哇连声中,马脸老道,张口吐出两道鲜血,噗通一声,翻身栽倒地上。   就在这时——人影一闪,大石之後,又跃出两个白须白发的老道来。   穿灰衣的老道,年约八旬,身背长剑,长得鼠头獐脑,尖嘴削腮,飞身扑向倒地吐血两手抚胸的马脸老道人。   穿黑袍的老道,年约六十开外,方脸浓眉,两眼贼亮,纵身掠至闭目调息的瘦削老道身边。   萧银龙无心再看那些,转身纵至小温侯的身边,低头一看,只见六哥剑眉紧蹙,朗目微闭,俊面异常苍白,嘴角仍挂著鲜血。   这时,娴华已将由怀中取出的一粒碧色药丸,放入小温侯的口内。   丽君微合凤目,盘膝坐在小温侯背後,纤掌抚在六哥的“命门穴”上,正以本身真气帮助六哥疗伤调息。   萧银龙越想越气,想不到四个老道,俱是身为一派至尊的长老,年高修深,居然不问情由,突下重手。   继而一想,不觉心头一震,宝镜跟前,为何不见了枯瘦老人?莫非被这四个心地阴险的老道合力谋害了?地上惨死的这些人物,莫非也是死在这四个老道之手?   心念间,星目不觉望了就近的一具尸体一眼。   萧银龙不看犹可,一看之下,倏然跳起,大声惊呼:“啊!马大刚!”   惊呼声中,纵身扑了过去,低头一看,马大刚的小肮,被剑刺了一道八寸多长的口子,血浆凝固,大肠挤出,死状极惨。   萧银龙看罢,俊面色变,星目射电,抬头望著四个老道,厉声大喝问:“金镖马大刚,可是你们杀的?”   身穿灰道袍,背插长剑,鼠头獐脑的老道,在马脸老道身边,缓缓立起身来,小眼一瞪,一脸狰恶,向著银龙,冷冷一笑,狠狠的道:“不错,正是道爷超度的,你又怎样?”   萧银龙一听,心瞻气破,仰面一声厉笑,玉牙一咬,也狠狠的道:“是你,我就要你同他的一样死法!”   话声甫落,举臂翻腕,红光一闪,呛啷一声,赤晶宝剑,已经握在手中,正待飞身疾扑……   蓦闻脚下发出一声极痛苦的低微呻吟!   银龙心中一惊,低头一看,马大刚的无血嘴唇正在抽动。   ————   幻剑书盟逸云OCR       第十五章 云鹤仙长     萧银龙一见,翻腕收剑,倏然蹲身,伸手一抚马大刚的“中庭穴”,发觉心脉微微跳动,身体尚有馀温。   於是,立即用马大刚的黑缎劲装,掩住他腹部伤口,同时,右掌平贴抚在他的“气海穴”上。   由於银龙与马大刚见过一面,加之心中无时不希望见到他们其中一人,这时一见,心中顿时涌起一丝同情,义忿!   银龙虽知救活马大刚已属无望,但他仍愿尽到他的心意。   因此,右掌默运真力,缓缓输入马大刚的体内。   马大刚,面色依然苍白如纸,但双唇却已渐渐红润,颚下短须也微微颤动,鼻息渐渐有力了。   银龙一见,立即低声问:“马老前辈,你觉得怎样?”   马大刚竭力睁开无神的两眼,一见是银龙,腮肉痉挛,双唇牵动,欲说无力,双目又合上了。   银龙见马大刚已睁开眼睛,内心立即现出一线希望,於是,右掌轻移,再加两成真力。   丙然,马大刚的两眼,再度睁开了。   接著,双唇启合,但依然舌头僵硬,有气无声!   银龙看了,心急如焚,掌上真力逐渐增强,恨不得马大刚立即能站起来。   渐渐,马大刚的喉间已有了一丝声音。   同时,对方獐头鼠脑,背插长剑的老道,霜眉曲扭,一脸狰恶,功贯双臂,两臂微圈,也悄悄的向著银龙逼来。   娴华顿时惊觉,倏然起身,翻腕撤剑,身形一飘,横立在摩天玉女和银龙两人之间,柳眉飞挑,杏目圆睁,凛然瞪著对方,知道形势不利,因此未敢出手。   獐头鼠脑,背插长剑的老道,嘿嘿冷笑两声,立即停止了前进,他似乎已看出银龙武功最高,小温侯已经受伤,而认为两个少女俱是不堪一击的人。   他希望银龙多耗些真力,那时他即可一掌将对方银装少年击毙。   这时,马大刚轻轻一叹,望著银龙有气无力的说:“想不到………没死在……九曲洞……死……在此地了……”   说著,缓了一口气,嘴角强自展出一丝苦笑,又说:“小侠………撒手吧……老朽……已不行了……”   银龙没有住手,依然运功输力,继续不休,这时心中一动,即问:“马老前辈是怎样离开九曲洞?”   马大刚一阵喘息,又有气无力的说:“那天……令师进洞……久久没见出来……午时三刻已过……一清首先……怕蛮荒龙女出来……第一个先跑了……以後……大家都离开了……”   就在马大刚奄奄一息,竭力述说之际……   远处数丈外,骤然响起两声惶急惊呼:“马师叔——”   呼声未毕,两道人影,挟著一阵风声,向著马大刚倒身之处扑来。   银龙抬头一看,只见扑来两人,竟是两个虎目浓眉,狮鼻方口,身著黑紫劲装的中年大汉。   两个大汉,身材魁梧,体型高大,各背一柄大砍刀,神色慌急,目闪泪光,蹲身扑在马大刚身上。   银龙知道两个大汉,俱是点苍派的门人,可能是听了自己方才对四个老道的那声喝问,才由三十丈外,急步走了过来。   两个大汉,双手抚在马大刚的身上,同时哭声问:“马师叔,是谁下的毒手,是谁下的毒手?”   马大刚一见两个师侄,心情激动,顿时流下两行老泪,接著颤声说:“宏尘……和……静……”   说话之间,呼吸急促,目光呆滞,舌头已不能动了。   银龙知道有两个老道合手围攻马大刚,除了宏尘还有一人,这时见马大刚情形不对,顿时大惊,右掌立即运足功力,源源输入马大刚体内。   但,马大刚由於看到两位师侄,心情剧烈激动,唯一凝聚丹田的一口真气也散了,一声长长叹息,皓首一偏,登时气绝。   银龙见马大刚已死,缓缓撤回双掌,心中懊恼万分,不由怒火高升。   一双星目,一直盯在马大刚忿怒的面孔和圆睁的虎目上,忍不住爸牙紧咬,双拳紧握,发出了格格响声。   两个魁梧大汉,见师叔气绝身死,俱都伏尸痛哭,大放悲声!   银龙看了,内心戚然,义忿填胸,抬头一看,只见娴华横剑而立,摩天玉女,小温侯,双双都在调息,獐头鼠脑的老道已欺身至两丈以内了。   这时,身穿黑袍的浓眉方脸老道,也向著场中走来。   银龙看罢,知道对方在摩天玉女与小温侯疗伤,自己与马大刚输送真力时,曾经企图暗下毒手。   因此,满腔怒火,再难抑制,剑眉一竖,大声喝问:“谁是宏尘老道,快些过来受死!”   喝问中,越过两个伏尸痛哭大汉,直向场中欺去。   獐头鼠脑老道,看得一楞,浓眉方脸老道立即止步,两人似乎都为银龙输送那麽久的真力,精神依然焕发,中气依然充足,而感到震惊。   银龙越过娴华,来至距两个老道一丈之处,立定身形,星目冷电一扫两个老道,再度怒声问:“谁?谁是宏尘?”   两个老道一定神,游目看了一眼已渐接近至二十丈内的数十武林人物,老脸一红,又同时望著银龙,发出一阵嘿嘿冷笑。   正在这时——两个伏尸痛哭大汉,倏然立起,转身撤出大砍刀,同时大吼一声:“宏尘杂毛,还我师叔的命来!”   大吼声中,飞舞手中大砍刀,越过银龙,直向獐头鼠脑的老道扑去。   银龙看得心头一震,知道大汉决非宏尘对手,但两人为师叔报仇,又不便喝阻!   獐头鼠脑的宏尘上拂花白胡须,仰面厉声一笑,大袖一抖,闪身横飘两丈,同时怒声说:“两个小辈,自己找死,可不要怨宏尘道爷心狠。”   说话之间,举手翻腕,呛的一声,寒光一闪,长剑已握在手中。   银龙一听,顿时大怒,看了宏尘那幅狂态,再难抑制心中怒火,忍不住向著两大汉,厉声大喝:“两位请回来!”   但,两个大汉早已暴怒如狂,那里还听得见别人的大喝,两人将两柄大砍刀舞得寒光闪闪,风声霍霍,宛如两只疯虎,再向宏尘扑去。   蓦闻一声震耳大喝:“两个小辈,先接我静玄一掌!”   喝声中,黑袍方脸老道,扑身而前,斜横里,振臂劈出一道刚猛掌风,直向两个大汉卷去。   银龙一见,气得肝胆欲裂,杀机陡起,暴喝一声,挫腕一翻——一道惊涛骇浪,势如山崩的狂飙,卷起滚滚沙石,向著黑袍方脸的静玄老道击去。   蓬然一声大响——劲风激旋,沙石带啸,烟尘滚滚中,暴起一声凄厉惊心的苍劲惨嚎!   静玄老道的横飞身影,直向四丈以外的高大巨石上撞去——黑影一闪,一声惊叫,刚刚调息完毕的瘦削老道,飞身疾扑,伸臂抱住静玄老道的身体,低头一看,早已气绝了。   就在这时——立身二十丈外的各路群豪,突然发出一声震谷呐喊。   银龙一看,只见数十武林人物,个个神色焦急,俱都目闪惊光,握手跺脚的望著这边。   就在银龙转首的同时——身後暴起一声惊心惨嚎。   银龙循声一看,紫缎劲装大汉的身体,已被宏尘老道的长剑斩为两断。   接著,长剑一闪,再向黑缎劲装大汉的前胸刺去。   萧银龙顿时大悟,场外群豪的齐声呐喊,正是警告自己,两个大汉已经危险了。   心念及此,愧怒交集,星目射电,大喝一声,翻腕撤剑,红光一闪,已扑至宏尘老道身前。   紧接著,一招“横断云山”,剑尖划地上挑,疾削宏尘老道的长剑。   宏尘老道,骤闻一声大喝,耀眼红光已至面前,顿时大吃一惊,一张老脸倏然大变,立即闪身游剑,暴退八尺。   萧银龙剑眉飞立,杀机已起,这时岂肯放过宏尘老道,尤其对方正是戮杀马大刚的正凶。   於是,一声怒哼,身形闪电跟进,较之宏尘老道身形尤快一倍,长剑一点,已至宏尘的腹前。   就在这时——黑袍瘦削老道,放下静玄尸体,纵身飞扑过来,同时一声厉喝:“小辈,还道爷二师兄的命来!”   厉喝飞扑中,大袖一抖,右手已多了一柄软索银丝拂尘,寒光一闪,银丝笔直,迳戮银龙的“志堂穴”。   罢刚立稳身形的黑衣劲装大汉,一见紫衣大汉死状极惨,暴喝一声,神情如狂,举起大砍刀,再向瘦削老道,连人带刀,猛砍过去。   瘦削老道,也如一只疯虎,一声怒喝,双目射电,手中软柄银丝拂,顺势一扫,疾卷扑来的大汉。   这时——暴退中的宏尘老道,双脚尚未立稳,银龙赤晶已至腹前,吓得脱口发出一声亡魂厉叫,仓促间,长剑闪电下垂——   喳——的一声,火星两点,宏尘的长剑,立被削为两断,银龙的剑势依然不变,直刺宏尘的腹间。   红芒一闪,惨嚎一声,鲜血四溅,肠胃齐出……   宏尘老道,撒手丢了断剑,双手抚腹,踉跄数步,浑身一阵痉挛,立即萎缩在地,他同样被刺个腹破肠出,走上马大刚的同一死路。   银龙杀了宏尘,俊面充满了杀气,停身横剑,转身一看,只见瘦削老道已与黑衣大汉,正激烈的打在一起。   瘦削老道,手中银丝拂,挥舞得银光如雪,嗤嗤有声,招招不离黑衣劲装大汉的周身要穴。   黑衣劲装大汉,虽是满脸大汗,刀法已有些紊乱,但却一味猛攻,硬拚死缠,瘦削老道,也有时被逼得手忙脚乱!   就在这时——盘膝调息的马脸老道,骤然睁开两眼,一声不吭,双手一扬——无数如线银丝,挟著嗤嗤响声,向著闭目调息的小温侯和银龙,分别射来,快捷如电,一闪即至。   牟娴华,一声娇叱,闪身在小温侯身前,手中长剑立即舞起一道光墙。   萧银龙顿时大怒,一声暴喝,腾空而起,一跃数丈——身在空中,展臂挺腰,正待扑向马脸老道……   突然……   牟娴华脱口发出一声惊呼!   当——的一声,长剑应声落地,娇躯翻身栽倒。   银龙一见,大惊失色,知道娴华被银丝般的暗器,透过光幕击中了。   於是,暴喝一声,展臂转身,一招“大鹏栖枝”,头下脚上,疾向娴华倒身之处,如飞扑去。   就在银龙展臂转身的同时——一双星目,恰好接触到宝镜直射半空的强烈电光。   银龙心头猛的一震,双目一亮,眼前景物顿失,只觉头昏目眩,地面情形,再复不见。   心惊之馀,挺身凝气,拳腿坠身,缓缓飘落地面。   但,两眼一如瞎子,依然任何景物,不能看见。   就在这时——又是一阵嗤嗤响声,破风射来。   银龙知是银丝暗器,立即功贯右臂,力透剑身,红芒暴涨数尺,一声大喝,赤晶舞起一团光幕,飞来银线,纷纷击落草中。   突然……   场外群豪,同时呐喊,欢声雷动,人群大乱,纷纷闪退,中间顿时让出一条道路来。   银龙心中一动,转首一看,一片模糊,视力依然未复,只能听到隆隆泻瀑声中的喧哗人声,和一阵隐约传来的衣袂破风声。   对方马脸老道,由於暗发牛毛银丝,真力消耗过多,再度震伤内腑,哇哇连声中,鲜血狂吐不停。   这时,一声娇叱,摩天玉女调息完毕,纵身跃起,看了现场情形,顿时大吃一惊,蹲身将娴华揽在怀里。   只见娴华,粉面苍白,杏目紧闭,柳眉紧蹙,显得极为痛苦。   仰首一看,芳心又是一震,只见龙弟弟转首望著喧哗人群,目光呆滞,神情如痴,正待发问……   蓦见人群中,如飞奔来三个老人。   当先老人,年约八旬,短发长髯,霜白如银,浓眉虎目,面大如盆,一袭灰布大褂子,直达膝间。   手中持著一根长约六尺的旱烟袋,袋锅如拳,金光闪闪,耀眼生辉。   左边老人,蓬头垢面,环眼薄唇,手持紫竹杖,一袭破长衫,两眼精光四射,看来疯疯癫癫。   右边老人,年龄也近八旬,蓬头似霜,须髯如银,两眼眯忪,醉态醺醺,一张大嘴,一直到了腮边。   一袭灰布长衫,直拖到地,背上三个酒葫芦,闪闪发亮,不停摇晃。   三个老人,并肩疾驰,如飞而来。   丽君芳心一动,顿时认出三个老人正是“雪天三友”。   於是,立即轻摇怀中的娴华,急声说:“华妹,华妹,快看,你的三位老哥哥来了。”   娴华听了,强自睁开杏目,看了一眼如飞而来的雪天三友,杏目接著又合上了。   这时,银龙目力已经恢复,已看清飞来的雪天三友,正越过群豪,如飞驰来,於是立即大声焦急的说:“两位老哥哥快来!”   说著,举臂翻腕,立将赤晶收入鞘内。   盎多鹏,疯癫叟,两人一见银龙,立即愉快的哈哈笑了。   但,看到娴华倒身在摩天玉女的怀里,面色顿时大变,掠空扑了过来。   三友来至近前,慌忙蹲身察看,只见娴华柳眉紧蹙,杏目紧闭,粉脸显得异常苍白。   盎多鹏一脸焦急,不停轻呼著娴华,同时,发现娴华的右小臂已经肿了,分明是中了有毒的暗器。   银龙立在一侧,看了娴华痛苦的情形,内心顿时涌起一阵愧意!   疯癫叟看罢,倏然立起,环眼一瞪,大声怒喝问:“是谁?是谁发的歹毒暗器。”   银龙望著疯癫叟,还没说话,牟娴华已强自睁开杏目,左手忍痛指了指马睑老道。   疯癫叟,顺势一看,蓬发飞张,顿时大怒,大喝一声:“那里来的老杂毛,暗招子胆敢喂毒!”   大喝声中,双手高举紫竹杖,向著坐在地上的马脸老道,如飞奔去。   醉仙翁睁开眯忪醉眼一看,大吃一惊,不觉脱口疾呼:“疯子,打不得,那是邛崃派的‘宇尘’长老。”   疯癫叟疯性大发,那里肯听,怒哼一声,不屑的说:“管他什麽派的长老,先打了再说!”   说著,高举紫竹杖,依然直奔宇尘老道。   盎多鹏听了,心头也是一震,立即转首,大声阻止说:“疯子……”   疯子两字刚刚出口,呼的一声,叭的一响,接著暴起一声惨叫,脑浆四射,盖骨横飞,疯癫叟的紫竹杖,已打在宇尘的脑袋上。   盎多鹏、醉仙翁,面色同时一变,觉得这个祸闯大了,如此一来,邛崃派势必纠众北来,大兴问罪之师。   银龙看了老哥哥的面色,心中甚是不服,星目扫了一眼地上横陈竖卧,死在四个老道手中的十几具尸体,正待说什麽……   蓦见疯癫叟,双目圆睁,大喝一声说:“这里还有一个老杂毛。”   说著,双手高举紫竹杖,再向与黑衣大汉死拚死缠的瘦削老道奔去。   盎多鹏倏然立起,怒声大喝说:“疯子,那是崆峒派的静真长老……”   话声未落,打斗中的瘦削老道,顿时惊觉,大喝一声,跨步闪身,转首一看,大惊失色,手中银丝拂尘,反臂挥了出去。   疯癫叟哈哈一笑,大声喝“好”,紫竹杖招式不变,依然是打狗的架子,直向静真老道的头上打下。   静真老道,见是疯癫叟,面色早已大变,知道疯癫叟这招“棒打莲花”,变化无穷,神奥诡异,大喝一声,一式“就地十八滚”,直向三丈以外滚去。   疯癫叟没有再追,转首又对著有些发楞的黑衣劲装大汉,怒声说:“你在此打架死拚,定也不是什麽好东西!”   说著,手中紫竹杖,顺势一扫,向著黑衣大汉拦腰打去。   黑衣大汉一定神,仓促间,挥刀封了过去。   银龙一见,顿时大惊,不觉脱口急呼:“疯哥哥,他不是……”   银龙的呼声未落,当的一声,大汉手中的大砍刀,应声飞向半空。   疯癫叟听了银龙的急呼,立即停身收杖,望著大汉,无可奈何的嘿嘿两声,转身掠至娴华倒身之处,立即蹲下身去,神色间,充满了关切,焦急。   这时,醉仙翁已在马脸老道宇尘的尸体上,搜来一个白玉小瓶,立即倒出一粒蓝汪汪的小九,放进娴华的嘴里。   这时,小温侯已将伤势控住,缓缓起身走了过来,但精神仍有些不振。   盎多鹏命银龙见过醉仙翁,银龙也将摩天玉女,小温侯介绍给雪天三友,并将与娴华离开老哥哥的经过说了一遍。   相谈之下,才知雪天三友,与银龙是同一天早晨上船,三友的船先开,但因人多船重,航行较慢,因此,晚到了半个时辰。   这时,各路群豪越集越多了,俱都立在二十丈外,暗暗指点,窃窃私议,有了雪天三友在场,更没人敢向前了。   盎多鹏,游目看了现场一眼,霜眉一皱,望著银龙问:“那位老人呢?为何不见在此?”   银龙望了一眼潭中滚浪中的宝镜,也不解的说:“我们来时,也没看到那位老人!”   疯癫叟扫了一眼附近横陈竖卧的尸体,不觉也奇怪的问:“这些人是谁杀的?”   银龙剑眉一蹙,顿时想起马大刚的死因,立即说:“可能是死在那四个老道手里!”   雪天三友一听,似乎颇感意外,不觉脱口“噢”了一声,俱都转首去找静真。   只见静真老道,抱著静玄尸体,神色慌急,向著谷外,如飞驰去。   疯癫叟立即怒哼一声说:“今天便宜了这个老杂毛。”   话声甫落,娴华已由丽君怀里站起来。   雪天三友,顿现笑容,三人几乎是同声关切的问:“怎麽样?小臂还痛吗?”   娴华见三位老哥哥都到了,顿时展颜笑了,立即摇摇头说:“一丝也不痛了!”   说著,举手翻开衣袖,露出一段白如凝脂,洁似玉藕的皓腕。   众人趋前一看,只见一根细如牛毛的银丝,长约八公分,已有一半进入娴华的雪肤中。   醉仙翁立即拉过背後酒葫芦,滴在银丝上一滴酒,两指一夹,银丝立被取出。   摩天玉女立在娴华身侧,似有所悟的说:“所幸宇尘老道,内腑已被震伤,真力已经不足,否则,这根银丝,一定深入骨内了。”   盎多鹏立即拂髯点首道:   “赵姑娘说得极是!”   醉仙翁眯眼一睁,也似有所悟的问:“宇尘老道是谁震伤的?”   说著,眯忪醉眼望了丽君、银龙、和小温侯一眼。   银龙立即接口道:“是小弟震伤的,因为他出掌震伤了德俊扮。”   说著,指了指面色仍有些苍白的小温侯。   醉仙翁听了,立即“噢”了一声,似乎有些不太相信银龙会有如此高的功力,於是霜眉一蹙,又问:“静玄老道是谁震毙的?”   银龙依然毫不迟疑的说:“也是小弟震毙的,因为他向人发掌偷袭。”   醉仙翁听得心头一震,一双眯忪醉眼一直望著银龙,神色显得极严肃的说:“小兄弟,你初离师门,即已树下两派强敌,你今後行道江湖,恐怕要危机步步,劫难重重了。”   银龙听了,神色自若,淡淡一笑,说:“小弟跻身武林,只知除恶务尽,见义勇为,济弱扶危,消灭强梁,自身安危得失,小弟从未想过。”   醉仙翁听得一楞,醉脸又增加了些许红晕,心中暗暗赞佩银龙的豪气。   疯癫叟,蓬头一晃,连声喝好,伸出满手油泥的瘦手,重重拍著银龙的肩头,连连赞声说:“好好好,不愧是我疯子的小兄弟,有胆识,有志气,不畏强,不欺弱,做事顺天,於心无愧,我疯子有了同志人!”   说罢,高兴得仰面一阵哈哈大笑。   银龙被他拍得肩头微微酸痛,剑眉只皱。   摩天玉女,小温侯听了疯癫叟的这套话,觉得他宛如常人一般,但看了他这时的神态,觉得又有些疯疯癫癫。   牟娴华见银龙剑眉微蹙,芳心微痛,立即有些不高兴的说:“疯哥哥,你一高兴,手拍的就那麽重,也不管人家痛不痛。”   疯癫叟一听,顿时大悟,立即望著娴华,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   盎多鹏,一拂银髯,也快意的哈哈笑了。   就在富多鹏,快意大笑之际……   一声清越长啸,由远处群峰间响起。   银龙几人,心头一震,富多鹏立停笑声,谷内群豪,俱都面现惊容,转首望著啸声传来的天空,每个人心中,都在轻呼,又来了高人。   啸声不高,清越悠扬,直达宵汉,响彻长空,全山满谷,到处响著嗡嗡不绝的震耳回声。   啸声,愈来愈近了,似是向著狭谷飞来。   这时,二十丈外,蓦然响起一声惊呼:“快跑,带镜老人来了!”   这声惊呼甫落,谷内群豪,顿时大乱,个个面现惶急,纷纷夺路狂奔,争先恐後,宛如大难临头。   萧银龙看得剑眉一皱,心说:这些人千里迢迢,翻山渡海,不是来看带镜老人的吗?如今带镜老人来了,反而逃命般的跑了。   心念间,啸声渐渐停了。   跑到前面峰角转弯处的群豪,有不少人又停身止步,转首望著潭边,在惶急的神色间,显得有些犹疑……   蓦地——一声沙哑怪诞的厉啸,在银龙的耳边响起。   银龙心头一震,转首一看——只见疯癫叟,蓬发竖立,环眼微合,仰面张著大嘴,伸著脖子,正发著凄厉刺耳的怪啸。   小温侯伤势刚刚控住,听了这声怪啸,俊面愈显苍白,冷汗顿时流下来。   银龙,丽君,身形一闪,已至小温侯身边,两人几乎是同时将手抚在小温侯的左右“命门穴”上。   盎多鹏,醉仙翁,俱都神色凝重,仰面望著方才清啸的空中,似乎在等待对方的回应。   银龙游目一看,停身峰角处的群豪,一个也不见了,想是听了疯癫叟的怪啸,吓跑了。   疯癫叟一声啸毕,环眼睁开了,寒光闪闪的望著前面峰顶……   突然——清啸再起,就在前面数百丈高的峰巅之後。   紧接著——两道相并灰白人影,宛如两颗弹丸,在前面数百丈高的峰顶上,掠空一闪,向著峰下如风驰来。   雪天三友,萧银龙几人,看了来人这种炉火纯青,已达化境的轻功,俱都心头一震,面色微变。   清啸一停,两道相并的灰白人影,已到达半峰,但那声清啸馀音,仍飘荡在群峰之间,直上苍空!   这时,银龙已能看清灰白人影,是并肩飞来的一男一女。   於是,心中一动,不觉脱口说:“来人并肩飞驰,是一男一女!”   雪天三友,听得心头一震,因为他们还没看清来人是男是女。   尤其醉仙翁,不觉脱口“噢”了一声,他一直想不透这位小兄弟,为何有如此强的目力。   这时——如风飘下的两道灰白人影,已达峰底,向著谷中缓缓驰来。   雪天三友看得出,这种轻功,看似缓,实则疾!   突然——萧银龙星目冷电一闪,接著脱口惊呼:“师妹,仙长——”   呼声中,黄影一闪,势如脱箭般,向著飞来的灰白人影,电射扑去。   摩天玉女听了,粉面一变,心情不禁有些紧张焦急,她深知仙长到来,必然会道破为自己秘密授艺的恩师是谁!   小温侯听了精神一震,心情异常兴奋,觉得今天一日之间,得遇“宇内七奇”之中的四位高人,真是幸运已极。   牟娴华听到龙弟弟那声惊喜欢呼,看到那点如行云流水般飘来的白影,不觉芳心黯然,粉面上顿时掠上一丝幽怨!   雪天三友,这时看清了来人面目,正是隆鼻丰硕,美髯飘飘,一身灰布道袍的“云鹤仙长”。   仙长的身边,是一个清丽恬静,年约十六七岁的白衣少女,正挽著他的右手并肩驰来。   白衣少女,一双剪水双瞳,正惊喜的望著如飞扑去的银龙,三人知道,这个白衣少女可能就是银龙的师妹裘若兰了。   三友看罢,俱都爽朗的哈哈笑了。   这时,银龙已扑至距云鹤仙长七丈处,停住身形,躬身等候。   若兰一见银龙,悲喜交集,飘飞中轻挥纤手,立即凄婉的急声说:“龙哥哥……”   话未说完,凤目中,已是珠泪滚滚,顺腮而落。   银龙强抑激动,正待向仙长躬身行礼,仙长与若兰已经到了。   云鹤仙长,来至近前,立即含笑祥和的说:“小施主免礼,请至潭边谈话吧!”   说著,身形未停,伸手将银龙右臂扶住,立有一股巨大潜力,将银龙扶起,直向三友立身之处飘去。   银龙只觉本身,宛如被风吹般,身不由主的向前飘去。   转首一看仙长,美髯飘飘,面含微笑,神色间,令人望之生敬。   再看兰妹,神色戚婉,凤目蕴泪,娇靥已显得有些憔悴了。   飘驰中,蓦闻身边云鹤仙长,哈哈一笑,朗声说:“数年不见,三位道兄丰采依然如旧。”   话落停身,已至三友及丽君三人面前,仙长立将银龙,若兰两人松开。   盎多鹏,醉仙翁,同时笑声说:“牛鼻子,是什麽风把你吹到狭谷来了……”   疯癫叟未待富多鹏说完,一晃蓬头,瞪著环眼笑声说:“什麽风吹来的,还不是老杂毛动了贪念,不然怎会悄悄跑到冰天雪地的长白山去!”   云鹤仙长上拂美髯,朗声哈哈一笑说:“疯道兄又开玩笑了,上次去长白山,实因去采‘冰果’配药,适逢其会,巧遇带镜老人,决不是专程前去……”   疯癫叟环眼一翻,仍有些不服的问:“这次呢?莫非又是来此采药?”   云鹤仙长,立即笑著说:“这次如非听到疯道兄那声破锣似的啸声,贫道恐怕早出福山了。”   仙长的话声甫落,三友和银龙几人,都忍不住炳哈笑了。   这时,丽君,娴华小温侯同时趋前向云鹤仙长见礼。   云鹤仙长一见丽君,立即抚髯含笑问:“赵姑娘,令师清云师太近来可好?”   丽君粉面一红,芳心暗暗著急,这时知道不能再隐瞒了,立即恭声说:“托仙长的福,家师一向很好。”   雪天三友,听得一楞,心说:久闻摩天玉女,武功居赵氏七雄之首,原来这丫头竟是武林四异蒙山老尼的秘传弟子。   三人互看一眼,似乎在说,这件事连我们三人都不知道,武林中当更无人知了。   立在一傍的小温侯完全傻了,他身为六哥,尚不知七妹的恩师是蒙山老尼,一直认为妹妹是跟著老妈妈学艺。   银龙、娴华和若兰三人,并不觉得过分惊奇,因为他们从没问过丽君的恩师是谁。   雪天三友和云鹤仙长久别重逢,立即畅谈起来。   银龙乘机将若兰介绍给丽君,娴华和小温侯三人。   小温侯一见若兰,惊为天人,他确没想到龙弟常常谈起的师妹,竟是这麽一位亲切,圣洁、娇憨、憩美的少女。   一身素装白衣,配著娇憨无邪的笑靥,直疑是西天瑶池玉女。   小温侯游目看了一眼七妹和娴华,看到他们三个少女人相互谈得极亲热,极投合,极愉快。   但,他看得出,在七妹的粉面上,笼罩著一丝幽怨,在娴华的娇靥上,显示著心情失意,在若兰娇憨的面庞上,洋溢著纯真,无邪。   在他心理,对面前的三个少女,很快的作了个比较……   裘若兰,清丽恬静,透逸绝俗,粉面上,一直挂著娇憨无邪的微笑,令人一看,便知是个心地纯诚,毫无城府的小泵娘。   牟娴华、明媚、艳丽,容光照人,粉面上,始终闪著青春绚烂的光辉,有时英气凌威得令人不敢亲近,但却是个极端热情的少女。   七妹丽君,虽也秀丽出尘,如花似玉,但风姿中,却含有一股凛然风韵,既多情又善感,既高傲又妒情。   娴华、丽君、与若兰,三人站在一起,总被若兰一种无形风仪,掩没了两人的既有光辉。   小温侯一阵沉思之後,顿时为七妹耽起心来,如果她不能委屈求全,再不能慧剑斩情,後果实在堪虑。   一阵爽朗的哈哈大笑,将小温侯由沉思中惊醒,转首一看,云鹤仙长和雪天三友,已趋步向潭边走去。   银龙一看,立即愉快的对小温侯说:“六哥,我们也过去看看吧!”   小温侯立即含笑点首,与银龙并肩走了过去。   若兰三人,也随在银龙,德俊身後跟进。   众人纵身通过一段飞落水珠地带,停身在一块较乾燥的草地上,距离潭边已不足五丈了。   蓦闻,疯癫叟问:“牛鼻子,你不认为这个带镜老人是‘天南二义’之一吗?”   云鹤仙长,微一摇头说:“天南二义,双双坐关,要至明年新春才可启关。”   说著一顿,略一沉思又说:“那天长白山雪谷残垣中,就在萧小施主向我施礼的一刹那,石屋窗内毫光骤失,只见一缕清烟,掠过赤足恶丐和尚的头顶,立即暴起两声惨叫,待我扑至林外,那缕清烟,已经踪迹全无了。”   雪天三友听得俱都面色一变,醉仙有些不信的说:“牛鼻子,你不要过分渲染,以你绝世轻功‘驭风飞行术’,还能让带镜老人逃脱了视线吗?”   云鹤仙长慨然一叹,说:“那天我曾腾空数次,但四野茫茫白雪中,笼罩著一层薄雾,到处闪动著人影,俱是隐身残垣中的武林人物,令我不知应该追踪那一个人影才好。”   盎多鹏望著潭中的宝镜说:“以你的看法,可知这位老人将宝镜放在奇险瀑潭中的用意何在?”   云鹤仙长,修眉一蹙说:“这位老人,似乎蓄意杀绝见利贪心的人,自他现身以来,死在他手中的黑白两道高手,实在不少了。”   说著一顿,游目扫视了四周一眼,又说:“据我猜测,老人将宝镜置在潭中,目的在造成贪心者,彼此争夺,自相残杀,使武林中再没有见利忘义,贪心不足的人。”   疯癫叟一听,心中顿时有气,不觉忿忿的说:“这不是诚心制造杀孽吗?如果没这面镜子,贪心的人,为何会起贪心?”   说著,又怒哼一声,说:“乾脆将这面镜子毁掉,断了大家的念头!”   说著,俯身捡了一块小石,举手就要投出。   众人一见,面色同时一变,不觉脱口发出一声惊呼。   盎多鹏、醉仙翁,同时大喝一声,伸手将疯癫叟的右腕握住。   ————   幻剑书盟逸云OCR       第十六章 齐东三煞     云鹤仙长,立即肃容说:“疯道兄不可莽撞,这面宝镜乃昔年武林圣僧的遗物,是件武林至宝,其中功用,决不仅只限勘察地下宝藏之用……”   盎多鹏在傍,也立即插言警告疯癫叟,说:“说不定这位老人,就隐身在附近暗处!”   疯癫叟环眼一瞪,紫竹杖在地上猛力一捣,立即大声说:“我这样做,不是正好将他引出来吗?”   疯癫叟如此一嚷,周围依然没一丝动静,众人相信带镜老人,确实不在附近,否则,定然出来会会疯癫叟。   云鹤仙长轻声宣了声佛号说:“既然诸位俱都无意宝镜,不如早些离开此地,免落嫌言。”   众人听了云鹤仙长的话,俱都一阵缄默。   这时,太阳已经偏西,宝镜的强烈反光,随著日光转移,依然是那样强烈刺目,直冲半空。   银龙来此目的已达,既看到马大刚和雪天三友,又在此巧遇师妹裘若兰,可说是一举三得。   因此,心情不觉一畅,忧郁减去了不少。   如今,只有尽速追上龙女老前辈,探出仇踪,早些为恩师报仇。   银龙一向无意宝镜,自觉已无在此久留必要,正待向三位老哥哥告辞,并向云鹤仙长敬谢挽救师妹脱险之恩……   蓦见云鹤仙长,仰首一看天色,说:“三位道兄,申时将至,我们必须走了。”   雪天三友连点皓首,同声应好。   银龙五人一听,知道仙长方才已邀好三友,同赴蓬莱岛。   云鹤仙长,一拂美髯,转首对若兰,说:“兰儿,今天在此恰好遇到你龙哥哥,免得你再跋涉寻找了,你们也正好一齐南下。”   说著一顿,又肃容说:“希望你仅记心诀,勤练剑术,不可中途松懈,日久必可大成。”   若兰一听,凤目含泪,立即盈盈下拜,说:“兰儿谨记训诲……”   云鹤仙长,童颜顿时掠过一丝黯然神色,未待若兰说完,立即祥和的说:“兰儿起来吧!”   说著,袍袖微拂,立有一股潜力将若兰托起。   银龙一听,心中大喜,知道师妹已拜在仙长门下,做了记名弟子。   雪天三友也分别叮嘱银龙,娴华两人,南下时,凡事务要机警谨慎,避免生事,才可顺利追上蛮荒龙女。   银龙、娴华,俱都连声应是。   三友说罢,与云鹤仙长,同时大袖一挥,四道人影宛如飘风般,直向左侧高峰前驰去。   银龙五人,躬身相送,齐声高呼保重。   再抬头,只觉雪天三友和云鹤仙长的四道宽大身影,宛如浮云,势如鹰隼般,向著峰顶如飞升去。   眨眼工夫,四人已达峰巅,继而,四点灰影一闪,顿时消失在苍郁之间。   银龙见仙长和三友走了,於是转首对小温侯问:“六哥,你能否施展轻功?内腑是否仍有些隐痛?”   小温侯微一运气,剑眉一蹙说:“让我试试!”   若兰已看出小温侯有些勉强,立即热诚说:“六哥,让龙哥哥和我扶著你前进吧,伤势初愈是不宜凝气用力的。”   说著,伸出纤纤玉手,去扶德俊的右臂。   银龙一见,也趋前去托小温侯的左肘。   小温侯立即退後一步,很自然的闪开了,於是感激望了若兰一眼,摇手笑著说:“还是让我试一试,距离很近,谷外有马,我们走慢些就可以了。”   丽君、娴华,看了若兰的举措,内心非常感动,也趋前要扶小温侯前进,但,俱被小温侯婉拒了。   在这一刹那,小温侯发现若兰有著更多的美德,亲切、热诚、不做作;这种无形风仪,是七妹和娴华所没有的。   几人见小温侯不让人扶,也只得起步缓缓前驰了。   前进中,银龙回头一看,只见潭中宝镜,强光依然直射半空,除了隆隆泻瀑声,谷底一片寂静。   五人来至与玄灵,妙亮动手处,游目一看,六个被点了睡穴的老道,一个也不见了。   牟娴华怒哼一声说:“这六个牛鼻子,武功俱都平庸,居然也敢拦路挡道。”   银龙几人听娴华也学会了用“牛鼻子”称呼老道,俱都忍不住出声笑了。   突然——哇——的一声,小温侯奔驰中,张口吐出一道鲜血。   紧接著,身形一个踉跄,仆身就要栽倒。   娴华距德俊较近,顿时惊觉,红影一闪,已将小温侯的身体抱住,这时,小温侯浑身颤抖,已无力支持身体重量了。   银龙、若兰、和丽君,俱都大吃一惊,飘身扑了过来。   低头一看,只见小温侯俊面苍白,朗目紧闭,剑眉已紧紧蹙在一起,嘴角下弯,挂著一丝血渍,整个身体,已完全倒在娴华的怀里。   若兰和丽君,帮著娴华将小温侯盘膝坐好。   银龙立即运掌抚在小温侯的“命门穴”上。   娴华吁了一口长气,又急忙在怀中取出一粒丹九,放进小温侯的口里。   盏茶工夫,小温侯的苍白俊面,渐渐转趋红润。   丽君、若兰、和娴华,三人一直蹲在德俊身侧,丽君见六哥俊面已现红晕,立即低声说:“六哥,快将龙弟弟的真气纳入丹田,顺势引导,效果更快。”   就在丽君话声甫落之际……   一阵极速的衣袂破风声,由谷内深处隐约传来。   丽君、若兰,心头一震,同时转首,循声一看——只见狭谷深处,三道宽大人影,飞腾纵跃,宛如三只巨鹰,正掠过一片矮林乱石,向著这面如飞驰来。   娴华一见,倏然立起身来,转首对丽君,说:“君姊姊,我看这三人来意不善!”   丽君黛眉一蹙,问:“何以见得?”   说著,也缓缓立起身来,举目望著三道飞来的宽大人影。   娴华又细看一番,继续说:“姊姊,你看这三人的眼睛,冷芒闪闪,左顾右盼,极似在寻找什麽……”   丽君也有同感的说:“我们最好小心些,看这三人的威棱眼神,和精湛的轻功,来人武功定也不凡,稍时万一动上手,千万大意不得。”   说著,转首看了闭目盘膝与小温侯疗伤的银龙一眼,又说:“华妹,你与兰妹两人护住龙弟和六哥,我自己一人来应付他们。”   若兰依然蹲在小温侯与银龙的身侧,纤手扶著小温侯的右臂,这时一听,立即望著娴华、丽君、插言说:“两位姊姊,尽可放心应付,我必要时可替下龙哥哥。”   说著,举目看了看驰来的三道快速人影,秀眉一蹙,又说:“姊姊,请蹲下身来吧,他们也许是路经此地呢!”   娴华顿时想起三位老哥哥临别叮嘱,於是对丽君说:“姊姊,转过身来,我们不要理他们。”   说话之间,三道快速人影,已来至三十丈外了。   就在娴华、丽君刚刚转过身来的同时——骤然传来一声震谷大喝:“小辈们站住!”   丽君、娴华一听,立即转首游目,谷中并无别人,芳心顿时大怒,倏然转过身来。   只见三道飞来的人影,竟是三个年岁不一,俱穿宽大肥衫的人。   中间一人,是个白发苍苍,须髯如银,霜眉下垂,独眼歪嘴的老人。   歪嘴老人,身穿一袭麻布宽大肥衫,手持一根盘龙亮银齐眉棍,歪著大嘴,瞪著独眼,精光闪烁,面目狰恶已极。   右边是个年约四十五六岁,灰发灰须,尖嘴,塌鼻,两耳已失的人。   这人,黑脸环眼,一身宽大黑布长衫,手持一柄蓝光闪闪的喂毒护手钢钩,显得威猛骠悍,一看便知是个难惹人物。   左边是个三十馀岁的中年人,眉如柳叶,眼似桃花,皮肤白嫩,面如凝霜,油头粉面,长发一直披在肩後。   这人,身穿一件宽大绣花锦缎长衫,背插一柄吴钩剑,扮像不伦不类,不男不女,令人一看便生厌恶之感。   飞来三人满面怒容,五只精光闪烁的眼睛,一直盯著娴华、丽君,三人尽展轻功,挟著一阵极速破风声,向著这面纵身飞来。   娴华看罢,立即低声对丽君说:“姊姊,这三人可能是‘齐束三煞’!”   丽君芳心一动,急问:“您怎的认识?”   娴华立即回答说:“我是听大师兄谈过他们的衣著像貌和不等的年龄,尤其‘三煞’,男不男,女不女,更易辨认。”   说话之间,齐东三煞已立身在三丈以外。   大煞“盘龙棍”,老脸肌肉一阵抽动,独眼冷芒一扫丽君、娴华和盘膝疗伤的银龙三人,嘿嘿两声,说:“看你们几个小辈的衣著装束,想是由关外来此……”   娴华一听,顿时大怒,未待大煞说完,厉叱一声说:“闭嘴,姑娘是关外来的与你又有何干?”   二煞“夺命钩”,两眼一瞪,塌鼻一皱,怒声大喝说:“贱婢废话少说,赶快把宝镜献出来,免得二爷动手。”   丽君、娴华,觉得齐东三煞,分明前来找碴,无中生有,不由气得娇躯只抖。   盘膝闭目的萧银龙,听了二煞的话,微睁星目,看了齐东三煞一眼,接著双目又闭上了,想是疗伤正在吃紧之际。   若兰一听,秀眉一蹙,立即站起身来,憨直的对齐东三煞说:“你们三位走错了,宝镜就在巨瀑潭中的尖石上……”   大煞“盘龙棍”末待若兰说完,抚髯仰面纵声一阵哈哈大笑说:“看你丫头有些娇憨可爱,想不到竟有一张说谎利嘴。”   若兰听了,粉面一红,神色显得异常难过,因为,这是她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骂她。   娴华再难抑制芳心怒火,纤手一指“盘龙棍”厉叱一声说:“你这老狗,分明是张利嘴,尚恬不知耻,厚颜说人……”   盘龙棍顿时大怒,独眼一瞪,冷电森森,暴喝一声说:“好贱婢,居然教训起老夫来了……”   大煞话尚未完,只见两只桃花眼,一直在三位姑娘粉面上溜来溜去的三煞“吴钩剑”,掠身而出,一声尖声怪叫,说:“好贱婢,今天不将宝镜献出来,三爷定将你们个个击毙!”   说话之间,蹲身圈臂翻腕劈出一道狂飙掌风,挟著滚滚沙尘直向娴华卷来。   娴华柳眉飞挑,杏目闪光,一声厉叱,右腕一扬……   突然……   娴华粉面苍白,大惊失色,脱口发出一声娇呼!   紧接著——蓬——的一声,娴华再度发出一声尖叫,身形踉跄,两手抚胸,一连後退数步,哇的一声,张口吐出一道鲜血。   事出突然,丽君虽在眼前,但没能及时出手,这时,骤然想起娴华右腕毒伤刚愈,再想发掌支援,已经来不及了。   白影一闪,娇叱一声,若兰扑身而前,伸臂将娴华扶住。   牟娴华,粉面苍白,嘴流鲜血,已经立身不住,缓缓萎坐在地,强忍剧痛立即指了指自己的怀里。   若兰顿时会意,立即探手娴华怀中,取出一粒丹丸来,接著,放进娴华嘴里。   又是一声蓬然大响——沙飞石走,尘烟滚滚……   若兰抬头一看,劲风疾旋中,丽君和三煞“吴钧剑”,各自退後了两步。   丽君黛眉飞挑,一脸寒霜,眉心间,充满了杀气,一声娇叱,举臂翻腕,呛的一声,寒光闪闪,耀眼生辉,短剑已握在手中。   紧接著,凤目闪著凌芒,向著三煞缓缓逼去。   三煞一声尖锐怪笑,轻薄的说:“小泵娘,你胜了我,我的头让你割,我胜了你,你跟我回去做老婆。”   说著,嗡的一声,吴钩剑也拉出鞘外。   丽君芳心大怒,一声厉叱:“鼠辈找死——”   死字方自出口,身形已扑至三煞近前,手中短剑,光芒暴涨上招“长河封冰”,幻起一道如银匹练,疾斩三煞前胸。   三煞深知丽君短剑厉害,一声尖笑,跨步闪身,吴钧剑,反臂一挥,直点丽君的纤腰。   就在这时——大煞“盘龙棍”,二煞“夺命钩”,两人一阵嘿嘿狞笑,持棍横钩,一个奔萧银龙,一个奔小温侯。   若兰一见,花容失色,知道龙哥和六哥,疗伤正在紧要关头,莫说用钩用棍去击,就是轻轻一推,两人也会走火入魔。   因此,倏然站起,立即怒声说:“希望你俩立刻止步,否则,我将用剑逼你们回去!”   说著,玉腕一翻,呛啷一声龙吟,青钢长剑已握在手中。   盘龙棍,夺命钩,两人哈哈一阵得意大笑,不但没把若兰的话听进耳里,根本也没把小泵娘放在心上。   两人大笑声中,依然缓缓向银龙小温侯欺去。   这声大笑,丽君顿时发觉,打斗中转首一看,不禁大惊失色,手中长剑一紧,一声厉叱,飘身就待扑过来。   三煞早已洞烛丽君心意,虽然这时他已处於劣势,但他也不愿放丽君过去。   丽君焦急如焚,杀机陡起,一声厉叱,连攻三剑,刹那间,银虹滚滚,寒光闪闪,立将三煞逼了个手忙脚乱。   就在这时——大煞二煞,骤然敛笑,同声大喝,一个举棍,一个挥钩,向著银龙和小温侯,欺身直进,猛扑过去。   白影一闪,一声娇叱,若兰振腕挺剑,飞身直迎。   接著,手中长剑,一招“龙伏双虎”,幻起千百寒锋,闪出万千银花,光华闪闪,剑气森森,宛如一道怒舞蛟龙,上击盘龙棍,下封夺魂钩,剑尖疾点两人右手,剑势诡异,神奥无匹,凌厉至极!   大煞二煞久经大敌,横行齐东,会过无数高手,败过不少劲敌,但尚未见过如此神奥奇绝的剑势。   两人大惊之下,厉喝一声,倒身暴退——若兰仓促间,施展了一招云鹤仙长中途秘授的一式剑招,想不到竟是如此奇绝、神奥、凌厉无匹。   这时,见大煞、二煞,飞身暴退,立即横剑停身,并未追击。   大煞二煞,停身立稳,立收惊魂,只吓得面色苍白,冷汗直流,三只亮精精的眼睛,一直惊惧的盯著这个白衣少女。   两人楞楞的立在那里,怎麽也想不透,小泵娘如此小的年纪,居然身怀武林罕见的惊人绝学,如果小泵娘欺身直追,两人今天定要溅血此地!   心念至此,两人心中不觉有些战栗!   大煞一定神,老脸显得特别难看,方才脸上的骄横狂态,这时一丝也没有了。   蓦然——横剑而立的若兰,凤目一亮,脱口发出一声急呼:“姊姊不要杀人——”   若兰的呼声刚落——一声娇叱,一声惨叫,寒光一闪,鲜血四溅,三煞“吴钧剑”,撒手丢剑,翻身裁倒地上。   大煞二煞一见,顿时怒火高烧,大喝一声,疾舞钩棍,向著丽君,疯狂扑去——丽君黛眉飞立,杀机已起,一声厉叱,挥剑再迎两煞。   就在这时——骤然暴起一声焦雷大喝:“住手——”   若兰听得芳心一震,转首一看,只见黄影一闪,龙哥哥满面怒容,星目闪光,已立在自己身边。   大煞、二煞,赵丽君,骤然听到这声焦雷大喝,立即停手分开,同时转首望了过来。   丽君见银龙疗伤已经完毕,心头压力骤减,身形一闪,已至银龙面前,立即忿忿的说:“这三人是齐东三煞,横行齐鲁全省,无所不为,今天万万不可放过他们。”   说罢,举腕收剑,与若兰双双向著盘坐地上的娴华走去。   大煞、二煞,见三煞已死,怒火正炽,这时再听了丽君的话,不觉气得仰面发出一声凄厉狂笑。   银龙看了被震伤的娴华一眼,心中顿时大怒,转首望著两煞,大喝一声:“闭嘴——”   喝声中,身形未见如何作势,已欺进至大煞二煞两人身前。   大煞,二煞倏敛大笑,心头不觉一震,身不由主的退了半步。   银龙举手一指,怒声问:“你们无理取闹,出手伤人,用意安在,今天如不说个明白,你们两人就休想离开。”   大煞一听,暴怒如狂,厉喝一声说:“好狂妄的小辈——”   厉喝声中,进步欺身,左掌倏举,向著银龙肩颈,猛力反劈。   银龙剑眉一轩,冷笑一声,功贯左臂,也以左掌封了过去。   蓬的一声,双方左腕已经接触……   大煞一声闷哼,身形踉跄,一连退后三步,两脚踏处,深深显出六个极深脚印。   银龙依然卓立原地,仅黄绒大氅微微飘动。   二煞立在一侧,不觉有些呆了!   大煞霜眉一皱,老脸不禁通红,双脚刚刚立稳,暴喝一声,盘龙棍,倏然举起,幻起一道光影,挟著一阵风声,向著银龙当头砸下。   萧银龙冷哼一声,身形一闪,已至大煞身後。   大煞两眼一花,一棍击空,暴喝一声,跨步闪身,手中盘龙棍,一招“横扫千军”,反臂扫向身後——银龙脚尖一点,身形腾空而起,一展腰身,再向大煞身後落去。   二煞夺命钩,一声不吭,扑身而前,手中护手钢钩,顺势一挥,幻起一轮银蓝光影,向著刚刚落地的银龙後腰,闪电削去——蹲在娴华身边的若兰,一直耽心龙哥哥的安危,这时一见,不觉吓得脱口发出一声惊呼。   银龙顿时惊觉,一声暴喝,身形宛如电闪,倏然伏向地面——紧接著——呼——的一声,一片冷森蓝光,擦著银龙背面,疾扫而过。   萧银龙顿时大怒,杀机陡起,两膝微屈,闪身已至二煞背後,剑眉一挑,暴喝一声,右掌已闪电劈向二煞的後胸。   蓬——的一响,惨叫一声,银龙右掌已著实劈在二煞的背上。   哇的一声,二煞仰颈喷出一道鲜血,直奔举棍扑来的大煞面门。   大煞急得立收棍势,跨步闪身,脱口发出一声急叫。   二煞身形一个踉跄,一连又吐出两口鲜血,撒手丢钩,仆身栽倒地上,两腿一蹬,顿时气绝。   大煞一见,须发俱张,独眼放光,暴喝一声说:“老夫与你拚了——”   暴喝声中,神情如狂,飞舞手中亮银盘龙棍,幻起一座如山棍影,挟著一阵风雷响声,向著银龙滚滚罩来。   若兰看了这等威猛声势,不觉惊得张著樱口倏然站了起来。   萧银龙剑眉一竖,暴声应好,身形一闪,立演“龙女飘”,黄影疾飘中,红光暴涨,立即响起一阵清越龙吟。   赤晶宝剑一出鞘,光华大盛,红辉满谷,银龙一声怒叱,宝刃直点滚滚翻飞的如山杖影。   大煞已经暴怒攻心,虽知银龙手中是柄削铁如泥的宝刃,这时也不放在心上,依然暴喝连声,一味猛攻。   铮铮铮,一阵金铁交鸣声,火星四射,钢屑横飞,如山棍影顿失。   大煞明知盘龙棍已被削掉数块,但他的攻势依然不歇……   左边一招“天外来鸿”,盘龙棍斜击银龙的左肩。   红光一闪,碴的一声,棍端龙头立被削掉。   右边一招“枯树盘根”,大煞银棍,又扫向银龙的膝盖。   红芒过处,沙的一声,亮银盘龙棍,又被削掉一块。   中间一招“指路金针”,银棍直捣银龙的小肮。   晶红光轮一旋,当啷一声,大煞的盘龙棍,立被赤晶剑削为两截。   立在五丈以外的若兰,看了大煞这种不要命的打法,不禁有些呆了。   大煞这时,老睑铁青,独眼血红,如银须发,根根奋张,数丈以外,即可听到他又急又粗的呼吸。   银龙这时,剑眉紧蹙,双唇紧闭,左封有架,立在原地,一直没有出剑还击,他似乎不愿再杀这个歪嘴独眼老人。   因为,他觉得这个老人,既不怕死,又有骨气。   这时,大煞手中,仅仅握著一截长度尚不及两尺的亮银棍,他立在银龙身前七步处,微屈前身,不停的喘息。   大煞一张老脸上,汗水如洗,独眼满布血丝,凶狠怨毒的望著银龙,看来心中极不服气。   久久,大煞歪嘴一闭,怒哼一声,咬牙切齿说:“小子,你仗宝刃取胜,老夫死也不会服你……”   银龙剑眉一轩,傲然怒声问:“你要怎样比,在下一切都依你!”   大煞独眼一瞪,骤然暴声说:“老夫要与你比比掌力!”   说罢,右手半截银棍,顺势一丢,嘟的一声,全部深入地中,圈著两臂,缓缓向著银龙逼去。   若兰看了大煞的腕力,芳心不觉猛的一震,这时再见大煞咬牙切齿,缓缓逼去,心中显得万分焦急!   人影一闪,丽君已与娴华疗伤完毕,掠身过来,与若兰站在一起。   丽君看了场中情形,黛眉一蹙,不觉发出一声轻噫,似乎不解银龙为何还没将大煞除去。   这时,大煞已走至距银龙五步处停住脚步,独眼凶狠怨毒的望著银龙,牙齿咬得格格直响。   银龙神色自若,横剑而立,星目静静的望著大煞肌肉抽扭的丑脸上,但他的左臂,却已运足了七成功力。   大煞见银龙不丁不八,依然横剑而立,看来似乎毫无准备,心中不禁暗骂:好小子,你简直找死!   心念间,依然望著银龙恨声问:“小子,你为什麽不拉架子准备?”   银龙立即淡淡的说:“你尽避出掌就是!”   大煞一听,暴声应好,咬牙、瞪睛、圈臂、蹲身,厉喝一声,双掌猛力推出——银龙不敢大意,就在大煞双掌推出的同时,身形微蹲,大喝一声,蓄势已久的左掌,已闪电迎出——由於距离过近,双方出掌几乎相触。   波的一声爆响——劲风疾旋,飞石带啸,沙石四射,尘烟弥空……   狂飙旋转中,响起连声闷哼,大煞的身体,宛如滚地绣球,直向三丈以外,滚滚翻去。   萧银龙双肩急烈一晃,立即稳住身形,接著翻腕将剑收入鞘内,左腕也微觉有些酸痛。   大煞被银龙劈出的巨大潜力,一直推至三丈以外,身形才停止滚动。   身形一停,翻身坐起,衣破脸肿,满身灰土,举目一看,只觉天旋地动,眼冒金星,景物一片模糊,久久才看到银龙,依然立在那里。大煞一阵喘息之後,立即上气不接下气的喝声问:“小辈,留下姓名师承门派来,老夫不死,定要报今日的奇耻大辱……”   萧银龙,冷冷一笑,立即大声说:“在下萧银龙,无门无派,师父是谁,你也不必过问,你何时想报今日之仇,只要在武林中放出一声信息,在下定不会失信於你。”   说罢,向著丽君、若兰立身处,大步走去。   大煞独眼无神的望著银龙,又强自狠狠的应了一声好,独眼一闭,精疲力竭的仰面倒向身後,登时晕了过去。   银龙看也不看,一直走到丽君、若兰面前,望了依然闭目调息的小温侯和娴华一眼,转首对丽君说:“六哥和华姊姊的伤势,恐怕一时不能复原,我们必须将两人安置在一个清静之处,如再奔驰,伤势再发,後果实在堪虑!”   说著,仰面看了看天色,红日已被谷西一座高峰遮住了,谷内光线已经暗下来。   丽君黛眉一蹙说:“现在我们必须走出山区,找个村镇,给他俩舒适的休息。”   若兰立即插言说:“君姊姊和我扶著华姊姊,龙哥哥一人背德俊扮。”   丽君觉得有理,立即点头应好。   两人正待去扶娴华,蓦见银龙仰首发出一声有节奏的清啸。   银龙啸声一落,谷外立即传来一声烈马长嘶,隐约可闻。   丽君黛眉一展,愁苦的娇靥上,立即掠上一丝欣喜光彩,凤目望著银龙,淡淡一笑,说:“你的乌骊实在可爱!”   银龙立即笑著说:“我只是试探一下,想不到乌骊真的听出是我的啸声。”   话声甫落,谷口烟尘大起,四匹宝马,昂首竖鬃,长嘶不停,挟著如雨蹄声,向著谷内如飞奔来。   银龙一见四马奔来,急步走至德俊身前,伸臂将小温侯抱起,丽君、若兰、也将娴华扶起来。   德俊是旧伤恶化,看来要比娴华重的多,因此,他一直在昏睡状态。   一阵急剧劲风,四马已至面前,接著扑来一阵滚滚烟尘。   “盖雪”一见娴华情形,顿时马身打转,目闪慌急,昂首发著连声怒嘶。   再看枣红,正静静的用唇衔著小温侯的衣襟,神情显得无限忧伤。   若兰看了枣红的忧郁表情,内心非常感动。立即伸出纤纤玉手,同情的抚摸著马颈、马鬃。   枣红也以柔和的目光,静静的望著若兰。   银龙看了,立即对若兰道:“兰妹,枣红比较温驯,你就骑六哥的枣红马吧。”   说著,肩头微动,抱著小温侯,飞身落在马鞍上。   若兰拍拍枣红马,踏镫翻上马鞍,丽君抱著娴华,已在马上坐好了。   银龙一声轻喝,乌骊一声雷鸣,其馀三马同声相应,放开铁蹄,直向狭谷口外,如飞驰去……   驰出谷外,银龙发觉南面只有两座高峰,一拨马头,直向正南奔去。   片刻之後,已通过两座高峰之间,再奔一阵,已登上一座横广山头。   银龙放眼一看,山下即是南麓,暮色苍茫中,前面横著一座山城,城内已闪烁著万点灯火了。   银龙看後,即对丽君说:“姊姊,前面恐怕就是福山城了!”   丽君一点螓首说:“龙弟,我们就奔福山城吧!”   说罢,催马下山,直奔山麓官道。   片刻之後,四马已奔上通往福山城的宽大官道。   这时,官道寂静,几无行人,四马放开铁蹄,狂驰如飞,较之在山上,马连又快了一倍,福山城的高大箭楼,如飞迎来。   狂驰间,蓦见前面官道上,两匹健马,骈肩前驰,马後扬起滚滚尘土,因此,无法看清马上两人面目。   四马狂驰如飞,眨眼工夫,已追上前面两骑。   乌骊昂首一声怒嘶,声震四野,历久不绝。   前面两马一闻嘶声,立即窜向路边。   这时,银龙已能看清前面马上两人。   黄马上,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少妇,身著浅蓝劲装,背插长剑,长得柳眉杏眼,清秀可人,桃形的睑蛋上,略施脂粉。   花马上,是个三十四五岁书生装束的中年人,入鬓长眉,朗朗秀目,一身青布儒衫,手持镶王马鞭,潇酒挺拔中,含有一丝英气。   中年书生和劲装少妇,正勒马转首望了过来。   银龙打量间,知道这是一对夫妇,接著,双目一闪,乌骊如飞驰过。   就在银龙、若兰和丽君如飞驰过的同时——路边马上的中年书生和少妇,同时发出一声惊噫!   接著,又骤然高声疾呼:“君姑娘!君姑娘!”   丽君一直耽心六哥和娴华的伤势,加之道上烟尘滚滚,因此没有注意路边马上两人是谁。   这时听到呼声,心头不觉一震,立即收住奔驰,拨转马头迎了过去,银龙、若兰,也跟著转回。   中年书生和少妇,立即催马追了上去。   丽君一看,这才认出是“飞索书生”司马仲和他的爱妻洛秀英。   飞索书生夫妇前进中,看到丽君怀中的娴华,和银龙抱著的小温侯,面色俱都微微一变,立即急声问:“君姑娘,六寨主和这位姑娘怎麽了?”   说著,指了指娴华和德俊。   丽君强自一笑说:“被震伤了……”   洛秀英柳眉一蹙,立即热情的说:“你们不能再奔驰了,快到庄上疗伤吧,此地距我们的庄院已经不远了!”   说著,手中马鞭指了指正东。   银龙、丽君和若兰,转首一看,只见五里以外,一片黑压压的树林。   丽君看罢,立即谦虚的说:“这样太打捣贤伉俪了。”   司马仲一听,立即肃容说:“君姑娘太过谦了,昔年愚夫妇,如非令兄援手,司马仲焉有今日?”   说罢一顿,游目一望前後,又说:“请随我来,我们进庄再叙。”   说罢,一催坐马,当先向前驰去。   丽君也不再谦虚,与银龙、若兰,紧随司马仲驰去,洛秀英跟在最後。   疾驰约一里多路,前面司马仲,一拨马头,驰上一道通往正东的乡村大道。   又驰了一阵,已来到一座柳林,林内,即是司马仲的庄院了。   众人一进庄院,立即引起一阵犬吠,这时,不少房屋窗上,都已亮起灯光。   司马仲一马当先,直向一座高悬四盏大纱灯的黑漆大口奔去。   众人一到,立由里面跑出几个壮汉来,纷纷来接马匹。   银龙,丽君,纵身飘落马下,虽都抱著一人,但身法依然轻灵美妙,声息毫无,直如狸猫。   司马仲在前,匆匆将丽君几人引至大厅。   洛秀英,立即吩咐侍女仆妇,速去整理厢房、客室。   这时若兰已将娴华接过来,丽君立将银龙,若兰介绍给司马仲夫妇。   大家略微客套几句,立即随著侍女,步出大厅,向侧院厢房走去。   铁索书生司马仲,早将银龙,若兰两人,仔细的看了一番,暗赞两人俱是练武的上上良材。   尤其银龙,丰神如玉,英挺俊逸,虽然年仅十八、九岁,但已练到双目神光内蕴境地,将来武功成就,实不敢预言。   众人来到侧院,分别将德俊、娴华,安置在东西厢房内。   片刻之後,上房已摆好一桌丰美酒席。   席间,大家谈论著娴华两人的负伤经过,也谈论到了带镜老人。   由於银龙、丽君,心情欠佳,这席饭,二更不到便吃完了。   饭後决议若兰看守娴华,丽君照顾德俊,银龙独宿上房。   银龙倒身床上,想到娴华、德俊的伤势,不知何时可愈,心中异常焦急。   想到恩师的离奇被害,至今尚不知杀师仇人是谁,自匆匆跑下会仙峰,一直有琐事缠身,如此下去,不知何时才可追上龙女老前辈。   如此一想,辗转更难入睡,最後,他决心尽快追上龙女老前辈,再不受任何事故的阻挠了……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苍劲的哈哈大笑!   银龙听得心头一震,立即翻身坐起,凝神一听,笑声愈来愈近了,这时,他断定庄上已来了恶人。   於是,飘身下床,掠身纵出门外,一长身形,飞身纵上房面。   游目一看,夜空繁星万千,一勾弯月,斜挂西天,瓦面上已落下一层薄霜,在朦胧的月光下,闪烁著淡淡光辉。   夜风,徐徐吹来,带著阵阵寒意,全庄一片沉寂。   银龙看罢,剑眉一蹙,不觉脱口呼了声,怪!   突然——一个老人苍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娃娃,有胆量吗?再去一趟福山狭谷?”   银龙一听,心头猛的一震,不觉倏退半步,游目一看,只见庄外林顶上,赫然立著一个瘦小人影,正在向他招手!   ————   幻剑书盟逸云OCR       第十七章 水灵岛主     萧银龙看了立在庄外林顶上的瘦小人影,不觉有些茫然不解,不知对方为何向著自己招手?   看了对方的瘦小身影,极似一个纤弱女子,但,听了对方苍劲的声音,又像是一个年高老人。   因此,心中暗想,这人夜阑更深,跑进庄来哈哈大笑,为了什麽?莫非是找“铁索书生”夫妇寻仇,误认自己便是司马仲?   游目一看,心头不觉一震,全庄灯火全熄,一片沉寂,极似大敌临前,正在暗中伺机迎机,但又极似不知有人入庄,根本毫无戒备。   继而一想,顿时大悟,想起瘦小人影呼的那声“娃娃”,看了他的招手,分明是冲著自己而来。   念及至此,心中不觉有气,正待喝问……   耳边再度飘来一声挑逗性的嘿嘿冷笑。   只见瘦小人影,立在庄外林顶上,身形随著夜风吹动的树梢,摇头晃脑,显得狂傲无比。   这时,银龙再难抑制心中怒火,顿时忘记自己的决定,暗哼一声,向著瘦小人影,如飞扑去。   瘦小人影一见,转身就跑,直奔正北。   追至庄外,银龙心中似有所悟,暗忖:方才他那几声大笑,为何未曾惊动铁索书生和若兰、丽君?   心念间,身形顿时慢下来,因为他想到,这正是内家真力已达化境的“传音入密”。当今武林中有这种功力的人,屈指可数,这人是谁?   瘦小人影一见,立即发出一声冷哼,声音中充满了轻蔑、不屑,前进身影也随之慢了下来。   萧银龙觉得对方诚心戏弄自己,不禁勃然大怒,脚下立即加劲,顿忘厉害,继续向前如飞追去。   瘦小人影,又是一声哈哈大笑,转身越野狂驰,直奔正北山区。   这时,福山整个轮廊,在朦胧的月光下,愈显得高耸、遥远!   前面飞驰中的瘦小人影,频频回头,唯恐银龙不追。   银龙见一直追不上瘦小人影,心中暗暗生气,脚下逐渐加劲。   追了一阵,前面瘦小人影,依然是那麽远,依然看不清对方的面目。   银龙怒哼一声,心中忿忿的说:你就是跑到阴曹地府,我也要追你到阎罗宝殿。   於是,暗哼一声,口诀倏变,立展绝世轻功“风走电行”。   顿时,身似清烟,快逾闪电……   烟尘滚滚,风声呼呼……   银龙这一施展绝世轻功,前面飞驰的瘦小人影,似乎吃了一惊,赶紧双袖一抖,身形离地三尺,前进之快,宛如电掣。   瘦小人影和银龙俱都展开武林罕见的神速轻功,在朦胧的月光下,只见两缕清烟,不见两人身形。   银龙在後,去虑凝神,奋力直追,身影过处,响起隐约可闻的风雷声。   瘦小人影,在前狂驰,宛如驭风飞行,身影过处,劲风疾旋,烟尘飞腾,一直向前狂奔,再不回头频看银龙。   萧银龙见对方瘦小人影,施出与“风走雷行”异曲同工的绝世轻功“掠地飘风”,心头不觉暗暗吃惊。   在这一刹那,银龙发现前面瘦小人影的轻功,远超过轻功冠绝武林的雪天三友踏雪无痕富多鹏。   这时,横卧前面的福山,宛如向著两人飞扑而来,眨眼之间,已达福山南麓。   电射般的瘦小人影,依然距离银龙那麽远。   银龙看後,心中又惊又气,一直想不通瘦小人影将自己引来福山的目的,也分不清是友是敌!   前面的瘦小人影,已飞越山麓,停也不停,直向山区深处飞去。   银龙见瘦小人影飞进山区,顿时大急,运足中气,张口发出一声清越长啸,身形骤然加快,脚下已尽全功。   啸声响澈四野,划破夜空,福山群峰,顿时响著回应,历久不绝。   银龙一声啸毕,身形已越过山麓,直向山区深处射去。   再看瘦小人影,已越过前面一道横岭。   银龙看得生气,这是他跑下会仙峰以来,第一次在轻功上遇到劲敌。   再追过两座峰角,一片松林石地,前面已到了福山狭谷。   瘦小人影,回头望著银龙,两眼射出两道冷电,宛如两盏明灯。   银龙看得心头一震,知道瘦小人影,内力深厚,武功高奇,看来似乎远在“宇内七奇”之上。   因此,心中警惕立生,已不敢存有一丝大意。   眨眼已至狭谷外口,瘦小人影,已向狭谷深处奔去。   突然——瘦小人影,骤然发出一声震撼群峰,直上夜空的哈哈大笑,笑声,充满了冷傲、欣喜、得意。   接著,笑声一停,瘦小人影,身形一闪,顿时不见了。   萧银龙心头一震,顿时刹住身形,举目望著谷内。   只见谷内,浓荫郁郁,昏暗沉沉,在暗淡的月光下,峭壁显得更高,狭谷显得更深了。   劲风由狭谷内吹出来,带起阵阵风啸,阴寒砭骨,冷森袭人,在隆隆的巨瀑声中,挟杂著唧唧虫声。   竹梢摇曳,矮树晃动,劲草发出了沙沙响声。   整个狭谷,显得萧瑟可怖,阴森怕人。   银龙看罢,不觉生起一丝寒意,深夜月光下的狭谷,与昼间丽日当空的情形,迥然不同。   细看方才瘦小人影消失的地方,正是日间与“齐东三煞”打斗之处,心想,对方莫非是齐东三煞的同路人?   心念至此,怒火再升,一声轻哼,迎著劲风,直向谷内扑去。   前进中,功贯右臂,运足功力,星目视线,游动在每个荫暗处,只要瘦小人影一出,当头就是一击。   但,直至峰角左弯处,依然未看到一丝人影。   转过峰角,谷底崖巅上泻下的巨大瀑布,在朦胧的月光下,宛如一道泻地银练,闪著暗淡的银辉。   泻瀑隆隆声,较之白日尤为震耳,整个谷底,冷气森森,弥漫著薄薄水雾。   细看之下,飞波溅浪中,已没有了那道冲天电光。   再向前进,空中水珠,宛如大雨,银龙不得不停止前进了。   这时,才发现潭中尖石上,已失了宝镜的踪影。   银龙看罢,心头不觉一震,知道就在自己日间与丽君五人离去的不久,老人已将宝镜取走了。   不然,齐东三煞不会向自己贸然索取宝镜。   如此一想,发觉枯瘦老人可能一直隐身在瀑潭附近。   但,他听了疯老哥的挑战,为何不现身呢?   是觉得功力不如疯癫叟?   但在长白山雪谷残垣中,临走时尚杀了赤足恶丐、花和尚,而云鹤仙长虽及时追扑但却没看到老人的踪影。   由此,足见枯瘦老人的武功不在疯癫叟之下!   继而一想,莫非老人认识云鹤仙长,或雪天三友中的一人,因此不愿现身?   但,这位枯瘦老人又是谁?   丙真是天南二义?   云鹤仙长却说“二义”正在关期……   游目一看,心中不觉吓了一跳,只见潭边横陈竖卧的十几具尸体,每张灰青痛苦的脸上,似乎都在曲扭、颤动。   银龙立即收敛心神,定睛细看,才发现这是弯月映出的颤动水光,反射在尸体的脸上。   就在这时——隆隆的泻瀑声中,隐约听到一丝衣袂破风声。   银龙心中一动,转身一看,身後谷内月色朦胧,竹草摇动,并没看到有夜行人的身影。   但,那声衣袂破风声,却愈来听得愈真切了。   於是,仰首一看,不觉怒火倏起,立即发出一声重哼。   只见左侧高峰上,一连泻下三道人影,方才诱自己前来的瘦小人影,就在其中。   三道人影,宛如陨星坠地,大鹏临空般,向著谷内泻来。   银龙顿时大悟,原来瘦小人影,飞上峰顶,又约来了帮手。   如此一想,再难抑制心中怒火,就在对方三人刚刚泻落谷内的同时,立即暴声大喝说:“在下来此已经多时了,你们人多就能吓得住在下吗?”   说罢,飞身扑了过去。   对方三道人影听了银龙这声震谷大喝,似乎俱都颇感意外,顿时刹住身形。   银龙飞扑中,已将对方三人闪电看了一眼。   中间是个老人,年约七旬有馀,霜眉入鬓,长髯如银,面色赤红,两眼有神,左右太阳穴高高凸起,一看便知内功已臻相当火候。   一袭宽大土布长衫,直拖到地,在胁下撑著一支铁拐,乌黑发亮,仅有一条右腿立在地上。   这个老人,正是威震全鲁的“铁拐单腿”冀武一。   右边是个发白如银,一脸鸡皮的老太婆,目光炯炯,高鼻薄唇,上身蓝布大褂,下著百褶大黑裙。   右手持著一根镔铁鸠头杖,左袖虚飘,是个独臂,神色间显得冷酷、深沉。   这个老太婆,即是昔年以鸠杖横扫豫北的“独臂万太婆”,是“铁拐单腿”冀武一的老发妻。   站在两人之後的瘦小人影,竟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妙龄少女。   少女长得桃形脸蛋、细月弯眉、杏眼、琼鼻、小樱唇,一身碧绿衣裳,下著百褶长裙,香肩上,露出两只绿剑柄,悬著两条绿剑穗。   粉脸细腻,香肤白嫩,秀眉间透著娇憨、淘气,令人一看就知是个顽皮任性的小泵娘。   这个娇憨少女,正是万太婆和冀武一的唯一爱女,冀秀娥。   这时,老叟,老妪,和少女,俱都惊异的望著如飞前扑的银龙。   银龙看了这三人,心中不觉一阵犹疑,飞扑中的身形,顿时停了下来!远在三丈以外便停身立稳。   冀武一见立身三丈以外的银龙,竟是个丰神如玉的少年,心中不觉有些惊奇,并且有些不信对方少年有如此足的中气。   万太婆一见发出那声震谷大喝的竟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小伙子,心中一楞,老脸立即一沉。   冀秀娥立在爹娘身後,看了英俊的银龙,无邪的小脸上,也不觉抹上一丝红晕。   银龙立在三丈以外,神色有些歉然,知道自己弄错了,看了对方小泵娘的娇憨像,绝不是诱自己来此的那人。   万太婆,无端被银龙喝了一声,心中已经有气,这时再见银龙一双星目,一直盯著爱女,不觉顿时大怒。   於是,双眼一瞪,转首望著爱女怒声说:“丫头,过去打这小子一顿!”   话音冷峻,神色阴沉,狂傲无比。   小泵娘一听,神色一楞,不觉有些犹豫。   银龙本来想向对方道歉几句,这时看了老太婆的孤傲神态,气得一声也不吭了。   独腿老人冀武一,已看出银龙是个身怀绝技,藏而不露的人,於是,向著犹豫不决的秀娥一打手势,阻止说:“丫头慢……”   老人的话尚未完,万太婆双眼一瞪,手中鸠杖猛力一捣地面,大声说:“丫头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说著,气势汹汹的望著独腿老人。   铁拐独腿冀武一,老脸微微一红,一声也不吭了。   银龙听了对方口气,知道是一对老夫老妻和爱女,同时也看出这个独腿老人有些惧内,但看了老太婆的那幅尊容,实在有些不信,两人身後的少女是她生的。   万太婆见老人没再言语,转首对著少女,又大声说:“快去,打这个轻薄小子一顿!”   说著,举起手中铁鸠杖,狠狠的指著银龙。   银龙一见,顿时大怒,不觉怒哼一声说:“打一顿是那麽简单吗?”   说著,剑眉微竖,星目闪光,一直注视著万太婆和冀秀娥。   万太婆一声气极怒哼,冀秀娥已飞身扑出,一声娇叱,玉掌倏分,左掌“指天”,右手“划地”,出手如电,迅快无比。   上打银龙“天庭”,下点银龙“巨阙”,声落掌至,凌厉至极。   银龙看得心头一震,倒也不敢大意,身形如风一旋,已至小泵娘身後,但没有及时出手。   冀秀娥虽然一身兼具父母两人的武功,无奈火候不足,经验不够。   这时,只觉两眼一花,面前身著银缎劲装,黄风氅,背插红丝剑柄的美少年,顿时不见了。   秀娥一招扑空,顿时楞了。   万太婆一见,手中铁鸠杖猛的一击地面,同时一声大喝:“彩凤回头嘛!”   小泵娘顿时大悟,一声娇叱,纤腰闪电一扭,倏然转过身来,一见银龙立在身後,不觉又是一楞,她似乎第一次遇到如此奇快身法的人。   万太婆一见,顿时大怒,立即怒声说:“笨丫头,第一次出来就丢人现眼,‘彩凤回头’扭腰转身,接著就是一招‘春云乍现’,右掌疾扫对方‘肩井’,并指暗点对方‘璇机’。”   说著,两眼一瞪,又厉声大喝说:“还不赶快回来,看老娘打这小子一顿。”   银龙一听,气往上撞,想不到深更半夜,跑到狭谷来,做了人家的试招对手。   蓦闻一声娇叱,绿影一闪,秀娥已扑至银龙面前,玉手幻起一片掌云,向著银龙当头罩下。   银龙怒哼一声,身形一闪,又至小泵娘身後。   但银龙的双脚尚未立稳,一声娇叱,声落掌至,秀娥的纤纤玉手,已扫至肩井,接著点向璇机。   银龙看得心头一震,觉得小泵娘出手又狠又准,本应翻腕疾扣秀娥的脉门,但身不由已的纵後八尺。   万太婆一见,顿时发出一声乐极大笑。   秀娥自认得手,一声娇叱,再度前扑。   就在这时——万太婆已横杖逼来,同时傲然大声说:“丫头闪开,看老娘打这小子一顿厉害的给你看。”   说著,手中铁鸠杖,顺势一挥,一招“横扫千军”,幻起一轮光影,呼的一声,向著银龙拦腰扫来。   冀秀娥一见老娘出手,立即退後一丈,蓄势静立。   铁拐独腿冀武一,撑著铁拐,凝神站立,知道老婆子出手也占不了便宜。   银龙看了万太婆的狂傲神态,童心大发,腹中有气,知道万太婆这招横扫千军可实可虚。   於是,大喝一声,身形故意一晃,依然立在原地。   万太婆,故作聪明,就在银龙身形一晃之际,大喝一声:“好小子,看老娘打断你的腿!”   大喝声中,立演“怪蟒翻身”,手中铁鸠杖,一式“力劈华山”,挟著一阵锐啸向著身後闪电打下。   银龙星目一亮,微微一笑,闪电一个倒纵,立即隐身在一丈以外的大石之後。   冀秀娥看得一楞……   冀武一的老脸上,立即挂上一抹笑意。   万太婆一看身後无人,大吃一惊,面色大变,厉喝一声,鸠杖倏变“横扫五岳”,呼的一声,再度扫向身後。   转身之後,依然不见人影,心中顿时慌了,冷汗倏然流下来,手中鸠杖接著再演“四海腾云”。   顿时——杖影如山,风雷声动……   敝啸连声,凄厉惊人……   万太婆将一根铁鸠杖,舞得呼呼震耳,风雨不透,左旋右转,只觉对方少年始终附在身後。   贬眼之间,烟尘滚滚,十步生风……   宾滚如山杖影中,蓦然响起万太婆的焦急喝问:“死丫头,告诉老娘嘛,那小子是否仍在身後?”   冀秀娥立即天真的噗哧一笑,说:“娘,他没在您身後!”   万太婆一听,倏然一停身,立即收杖,神色慌急的望著秀娥,急声问:“那小子在什麽地方?”   说著,手横鸠杖,气势汹汹,两眼神光闪闪,游目望著左右。   万太婆一见冀武一撑著铁拐,含著笑意的那幅神气,双目一瞪,又怒声问:“老东西,那小子呢?”   冀武一风趣的一笑,向著一丈以外的大石一嘟嘴,幽默的说:“那小子吓得躲在大石後面休息呢!”   话声甫落,一声哈哈大笑,银龙已由石後悠闲的走了出来。   万太婆一见,老脸一红,接著也哈哈笑了。   於是,一敛笑声说:“好小子,顽皮的可爱,这次暂时饶你一次。”   说罢,阴沉冷傲的脸上,立即闪著柔和慈祥的光辉。   冀秀娥见老娘没生气,欢呼一声,飞身扑了过去。   铁拐独腿冀武一,哈哈一笑,说:“俗语说,不打不相识,这位小侠想是由关外到此,可否将尊姓大名见告,为何一人立身在此地?”   银龙如此一顽皮,一场凶打恶斗,顿时变成一团和气。   这时见问,立即抱拳笑声说:“在下萧银龙由长白山来此,这次路经福山城,巧遇铁索书生夫妇……”   冀武一未待银龙说完,又是一声爽朗大笑说:“果然是一家人,小侠原来是司马大侠的小朋友。”   银龙一听,立即整容问:“请问两位老前辈尊姓大名,并请恕在下失礼之罪。”   冀武一轻抚银髯含笑说:“老朽冀武一,绰号铁拐独腿。”说著,指了指满面含笑的万太婆和秀娥,又说:“这是老伴万太婆,这是小女冀秀娥。”   银龙立即向万太婆深深一揖。   万太婆呵呵一笑,说:“萧小子你别先兵後礼,方才把我老婆子耍得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   话罢四人都同声笑了。   四人相谈之下,才知冀武一刚刚赶到,银龙也将被一个瘦小人影如何引来此地的事,告诉了冀武一父女。   冀武一知道带镜老人已经走了,决定早些回去,最後关心的对银龙说:“萧小侠回庄,请代老朽问候司马大侠夫妇,并请途中特别注意,以防被宵小所乘中了诡计。”   银龙连声应是,并向冀武一致谢。   冀武一道声珍重,与万太婆冀秀娥仍向来时的左侧高峰上升去。   萧银龙说声後会,转身直向谷外疾驰。   这时,弯月已隐进云端,全谷一片黑暗,随风摇曳的竹松,宛如夜游的幢幢鬼影,令人看了不禁心泛寒意。   银龙展开轻功,直向谷外驰去,心中越想越气,想起引自己来此的瘦小人影,既不知是谁,也不知对方的目的。   罢刚转过峰角,银龙的星目顿时一亮——只见前面十丈以外的一片乱石地上,赫然立著那道瘦小人影。   银龙有了方才对冀武一三人的教训,不敢莽撞乱喝,凝目一看,一丝不错,正是那道瘦小人影。   这时,银龙心中怒火倏起,大喝一声,如电射去——扑至近前一看,银龙骤然打了一个冷战,顿时呆了。   立在一丈以外的瘦小人影,竟是在长白山下雪谷残垣中,小石屋里看到的那位枯瘦老人。   枯瘦老人,依然皓发蓬乱,一身黑袍,冷漠孤傲的脸上,闪著慈祥的光辉。   银龙一定神,急上三步,抱拳当胸,俯首躬身,立即恭谨的说:“弟子萧银龙叩见老前辈。”   说罢,长揖到地,屈膝就要下跪……   一股巨大潜力,由脚下浮起,接著听到枯瘦老人慈祥的声音说:“银龙不必多礼,站好讲话吧。”   银龙立即躬身说:“不知老前辈,将弟子引到狭谷,有何教诲?”   枯瘦老人,含笑的脸上,又恢复了冷傲,严肃,说:“武林浩劫已然降临,看来这场灾难要应在你的身上,自明日起,也许是片刻之後,必有一些见利贪心之辈,向你纠缠,如你应付得法,此祸逐渐消弭,如果偶一失慎,必定杀孽无边,无休无止。”   说著一顿,双目凝神,游目望了谷内一眼,嘴角掠过一丝棱笑,接著由怀中取出那面宝镜来。   顿时——光华大盛,耀眼刺目……   冷焰闪烁,满谷生辉……   银龙一见宝镜,心中不禁掀起一阵激动,同时不解的望著枯瘦老人。   枯瘦老人,右手托著宝镜,神色肃穆的说:“这是武林圣僧的遗物‘勘宝地镜’,这面镜子,不但可测出地下宝藏位置,镜面上且深藏著无限玄机和绝世武功。”   说著一顿,望了一眼恭谨而立的银龙,又说:“现在我将圣僧的宝镜转授给你,望你善加保管,不要落入歹徒之手。”   说著,双目神光如电,见银龙面呈严肃,诚形於外,冷漠的脸上,立即抹上一丝欣慰笑意,又继续说:“你能否参悟其中神奥玄机,要看你自己是否有这份机缘福气了。”   说著,将宝镜双手平托胸前,肃容振声说:“银龙还不跪下,叩受圣僧的宝镜!”   银龙自知推辞无益,只得仆身下拜,同时恭声说:“弟子萧银龙虔诚接受圣僧宝镜,今後本圣僧慈悲心怀,行道江湖,仗义除奸,度人向善,非巨恶元凶,弟子不再杀人……”   枯瘦老人未待银龙说完,立即哈哈一笑,说:“届时杀人,恐怕就由不得你了!”   银龙听得心头一震,立即接口说:“弟子当尽力而为。”   枯瘦老人慨然一叹说:“人心不古,贪心不足,一事迷心,至死不悟,你如想使那些见利忘主我之徒,贪心不足之辈洗面革心,恐怕要大下一番工夫!”   说著,望了五丈外的一排矮松一眼,立将手中宝镜交给银龙。   银龙双手接过,谨慎放入怀中……   就在这时——一阵阴恻慑人冷笑,由身後不远处的矮松後响起。   银龙心头猛的一震,倏然立起,转身一看——只见五丈外的一排矮松後面,缓缓走出两人。   左边是个老者,右边是个道人,两人年岁俱在八旬以上。   老者方脸大嘴,双眉斜飞,两眼宛如一对铜铃,花白胡须,几至腹间,一身天蓝长袍,外加金缎宽边。   老道猴脸尖嘴,细眼吊眉,身材修长,手持拂尘,一身青缎道袍,腰围丝锦,背後尚插著一柄长剑。   猴脸老道与大嘴老人,两人并肩前进,嘴里同时发著慑人冷笑。   银龙看罢,不觉剑眉一皱……   蓦闻身後枯瘦老人哈哈一笑说:“左边是水灵岛主,右边是琅琊真人,两人俱是出名的恶魔,看你如何劝他们向善吧!”   说话之间,声音愈去愈远。   银龙听得心头一震,回头一看,枯瘦老人早在二十丈外了,接著身形一闪,顿时消失在前面竹林间。   银龙一见,顿时大急,不觉脱口急呼:“老前辈,不让弟子知道您的尊姓大名吗?”   耳边,又响起枯瘦老人的声音:“不必为此耽心,将来你自会知道。”   银龙听了不觉一楞,茫然望著枯瘦老人消失的林间,心说:这位老人的确有些古怪。   心念间,蓦闻身後响起两声嘿嘿狞笑。   银龙心中一动,顿时想起身後的水灵岛主和琅琊真人。   於是,闻声转首,只见水灵岛主和琅琊真人,嘴哂狞笑,双目凝神,右手俱都提到腰间,已欺至一丈以内了。   水灵岛主大嘴一裂,嘿嘿两声说:“小子,那老鬼怕死早跑远了,你叫破了喉咙他也听不到了……”   琅琊真人,也发出沙哑的阴笑说:“小子,快将宝镜交给道爷,也许道爷今日格外开恩,饶你不死!”   水灵岛主,如银双眉一轩,嘿嘿两声,说:“小子,快将宝镜放在本岛主手里,不可给这牛鼻子。”   说著,缓缓伸出一双乾枯如钢钩的右手。   琅琊真人,顿时厉声大喝说:“给我——”   说著,也伸出手来。   银龙一见两人的狰恶神态,心中已经不耐,再听到两人的狂妄言语,不由顿时大怒,剑眉一挑,暴声大喝问:“凭什麽?”   说话之间,星目冷电暴射,宛如两柄利剑,盯在两人的睑上。   水灵岛主一听,倏然纵声一阵哈哈大笑。   琅琊真人一听,一声怒哼,出手如电,直抓银龙的前胸。   银龙一声冷笑,翻腕就待去扣对方的脉门。   水灵岛主倏敛大笑,暴声大喝:“杂毛你敢——”   耙字未落,右掌已闪电削向琅琊真人的左腕。   银龙看得一愕,不觉茫然退後一步。   就在银龙退步的同时——对方两人,齐声大喝——琅琊真人左腕一扬,封开水灵岛主削来的一掌,接著,左手一低,再抓银龙的前襟。   水灵岛主右腕一沉,闪过琅琊真人的一掌,疾进半步,左掌一招“叶底偷桃”,已抓向银龙胁胸。   两人出手迅快无比,劲力十足,一闪即至。   银龙心头一震,立演“龙女飘”,身形一闪,直向三丈以外飘去——水灵岛主,一声厉笑,身形未见如何作势,紧跟银龙身形扑去,同时,左手掌势不变,依然抓向银龙的胁胸。   琅琊真人,尤为厉害,一声狞笑,斜身飞扑,手中拂尘一招“风卷残云”,挟著丝丝响声,已卷向银龙的前胸。   水灵岛主一见,大吃一惊,知道银龙胸襟如被扫中,宝镜定然滑出,对方拂尘再一绕,宝镜必被琅琊真人得去。   於是,大喝一声,右掌一招“大鹏展翅”,呼的一声直向琅琊真人的左肩削去。   琅琊真人,自认已经到手的宝镜,被水灵岛主破坏了,心中顿时大怒,厉喝一声:“老狗找死——”   死字刚刚出口,左掌上封,右手拂尘,已闪电扫向水灵岛主的双膝。   水灵岛主一声得意的哈哈大笑,大袖一抖,身形腾空而起,一跃三丈。   琅琊真人,身形微微一顿,再向银龙扑去。   水灵岛主,身在空中,大喝一声说:“老杂毛,不和老夫拚个死活,想夺宝镜吗?”   说话之间,一招“苍鹰搏兔”,右掌已抓向琅琊真人的後脑。   琅琊真人怒喝一声,一招“犀牛望月”,翻身旋掌,拂尘紧跟击出。   水灵岛主,哈哈一笑,身在空中,双袖一旋,横飘三尺,右脚直点琅琊真人的天灵。   顿时,两人凶狠激烈的打作一团。   琅琊真人,左掌右拂,舞成一团光幕掌山。   水灵岛主,大袖疾挥,带起阵阵劲风,宛如狂风怒涛。   刹那间,两人身形如星丸跳泻,倏起忽落,劲风激旋中,暴喝连声,两人只打得草木横飞,沙尘弥空,威势惊人。   银龙立身三丈以外,看了这两个海外恶魔的出手死拚,心中不觉一凛,但想起两人都居心抢夺自己怀中的宝镜,心中立即又怒火高炽。   就在这时——打斗激烈的两人,身形一旋,突然再向银龙如电扑来。   银龙剑眉一竖,顿时大怒——水灵岛主,抢先一步,右掌闪电举起,向著银龙猛力劈下。   琅琊真人,随後也到,左手疾抓银龙的前胸。   银龙骤然一声怒极大喝,一招“力分双虎”,双掌运足功力向外一分——蓬——的一声,左右双掌同时封住两人的手腕。   水灵岛主,一声惊咦,斜退一步,横飘一丈。   琅琊真人,一声轻哼,一个踉跄,暴退八尺。   萧银龙,肩头连连微晃,双臂微感酸麻!   水灵岛主面色一变,顿时呆了。   琅琊真人,腮肉抽动,不觉一楞。   两人确没想到,对方银装少年,功力高的竟是如此惊人。   银龙猛力封出一掌,两臂微感酸痛,心头不觉一凛,知道这两个恶魔功力深厚,小视不得。   因此,心存警惕,功贯双臂,力透掌心,看了对方两人的呆像,立即想起应该及时“劝人向善”。   於是强按心中怒火,俊面一整,振声说:“两位隐居海外,已是世外高人,正宜修心养性,抛除尘念,参悟至高深奥玄机,……”   水灵岛主、琅琊真人两人一听,未待银龙说完,立即仰面发出一阵轻蔑大笑。   银龙看了两人的狂态,心中怒火再升。   水灵岛主倏敛大笑,接著不屑的说:“这番话还用得著你小子说,本岛主五十年前不知听过多少次了。”   琅琊真人,两眼一转,似乎想起什麽,一声沙哑阴笑说:“小子,心里放明白些,识时务,分厉害,量情势,衡轻重,才是俊杰,你小子如肯拜本真人为师,献出宝镜,师徒同参宝镜上所载的绝世武功,不怕不独霸武林……”   水灵岛主闻言,立即哈哈一笑,说:“老杂毛,你想的天真,说的动听,岂知本岛主亦极愿收这小子为本岛主的衣钵传人呢!”   银龙听两人一拉一唱,只气得剑眉飞挑,星目闪光,心知要想劝这两个恶魔向善,不啻对牛弹琴。   因此,怒哼一声,杀机倏起,不觉缓缓向前逼去。   琅琊真人,看也不看水灵岛主一眼,继续狡狯的说:“小子站住,你要冷静,不要冲动,我俩必须合力除去水灵老狗……”   琅琊真人的话尚未完,水灵岛主,须发俱张,顿时大怒,暴喝一声,右掌闪电扫向琅琊真人的面门。   琅琊真人似乎早已有备,就在水灵岛主挥掌的同时,右手拂尘已点向对方的丹田穴。   这次,都在蓄意将对方除去,因此,双方递招又快又狠,尽捡要害下手。   就在这时——一声鸡啼由山麓樵村上,隐约传来。   银龙一听,顿时发觉天快亮了,觉得必须尽速赶回庄去,否则,若兰、丽君,发现不见了自己,定然焦急万分,四外寻找。   心念间,望了打斗正烈的两个恶魔一眼,立即大声说:“天将破晓,在下尚有要事在身,就此失陪了!”   说罢,倏然转身,直向谷外驰去。   水灵岛主、琅琊真人,顿时发觉,顾不得拚命相搏,同时大喝一声:“小子不留下宝镜想跑吗?”   喝声中,两人身形腾空而起,一跃五丈,袍袖一拂,宛如临空大鹏,向著飞驰中的银龙疾扑追去。   两人扑落地面,再一个腾跃,距离银龙已不足五丈了。   银龙转首一看,心中大吃一惊,脚下竭尽全功,身形骤然加快。   蓦地——银龙身後骤然响起一声清越龙吟,四野寒光一闪,宛如打了一个闪电。   接著,一阵慑人嗡声,向著银龙扑来。   银龙回头一看,只见琅琊真人,手持一柄光华耀眼,青气蒙蒙的长剑,已腾耀空中,舞起千道霞光,构成绚烂光幕,身剑合一,疾射而下——身形飞扑中,同时暴喝一声:“小子,不留下脑袋想走吗?”   银龙看罢,怒哼一声,心说:我倒要走给你看!   心念间,口诀一变,身如电射,疾如轻烟,身形过处,劲风疾旋,挟著一阵隐约风雷声,直向谷口奔去。   琅琊真人一看,顿时大惊,真气一滞,直落地面。   水灵岛主,看得一楞,飞驰身形立即停止。   两人定睛再看,只见谷口黄影一闪,对方身披黄绒大氅的银装少年,顿时不见了。   ————   幻剑书盟逸云OCR       第十八章 琅琊真人     萧银龙展开绝世轻功“风走雷行”,翻岭绕峰,穿林越溪,片刻已达平地,转首一看,身後已没有了水灵岛主和琅琊真人的影子。   於是,认准方向,直奔前面一片隐约可见的庄林。   这时,弯月全没,大地愈趋黑暗,天上的小星,更加明亮。   银龙一阵飞驰,片刻已达庄前,一长身形,腾空登上林顶,游目一看,全庄一片寂静,直奔跨院厢房。   来至近前房面,立即摒息凝气,纵跃起落,毫无声息,飘身落至院中,宛如一团棉絮。   再一纵身,已掠进室内,轻轻盘坐床上,开始闭目调息……   不觉间,院中已有了脚步声。   银龙睁开星目,天光已经大亮,立即下床打开房门,仆妇们已将盥漱用水送进室来。   银龙匆匆盥漱完毕,立即走出房外,略一沉思,直向丽君房门走去。   来至门前,乾嗽一声,问:“姊姊起来了吗?”   丽君急步走至外间,立即轻声说:“进来吧,弟弟!”   银龙抬头一看,心中不觉一凛,一夜之间,君姊姊艳美如花的娇靥上,显得异常苍白、憔悴。   丽君见龙弟弟一直望著自己,星目中闪烁著关怀怜惜的光辉,心中一阵激动,几乎掉下泪来。   银龙一见,立即焦急的问:“姊姊你……”   但,丽君微垂螓首,转身走进内室。   银龙心头猛的一震,误认六哥伤势转变恶化,急步走至床前,低头一看,小温侯正沉沉大睡。   於是伸手一抚,立即转首问:“姊姊,你点了六哥的黑憩穴!”   丽君凤目含泪,幽怨的望著银龙,轻轻点了点头。   银龙俯首查看德俊的伤势,面色红润,呼吸有力,中气运转正常,较之昨天大有好转。   看罢,剑眉一皱,望著已垂首坐在床前的丽君,久久才问:“姊姊,昨夜你没睡?”   丽君见问,似乎正触到自己的伤心处,珠泪簌簌滚下,点点滴在裙上。   银龙一见,顿时慌了,急上一步,俯身慰声说:“姊姊不要耽心,六哥的伤势再有几天就痊愈了。”   银龙的话声甫落,丽君凄婉的颤声低呼一声“弟弟”,伸臂将银龙抱住了,接著戚声说:“弟弟,我预感到你越来离我越远了。”   说罢,香肩抽动,喉间哽咽,看来伤心已极。   银龙本是多情种,只是他心目中,已有了一个根深蒂固的兰妹妹,尤其有师命在先,这使他不敢热情奔放的爱丽君。   这时,身体被君姊姊紧紧的抱住,听了君姊姊的凄婉低呼,内心甚是感动,情不由己的伸手去抚君姊姊的如云秀发,同时低声说:“姊姊,你想的太多了……”   丽君一阵抽噎,凄怨的低声说:“弟弟,我只希望你不要把姊姊看作路柳墙花……”   银龙一听,知道君姊姊又想起船上小舱内的旖旎事情,因此,未待丽君说完,立即插言说:“小弟深知姊姊志行高洁,是个温柔娴淑的端庄女子,小弟对姊姊的心,惟天可表,姊姊尽可放心,不要再胡思乱想,折磨自己的身体。”   说著一顿,轻轻抚摸著丽君的香肩,又说:“兰妹妹自幼与小弟同师习艺,心地晶莹,毫无城府,希望姊姊要格外关怀她,照顾她……”   丽君未待银龙说完,立即接著说:“弟弟放心,姊姊在家最小,既没有弟弟,也没有妹妹,我会把兰妹当做我的亲妹妹一样看待。”   银龙听了丽君的话,心中甚是感激,於是轻轻托起君姊姊如雨後梨花的娇靥,衷诚的说:“那我们将会永远愉快的在一起!”   丽君一听,芳心一甜,凤目一亮,急声问:“弟弟,真的?……”   银龙微笑颔首,举袖轻拭君姊姊粉面上的斑斑泪痕。   但,丽君的泪,却像断线的珍珠,簌簌不断的滚下来。   银龙一面为丽君拭泪,一面轻声说:“我们必须去看华姊姊了,我想她的伤势比六哥要轻些。”   丽君一听,粉面微微一红,立即甜甜一笑,羞涩的松开了龙弟弟。   银龙转首看熟了看睡床上的六哥,转身向外室走去。   丽君掏出丝帕拭了拭凤目,急急跟在银龙身後。   两人来至西房,迳向内室走去。   只见若兰,容光焕发,满面笑意,正坐在床前与倒身床上的娴华闲叙。   这时一见银龙,丽君,立即起身问早。   牟娴华粉面依然有些苍白,但精神较昨天却大有起色,这时一见丽君两人,便想坐起身来。   丽君伸手轻轻按住娴华的肩头,说:“华妹,你伤势未愈,不要起来。”   若兰娇憨无邪,心地晶莹,一见丽君凤目微红,立即关切的问:“君姊姊,你哭了?”   丽君见问,红飞耳後,正感无词回答,娴华已关心的急声问:“德俊扮的伤势很严重吗?”   丽君灵机一动,黛眉一蹙,黯然说:“六哥恐怕要多修养些时日才会好。”   若兰立即热诚的说:“我今天还没去看六哥呢!”   说著,转身就要离去。   银龙立即阻止说:“六哥刚睡著,待会再去吧。”   这时,侍女已端来两碗人参莲子汤,同时,恭声说:“大奶奶命小婢送来给六爷和牟姑娘吃的。”   若兰立即取了一碗,望著丽君说:“君姊姊,我同你一起去看六哥吧。”   丽君微笑颔首,转身与若兰走向室外。   侍女将另一碗放在床头高几上,也跟著退了出去。   娴华幽怨的看了一眼茶几上的瓷碗,柳眉一蹙,勉强就要坐起。   银龙见华姊姊坐起尚感吃力,急上一步,伸手将娴华扶起,并将枕头垫在娴华的背後。   阵阵袭人幽香,直扑银龙的挺鼻,薰得他心脉怦然乱跳,赶紧怯虑凝神。   牟娴华久未与龙弟弟亲近,这时已止不住娇靥升晕,杏目微合,不觉微微有些心跳喘息。   银龙一看,立即关切的说:“姊姊不要动,我来喂你。”   说著,端起茶几上的瓷碗,立即满了一匙莲子,轻轻送至娴华的唇边。   娴华虽觉甜密,但芳心却一直忐忑不安,低垂粉颈,羞张樱口,吃著龙弟弟送至嘴边的莲子。   银龙虽知姊姊伤重,情不得己,但心中也忍不住有些激动,五指捏著汤匙,也不停的微微颤抖。   一个静静的喂,一个静静的吃,你不敢看我,我也不好意思看你……   就在这时——白影一闪,若兰已走了进来。   娴华一见,顿觉粉脸似火,芳心狂跳,樱口中的莲子几乎不知如何下咽。   银龙没想到若兰会回来得如此快,一张俊面,顿时红到耳後,手中汤匙一颤,一滴甜羹,直滴在娴华的襟前。   若兰心地纯真,依然神色自若,她不视这种缱绻情景为不当,她认为华姊姊不能动,龙哥哥这样做是应该的。   这时,见龙哥哥将汤滴在华姊姊身上,立即掏出丝帕围在娴华的颈间,同时真挚热诚的说:“华姊姊,人参汤要趁热吃才好,你要快些吃。”   牟娴华垂颈闭目,心情激动,热泪泉涌般顺腮流进汤匙内,甜甜的莲子羹,渗进了一丝辛酸咸味。   在这一刹那,她暗暗向上苍宣誓,她宁愿牺牲自身的幸福,决不愿看到这个纯真善良的少女,因得不到完整的爱,而暗自伤心,流泪。   念及至此,忧郁的心情,顿时一畅,一碗人参莲子汤,甜中渗著泪咸,很快的送进柔肠寸断的腹中。   若兰见娴华将一碗人参莲子汤吃光了,立即愉快的将空碗由银龙手里接过来,转身送去桌上。   就在若兰转身送碗的同时,娴华极快的举袖拭乾了脸上的泪痕。   若兰转身走回床前,又服侍娴华舒适的倒在床上。   银龙缓缓立起,看了神色静谧的娴华一眼,黯然走出室外,一直走进上房。   上房已摆好了早餐,若兰、丽君,也相继走了进来。   三人早餐刚毕,铁索书生司马仲夫妇两人,已由院外匆匆走了进来。   银龙举目一看,只见司马仲神色慌急,洛秀英粉面忧郁,看来两人似乎都有满腹心事。   司马仲夫妇急步走进室内,银龙三人同时起身相迎。   五人落坐,司马仲不问德俊、娴华伤势,立即肃容望著银龙说:“城中仆人,今日因事绝早回庄说,福山城中现正盛传萧小侠已得到昔年武林圣僧的“勘宝地镜”,不知这事是否真实?”   银龙一听,毫不震惊,仅轻噢了一声,说:“有这等事?”   丽君黛眉一竖,忿忿的说:“这定是齐东三煞的老大,跑到福山城,大肆宣传,以图报复。”   若兰也嘟著小嘴,说:“这都是龙哥哥自己惹的,人家向他要宝镜,他就说在怀里。”   洛秀英一傍插言,说:“这件事应该尽快阻止,揭发齐东三煞老大的阴谋,不然,会很快的传遍整个江湖,一些见利贪心的武林人物,定向萧小侠纠缠不休。”   司马仲认为爱妻说得有理,立即附和说:“不错,必须尽快澄清传说,否则萧小侠将永无安宁之日了。”   说罢,看了一眼静坐沉思的银龙,继续说:“萧小侠不要忽视这件传说,极可能因此惹来杀身大祸。”   银龙淡淡一笑,说:“这确是没想到的事。”   司马仲夫妇,一直为银龙紧张焦急,但看了银龙既不否认,也不震怒的神态,两人也不好再说了。   丽君、若兰,俱都万分焦急的问:“司马大侠的意思,认为应该如何应付这件事?”   司马仲略一沉思说:“应该尽速派人四出辟谣,揭发齐东三煞老大的阴谋。”   丽君凤目一亮,立即愉快的赞成说:“这样太好了,就请司马大侠这样做吧!”   银龙剑眉一蹙,正待阻止,若兰已看出银龙的心意,因此,未待银龙发话,立即焦急的说:“这样一来,到处遇到有人纠缠,不知何时才可追上龙女老前辈!”   银龙听得心头一震,剑眉一展,即对司马仲笑著说:“这样太打扰司马大侠了。”   司马仲哈哈一笑,说:“都是自家人,请萧小侠不要如此谦虚。”   说罢起身,与洛秀英双双告辞。   银龙三人,一直送至院门,才转回上房。   丽君坐下,立即忿忿的说:“龙弟弟好心放他一条老命,想不到这老狗居然恩将仇报,下次遇到万万饶他不得。”   若兰黛眉一蹙,说:“这都是龙哥哥不好……”   银龙未待若兰说完,立即轻声一叹说:“现在我不虑外间传说如何,只愁何时才能追上龙女老前辈!”   三人一阵沉默,同时想到娴华、德俊的伤势。   若兰立即对丽君说:“姊姊,我们该去看看六哥和华姊姊了。”   丽君颔首起身,与若兰并肩走向门外。   前进中,若兰停身转首,望著银龙,又说:“龙哥哥,我看六哥和华姊姊的伤,在三五天内恐难痊愈,我想和君姊姊留此看护,你一人先行起程,……”   银龙未持若兰说完,立即应声说:“让我想想看。”   说罢,星目注视著若兰、丽君的背影,分别消失在左右厢房的门口。   银龙坐在椅上,他在想,如何尽速追上龙女老前辈,如何摆脱这些见利贪心人物的纠缠。   心念间想到狭谷赠镜的枯瘦老人,同时也想到怀中的宝镜及上面记载的绝世武功。   於是,心中一动,缓步走进内室,悄悄取出怀中的宝镜,顿时光华四射,全室生辉。   银龙心中一惊,急用大氅将镜面覆上,凝神一听,院中异常寂静,低头一看,发现宝镜後面,不知用什麽刻上数行清晰小字。   凝目细看,竟是宝镜历代持有人的名字。   第一行上刻著:天一老人於丙辰,仲秋,授宝镜与银髯客。   银龙一看,始知宝镜的原始主人并不是武林圣僧,而是天一老人。   第二行是:银髯客於丁己,暮春,授宝镜与豫皖大侠鲁克忠。   银龙一直看到第五行,上面刻著张士礼於壬午,小寒日,授宝镜与“飘泊叟”魏兴恭。   第六行即是魏兴恭於辛末,清明,授宝镜与萧银龙。   银龙这时才恍然大悟,天一老人即是武林圣僧,而枯瘦老人即是“飘泊叟”魏兴恭。   看了宝镜後面的记载,才知道宝镜传至飘泊叟,已是第六人了。   银龙想通了江湖高手奇人异士,并没有飘泊叟其人,因此断定枯瘦老人在武林中是个默默无闻的人物。   但,银龙深信,枯瘦老人必是一个秉性纯厚的侠义人士。   谤据宝镜上记载的年日,宝镜在枯瘦老人手中保持了十五年,在这十五年中,老人可能已学会了宝镜上所记载的绝世武功。   由武林圣僧传至枯瘦老人魏兴恭,其中四人,无一人现身江湖,展露宝镜,难道他们都没参悟出宝镜上的绝世武功?抑或是他们修心养性,作了世外高人?   如此一想,他决定效法其他四位前辈,即使自己学成一身绝世武功,亦不在任何人面前,展露宝镜。   银龙想罢,即将镜面在大氅下缓缓露出一角,他发现在七彩霞光中,隐约现出一个血红“谱”字,再一闪动,谱字顿时不见了。   银龙心中灵机一动,缓缓闪动镜面……   丙然,那个血红“谱”字又出现了。   於是,继续移动大氅,渐渐现出七个血红小字“龙虎凤蛟拳掌谱”。   银龙看罢,心情激动,惊喜欲狂,持镜的两手,已止不住有些颤抖了。   在拳谱之下,又现出了“降龙”、“伏虎”、“擒凤”、“博蛟”,四招掌法的口诀。   细读之下,这四招之中,有拳,有掌,有擒拿。   掌法,迅捷凌厉,气势万钧。   拳法,刚猛无俦,疾如雷奔。   擒拿,点扣如电,神奇无比。   这四招掌法,循环应用,变化无穷。   银龙聪慧超人,过目不忘,仅看了一遍,已将四招口诀记熟,再加细读,便已融会贯通。   正待继续下看,院中已有了脚步声,於是,迅即将宝镜收进怀里。   走至外室一看,红日已近正午,司马仲夫妇,正向上房走来。   银龙立即含笑相迎,若兰、丽君,也闻声走进上房来。   五人落座後,司马仲即将派庄汉二十名,各乘健马已赴城内辟谣的事,一一告诉了银龙三人。   银龙即向司马仲致谢,丽君、若兰,甚是感激。   这时,仆妇,侍女,已送来一桌丰美午餐。   席间,丽君对司马仲夫妇说明银龙尚有急事待办,势必先行离庄,但目前情形极端不利,如让银龙一人南下,总觉势孤力单,如三人同行,娴华、德俊在此又无人照拂,因此,三人甚是苦恼。   司马仲夫妇一听,竭诚表示愿意负起看护之责,银龙三人尽可放心南下,俟娴华、德俊伤愈後,再沿途南下追赶。   银龙见丽君非常赞同这个决定,也就不便再有表示。   饭後,银龙三人和司马仲夫妇,将五人的决定分别告诉了娴华、德俊,两人也觉得这是最两全的办法。   银龙急於赶路,决定即刻起程。   洛秀英即命侍女通知马厩备马,若兰决定乘德俊的“小枣红”。   银龙三人,分别向德俊、娴华告别,小温侯即叮嘱银龙三人路上凡事谨慎,这时牟娴华神色显得异常沉静。   而丽君、若兰,倒有些心情激动,依依难分。   五人来至庄门,马匹俱已备好。   乌骊、枣红,和小白,俱都精神焕发,低嘶连声。   银龙,丽君,和若兰,分别将马接过,齐向司马仲夫妇深致谢意。   司马仲劝银龙绕福山城,越栖霞县,直奔莱阳,为免纠缠,早日达成要务,最好宿在小镇小店上。   就在这时——庄外柳林间,急步奔来一个庄汉。   银龙五人举目一看,只见庄汉神色惶急,目闪惊光,向著五人如飞奔来。   五人看罢,知道庄外发生了事情。   司马仲入鬓长眉一蹙,未待庄汉来至近前,立即高声问:“庄外发生了什麽事吗?”   庄汉见问,立即高声嚷著说:“大爷不好,庄外不少马匹,由福山城向著庄林越野驰来。”   说话之间,庄汉已跑至前。   银龙心中一动,似有预感,剑眉一蹙说:“不循乡道入庄,必是前来寻事。”   司马仲略一沉思说:“自敝夫妇在此建庄以来,有人来犯尚属首次。”   洛秀英柳眉一挑,立即嗔声说:“不管是谁,我们先迎出去看看。”   说罢,五人急步奔向庄外,乌骊、枣红,和小白,自动跟在五人身後,庄门前的庄汉,已有人跑进庄内,通知其他庄汉了。   五人来至庄外林沿,举目一看,十匹高大健马,骈肩疾驰在田野上,挟著如雨蹄声,扬起半天烟尘,如飞驰来。   马上俱是身著劲装,携带兵刃的武林人物,挥鞭打马,吆喝连声,这时距离林沿己不足半里。   司马仲看罢,双眉一蹙,不解的说:“看这些人的趋势,果真有为而来。”   洛秀英柳眉一竖,面罩寒霜,立即怒声说:“如果他们说不出个道理来,决不轻易放过他们。”   说话之间,前面十马,距离已不足三十丈了。   突然——身後乌骊,竖耳立鬃,昂首发出一声震耳长嘶,声震四野,历久不绝。   前面驰来十马,顿时一阵惊惶,有的马人形立起,有的马纷纷四窜,马上十人惊呼喝叱,收缰勒马,立即闹了个手忙脚乱。   洛秀英也被乌骊这声震耳惊嘶吓了一跳,这时看了前面十马的惊乱情形,才发现银龙的坐马是匹宝驹。   马上十人,一阵叱喝,强制十马,向著林前驰来。   银龙五人,举目细看,只见当先一马,上坐一个骨瘦如柴,黑脸灰须,满头长发,一身黑衣,年约六旬有馀的老人。   老人鞍後斜插一根奇形蛇头拐,拐身布满大小不一的钢环,一双虎目,寒光森森,威棱逼人。   左右两人,一穿黄衣,一穿灰衫,俱都四十多岁。   穿黄衣的中年人,髯紫面,浓眉环眼,身材魁梧,背插金鞭,显得威猛骠悍。   穿灰衫的中年人,面黄瘦瘦,胡须几根,细眼无眉,身体削瘦,背插一柄燕翎刀,显得机警狡狯。   其馀七人,俱是彪形大汉,各背一柄大砍刀。   洛秀英一见,琼鼻立即发出一声怒哼,接著喔声说:“原来是崂山三恶。”   铁索书生,一见马上三人,立即哈哈一笑,朗声说:“我道何人,原来是唠山三杰,失迎失迎。”   说著一顿,面色微微一沉,继续朗声问:“不知三位驾临寒庄,有何贵事见教?”   说话之间,前面十马已至面前五丈了。   黑衣老人,右手缓缓举起,十马同时停步,雁形横立摆开,老人接著嘿嘿一笑,说:“我道何人居此,原来是司马大侠,老朽“蛇拐钢环”殷保臣,率领两位兄弟“夺魂”,“索命刀”,贸造宝庄,还请贤伉俪包涵一二吧。”   说话间,神色傲慢,略微抱拳,其馀两人,目光闪烁,表情呆板,一直盯著银龙的俊面。   司马仲又是朗声一笑,接著沉声说:“三位率众越野驰来,有何贵干,不妨直说,在下夫妇有为三位效劳之处,无不照办。”   蛇拐钢环殷保臣,也哈哈一笑说:“司马大侠太客气了,老朽兄弟三人,急急赶来宝庄,只是当面请这位萧小侠坦诚说一句,宝镜是否在他的怀里。”   说著,指了指卓然立在司马仲身侧的萧银龙。   丽君看了对方三人的狂傲神色,早已不耐,这时一听三人来意,芳心顿时大怒,未待银龙答话,立即怒声说:“你们三人枉活数十年,些许小事尚不能明确判断,还闯什麽江湖,立什麽万儿……”   左边身穿黄衣的“夺魂”,未待丽君说完,环眼一瞪,怒喝一声说:“贫丫头,那个要你多嘴?”   洛秀英早已忍不住满腔怒火,一声娇叱,掠身而出,纤手一指“夺魂”,接著怒声说:“有本事你下来,我倒要试试你们有何惊人艺业,胆敢上门欺人。”   说罢,呛的一声,寒光一闪,长剑已撤出鞘外。   夺魂一声冷笑,身形一晃,已飘落马下,右臂一举,金光闪闪的瓦面鞭,已握在手中,接著沉声说:“你自己找死,可怨不得二爷心狠!”   说罢,一阵嘿嘿冷笑,缓步向前欺来。   萧银龙剑眉微挑,嘴哂冷笑,卓然立在司马仲身侧,一直保持沉默,他正在想,崂山三恶何以知道自己在此庄上。   这时,见夺魂就要与洛秀英动手,於是剑眉一轩,立即振声说:“且慢!”   这声且慢,声虽不高,但在场之人,无不入耳铮然。   坐在马上的大恶殷保臣,三恶绝命刀,俱都听得心头一震。   缓步欺进中的夺魂,立即停住身形。   其馀七个大汉,俱都面色同时一变。   银龙看了几人神色,冷冷一笑,沉声说:“你们十人越野前来,已属不当,见主人仍踞坐马上,可谓狂傲已极,虽然两鬓斑白,年近半百,生处礼义之邦,但仍不知礼为何物,你们平素行检由此可见,而你们来此的目的,觊觎宝镜,竟想强攫,已昭然若揭。”   说此一顿,星目冷电一扫面色铁青的唠山三恶,冷冷一笑,继续说:“如今故论宝镜就在本人怀中,试问三位要本人将宝镜取出给你们看,是凭藉什麽理由?”   崂山三恶,张口结舌,面色铁青,无言答对。   二恶夺魂,牙齿一咬,环眼一瞪,暴喝一声:“好狂妄的小辈,胆敢顶撞三位大爷。”   暴喝声中,金鞭倏举,一招“霸王赶山”,向著银龙飞扑打来。   洛秀英早已横剑蓄势,岂容二恶前扑,一声娇叱,挥剑一招“拨草寻蛇”,幻起一道匹练,直削二恶的左胁。   二恶怒哼一声,立停身形,手中金鞭,疾演“海底捞针”,呼的一声,猛封洛秀英的长剑。   洛秀英一声轻哼,右腕一挑,剑尖一绕,直削二恶的眉宇,变招之快,宛如电掣,一闪即至。   二恶夺魂,功力果是不凡,一声暴喝,扬眉立目,疾变“一柱擎天”——洛秀英剑势上挑,虚实兼具,这时,一声冷笑,长剑闪电下削,快速奇疾,无与伦比。   沙——的一声,剑光过处,二恶的前摆,应声削下一块。   夺魂一见,吓得惊叫一声,暴退八尺,低头一看,面色大变,冷汗油然,两条裤管,同时破裂,露出两个膝盖。   洛秀英冷冷一笑,不屑的说:“如此不济,也敢前来寻事,简直是不知量力,自己找死。”   大恶殷保臣,只气得咬牙突睛,老脸铁青,浑身嗦嗦只抖。   三恶绝命刀,顿时大怒,暴喝一声,翻腕撤刀,飘身下马,舞起一片雪光,挟著一阵风啸,直扑洛秀英。   丽君一见,黛眉飞挑,一声厉叱,掠身而出,玉腕一翻,呛啷一声龙吟,光华大盛,耀眼生辉,短剑已握在手。   接著,一挺右腕,剑化一道寒光,直向三恶的一团刀光点去。   三恶只听一声娇叱,骤觉两眼发花,心中顿时大惊,一声怒喝,立顿身形,手中燕翎刀,疾封丽君的短剑。   大恶一见,心头猛的一震,不觉脱口急呼:“老三不可——”   呼声中,跃身纵落马下,顺势将蛇拐取至手中。   三恶一听,惊得沉腕低刀,疾身横飘。   丽君冷冷一笑,香肩一闪,身形已经欺到,一声娇叱,短剑光芒爆张,振腕一挑,暴起一声惊叫。   紧接著,寒光一闪,鲜血激射,绝命刀的左耳,已被削掉。   二恶夺魂,一声暴喝,飞身前扑,手中金鞭直向丽君砸到。   洛秀英看了,怒火再起,一声厉叱,说:“方才饶你,如今又来送死!”   死字方落,长剑分心直刺,玉腕一送,剑光已至二恶的前襟。   司马仲一见,急呼:“英妹不要杀他——”   洛秀英一听,杀机顿时清醒,想到自己已结婚成家,今非昔比,立即沉剑停身。   就在这时——二恶夺魂,暴喝一声,再演“一柱擎天”——当——的一声,白光一闪,惊呼一声,洛秀英虎口震裂,长剑直射半空。   二恶环眼一瞪,面现狰狞,金鞭顺势一点,直击洛秀英的天灵。   司马仲、萧银龙,同时暴喝一声,身形疾扑如箭。   赵丽君、裘若兰,齐声发出惊呼,粉面同时骤变。   大恶殷保臣,深知司马仲招惹不得,脱口一声暴喝:“老二住手!”   就在大恶暴喝的同时——人影一闪,一声惨叫,二恶的右腕,已被银龙擒住,接著,银龙倏举右掌,猛劈二恶的面门。   但听了大恶的喝阻,心中一动,骤然一声厉笑,劈向二恶面门的右掌,倏然一变,闪电扫向二恶手中的金鞭。   嗡——的一声,二恶虎口震裂,金鞭应声直射半空。   银龙剑眉一挑,怒喝一声:“去吧——”   怒喝声中,左臂奋力一抖——二恶夺魂,身形踉跄,龇牙裂嘴,面色苍白,腮肉抽动,一个魁梧身体,直向身後退去——大恶殷保臣,看了银龙这种奇快身法,绝快手法,只惊得瞠目色变,呆若木鸡,竟不知伸手去扶一下二恶。   通——的一声,二恶夺魂,终於拿桩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   殷保臣一定神,纵身扑了过去,三恶绝命刀,仍在那里团团乱转,低头找他的耳朵。   这时,若兰、丽君,双双扶著洛秀英,司马仲正深情的为爱妻揉著虎口,四人身後已立满了一群劲装佩刀的庄汉。   银龙,早已纵身七丈以外,将洛秀英的长剑捡了回来。   蓦地——乌骊昂首竖耳,目闪惊光,再度发出一声悠长怒嘶。   银龙五人转首一看,只见一里以外,黄尘滚滚中,骈肩四骑,疯狂疾驰,向著这面如飞奔来。   再看四骑之後,尘烟大起,黄雾升空,只见无数黑点,不见马上人影。   烟尘遮住了整个福山城,隐约传来隆隆的马蹄声……   银龙看罢,剑眉飞挑,星目闪光,顿时发一阵怒极冷笑,俊面上已罩上一层杀气。   若兰看後,黛眉一蹙,不解的自语说:“真怪,这些人怎麽会知道龙哥哥现在此地?”   蛇拐钢环殷保臣,已将夺魂由地上扶起来,一听若兰的话,立即冷冷一笑说:“不是你们的庄丁在酒楼辟谣,谁会猜想到你们就在此地!”   司马仲一听,顿时大悟,自觉这件事,反而弄巧成拙了。   若兰仍憨直的对崂山三恶说:“你们不仔细想一想,武林圣僧的宝镜是容易得到的吗?”   若兰的话声甫落,飞驰而来的四马,距离已不足半里。   银龙举目一看,左边一并三马上,是三个中年老道,身穿一色月白道袍,手持一式钢柄铁拂尘。   一个是三角眼,腰束紫丝带,一个是鹰勾鼻,足登行云靴,一个是四方脸,腰系一个小葫芦。   三个老道,个个眼神闪烁,俱都面含阴笑,端坐马上,显得无比狂傲。   右边马上坐著的,正是白发苍苍,须髯如银,霜眉下垂,独眼歪嘴,一身灰布长衫的齐东大煞盘龙棍。   银龙一见大煞,顿时火冒千丈,星目闪光。   丽君一声冷笑,举臂翻腕,刚刚收起的短剑,呛的一声,再度撤出鞘外,接著,恨恨的道:“这次我定要将这老狗拦腰斩断,以泄心头之恨!”   话声甫落,大煞和三道,已来至近前,四人游目一看,同时哈哈大笑,飘身纵下马鞍。   大煞身形刚落地面,立即向著俊面罩煞的银龙一指,转首对三道说:“就是这小子,宝镜就在他怀里。”   大煞的话尚未落,丽君一声厉叱:“造谣生事的老狗纳命来!”   厉叱声中,飞身直扑,剑化一道寒光,直刺大煞的前胸。   大煞抚髯纵声一笑,衣袖一拂,飘身闪至三道身後。   三个老道一见丽君,顿时惊为天仙,俱都嘿嘿一声涎笑,一挥手中铁丝拂,抢先迎了过来。   丽君一见,怒火更炽,厉叱一声,剑势倏变,幻起千道寒锋,疾摇万点寒星,分刺三个老道的肩井。   三道一见,大吃一惊,暴喝一声,狂态立敛,手中拂尘,左封右闪,顿时闹了个手忙脚乱。   丽君见凌厉无匹的一招“惊虹万星”,竟没将三个老道击伤逼退,心中暗暗有气,再度一声娇叱,振腕抖起三朵银花,分点三道的拂尘。   大煞盘龙棍立在一边,一见三个老道几乎接不住对方绝色少女的一招奇诡剑法,心里顿时慌了。   举目再看,不觉面色大变,只见对方银装少年,剑眉如飞,星目射电,五指如钩,两臂微圈,正缓步向前走来。   大煞看罢,强自镇静,嘿嘿一笑,立即大声说:“姓萧的小子,还不赶快将宝镜献出来,交给这三位道爷……”   打斗中的三个老道一听大煞的话,俱都眼神一亮,觑空瞟了一眼。   就在这时——银龙一声厉喝,身形如电前扑,双掌同时前伸,十指弯曲如钩,直向大煞左右肩井抓去。   司马仲夫妇和若兰,突见银龙施展这种最笨的拚命打法,只吓得面色大变,同时发出一声惊呼!   打斗正烈的丽君,觑目一看,也几乎吓呆了。   三个老道一见银龙,顿时想起勘宝地镜,同时一声大喝,丢下丽君,直扑银龙。   丽君看得一楞,接著一声娇叱,挥剑直扫三道的後胸。   就在丽君挥剑前扑的同时——萧银龙,骤然一声大喝,前伸双掌,倏然一变,顿时幻起如山掌影。   但听乒乓数响,闷哼三声,人影踉跄,蹬蹬连声……   ————   幻剑书盟逸云OCR       第十九章 是孰之过     司马仲夫妇一看,顿时呆了。   若兰看了,立即发出一声惊呼。   赵丽君只觉面前人影闪动,眼花缭乱,惊得立顿身形,沉腕收剑。   崂山三恶,和场外庄汉,俱都看得面色大变,噤若寒蝉。   大煞,完全吓傻了。   萧银龙骤然施展了一招宝镜绝学“入海搏蛟”,只见挥掌如山,出手似电,身在三道中,疾如穿梭般,掌削、肘撞、戟指点。   掌势刚猛无俦,点扣奇快神速,诡异至极,凌厉无比。   但听叭叭响声中,三个老道,同时发出一声闷哼、身形踉跄,分向三个不同的方向急步退去。   紧接著,银龙一个飞扑,右手已将大煞的手腕扣住,举起左掌猛劈大煞的面门。   大煞一定神,吓得立即发出一声惊魂惨叫。   银龙听得心中一动,顿时想起什麽,猛力劈下的左掌,倏然停止了。   就在这时——一声娇叱,人影闪动,丽君振腕挺剑,幻起一道耀眼寒光,挟著一阵风声,直刺大煞的前胸。   银龙一看,再想阻止已是不及,於是一声大喝,右手奋力一抖——一声闷哼,蹬蹬连声,大煞身形踉跄,两手上下疾舞,霜眉紧蹙,歪嘴扭动,身体直向背後退去,老脸上顿时现出油油汗水。   丽君飞扑刺出的一剑,立即走空,因此,疾刹身形,望著银龙不觉一楞。   银龙罩煞的俊面,望著丽君歉然一笑说:“姊姊,再饶他一次吧,给他一个最後向善的机会。”   丽君一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嫉恶如仇,除奸务尽的龙弟弟,今天突然换了一付慈悲心肠。   通——的一声,大煞终於拿桩不稳,一屁股在地上,右手握著左腕,裂著歪嘴,不停的喘息,独眼中,再没有了凶狠怨毒的冷芒。   这时,四周一片寂静,静的鸦雀无声,落叶可闻。   但,一里外的数十健马,铁蹄翻飞,尘烟滚腾,形成一个大弧形,已向著庄前,如飞驰来。   银龙举目一看,马上坐的尽是红粉佳丽,俱著彩色霓裳,个个云发高挽,背插刀剑,数十颗亮如明星的眼睛,俱都望著这边。   银龙看罢,心中不觉怒哼一声,接著转首对坐地喘息的大煞,振声说:“盘龙棍,这次再饶你一次不死,望你今後改恶向善,革面洗心,再不要为非作歹,一意孤行,望你在晚年将尽之际,做几件人人称道的侠义事迹,武林豪杰,当必另眼看你。”   说此一顿,转首一看,只见三个老道,鼻青脸肿,拂尘垂地,三道的脸上,再找不出来时的傲气。   银龙看罢,剑眉一轩,依然振声说:“你们三人,身入玄门,已是尘外之人,更不应破戒贪心,妄动无名,望你们速回本观,静参理玄,再不要介入江湖恩怨。”   大煞听了这番话,连连喘息,微微颔首,似是有些感动。   三个老道,装痴作聋,表面傲气全失,心中暗暗不服。   摩天玉女赵丽君,手持短剑,楞楞出神,觉得龙弟弟,一夜之间判若两人,她几乎不敢相信。   裘若兰,只觉得龙哥哥这些天未见,武功高了,也变得会说话了。   司马仲夫妇,昨日已看出银龙神光内蕴,武功不凡,但却没想到武功高得竟是如此惊人,出乎他们意料之外。   这时——蹄声震耳,惊风呼呼,马嘶鞭响,娇叱莺声,马上数十身著彩色霓裳的红粉佳丽,已催马来至近前了。   银龙举目一看,马上都是妙龄少女,个个娇美艳丽。   中间一匹红马上,坐著一个二十五六岁的艳美少妇,头上乌云高挽,银钗金凤嵌珠,一身彩色霓裳羽衣,胸佩三方汉玉,腰束一道七彩带,足登锦缎小莲靴。   一身彩衣,紧紧裹著她骨肉肥瘦,修短合度的娇躯,双峰秀拔,腰细丰臀,周身玲珑,曲线毕露。   肤如脂,白如玉,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红,一双水汪大眼睛,放射出千百媚情,令人一见,销魂蚀骨,不能自己。   彩衣少妇来至近前,玉手挥鞭一举,数十健马骤然立停,掀起一阵旋转劲风,扬起滚滚弥空烟滚,声势浩大,气派逼人。   马上少妇的神态,宛如武后驾到,贵妃降临。   所有庄汉人等,看了马上艳丽少妇,无不神色一呆,怦然心动。   司马仲一见马上少妇,入鬓长眉早已蹙在一起,深知少妇的迷魂香帕厉害,因此即令秀英警告若兰、丽君。   马上少妇,手举马鞭,媚目游动,一见卓立场中的银龙,媚眼一亮,杏脸生春,嫩白的粉颊上,立即罩上一片奇异红晖。   就在这时——场中骤然暴起一声怒极大喝:“贱婢‘虚幻仙子’,你还认得老夫吗?”   大喝声中,人影疾动,挟著一阵铮铮响声,直奔马上少妇。   众大循声一看,竟是“蛇拐钢环”殷保臣,双眉飞立,两眼暴睁,手中蛇拐,幻起一团光影,挟著一阵响声,如风扑去——马上少妇一见,眉梢上挑,格格荡笑,立即不屑的说:“没用的糟老头子,又来送死了!”   话声甫落,身後骤起一声娇叱,一朵彩云,飞扑而下,一个妙龄彩衣少女,已纵鞍离马。   接著,皓腕一翻,刷的一声撤出背後鸾凤刀,寒光闪处,已向著飞扑中的殷保臣,当头罩下。   殷保臣,一声怒哼,立顿身形,蛇拐一招“天弓射日”,运拐直击绿衣少女。   一阵金铁交鸣声,飞出火星数点,彩衣少女娇躯藉力上升。   银龙看得心头一震,觉得彩衣少女,仅不过是马上少妇“虚幻仙子”的一个侍女,或女徒,居然能接得住殷保臣的蛇拐一击,虚幻仙子的功力如何,可想而知,因此,心中惊觉立生。   心念间,只见再度腾空的彩衣少女,凤刀一挥,翠袖一舞,身形直向殷保臣身後两丈以外落去。   蛇拐钢环,一声大喝,倏然转身,如飞疾扑,手中蛇拐,一式“横扫五岳”,挟著一阵风啸向著双脚尚未立稳的彩衣少女击去。   彩衣少女,骤然一惊,一声娇叱,沉刀疾封。   当——的一响,尖叫一声,寒光疾射半空,少女手中的鸾凤刀已应声脱手。   大恶殷保臣,接著一声暴喝,手中蛇拐,一招“怪蟒出洞”,直点彩衣少女的前胸。   虚幻仙子看得粉面一变……   数十彩衣少女看得疾声惊呼……   萧银龙顿时大怒,一声暴喝,飞身疾扑,身形未至,右腕一翻,遥空掌力已经劈出——一道刚猛劲力,挟著滚滚尘土,直击殷保臣的胁胸。   殷保臣顿时惊觉,顾不得再伤彩衣少女,沉腕收拐,疾身横纵——就在殷保臣点足横纵的同时——无数娇叱,漫天金星,挟著丝丝风声,向著殷保臣全身罩下。   殷保臣,一声大喝,须发俱张,手中蛇拐,舞起一座如山拐影,叮当铮鸣,金光射空,漫空击来金星,俱被震落砸飞。   银龙定晴一看,击飞震落的金星,俱是精光发亮的金钱镖。   殷保臣横拐停身,望著马上的虚幻仙子,只气得浑身只抖,老脸铁青,蛇拐一指,恨恨的厉声说:“贼婢,今日暂且饶你一死,大爷终有一天将你砸成血浆肉饼!”   说话之间,须飞眉轩,双目射电,看来两人积怨极深,仇恨似乎不共戴天。   虚幻仙子,依然端坐马上,媚眼一瞟,荡然一笑说:“糟老头子,你自己不争气没有用,能怨本仙子一脚将你踢开……”   殷保臣铁青的老脸,顿时通红,未待虚幻仙子说完,立即一声暴喝:“不知羞耻的贱婢……”   暴喝声中,神情如狂,挥动蛇拐,挟著厉啸,向著马上的虚幻仙子,再度如疯扑去。   殷保臣的身形一动,数十彩女,再度暴起一声娇叱,无数玉掌相继倏举,数百金星分批击至。   银龙看得心头一震,所有彩女俱佩一个镖囊,如此轮番出手,每次不下百颗,无休无止,不停不歇,任你殷保臣功力深厚,也无法逼近虚幻仙子。   丙然,殷保臣一声大喝,暴退两丈,横拐厉声说:“贱婢贪生怕死,你可敢下来与老夫决生死?”   虚幻仙子,眉梢一挑,撇著樱嘴不屑的说:“那个有心与你这糟老头子比划,只怕污了本仙子的玉手。”   殷保臣见虚幻仙子,左一个糟老头子,右一个糟老头子,只气得一佛出世,二怫升天,浑身只抖,牙齿直响。   再看二恶夺魂,下摆已失,裤管破裂,显得狼狈已极,三恶绝命刀,满颊鲜血,左耳已掉,不停的龇牙裂嘴。   蓦见彩影一闪,虚幻仙子已飘下马背,俏步轻移,款摆柳腰,向著立身三丈以外的银龙,不停的媚眼飞抛,缓步走去。   银龙一看,剑眉紧蹙,发觉这个孤媚妖艳的虚幻仙子,定不是什麽好路数。   因此,不觉心生厌恶,立即发出一声冷哼——蓦闻殷保臣,向著绝命刀、夺魂,暴声喝了声“走”,狠狠的瞪了虚幻仙子一眼,当先向坐马纵去。   二恶、三恶,急急紧跟,三人飞身纵上马背,拨转马头,越野驰去。   虚幻仙子,看也不看驰走的崂山三恶一眼,依然款步向著银龙走去,同时嗲声嗲气的说:“这位小侠,看你年纪轻轻,长得潇洒英俊,恐怕就是得到昔年圣僧宝镜的萧银龙了。”   说著,见银龙满面怒容,立即媚眼一瞟,笑声格格,说:“俗语说,人生何处不相逢,相见便是有缘,你何必把英俊的脸蛋,绷得那麽凶?”   横剑而立的丽君,早已气得花容色变,娇躯只抖,醋坛子底朝天,黛眉一挑,一声厉叱:“真不要脸……”   厉叱声中,振腕挺剑,飞身疾扑,直刺虚幻仙子的左股。   虚幻仙子轻蔑的一笑,身形一闪,已经避过,翠袖一拂,立即挥出一股劲风,直袭丽君前胸。   丽君一剑走空,怒火更炽,正待挥剑横扫,骤觉酥胸扑来一股劲力,心头一震,横飘一丈。   虚幻仙子,立即望著丽君不屑的道:“那个要你前来争风吃醋,萧小侠又不是你的丈夫。”   丽君一听,红飞耳後,一声娇叱,仗剑疾扑,真气贯注剑身,剑芒暴涨数尺,光华耀眼,十步生辉。   虚幻仙子,虽知丽君手中是柄宝刃,但自恃武功高绝,身怀奇术,根本没将丽君放在眼里。   於是,轻哼一声,不屑的说:“你自己找死,可不要怨本仙子手毒心狠!”   说话之间,纤腰一扭,翠袖疾舞,娇躯如风一转,已至丽君身後。   一丽君一声怒哼,疾演“彩凤回首”,手中短剑,疾如电闪,已扫向身後的虚幻仙子。   虚幻仙子,暗吃一惊,她确没想到丽君变招竟是如此快速,一声娇叱,双袖疾抖,身形如箭疾退。   丽君黛眉一挑,凤目圆睁,莲足一点地面,飞身疾扑而前,一声娇叱,挺剑直刺,寒芒一长,已至虚幻仙子胸前。   虚幻仙子这一惊非同小可,吓得一声尖叫,赶紧闪腰塌肩,衣袖猛力一拂,身形闪电一旋就在这时——丽君身形已至近前,手中短剑,疾演“玉凤展翅”,幻起一道斜升匹练,疾削虚幻仙子的左肩。   虚幻仙子连番受惊,面色大变,一声疾叱,身形斜纵升空——寒光一闪,沙的一声,银练过处,一方帛绫应声飘落,马上数十彩女顿时发出一声尖锐娇呼。   虚幻仙子,飘落地面,低头一看,翠袖帛绫已被剑削断,立即惊出一身冷汗。   丽君馀怒未熄,一声娇叱,继续仗剑飞扑。   虚幻仙子一定神,不觉顿时大怒,柳眉一挑,粉面铁青,一声惊心厉笑,同时厉声说:“贱婢,本仙子不杀你,立即举掌自毙!”   说话之间,身形飘舞,衣袂声响,快如电掣,眨眼已将丽君团团围住。   丽君一见,飞舞短剑,劈刺削斩,招招连环,但,看著对方身影是实,一剑刺中,又空无虚幻。   因此,心中一慌,更觉眼花缭乱,只得施展剑术精华,先期自保。   司马仲一见,心中暗吃一惊,知道这妖妇已展开了她仗以成名的“虚幻术”,右手一抖,雪光连闪,手中已多了一条三尺有馀的雪亮铁索。   银龙己看出丽君脚下有些紊乱,於是,大喝一声,飞身疾扑——就在银龙扑至的同时——虚幻仙子,一声荡笑,飘忽飞旋的娇躯,骤然如电一转,已至银龙面前。   紧接著,一声娇叱,玉腕一扬,一块数尺见方的红绸丝巾,直扑银龙的俊面。   事出突然,距离又近,银龙再想闪躲,已经来不及了,虚幻仙子的一方宽大红绫,已扑在银龙的俊面上。   司马仲一见,大惊失色,厉喝一声:“妖妇找死……”   厉喝声中,飞扑而前,手中铁索呼的一声,向著虚幻仙子卷来。   同时,丽君一声娇叱,和司马仲的铁索,几乎是同一时间,攻至虚幻仙子的腰间。   虚幻仙子,一声轻佻得意荡笑,身形腾空而起,右手红绫一抛,再向司马仲的面前卷到。   司马中没料到这妖妇变招竟是如此快速,只觉红云一闪,一丝奇异幽香,一直扑入鼻管。   心知要糟,不觉脱口疾呼一声“不好”!   接著,撤手丢索,翻身栽倒。   丽君虽然没有首当其冲,但琼鼻内也嗅到一丝极轻微的淡淡异香。   心惊之馀,一声娇叱,纵身疾退三丈。   银龙被红绫扑至俊面上,只觉闻到一股浓重异香,似乎并未受伤,因此,不觉一呆,看了司马仲翻身栽倒,更加楞了,在这一刹那,他已无暇细想他为何没有被迷倒的原因了。   继而闪电一想,不觉顿时大怒,暴喝一声,向著刚刚飘落地面的虚幻仙子,飞身疾扑过去。   虚幻仙子一见,大吃一惊,花容失色,想不到她的“迷魂销春香”,对这个姓萧的银装少年,居然丝毫不起作用。   於是,故技重施,疾演“虚幻术”,一个彩衣身影,再度飘忽飞舞。   银龙一声冷笑,立刹前扑身形,双臂一圈,运足十成功力,双掌同时推出——一道惊涛骇浪,势如山崩的狂飙,挟著一阵惊人厉啸,卷起滚滚沙尘,直向飘忽旋飞的虚幻仙子击去。   虚幻仙子何曾见过如此刚猛无俦,凌厉无匹的掌力,只吓得尖呼一声,身形腾空而起,一跃数丈。   那道劈出的刚猛掌力,挟著万钧之势,直向五丈以外的马上数十少女,汹涌卷去,威猛惊人。   马上数十少女一见,俱都吓得尖呼惊叫,催马四散,顿时大乱。   银龙一见妖妇腾空,一声暴喝,跃身追上。   虚幻仙子,大惊失色,翠袖一抖,娇躯再升两丈。   银龙上升身形,并未加劲作势,一直上升不歇。   虚幻仙子,顿时慌了,双袖一收,企图身形闪电下坠。   银龙一声怒喝,立展宝镜绝学“凌宵擒凤”,腰身一挺,双掌骤合,十指倏然抓出,已将虚幻仙子的玉腕扣住。   虚幻仙子,一声惊叫,不由吓得魂飞天外,身形如陨星般,随著银龙的身形,疾泻而下。   银龙扣著虚幻仙子的手腕泻落地面後,立即怒声说:“快些取出解药来,免得你自己吃苦!”   虚幻仙子一定神,立即喘息著说:“本仙子的迷魂销春香,没有解药……”   银龙一听,顿时大怒,暴喝一声,说:“你敢不拿出来!”   说著,右手又加二成真力。   虚幻仙子,面色骤显苍白,神色痛苦,冷汗簌簌滚下来,樱口内发出了牙齿咬得格格响声。   银龙剑眉一挑,星目射电,再度暴喝一声,说:“快些取出解药来。”   但,虚幻仙子,俏目闪光,呼吸急促,面色如土,汗下如雨,咬著满嘴玉牙,已痛得不能言语了。   就在这时:彩影一闪,方才被银龙救了一命的彩衣少女,已飞身纵了过来,向著银龙屈身行礼,俯首低声说:“启禀萧小侠,我们仙子的销春香的确没有解药。”   银龙听了,不觉脱口轻“噢”了一声,似乎有些不太相信,於是,剑眉一蹙,不解的问:“那麽司马大侠中了迷香,应该如何救治?”   彩衣少女,粉面一红,樱唇不停牵动,久久没有答出。   银龙顿时大怒,厉声喝问:“应该如何救治?难道就没有救了吗?”   由於过分震怒,右手劲力骤然加足。   虚幻仙子一声尖嚎,顿时晕厥,翻身就要栽倒。   彩衣少女被银龙突然一声厉喝,不觉吓了一跳,这时一定神,伸臂将虚幻仙子即将倒下的身躯扶住。   银龙一看,右手立即松开了。   人影一闪,丽君、若兰,已来至银龙身边,若兰立即焦急的问:“你这位姑娘为什麽不行行好事,将解救的方法说出来呢?”   彩衣少女,似乎下了最大决心,红著脸说:“司马夫人身上,也有解药。”   银龙一听,顿时怒火再起,几乎是暴声说:“简直胡说……”   说字刚刚出口,蓦见丽君、若兰,轻垂粉颈,红飞耳後,转身走了,因此,下面未喝出口的话,顿时也停止了。   这时,一连纵来数名彩衣少女,纷纷将虚幻仙子抬走了。   银龙依然有些茫然不解,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彩衣少女,正附嘴在洛秀英的耳边,轻轻耳语。   真怪,洛秀英焦急的粉面上,也飞上一片红晕。   再一游目场中,三个老道和大煞,早已走得无影无踪了。   版诉洛秀英“解药”的彩衣少女,纵身掠回,经过银龙的身边,看了银龙俊面上的茫然神色,不觉噗哧一笑,脱口轻声说:“这麽重的凯气,一点不洒脱!”   银龙听得一楞,尚不知少女说的是谁,继而一想,顿时大悟,举目一看,洛秀英已命庄汉将司马仲抬回庄去。   心想,自己在此留居一宿,没想到竟给他们带来如此多的麻烦,如此一想,心中立即升起一丝歉然之感。   於是,纵身来至近前,正待表达几句感谢之意,但,洛秀英一见银龙过来,立即转身如飞走了。   蓦然——身後响起一阵马蹄声。   银龙,若兰和丽君,转身一看,只见数十彩衣少女,载著晕厥的虚幻仙子,向著来时的方向,浩浩荡荡,疾驰而去。   丽君看罢,转首对银龙说:“我们也上路吧!”   银龙仰首一看天色,太阳已经偏西了,於是拉过乌骊,纵身上马,三人一抖马缰,直向正南驰去。   片刻已驰上南下官道。银龙一心想著避免发生事端,因此绕道远离福山城,直奔栖霞县。   一个多时辰後,太阳已隐进西山,四野灰暗苍茫,徐吹轻风渐凉,三人三马,依然狂驰如飞。   举目前看,十数里外,隐约现出一个小村,闪烁著数点微弱灯火。   丽君一举马鞭说:“我们今夜就宿在前面小村上吧!”   银龙,若兰同声应好,觉得宿在小村上,比宿在栖霞县城更为合适。   三人再驰一阵,已来至村口,三马尚未入村,村内已掀起一阵犬吠。   乌骊昂首一声长嘶,声震四野,历久不绝,全村狗吠,骤然一停,接著狂吠的更烈了。   这时,村人尚未就寝,多在晚餐,在一片不太大的广场上,集了不少牧童村女,似乎正在游戏。   牧童村女们一见银龙三人,一声欢呼,如潮涌了过来,俱都瞪著一双眼睛,望著银龙、若兰和丽君。   银龙三人在一家较大农户门停身下马。   门内立即走出一位老公公来。   银龙礼貌的呼了声老伯,并说明要在此借宿。   老公公见银龙三人,衣著华丽,气度不凡,俱都一脸正气,虽然佩有武器,并不像是坏人,便含首应允了。   银龙、若兰和丽君,被老公公引进院内,上房又走出来一个老婆婆和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女。   老婆婆命少女将西屋的门打开,让银龙三人进去,老公公随即将马拉到後院里。   银龙三人进屋一看,房间是一明两暗,设置甚是整洁,相问之下,才知是老婆婆的儿媳和孙女的住室,他们恰好去了城里,尚有数日才能回来。   老公公将马安置好,又命少女为银龙三人准备晚餐,并特的摆上一壶土制的米酿酒。   由於米酿甘美可口,气味芬芳,饭间丽君、若兰都饮了几杯。   饭後,两位姑娘愈加显得娇美,艳丽了。   丽君脱俗的粉面上,宛如三月桃花,凤目生辉。   若兰秀丽的娇靥上,直如夏日玫瑰,樱口欲嫡。   丽君觉得飘飘欲仙,心情兴奋。   苦兰觉得头重脚轻,昏昏欲睡。   银龙望著君姊、兰妹的芳颜,觉得两人妩媚至极,美得撩人,心中突然升起一阵情思。   因此,一双星目,一直盯在若兰和丽君的艳丽如花的娇靥上。   丽君见龙弟弟一直望著自己,不觉芳心乱跳,绮念顿生,血脉间有一种难以抑制的冲动。   若兰是第一次饮酒,早已醉了,明亮的凤目,已有些撑不开了,神色间显得娇慵柔弱,立即羞涩的笑著说:“龙哥哥,我恐怕醉了,君姊姊,小妹先睡了。”   说藉,强自支持著有些摇晃的娇躯,直向左面暗室走去。   银龙、丽君,看了若兰摇摇晃晃的样子,都忍不住出声笑了。   丽君也起身闩上房门,一转身,她的心头不觉一阵猛跳。   因为,她看到龙弟弟的英俊面庞,掠上一丝少见的红晖,薄而下弯的唇角,含著醉人的微笑,星目中,闪烁著奇异光辉。   她不觉呆了,芳心中再度升起一丝绮念,这时,她觉得她非常需要龙弟弟,但,她又有些犹疑。   银龙一直望著君姊姊,在这一刹那,他觉得君姊姊无一不美,无一不给他最大的诱惑,他需要和君姊姊亲热。   他觉得血脉逐渐奋涨,他直觉得需要君姊姊坐在他的身边,他又想到船上小舱内的旖旎一幕。   因此,他不觉渴望的轻声呼了声“姊姊”。   这声“姊姊”,在丽君听来,富有无限磁性,充满了吸引力,令她轻“唔”一声,身不自主的走了过去。   她不自觉的与龙弟弟并肩坐在一张长凳上。   这时的丽君,望著龙弟弟射著奇异光辉的眸子,内心感到战栗,胸腔有些发闷,呼吸几乎要窒息了。   她的琼鼻中,由“虚幻仙子”红巾上发出的那丝奇异幽香,渐渐复生了,因此,心中那丝冲动,更加强烈。   这时,她不会想得到虚幻仙子红巾上的奇异幽香,在经过酒劲的挑拨後,龙弟弟血液中的“冰蟾”灵气,也逐渐失掉了抗力。   相反的,龙弟弟较她尤为急需……   渐渐,龙弟弟已轻轻握住她那一双柔若无骨的玉手,这令她情不由己的偎向龙弟弟的怀里。   她缓缓闭上了凤目,仰首微张著樱唇,呼出了微显急促的如兰气息。   龙弟弟令她醉心的薄唇,又印在她微张的樱口上,她的娇躯不觉一战。   因为,她觉得龙弟弟的脸,比她的还热,龙弟弟的嘴唇,比她的还乾燥。   丽君被龙弟弟用力吮吻著,她的一颗心,似乎已被吸到口腔里,随著她柔润的香舌,送进龙弟弟的口里。   她觉得出龙弟弟强而有力的臂,紧紧的搂著她,但,她希望的是再紧,虽然,她的呼吸已感到有些窒息,纤腰,已经酸痛了。   吻,已不能满足她的心……   她觉得出强烈的拥吻,也不能令龙弟弟满足了……   渐渐,她的莲足已离开地面,她的矫躯已被龙弟弟抱起来,但,她的香舌,仍含在龙弟弟的嘴里……   她被抱进右边的暗室里,放在柔软舒适的床褥上……   在这一刹那,她的血沸腾,她的神志昏迷,她的需求较方才尤为炽烈。   但,龙弟弟,正给了他所需的……   凶、猛、狂、狠……   由於“销春香”的潜力发挥,银龙和丽君像一对饥渴已久的馋龙饿虎。   银龙几乎疯狂了,他像爆发的山洪,炎夏骤来的风雨,他没有一丝怜香惜玉的温情,只是药性僭力的发挥。   丽君,开始挣扎了,她的娇躯已被龙弟弟强而有力的紧紧抱住,没有一丝辗转的馀地。   渐渐,发出阵阵轻微的痛苦呻吟,和辗转闪躲的床第声。   但,阵痛并没有减低丽君内心的需求……   就在这时——昏睡中的若兰醒了。   她被忽隐忽显的婉转娇啼声惊醒了。   若兰,机警的翻身坐起来,左右一看,君姊姊竟没在床上。   举目一看,外间桌上的油灯,火苗如豆,静静的发射著微弱光辉。   阵阵痛苦挣扎的呻吟,更清晰的由对室传来。   这种渴求,痛楚,如满足的嘤咛呻吟,是纯真无邪,心地晶莹的若兰从来没听过的,因此,她慌了。   一个暗影掠过她的芳心——君姊姊病了。   若兰如此一想,就在床上,玉掌一撑,飘身掠至外室,那点如豆灯光,几乎被她衣袂带起的微风扑熄。   但,对室飘出的急促呼吸声,令若兰又茫然停止了。   她略一定神,摒息飘至对室门口,定睛一看,若兰吓得芳心狂跳,两腿发软,一连退了三四步。   若兰完全吓傻了,举起纤纤玉手,不停的拍著她起伏不停的酥胸,樱口微张,凤目瞠睁,呼吸已有些阻塞了。   这是什麽?她几乎不敢相信她的眼睛……   但,当她神志略清,想到龙哥哥就是她未来的夫君时,她的娇躯猛的一颤,宛如巨雷轰顶,不自觉的又退了半步。   她确没想到,一直被她深爱著的龙哥哥,和一直被她尊敬的君姊姊,都是这样的下流,无耻!   在这一刹那,她的心情几乎要疯狂了,她的内腑几乎要爆炸了,她几乎要疯狂的喊你们这一对寡廉鲜耻的男女!   当她想到,自己深深爱著的龙哥哥变心了,自己未来的夫婿被人夺跑了,自己被龙哥哥抛弃了。   她的内心就如万箭穿心,利刀割般的痛苦!   突然——若兰激烈颤抖的玉手,翻腕握住了剑柄。   在这一刹那,她含满泪水的凤目,射出了两道冷电,黛眉间冲起一道煞气,樱口中的玉牙,几乎咬碎了。   但,她没有及时撤剑,她颤抖的手,一直反握著剑柄。   渐渐,若兰黛眉间的煞气消失了,凤目中的冷电收敛了,含满怒意的粉面,换上了一幅哀怨、伤心,被抛弃的痛苦神情。   泪珠,像泉涌般流下来,握剑的玉手,随著簌簌滚落胸前的泪珠滑下来,她再没有一丝杀气了。   因为,她要杀的人,正是她最心爱的龙哥哥,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   在这一刹,她万念俱灰了。   若兰想到了自己孤苦的命运,想到了兼具严父慈母的恩师,想到了负心的龙哥哥,她几乎忍不住放声痛哭!   现在,她被抛弃了,她连最後唯一可以依靠的龙哥哥也不要她了。   走吧!她想到了走。   若兰缓缓走到门前,悄悄拉开门闩……   但,她又犹疑了,茫茫人海,芸芸众生,走到那里?奔向何方?栖身何处?   这时——她忽然想起了“云鹤仙长”,她决心去蓬莱仙岛,她要削发为尼,她要终生老死在岛上,她再不想她的龙哥哥了。   但,她仍痴心的爱龙哥哥,在临走以前,她要再看龙哥哥一眼,即使这时他是丑恶的!   心念间,不觉又走了回来,但,她实在没有勇气再看一眼。   因此,她又停止在门的一边。   蓦地——一丝浓重的汗气,挟著一丝奇异幽香,由室内飘了出来,一直扑进若兰的琼鼻里。   若兰芳心一荡,立即升起一丝绮念,惊得她迅急退後了数步。   於是,赶紧默念“云鹤仙长”秘授的“魔劫万危定心玄功”口诀。   顿时,心神清明,邪念尽敛……   在这一刹那,她恍然大悟,她立即想到“虚幻仙子”的红巾扑在龙哥哥的俊面上,及龙哥哥没有被迷倒的奇异现象。   她又想到彩衣少女说的那句话——司马夫人自己身上也有解药。   这时,她完全明白了。   室内,已平静下来……   她听到龙哥哥身疲而睡,发出的香甜鼾声,和君姊姊受尽委屈发出的低微无力的阵阵暗泣。   这时,若兰想到方才一瞥的那幕,龙哥哥简直像只猛虎,君姊姊就是虎口下的一只羔羊。   心念至此,娇躯又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战。   因为,若兰这时想到,如非自己不是酒醉先睡,方才龙哥哥身下的羔羊,必是自己,因为,她是龙哥哥未来的妻子,这是责只不可旁贷的!   若兰如此一想,吓得摒息提气,急步步回室内,立即倒身床上,生怕龙哥哥就会找到她自己。   她想到方才的一幕,心中仍有馀悸,她觉得君姊姊完全做了自己的替身,完全为自己献身、受屈。   如此一想,内心再没有一丝怒意,她宽恕了龙哥哥,并对君姊姊感激。   片刻过去了,她听到对室传来了嗦嗦的拉被声,和轻微的脚步声。   脚步声,正悄悄的向著这面走来。   若兰一听,顿时慌了,心中惶急的问:会不会是龙哥哥?   她情不自禁的紧张看向室外。   她看到油灯反射的墙壁上,现出一道纤细窈窕,曲线完美的身影。   这道婀娜身影,正是君姊姊。   她看到君姊姊整理了一下衣裙,平贴了一下有些蓬乱的秀发,掏出丝帕来,拭了拭泪眼。   若兰看了,心中万分难过,她感激的心情,几乎忍不住飞扑过去紧紧抱住君姊姊痛哭,这时,她已决心牺牲自己的幸福,成全为自己献身的君姊姊。   她想不顾一切的扑过去,尽情倾吐自己的心意,但,她没有,她知道这样会大大的损伤了君姊姊的自尊。   她看到君姊姊整理完毕,就要进来了,她不得不紧紧闭上眼睛。   君姊姊极端轻巧的走了进来,首先坐在床边上,轻轻吁了一口气,然後与自己并肩倒在床上。   一切恢复了宁静,除了对室传来龙哥哥的香甜鼾声,和油灯火花的轻微爆炸声,再听不到其他声音。   若兰想到,君姊姊这时该是何等的难过,痛忿,或许正在怨恨著龙哥哥的无礼,野蛮,也或许为了“销春香”的毒素,给与龙哥哥最大的宽恕。   她缓缓睁开一丝眼缝,轻觑了一眼身边的君姊姊。   她看到昂卧床上的君姊姊,两手抚著酥胸,面部毫无一丝表情,一双明亮凤目,含满了晶莹泪水,正一颗颗的滚至耳鬓。   若兰看罢,善良的心田上,立即掠上一阵悲痛歉意,凤目中也流下了两行泪水。   片刻之後,丽君发出一声轻微叹息,凤目疲倦的合上了。   若兰,也在悲痛的心情下,昏昏沉沉,蒙蒙胧胧的睡著了。   不知过了多久,村上鸡呜四起,窗上已透进一丝曙光。   若兰睁开睡眼,见君姊姊睡意犹浓,立即悄悄下床,走至外室,见桌上油灯早熄,房门已经大开。   於是,心头一震,飞身掠至门外。   室外,凉风徐吹,空气清鲜,晓星高挂东天,显得又大又亮。   蓦见龙哥哥背负双手,立在院中,正微仰俊面,望著东方银灰色的天空。   若兰飞身门外,银龙竟然没有发觉,这时,他内心的沉重郁闷和疚愧达何程度,可想而知。   ————   幻剑书盟逸云OCR       第二十章 艳丽道姑     这时,村上已有行人和犬吠,挟杂著老人咳嗽声。   银龙立身院中,似乎忘了他置身的环境,徐吹的晓风,轻拂著他的黄绒大氅微微摆动。   若兰看了龙哥哥的神态,芳心深感疼痛,立即趋步迎了过去。   脚步声,把银龙由沉思中惊醒,他立即闻声转过身来。   银龙一见若兰,星目不觉一亮,俊面上立即掠上一层羞愧神色,朱唇不停牵动,似乎要说什麽,但又不知该怎样说才好。   若兰见龙哥哥在一夜之间,竟变得判若两人,神色忧伤,相见不语,心中难过得几乎掉下泪来。   她强自镇静自己,走至银龙身前,凤目注视著银龙的俊面,深情关切的问:“龙哥哥,你在想什麽?”   银龙一见若兰,面对著这个纯真圣洁的少女,他内心羞愧得无地自容,如非师仇未报,这时他早已举掌自毙,离开了这个罪恶人间。   想到昨夜,他几乎不敢相信做下那种事的人,就是他自己,当时的情形,他已记不太清楚了,脑海里仅有一个模糊影子。   但,他心理明白,他为什麽会失掉了理性,会骤然冲动的无法自制,这时,他已恨透了虚幻仙子。   他起来得很早,他没有注意到门闩已被若兰拉开,他静静的立在院中,他决心报却师仇,将宝镜转授给另外一人後,自己便隐居深山,或遁入空门。   因此,他除了对若兰深感愧疚外,心情异常平静。   若兰见龙哥哥久久不答,不觉趋前一步,又深情柔声问:“龙哥哥,你在想什麽?为什麽不理我?”   说著,晶莹的凤目中,已闪烁著隐隐泪光。   银龙满面羞愧的黯然说:“我在想,假设我作了对不起你的事……”   若兰不愿龙哥哥自己说出那件事,因此未待他说完,立即插言说:“不,龙哥哥,你永远不会作对不起我的事。”   银龙听得面色一变,心中宛如刀割,强抑激动心情,问:“兰妹,我要是作了对不起你的事呢……”   若兰立即坚毅的肃容插言说:“那一定是情不得已,为势所迫,或是受了不可抗拒的外力诱惑,如在这样的情势下,不论龙哥哥作了如何对不起小妹的事,小妹都不会计较的。”   银龙一听,心情激动,血脉翻腾,感动的几乎不能自己,他方才已经想过,深知兰妹妹一定会宽恕他,但,他的内心却受著深重的谴责。   若兰已看出龙哥哥有些过份激动,情不由己的又伸出一双柔荑,轻轻握住龙哥哥的两手。   银龙剑眉轩动,玉颊孪痉,星目中已滚动著泪水。   就在这时——上房的门闩,哗啦响了。   银龙、若兰,心头同时一震,知道有人即将出来,脚尖一点地面,双双飞身纵回房内。   两人刚刚进入室内,呀然一声,上房的门开了。   接著,响起老婆婆叮嘱少女准备早饭的声音。   若兰落地後,即向内室走去,见君姊姊仍在甜睡,趋前一看,不觉慌了,脱口发出一声惊呼:“龙哥哥快来!”   银龙听得心头一震,飞身扑进内室,来至床前一看,只见君姊姊黛眉紧蹙,凤目紧闭,粉面艳红,樱口如血。   额角,鬓间,已渗满了油油汗水,身上仍散发著丝丝奇异香气。   若兰一闻异香,立敛心神,默念“玄功”,琼鼻内再闻不到一丝香味。   银龙看後,暗暗心惊,他确没想到“虚幻仙子”的销春香,居然如此厉害,自此心中已伏下杀机。   若兰那声惊呼,已将昏睡中的丽君惊醒。   丽君缓缓睁开眼睛,一见若兰,凤目立即涌上两泡泪水,声音有些颤抖的说:“兰妹妹……”   若兰见丽君醒了,急上一步,俯首关切的说:“君姊姊,你病了!”   丽君望著若兰,神情激动,泪如泉涌,樱唇连连启合许久,心中的话依然没有说出口来。   若兰立即亲切的阻止说:“君姊姊,你现在烧的很厉害,不要说话,多睡一刻吧!”   丽君轻声一叹,幽怨的望了银龙一眼,凤目立即合上了。   银龙立在床前,愧悔交集,心痛如割,看到娇艳如花的君姊姊,被自己粗野疯狂的摧残到如此地步,内心惭愧得无地自容。   但,他也恨透了虚幻仙子,他决心除去这个不知害过多少豪杰侠士的无耻淫妇。   银龙、若兰,默默的望著丽君,只见她的粉面,愈来愈红,香汗愈流愈多。   若兰凤目一亮,似乎想起什麽,急声问:“龙哥哥,那天龙女老前辈给你的小翠碗呢?”   银龙听得一楞,不知若兰要碗何用,立即由怀中掏了出来。   若兰接过一看,只见小碗色呈碧绿,质同翡翠,隐隐闪著万道光华,若兰那天没有看清,这时一看,果是一件稀世珍品。   抬头一看,见龙哥哥仍立著没动,立即急声说:“龙哥哥,快去拿水来。”   银龙满怀不解,立将外室水壶拿来,一面向若兰端著的小翠碗中倒水,一面不解的问:“兰妹,你要水作什麽?”   若兰听得一楞,立即不解的说:“上次龙女老前辈不是也用净雪给我泡水喝吗?”   银龙一听,立即失望的说:“因为那时有……”   银龙的“冰蟾”两字尚未出口,小翠碗的水,已如热水沸腾般,冒著无数细小泡珠,渐渐变成了乳色液体。   只见碗中,再没有冰蟾发出的那蓬七彩毫光,和丝丝扑面的冷气。   银龙看後,完全呆了,也不觉脱口说:“兰妹,赶快给君姊姊喝下去吧!”   若兰再不犹疑,即将丽君由床上揽坐起来,亲切的说:“君姊姊,快把碗里的水喝下去。”   说著,将手中的翡翠小碗,送至丽君的嘴边。   丽君睁开凤目,看了一眼小翠碗,立即将碗中乳状液体喝了一口。   银龙、若兰,四目一直注视著丽君。   丽君尚以为碗中是什麽灵丹妙药,喝了一口,淡淡无味,直如白水,但看了银龙和若兰脸上凝重的神色,立即一口气喝光了。   乳白液体一入丽君腹中,神色顿时一惊,只觉腹内冷气四窜,心烧顿消,头脑清醒,心智立明。   银龙一见丽君粉面上的惊容,心头不觉一震,不知是好是坏,立即惶急的问:“姊姊,你觉得怎麽样?”   丽君精神一振,容光焕发,立即坐直身躯说:“这真是最灵的仙丹,不但心中郁火全消,并觉得心清气爽!”   若兰一听,不觉一呆,立即不解的说:“真怪,我那时雪水一入口内,满口生香,清凉无比,但入腹以後,立生一股阳和热流,分别流向四肢,立感神志模糊,昏昏欲睡,一直睡了一个多时辰,今天君姊姊和我那天却恰恰相反……”   银龙见君姊姊好了,又看到兰妹妹那幅茫然憨态,顿时忘了愁苦,不觉笑了,於是,立即解释说:“因为那时雪水里放有冰蟾!”   若兰、丽君几乎同时问:“冰蟾呢!”   银龙立即说:“给我吃掉了!”   若兰立即不解的问:“你怎的会把它吃掉了呢?”   银龙一笑,立即将那天在会仙峰腰发生的经过,简单的说了一遍。   丽君一听,立即说:“难怪那天晚上,在摩天东岭,你单掌一翻,立将我三哥赛尔敦震退数步,那时大哥逍遥羽士就怀疑你必有奇遇,不然,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绝难有那样深厚的功力。”   说话间,老婆婆已命少女将早餐送来。   三人立即走至外室,向著送饭的少女说声谢谢。   只见桌上放著一碟咸萝卜,一碟咸白菜,一盆小米甘薯稀饭,热气腾腾,喷香扑鼻。   三人都有些饿了,尤其银龙和丽君,更感饥肠辘辘。   饭间,若兰格外高兴,三人谈谈说说,顿时忘了一切,只有银龙,心中尚有一些不快。饭後,三人走出屋外,老公公已将马拉来,少女和老婆婆也在院中。   银龙立即取出一锭足有二两的白银,交给老公公为酬资,并向他们深致谢意。   老公公,老婆婆,看到白花花的银子,不能不要,但也客气了一番,便由老公公的手里,转到老婆婆的荷包里。   银龙三人,拉马出门,登鞍上马,直奔村外。   这时,太阳已升上树梢,原野一片柔和阳光,田间不少勤劳朴实的农人,早已开始耕耘。   乌驱三马,狂驰如飞,扬起三道滚滚烟尘,直奔正南。   正午时分,来到栖霞县城东的一座大镇上,街上商店不少,看来也极热闹,栖霞县城的高大箭楼,仍隐约可见。   由於三人有马,找了一座兼有酒楼的客栈停下马来。   店夥将马拉过,三人立即登上酒楼。   银龙游目一看,楼上酒客并不太多,大致都是过往客商,极少武林人物,因此并无人特别对三人注意。   酒保立即将三人引至靠街窗的一张空桌上坐下。   三人落座後,觉得一路平顺,心情轻松了不少,每人要了两道可口的菜。   酒保见三人没有要酒,觉得有些奇怪,立即对银龙笑著说:“爷,不要壶酒吗?本号有上好陈年白乾、玫瑰露还有特制的女儿红……”   由於昨夜喝酒引发了潜伏腹中的“销春香”毒素,今天银龙和丽君,对酒已不敢再领教了。   这时银龙、丽君,听到酒保报出酒名“女儿红”,两人互看一眼,心有同感,都不觉红飞耳後。   若兰立即佯装浏览街景,转首望向街外,对街也是一座酒楼。   她发现对街酒楼窗前一桌上,坐著四个灰袍老道。   中间老道年约五旬,须发灰白、秃眉、塌眼,一脸麻子,神色有些慌急,两眼正怨毒的望向这边。   其馀三个中年老道,正在匆匆会账,似乎就要离去。   若兰看得有些奇怪,立即转过首来,发现酒保已经走了,於是急对银龙、丽君低声说:“你们快看,对过酒楼上的四个老道。”   银龙、丽君,举目一看,四个老道正在下楼,仅仅看到一点灰布道袍。   丽君不解的问:“兰妹,你觉得他们可疑吗?”   若兰立即把方才见到的情形说了。   丽君黛眉一蹙,望著银龙,说:“莫非是邛崃派的玄灵老道?”   银龙立即颔首说:“可能是他们。”   若兰不解的向丽君,问:“姊姊,你们怎的认识他们?”   丽君立即将在福山狭谷遇到玄灵、妙亮的事,说了一遍。   说话间,酒保已将饭菜送来。   饭後,三人又要了一壶好茶,直到乌骊、枣红,和小白,被店夥拉出街外,三人才付账走下楼来。   街上虽有武林人物,但却无人对银龙注意,由於若兰发现了玄灵老道,三人已提高了警惕。   三人上马,轻驰缓进,直奔南街,一出镇口即看到前面十数里外,有一座方圆不足十里的独峰山。   山势不高,浓荫翠绿,在艳丽的日光下,显得恬静、秀气、景致宜人。   三人一抖丝缰,放马疾奔,狂驰如飞。   前进数里,官道渐向西南斜去,似乎沿著山麓前进。   渐渐,发现前面山腰绿荫中,露出数道巍峨殿脊,琉砖璃瓦,映日生辉,看来气势不凡。   银龙看罢,慨然一叹,似有感触的自语说:“山不高峻秀,潭不深有龙,在此小山立庙,终日礼佛诵经,砝除尘念,节志苦修,亦不难参悟玄机,得道成仙。”   若兰一听,粉面立变,转首看了剑眉紧蹙,神色黯然的龙哥哥一眼。   丽君心头一震,眉间立即掠上一丝幽怨,凤目盈泪,旋滚欲滴,她听得出龙弟弟已有了看破红尘之意。   她在想,果真龙弟弟遁入空门,披上僧衣,她自己也决心找一庵院削发为尼。   这时,三马已驰至山前,官道是沿著山麓前进。   三人转首一看,山虽不高,但巅顶也有百丈以上,全山俱是苍劲松林,山腰那座大庙,已能清楚的看到大开的山门。   再转首前看,半里外的官道中央,并肩立著三个身穿长衫的人。   银龙定睛一看,不觉发出一阵冷笑。   驰至距三人十数丈处,若兰已看出中间一人,正是酒楼上看到的那个麻脸老道,和另外两人,还有一人不知因何不见了。   丽君心情正在郁闷之际,一见玄灵老道,和光明、正明两人,不觉黛眉一挑,立即喔声说:“这三个老道,的确是活得不耐烦了。”   丽君的话声甫落,立即飘来一声浑厚的“无量寿佛”。   银龙来至玄灵三道身前五丈处,举手停马,立即马上扬声问:“三位道长,为何又无端拦阻在下的去路。”   玄灵麻脸强笑,目光闪烁,单掌胸前微微一立,接著朗声说:“贫道玄灵,奉栖霞观观主涤英道长法谕,在此立候,请小施主和两位女菩萨入观待茶稍息。”   银龙心急赶路不愿多事,强忍心中不悦,立即抱拳一笑说:“在下尚有急事在身,不便延误,就烦请三位道长,转告栖霞观主俟在下事毕,再入观答谢观主的盛意吧!”   说著,看了一眼由山麓直达山腰栖霞观门前的,近千级蜿蜒上升的台阶。   玄灵依然皮笑肉不笑的望著银龙,说:“小施主虽有要事在身,盏茶时分,也误不了多少行程,况且三位跨下各有一匹宝马,栖霞观近在咫尺,观主涤英道长,久闻小施主武功高绝,剑术无敌……”   丽君已看出玄灵老道有意拖延时间,故意用言语噜嗦,不觉芳心大怒,黛眉一挑,一声厉叱:“闭嘴——”   厉叱声中,翻腕撤剑,呛啷一声,寒光闪烁,背後短剑,已撤出鞘外,同时凤目冷电一闪,继续厉叱说:“分明想报前日狭谷之仇,却籍故邀请入观,有本事快些亮剑,何必赘言胡缠,如果自觉技不如人,劝你三人还是早些离开,再要噜嗦,可知姑娘手中‘白霜剑’的厉害!”   玄灵老道一听“白霜剑”面色顿时一变,想不到马上青衣褶裙少女,竟是“蒙山老尼”的爱徒。   这时,银龙、若兰才知丽君手中的短剑,称名“白霜”,看了玄灵老道的神色,断定白霜剑即是蒙山老尼昔年仗以成名的宝刃。   立在玄灵身侧的光明、正明,早已神色惶急,面黄如土,目光不时望著山腰的栖霞观。   玄灵老道似乎下了狠心,麻脸顿现狰狞,嘿嘿一阵冷笑之後,立即咬牙恨声说:“你们几个小辈,在福山狭谷,连番出手,相继剑劈掌毙了本派上代两位长老,为本派数十年来罪大恶极,不可宽恕的唯一切齿仇人,道爷虽然学艺不精,今日舍却老命不要,也要将你们三个小辈溅血此地,栖霞观主,为本派长老多年道友,稍时也不会放过你们三人。”   说罢,牙一咬,眼一瞪,倏翻右腕,呛的一声,背後长剑已撤在手中。   丽君一见,怒声应好,一长身形,离鞍腾空,飘身落在马前,左手一指玄灵三道,厉叱一声,说:“姑娘急於赶路,没时间同你们久缠,你们三人就一齐上吧!”   玄灵一听,立即仰面发出一声怒极厉笑。   扁明、正明俱都面色苍白,目闪惶急,明知不是对手,这时也不得不硬著头皮撤出剑来。   丽君见三道已撤出剑来上,立即娇叱一声说:“你们不先递招,姑娘可要僭先了。”   说话之间,飞身而前,手中短剑,一招“艳雪飞花”,幻起银星万点,直奔中间的玄灵老道。   扁明、正明,同时一声暴喝,振腕挺剑,分由左右,疾点丽君的香肩,玄灵老道,也疾扑向前。   若兰早已飘落马前,翻腕撤出长剑,这时,看了三道攻势,不由粉面一变。   但想起君姊姊,指名向三道挑战,自觉又不便向前。   因此,看了依然端坐马上的龙哥哥一眼,只得横剑观战。   只见君姊姊一声冷哼,香肩连闪,剑势倏变,疾演“星月交辉”,分迎光明、正明的长剑。   扁明、正明,深知丽君短剑厉害,同时暴喝一声,跨步闪身,沉腕低剑,各自疾退五步。   这时,玄灵老道的长剑,已劈至丽君面前。   丽君攻击光明两道是虚,诱击玄灵是实,於是,一声娇叱,顿身仰面,短剑翻腕一立,疾演“一柱擎天”,变招之快,疾如电闪。   玄灵老道,存心拚命,剑势依然不变——喳——的一声,火星两点,玄灵长剑,应声而断。   玄灵老道,毫不惊惧,一声大吼,右腕闪电下沉,断剑疾刺丽君的丹田。   同时,光明、正明,已挺剑刺向丽君的双肩,丽君三面受敌,顿时惊险万分。   银龙一见,面色大变,一声大喝,飞身离马。   若兰一声惊叫,连人带剑,飞扑而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电光石火的一瞬间——蓦见丽君一声厉叱,闪电躬身向前,短剑横阻玄灵断剑护手,藉力莲足一点,娇躯弓形倒窜,疾如脱弦之箭。   银龙一见立顿身形,若兰一见迅急沉剑。   扁明,正明两剑同时刺空,玄灵冲势依然不减,吓得光明两道,大声惊叫,迅疾举剑。   蓬——的一声,玄灵三人用力过猛,收势不及,立即撞作一团,光明两道高举的长剑,顿时相撞,铮然一响,火星四溅。   三道撞在一起,只觉天旋地转,眼睛金星乱闪,加之又怕丽君继续出剑,吓得横剑转身,左顾右盼。   就在这时——一声震耳厉啸,由半山传来。   玄灵三道一听厉啸,精神同时为之一振,立即转首望著栖霞观。   银龙三人循声一看,只见半山一道人影,沿著千级蜿梃台阶,如飞而下,宛如巨鹏掠山飞行,直向山麓扑来。   渐渐已能看清飞来人影,是个白发苍苍,道髻高挽,一身灰袍,背插长剑的花甲老道。   花甲老道,两臂飞张,口发厉啸,一双电目,寒光闪闪,一张长脸,红润发亮,如银长髯,飞舞胸前。   银龙三人看罢,知道来人即是栖霞观观主涤英了。   蓦然——一阵疾如雨点般的清脆云板声,响自栖霞观。   就在栖霞观主涤英,刚刚到达山麓的同时,半山栖霞观内,势如潮水般,涌出数十灰衣道人来。   这时,栖霞观主,已来至近前,一双大袖一抖,飘身立在玄灵二道之间,首先看了撞得鼻青脸肿的玄灵一眼。   玄灵一见栖霞观主,立即慌急的说:“启禀观主,在福山狭谷掌毙剑劈本派两位长老的,就是这小子。”   说著,举手指了指卓立两女之间的萧银龙。   栖霞观主涤英,怒容满面,电目一扫银龙三人,立即仰面发出一声厉笑,接著不屑的振声说:“我道是什麽三头六臂的人物,原来是三个胎毛未褪,乳臭未乾的丫头小子。”   说话之间,神色狂傲,语气轻蔑,明知银龙掌毙了邛崃派两位长老,依然未将三人放在心上,涤英老道的武功,看来必有惊人之处。   银龙听罢涤英老道的一番话,不由气往上撞,剑眉一扬,立即冷冷一笑说:“道长执掌栖霞观,必是深修有道之士,自然知善恶,辨是非,和道家最忌的贪、诳、嗔……”   栖霞观主,未待银龙说完,霜眉一轩,抚髯一阵狂笑,接著不屑的说:“好个无知小子,居然胆敢与道爷谈起道来了……”   丽君早已不耐,也未等涤英老道说完,一声厉叱,掠身而出,黛眉一竖,横剑怒声说:“既然你这老道不通人性,不懂道理,何必多费唇舌,快些亮剑吧,否则路人越聚越多。”   涤英老道游目一看,官道两端八九丈外,果然立了不少行人,自己观中弟子,也来了不少。   看罢,又是一声狂笑,接著傲然说:“道爷数十年,尚未用过背上长剑,对付你这个黄毛丫头,何需兵刃。”   丽君一听,顿时大怒,一声厉叱,挺剑直刺,势挟劲风,又快又疾。   栖霞观主一声轻蔑大笑,衣袖一拂,身形横飘闪过。   丽君一声冷笑,剑化“拨草寻蛇”,幻起一道光弧,刷的一声,随影刺到。   涤英老道身形刚落,短剑已到,心头猛的一震,脱口一声大喝,上身微晃,倏退三尺。   接著进步欺身,竟展开只身空手入白刃的功夫,与丽君的短剑相搏。   丽君怒哼一声,力透剑身,光芒盈尺,一连攻出三剑,抖摇寒星万点,立劈银锋如山,横扫耀眼匹练。   栖霞观主一生用剑,尚未看到过如此凌厉的剑法,如非自己早年即已悟出两种掌剑精华,恐怕方才腹部早已开花。   丽君连攻三剑,竟没将涤英老道逼退,心中警惕立生,顿时不敢大意。   银龙剑眉紧蹙,星目凝神,一直注视著场中的丽君,银龙似乎也没想到,栖霞观主,以一双肉掌,居然敌住了持剑的君姊姊。   横剑而立的若兰只看得玉手出汗,芳心焦急,她已看出如果老道撤出长剑,君姊姊恐怕不是敌手。   再看场中,掌影似山,剑锋如林,劲力疾旋,风声呼呼。   涤英老道,掌袖兼施,凶猛狠准,身形快速绝伦。   丽君姊姊,身形飘忽,剑走轻灵,愈战愈勇,难分胜负。   若兰觉得君姊姊方才力斗三道,受了一番惊险,不宜再斗栖霞观主,决心将君姊姊替出。   心念间,立即默记了几招“云鹤仙长”口授的剑势,於是立即大声说:“君姊姊下来休息,小妹前来替你。”   话声甫落,抱剑领诀,飞身疾扑,前进身形,不疾不徐,宛如凤伏。   银龙一见,顿时大惊,不觉脱口疾呼:“兰妹回来——”   疾呼刚刚出口,玄灵一声大喝,夺过光明老道的长剑,如飞截在若兰身前,塌眼一瞪,挺剑就刺。   若兰身形微顿,长剑疾翻,幻成半轮光华扇面,轻点玄灵的剑尖。   嗡然一声轻吟,玄灵剑尖立被点偏。   若兰凤目一亮,一声轻叱,手中长剑快如闪电般,已削向玄灵的右腕。   玄灵只觉两眼一花,右腕寒芒已到,吓得张口发出一声亡魂惨叫,撒手丢剑,纵身暴退,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若兰身形微顿之後,再向打斗激烈的涤英老道扑去。   涤英老道一见,傲然哈哈一笑,说:“哈哈,道爷再试试你这丫头的剑,到了什麽火候!”   说话之间,竟舍了丽君,转奔若兰,同时,运掌如飞,似实似幻。   丽君一见顿时大怒,厉叱一声,正待再扑……   只见兰妹妹,身形一旋,手中长剑,随身绕出一道翻腾匹练,接著长剑一停,滚滚剑光骤失。   涤英老道,一声冷笑,双掌似拍似劈,出手迅捷无比,疾如闪电般,分扣若兰的手腕和香肩。   银龙、丽君,顿时大惊,不禁脱口发出一声惊呼。   涤英老道见若兰依然不躲不闪,一声怒哼,两掌倏变为实。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若兰突然挺剑疾点,寒光一闪,直奔涤英咽喉,出剑之快,宛如电光石火。   涤英老道大吃一惊,不由面色倏变,两袖一抖,身形暴退斜升。   若兰黛眉一挑,接著一声娇叱,欺身直进,长剑猛送,振腕闪电一挥——嗤——的一声,一角灰布,应声飘落地面,栖霞观主的道袍,立被若兰的剑尖扫下一块。   若兰立顿身形,横剑停身,并未再趁势追击。   这时,银龙、丽君两人完全看呆了,想到江湖盛传“云鹤仙长”用剑为武林之冠,看来果不虚传。   今日若兰施展两招,无不神奥奇异,暗含无穷玄机,静时如止水,快时如惊电,轻灵曼妙,动在意先,确是罕见。   玄灵和栖霞观的数十道人,个个惊得目瞪口呆,噤若寒蝉,想到观主,掌剑双绝,无人能出其右,尚不敌对方一个白衣少女,无不胆战心寒。   围立官道两端看热闹的路人,其中也有不少武林人物,这时同声暴起一声如雷烈采。   涤英老道,飘落地面,低头一看道袍,只气得面色铁青,银须飞舞,浑身不停的只抖,一双虎目,冷电闪烁,惊异的望著若兰。   这时,听了周围如雷采声,老脸顿时一红,不觉仰面发出一声厉笑,接著,傲然朗声说:“本观主一生用剑,鲜逢敌手,数十年无人能在本观主剑下走过十招。”   说著,又是一声遮羞大笑,目光一扫银龙、丽君和若兰,继续朗声说:“你们三人,任何一人能胜得本观主一招半式,你们即可拉马就走……”   丽君看了涤英老道的狂傲神态,芳心顿时大怒,未待老道说完,琼鼻一哼,立即不屑的说:“哼,你自信能拦阻得住吗?”   涤英老道,双目怨毒的望著丽君、银龙,立即发出一阵阴森冷笑。   同时,缓缓举手,轻轻翻腕,呛啷一声龙吟,寒光闪闪,耀眼生辉,一柄光华眩目的长剑,已撤在手中。   银龙丽君一见,面色不禁一变,知道栖霞观主手中是柄锋利宝剑,两人心中犹疑,不知应否替下若兰……   心地淳厚的若兰,立即憨直的说:“道长身为一观之主,说话可不能不算,既是这样,我就先向道长讨领几招不传绝学吧。”   说罢,意态从容,领诀抱剑,樱口含笑,目光悠闲,卓立以待。   栖霞观主乃数十年用剑高手,这时一见,不觉面色一变,只见若兰执剑平稳,心意气合,完全符合剑术最高要求,他一直想不透当今武林中,有谁能调教出如此出色的女弟子。   这时,涤英老道,已完全失却战胜的信心了,於是,眼珠一转,灵机一动,立即哈哈一笑,说:“小泵娘尽可放心,贫道决不食言,只要你能在贫道剑下走过十招,贫道即放你们三人过去。”   若兰虽纯真娇憨,但智慧极高,早已看透老道心意,想以数十年剑上功夫,应付十招,落个全身而退。   於是,微颔螓首,樱唇绽笑,说:“我们一言为定,就请道长赐招吧!”   涤英抚髯哈哈一笑说:“贫道年逾八旬,须发霜白,岂肯抢先递招,你尽避出手就是。”   说话之间,虽乃朗声铮然,但老脸上的狂傲神色,已不复再见了。   银龙、丽君,听了涤英由道爷改称观主,由观主改称贫道的口气,已看出涤英到了进退不能,骑虎难下的境地。   玄灵老道在若兰一招之下,险些丧了生命,知道白衣少女武功更是不凡,这时见栖霞观主,神色数变,已看出涤英老道只抱著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心理,能挨过十招,保住一世声名,已经感谢佛祖,决不会再为邛崃派卖命了。   若兰冰雪聪明,岂能看不出涤英老道的心意,於是淡淡一笑,娇声应好,手中长剑,一招“凤雏出巢”,剑化寒星两点,直奔涤英老道的双肩。   涤英老道,深知今日遇到了劲敌,早已凝神怯虑,功贯右臂,力透剑身,准备仗宝刃取胜。   这时,见若兰挺剑分刺双肩,长剑立即领诀迎出,疾演“分花拂柳”,竟图斩断若兰的长剑。   若兰发觉涤英剑式,不但挺刺疾如电闪,且隐含丝丝劲力,尤其剑气寒飙嗖嗖,刺肤扑面,因此,对老道的剑,格外加上小心。   於是,旋身拗步,沉腕低剑,顺势削向涤英的腰间。   涤英老道,见若兰两招剑势,俱都平平,不觉雄心再起,傲气复生,又起了争胜之心。   於是,大喝一声,剑势倏变,以数十年苦修剑法,展开一轮如狂风骤雨般的急攻,招招狠辣,式式进逼。   剑势,迅捷如电,快速如风,寒芒暴涨,光华刺目,剑啸丝丝慑人,风声震耳呼呼,顿将若兰团团罩住。   蓦闻如山剑光中,若兰一声如莺娇叱,剑啸大起,嗡嗡有声,涤英老道的团团光幕,顿时逐渐收缩。   所有在场之人一看,无不心惊欲绝。   只见若兰剑式连绵,顺势疾演,翻翻滚滚,宛如长江大河,不停不歇,尽向涤英老道的持剑右腕点到。   贬眼间,栖霞观主剑势迟钝,光幕缩减,左闪右躲,连连後退,顿时险象环生,危在顷刻了。   围立人群中发出了连声赞叹,数十老道,面色大变,怵目惊心!   栖霞观主,果不愧数十年用剑高手,虽然危在顷刻,快退疾闪,封出之剑,毫不紊乱,尤其没有一般人的乱叫狂喊。   若兰旨在应付涤英老道十招,便早些离开此地,这时见老道抱元守一,已无攻剑馀地,剑势也慢下来。   涤英老道何等眼力,立即看出若兰心意,虽见对方剑势不疾不徐,但方位时机,莫不配合的恰到好处,端的神奇莫测,诡异万分,心中虽想乘隙进击,无奈对方长剑挥舞得天衣无缝。   两人游斗两圈,眨眼十招已到。   蓦闻涤英老道,倏然一声哈哈大笑,袍袖一抖,暴退两丈。   若兰立停身形,抱剑而立,谦虚高声说:“道长剑法,当今少见,拜领之下,确是不凡。”   涤英老道,仰面哈哈一阵大笑,因此,没人看到他的老脸发红,接著敛笑朗声说:“姑娘剑法,为贫道数十年所仅见,在贫道剑下走过十招的,姑娘算是第一人了。”   若兰一听,不觉心中暗暗好笑,觉得这个老道,真是大言不惭。   涤英说罢转身,面向群道,振声大喝一声:“闪开道路,即速回观。”   大喝声中,翻腕收剑,也不待若兰答话,袍袖一拂,疾向栖霞观,如飞驰去。   群道见观主已走,纷纷起步,势如潮水般,也向著半山奔去。   玄灵老道,和光明、正明,自知势薄力孤,只得挟在群道之中退去。   两端围看热闹的路人,但见寒光闪闪,人影飞纵,除了几个武功较深的武林人物看出一些端倪,其馀人等,只觉眼花缭乱,触目心惊,根本不知有胜有负。   若兰举腕收剑,飘身掠至银龙丽君面前,立即有些焦急的说:“我们快走吧!路人都围过来了。”   银龙、丽君,游目一看,不觉笑了,丽君立即解释说:“两端看热闹的人都散了,南边的要向北,北面的要往南,这不是来围我们,他们只是想在经过我们时,多看你几眼罢了。”   说著,不觉出声笑了,银龙也跟著笑了。   若兰游目一看,娇靥立即飞上一抹红晖,几乎所有的路人,都转首向她注视,看得小泵娘,浑身有些不舒服。   银龙仰首一看天色。太阳已经偏西不少了,立即自语似的说:“怕有事,偏偏遇上麻烦。”   说著,转首一看,发现丽君粉面罩霜,凤目含威,一直盯著身後。   转首再看,星目不觉一亮——只见乌骊三马之後不远处,一匹红白夹花的大马上,静静端坐著一个身穿艳丽道装的妙龄道姑。   妙龄道姑,年约二十四五岁,桃形脸,雪玉肤,柳眉花眼,樱口挺鼻,嘴角含笑,媚眼生辉,给人无比的诱惑。   头上秀发高挽道髻,中插一支翠玉道簪,身穿乳黄道袍,外罩粉红短袖对襟长夹衫,一柄玉拂尘,斜倚肩前,一双俏眼,望著银龙,眨都不眨。   银龙看了马上妙龄道姑的一双媚眼,心中枰然一动,俊面不觉飞红,赶紧一收心神,急对丽君说:“姊姊,时间不早了,我们快走吧!”   说罢,三人急步向乌骊、枣红,和小白三马走去。   但,妙龄道姑,偏偏立在三马之後,不动,也不走。   银龙二人,来至马前,立有一丝淡淡雅香,由道姑身上飘来,不浓,不淡,似郁,似甜。丽君第一个敏感,粉面倏然骤变,轻哼一声,凤目立即瞪了道姑一眼。   若兰虽也看见,但并未细加注意,这时听了君姊姊的怒哼,才发现马上道姑,狐媚撩人,一直望著龙哥哥。   银龙不知怎的,愈向前走,愈觉心慌意乱,对马上端坐的道姑,看也不敢多看一眼。   丽君看了银龙不安的神色,心起疑窦,异常不解。   心地纯真的若兰,看了龙哥哥这种魂不守舍的神态,也不觉有些茫然。   ————   幻剑书盟逸云OCR       第廿一章 妙妙仙姑     若兰觉得,道姑乃节志苦修,摒除尘念的人,衣著艳丽已属不当,再乘高头骏马,定是一个佛门不守清规的人。   於是,粉脸一沉,转首对面罩寒霜的丽君,说:“姊姊,我们走!”   说著,香肩微动,当先纵落马上。   丽君见天色已经不早,也不愿再惹事端,听了若兰的话,再度向著道姑发出一声怒哼,飞身翻上马鞍。   艳丽道姑,媚眼一瞟丽君,立即发出一声轻蔑的冷笑。   若兰、丽君,虽也听到那声轻蔑冷笑,但为了不误行程,只好佯装不闻,坐在马上,暗暗生气。   银龙不看道姑,也不看丽君,一踏马蹬,已翻坐马上。   蓦闻艳丽道姑,一声荡然娇笑,问:“小相公,身边有了两位娇美如花的姑娘,就不认得本仙姑了吗?”   银龙被她问得顿时楞了。   若兰听了,也不觉一呆。   只有丽君,芳心怒火再难抑制,不觉黛眉一竖,厉叱一声说:“真不要睑,谁认识你?”   艳丽道姑,粉面一沉,媚眼一瞪,也冷冷的说:“不知谁不要脸,好大的醋劲!”   丽君粉面一红,不觉顿时大怒,一声厉叱,翻腕撤剑,光华闪处,白霜短剑已握在手中。   艳丽道姑,似乎也被惹起真火,一声娇叱说:“不给你一些苦吃,你怎知本仙姑的厉害。”   娇叱声中,竟放马冲了过来。   这时,走至远处的路人,立即停止了,尚未走远的人,又围了过来。   丽君见道姑放马过来,不觉冷冷一笑,反而端坐马上,横剑以待。   艳丽道姑,人马冲至近前,手中玉拂尘顺势一挥,挟著丝丝劲风,直卷丽君胸前的玉乳穴。   丽君气得已不知脸红,莲靴一夹马腹,小白斜窜八尺,再一个疾转,已至道姑花马侧後,一声娇叱,挺剑直刺。   艳丽道姑大吃一惊,吓得疾催坐马,向前窜去。   围观路人,顿时惊慌,纷纷跑至道路两旁。   小白是匹宝马,丽君又善马战,道姑岂能逃得脱手,一声娇叱,紧跟追至,短剑一招‘拨云见日’,向著道姑後腰扫去。   艳丽道姑,回头一看,不觉面色大变,一声娇叱,身形一弹,飞身离鞍,直向道外人群中落去。   由於路人太多,丽君不便追赶,加之银龙一直一言不发,芳心也有些不安,因此,横剑将马勒住,立即不屑的说:“不知羞耻,不守清规………”   艳丽道姑,立在人群中,神色依然自若,未待丽君说完,一声怨毒冷笑,说:“贱婢,终有一天让你知道我‘妙妙仙姑’的厉害,你等著吧!”   这时,若兰已驱马来至丽君身边,立即怒声说:“姊姊,何必与这种人生气,我们走!”   银龙觉得艳丽道姑,可能有些疯癫,不然,怎会在众目炯炯之下,胡乱亲切的招呼男人?   由於君姊姊已经出手惩治,是以自己并未再多发言。   这时,也驱马来至丽君身边,有趣的笑著说:“姊姊,天色不早了,我们赶快走吧,这道姑一定有些疯疯癫癫。”   丽君又瞪了人群中的艳丽道姑一眼,翻腕收剑,一抖马缰,三人骈骑,沿著山麓官道,直奔正南。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一哄而散。   银龙坐在乌骊马上,狂驰如飞,想起方才艳丽道姑竟称认识自己,且呼萧相公,心中不觉暗暗好笑。   丽君一直怀疑银龙认识那个狐媚道姑,但想起虚幻仙子和妙妙仙姑,都说自己醋劲十足,芳心不觉有些不安。   因为,她在想,不知自己是否真的有些爱妒。   若兰,也在静静的想,觉得龙哥哥这些天没见,认识了不少人,这其中也包括有嫺华、丽君。   当然,也在怀疑龙哥哥,认得那个风骚入骨的妙妙仙姑。   丽君深爱银龙,越想越气,越想越不放心,忍了许久,终於不高兴的问:“龙弟弟,那个娇艳道姑,真的认识你?”   银龙听得一楞,立即笑著说:“你们怎听她胡言,我从来没与她见过面!”   丽君黛眉一蹙,依然有些不解的问:“那为什么她知道你姓萧?”   银龙被问住了,剑眉一皱,也不觉茫然不解的自语说:“是啊,她怎的知道我姓萧呢?”   丽君、若兰,看了银龙茫然不解的神色,也不好再问了。   三人似乎都有心事,一直默默前驰,但听蹄声如雨,两耳风声呼呼。   一连经过三座大镇,三人俱都疾驰而过,三马已跑得肩头有些见汗,鼻孔已冒热气了。   但,三马狂驰的速度,依然丝毫未减。   这时,太阳已落西山,彩霞渐趋灰暗,暮色渐渐浓了。   举目前看,莱阳城门的高大箭楼,已隐约可见。   银龙心中一动,觉得如果尽绕偏道前进,势必失去龙女老前辈的行踪,这样追赶又有何用?   如此一想,立即转首望著丽君,说:“姊姊,我们仍走官道吧,这样绕道前进,定会失去龙女老前辈的行踪。”   丽君、若兰,俱都觉得有理,同时颔首应好。   於是,三人一拨马头,片刻驰上主干官道,直奔莱阳城。   距城尚有数里,已看到城门口上悬著四只巨大红灯,随风摇晃不停,城内灯火光亮冲天。   三人看罢,知道莱阳又是个繁华城。   片刻已驰至莱阳北关,只见城门高大,巨石铺地,守城官兵,盔甲鲜明,刀枪雪亮,三人立即收住马势,缓缓驰入。   守城官兵,一见银龙三人装束,劲装背剑,肩披大氅,知道马上三个俊美少年男女,是由关外来此。   辟兵俱都以好奇的目光,注视著若兰、丽君,似乎觉得关外的少女,别具丽姿风韵。   银龙原籍河南,若兰祖居山东,丽君一家是自苏北迁至关东,但皆因年幼,昔年情景,早已不复记忆。   三人自渡海入关以来,觉得关内气候温暖,市面繁荣,不出数十里,必有一座城池,且道路宽广,行人如织,快马一日,可走两个县市,官道中途,大镇比邻,不愁赶过宿头。   三人进入城内,莱阳街上果然热闹异常,商店林立,灯火辉煌,行人接踵来往,晚市正盛。   丽君一见热闹街景,午後遇到妙妙仙姑的不快心情,顿时一畅,与若兰坐在马上,缓缓前进,左顾右盼,纷面绽笑。   银龙坐在马上,星目游动,心想选蚌合适的客栈酒楼。   街上行人,多停步注目,望著若兰、丽君,暗暗指点,评头论足。   蓦然——身後人群中,飘来一声惊喜娇呼:“萧小侠!”   丽君、若兰,心头同时一震,勒马转首,循声一看——只见人群中,一个身穿碧绿衣裳,下著百褶长裙的妙龄女郎,正举著纤纤玉手,闪著一双大眼睛,惊喜的望著这面。   少女看来最多十六七岁,长得桃形脸,细弯眉,杏眼,琼鼻,小樱嘴,皮肤洁白细嫩,脸蛋红润如涂,显得娇憨、淘气、任性、顽皮。   丽君看得黛眉一蹙,心里又有些酸溜溜的,但,看了纯真无邪,面绽微笑的若兰,心中立即警告自己,千万不可吃醋。   如此一想,心情一畅,粉面上也绽出一丝笑来。   绿衣少女见银龙惊愕得没有招呼她,不觉小嘴一嘟,满不高兴的问:“萧小侠,你不认识我了吗?”   银龙没想到在此地会碰上这位顽皮的小泵娘,因此不觉一楞,是以没有及时出声招呼,这时一定神,立即展笑说:“原来是冀姑娘,两位老前辈也在此地吗?”   冀秀娥见银龙展笑回答,不觉脸上又露笑容,立即点点头说:“他们都在此地,就住在这座店里。”   说著,指了指身後的一座大客店,接著又说:“萧小侠,你们不进去看看我娘吗?她一直念到你,说你顽皮得非常可爱,非常有趣。”   银龙知道冀秀娥,又想到那夜,他隐身石後戏耍‘独臂万太婆’的事,因此也不觉愉快的笑了。   心想,反正要住店,大家就住在一起吧,这样会更热闹些,正待回答………   蓦闻身侧的丽君,向著天真的秀娥笑著说:“冀姑娘,真不巧,我们因有要事,还要再赶一程,改日有机会再去看两位老前辈吧。”   银龙听得一楞,瞬即一定神,也不得不向冀秀娥歉然一笑,说:“请冀姑娘代我们致意,改日有机会,再去拜望两位老前辈吧!”   冀秀娥的无邪粉面上,立即掠上一丝黯然神色,接著淡淡一笑,有些失望的问:“你不将马上两位姊姊,介绍给我认识吗?”   银龙立即一笑,指著丽君、若兰,说:“这位是摩天玉女,赵丽君姑娘,这位是我的师妹裘若兰姑娘。”   冀秀娥立即愉快的颔首为礼,天真的笑了笑。   丽君也颔首答笑,若兰则亲切真诚的说:“冀姑娘,我们要沿途南下,如果你们也是南进的话,我们以後仍有很多见面的机会。”   冀秀娥的粉脸上,立即掠上一丝兴奋的光彩,接著举手说:“既然这样,我们以後再见了。”   说著,一看左右,立即又笑著说:“你们有事就请快些走吧,街上的人越围越多了。”   银龙三人游目一看,果然,仅这几句话的时间,街上已围满了人,於是三人同时举手,向著秀娥笑著说:“再见了,冀姑娘。”   说罢三人催马,继续前进,围在街心的行人,纷纷让至两边。   三人穿过大街,直奔南关,由於丽君说了再赶一程,银龙自是不便再说住下来。   出了南关,四野一片黑暗,举目前看,十数里外,灯火万点,光可烛天,必是一座大镇店。   三马似乎也有些饿了,一见前面灯火,顿时一声雷鸣,放蹄狂驰如飞。   丽君自觉作得过分,心中一直不安,因此对冀秀娥的事,一直没提出质问。   若兰从不过问龙哥哥的事,她认为龙哥哥一切都是对的,龙哥哥下山这些天,遇到一些武林前辈,定是难免的事。   银龙见丽君、若兰,俱都默默前驰,自是不愿先行解释。   十几里路,三马片刻驰到,举目一看,果然是座大镇,酒楼客店茶肆俱全,过往客商的车辆,停满在街上。   若兰指著一座较大客栈,说:“我们就住在这个店吧!”   说话之间,已到了店前,三人翻身下马,店内立即跑出两个店夥来,分别将马接了过去。   银龙乘机向拉马的店夥问:“贵地是什么镇?”   拉马店夥立即恭声说:“莱阳县,城南大十二里,来福镇。”   银龙一面向店中前进,一面又问:“贵店在近些日间,可曾看到有一位身穿艳红衣裙,肩披红绒大风氅的女侠,由此经过吗?”   两个拉马店夥,同时恭声说:“没有看到有这么一位女侠经过。”   银龙剑眉一蹙,俊面上立即罩上一层忧郁神色。   三人随另一店夥,走进一座独院,院中植有鲜花,看来尚称雅静,上房,两厢,俱已燃上油烛。   进入上房,身後紧跟一个店童,立即摆好一壶香茶。   店夥走後,若兰拉著丽君,分别看了看左右厢房,两人回来,满面绽笑,想是已分配好了房间。   银龙三人,刚刚洗尽脸上风尘,店夥已送来一桌上好的酒菜。   丽君、若兰,见银龙心情有些不快,知道耽心追不上蛮荒龙女,因此,在县城遇到冀秀娥的事,两人都没再提。   席间,三人谈论了一些行程计划,觉得以龙女老前辈的轻功火候,如果日不出起程,日已落始宿,中途再无事耽误,这时恐怕已通过徐州了。   最後,三人决议明日绝早起程,再不受任何事情的羁延,一直向前追赶。   饭罢,由於银龙心情不快,丽君、若兰也分别回房就寝了。   银龙熄了烛光,和身倒在床上,他在想,如何才能尽快追上龙女老前辈。   由於心情郁闷,不觉蒙蒙胧胧胧睡著了。   银龙睡梦中,蓦闻一声极轻微的衣袂带风声,掠空传来。   於是,心中一动,飘身下来,轻轻推开後窗,脚尖一点,飞身落至後院,继而一长身形,已登上房面,立即隐身暗处。   游目一看,只见一道娇小人影,正在前面数排房屋上,鹿行鹤伏,闪躲前进,起落无声,宛如落叶棉絮。   银龙剑眉一蹙,觉得来人轻功不凡,看情形,来店定有图谋。   对方娇小人影,立在店房,游目一看,直向银龙隐身的房面飘来。   银龙心头一震,闪电退至後檐,身形下垂,仅仅露出两眼。   只见娇小人影,竟是午间栖霞观前遇到的‘妙妙仙姑’。   银龙看罢,心生厌恶,不觉暗哼一声。   妙妙仙姑,立身院墙上,一双如星媚眼,一直盯著上房门口,看到房门未关,脸上立即掠上一丝欣喜神色。   接著,香肩一晃,飘身院中,身形一纵,已至门前,轻如落针,捷如狸猫。   妙妙仙姑,伫立门口,媚眼斜觑里间,脸上春情无限,欲进又止,踌躇不前,看得银龙如入五里雾中。   只见妙妙仙姑,玉牙一咬樱唇,摒息提气,一闪而入,直向内室,悄悄欺进。   银龙飘落地面,由後窗虚掩的缝隙间,看到妙妙仙姑,已向床前逼去,见她神魂颠倒,显得娇慵无力,心有所思,现出淫荡神色。   银龙看罢,心中顿时明白,杀机陡起眉间,但,想到在福山狭谷发得誓愿,怒气顿消,决心尽一番度人向善之心。   只见妙妙仙姑,欺进间,发现床上空无一人,心中大感失望,粉面上立即掠上一丝气恼神色。   於是,纤腰一扭,飞身掠至屋外,衣袖一拂,身形已登上左厢屋面。   银龙依然攀住房檐,举目前看。   只见妙妙仙姑,立身东厢房面,神色间,显得极端气忿,似乎心犹不甘,一双媚眼,寒光闪闪,不停乱转。   丽君比若兰尤富江湖经验,但妙妙仙姑来往房上,丽君似乎并未听见,妙妙仙姑的轻功如何,可想而知。   蓦见妙妙仙姑,樱唇一咬,前进两步,走至房檐,上身提气下弯,缓缓向下垂去………   妙妙仙姑,竟施展轻功绝技‘金钩倒挂廉’,向著窗内细看。   银龙双掌一按,飞身纵上屋面,摒息前进,毫无声息的飘至妙妙仙姑身形下垂的房檐前。   妙妙仙姑,看了一阵,似乎没有看到银龙在屋里面,纤腰一挺,立即飘了上来。   回头一看,魂飞天外,她作梦也没有想到银龙就立在她的身後,吓得娇呼一声,身形暴退八尺——妙妙仙姑,脚下一空,顿时惊觉身後就是庭院,再度一声惊呼,衣袖一抖,身形疾旋,莲足一点地面,飞身登上西厢房檐,转身逃去。   就在这时——人影一闪,风声飒然,丽君、若兰,同时飞了上来。   游目一看,发现银龙正忿怒的望著正面。   丽君,若兰转首一看,只见妙妙仙姑,已仓惶越过两排店房,疾如脱箭般,直向正西驰去。   若兰神色茫然,有些不解,不知妙妙仙姑怎会找到客店里来。   丽君芳心早已大怒,也不多问,飞身疾追。   银龙、若兰,见丽君追去,也只得紧紧相随。   妙妙仙姑见丽君三人追来,脚下加劲,身形骤然加快,眨眼已至镇外。   若兰见龙哥哥紧跟丽君身後,不觉脱口问:“龙哥哥,你为什么不将前面的道姑截住?”   银龙听得心头一震,知道若兰也误会了,立即解释说:“在镇上打斗,必然惊动别人,最好追至镇外再动手教训她。”   说罢,身形骤然加快,宛如电掣轻烟,眨眼已超过丽君。   接著,大喝一声,腾空而起,有如大鹏临空般,已扑向妙妙仙姑身前。   妙妙仙姑回头一见,玉牙一咬,双目如电,衣袖一抖,立将身形刹住,一声娇叱,手中拂尘,直向刚刚追至近前的丽君卷去。   丽君一声冷哼,翻腕撤剑,光华大盛,十步生辉,振腕挥剑,直削妙妙仙姑,卷来的拂尘。   妙妙仙姑,见银龙挡在前面并没出手,似乎胆气大壮,身形一旋,直奔丽君身後手中拂尘一抖,再卷丽君的右腕。   丽君已恨透了妙妙仙姑,一声娇叱,身形如幻,短剑一招‘横断江河’,幻起一道刺眼匹练,向著妙妙仙姑拦腰斩去。   妙妙仙姑扭腰退步,手中拂尘,又点向丽君的粉睑。   丽君一声冷笑,粉颈一偏,闪电让过,暗运真气,力透剑身,短剑疾送,光芒暴涨盈尺——嗤——的一响,接著暴起一声惊呼,妙妙仙姑的锦衫下摆,已被剑芒扫下一块,不觉吓得再退五尺。   丽君纵身疾追,短剑如电一绕,直向妙妙仙姑的粉颈削去,快得令人眩目。   银龙一见,不觉脱口疾呼:“姊姊不要杀她——”   丽君芳心一震,剑势一慢,妙妙仙姑乘势低头暴退。   沙——的一声,火星一闪,剑光过处,乌丝弥漫,妙妙仙姑的美丽发髻,已被丽君斩断。   妙妙仙姑,粉面如土,尖叫一声,香肩一晃,直向正北亡命逃去。   银龙、若兰,俱都静立,并未追击,丽君看了,也只得停下身来。   只见妙妙仙姑披头散发,狼狈不堪,尽展轻功,身形如烟,一直向前狂驰,尚不停的频频回头後看。   银龙望著仓惶逃走的妙妙仙姑,立即振声说:“妙妙仙姑,望你今後,痛改前非,苦心修行,不要再为恶作歹………”   银龙的话尚未落,远处黑暗中,立即传来妙妙仙姑岔怒怨恨的声音:“小辈们,不要假慈悲。本仙姑终有一天要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丽君听了,黛眉一挑,怒哼一声,凤目立即瞟了银龙一眼,似乎在说:你终有一天,要吃她的亏。   银龙剑眉一蹙,轻声一叹,无奈的摇摇头,不觉黯然说:“执迷不悟,恶性难改。”   丽君立即忿忿的说:“下次再遇到,定不会饶她。”   说著,举臂翻腕,短剑沙声入鞘,周围光华骤失,接著对银龙说:“妙妙仙姑,何时入店,我与兰妹为何俱都不知?”   银龙淡淡一笑,说:“妙妙仙姑,小巧功夫,极具火候,她来此目的,可能在报日间之仇………”   丽君未待银龙说完,凤目一瞪,不觉发出一声怒哼,似乎不同意龙弟弟的这种说法。   银龙佯装未曾听见,继续不解的说:“只是不知她,怎的知道我们住在这个客栈里。”   若兰黛眉一蹙,说:“可能她一直跟在我们身後,如果猜的不错,她的坐骑,恐怕也是一匹好马。”   若兰话声甫落,一声烈马惊嘶,由西北黑暗中,掠空传来。   嘶声悠长,直上夜空,飘荡四野,久久不绝。   银龙微微一笑,立即赞声说:“兰妹猜得不错,这声马嘶,可能就是妙妙仙姑的花马所发。”   说罢,仰首一看,夜空阴沉,星月皆隐,看不出是何时辰,凝神一听,镇上的梆声,刚打三响,正是三更。   蓦然——一阵急如骤声的马蹄声,由西北黑暗中,隐约传来。   银龙三人一听,断定是向著这面驰来,并且奔马尚不止一匹,想起方才那声马嘶,可能是这群奔马发的。   来马好快,眨眼之间,西北黑暗中已现出四点黑影,飞越田野,疾驰而来。   若兰黛眉一蹙,转首望著银龙、丽君说:“深夜越野放马,必是武林人物,我们最好避开他们。”   对方四匹坐马,果是能行良驹,就在若兰话声甫落之际,四马已驰至距三人立身处不足十丈了。   银龙游目一看,左右十数丈内,并无隐身之处。   就在这一犹疑间,飞来四马,挟著如雨蹄声,带起呼呼风响,已驰至不远。   三人知道再想躲避已是不及,只得自若站立。   只见飞来的四马,一式黑毛白花,神骏高大,威猛至极。   马上坐的竟是身著华服劲装,年龄不一的四个武林人物。   当先马上,是个五旬老人,身体矮胖,一脸松弛肉皮,几根狗唇胡须,平眉猪眼,大嘴狮鼻,太阳穴高高鼓起,一看即知是个内功已臻相当火候的人。   一身紫缎劲装,扎束伶俐,背插一对判宫笔,目光炯炯,神态显得傲慢已极,这人显然是四人中的领导人物。   其余三人,俱著一包蓝缎劲装,个个凶眉立眼,一脸邪气。   左边是个身材瘦削,面黄肌瘦的汉子,背插长剑。   右边是个黑面膛,落腮胡子的汉子,腰插两柄板斧。   中间一个,一脸横肉,左缺一耳,腰缠一柄雪亮缅刀。   四人挥鞭打马,狂驰如飞,八道目光,冷芒闪闪,一直望著银龙三人,呼的一声,疾驰而过,带起一阵烟尘劲风。   银龙三人,为免灰尘扑溅,纷纷疾退两丈。   後面马上的三个蓝装大汉一见,立即发出一阵得意开心的哈哈大笑。   丽君心中怒气犹盛,不觉立即发出一声怒哼,正待翻腕撤剑………   蓦闻缺耳大汉大声说:“尤坛主,这小子的装束,很像传说中的那小子。”   前面矮胖老人,轻噢一声,马上转首,两道炯炯目光立时望了过来。   同时,急收马势,拨转马头,疾驰而回。   银龙觉得愈怕多事,偏偏遇上麻烦,因此心中一烦,怒火顿时高炽。   丽君见四人调马回来,不觉黛眉一挑,一声冷笑,似乎正合了她的心意,呛的一声,立将短剑撤出鞘外。   四人转马回来,距银龙三人六七丈处,同时翻身下马,丢开马匹,向著银龙三人大步走来。   尤其中间老人,对丽君手中寒光耀眼的短剑,看也不看一眼,依然挺著如鼓肚皮,大步向前,似乎根本没将银龙三人放进眼里。   其余三个蓝缎劲装大汉,紧跟他们的尤坛主身後,六只眼珠,不停的在丽君、若兰娇躯粉脸上,闪来闪去,嘴角挂著一丝涎笑。   丽君,越看越有气,恨不得立即挥剑迎过去。若兰看了四人神色,则觉得这个老者三个大汉,都不是什么好人。   银龙嘴哂冷笑,卓然而立,眉宇间,已露出杀气,在这一刹那,他已忘了度人向善的心愿了。   矮胖老人,来至距银龙三人三丈处,一双猪眼,寒光闪闪,向著银龙由头至足,再仔细的打量了一番。   於是,面部毫无表情的傲然说:“老夫乃‘天灵教’教下,第三坛主,‘混世判官’尤定术,奉本教教主之命,赶赴福山狭谷,探查带镜老人的行踪,据福山城内传说,宝镜已被一个身穿银装,背插长剑,肩披黄绒大风氅的少年得去,又说,这个少年姓萧,叫萧银龙。”   说著一顿,一双猪眼,在银龙忿怒的俊面上闪了两闪,冷冷一笑,又问:“看你装束,极似那个姓萧的少年,是与不是,快些告诉老夫,本坛主还要星夜赶回总坛覆命。”   银龙听了矮胖老人尤定术,这段冗长的话,心中早已不耐,立即沉声说:“不错,在下正是萧银龙。”   蓦见缺耳大汉,仰面哈哈一阵大笑,说:“尤坛主,卑职目力如何?一眼就看出是这小子,卑职请命,愿将这小子拿住,将宝镜献给教主。”说著,急上两步,右手一按腰间,卡登一声,缅刀暗簧脱扣,顺势一抖,刷的一声,迎空虚挥了一下,立即幻起一道如银匹练。   银龙剑眉一挑,立即发出一声怒极冷笑。   尤定术,伸手一拦缺耳大汉,说:“张香主稍待,让他自己将宝镜献出来,免得大家动手,多误时间。”   说话之间,神色狂傲已达极点。   银龙一听,不觉气得仰面发出一声大笑,说:“不错,宝镜就在怀里,有本事你们就拿去!”   尤定术面色一变,猪眼一瞪,望著银龙怒声说:“好不识抬举的小辈,居然敢在老夫面前如此狂妄无礼。”   说著一顿,转面对缺耳大汉厉声说:“快过去拿下,本坛主重重报奖你。”   缺耳大汉暴声应好,掠身而出,立即哈哈一笑说:“小子,阎王叫你三更死,何人敢留你到天明,你自己找死,可不要怨张大爷手毒心狠,识相些,赶快将宝镜献出来,免得大爷动手,否则嘿嘿………”   若兰觉得这些人,毫无判断力,不知为何如此容易受人愚弄,因此,未待缺耳大汉说完,立即解释说:“这事完全出自别人阴谋,你们被骗了,你们想想,多少武林高手为宝镜丧失性命,宝镜是那么容易得到的吗?………”   缺耳大汉,两眼一瞪,一声厉喝:“大爷那有时间听你贫嘴,还不站远些!”   厉喝声中,手中缅刀一挥,刷的一声,竟向若兰的纤腰扫去。   丽君横剑伫立,早已气得粉面铁青,这时再也忍耐不住,一声厉叱,飞身扑出,同时也厉声说:“那个听你贫嘴,还不滚回去!”   厉叱声中,掠身前扑,手中短剑一挥,幻起一道耀眼匹练,势如奔电般,已削向缺耳大汉的右腕。   缺耳大汉虽知丽君短剑厉害,但却没把姑娘放在心上,一声冷笑,立顿身形,跨步一闪,缅刀刷的一声削向丽君的香肩。   就在缺耳大汉顿身挥刀的同时。   丽君一声娇叱,闪电欺身,挺剑直进,冷焰寒芒,已至大汉面门。   缺耳大汉确没想到对方身法竟是如此奇快,不觉大吃一惊,一声惊叫,身形暴退如风。   丽君早已怒极,岂肯让他逃走,一声冷笑,身形疾进不停,剑尖一挑,接著响起一声惊叫。   叭——的一声,一只右耳,应声掉落地上。   缺耳大汉,吓得面色如土,魂飞天外,一摸右耳已掉,所幸脑袋仍在肩上,惊魂一定,心中不停暗呼好险,冷汗顿时流下来。   丽君停身横剑,未再追赶,冷冷一笑,立即不屑的说:“如此不济,也敢出外惹事生非!”   尤定术松弛的肉皮脸,顿时一变,想不到张香主,只一个照面,险些卖掉脑袋,因此,猪眼一转,立生藉机下台之心。   蓦闻两声大喝,其余两个大汉,拉鞭撤斧,同时扑出。   矮胖老人尤定术一见,立即大声喝阻:“两位回来。”   两个大汉,闻声停止,立即又忿忿的退回去。   尤定术,左手抚著如鼓肚皮,老脸微微发红,望著两个大汉,沉声说:“我们奉命查访老人行踪,并未奉命争夺宝镜,我们只要问出底细,转报教主得知,犯不著和这些小辈动手。”   说著,猪眼狠狠瞪了银龙三人一眼,沉声喝了声“走”,四人转身向著马匹走去。   丽君冷冷一笑,缓缓怒声说:“说的简单,要走就走………”   两个大汉,倏然转身,未待丽君说完,同时厉喝问:“不走你又怎样?”   丽君黛眉一挑,也厉叱一声说:“要你们交待个明白!”   尤定术,老脸一青,仰面一声怒极大笑,说:“好狂妄的丫头,老夫不愿多事,你们偏偏自己找死,好好好,老夫就叫你这丫头知道厉害。”   说著,圈臂运功,一脸狰恶,望著丽君大步走来。   银龙剑眉一轩,仰面一笑说:“在下就试试你究竟有多厉害。”   尤定术虽看出丽君剑术不凡,但尚不知银龙的功力如何,这时一见,猪眼一瞪,一声应好,双掌一翻,同时推出。   一道刚猛掌力,足可开碑裂石,向著银龙猛击过来。   银龙一声冷笑,身形一闪,已至尤定术身後。   轰隆一声巨响,砂石横飞,尘烟弥空,丽君、若兰,叱声疾退。   银龙身形刚刚立稳,骤觉脑後生风,回头一看,只见持斧握鞭大汉,高举鞭斧一声不吭已当头击来。   丽君、若兰一见,同时发出一声惊呼。   银龙一见,顿时大怒,身形一闪,疾动如电,暴喝一声,疾演宝镜绝学,‘龙伏双虎’,左拳猛击持鞭大汉,右掌斜劈扫来板斧。   蓬的一声,持鞭大汉,一声闷哼,身形一个踉跄,一直向前扑去。   叭的一个,握斧大汉,脱口一声惊呼,沉重板斧,脱手飞出。   银龙再一欺身,右腕一扬,拍的声,狠狠打了握斧大汉一个耳光。   握斧大汉,再度一声惊叫,身形几个踉跄,险些就地栽倒,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牙。   蓦闻一声暴喝:“小子为何不敢接老夫一掌。”   暴喝声中,尤定术再度推出一道惊涛掌力,直袭身形尚未立稳的银龙。   银龙一声厉笑,仓促间,暴喝一声,右臂运足功力,单掌猛力推出——轰然一声震耳大响,砂石冲天,尘烟飞腾,隆隆之声,直上夜空。   两个身形尚未立稳的大汉,吓得惊叫一声,疾滚快爬,直向三丈以外翻去。   四匹黑花大马,俱都惊得身体乱转,昂首长嘶。   蹬蹬连声中,银龙退後两步,双肩微晃,尤定术挺著如鼓肚皮,两手上下飞舞,龇牙裂嘴,一直向後退去。   通——的一声,尤定术的矮胖身体,终於拿桩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张松弛脸皮,一连动了几动。   持鞭握斧大汉,被掌风吹得灰土满脸,急步跑至缺耳大汉身边,回头一看尤定术,俱都面色大变。   三人六目,闪烁不停,犹疑不定,望著坐在地上的尤定术,俱都不敢过去将他们的尤坛主扶起来。   他们确没想到,对方银装少年,单掌一翻,竟将他们教中以掌力称雄的尤坛主,震坐地上。   矮胖老人尤定术,坐在地上,面色苍白,泠汗油油,赶紧闭目调息,微一运气,真气畅通无阻,不觉倏睁双目,完全楞了。   睁眼一看,银龙正卓立面前,老牙一咬,心犹不甘,暴喝一声,挺身跃起,同时厉声说:“老夫不想活了!”   话声甫落,飞声疾扑,瞪著猪眼,咬牙切齿,右掌倏然举起,向著银龙天灵,猛劈而下。   同时,左拳一招‘黑虎偷心’,猛捣银龙的前胸。   银龙见矮胖老人不知遇难而退,心中顿时火起,暴喝一声:“不想活我就让你死。”   死字方自出口,身形如电疾旋,一闪已至尤定术身後。   尤定术,似乎早有准备,眼前一花,倏然蹲身,暴喝一声,右腿猛扫身後,带起一阵旋转劲风。   银龙丹田微一提气,双脚倏然离地三尺,心中一动,也想到了用腿。   於是,让过尤定术的‘扫荡腿’,疾坠落地,暴喝一声,飞起一腿——蓬——的一声大响,暴起一声惊叫,银龙飞起的一脚,正好踢在尤定术的肥厚右股上。   尤定术的矮胖身躯,被踢得飞起一丈多高,翻翻滚滚,挟著惊叫,直向三个蓝衣大汉立身处落去。   三个蓝衣大汉,俱都吓了一跳,同时一声大喝,飞身前扑,伸臂将尤定术接住,缓缓放在地上。   矮胖老人尤定术,勉强站好,手抚右股,龇牙裂嘴,只皱眉头,觉得两眼之中,金星飞舞。   若兰看了,黛眉紧蹙。   满腔怒火的丽君,看了挺著大肚皮喘息的尤定术,不觉掩口笑了。   尤定术,望著卓立场中的银龙,一阵喘息之後,说:“小子,老夫这次认栽,但你们三人别得意,终有一天叫你们知道我们‘天灵教’的厉害。”   说话之间咬牙切齿,冷汗直流,已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看来银龙这一脚,似乎踢得还真不轻。   ————   幻剑书盟逸云OCR       第廿二章 恶魔授首     银龙淡淡一笑,望著矮胖老人傲然说:“莫说你们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天灵教,在下没放在心上,就是势力雄厚的各大门派,如为非作歹,在下依然要斗斗他们。”   矮胖老人尤定术,顿时大怒,忍著股痛,一挺肚皮,厉声喝问:“你们三个小辈可敢去趟本教总坛鸡公山?”   银龙一声冷笑,正待用话塞挡过去………   蓦见丽君黛眉一竖,冷冷一笑说:“小小的鸡公山,又不是龙潭虎穴,姑娘有什么可惧,只怕姑娘去了,你们就要血溅当地。”   说著一顿,凤目一亮,接著厉声说:“快些上马滚吧,最多一月之内,姑娘定要在你们的鸡公山上,要你尤定术肩上的脑袋。”   矮胖老人尤定术,气得猪眼通红,眼球放光,浑身不停的只抖。   於是,瞪著银龙三人,猛一点头,咬牙恨声的说了声“好”,又望著三个大汉暴声说了声“走”,转身向马匹走去。   尤定术,一步一拐,走至马前,单脚一点地面,飞身纵落马上,一抖马缰,当先向前驰去。   三个蓝衣大汉,惶急的纵落鞍上,头也不回,一挥马鞭,叭的打在马股上,三马一声怒嘶,放蹄狂驰如飞。   丽君见四马去远了,心中怒气才消,转首一看,只见龙弟弟剑眉紧蹙,仍望著马影消失的黑暗中。   心中一清,顿时非常後悔,当时在气头上,竟忘了龙弟弟的决定,和追赶蛮荒龙女的重要大事。   如此一想,粉面立即罩上一层郁忧神色,这时她发觉自己大大的变了。变得性燥,易怒,完全没有了以前的恬静心情。   若兰见银龙、丽君俱都呆立不语,立即催促说:“他们走远了,我们也该回店啦!”   银龙闻声转过身来,望著若兰、丽君,问:“鸡公山在什么地方?”   丽君幽幽的说:“我一时气忿,竟然答应他们去鸡公山,其实我根本不知什么地方有个鸡公山。”   若兰也有些不解的说:“我第一次下山,头一次入关,根本不知道江湖上还有一个什么天灵教。”   说著一顿,转首望著银龙问:“龙哥哥,你比我接触的人多,你可听说有个天灵教?”   银龙剑眉一蹙说:“明天上路前,问问店夥,他们也许知道鸡公山在什么省份,天灵教是个什么组织。”   说罢,仰首一看夜空,已有几处浓云稀薄处,露出几点小屋。   若兰也正望著滚滚的浓云说:“希望明天不要落雨,否则,又要耽误一天行程。”   银龙见丽君愁眉不展,知她为了答应赴天灵教总坛的事烦恼,於是立即一笑,慰声说:“姊姊,心情放宽些,不要为这件小事苦恼,如果鸡公山不太绕道,去趟天灵教总坛,也误不了多少行程。”   丽君见龙弟弟并没责怪自己,语气中也没有一丝不快,不觉深情的望了银龙一眼,立即点了点头。   三人展开轻功,并肩疾驰,直向镇上奔去。   来至镇前,飞身纵上屋面,游目一看,全镇一片黑暗,除了大户人家传来的沙哑梆声,一切是静悄悄的。   三人飞驰在栉比的房面上,宛如三缕清烟,直奔客栈独院,三人飘身落地,一打手势,各自纵入房中。   银龙来至上房,已无睡意,立即盘膝床上,闭目调息。   半个时辰之後,前店已有了声音。   银龙睁眼一看,窗上已有了曙光,立即飘身下床,走至门外,见若兰、丽君的窗上,已有了灯光。   看罢,急步向院外走去,只见前店朦胧的曙光中,已有不少人走动,银龙确没想到,竟有这么多急早赶路的人。   来至前店,已听到厨下传出的叮当锅勺相碰声。   一个店夥,一见银龙,立即满面堆笑,匆匆迎过来,接著恭声问:“爷,您早,需要什么吗?”   银龙和声应早,接著含笑说:“请你立即备马,并将早饭送来,我们要急早赶路。”   店夥恭声应是,转身就待走去,银龙心中一动,顿时想起一个问题,又将店夥喊住,问:“请问小二哥,鸡公山在什么地方?”   店夥见问,翻著白眼看天,作著回忆的样子。   银龙看了店夥的神态,知道他也不太清楚。   蓦地——左侧一间客房内,窗上灯光一亮,接著传出一声洪亮声音:“是谁在打听鸡公山?”   银龙心中一动,循声望向左侧房门,藉著灯光一看——只见一个虎头,燕领,红面膛,身穿墨绿锦缎劲装的中年大汉,由房内走了出来,傲然立在门口。   一双铃眼,炯炯有神,两道浓眉,斜飞入鬓,身躯魁梧,两膀有力,显得威猛逼人。   店夥一见,立即满脸堆笑说:“大爷早,是这位爷问。”   说著,指了指立在身前的银龙。   魁梧大汉,轻“噢”了一声,一双铃眼,寒光闪闪,不停的上下打量著银龙,接著洪声说:“鸡公山,位居黔豫交界,属河南光州县,由此经徐州,奔阜阳,过三尖河,山势已可看见,快马半日可达。”   说罢,也不待银龙说谢,转身走进屋内。   店夥见银龙不语,立即向著大汉背影,高声说:“谢谢你啦,大爷。”   说著,转首望著银龙,又一堆笑,恭声说:“爷,请回吧,我就去通知马厩备马,将早饭送去。”   银龙含笑应好,转身向跨院走回,心中虽觉那个自动答话的魁梧大汉,有些可疑,但也并未放在心上。   不觉间,已走至院门,举目一看,上房已燃起油烛,丽君、若兰,早已梳洗完毕,坐候在上房中。   若兰、丽君一见银龙,即由椅上立起来,同声问:“告诉店夥备马了吗?”   银龙含笑点了点头,接著说:“我已打听出鸡公山的位置,是在河南湖北交界处,经徐州,阜阳前进,正是我们必经之路。”   说话之间,三人已分别坐好,若兰黛眉一蹙问:“如果这段路上,我们已追上了龙女老前辈,鸡公山还去不去?”   银龙略一沉思说:“我们可用钱雇人下书,告诉天灵教主,再定限期。”   丽君似乎一直想著鸡公山的事,即问:“龙弟弟,你怎的问出鸡公山的位置,并且如此详细?”   银龙立即将方才遇到绿衣大汉的情形,告诉了若兰和丽君。   若兰心地纯真,认为绿衣大汉是个好心人。   丽君想法不同,她认为这人如此关心鸡公山,必有原因。   就在这时,店夥已将早饭送来。   三人饭毕,立即起身走出院外,直向前店走去。   银龙经过方才喊住店夥处,转首一看左侧大汉房间,见窗上灯光已熄,想是已经上路了。   来至店外,乌骊三马,正拉在一个店夥手里。   银龙付了店资,三人翻身上马,直奔镇外。   镇外晓风袭面,空气清新,尚有一丝寒意。   天上阴云已渐稀薄,但云层仍然很低,因此,四野昏暗阴沉,远处视浅模糊,所幸没有下雨。   辟道上虽然已有车辆,但仍极少行人,三人放马疾驰,蹄声嗒嗒,四野回声。   这天,全日阴沉,未见日出,由於空中有云,暮色早临,酉时刚过,三人已达诸城,街上已是灯火齐明了。   银龙为了明日启程方便,穿城而过,在南关一家客店前停下马来。   三个店夥,急步过来拉马,同时恭谨道声“辛苦”。   银龙每至一地,必向拉马店夥问一下龙女老前辈的行踪,这时,将马交给店夥,又问:“请问,这些日子,贵店可曾看到一位身穿艳红衣裙,肩披红绒风氅的女侠,由此经过吗?”   拉马店夥之一,立即点头连声说:“有的,有一位一身红衣,年约二十六七岁………”   银龙一听,未待店夥说完,立即急声问:“过去多久了?”   拉马店夥,毫不迟疑的说:“就在今天早晨,似乎昨晚宿在城内。”   银龙一听,惊喜若狂,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转首一看三马,精力仍好,决心连夜再赶一程。   他在想,即使今夜追不上龙女老前辈,明天定可赶上,如此一想,立由怀中取出一锭银子,急对拉马店夥说:“请你们三位,急速刷刷马身,洗净马腿,用上好食料饲喂,饭後我们仍要赶路,这锭银子,赏给你们三位买茶吧。”   说著,愉快的将银子交给其中一人。   三个店夥看了白花花的银子,几乎惊呆了,连连躬身,不停应好,极为兴奋的拉马走了。   若兰、丽君,听说龙女老前辈刚刚过去,也都非常高兴。   三人登上酒楼,楼上灯火辉煌,酒客几乎满座,三人来一空桌坐下,立即过来一个酒保。   银龙由於心情兴奋,腹中已有些不饿了。   若兰、丽君,随意要了几样合口的菜,并要了一壶玫瑰酒。   丽君见银龙剑眉微剔,星目闪光,精神格外焕发,芳心也甚高兴,这是她自遇到心爱的龙弟弟以来,第一次看到的愉快神情。   不一会儿,酒保已将酒菜送来,由於刷洗马匹,上足饲料,尚需一段时间,因此,三人品著玫瑰酒,轻斟慢谈起来。   银龙谈他在九曲洞前学艺的经过,及他仅知有关龙女老前辈,昔年的片断事迹。   若兰告诉丽君,龙女老前辈,如何年轻,秀丽,武功如何高绝出奇。   丽君听得非常入神,根据龙弟弟的惊人武功,及江湖上的传说,蛮荒龙女的武功超群,确实不虚。   想到明後天就可追上蛮荒龙女,决定到时要好好看看这位昔年曾经轰动中原武林的苗疆少女。   三人饭罢,付资下楼,三马已喂足草料,刷洗完毕,三个店夥拉著它们三马俱都精神奕奕。   银龙亲切的拍拍乌骊,脚尖一点,飞身落在鞍上,乌骊立即发出一声低嘶。   若兰、丽君,登鞍上马後,三个店夥俱都笑脸相送。   三人三马,离开南关,已是初更时分,天仍阴沉,四野一片漆黑。   一阵疾驰,竟跑出二十余里,这时,天色已是二更,前面数里外的官道上,横卧著一座广大树林。   蓦然——一声隐约暴喝,迳由林前传来,声音虽小,入耳铮然。   紧接著,响起一声哈哈狂笑,声震四野,直上夜空。   银龙三人听得心头一震,跨下三马,俱都发出低嘶。   谤据这声入耳铮然的暴喝,声震四野的狂笑,断定林前两人,俱是内功已达纯青火候的人。   若兰最怕多事,立即低声说:“龙哥哥,前面可能有人较技,或是寻仇,我们最好绕道过去!”   银龙、丽君,虽都赞同绕道,但看了左右田中农人辛苦耕种的油绿禾苗,又有些犹疑了。   举目前看,只见林前黑暗中,两道宽大人影,飘忽如电,闪动如烟,不时闪著丝丝寒光。   银龙见林前两道人影,打得异常激烈,似乎并不在官道中间,转首望著丽君,正待说什么………   蓬然一声大响,掠空传来。   银龙转首再看,林前爆起一团飞腾尘烟,两道宽大人人影似是刚刚对完一掌。   接著,传来一声尖锐怒喝:“老狗,你一直跟在道爷身後,形影不离,到底有何用意,居心安在?”   银龙一听,心中一动,这声音有些熟悉。   心念间,林前又传来一声苍劲大笑。   “老杂毛,你想一人去找那小子吗?告诉你,没那么简单,我得不到,也不能便宜了你!”   说著,又是哈哈一笑,说:“这是一件唯我们两人知道的秘密,要想这件事,永远不被别人知道,我俩必须先死一个………”   话未说完,又响起那声尖锐怒喝:“老狗,你为什么不先举掌自毙?………”   林前突然静下来,想是听到乌骊三马的急骤蹄声,四道冷电目光,宛如四盏小灯,望了过来。   丽君、若兰,两人看了俱都生起一丝寒意,转首一看,只见银龙剑眉轩动,俊面罩煞,星目中冷电闪烁,也正望著林前两人。   这时,距离林前,已不足半里了。   蓦然又传来,那声尖锐声音!   “快去截下来,这是三匹好马。”   声音方起,林前两道宽大人影,宛如两缕乌烟般,向著前面官道扑去。   若兰一见,不觉脱口说:“这两人要劫我们的马了。”   丽君一声怒哼,翻腕撤出短剑来。   短剑出鞘,光华大盛,官道上立即洒上一片银辉,四野显得更黑暗了。   丽君的短剑一出鞘,两道飞扑的人影中,立即发出一声苍劲大喝:“老杂毛,你已有了稀世珍品‘乌金赤墨剑’,这柄短剑该是我的了。”   话声甫落,两道宽大人影,已停在前面官道上。   银龙一见,立即冷冷一笑说:“这两个恶魔,恶性难改,再不能饶恕他们了。”   若兰、丽君一听,俱都有些茫然,觉得银龙似乎认得前面两人。   这时,乌骊三马,已驰至距立在官道中的两人,最多七丈了。   丽君、若兰,藉著剑光,凝目一看,只见立在道中的两人,竟是一个老道和一个老叟。   老道猴脸尖嘴,细眼吊眉,一身青缎道袍,手中持著拂尘,肩後尚露出乌丝发亮的剑柄。   老叟方脸大嘴,双眉斜飞,铜铃眼睛,花白胡须,一袭天蓝锦袍上,外加金缎宽边。   若兰、丽君看罢,依然不知两人是谁。   银龙早已听出是水灵岛主和琅琊真人的声音,这时见两魔拦在道中,知道飞马硬闯决不可能。   因此,高举左手,与丽君、若兰,缓缓将马收住,停在距水灵岛主两人身前五丈处,飘身下马。   水灵岛主,琅琊真人,一见马前立著的银龙,神色顿时一呆,接著仰天发出一阵喜极狂笑。   琅琊真人,首先敛笑说:“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看来宝镜合该是本真人的了。”   说著,尖嘴哂笑,手持拂尘,竟缓缓向著银龙走来。   若兰觉得奇怪,不知这个老道为何一见龙哥哥,便认出是传说中得到宝镜的少年。   丽君觉得这两人贫心得厉害,见了龙弟弟,马也不劫,剑也不要了。   水灵岛主,倏敛大笑,铃眼一瞪,立即大声说:“老杂毛站住,你可知这小子的轻功绝世?当心他再跑了,我劝你还是同意本岛主的主张,现在我俩全力将这小子擒住,然後本岛主和你较技拚个死活输赢,再决定宝物谁属。”   琅琊真人,小眼珠一转,果然停止了,想是被水灵岛主的话说服了。   银龙立在马前,看了两个恶魔的丑陋嘴脸,不禁怒火高炽,知道劝说也是多费唇舌,竟缓缓向道中的琅琊真人逼去。   银龙已看出眼前形势,必须先除去一人,才好应付有余。   琅琊真人心怀鬼胎,一心想独占宝镜,这时见银龙逼来,不觉发出一阵嘿嘿冷笑。   水灵岛主,早已洞烛老道的心意,这时紧紧跟在琅琊真人身後,意图渔翁得利。   若兰一见,立即撤出长剑,与丽君并肩立在马前,由於看了银龙应敌的谨慎态度,两人俱都提高了警惕。   银龙剑眉紧蹙,唇角下弯,星目中冷芒闪射,圈著两臂,一直向前逼去。   水灵岛主,和琅琊真人,只知银龙轻功惊人,对於银龙的武功如何,根本没放在心上。   这时看了银龙马步有力,双目有神,两人掌上功力,立即又增加了二成,同时也提高了警觉。   突然,琅琊真人,暴喝一声,双掌一翻,首先推出一道刚猛无俦的掌风,直袭银龙的前胸。   银龙立即停步,冷哼一声,双腕一振,两掌同时推出——一道惊涛骇浪,石破天惊的狂飙,挟著刺耳厉啸,卷起滚滚尘土,直迎袭来的掌风。   水灵岛主一见,面色顿时大变,大袖一拂,横飘一丈。   琅琊真人一见银龙掌势,不觉大惊失色,赶紧凝气运功,护住前胸。   轰隆一声大响,劲风疾旋,烟尘升空,砂石飞走,带起刺耳啸声。   蹬蹬退步声中,琅琊真人和银龙,俱都身形踉跄,一连退後三步。   银龙顿时觉出,琅琊真人的功力异常雄厚。   就在这时——水灵岛主,双眉一竖,铃眼圆睁,银须飞舞,进步欺身,圈臂,蹲身,骤然一声暴喝:“小子你再接本岛主一掌——”   掌字出口,双掌已闪电推出。   丽君、若兰见银龙马步刚刚站稳,水灵岛主的掌风已然袭到,不觉急得同发出一声惊呼。   银龙一见,顿时大怒,剑眉一挑,暴喝一声:“再接你十掌又有何妨!”   暴喝声中,圈臂蹲身,双掌一翻,立即拍出一道巨大无比的掌力。   一声震耳大响,刚刚下落的砂石,再度升起,四周弥漫的烟尘,再度增浓,不远处的树林,掀起了一阵嗡嗡回声。   水灵岛主,一连退了几步,震得身形踉跄,老脸通红。   银龙身形一连几个踉跄退步,觉得水灵岛主的掌力,较之琅琊真人,尤为刚猛凌厉,暗含潜劲。   心念间,赶紧顿身立稳,大喝一声:“你再接我一掌!”   大喝甫落,正待上步欺进,蓦闻身後响起一声娇叱!   银龙顿身回头,循声一看,不觉顿时大怒,只见琅琊真人一声不吭,左掌右拂,已向若兰扑去,似乎想擒住若兰作为威胁人质。   於是,舍了水灵岛主,一声大喝,直扑琅琊真人。   琅琊真人,一声冷笑,脚尖一点,横飘八尺,似乎有意将银龙引到别处去。   就在这时——水灵岛主一声厉笑,以诡异身法一闪,已欺至丽君面前,双掌一挥,幻起一片掌云,直袭丽君的面门,右手疾伸企图抢夺丽君手中的短剑。   丽君一声厉叱,疾演‘孔雀开屏’,短剑幻起半轮扇影,直削袭来的掌云。   水灵岛主,一声冷笑,身形如电一旋,已至丽君身後,右臂一伸,疾扣丽君的香肩,又快又疾,令人眩目。   若兰芳心一惊,厉叱一声,手中长剑一招‘白蛇吐信’,剑尖疾如奔电般,直刺水灵岛主的右腕。   水灵岛主,一声不屑冷笑,抓向丽君香肩的右手一绕,三个手指,已将若兰的剑身捏住。   丽君一声娇叱,塌肩跨步,若兰一声惊叫,立即顿身撤剑,银龙一见,暴喝一声,飞身扑来,琅琊真人,嘿嘿一笑,乘机紧跟。   就在这时——水灵岛主,功力贯指尖,用力一捏,铮的一声断金清鸣,若兰手中长剑立被捏为两断。   接著一声傲然大笑,右腕一抖,手中剑尖,幻起一道白光,向著银龙面门,闪电射来。   银龙一声冷哼,肩头一闪,擦耳飞过,剑尖挟著劲风,呼的一声,直奔背後偷偷袭来的琅琊真人。   琅琊真人一心想抓银龙的後背,似乎没注意到水灵岛主抛向银龙的剑尖。   这时,只见白光一闪,已到额前,吓得惊叫一声,猴头一偏,嗖的一声,寒光过处,立即削落一缕如银苍发。   琅琊真人,疾顿身形,伸手一摸,手指油油,低头一看,竟是鲜血,不觉勃然大怒,猛一抬头,面色不觉倏变。   只见银装少年,暴声大喝,身形如电,一连几闪,已闹得水灵岛主,手忙脚乱,暴喝连声。   水灵岛主,铃眼圆睁,须发飞舞,拳掌齐挥,只打得风声呼呼。   银龙一声大喝,身形腾空而起,刚刚越过水灵岛主的头顶,闪电俯身,就在水灵岛主仰首上看的同时,出手如电,已将对方双腕握住。   水灵岛主面色大变,厉喝一声,双臂猛力疾抡——银龙一招‘天神降龙’,出手擒住水灵岛主的双腕,身在空中,藉著对方一抡之力,疾泻地面,双脚落地,暴起一声大喝:“去吧——”   暴喝声中,双腕一抖,猛力一送——蹬蹬连声中,水灵岛主一声闷哼,铃眼暴睁,两袖上下乱舞,如银胡须飘动,直向琅琊真人立身处,踉跄退去。   突然——琅琊真人细眼一瞪,翻腕将剑撤出——乌光一闪,暴喝一声,在一阵清越龙吟声中,一道青蒙匹练,向著後退中的水灵岛主,拦腰扫去——一声凄厉惊心惨叫,血光四射,五脏齐出,水灵岛主,立被青蒙匹练,拦腰斩为两断,叭嗒两声,两截尸体,同时倒在地上。   琅琊真人,暗施杀手,挥剑斩了水灵岛主,不觉仰面发出一声震撼四野,直上夜空的哈哈狂笑。   若兰、丽君,俱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了。   由於事出突然,银龙万没想到琅琊真人会向水灵岛主下此毒手,再想抢救已来不及了。   这时,看了琅琊真人的狂态,顿时大怒,杀机倏起,一声暴喝,挥舞双掌,如飞前扑。   琅琊真人,倏敛狂笑,一声暴喝,手中‘乌墨剑’乌光一闪,幻起一道青蒙匹练,向著银龙当胸扫来。   同时,暗运真力,功贯剑身,光芒骤然暴涨盈尺。   银龙心头一震,左脚一点,闪电横飘两丈,虽然闪避极速,一阵刺肤冷焰,仍扑上俊面,顿觉有如针刺。   琅琊真人,不觉傲然一声狂笑,胆气顿时大壮,拂尘插在颈後,竟向著银龙缓缓逼来。   银龙紧皱剑眉,星目望著琅琊真人,缓缓握住剑柄,呛的一声清越龙吟,红光一闪,赤晶宝剑,已握在手中。   顿时,光华大盛,十丈生辉………   赤晶、乌墨、白霜剑,三只宝刃,齐在同一场合出现,红光闪烁,青气蒙蒙,寒芒飞射,三剑交辉,幻起一片绮丽彩霞。   周围十丈以内,宛如皓月当空,落针可见。   银龙的赤晶剑,乍然出鞘,琅琊真人手中的‘乌墨剑’,顿时响起一阵隐约可闻的嗡嗡自鸣。   琅琊真人,一见赤晶剑,神色顿时大变,似乎认得昔年这柄苗疆第一宝刃,因此脚步顿时慢下来,一双细眼紧盯著赤晶,闪烁著贪婪光辉。   银龙握剑在手,也向著琅琊真人缓缓逼去。   由於双方手中都是宝刃,都是用剑高手,是以都想在一击之下,判决胜负。   银龙觉得琅琊真人心地险恶,必须除去,万不可留世害人。   琅琊真人觉得水灵岛主已除,宝镜自己即可独得。   这时,两人缓步绕圈游走,四目相对,眨都不眨。   琅琊真人,欲抢机先,暴喝一声,首先出剑,一招‘龙戏双珠’,乌墨剑,抖起两朵剑花,直点银龙双肩。   银龙一声暴喝,身形如电一闪,赤晶疾演‘横断江河’,幻起一道晶红匹练,直削琅琊真人的手腕,快如奔电,一闪即至。   琅琊真人,大惊失色,一声惊叫,沉腕撤剑,身形暴退三尺。   银龙双眉一挑,一声厉叱,身形疾进如烟,刷刷刷,一连攻出三剑,上点眉心,下扫膝间,中刺丹田。   刹那间,剑啸丝丝,红芒耀眼,光华翻滚,直若蛟龙。   琅琊真人,左闪右躲,惊叫连声,立被逼得手忙脚乱,险象环生,身形一直向後退去。   银龙一招抢制先机,步步紧逼,手中亦晶,翻滚不停,忽削,倏点,疾扫快斩,剑势宛如长江大河,绵绵不绝。   琅琊真人,全仗小巧功夫闪躲,面上傲态尽失,两颊已流下汗来。   这时,银龙脚下,恰是水灵岛主的尸体,势必向左斜错半步。   就在银龙错步的同时,手中剑势一慢——琅琊真人,一声大喝,手中长剑,一连几闪,立即抢去机先,乌光滚滚,青气翻腾,剑剑不离银龙腹胸。   两人都视宝剑如命,是以都不敢用剑去封,都怕损了宝刃。因此,两人都极端注意不让两剑相碰。   因此,银龙也被迫得连连後退,伺机出手。   丽君用剑,虽得自蒙山老尼真传,但从没见过如此惊险精绝的斗剑,她深深了解用剑的最高要求,不是身形飘怱,长剑飞舞,令人看来,眼花缭乱,头晕目眩。   而是,双目凝神,步稳如山,心、剑、气、意、力、合而为一的剑对剑。   丽君自觉以她目前剑术火候,决敌不住琅琊真人,方才攻击龙弟弟的那三剑。   若兰空著双手,只看得芳心焦急,玉手出汗,她已看出琅琊真人用剑的破绽,如用‘云鹤仙长’口授的剑诀,琅琊真人的右腕,应该早被削断,这时,芳心空自焦急,只苦手中没剑。   蓦然——银龙一声厉叱,手中赤晶一闪,故意冒险露出一些破绽——琅琊真人,见机不可失,乌墨如电,直刺银龙小肮。   银龙一声暴喝,赤晶一闪已至琅琊真人的颈间,这招又疾又准,快如闪电。   琅琊真人大吃一惊,上身一仰,暴退如风。   嗤——的一声,青缎道袍,立被赤晶冷芒划掉一块。   银龙乘势一招‘顺水推舟’,赤晶猛力一送,如电射向琅琊真人的前胸。   琅琊真人,大惊失色,吓得魂飞天外,一声惊叫,手中乌墨,疾演‘一柱擎天’,猛砸银龙的赤晶,企图双剑同断。   银龙一声怒极厉笑,赤晶下沉一绕——琅琊真人,暴起一声凄厉惨嚎,乌光一闪,剑射半空,一双右手,齐腕断掉。   银龙剑眉一挑,赤晶闪电斜挥,红光过处,一颗苍白人头,疾射八尺,一道血箭,喷射如注。   琅琊真人尸体旋了几旋,噗通栽倒就地。   银龙举腕收剑,望著琅琊真人嗦嗦只抖的尸体,顿时想起枯瘦老人在福山狭谷赠镜时的那句话——届时杀人,恐怕就由不得你了。   蓦然身後响起丽君愉快的声音:“兰妹,我去恶道身上解剑鞘,你去田里捡剑。”   话落收剑,光华骤失,四野立趋一片黑暗,人影一闪,丽君已纵了过来。   银龙转首一看,若兰已纵入田中,那柄乌金赤墨剑,几乎全部进入土中,仅有一寸剑身露在土外,洒著一圈光辉。   若兰俯身将剑抽出土外,顿时光明大放,飞身纵了过来。   这时,丽君已将剑鞘解下来,三人俯首看剑,形式竟与银龙背上的赤晶剑,一般无二。   剑身乌光闪闪,青气蒙蒙中,闪烁著乌暗银辉,丝丝冷焰,刺肤袭面。   打开剑鞘油布一看,上涂黑漆,鞘面竟雕刻著一条飞龙,龙身镶满宝石,看来栩栩如生。   丽君看後,立即笑著说:“灵物宝器,有德者居之,这柄宝刀遇到兰妹妹,可谓遇到有德之主了。”   若兰粉面微微一红,立即谦虚说:“小妹何德何能,君姊姊快不要乱加奉承。”   说著,凤目一瞟倒在路边的琅琊真人,芳心不觉泛起一丝忌惑,黛眉一蹙说:“这柄剑虽好,我却不喜欢用它。”   丽君一听,顿时不解,茫然望著若兰,不知说什么才好。   银龙已看出若兰的心意,哈哈一笑说:“兰妹妹不用给我。”   说著,在若兰手中接过宝剑,在丽君手中接过剑鞘。   丽君黛眉微挑,芳心有些不服,立即嗔声说:“你有了赤晶,怎好再要乌墨?”   银龙见君姊柹为兰妹妹抱不平,立即笑著说:“我当然会把龙女老前辈赠给我的赤晶剑,赠给兰妹妹用!”   若兰立即正色说:“不,那是龙女老前辈赠给你的!”   丽君立即爽快的笑对若兰说:“龙女老前辈将剑赠给龙哥哥,龙哥哥就有权赠给你。”   说著,不由若兰分说;即至银龙背後将赤晶宝剑解下来。   丽君解下宝剑,心中灵机一动,也将赤晶剑鞘外面的油布打开。   三人低头一看,俱都呆了。   银龙自在九曲洞铁栅门上,奉命解下赤晶剑,一直背在身上,从没打开过鞘外的油布,这时才看到赤晶剑鞘上,竟是一只嵌满多色宝石的彩凤。   丽君凤目一亮,立即愉快的笑著说:“这真是天意,这柄赤晶,合该是兰妹妹的。”   说著,姆指一按哑簧,呛的一声,彩华大放,十丈生辉!   赤晶一出鞘外,乌墨剑身,立即发出一阵嗡嗡自鸣。   三人看了这种奇异现象,同时又是一楞。   丽君一定神,似有所悟的说:“莫非这是一对同时铸造的雌雄剑?”   若兰一听‘雌雄剑’,不觉粉面一红,立即羞涩的一笑。   银龙略一沉思说:“君姊姊说的极有可能,是否如此,只有遇到龙女老前辈时才知道。”   说著一顿,剑眉一蹙,又有些疑惑的说:“不过龙女老前辈当时说,赤晶剑是苗疆第一柄锋利宝刃………”   丽君未待银龙说完,凤目一瞪立即嗔声说:“当然是第一了,‘雌’在先,‘雄’居後嘛!自古人称‘雌雄剑’,没听说有人称‘雄雌剑’的。”   银龙、若兰,听了丽君不合理也有些道理的解释,俱都忍不住出声笑了。   就在这时——一滴小雨点,突然落在银龙的俊面上。   银龙立即停笑,不觉脱口轻呼:“糟,要下雨了。”   若兰,丽君一听,仰首一看夜空,浓云滚滚,凉风袭面,果然要下雨了。   於是,银龙背上‘乌金赤墨剑’,丽君也将赤晶替若兰系好,三人飞身上马,直奔树林。   林内漆黑一片,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三马狂驰如飞,眨眼已穿出茂林,空中雨点,已开始断断续续的滴下来。   若兰、丽君,在如此焦急的心情下,再无心去问方才被杀的老叟是谁,老道是谁了。   唯一的希望是尽快遇到一个小村小镇,甚至一个小庙也好,暂时避一下雨,三人一直耽心大雨就要倾下来。   举目一看,三人俱都大喜,前面黑暗中,果然现出数点灯光,一看之下,至少尚有十里。   三马似乎颇解主人心意,一声不吭,狂驰如飞。   只见数点灯火,宛如飞扑迎来,片刻已不足一里了。   三人凝目一看,前面竟是一座岗山,那数点灯火,就在半山上发出。   眨眼已近山前,仰首一看,原来是一座依山建筑的庄院。   这时,三人欣喜已极,拨转马头,直向半山驰去。   穿过一座深长柳林,再驰一阵即是庄前的红漆大门,三人还未看清左右形势,已是倾盆大雨了。   丽君、若兰同时一声娇呼,三人就在马上飞身纵进大门楼内,乌骊三马也紧跟纵上台阶。   三人拍拍身上极少的几滴雨水,都为没有淋雨而愉快的笑了。   蓦地,电光一闪,接著一个巨雷。   三人藉著空中闪电,仰首一看门楼上端,不觉面色同时一变,顿时呆了。   ————   幻剑书盟逸云OCR       第廿三章 仙姬乐院     银龙、若兰,和丽君,三人一定神,俱都本能的退後了半步。   只见门楼上,高悬著一方宽约三尺,横长近丈的金漆大匾,匾上横刻著四个艳红大字——仙姬乐院。   令银龙三人惊愕的不是‘仙姬乐院’四字,而是在每个艳红大字的中央,竟赫然插著四柄寒光闪闪的明亮匕首。   乌骊、小白、和枣红,三马自进门楼,一直目闪惊急,低嘶连声,情绪显得异常不稳定。   银龙三人,也都预感到这座山庄上,今夜可能要发生惊人的意外事情。   若兰看罢,立即焦急的低声说:“龙哥哥,我们赶快走吧,这恐怕就是传说中的留刀寻仇………”   丽君未待若兰说完,也焦急的接口低声说:“江湖仇杀,多是暗中进行,双方都以杀绝灭口为快事,我们切不可与来此寻仇的人照面,看这情形,今夜来此寻仇的人,为数定然不少。”   说著,凤目一瞟银龙,见他仍仰首望著匾上四柄雪亮匕首,似是在想什么,於是又接著说:“我们虽然不惧,但介入这种江湖仇杀之中,毫无好处,况且我们今夜赶路的目的,在希望明日能赶上龙女前辈。”   银龙似乎被丽君说动了,回头一看门外,夜空雷电交加,大雨倾盆而下,不觉剑眉一蹙说:“如此大雨,怎么走法?”   丽君、若兰,似乎被这个问题问住了,两人蹙著黛眉,俱都凝目望著门外大雨激起的水花。   银龙见两位姑娘没有回答,又仰首看了四柄寒光闪闪的匕首一眼,说:“我觉得前来寻仇的人,可能已经走了,这是走时留下的标记。”   就在银龙话声甫落的同时——一阵潮湿夜风,挟著一丝血腥气息,由门楼里面吹了出来。   银龙心头一震,转首一看若兰、丽君,发现两人也目光一闪,粉面微变,因此,不觉脱口问:“你们可闻到一丝血腥气?”   若兰、丽君,俱都神色惊异的连连点了点头。   三人同时游目细看,只见门楼深长三丈,朱漆大门门上,挂著一双铜环,在夜空强烈的电光下闪闪发亮。   脚下,青石铺地,顶上,画栋雕梁,右首壁间,尚筑有一间门房。   三人看了门楼这种气势,知道这座山庄,建筑定极堂皇,但看了匾上的四个大字,觉得这座庄院的主人,似乎不是一个正派人物。   夜风,又吹来一阵血腥。   银龙剑眉一蹙,说:“我断定前来寻仇的人,已经得手了。”   说罢,三人凝神一听,除了空中雷鸣,和四野雨声,庄上一片死寂,听不到一丝气息。   突然——丽君凤目一亮,粉面倏变,纤手一指,急声轻呼:“你们看!”   银龙、若兰,顺著指向一看,只见门楼的一角,有一滩暗影,三人趋前一看,心头俱都一震,竟是一只鲜血淋淋的断手。   若兰、丽君,互看一眼,觉得银龙揣测的不错,寻仇的人已经得手了。   同时,也悟到乌骊三马,情绪不安,低嘶不停的原因,想是三马一进门楼,即看到这只断手,和嗅到阵阵血腥气息。   这时,银龙已沿著一道断断续续的血渍,向著门楼里面走去。   若兰、丽君,知道银龙看了断手,惹起心中的义忿,有意一采究竟,因此,两人也默默的跟在银龙身後。   门楼尽头,是座高大屏壁,左右各有一个红漆圆门,地上的血渍,直向右侧圆门内滴去。   三人走进圆门,竟是一道婉蜒上升,直达半山的朱漆长廊,前进中游目一看,廊右是片柳林,廊左是座景致颇美的花园。   花园依山筑成,有假山、有小亭、矮松、花圃,井然有序,花园的对面,也有一道蜿蜒上升的长廊,进口即是门楼左侧的红漆圆门。   两道长廊,圆形拱围著花园,长廊的尽头,即是来时看到的数点灯光,看灯光处的屋形黑影,似是一座大厅。   大厅两侧半山上,屋影幢幢,一片漆黑。   这时,暴雨已停,满山响著哗哗的水声。   夜风中仍挟著蒙蒙毛雨,远处闪著电光,传来隆隆雷鸣。   若兰看罢,立即有些兴奋的说:“雨停了,我们该走了。”   话声甫落,只见银龙轻咦一声,直向长廊左弯处,如飞纵了过去。   丽君、若兰,举目一看,只见前面血泊中,倒著一具无头尸体。   两人同时纵至银龙身边,低头一看,竟是一个体形健壮的锦衣大汉,一颗人头,落在廊外,血渍已被雨水冲光,显得格外苍白怕人。   银龙看罢,一抬头,发现前面小亭上,似乎也卧著两具尸体,於是转首对若兰、丽君说:“我们过去看看。”   说罢,三人同时跃出长廊,直向花园中的小亭纵去。   纵进小亭一看,发现倒在血泊中的竟是两个彩衣少女,前胸俱被兵刃洞穿,死状极惨。   银龙看罢,剑眉一轩,不觉忿然说:“想不到这些人的心肠竟是如此狠毒,即使是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也不放过。”   若兰看了,轻轻一叹,说:“如此看来,庄上恐怕再难找到一个活人。”   丽君粉面罩霜忿忿的说:“不杀绝,焉能达到他们灭口的目的。”   银龙抬起头来望著丽君、若兰,毅然说:“我们进去看看,说不定有伤重待救的人。”   说罢转身,正待纵出小亭………   突然——半山上的数点灯光骤熄,全山立趋一片黑暗。   这突如其来的骇然变化,丽君、若兰,俱都惊得脱口发出一声低呼。   银龙星目一亮,剑眉如飞,立即怒声说:“快去,恶人还没走。”   走字出口,当先纵出小亭,身形疾如脱箭般,直向灯火骤息之处奔去。   丽君、若兰,怕银龙有失,香肩微动,尽展轻功,紧紧跟在银龙身後。   三人飞驰中,俱都功贯双掌,蓄劲待发,以防暗中有人偷袭。   眨眼之间,已到半山,三人不敢直入,立即隐身在一座假山之前。   游目一看,前面果是一座大厅,厅前一座宽广方台。   台上围有石栏,一道十数级的台阶,由台口斜斜上升,直达大厅门口。   大厅前檐,悬满了未燃的精致宫灯,随著夜风,摇晃不停,厅内一片漆黑,仅能看到无数微微晃动的宫灯白影。   由於大厅较高,银龙三人无法看到大厅里面的情形。   凝神细听,周围一片寂静,静得有些怕人,除了厅上宫灯发出随风摇曳的吱吱声,再听不到其他声音。   银龙听罢,俯身捡起一块小石,右臂一扬,振腕打出,小石挟著一阵疾劲惊风,直向大厅之内射去。   噗——的一声,由厅内传出,小石似乎击在人身上,又似乎击在皮革物体上。   银龙见无反应,闪身而出,身形一纵,捷如狸猫般,已到了台前。   身形尚未站稳,立有一阵浓重的血腥气息,由厅内扑来。   回头一看,丽君、若兰,俱已悄悄来至身後,於是向著两人做了一个小心手势,身形一动,沿著台阶直扑大厅门口。   银龙飞扑中,翻腕撤剑,光华一闪,背後乌墨剑,已握在手中。   丽君、若兰,紧紧跟进,也同时撤出白霜、赤晶。   一片清越龙吟声中,彩霞闪闪,寒气森森,十数丈内立即罩上一层绮丽光彩,大厅门口,顿时光明如同白昼。   丽君、若兰,定晴一看,不觉惊得脱口急呼,连退两步。   只见厅内,尸体狼籍,鲜血已流至厅外,令人看来,忧目惊心,不寒而栗。   银龙看了地上惨绝人寰的景象,不由气得星目冒火,浑身微抖。   丽君,若兰立在银龙身後,藉著剑光,凝目细看厅内,只见高几漆椅,桌亮鉴人,布置得华丽至极。   再看地上尸体,多是华服妇女,仅三五名身穿锦衣的健壮男人,妇女多开胸破腹,男人多断手无头,惨不忍睹。   银龙看罢,不觉忿忿的说:“想不到世间竟真有如此狠毒如蛇蝎的人物!”   说著,手横乌墨,缓缓向厅内走去。   丽君、若兰,横剑跟在银龙身後。   三人一进厅门,血腥扑鼻,令人欲呕,血腥中尚弥漫著浓重的烛油气息。   厅内显得阴森可怖,寂静得有些怕人。   除了赤晶、乌墨,两剑互鸣的嗡嗡龙吟,再听不到其他声音。   尤其,地上每具女尸惨白面孔的痛苦表情,和血淋淋的大汉人头,在闪闪的剑光下,更显得惊心怕人。   银龙、丽君,同时停住身形,两人互看一眼,右手横剑,左掌运劲,绕过数具尸体,向著屏风後面的帏幕走去。   若兰不敢跟的太近,以免阻碍两人遇敌出手,因此,只得横剑而立,蓄势准备。   蓦见两人一个飞扑,手中宝剑,同时一挥,立将帏幕挑开。   三人一看,不觉楞了,帏幕後面,竟然空无一物,三人互看一眼,似乎在说:真怪,厅内除了帏幕,再无处可以隐人,方才厅上灯光,是谁熄的?   心念间,三人不约而同的仰首去看厅上悬著的宫灯。   若兰见面前高几上,放有火种,立即翻腕收剑,解下丝绳,放下一盏宫灯来。   丽君一见,也将剑收入鞘内,飞身纵至若兰身边,立将几上火种燃著,走至灯前一看,不觉失望的说:“灯内没油了。”   银龙见丽君打著火种,也翻腕收剑,放下一盏宫灯来。   丽君再绕过数具尸体,走至银龙放下的宫灯前,低头一看,灯内烛油也乾了,不觉摇了摇头。   但,烛内一股浓重的烛油气味,直冲丽君的鼻孔,伸手一摸,烛筒仍有余温,不觉脱口说:“这盏灯刚熄。”   如此一说,银龙顿时大悟,方才数点烛火骤息的原因,是仅余的几盏宫灯,油也燃尽了。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极速的衣袂破风声。   三人心头同时一震,凝神一听,发觉来人轻功极高,正向著山上驰来,根据传来的破风声响,来人似乎不止一个。   银龙迅速将灯拉起,丽君立即将火吹熄,大厅骤然一黑,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若兰有些骇怕,这时仅能看到龙哥哥的一双闪光星目,於是一声轻呼,飞身扑了过去。   银龙见若兰扑来,伸臂将若兰的纤腰揽住。   他发觉若兰的心跳的很厉害,立即安慰的拍了拍她的香肩。   丽君丢掉手中火种,也纵身掠了过来。   三人正待纵出厅外,举目一看,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三道人影,掠过左侧长廊,飞越花园,已到了厅外台前的假山後面。   银龙、丽君,俱都觉得不管来人是谁,都不宜与对方照面。   於是,回头一看,只有锦缎屏风後面的帏幕可以隐身,三人再不犹疑,纵身掠至帏前。   银龙、若兰隐进左边,丽君一人隐进右边。   三人继而一想,又感不妥,对方三人进厅,势必也怀疑帏中隐著有人。   银龙一想,正待推若兰出去………   一阵衣袂破风声,已到了厅外台上。   银龙心头一震,情不自觉的将若兰揽在怀里,心中不觉暗呼:来人好快!   举目一看,只见隐身对面的丽君,双掌运功,神色凝重,似乎正在细听外来人的动静。   这时,已听到极轻的脚步声,和铁棍捣在石台上面的嗒嗒声,正向著大厅门口走来。   丽君好奇心盛,似乎想探头看个究竟,一抬头,见银龙正在向她摇手,因此没有再动。   蓦然——厅口传来一声尖锐刺耳的少女惊呼。   银龙、若兰和丽君骤然听来,不觉心头一震,知道来人中有个少女,想是看了厅内情形吓坏了。   一声惊呼之後,厅外顿时沉默下来。   接著,传来一阵极低的议论声,厅外三人似乎在商量事情。   银龙凝神一听,仅能听到断断续续的片断话语。   一个苍劲低沉的声音:“………放心………武功高………那尤物………不是对手………”   一个冷峻声音,似乎不服的说:“………万一………又在不备之下………”   这时,厅外已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少女低哭声。   又是那苍劲的声音,似在劝慰:“………儿………别哭………他们………不在此………或………别院了。”   那冷峻的声音说:“………到别………搜………可………遇到他们。”   那哭泣的少女,似乎极任性,立即哭著低声说:“不,我要………看………方才………有灯………”   厅外又是一阵沉默………   接著,又传来一声无可奈何的苍劲叹息。   银龙听了,心中有些焦急,也有些生气,觉得厅外少女太任性了,为何一定要进厅看看呢。   嗒,嗒………   铁棍捣地的声音,挟著轻微的脚步声,已走进了厅门。   这时,丽君再也忍不住要探头看一看,但,视线恰好被屏风遮住了。   蓦闻那冷峻的声音,低声说:“火摺子。”   不久,大厅立即有了亮光。   接著响起两声叹息,是苍劲的声音说:“飞刀黄一郎,果称得上心黑手辣!”   银龙一听,心头一震,觉得这声音非常熟悉,也忍不住要探头看看,正待轻推若兰………   厅上响起一阵脚步游动声,和铁棍捣地声。   接著是那冷峻的声音问:“丫头,有那小子吗?”   银龙一听,顿时知道说话的人是谁了,身体尚未走出帏幕,立即高声问:“外面可是两位冀老前辈吗?”   银龙话声甫落,厅上立即响一阵爽朗的哈哈大笑。   这声音正是威震全鲁的‘铁拐单腿’冀武一。   蓦闻‘独臂万太婆’,慈祥的笑声说:“好小子,还不出来吗?我们丫头一直耽心你被这里的狐狸精吃掉了呢!”   银龙哈哈一笑,领著若兰,走出帏幕来。   丽君见银龙认识来人,也跟著走出,定晴一看,只见傍晚街上遇到的冀秀娥,手中正拿著火摺子,立在一张高几前。   厅上尚立著一个独腿撑拐老人,和一个手持鸠头铁杖的独臂老太婆。   冀秀娥一见银龙三人,一张泪痕斑斑的粉脸,立即笑了,同时,望著若兰、丽君,亲切的呼了声姊姊。   丽君、若兰,也亲切的含笑招呼秀娥。   银龙一见冀武一和万太婆,立即抱拳行礼,接著向若兰、丽君两人介绍说:“这两位即是冀老师辈和万老前辈。”   丽君、若兰俱都绽笑行礼。   冀武一又是一声豪放的哈哈大笑说:“两位姑娘免礼,我们不宜久留,必须尽速离开此地。”   万太婆也笑著接口说:“这些尸体中没有那个狐狸精,说不定还在外面浪荡没回。”   说著,当先纵向厅外,银龙三人和秀娥也相继跟出,冀武一又看了厅内一眼,才走出厅罢。   银龙立即恭声问:“请问老前辈要去什么地方?”   冀武一毫不迟疑的说:“过了这座岗山,再走七八里路就到了。”   万太婆一听,立即接口问:“你是说去李家屯‘李胡子’家?”   冀武一点点头说:“只有他的家距此最近。”   说罢,向著银龙三人说:“时间不早了,我们要走快走!”   说著,大袖一挥,腾空而起,身形一挺,宛如大鹏临空般,直向前面的高大门楼飞去。   银龙和万太婆几人也同时起步,向前疾驰。   越过花园,纵进左侧长廊,眨眼已至门楼,四柄寒光闪闪的匕首,仍插在四个艳红大字的中央。   冀武一纵至门外,俟银龙几人到齐後,立即指著乌骊三马,说:“萧小侠,你们上马先至官道上等我们,我们的马,在山下小庙里,我们要先走一步。”   说著,与万太婆、冀秀娥,展开轻功,直向山下柳林驰去。   银龙立即朗声说:“老前辈先走,晚辈随後就到。”   说话之间,乌骊三马,已跑了过来。   三人相继上马,再抬头,冀武一三人的身影,已消失在前面林中。   这时,夜风徐吹,清凉如水,天上阴云仍浓,四野一片漆黑,遥远的夜空,仍闪著电光。   三人一抖丝缰,三马放蹄如飞,直向山下冲去。   穿过深长柳林,眨眼已到山下官道,游目一看,道上静悄悄的,尚未看到冀武一的人马影子。   一声马嘶,由东北山麓传来。   接著响起一阵如雨蹄声。   银龙三人循声一看,只见东北山麓柳林间,如飞奔出三团黑影,直向官道这面驰来。   渐渐看清当先一马上,正是冀武一,冀秀娥在左,万太婆在右,三匹大马速度都极惊人。   冀武一飞马驰来,距离银龙三人尚有数丈,立即举手高声说:“萧小侠,老朽先头前带路了。”   银龙尚未回答,冀武一的马,挟著一阵劲风,如飞驰过去了。   万太婆飞马经过银龙面前时,大声笑著说:“小子,老婆子要试试你的马力如何!”   说话之间,与秀娥两马,已驰至数丈以外。   银龙马上含笑,朗声应好,一抖马缰,乌骊狂驰如飞,小白、枣红,骈肩紧跟,直向万太婆和冀秀娥追去。   前面万太婆见银龙三人放马追来,不觉仰面发出一阵愉快大笑,声震四野,宛如夜啼枭鸟,令人听来立有毛骨悚然之感。   万太婆一声笑罢,再回头,不觉大吃一惊,只见银龙的乌骊疾如雷奔般,已追至马後不足三丈了。   於是,一声吆喝,疾挥皮鞭,叭叭打在马股上,万太婆的马,立即发出一声痛嘶,顿时狂驰如飞,疾如脱箭般向前奔去。   冀秀娥的马,顿时落後了两丈,万太婆再一挥鞭,接著又越过了冀武一。   若兰、丽君,见万太婆争胜好强,仍不亚於年轻人,不觉同时出声笑了。   这时,银龙已追上秀娥,由於不愿超越冀武一,立将马速减低了不少。   秀娥见银龙与她骈驰,立即望著银龙甜甜的笑了笑。   冀武一一见老伴越过了自己,心中不觉有气,立即大声嚷著说:“老婆子,你疯了吗?小心闪了你的腰!”   说著,一挥马鞭,叭的一声打在马股上,马速骤然加快,直向万太婆追去。   六马奔驰在官道上,蹄声如雨,风声呼呼,宛如六缕轻烟,不觉间,已超过岗山数里了。   这时,前面数里以外,隐约现出一片黝黑庄林,银龙一看,想是冀武一说的李家屯了。   但,万太婆依然挥鞭打马,狂驰如飞。   不出一里,冀武一已追上万太婆,前面庄林看得更真切了。   万太婆回头一看,见银龙始终没有追上,不觉裂著嘴笑了。   再驰一阵,已达庄前,冀武一、万太婆,同时将马慢了下来,银龙紧跟万太婆马後,六马直向庄内走去。   万太婆见银龙的乌骊,鬃毛光润,双目有神,毫无一丝汗意。   再看自己的坐马,通体是汗,宛如水洗,两个鼻孔,直冒热气。   这时才知道银龙的乌骊是匹宝马,心中那丝得意,顿时消失了。   冀武一指著前面一座黑漆大门,说:“前面就是了。”   说著,转首对银龙说:“这里的主人,是老朽多年好友,姓李名淳,为人豪爽耿直,善用飞胆。   因为生了一付浓髯,人称‘飞胡子李’………”   冀武一的话未说完,六人已达门前。   银龙、若兰、和丽君,三人正待下马,蓦见万太婆回头说:“你们在门外等,我去喊两个老东西出来开门。”   话声甫落,腾空离马,手中鸠杖迎空一挥,已登上门左墙头。   冀武一哈哈一笑说:“要去大家去,你何必一人抢先。”   说罢,向著银龙三人一挥手,身形紧跟纵起。   人影一闪,秀娥也纵身追去。   银龙深知这些游戏风尘的江湖豪客,多是不拘小节的人,因此,也与若兰、丽君纵身飞上墙头。   三人定晴一看,万太婆已向著後院上房奔去。   突然——左厢暴起一声大喝:“什么人——”   大喝声中,人影一闪,院中飞身纵上一个黑衣少年来,接著双肩一是,直向万太婆迎去。   万太婆一见黑衣少年,立即笑声大骂:“滚下去开门拉马!”   马字刚刚出口,手中铁鸠杖,一招‘横扫五岳’,呼的一声,向著黑衣少年拦腰击去,又狠又疾,宛如对付敌人。   黑衣少年,已看出来人是谁。   身形一闪,迅速躲过万太婆的凌厉一击,接著高兴的嚷著说:“原来是冀大妈………”   妈字刚落,万太婆的铁鸠杖,一招‘毒龙出洞’,又捣至腹间。   黑衣少年,一声惊叫,纵身暴退,身形一挺,已飘落院中。   万太婆望著院中哈哈一笑,说:“兔仔子,快去门外拉马。”   冀秀娥立身房上,也天真的拍手哈哈一笑,望著黑衣少年说:“李仔哥,快听我妈的话,把马拉到槽上喂草吧!”   黑衣少年一见秀娥,一双朗目一亮,黑脸立即掠上一层兴奋光彩,於是愉快的大声应好,转身向大门奔去。   这时,上房已有了灯光,同时传出一声中气充足的老婆婆声音:“房上是万老妹子吗?还不赶快下来。”   话声甫落,呀然一声,上房的门开了!接著走出一个飞胡子老人,和一个老婆婆来。   银龙三人一看,只见飞胡子老人,虎眉朗目,面色黝黑,一袭宽大黑袍,显得威猛逼人。   老婆婆满面红光,双目有神,霜发有些蓬乱,蓝布褂子,尚没扣好上襟。   冀武一、万太婆,同时哈哈一笑,说:“今夜给你们老俩口子接来三位贵客。”   说著,指了指与秀娥立在一起的银龙、若兰和丽君,接著,飘身落进院中。   秀娥欢呼一声“李妈妈”,飞身而下,直扑门前的老婆婆。   银龙、若兰,和丽君,俱都神色愉快,面含微笑,飘身落在冀武一身後。   飞胡子老人一见银龙三人,立即豪放的哈哈一笑,说:“院中风大,请进屋坐。”   蓝衣老婆婆,见有生客,赶紧理了理银发,迅速将上襟扣好,同时笑声说:“快请屋里坐,快请屋里坐。”   说著,连连伸手肃客,一双有神眼睛,不停的打量银龙三人。   大家进入上房,万太婆立即为银龙三人介绍。   这时,银龙、若兰和丽君,才知道李婆婆昔年也是一位响叮当的人物。   大家分别坐好,李婆婆立命闻声进来的两名仆妇准备茶点。   飞胡子李淳抚髯望著冀武一,有些不解的问:“独腿老弟,你们与萧小侠为何这般时候才到此地,中途发生了什么事吗?”   冀武一哈哈一笑,故作神秘的说:“这么晚来此,正是要连夜告诉你们一件惊人的消息。”   飞胡子李淳夫妇,俱都听得一楞,不觉同时轻噢了一声。   万太婆轻哼一声,插言说:“岗山上的仙姬乐院,被‘飞刀黄一郎’挑了,还不是惊人消息吗?”   李淳夫妇一听,面色俱都一变,不觉脱口说:“真的?”   说罢,四只眼睛,惊异的望著冀武一和万太婆,似乎仍有些不大相信。   银龙、若兰和丽君,看了李淳夫妇的惊愕神色,对仙姬乐院,更感迷惑了。   这时,仆妇已将茶点送来。   冀武一喝了口茶,即将方才在仙姬乐院看到的情形,一一说了出来。   李淳听後,慨然一叹,说:“飞刀黄一郎心狠手辣,看来传说果然不虚。”   李淳话声甫落,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银龙循声一看,正是那黑衣少年,满面含笑的匆匆走来。   万太婆一见,立即佯怒嗔声问:“阿仔,马都喂上了吗?”   黑衣少年立即恭谨的笑声说:“都喂上了。”   说著,又向冀武一和银龙三人一一见礼。   然後,亲热的立在秀娥的身边。   李婆婆望了黑衣少年一眼,立即宽心的说:“仙姬乐院被挑了,我们阿仔以後再不必躲在家里了。”   银龙剑眉一蹙,不觉有些茫然,不知黑衣少年与仙姬乐院的人究竟有什么仇怨,正待发问………   蓦见万太婆,裂嘴一笑说:“你俩口子先别高兴,仙姬乐院虽然被挑了,但那个狐狸精可还活著。”   李淳夫妇一听,刚掠上心头的一丝高兴,又消失了。   这时,银龙再忍不住了,於是望著万太婆,恭声问:“万老前辈说的狐狸精是谁?”   万太婆对银龙的发问,似乎感到有些意外,立即摇著头问:“小子,你真的不知?”   银龙立即颔首说:“晚辈确实不知。”   冀武一立即插言问:“萧小侠和两位姑娘,可曾听说过豫鲁皖三境之中,有三个武林尤物?”   银龙、若兰和丽君,俱都缓缓摇了摇头,银龙回答说:“晚辈等初历江湖,见闻浅鲜,尚请老前辈说出来,以增见识。”   冀武一又喝了口茶说:“这三个武林尤物,一个是虚幻仙子,一个是妙妙仙姑,另一个就是仙姬乐院的主人,‘青春仙姬’………”   冀武一说话间,看到银龙、丽君,两人神色有异,立即转变话题问:“怎么,萧小侠遇到过‘青春仙姬’?”   银龙俊面一红,急说:“没有,不过晚辈曾遇到过虚幻仙子和妙妙仙姑………”   万太婆口无遮拦,小眼盯著银龙,嘿嘿一笑问:“小子,看你的脸蛋红了,恐怕吃了那两个狐狸精的亏了吧!”   银龙恨透了虚幻仙子,这时见问,不觉面色倏变,眉间立透杀机,星目中寒芒一闪而逝。   李淳夫妇,看得心头一震,俱都暗呼:好精纯的内功。   万太婆一见,立收玩笑之态,也惊得不敢多问了。   冀武一何等人物,立即含笑和声问:“萧小侠,在何处遇到虚幻仙子和妙妙仙姑?”   银龙一看众人神色,知道自己有些失态,立即收敛心神说:“晚辈在福山铁索书生司马仲大侠庄前,曾遇到虚幻仙子,当时晚辈不知虚幻仙子罪恶深重,竟轻轻将她放走了。”   说此一顿,强抑心中忿怒,接著又说:“在栖霞县城南栖霞观前,又遇到了妙妙仙姑………”   飞胡子李淳,未待银龙说完,一摇皓首,轻轻一叹,说:“这个尤物的‘媚人术’,较之青春仙姬的‘乱神香’,虚幻仙子的‘迷魂巾’,尤为厉害,不知多少有头脸的武林人物,禁受不住她的诱惑,被她毁掉一世英名。”   丽君、若兰,听到‘媚人术’三字,顿时想起那天栖霞观前,银龙的目光为何不敢直视妙妙仙姑的原因。   李婆婆望著李淳不屑的一哼,忿然说:“我觉得那些被毁的人,根本不值得惋惜,妙妙仙姑虽然厉害,只要你的心意正,定力强,她的媚人术便不能发生作用。”   飞胡子李淳和冀武一似乎有同病,都有些怕老婆。   这时听了李婆婆的话,连连点头,声声称是。   万太婆也忿然说:“妙妙仙姑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我觉得那些人毁了自己,真是活该。”   说著,小眼立即瞪了铁拐独腿一眼。   冀武一赶紧附声说:“不错,不错,说起来还是青春仙姬的乱神香厉害。”   银龙心中一动,不觉脱口问:“冀老前辈说的乱神香,究竟如何厉害?”   冀武一还没回答,李淳立即抚髯正色说:“萧小侠今後如果遇到青春仙姬,动手时切忌处在下风,否则你在不觉中便中了乱神香的毒………”   银龙剑眉一蹙,不解的问:“中了乱神香的人会怎样?”   冀武一哈哈一笑说:“你立刻神志迷糊,跟著她走,任她摆布。”   丽君、若兰一听,顿时明白了青春仙姬是个什么人物。   这时银龙想起虚幻仙子手中的红绫巾来,接著说:“我们可在青春仙姬施展乱神香时,闭住呼吸………”   飞胡子李淳,和冀武一,同时爽朗的哈哈笑了,李淳接著说:“青春仙姬的乱神香,无色无臭,绝毒至极,施展时令你防不胜防,她只须在上风翠袖一拂,或是向你媚笑掩口,你便在不觉中染上了毒素。”   丽君黛眉一蹙,问:“照两位老前辈如此说法,青春仙姬的乱神香,不是武林独步了吗?”   冀武一拂髯一笑,说:“她这种毒素说也奇怪,对妇女不发生作用,对七旬以上的老公公也不发生作用…………”   若兰听了心中一动,立即插言说:“豫鲁皖三境侠士,就应该针对青春仙姬这一缺点,合力将她除去。”   万太婆毫未考虑的接口说:“兰姑娘还不十分清楚,这个狐狸精身法诡异,武功高绝,一般高手,多在她手下走不过十招。”   说此一顿,小眼又望了粉面含愠的丽君一眼,又老气横秋的说:“不是我老婆子有意替那狐狸精夸口,两位姑娘今後遇到她时,应该尽量避免和她动手才好。”   若兰知万太婆口快热诚,说话无心,因此淡淡一笑,毫不为意的说:“谢谢万老前辈的热心叮嘱,晚辈届时定要小心应付。”   但,心高气傲的丽君,早气得粉面苍白,娇躯微抖了。   飞胡子李淳夫妇和冀武一 ,阅历极丰,知万太婆说走了口。   为了缓和丽君的情绪,俱都齐声哈哈笑了。   李婆婆敛笑愉快的说:“老妹子,你说那狐狸精的武功高,你们夫妇和萧小侠又怎的敢进入那狐狸精的仙姬乐院?”   说著,指了指铁拐独腿冀武一,又打趣的笑著问:“你不怕那狐狸精把你的老东西迷了去,独腿老弟还没超过七十岁呢!”   李婆婆的话声甫落,全室再度掀起一阵愉快的哈哈大笑,丽君也忍不住出声笑了。   ————   幻剑书盟逸云OCR       第廿四章 意外之变     如此一笑,全室顿时显得充满了愉快气氛。   万太婆的鸡皮老脸也不觉有些红了,於是,小眼一瞪,佯装生气的说:“我们是怕萧小侠被那狐狸精迷住了,才由城内匆匆追来,不然,我才不进狐狸精那种污秽地方呢?”   李淳夫妇听了,不觉一楞,立即不解的问:“怎么,你们不是与萧小侠一同去的吗?”   银龙立即含笑解释说:“我与君姊、兰妹,因避雨才跑进仙姬乐院里。”   冀武一接著解释说:“傍晚娥丫头对我俩说萧小侠和两位姑娘,因事赶路出南关了,我俩便一直耽心岗山的小仙姬们,夜间在官道上守人,我们想萧小侠不知详情,定要吃亏。”   说著,看了秀娥一眼,又说:“加上娥丫头一再催促,我们就飞马追来了。”   若兰心中一动立即插言问:“冀老前辈是沿官道追来的吗?”   万太婆立即抢著说:“我们是越野追来,希望能跑到你们三人前头,如果沿官道跑,恐怕早变成落汤鸡了。”   冀武一笑了笑,又接口说:“还好,刚到山前便落雨了,所幸我知道林中有个小庙,才躲过一场大雨,这场雨来的急,过去的也快,片刻就停了。”   说此喝了口茶,见银龙三人和李家父子,都聚精会神的听,笑了笑,继续说:“雨过以後,我们立在庙外,一直望著官道等,那知萧小侠三人乘的俱是宝马,他们早到了。”   银龙淡淡一笑,三人互看一眼,似乎在说:我们在中途遇到两个恶魔,还耽误了不少时间呢。   又听冀武一继续说:“我们立在庙外,突然发现半山上,寒光闪闪,彩华大盛,断定有人以宝刃搏斗。”   “当时娥丫头缠著要去看看,一到门前,娥丫头立即认出门前三马是萧小侠的,我们断定萧小侠已与里面的人动手了,但看了匾上的飞刀形状,又怀疑黄一郎也在里面。”   万太婆望藉冀武一轻哼一声,说:“我当时就说‘飞刀黄’已经走了,这时想起来插在匾上的飞刀,可能是他得手後,特意留给那狐狸精看的。”   大家听了万太婆的话,俱都同意的点了点头。   冀武一继续说:“我们进入长廊,发现半山上光华已失,暗处闪著一点火光,待我们纵出长廊,那点火光也熄了,那时确令我们吃惊不小。”   说著,摇头晃脑,作了一幅惊愕表情,惹得所有在座的人,俱都出声笑了。   突然——银龙的星目一亮,立即敛笑,伸手做了一个请大家静下来的手势。   众人一见,顿时一楞,全室立即静了下来,静得落叶可闻。   只听数声凄厉惊心的长啸,由七八里外的岗山方向,划空传来,隐约可闻。   如不凝神静听,极不易听到。   渐渐,啸声有向李家屯飞来的趋势………   噗,飞胡子李淳,翻腕震熄了桌上灯光,嗖的一声,当先纵至院中,一长身形,腾空飞上屋面。   接著,风声飒然,人影闪动,银龙等人相继飞上屋面,俱都摒息静立,凝神细听,双目望著岗山方向。   这时,夜空漆黑,凉风如水,吹来阵阵雨後潮湿气息。   数声凄厉长啸,愈来听得愈真切了,啸声充满了焦急,忿怒!   银龙觑目一看,发现李淳夫妇,神色焦急,心情不安,冀武一夫妇,面色凝重,眉头紧皱。   数声厉啸,此起彼落,吭不绝口,直向李家屯方向飞来。   蓦见银龙剑眉一轩,急对黑衣少年说:“李兄,马在何处,请快拉来!”   此话一出,众人俱都一楞,所有目光,同时望了过来。   银龙立即解释说:“来人定是青春仙姬的同路人,必是发现仙姬乐院门前的雨後马蹄痕迹,沿途追来了,我们必须迎出庄外,以免连累李老前辈。”   如此一说,众人顿时大悟,万太婆首先向著黑衣少年喝声说:“阿仔快开大门,我们到後院骑马。”   喝声未落,身形已奔向後院。   银龙、若兰和丽君,同时起步相随,冀武一和秀娥已越过前面屋脊了。   飞胡子李淳,强自镇定说:“萧小侠太过虑了,谅来人心思没有如此细腻!”   但,远处传来的厉啸,却愈来愈近了。   银龙来至後院,万太婆已飞马向著侧院房後的通道驰去。   接著是冀武一和秀娥驰出。   乌骊三马,似乎早已等得不耐,这时一见飞落槽前的银龙、若兰和丽君,顿时昂首竖耳,齐声长嘶,声震遐迩,直上夜空。   嘶声一落,全村立即掀起一阵疯狂犬吠。   银龙三人飞身上马,直向通道奔去,来至大门,只见李淳夫妇和黑衣少年俱都立在门外。   飞胡子李淳,一见银龙三马出来,立即举手指著村外,正待发话,呼的一阵劲风,三马已如脱箭般飞过去了。   银龙三人知李淳指的是万太婆驰去的方向,立即举手表示会意,回头一看,只见李淳夫妇连连摇头,盛赞宝马。   眨眼来至村外,只见万太婆早已下马持杖立在树下,气势汹汹的望著岗山方向,一双小眼,闪闪发光。   冀武一,撑拐立在一株树下,秀娥立在他的身边。   这时,远处厉啸已经停止了。   冀武一听到银龙三马的蹄声,立即转身悄悄的挥了挥手。   银龙三人飘身下马,俱都纵至冀武一身後静立。   庄外夜风较劲,吹得树上枝叶不断发出沙沙的响声。   就在这时——一阵极速的衣袂带风声,破空传来。   万太婆一听,精神一振,立将手中的鸠杖横持起来,同时发出一声冷哼。   银龙三人一见,几乎笑出声来,继而一想,在沙沙的庄树下,加上村内的犬吠,如不凝神细听,确不易辨出破风的方向来。   於是,转首一看,只见李淳夫妇和黑衣少年,三人尽展轻功,快捷如飞般,向著这面狂驰而来。   这时,万太婆也发觉了,仅回头看了一眼,依然注视著岗山方向的漆黑田野。   李淳三人来至近前,同时刹住身形,立即有些紧张的低声问:“来了吗?”   说罢,六只眼睛,一直望著冀武一的脸。   冀武一立即摇摇头,压低声音说:“还没来。”   说此一顿,又转首望了一眼岗山方向继续说:“稍时动手时,李兄和大嫂,最好隐身暗处。”   飞胡子李淳夫妇,立即低声应是。   银龙在这一刹那,深深体会到“家”的重要性。   多少武林豪客,一旦成家安室,便再看不到昔年的豪气了。   於是,剑眉一蹩,说:“来人恐怕转道或停止了。”   李淳夫妇和冀武一,同时转首,俱以怀疑的目光望著银龙,似乎在问:何以见得对方不来了?   银龙继续说:“根据常情,如来人决心追赶敌人,听到方才马嘶和村上犬吠,势必啸声吭得更厉,飞驰速度愈疾才合道理,但目前听来,一丝声息也没了,不无令人怀疑。”   李淳夫妇和冀武一,三人互看一眼,俱都心折的点头,但并没说即刻离去。   四野一片静寂,村内犬吠已经停止,树上的沙沙声显得更响了。   片刻过去了,四野依然一片死寂。   万太婆第一个失望的哼了一声,转身走了过来,忿忿的说:“这几个免崽子,乾打雷不下雨,害老娘在此久等,腰都立痛了。”   李婆婆见发啸之人没来,心情放宽了不少,立即低声一笑说:“老妹子,看你那幅凶狠像,天兵天将也不敢来碰你,何况几个虚张声势的鼠辈。”   如此一说,大家都笑了,紧张的空气,又轻松了。   这时,村内已响起几声鸡啼。   若兰、丽君,同时以目示意望了银龙一眼。   银龙立即望著四个老人,一拱手,正待告辞………   李淳已经会意,立即急声说:“现在天快亮了,几位折腾一夜,早该饿了,回家吃些东西,再走不迟。”   银龙、若兰和丽君,同时婉言谢绝,俱称改日再会。   冀武一立即插言说:“萧小侠确有要事,李兄也不必强留了,不然,萧小侠也不会星夜赶路。”   说罢,转首望著银龙三人,又问:“萧小侠和两位姑娘,欲去什么地方?”   银龙略一沉吟,说:“晚辈这次入关,是因师仇追赶一位前辈,因此,去向不能确定,要看沿途探听到那位前辈的行踪决定。”   李淳夫妇一听银龙身系师仇,便不再挽留了。   冀武一和万太婆久历江湖,深知有关师仇亲恨之事,最好不要多加盘问。   因此岔开话题,说:“既是如此,萧小侠不宜在此久停,今後时日尚远,见面机会仍多,大家不必计较目前一时。”   这时,万太婆转首对若兰问:“兰姑娘,你们现在要去那里?”   若兰立即恭声说:“目前先奔胶县转赴沂山,然後再定行程。”   秀娥杏目一亮,立即欢声说:“我们回泰安,正有一段顺路,兰姊姊,小妹与你们同行可好?”   说著,瞟了一眼银龙,一直望著若兰,期待著答覆。   若兰似乎觉得没有理由拒绝,立即含笑热诚的说:“很好,很好,我和君姊姊正希望途中有娥妹妹作伴呢!”   冀武一夫妇,虽觉同行有些不便,但见两位姑娘谈得很投合,也不便再加阻止。   银龙、丽君,一直含笑望著两人,见若兰已经应允,自是没有话说。   於是,六人相继上马,齐向李淳夫妇拱手告辞,催马直奔村南。   驰出村外,直奔官道,这时,四野显得更黑暗了,远处村落上,也传来阵阵犬吠鸡鸣。   六马奔上官道,狂驰如飞,直奔正南。   天刚拂晓,前面已隐约现出一座大镇,远远看来,宽广约有数里。   冀武一马鞭一指大镇,说:“前面即是沽河渡口了,这座镇店最大,两岸不下千户人家,我们可先渡河,至对岸镇上再吃早饭。”   银龙人地生疏,自是没有意见,立即颔首应好。   来至镇上,天光已经亮了,这时客栈多已开门,不少渡河商旅,向著南街渡口走去。   六人勒马随在人後,缓缓向著南街走去,左右客栈内,仍燃著灯光,不停传出锅勺的相碰声。   银龙游目一看,两街商店林立,除几家客栈外,其余多未开门。   突然,身後传来数声焦急的惊喜大呼:“姑娘,姑娘!”   银龙循声望去,只见两个商人装束的健壮大汉,正由身後五丈处的客栈内,大步赶来,高举右手,大呼姑娘。   街上行人,多转首望了过来,但并无人停步。   蓦见丽君凤目一亮,粉面倏然骤变,立即勒马转头,望著两个商人装束的大汉,急声问:“张香………啊,你们怎在此地?”   银龙一听,顿感不妙,知道两个大汉必是摩天岭赵氏七雄属下的香主,看来摩天岭定是发生了意外。   丙然不错,两个大汉见问,左顾右盼,吞吞吐吐,其中一人仅含糊的说:“老奶奶不放心姑娘外出,命小的们追来看看。”   冀武一阅历多,知大汉说的不是实情,立即插言问:“你们两位可是住在前面店里?”   说著,指了指五丈外的一座客栈。   两个大汉见问,知冀武一是姑娘的同路人,两人立即恭声说:“是的,老前辈。”   冀武一立即挥手低声说:“我们进店里谈。”   两个大汉,立即恭声应是,转身头前带路。   这件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几人的心情,顿时沉闷下来,尤其银龙,入鬓剑眉,早已蹙在一起。   六人拨转马头,跟在两个商人装束的大汉身後,直达店前下马。   店夥们见一早即有客人上门,俱都满面堆笑,纷纷跑了过来,接马问早,顿时乱成一团。   掌柜的也闻声跑了出来,探头一看,只见缺腿断臂,有丑有俊,男女老少涌进一大堆,赶紧哈哈一笑,欢声问早。   冀武一要了一座偏僻独院,八人由一个店夥引导著,直向後院走去。   店内急早赶路或渡河的人,多伫足立在院中观看,每人面部表情不一,想是觉得银龙八人,丑的太丑,美的太美了。   经过数排长房,两座独院,又走过一条通道,才到达一个圆形院门。   院内,有花有草,非常雅静,两厢共有四房,中间是座小厅,确是一座偏僻清静的独院。   冀武一和万太婆两人看了非常满意,银龙、若兰和丽君,俱已无心注意这些了。   这时,天光已经大亮,空中仍然阴沉,但房内已不需燃灯。   两名店夥,已紧跟送来香茶和盥漱用水。   冀武一立在院中,即对店夥说:“听招呼送桌上好酒菜来。”   三个店夥恭声应是。   冀武一俟三个店夥走後,即对丽君,说:“君姑娘有话可与这两位至厢房谈。”   说罢,转身向小厅走去。   银龙、若兰,一直望著丽君,和两个摩天岭的香主,走进西厢房门後,才转身走进小厅。   这时,秀娥已为银龙、若兰准备好盥漱用水。   银龙、若兰同时谢过,匆匆洗去脸上风尘。   冀武一和万太婆,虽然老於世故,这时看了银龙和若兰的忧急神色,也不知该谈些什么才好了。   银龙与若兰,刚刚落坐,即见两个大汉由西厢房内匆匆走来。   两个大汉一进门,即向银龙恭声说:“姑娘请萧小侠和兰姑娘。”   银龙、若兰同时起身,转首向冀武一和万太婆含笑齐声说:“两位老前辈坐,我们去看看。”   冀武一和万太婆,立即含笑说:“萧小侠、兰姑娘请便。”   银龙、若兰,转身走出小厅,直向西厢房走去。   这时,两个商人装束的大汉,已急步走出院外。   银龙、若兰,一进厢房门口,即听到君姊姊在里面低声饮泣的声音。   於是,两人心头同时一震,急步走进内室,只见丽君正斜身伏在床上,香肩不停的在抽动。   两人一见,顿时慌了,不觉脱口惶急的问:“姊姊,摩天岭发生了什么事吗?”   说话之间,两人已急步走至床前。   丽君见问,双肩抽动的更厉害了。   银龙心中很乱,呆呆的立在床前,俊面上充满了忧急。   若兰微俯上身,亲切的将丽君扶坐起来,同时关切的说:“姊姊别哭,有什么事说出来大家商量商量。”   说著,掏出丝帕,为丽君拭著粉面上的泪痕,接著又问:“是赵伯母请姊姊回去吗?”   丽君纤手抚面,连摇螓首,接著抽噎著说:“是大哥派张香主,连夜追来要我急速赶回摩天岭去。”   银龙、若兰心知不妙,不觉同时急问:“那面发生了什么事吗?”   丽君依然抚面抽噎著说:“方才张香主两人说,铁山八怪的活僵尸,黑无常和邋遢生,目前四出邀请黑道高手,扬言五月初五端阳节要血洗摩天岭,尽杀赵氏七雄,为塞外绿林道上打不平,并报老铁山被毁,其余五怪被杀之仇。”   银龙、若兰两人一听,心中同时涌上一阵愧意。   因为摩天岭赵氏七雄与老铁山八怪为敌,全是为了自己两人惹起。   若兰一定神,立即慰声说:“姊姊安心,五月初五距今尚有一段时日………”   丽君未待若兰说完,立即接口说:“活僵尸三人,已知我和六哥不在岭上,因此经常深夜偷袭,四岭分寨弟兄,死伤极多。”   银龙这时,急怒交集,剑眉一轩说:“姊姊和兰妹先行赶回摩天岭,我加速追赶龙女老前辈,也尽快在五月初五赶回去。”   丽君立即摇头说:“不,你赴南方,正需兰妹协助,在剑术上,目前极少有人是兰妹的对手,兰妹与你在一起我也放心………”   话未说完,又哽咽的泣不成声了。   若兰黛眉一蹙问:“姊姊何时起程?”   丽君强抑哭声说:“即刻就走,我已令张香主准备应用物品,星夜赶回摩天岭。”   银龙轻声一叹,焦急的说:“我定要设法在端午节以前赶回去。”   说此一顿,似乎想起什么,接著急声说:“姊姊回途中,如到司马大侠处,见了六哥和华姊姊,如他们的伤势尚未痊愈,最好不要让他们知道此事,俟他俩伤好後,再请司马大侠夫妇转告他们。”   丽君点点头,抽噎著说:“铁索书生夫妇听说此事,届时一定会去摩天岭。”   若兰见丽君一直抚面低哭,知她不愿离开龙哥哥,立即插言说:“姊姊一晚尚未进食,我去吩咐店夥准备菜饭,多少吃些东西再走。”   说罢转身,未待丽君说话,急步走出厢房。   丽君见若兰走了,立即伸臂将银龙抱住。   一头埋进怀里,仅凄婉的呼了声弟弟,喉间立即哽咽了。   银龙情不自禁的伸手抚在丽君的香肩上,心头顿时涌上无限愧意,不知该怎样安慰君姊姊才好。   久久,才轻轻将丽君泪痕斑斑的粉脸托起来。   只见君姊姊黛眉紧蹙,凤目微闭,泪水,由长长的睫毛中,簌簌的滚下来,红润的樱唇,微微下弯,唇角不停的牵动著………   银龙在这一刹那,自中途遇到丽君,一直到此刻右手托著丽君的香腮止。   一幕一幕的经过,在他的脑海里,闪电掠了过去。   他不自觉的举袖为丽君拭去两颊上的泪水,最後,微微一叹说:“回去问妈好,告诉她老人家,龙儿要终生侍奉在她的身边。”   丽君缓缓睁开了凤目,泪水,像决堤的江河流下来,这时她想到了纯真圣洁的若兰,她感动的流泪颤声说:“弟弟,希望你好好对待兰妹,我走後你要告诉她,姊姊对不起她………”   说著,双目微合,喉间哽咽,以下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   银龙轻轻一叹,微微点头说:“是的我俩都对不起她………”   说著,星目中也滚下两滴泪水。   就在这时——蓦闻院外传来秀娥的亲切声音:“兰姊姊,小妹要进去吗?”   接著是若兰的婉拒声音:“不,娥妹先在厅上等,君姊姊立即就来。”   院中一阵沉默,接著响起若兰的脚步声。   银龙赶紧拭掉眼泪,丽君立即松开双臂。   这时,若兰端著一盆清水,已走了进来。   银龙急步过去将盆接了过来。   若兰立即含笑说:“姊姊洗洗脸,酒菜快送来了。”   丽君内心非常感动,立即起身,含泪亲切的呼声兰妹。   银龙、若兰,看著丽君洗去脸上泪痕,才齐步走出厢房。   走出房门,发现秀娥仍立在院中,一见银龙三人出来,立即笑声说:“君姊姊,酒菜已送来了。”   银龙三人,立即展笑颔首,丽君接著笑对秀娥说:“谢谢你,娥妹妹。”   四人进入小厅,冀武一和万太婆,同时起身相迎,随即入座就席。   由於丽君即要回去,这餐饭吃得相当沉闷。   六人刚刚饭罢,张香主两人已急步走进院来。   丽君一见,立即起身向冀武一和万太婆两人恭声说:“两位老前辈请保重,晚辈因家中老母悬念,必须即日赶回。”   冀武一和万太婆知道丽君说的不是实情,但也不便多问,两人立即起身,冀武一抱拳含笑说:“老朽夫妇和小女,在此谨祝姑娘一路福星,早抵贵府,并请君姑娘代老朽夫妇恭候赵老太太,金安万福。”   丽君急忙还礼,并致谢意,转身见秀娥神色依依,立即趋前握住秀娥的手,说声娥妹妹保重。   秀娥想是早得冀武一的暗示,因此没要求随银龙、若兰去送丽君,仅依依不舍的戚然颔首,也说声君姊姊保重。   丽君在这一刹那,觉得秀娥都是亲切的,因此,更令她觉得离去伤心。   这时,商人装束的张香主,见丽君走出厅来,与另一个大汉立即转身先走了。   冀武一和万太婆,一直送至院门,才止步朗声说:“君姑娘保重,恕老朽夫妇不远送了。”   说罢,抱拳当胸,愉快的哈哈一笑。   丽君立即还礼,请两人和秀娥止步。   银龙、若兰,跟在丽君身後,直向店外走去。   来至店门,竟没看到张香主两人和马匹,若兰不觉脱口不解的问:“张………马匹呢?”   丽君戚然低声说:“我命他们先至镇外等候。”   若兰立即点点头,三人出了店门,直向北街走去。   这时,街上行人更多了,太阳由较薄的云层中透下柔弱的阳光来,街道较来时更泥泞了。   丽君在前,银龙、若兰在後,三人默默前进,心情都极沉重,丽君令张香主镇外等候的原意,是希望与心爱的龙弟弟能够多谈几句。   但,这时三人心乱的已不知说什么好了,丽君转首看看身侧的龙弟弟,剑眉紧蹙,神色忧郁,俊面已有些苍白了。   因此,芳心一阵难过,热泪几乎流下来。   来至镇上,只见张香主亲自拉著丽君的小白,另一大汉,拉著两人的马匹,远远立在官道上。   丽君向著小白驹一招手,张香主一拍马鞍,小白一声低嘶,如飞奔了过来。   小白来至近前,一个旋身,自动停住了。   平日一双炯炯马目,这时已显得黯然无光,似乎也体会到与乌骊分离的痛苦。   丽君一见小白立在面前,凤目中的泪,再也忍不住簌簌的滚下来。   转首一看银龙、若兰,面颊上也挂上两行泪水。   於是,强抑喉间的哽咽,颤声说:“龙弟、兰妹,姊姊等你们回来。”   说罢,泪下如雨,毅然纵起,飞身上马。   银龙、若兰,立即连连颔首,举手轻呼姊姊保重。   丽君坐在马上,一双泪眼,又看了银龙、若兰一眼,才拨转马头,向前驰去。   张香主和另一大汉,早已坐在马上等候,丽君的马一过,立即挥鞭疾驰。   银龙、若兰,两人直到丽君和张香主三马的影子,在模糊的视线中消失,才转身向镇中走去。   这时,街上行人,多对银龙、若兰投来惊异的一声,不知这对璧人,为何四目湿润,面带泪痕。   银龙、若兰,顿时发觉,立即加速了步子。   走回客店,进入院门,发现秀娥一人正孤独的在院中低头徘徊。   秀娥一见银龙、若兰回来,杏目一亮,立即低声问:“君姊姊走了吗?”   若兰立即含笑点点头,接著也低声问:“娥妹,两位老前辈呢?”   秀娥指了指小厅,说:“两位老人家昨夜通霄未眠,正在厅上调息。”   话声甫落,厅内响起冀武一的爽朗声音:“萧小侠和兰姑娘回来了吗?请厅内坐。”   银龙、若兰一听,知冀武一和万太婆已调息完毕,立即回应了一声,与秀娥一齐走进小厅。   冀武一和万太婆调息以後,精神焕发,双目有神,说话声音也嘹亮多了。   五人分别落座,秀娥立即为每人斟了杯茶。   这时,银龙想起丽君应允尤定术,在一个半月内,赴鸡公山天灵教总坛赴约的事。   丽君虽走,但自己却不能失信。   於是,转首望著冀武一和万太婆问:“两位老前辈,可曾听说过,鸡公山上有个‘天灵教’?”   万太婆小眼一亮,首先连声说:“有有,有个天灵教,听说这个教是一双年轻兄妹组成的。”   冀武一抚髯说:“天灵教是最近半年来,才开始在江湖上活动,广收草莽英雄,四出罗致人才,据说教中已有不少黑道有名的高手参加。”   万太婆接著又说:“听说这一双兄妹,俱有一身诡异武功,每逢有人入教,必以比武决定职位,如有人能胜过他们兄妹两人,即以教主之位相让。”   银龙听了,不觉轻噢一声,说:“这对一些贪图高位的人,确是一个极大的诱惑。”   冀武一哈哈一笑,以玩笑的口吻问:“萧小侠莫非也有意一争天灵教主?”   银龙也以玩笑的口吻说:“只怕那把大椅子,不好坐吧!”   如此一说,五人俱都笑了。   万太婆老经世故,似乎早看透若兰是个心地晶莹,不善城府的姑娘,因此,转首笑著对若兰问:“你们是否要去天灵教比武?………”   若兰未待万太婆说完,立即轻摇螓首说:“不,是君姊姊一气之下答应天灵教的一个坛主,要在一个半月内,亲至鸡公山赴约,现在君姊姊虽走了,但晚辈与龙哥哥仍要前去。”   万太婆见若兰恬静,温柔,断定若兰的武功也不能出众,因此,立即警告银龙说:“小子,你不可过分自恃,带著兰姑娘乱跑,天灵教总坛,虽不是龙潭虎穴,但却高手云集………”   冀武一未待万太婆说完,立即豪放的插言说:“大丈夫言出如山,我辈武林人物,最重信诺,岂可轻易食言失信,如果你不放心兰姑娘前去,就该一同跑赵鸡公山。”   说此一顿,似乎有意激怒万太婆,又说:“你自己胆小怕事,还要警告别人………”   万太婆一听,面色倏变,小眼一瞪,手中鸠杖猛捣地面,铮的一声,火星闪射,花砖碎裂,接著怒声说:“哼,老娘怕过谁来,脑袋掉了碗大个疤,鸡公山就是阎罗殿,老娘也要闹它个地覆天翻。”   冀武一强忍笑容,抚髯晃脑,连声得意的说:“很好,很好,我倒很希望你能坐上天灵教主那把金交椅。”   若兰见老两口为自己闹气,觉得非常过意不去,慌得连连劝说双方息争。   银龙知道万太婆关心若兰的安危,但也看出冀武一有意激万太婆前去。   这时见万太婆真的光火了,不觉心中暗暗好笑。   万太婆看了银龙的神色,知道上当了,小眼一瞪,望著冀武一佯怒嗔声说:“老娘才不稀罕那把破椅子呢!”   冀秀娥似乎有意转移话题,唯恐父母会真的大吵起来,因此,万太婆的话声一落,立即插言问:“兰姊姊,君姊姊要几天才可到家?”   若兰略一沉思说:“日夜兼程也要六七天,还要渡海………”   若兰的话,似乎引起万太婆的注意,立即插言问:“什么地方?”   若兰毫不迟疑的说:“摩天岭。”   冀武一和万太婆似乎心头俱都一震,几乎是同时急问:“赵姑娘可是赵氏七雄的七妹?”   银龙、若兰同时颔首说:“是的,她就是摩天玉女。”   万太婆一听,立即看了一眼神色一动的冀武一,似有所悟的说:“难怪呢!昨夜在李胡子家里,我说‘青春仙姬’武功高绝,身法诡异,君姑娘听了小鼻子一哼,粉面立现愠色。”   “当然,摩天玉女名噪塞外,武功为七雄之冠,黑白两道群豪,对她无不敬让三分,平素心高气傲,短剑鲜逢敌手,自是不会把青春仙姬那狐狸精看在眼里了。”   冀武一抚髯一笑,说:“老婆子向以双目阅人锐利自认,想不到这次竟走了眼!”   银龙见万太婆小眼一瞪,又要发作,立即哈哈一笑,说:“皆因君姊姊绰号响亮,人多不知她的芳名,是以万老前辈并未细加注意。”   若兰见万太婆的鸡皮脸上,仍无笑意,怕谈久了老两口子真的会吵起来,於是,含笑对银龙说:“龙哥哥,两位老前辈,昨夜通霄未眠,应该让两位老前辈早些休息了,午後还要赶路呢。”   银龙会意,立即含笑起身。   万太婆似乎谈兴犹浓,连连摇手急声说:“不累,不累………”   冀武一接口说:“你不累,萧小侠也累了。”   万太婆瞪了老头子一眼,一声不吭了。   於是,五人同时走出小厅。   冀武一、万太婆和秀娥,分别走进东厢两房。   银龙与若兰,分别走进西厢两房。   银龙走进内室,看到床上的泪痕,顿时想起正在途中飞马狂驰的丽君,因此,心情立即沉闷下来。   盘膝床上,久久不能凝神,索性下床在室内踱步。   这时,他想到万太婆的警告——鸡公山天灵教总坛虽不是龙潭虎穴,但却黑道高手云集………   他又想到丽君走时的那句话——在剑术上,目前极少有人是兰妹妹的对手………   他想,如果将神奥玄妙的‘龙女飘’,传授给兰妹妹,再与云鹤仙长的绝世剑法相辅,不是更具威力吗?………   一想到剑术,银龙立即感到自己的剑术不够精绝,应该再求精进………   蓦然,银龙的星目一亮,立即停止了踱步,这时,他想到了怀中的宝镜,凝神一听,院中静悄悄的。   於是,立即盘膝床上,探手怀中,取出宝镜来,依然用大氅掩住镜面,仅仅露出一角,对正後窗,缓缓闪动………   在一蓬七彩毫光中,渐渐现出无数血红小字,细读之下,是一篇上乘内功吐呐口诀,习成之後,即可驻颜返童。   银龙觉得不急著学,立即将镜面转移过去………   下面现出的红字,即是已经习成的‘龙虎凤蛟拳掌谱’。   再往下转,银龙不觉呆了。   上面现出的竟是无数血红脚印,前後颠倒,横竖皆有,看来紊乱,实则有序。   细看左侧一行血红小字,顿时大惊,这些个血红脚印竟是武林传为神话的‘星幻紫宫步’。   银龙看後,惊喜欲狂,血脉奋涨,几乎不能自己。   由於上面没注口诀,看了许久,仍不能融会贯通,因此,心情渐渐浮燥起来。   银龙立即惊觉,急忙祛虑凝神,稳定浮动心情………   心神一定,灵智立生,与‘龙女飘’的口诀,相互对照,顿时大悟,立即入神。   连读数次,默记心中,於是决心下床演练几遍试试,一抬头,只惊得俊面色变,失声轻呼。   不知何时,兰妹妹神色惊异,樱口微张,已痴呆的立在内室门口。   ————   幻剑书盟逸云OCR       第廿五章 武林尤物     银龙乍见若兰立在内室门口,不觉惊得轻呼一声,本能的将手中宝镜,急忙藏在大氅之下。   继而一定神,立即又兴奋的神秘低声说:“来,兰妹,快来。”   说著,即向神色惊异,茫然望著他的若兰,连连招手,轻轻拍著床边。   若兰看了银龙这幅兴奋神秘的样子,心中愈加不解?   她实在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值得龙哥哥如此兴奋,看得如此入神。   自己进入室内,立在距他尚不足一丈的门口,他竟浑然不知。   於是一定神,立即缓缓向前走去,同时不解的低声问:“龙哥哥,什么事?”   缓步前进中,一双明亮凤目,一直望著银龙用手抚著的大氅。   银龙实在太兴奋了,这时见若兰来至床前,依然极神秘的低声说:“兰妹你看!”   说著,俊面含笑,缓缓掀开大氅一角,立即射出一蓬七彩毫光。   若兰骤然一惊,低头一看,不觉汾面倏变,脱口轻呼:“啊!宝镜!”   轻呼声中,倏然抬头,瞪著一双明亮大眼睛,一直望著俊面含笑的银龙,似乎在问:这是怎么回事?   银龙兴奋的一笑,左手迅速拍了拍身边的床面,示意若兰坐下。   若兰的心,完全被宝镜吸引了,立即前上两步,偎著银龙的身边坐下,一双凤目,一直没离开龙哥哥的俊面。   一阵似兰幽香,直扑银龙的俊面。   银龙闻到由兰妹身上散出的熟悉幽香,心神不觉一震,思维顿时回忆到昔日与兰妹在会仙峰习艺的时光。   那时,两小无猜,耳鬓厮磨,携手飞驰在冰天雪地中,观皑皑银妆山景,望万千雪峰无垠,习武小息,偎坐相依………   一声羞涩娇嗔,把银龙由往昔的时候光里惊醒:“龙哥哥,你呆看什么?”   银龙一定神,只见兰妹妹,神色佯嗔,娇靥绋红,一双明亮凤目,正羞涩的望著自己。   同时,也发觉自己的星目,一直没离开兰妹妹的如花粉容。   若兰见龙哥哥依然痴呆不语,炯炯星目,一直望著自己,不觉黛眉一蹙,红飞耳後,芳心卜卜狂跳,立即怯怯的低声说:“龙哥哥,快说嘛,宝镜怎会在你手里?”   声音中,充满了焦急、羞涩,和怯意。   银龙俊面不觉一红,立即将那夜被带镜老人引至福山狭谷,转授宝镜,遇琅琊真人,水灵岛主及冀武一夫妇和秀娥的事,又概略的说了一遍。   若兰听後,顿时大悟,为何水灵岛主和琅琊真人,一见面就确定龙哥哥是得宝镜的人,於是又问:“冀老前辈和娥妹妹可知你已得到宝镜?”   说著,举起纤纤玉手,指了指东厢。   银龙含笑摇头说:“他们不知道,我与他们分手後,才又遇到带镜老人。”   若兰凤目一亮,似有所悟的说:“据武林中传说,宝镜上载有绝世武功………”   银龙未待若兰说完,立即兴奋的低声说:“兰妹你看。”   说著,再度掀开大氅,露出一角镜面,同时缓缓闪动………   若兰有些不解,采首茫然望著一角镜面,发现毫光柔和,绮丽美观,久久没发现什么。   银龙知若兰还没发现,手中宝镜继续缓缓闪动………   突然,若兰一声低呼:“啊,许多血红脚印!”   银龙一听,立即停止闪动,与若兰入神的看著镜面,虽然,若兰的云发磨耳,似兰气息扑面,这时银龙也不觉了。   若兰注视镜面许久,才抬头激动的说:“龙哥哥,这真是传说中的紫宫步吗?”   银龙兴奋的连连点头说:“是的,是的,我已与龙女老前辈的‘龙女飘’口诀对照参究,发觉较龙女飘尤为精奥玄妙………”   若兰心中一动,急问:“龙女飘的口诀是什么?”   银龙似未想到其他,立即背诵说:“凝气运功,足走蛇形,倒旋如飞;气纳丹田,点足侧身,横飘如风;身形鹤伏,倏忽飘行,游走八宫,幻影幻踪。”   若兰一听,心中倏然贯通,立即轻噢一声,说:“龙女飘竟是如此精奥!”   说著,微俯上身,低头再看镜面上的紊乱脚印。   银龙诵完,顿时大悟,知道兰妹有意诳他的龙女飘口诀,心中一喜,伸手去揽若兰的纤腰………   突然,白影一闪,一声轻呼,身边已没有了兰妹的纤影。   银龙心头一震,立被这种快如闪电的身法惊呆了。继而一想,兰妹施展的正是星幻紫宫步的第一步。   於是一定神,急将宝镜藏好,飘身掠至外间,只见兰妹妹,独自呆立院中,凤目圆睁,樱口微张,一脸惊愕神色。   银龙看罢,不觉好笑,知道兰妹自己也被这种神奥步法惊呆了,於是,轻咳一声,立即悄悄向著若兰连连招手,并指指自己怀中。   若兰立被银龙的咳声惊醒转首一看,立即会意龙哥哥是要自己回去再看宝镜上载的其他绝学。   於是,娇笑颔首,正待起步………   突然,身後响起秀娥的亲切呼声!   “兰姊姊,你没调息吗?”   接著,响起了秀娥的脚步声。   若兰初是一惊,不觉粉面微微一红,接著笑声说:“我刚调息完毕。”   说著,似乎怕秀娥过来看见银龙,立即转身迎了过去。   银龙一听秀娥的声音,早已掠进内室。   这时,冀武一在东厢房内,朗声哈哈一笑,也撑著铁拐和万太婆并肩走了出来,同时爽朗的说:“兰姑娘,是什么时辰了,我们该上路了吧!”   若兰一见冀武一和万太婆,樱口展笑,颔首为礼,接著一看天空,望著阴云光亮较强的地方说:“恐怕已过正午了。”   这时,银龙也由房内走了出来,仰首一看天空,说:“两位老前辈,如果我们现在即刻渡河,不知天黑前能否赶到胶县?”   冀武一和万太婆,听得俱都一楞,不觉同时说:“胶县距此尚有百里,至少午夜才能赶到………”   秀娥立即插言说:“爹娘真糊涂,忘了萧小侠和兰姊姊乘的俱是宝马吗?”   冀武一和万太婆一听,齐声哈哈一笑,以下的话也不说了,冀武一接著愉快的转首对秀娥说:“丫头,快去叫店夥送桌上好酒菜来,吃饱了我要放马飞奔一程。”   说罢,铁拐一撑,嗖的一声,已落在厅前。   银龙未待秀娥转身,立即急声说:“娥姑娘留步,在下去喊。”   说著,急步走向院门。   若兰挽著秀娥的手,跟在万太婆身後,一齐进入小厅。   四人落座後,万太婆立即笑著问:“兰姑娘,我们只知你与萧小侠同师习艺长白山,但不知令师是谁,属何门派,兰姑娘可否见告?”   若兰见问,立即庄容说:“晚辈无门无派,授业恩师即是会仙峰冷云寺的主持方丈‘了情大师’。”   万太婆一听,神色茫然,小眼立即瞟了一眼冀武一,似乎在问:老头子你可认识这位‘了情’老和尚?   冀武一立即会意,於是抚髯含笑说:“尊师想是一位世外高僧,经年少历红尘,设非如此,老朽夫妇常去塞外,不能毫无所闻,如姑娘能说出尊师俗家姓氏,老朽也许与尊师有过一面之识。”   若兰虽心地纯正,这时也不敢直吐详情,於是恭声说:“据晚辈所知,家师确是中途依佛,家师不谈往事,晚辈也不敢多问………”   就在若兰话意未尽之际,银龙已由院门走了进来,身後尚跟随四名店夥,提著四篮酒菜。   万太婆一见,似乎不愿让银龙知道,曾在他不在时探问银龙的师门,於是,立提高声音说:“好快!菜来了。”   说罢,银龙已走进厅来,店夥接著将酒菜摆好。   五人就座,秀娥斟酒,席问冀武一和万太婆,分别谈了不少南方风俗,和各大门派的专长武功。   这餐饭,银龙和若兰俱都增了不少见识,暗暗感激冀武一夫妇。   饭後,五人略微休息,即起身向院外走去。   来到店门,五人马匹早已拴在店外马椿上。   冀武一何等人物,立即笑对银龙,说:“萧小侠已将店资付了吗?”   银龙立即恭声说:“是的,晚辈方才叫饭时,已将店账结清。”   万太婆立即插言笑声说:“小子,看不出你的性子比老婆子我还急,是不是怕老婆子付不起?”   说罢,五人俱都愉快的笑了。   门口店夥一见五人出来,俱都满面堆笑,纷纷抢著将马拉来。   冀武一久走江湖,一看店夥举措,知道银龙已赏了足令他们满意的小账。   万太婆接过马来,探手怀中,立即掏出一块碎银,顺手递给拉马的店夥说:“这些赏给你们几人。”   说罢,纵身飞上马鞍,显得极为神气。   拉马店夥,看得一楞,似乎为这五位客人的阔绰惊呆了,几个店夥一定神,虽觉得万太婆丑得有些怕人,也都纷纷跑至马前向万太婆致谢。   冀武一单腿一点地面,飞身落在鞍上,立即低声说:“你尽做些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   说罢,一抖丝缰,当先向前驰去。   万太婆顿时大悟,这才想起银龙一定赏了他们,花了钱还落个没眼光,老婆子小眼一瞪,只有暗暗生气。   这时,街上行人,较之早晨少多了,道上泥泞也乾了不少。   冀武一转首对身後的银龙说:“这时渡河最好,船多人少,行人不如早晚那样拥挤了。”   银龙颔首会意,又问了些过河规矩。   说话间,五人已至渡口,只见河浪淘淘,水流甚急,两岸船只密集,桅杆耸立如林,过河商旅行人,果然不多。   五人至河边码头,相继翻身下马,鱼贯登上一艘即将过渡的大船,不消盏茶工夫,已渡至对岸。   岸边即是大镇街口,五人上马,继续前进,看街上商店之多,较之北岸镇上,尤为热闹。   五人快马通过镇街,奔出镇口,立即放马疾驰。   由於阴雨,天气仍有些寒意,官道上行人不多,因此五人大胆放辔疾驰,五马狂奔如飞。   片刻已奔出十数里,蓦见前面二三里处,围著数十路人。   渐渐,看到一红一灰,两道人影,在人群中上纵跳跃,飘忽如飞,隐约传来数声暴喝,和沉重兵刃带起的破风声。   万太婆一见有人打斗,小眼一亮,精神顿时一振,立即兴奋的说:“有人打架,我们快去看看。”   说著,一挥马鞭,叭的一声打在马股上,当先向前冲去。   冀武一立即大声说:“养养你的老精神吧,别误了萧小侠的正事!”   万太婆一听,破例没发脾气,一收前冲数丈的奔马,立又向前疾驰。   这时,距前面人群,已不足一里了。   五人举目一看,发现打斗两人,见在官道以外有数丈距离。   银龙觉得奇怪,这时打斗两人特异身法。   因此,心中渐渐有气,不觉停下了马。   渐渐,银龙已看清打斗的老僧是谁,立时暴喝一声:“住手——”   暴喝声中两腿一夹马腹,乌骊昂首一声长嘶,疾如奔电,快速驰去。   银龙这声暴喝,声震四野,宛如半空响起一个焦雷,围观人众纷纷回首,场中两人打斗立停。   秀娥距银龙最近,震得一声娇呼,险些跌下马来。   若兰定睛一看,粉面一变,立即高声凄呼:“三师祖?”   凄呼声中,枣红马放蹄疾冲,快如电掣。   这时,银龙已至近前,飞身下马,疾向老僧扑去。   灰衣老僧一见银龙,不禁两眼微红,立即指著红衣女人说:“龙儿,这就是杀死你师父的蛮荒龙女。”   银龙立定身形,不觉听得一楞。   白影一闪,若兰已扑进老僧怀里,不停的哭声低呼三师祖。   就在此时………   蓦闻冀武一夫妇同声焦急大呼:“萧小侠小心,红衣女人正是青春仙姬。”   银龙顿时大悟,为何两端观众远远站立的原因,想是有认识青春仙姬的人警告观众小心她的乱神香。   同时,也断定三师祖,在会仙峰上,从没见过龙女老前辈,否则,今天不会白日认错了人。   想起那天傍晚,在会仙峰极乐场上没有看到三师祖,原来是一怒之下,携杖下山,要赴苗疆找龙女老前辈报仇。   银龙想起恩师之死,顿时心痛如割,看看揽著师妹落泪的三师祖,风尘满身,脸上再找不出昔日的红润光辉。   若兰自幼深得三师祖的爱护,这时一见,宛如孤儿再遇慈母,加之想到恩师之死,忍不住伏在三师祖怀里哭了。   银龙立在三师祖与若兰身边,两行热泪不觉已顺腮流了下来。   这时,冀武一夫妇和秀娥,已飘身下马,如飞扑来。   蓦闻万太婆,一声震耳厉喝:“狐狸精找死………”   死字出口,身形不停,疾舞手中鸠杖,向著场中的青春仙姬,如飞猛扑。   银龙顿时惊觉,立即闭住呼吸,赶紧试行运气,看看是否已经中毒。   同时,转首去看青春仙姬,只有她媚眼飞瞟,樱口绽笑,一只雪白翠袖,轻轻托著下颚,似乎正在放毒。   青春仙姬,年约二十六七岁,通身艳红衣裙,貌如花,肤如脂,柳腰丰臀,确是一个尤物,只是不知三师祖,为何将她错认为是蛮荒龙女?   青春仙姬,虽见万太婆挥杖猛扑过来,依然神态自若,毫无惧色,格格一笑,不屑的说:“你这母夜叉,鸡皮脸,鼠儿眼,简直吓死人!”   说话之间,身形一旋,顿时飘忽如风。   万太婆一听,气得咬牙切齿,怒极厉声说:“告诉你,昔年老娘貌若天仙,美如春花,毫不逊於你狐狸精。”   说话之间,杖势倏变,只舞得风生十步,杖影如山,令人看来眼花目眩。   青春仙姬,听万太婆在众人面前呼她狐狸精,不觉顿时大怒,一声娇叱:“老丑婆找死!”   死字出口,身形一变,左袖虚空一挥,右袖疾如白练般,幻起无数白圈,已绕向万太婆的如山杖影。   冀武一顿时大惊,暴喝一声,飞身如飞前扑,单腿一纵,已至近前,手中铁拐一招‘泰山压顶’,呼的一声,猛向青春仙姬砸去。   青春仙姬见铁拐来势凶猛,绕向万太婆鸠杖的右袖闪电撤回,身形一旋,已至冀武一身後。   冀武一武功果是不凡,就青春仙姬身形旋动的同时,一声暴喝,铁拐倏变‘横扫五狱’,幻起一轮拐影,再向青春仙姬扫来。   青春仙姬身形尚未立稳,冀武一的铁拐已到,同时,万太婆的鸠杖,也点向腰间,不觉吓得脱口一声惊叫,身形一跃腾空。   万太婆和冀武一,兵刃同时走空,两人险些撞在一起。   青春仙姬早知冀武一夫妇是谁,只是没将两人放进眼里,这时一动手,轻敌之心立收。   於是,身在空中飘忽一旋,一双白袖一抖,宛如两道泻瀑般分袭冀武一和万太婆两人的双肩。   冀武一夫妇知青春仙姬是个劲敌,因此,展尽精绝狠招,丝毫不敢大意。   银龙、若兰,和三师祖,俱都凝神静立,六目注定场中。   秀娥神色焦急,黛眉已蹙在一起,鬓角间已渗出油油汗水。   银龙已看出青春仙姬全凭诡异身法,旋转飘忽,论功力远不如冀武一夫妇,但他曾吃过虚幻仙子的亏,不敢不信万太婆说的‘乱神香’是如何厉害,因此,不敢贸然与青春仙姬动手。   若兰已看出冀武一夫妇的心意,既怕龙哥哥中了青春仙姬的毒手,所以两夫妇才抢先出手。   万太婆是自信本身不会感染毒素,冀武一也觉自己夫妇两人武功虽然不凡,但要想战胜青春仙姬,仍无十足把握。   看罢,立即向场中打斗正烈的冀武一和万太婆。   “两位老前辈请退下,让我会一会她。”   说罢,缓缓举起玉腕将赤晶稳握手中,直向斗场中走去。   冀武一和万太婆也无心久打。   老和尚见若兰持赤晶进场。   冀武一夫妇两人和万太婆望著抱剑进场,神色静谧的若兰。   “兰姑娘小心!”   说罢,两人纵身退至银龙身边。   青春仙姬,久历风尘,阅人无数,颇善察言观色,知道对方白衣少女武功定然高的惊人。   再看对方手中宝剑,晶莹赤红,光芒盈尺,照得对方白绒衣裙,朦胧有光,显得对方少女,格外美丽。   这时,两端围观人众,已有不少胆大的渐渐向前接近。同时交头接耳,窃窃私议,响起一片议论声音。   若兰来至场中,距青春仙姬一丈处,立定身形,抚剑绽笑说:“久闻仙姬身法诡异,武功高绝,今日在此幸会,特向仙姬请教几招绝学………”   青春仙姬已知若兰是个劲敌,但自恃身法轻灵,仍未将若兰放在心上,这时未待若兰说完,立即冷冷一笑,说:“贱婢休逞口舌,本仙姬看你长得伶俐,今日可能饶你不死,收你做个贴身使女,再要饶舌可别怨本仙姬心辣手狠,毁了你的如花面皮。”   说此一顿,暗暗运功,再度冷冷一笑,说:“本仙子三招之内,决不出手,有本事就尽量施出来。”   若兰听了青春仙姬的狂傲言词,芳心不禁生气,於是淡淡一笑,说:“仙姬如能略占上风,小女子即愿终身服侍你!”   若兰此话一出,两端数十观众,顿时掀起一阵骚动,觉得手持红剑的白衣少女,狂妄得实在已达极点。   冀武一和万太婆听了“略占上风”四字,心头俱都一震,两人不觉互看一眼,似乎在说:这丫头口气大得的确惊人。   青春仙姬听了,已气得粉面苍白,娇躯微抖,柳眉一挑,厉声说:“贱婢还不出手,再要多说,本仙姬便不轻饶你了。”   说罢,粉面铁青,媚眼圆睁,面目狰狞无比。   若兰颔首应好,手中赤晶,一招‘彩凤朝阳’,幻起一道红光,直向青春仙姬的面门点到。   青春仙姬虽然气极,但却不敢大意,一声厉叱,身形一闪,直奔若兰身後。   若兰一声冷笑,立演宝镜绝学‘星幻紫宫步’,白影一连数闪,反至青春仙姬身後。   冀武一和万太婆两人一见,顿时看呆了。   青春仙姬,身形一闪,双目一花,面前白衣少女顿时不见,心头一惊,疾顿身形,脑後立即扑来一股砭骨寒风。   於是,心头猛的一震,低头躬身,脱口一声厉叱,腰身一扭,一招‘回头望月’,右手长袖,闪电击出。   但,回头一看,长袖击空,身後依然没有白衣少女的影子,寒风仍在脑後。   这时,两端观众,愈集愈多,骤然暴起一声如雷烈采,声震四野,直上苍穹。   青春仙姬,大惊失色,吓得惊叫一声。   身形向前疾纵三丈,回头一看,红芒耀眼,已至面前,白衣少女的剑尖依然直点面门。   青春仙姬这一惊非同小可,心胆俱裂,粉面色变,一双长袖,同时击出。   若兰身形一偏,手中赤晶立化‘娇凤展翅’,玉腕一挥,斜削青春仙姬的一双长袖,快如电掣。   冀武一夫妇深知青春仙姬的一双白绫长袖,不避宝刀利刃,这时一见顿时大惊,不觉脱口疾呼:“兰姑娘不可………”   就在两人呼声甫落的同时,青春仙姬媚眼一亮,双腕一沉,一双笔直长袖,倏变无数环圈,宛如两条翻滚矫龙,疾绕若兰的长剑。   若兰听了万太婆的呼声,心中一动,似有所悟。   立即功贯右臂,力透剑身,赤晶红芒暴涨盈尺,倏然将剑撤出。   接著,疾演云鹤仙长口授剑诀‘开金碎玉’,一声娇叱,赤晶刷的一声慑人剑啸,幻起一道刺目匹练,向著青春仙姬的一双翻滚长袖闪电劈下。   青春仙姬,一声轻蔑冷笑,双腕一抖,长袖立即反卷过来。   沙——的一声,红光过处,一双白绫长袖应声两断,立即飘落地上。   青春仙姬,惊得一声尖叫,魂飞天外,双臂一振,身形腾空而起,一跃数丈,身在空中,柳腰一挺,直向正西田野间,如飞掠去。   若兰知青春仙姬如此逃走,心中定然不服,一声娇叱,赤晶一横。   一招‘掠地长虹’,红芒暴涨数尺,身形快如电掣,挟著一阵慑人剑啸,幻起一道耀眼匹练,向著狂逃的青春仙姬,掠地追去。   青春仙姬一见,吓得心胆俱裂,张口发出一声亡魂惨叫,声音尖锐,入耳惊心,双手抱头,仆身在地。   若兰旨在惩戒青春仙姬,刹刹她的傲气,并无伤她之心,因此,刺目电光,仅在青春仙姬身上,闪电掠过。   电光一过,青春仙姬,本能的纵身狂逃,口中连呼饶命,直向正西一片矮树林间,疯狂逃去。   若兰口诀一收,停身横剑,望著狂逃的青春仙姬,振声说:“青春仙姬,望你今後改恶向善,重新作人,不要辜负了尊师传授你一身诡异武功的苦心!”   青春仙姬,头也不回,一直向西狂奔,眨眼已消失在前面矮林中。   这时,两端围观人众,俱都看呆了,近百道惊异目光,一齐望著横剑而立的裘若兰,竟无一人吭声。   冀武一和万太婆,两人心头震惊,面色同时大变,这种精绝剑术,是两人有生以来所仅见,两夫妇自信久历江湖,目光锐利,作梦没想到俱都对这位兰姑娘看走了一眼,且有天壤之别。   想到与银龙、若兰赴鸡公山的事,两人都有同感,觉得天灵教高手云集,不乏武功高绝之士,仅银龙、若兰两人前去,进可以战,退可以走,如加上夫妇两人和秀娥,恐怕反而是个累赘。   两夫妇如此一想,俱都打消了前去鸡公山的念头。   这时,四周一片寂静,没人怪声叫好,也没暴起采声,围观的路人,俱都悄悄走上官道,似乎深怕惹恼了这位白衣姑娘,那道刺目电光,会向自己的头上奔来,同时前进中,尚不停的频频回头。   若兰直待看不到青春仙姬的影子,才举腕收剑,飞身驰回。   冀武一盛赞若兰剑术精绝,万太婆一直懑怨姑娘不该放走那狐狸精,冀秀娥则拉著若兰,愉快的只呼姊姊。   老和尚惊喜得低声连诵佛号,他心中一直惊异若兰不知从何处学来这么精奥的绝传剑术。   银龙确信若兰能战胜青春仙姬,但却没想到兰妹妹的剑术竟然如此惊人。   若兰看了几人情形,粉面不觉红了。   这时银龙一定神才想起为三师祖介缙冀武一和万太婆。   冀武一方才听到老和尚呼青春仙姬是蛮荒龙女,对银龙、若兰的授业恩师是谁,已有些清楚,但他仍不敢确定。   於是,向著老和尚,含笑恭声问:“不知老禅师,怎会把青春仙姬认为是蛮荒龙女?”   老和尚面颊微微一红,连声低呼罪过,接著说:“老衲方才走至此处,发现迎面来了一位身穿艳红衣裙的女施主,由於年龄衣著极与传说中的蛮荒龙女相似,老衲立即向前和声相问,谁知这位女施主,竟毫不迟疑的称是。”   说此一顿,轻声一叹,又说:“老衲顿时大怒,挥杖向她扫出,她竟将老衲引至此地恶斗,依然不加否认,如非冀施主与龙儿、兰儿赶来,老衲不知要与这位仙姬斗到什么时候!”   冀武一夫妇知道老和尚没见过蛮荒龙女,万太婆也想多知道一些银龙师门的事情,於是插言问:“老禅师说,蛮荒龙女即是萧小侠和兰姑娘的杀师仇人………”   老和尚见问,神色一动,未待万太婆说完,立即宣了声佛号,悲忿的说:“蛮荒龙女,因爱成恨,陡起杀心,老衲师侄,虽已皈依吾佛,蛮荒龙女,依然不能放过………”   冀武一听得面色一变,断定猜得不错,不觉脱口急问:“老禅师的师侄可是昔年远征苗疆,震惊武林的‘玉面书生’宫大侠?”   老和尚手抚及胸银髯,连连颔首称是。   冀武一夫妇同时看了双目隐含泪光的银龙和若兰一眼,齐声惋惜一叹,黯然说:“蛮荒龙女,痴恋宫大侠,武林传为佳话,想不到最後落此结局,实令武林同道惋惜,以宫大侠武功之高,设非亲近无备之人,万难得手,看来蛮荒龙女,因爱成恨,暗下杀手,已属无疑了。”   银龙、若兰虽知龙女老前辈蒙冤,但觉无向冀武一夫妇解释的必要,并且一经分辩,越扯越远,因此,两人俱都不发一言。   因为,终有一天会真象大白,水落石出,何必急在此时!   冀武一夫妇又向老和尚探听了一些塞外老友们的最近行踪。   这时,两端围观人众,早已走得无踪无影,仅身後数丈外的官道上,仍有稀少行人在经过时,投来漠不关心的一瞥。   废地上,除了银龙六人,尚有青春仙姬的一双白绫长袖,被野风吹得微微颤动。   万太婆一见,小眼一亮,似有所悟的说:“娥丫头,快去把狐狸精的长袖捡回来。”   秀娥轻声应是,点足纵了过去。   冀武一与老和尚,两人同时停止谈论,转首望著过去捡袖的秀娥,冀武一也似有所悟的接口说:“听说青春仙姬的一付白绫长袖,乃天蚕丝制成,不避宝刀利刃,与人打斗时,飘舞轻灵,随心所欲,专锁对方兵刃,一经施展,对方兵刃多被绕出手。”   说出一顿,以惊异的目光,看了若兰和肩後鲜红的剑柄一眼,又说:“今天不知是兰姑娘的宝刃锋利,抑或是兰姑娘那招剑法神奇,竟然应剑两断。”   说话之间,秀娥已将两只白绫长袖捡了回来。   经冀武一如此一说,大家好奇心动,俱都趋前围住秀娥,伸手去摸秀娥手中的一双长袖。   长袖人手,清凉如水,柔软至极,两手一捧,缩小如拳,重量不足二两。   若兰与秀娥,拉开一看,长有一丈宽约三尺,莹莹发光,其薄如纸。   六人一看,俱都称奇,老和尚,冀武一同时赞声说:“果是人间珍品天蚕丝!”   银龙好奇心盛,也有些不信,薄薄白绫会有不避宝刃之功,一声不吭,倏然举手,呛啷一声清越龙吟,乌光闪闪,青气蒙蒙,刷的一声,向著若兰秀娥两人拉开的白绫,猛力劈下。   老和尚顿时惊觉,脱口疾呼:“龙儿不可………”   就在老和尚呼声出口的同时,乌墨剑已劈在白绫上,蓬的一声,如击败革,白绫并未两断,细看之下,丝毫未损。   银龙俊面一红,翻腕将剑收入鞘内,举目一看,三师祖和冀武一夫妇,俱都惊得面色一变。   万太婆一定神,接著赞声说:“如非萧小侠当面试过,我老婆子还真不相信,看来不是兰姑娘的宝剑锋利,而是兰姑娘那招剑法厉害。”   说著,转首对秀娥说:“丫头,快将白绫收起来交给兰姊姊!”   秀娥愉快的颔首应好,迅速将白绫折叠起来。   若兰粉面微微一红,立即拒绝说:“白绫虽是至宝,但晚辈用它不著,还是秀娥妹妹收下吧。”   万太婆立即正色说:“俗语说,至宝灵物,遇德主久持,白绫交给娥丫头保管,恐怕永远不能发挥它的功效。”   银龙和若兰,齐声说:“这两丈白绫,放在我们的身上,也不见得能发挥它的功效,还是送给娥妹妹做衣服吧!”   万太婆见若兰一身素装,显得格外恬静清丽,早有意让秀娥改穿白绢,这时一听,不觉心中一动。   冀武一似已看透万太婆的心,立即半打趣半警告万太婆似的说:“娥丫头穿天蚕丝做的衣服行走江湖,功效发挥不了,小命恐怕不知何时丢了。”   万太婆听得心头一震,觉得老头子说的有理,立即笑著说:“兰姑娘原就喜穿素衣,还是留给兰姑娘用吧!”   这时,秀娥满面含笑,已将两丈天蚕丝,强行交至若兰手里。   银龙看情形,知道万太婆不会接受,立即示意若兰收下。   冀武一看了,忍不住炳哈一声大笑,接著爽直的说:“老朽夫妇,原定陪萧小侠,兰姑娘去赵鸡公山,如今萧小侠、兰姑娘,俱都身怀绝技,艺业超群,老朽夫妇前去反是累赘………”   老和尚不知就里,只得一傍含笑静听。   银龙未待冀武一说完,立即插言说:“冀老前辈过奖了,晚辈与兰妹承蒙两位老前辈,关怀爱护,冒雨赶至岗山告警,席间又讲述江南习俗,武林奇事,令晚辈胜走万里路,隆情厚意,晚辈和兰妹永铭五内,如两位老前辈确有要事待办,晚辈等决不敢请留误事,如事不过急,就请两位老前辈同行一程。”   冀武一含笑抚髯,略一沉思,说:“老朽夫妇,行无定址,终年游历江湖,以後与萧小侠兰姑娘见面机会仍多,老朽想就此先行一步了。”   说此一顿,凝神注视银龙眉宇,接著又说:“萧小侠、兰姑娘,俱是师出佛门,必是一付菩提心肠,兰姑娘今日给青春仙姬一记棒喝,再逃返岗山一看悲惨结局,极可能从此革心洗面,痛改前非,看来度人向善,远较嗜杀流血收效尤多。”   说著,满面含笑,抚髯祥和的问:“萧小侠认为老朽说得可有道理?”   银龙听了甚为感动,知道冀武一这番话,完全针对自己而论,於是,连连恭声应是。   老和尚双手合什,低声宣了声‘阿弥陀佛’,接著说:“冀施主这番话,已将吾佛度人向善之苦心,阐述尽净矣。”   冀武一仰面一声爽朗大笑说:“在老禅师面前,阐扬佛理,不啻孔府卖文,遗笑方家,老朽与萧小侠连日相处,发现萧小侠眉宇间煞气过重,故而如此说说罢了。”   说罢又是一声爽朗大笑。   万太婆仰首一看天色,望著冀武一说:“看天气又有落雨趋势,我们必须走了。”   说罢,鸡皮脸上,不觉掠上一丝黯然神色。   冀武一朗然应好,抱拳说声後会,转身和万太婆,冀秀娥,齐向坐马走去。   老和尚臂揽禅杖,合什相送。   银龙、若兰,抱拳当胸,黯然高呼珍重。   冀秀娥神情依依频频回首,杏目中已隐隐闪著泪光。   ————   幻剑书盟逸云OCR       第廿六章 荒墓古塔     银龙、若兰,早已发觉秀娥是个极富情感的小泵娘,这时看了小泵娘的神情,也极难过,两人同时缓缓举起手来,轻轻挥动。   冀武一夫妇和秀娥,纵身上马,转首说声後会有期,一抖丝缰,如飞奔上官道,直向正南驰去。   银龙、若兰,俱都挥动著右手,望著如飞驰去的三马,看到冀秀娥在飞驰的马上仍不时回头望来。   若兰的视线模糊了,凤目中不觉已含满了泪水。   老和尚低声宣了声佛号,慈祥的说:“有缘终相会,无缘面不识,兰儿,冀施主他们走远了。”   若兰颔首应是,掏出丝帕拭拭泪水。   老和尚轻声一叹,问:“你俩这些时日,追赶蛮荒龙女,可曾踩到她的行踪?”   银龙、若兰,都感傀的低声说:“途中虽有听说,但一直没有追上。”   老和尚立即慰声说:“你俩也不必难过,方才听了龙儿的大喝,和看了兰儿的剑术,你们下山必有奇遇,以你俩目前的武功,合力战胜蛮荒龙女,当无问题,只是如何尽快追上她。”   说此一顿,仰首望天,抚髯略作沉思。   银龙、若兰,恭身静立,等待指示。   老和尚想了一阵,抚髯望著银龙,说:“我想由江苏,安徽前进,你和兰儿沿河南湖北追赶,这样便不虞踩不到她的行踪了。”   银龙、若兰,看了面容削瘦的三师祖,都不愿八旬高龄的老人家再受风霜之苦,银龙当先恭声说:“三师祖徒步追赶,太过劳累,且不易追上,龙儿与兰妹俱乘快马,日行数百里,一经踩到行踪,不难於一二日内追上,仅请三师祖即口返回长白山,以免二师祖终日悬念。”   老和尚一听,连连颔首,说:“龙儿说得有理,我决定即日转回会仙峰协助你二师祖主持寺务,希望你与兰儿,不要为不必要的琐事所羁。”   银龙、若兰,见三师祖决意返回仙峰,心中俱都兴奋,因此连连恭声应是。   老和尚又说:“你们方才谈的鸡公山,能免则免,能不去就不去,江湖风险,你们知之甚少,更不可广结仇怨,贻祸晚年。”   银龙连声应是,俟三师祖说完,立即不解的问:“三师祖,那天在後峰九曲洞口,马大刚等人走後,龙儿师父何时由洞中走出,师父可曾说些什么?”   老和尚霜眉一蹙,说:“那天我在洞口,隐约听到寺中的云板响,当即赶回寺去,我离开九曲洞时,你师父仍在洞中,马大刚和无尘真人等,俱都尚在洞口。”   若兰黛眉一蹙,望著银龙说:“那天我晕倒在侧殿中,这些情形我一些也不晓得。”   老和尚继续说:“那天我赶回寺中,据知客僧说,他发现一道娇小身影,在後殿附近一闪消逝,他断定是个女人………”   银龙心头一震,星目一亮,不觉脱口问:“三师祖可搜到那个女人?”   老和尚微微一摇头说:“没有,我几乎搜遍全寺和前後峰,并未再发现那道娇小人影,傍晚时分,我才回寺,即将此事告诉你二师祖和你师父,据你二师祖判断,来人如不是前来找蛮荒龙女结算昔年积仇的人,便即是蛮荒龙女本人。”   说著,神色戚然,深深一叹,说:“第二天黎明,你师父未到前殿主持早课,派小沙弥去请,才发现你师父已盘膝死在禅床上。”   银龙听得面色苍白,双唇颤动,星目中泪光闪闪,旋转欲滴。   若兰这时,已忍不住双手抚面,低声哭了。   老和尚继续戚然说:“我与你二师祖赶去察看,发现你师父左膝上,僧袍微湿,丹田穴上,插著一柄合金弯刀,当时认出弯刀形式,是苗疆特制的金弯匕,断定蛮荒龙女当日并未离去,深夜即来你师父房中,伏膝痛哭,要求你师父蓄发还俗,後因你师父不允,才乘你师父不备之际,骤下毒手。”   银龙强抑心中悲痛,忿然问:“三师祖不认为杀死龙儿师父是另有其人?”   老和尚不觉一呆,久久才不解的问:“那人是谁?”   银龙被问住了,一阵迟疑说:“这件事龙儿终有一天要弄个水落石出………”   老和尚略闻银龙曾秘密间向蛮荒龙女学艺,是以才不信蛮荒龙女会下毒手,因此,不觉怒声说:“如非蛮荒龙女所为,谁能在你师父丹田穴上插把匕首?谁会伏在你师父左膝上痛哭?”   银龙见三师祖发怒了,立即恭声垂首,不敢再发一言。   老和尚从未斥责过银龙,这时自觉动了嗔念,不觉轻声一叹,说:“也许这其中尚有其他隐情,但愿你与兰儿两人,能够追个水落石出,手刃恶人,为师报仇。”   银龙、若兰,面含悲忿,俱都毅然说:“龙儿兰儿,追上龙女老前辈定要问出仇人踪迹,即使踏遍天涯海角,寻尽深山大泽,也要将恶人之首,携回会仙峰,祭在恩师的灵骨塔前。”   老和尚神色戚然,抚髯颔首说:“你俩如此有志气,苍天定不会辜负你们。”   说著抬头看了一眼阴云渐密的天空,继续说:“天气又变坏了,我必须在天黑前赶到镇上,明日绝早渡河赶回长白山,你俩也乘马出发罢。”   说罢,手提禅杖,向著官道,大步走去。   银龙、若兰,双双躬身目送,直待老和尚沿著宫道,迳奔正北,两人才唤过乌骊、枣红,纵身飞落马上。   若兰坐在马上,转首望著银龙,问:“龙哥哥,我们现在去那里?”   银龙略一沉思说:“目前先奔胶县。”   说罢,一抖马缰,当先向官道上奔去。   两人奔上官道,放马如飞,直向正南驰去。   这时,官道上行人更少了,四野阴云滚滚,随风飘行,几乎低达地面。   银龙、若兰,两人的心就如天上的云一样深沉,两人坐在如飞奔驰的马上,神情焦急,不停的仰首望著天空。   一阵奔驰,跑出三十余里。   酉时不到,四野已灰暗下来,官道上已看不到一个行人,凉风渐强,遥远的天际,闪著刺目电光,传来隐约的雷鸣。   银龙、若兰,依然狂驰在官道上,两马速度之快,宛如两缕黑红轻烟,半个时辰不到,又驰出三十余里。   若兰在马上看了一眼天空,转首望著银龙,焦急的说:“龙哥哥,天要下雨了,方才应该在前面镇上宿下来。”   银龙听了,举目前看,四野一望无际,竟没看到一个村镇,看後剑眉一蹙,心中不禁有些後悔。   若兰游目四野,接著说:“入关以来,途中不出十里必有一村,不知这段路为何长远得不见村落?”   蓦见银龙星目一亮,举手指著远方,兴奋的急声说:“兰妹你看!”   若兰顺著指向一看,遥见远方天际,滚滚浓云中,隐约露出一段塔顶,估计距此,至少二十余里。   蓦闻银龙又兴奋的说:“兰妹,塔的下面,必是一座大镇。”   若兰听了,也极高兴的说:“龙哥哥,我们再跑快些吧,看天气,雨就要下来了。”   说罢,举鞭就待打马,但见枣红,双耳後掠,马鬃倒竖,昂首凝视,四蹄翻飞,身下大地倒掠,两耳风声呼呼,毫不逊於龙哥哥的宝马乌骊。   若兰举起的马鞭,又缓缓的放下了。   银龙看了若兰的神态,不觉哈哈笑了。   若兰粉面微微一红,立即绽笑说:“如此神速的良马,实在舍不得打,尤其枣红是德俊扮的。”   提起小温候,两人心情又沉重下来,不知君姊姊这时是否也在途中狂驰。   两人举目再看,前面的塔尖,看得更真切了,已能分出共有十八层,由於地面逐渐黑暗,塔下景物模糊,看不清楚是否是个村镇。   乌骊、枣红,果是宝马,二十里路片刻已达,这时,除了空中闪电,大地一片黑暗。   由於塔下竟无一点灯火,断定前面不是镇点。   银龙有些失望的说:“看情形,恐怕又要再跑一程了。”   话声甫落,空中强烈电光一连闪了几闪,接著暴起一声震耳长雷,乌骊、枣红,同时发出一声惊嘶。   银龙、若兰,藉著空中电光,举目前看,发现高塔建筑雄伟,塔身灰色,塔窗紧闭,矗立夜空,仰首不能看到塔顶。   斑塔四周,围植矮松,并未看到房屋。   蓦然,雷电过後,雨点紧跟而下,这时距离高塔,尚有六七十丈。   银龙、若兰,顿时大急,俱都以大氅裹住身体。   乌骊、枣红,连声长嘶,快如电掣,银龙、若兰,雨水打面,视线模糊,直觉有如腾云驾雾。   若兰低头一看,惊得几乎叫出声来,只见两侧矮松倒逝,荒坟後掠,铁蹄过处,白骨四射,棺木横飞,高塔之下,竟是一片荒废已久的墓地。   银龙、若兰,双目一黑,两马骤停、乌骊、枣红,已进入塔的底层。   银龙、若兰举袖一拭脸上雨水,立将大氅脱下来,由於大氅俱是鹅绒猿毛制成,用力一抖,雨水尽落。   电光一连数闪,两人游目一看,只见塔门高约两丈,宽约八尺,底层方圆约有三丈,细看之下,塔内一片凄凉景像,蛛丝鸟粪,积尘满地,塔门早已破碎,墙角尚挂著不少沉睡的蝙蝠。   仰首上看,一二层塔板已没,仅余几根残缺断梁,三层上面,木板也多不齐。   两人凝神一听,尚闻到塔端残余的惊鸟铃,随风发出叮当叮当的响声。   银龙看罢,剑眉一蹙说:“这座塔恐怕有百年以上的历史了,可惜无人保管,多年失修,作了荒野墓地。”   若兰坐在马上,一双凤目一直望著高塔门外电光闪射下的倒碑残墓,破棺白骨,心情显得十分紧张,似乎尚不知银龙对她说些什么。   银龙一见,不觉笑了。   若兰顿时惊觉,转首望著银龙,怯怯的说:“龙哥哥,今夜的雨比昨夜大多了,不知要下多久。”   银龙凝神一听,四野雨声,宛如万马奔腾,剑眉一蹙,说:“看来今夜恐怕不会停了!”   说著,仰首去看第三层,又说:“兰妹,我们上去看看,如果附近有村镇,雨势一小,我们立刻驰去。”   若兰颔首应好,两人将大氅放在鞍头,一长身形,嗖的一声,已纵上一根横梁,接著再一纵,已进入三层上面。   三层上面,尚属完好,已有塔梯可达四层。   银龙想,登得高望得远,且三层塔窗俱都紧闭,决定到四层上面看看,於是沿著塔梯向上走去。   四层上面,塔窗依然紧闭,一片漆黑,劲风大雨,吹打在塔窗上,发出吱吱响声,强烈电光,由窗隙间不停的射进来。   若兰有些骇怕,玉手立即挽住龙哥哥的左臂,紧紧偎在银龙的身边。   银龙伸手将就近一个塔窗上的窗门拔开,缓缓拉开一道缝隙,塔外立有一阵强风暴雨射进来。   若兰迅速凝目一看,塔外漆黑,远处地面上,没有一点灯火光亮。   银龙将窗门闩好,再开对面的塔窗,拉开窗门,仍有蒙蒙雨丝,旋飞进来。   若兰紧偎龙哥哥,举目一看,窗外雷电交加,大雨倾盆而下,遥见远处地面,万点灯光,一片红光,在漆黑的雨夜里显得格外明亮。   看罢,转首望著银龙,有些失望的说:“龙哥哥,看那片灯火,距此至少二十里路………”   银龙未待若兰说完,立即接口说:“那恐怕就是胶县县城了。”   就在银龙话声甫落之际,夜空强烈电光一闪,暴起一声震耳霹雳,似乎就在塔端,只惊得塔内积尘飘落,窗门嗦嗦只响,暴雨更烈了。   若兰骤吃一惊,本能的一声低呼,挽著龙哥哥的玉手,握得更紧了。   银龙立即将窗门闩好,轻轻揽著若兰的纤腰,望著若兰黛眉轻蹙,微显苍白的粉脸,如墨的秀发上,尚坠著数滴雨珠。   在这一刹那,银龙又沉缅在昔年十三四岁时,与兰妹妹在会仙峰上一个黑洞中的一幕,那时洞外是大雪,如今塔外是大雨,唯一相同的是四周一片漆黑。   他仍记得非常清楚,那时他已经知道在兰妹妹苹果红润般的小脸上,偷偷的亲吻一下了。   银龙一定神,缓缓举起衣袖,为若兰拭著额前的雨珠,这时的心情有著如同昔年拭著兰妹妹秀发上的雪花一样的感觉。   若兰微仰粉面,静静的承受,这时,她觉得只有偎在龙哥哥的怀里,才幸福,才觉得安全。   银龙似乎想俯首去吻兰妹妹,但,他没有,接著低声说:“兰妹,今夜我们只有宿在此地了。”   若兰微仰粉面,立即温顺的点了点头。   银龙松开揽在若兰纤腰上的右手,柔声说:“我们下去取毛颤和鸭绒被吧。”   若兰颔首应好,两人沿梯回至三层,飘身而下,直落乌骊、枣红身边。   这时,乌骊、枣红两马,已双双偎在塔的一角,躲在风雨吹不到的地方。   银龙、若兰,分别将马鞍卸下,纵身放在底层横梁上,然後打开油布,取出毡被带好火种及应用物品,腾身纵上三层,沿梯向上升去。   升上四层,若兰立即燃著火种,游目一看,上面积尘不多,塔壁也极乾净。   银龙看罢,举手指著塔梯说:“兰妹,上层也许比这层更清洁,我们上去看看。”   说罢,两人继续上升,一直登上第六层,游目一看,果然比下层乾净,几乎没有什么灰尘,塔壁颜色尚能分出是浅蓝色,窗门完好密封,塔外雷雨之声,听得已不甚真切了。   若兰手中的火种快熄了,见银龙仍有意上升,不觉急声说:“龙哥哥,就在这层吧,太高了下面有动静我们极不易听到。”   银龙颔首应好,即将手中的乾粮包放下,再把两人的大氅挂在窗门闩上,然後将毛毡铺好。   这时,若兰手中的火种已燃尽,塔内顿时变为漆黑,气氛立即显得有些阴森可怖。   若兰立即怯怯的说:“龙哥哥,火摺子没有了。”   说著,本能的向银龙身边偎去。   银龙深知若兰自幼即怕黑暗,尤其在深山荒野间,於是,立即镇定说:“把剑撤出来,既有光亮,又避虫蝎。”   说罢,两人举臂翻腕,呛啷一声龙吟,赤晶、乌墨,同时撤出鞘外,顿时光华大盛,双剑齐放光辉,响著嗡嗡互鸣。   宝剑在手,若兰胆气立壮,两人将剑立在窗台上,塔内光明宛如白昼,飞洒著彩霞瑞光。   银龙首先脱掉武生靴,盘膝坐在毛颤上,俊面含笑,静静的望著若兰。   若兰虽幼小就和龙哥哥在一起长大,但自有记忆以来,似乎从没在龙哥哥面前露出一双玲珑天足,这时见龙哥哥一直望著自己,芳心不禁有些乱跳,粉面不觉红了。   银龙看罢一双玲珑小足,立即兴奋的说:“雨停了,我们可以上路了。”   说著,顺手将窗门关上,转身一纵,已至毡边,迅速穿上武生靴,收起宝镜,卷好毡被,又把乌墨宝剑收入鞘内,与若兰直向塔下飘去。   银龙一宵睡得香甜,紧紧跟在兰妹身後,只觉身轻气爽,飘降如飞,直达底层横梁上。   乌骊、枣红,似乎早已等得不耐,不停的摇头摆尾,铁蹄捣著地面。   这时一见银龙,若兰整理马鞍,不禁低嘶连声,团团乱转。   银龙一声欢呼,携鞍飘身而下,迅速为乌骊配好,转首一看,若兰已为枣红配好鞍辔。   於是,脚尖一点地面,飞身纵上马背,当先冲出塔门,乌骊一声震耳长嘶,穿林越墓,狂驰如飞直向官道奔去。   枣红连声低嘶,与乌骊骈肩疾驰,马蹄过处,泥水横飞。   由於时间尚早,官道上没有行人,四野一片哗哗流水声,乌骊、枣红,愈加任性,速度奔驰之快,捷逾电掣飘风。   一阵飞驰,已看到胶县县城,这时道上。已有行人踏著泥泞前进,银龙、若兰,立即减低马速,轻步前驰。   辰时过後,两人已进入胶县城门,由於雨後初晴,街上早市不甚热闹,城内十字大街,俱是巨石铺道,显得异常爽朗。   两人就在进城街头一家客店门前下马,要了一间上房。   饭後,两人上街,探听龙女老前辈的行踪,问遍每个客店俱说没看到有这么一位全身艳红的女侠经过。   银龙、若兰,离开胶县,再奔诸城,过沂水,直抵临沂,两人几天来,每至一城,必停留半日,以便探询龙女老前辈的行踪。   但,得到的回答,多似是而非,令两人不敢确定。   谤据他们这几天探询的结果,银龙、若兰,断定龙女老前辈,确是在日夜兼程,赶返苗疆。   两人重新计议,觉得追半天,问半日,永远追赶不上,不如连奔数日,截在龙女老前辈先头,因此,两人决议直奔徐州。   这天傍晚,银龙,若兰,两人已飞马抵达徐州城。   只见街上行人如鲫摩肩接踵,两街商店林立,灯火辉煌,酒楼上猜拳论酒,茶肆中歌唱欢声,好一幅升平气象。   王孙公子,富家子弟,穿著华丽,携从带仆,开始了他们寻花访柳,挥金买笑的行径。   行人中,大商富贾,贩夫走卒,尚有不少武林人物,多是进店落宿,登楼饮酒。   银龙。若兰,乘坐马上,沿街缓缓前进,看了这番热闹景象,目不暇接,为入关以来所仅见。   俗云徐州自古即是重镇,为鲁、苏、豫,皖,诸省贸易之中心,南下之咽喉,市井客栈通宵街门不闭,酒楼茶肆,灯火达旦不熄,看来所传果然不谬。   银龙、若兰,两人自觉来此不是游历,想找一偏僻客栈住下,於是,两人直向南街走去。   就在这时——蓦见前面酒楼下,一个身穿黄衣,又似是粉红长衫的瘦小人影,一闪而逝,看情形极是躲避怕见熟人。   银龙、若兰虽都看见,但却并未注意,依然继续前进。   两人来至南街,在一座中等客栈门前,同时翻身下马,拉著乌骊、枣红,直向店门走去,店夥一见,立即跑来拉马接了,将银龙两人引进後院里。   银龙、若兰,跟著店夥走进一间上房,两人一看,房间清洁,布置高雅,两人同时满意的点了点头。   饭後,两人决议至街上走走,顺便探听龙女老前辈的行踪,由於房内没有贵重物品,因此,也未锁门。   两人徒步走出店门,街上夜市正盛,灯光通明,行人熙来攘往,喧嚣沸腾,掩没了酒楼茶肆中的笙弦竹音和曼妙歌声。   银龙、若兰,问遍了两街所有客栈,直到初更将近,才失望的回来,两人认定龙女老前辈仍在中途,尚未赶到徐州。   两人走进客室,分别坐在椅上,俱都心情郁闷。   蓦然,若兰凤目一亮,不觉脱口低呼:“啊,龙哥哥你看。”   说著,倏然立起,纤手指著小瓷茶壶的下面。   银龙听得心头一震,定晴一看,发现小茶壶的下面,压著一张纸条,恰好在烛光的暗影中,是以两人进来,并未发现。   这时,若兰已将纸条取起,一面俯首阅读,一面走了过来,同时,低声问:“龙哥哥,你可认识一位‘素莲师太’?”   说著,将手中纸条交给银龙。   银龙神色惊异,缓缓立起,俯首一看,只见纸条上写著寥寥两行小字:‘请即来观音庵,有机要面告,湖边已派有小艇接渡过湖。’下面署名:素莲师太。   银龙看罢,脚尖一点,嗖的一声已至门外,举目一看,夜空深蓝,明月中天,店房瓦面上,一片蒙蒙光华。   只见前面屋脊暗处,一点人影,一闪而逝。   银龙剑眉一竖,正待飞身追去,恰好两个店夥走在院中。   若兰立即低声说:“人早走远了,不追也罢。”   银龙怒哼一声,转身走进房内。   若兰俟银龙坐在椅上,才低声说:“龙哥哥,我觉得这张纸条,与来时街上看到的那道瘦小人影极有关连。”   银龙点首同意,剑眉一蹙说:“我自下山以来,从未认识什么素莲师太。”   若兰略一沉思说:“可能留柬之人,故弄玄虚,或者素莲师太是天灵教中的人物。”   银龙剑眉一轩,即由椅上立起说:“兰妹走吧,现在三更将近,我们早去早回。”   若兰芳心一震,急问:“龙哥哥,我们要去吗?”   银龙一笑说:“不去岂不被来人耻笑。”   说此一顿,接著低声说:“况且龙女老前辈尚未到达,明日仍要在此停留一天。”   若兰见龙哥哥去意甚坚,立即颔首应好。   两人熄灭桌上油烛,并将房门带好,直向店门走去。   店前立著不少店夥,一面谈笑,一面等待客人,这时一见银龙、若兰出来,立即弯腰含笑,礼貌招呼。   银龙心中一动,即向一个店夥问:“请问小二哥,贵地可有一个观音庵?”   被问店夥,立即笑脸恭声说:“有有,这个庵很有名气,爷如果要去随喜,明日至独山湖乘游艇,半个时辰即到。”   银龙一听,居然有这个观音庵,於是微微颔首,又问:“观音庵中可有一位素莲师太?”   被问店夥,尚未答话,围过来的另几个店夥,俱都满面堆笑的连声说:“有有,素莲师太即是莲花庵的主持老尼姑。”   银龙一听,断定素莲师太即是天灵教中的人物,於是又问清了去独山湖的路径,才含笑说声谢谢,与若兰并肩走出店门。   街上热闹情况丝毫未减,人群显得更多了,想是在此落脚宿店的外地客人,多已出来逛街。   银龙、若兰,在熙攘的人群中,直向北关走去。   片刻来至北关城门,只见守城官兵,盔甲鲜明,持矛握盾,较傍晚入城时,又增加了几人,重镇必派重兵,由此可证。   两人出得城门,立即展开轻功,按著店夥说的路径,向著西北方疾驰如飞。   这时,皓月当空,夜幕如洗,举目前看,一望无际,只见田畴葱翠,沟渠纵横,间有一两处竹林茅舍点缀田间,显得一片恬静淡泊。   渐渐,已看到数里外的独山湖面,在皎洁的月华映射下,平渐明亮,宛如一面银镜。   片刻已驰至湖边,只见碧波千顷,水光潋滥,徐徐夜风,吹拂著湖边芦苇,摇曳不停,发出沙沙响声。   就在银龙、若兰,举目浏览湖光的同时,一声桨荡水响,左侧芦苇中,应声划出一艘小艇,如箭射来,水面上立即闪著无数银蛇水光。   银龙、若兰,心头同时一震,果然有船在此等候。   只见小艇後舷上,坐著一个娇小人影,运桨一荡,小艇疾进如飞,断定持桨之人是个女子,且功力不凡。   小艇来至近前,两人定晴一看,只见持桨之人,头戴竹笠,外用青巾蒙头,身穿一袭灰布僧衣,断定是个尼姑。   由於尼姑仅露出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无法断定她的年龄容貌。   银龙看罢,立即抱拳含笑说:“有劳大师傅在此久候了。”   蒙头尼姑,立即泠冷的说:“两位施主,果是信人,贫尼钦佩得很。”   银龙一听对方口气,知道自己猜得不错,只是不知道这尼姑为何用青巾罩头。   又听檬头尼姑,冷冷的说:“两位施主既然来了,就请上船吧!”   银龙、若兰也不答话,身形未见如何作势,已飘身落在小艇上,轻如绵絮,毫无声息,小艇纹风不动。   蒙头尼姑,毫不惊奇,运桨一荡,拨转船头,直向湖心划去,似乎根本没把银龙两人放在眼里。   银龙、若兰,面向湖心,背向尼姑,两人并肩而立,看天上碧空万里。   月光清丽,望湖面浩瀚无际,波止如镜,夜风拂面,衣袂飘飘,不觉心旷神恰,似乎对身後檬头尼姑,也没放在心里。   这时,天已二更,夜风渐趋寒凉,银龙关怀兰妹妹,情不自觉的伸手揽住若兰的纤腰。   若兰面对如此美景,顿忘所历处境,加之微感凉意,也不觉将娇躯偎进龙哥哥的大氅里。   小艇前进极快,宛如掠波飞行,片刻已看到对面一片黝黑湖滨,远处浓郁中,尚闪著数点灯火。   银龙、若兰,断定那几点灯火处即是观音庵。   一阵湖风,飘来一丝清凉芬芳,幽香扑鼻,沁人肺腑。   这时,才发现那片黝黑处不是湖滨,而是一片广约数里的葱翠荷花,小艇如飞冲进。   其中竟有宽约八尺的水道,这片广大荷花,显然有人管理,且经常整修。   两人游目一看,荷叶大如伞扒,蓓蕾挺出湖面,可惜未至花开时季,但已能闻到阵阵清馨芬芳。   若兰看了,不觉想起徐州街上那些游荡人群,於是,黛眉一蹙,慨然一叹,说:“那些士子商贾,终日争名夺利,沉湎醇酒灯红,如此清绝幽静之地,何不来此荡桨一游!”   银龙听罢,不觉爽朗的哈哈的笑了,笑声飘荡湖面,回转夜空,久久不歇,接著敛笑朗声说:“那些庸俗之人,只知锦衣玉食,镇日里风花雪月,享乐一时,平庸一生,那里还知道修心养性,有此高雅志趣?”   若兰微颔螓首,似有感触的说:“那位素莲师太,处此幽静湖滨,终日青灯古佛,过著飘逸出尘的淡泊生活,定是一位苦参佛理,修为至深的有道高人。”   银龙淡淡一笑,说:“果然如是,那位师太便不会潜入客店暗留纸柬,约人来此了。”   银龙的话声甫落,身後立即传来一声怒哼,两人回头一看,不觉同时一惊!   只见蒙头尼姑,一声娇叱,手中木桨,一招‘横扫五岳’,挟著一阵惊风,向著银龙、若兰闪电扫来。   事出突然,距离又近,加之船小,又在湖面,银龙若兰再想闪躲已经来不及了。   ————   幻剑书盟逸云OCR       第廿七章 素莲师太     银龙、若兰惊急中出手不及,同时一声怒叱,身形一闪,分向两侧湖面纵去,身法快如电掣。   蒙头尼姑一桨扫空,看到银龙若兰被逼纵向湖面,立即发出一声愉快大笑。   就在蒙头尼姑笑声出口的同时,银龙、若兰一声清叱,疾演‘星幻步’,脚尖一点挺出湖面的莲蕾,身形如风飞回。   蒙面尼姑大吃一惊,顿时呆了,一声惊喝,疾抡手中木桨,再向扑来的若兰猛扫过去。   若兰身法如电,木桨尚未扫到,莲足已踏上艇舷,娇躯一闪,再向湖面另一莲蕾上飘去。   这时,银龙已落身後舷,右掌疾劈蒙头尼姑的左肩。   蒙头尼姑闻风知惊,一声娇叱,扫向若兰的一桨,顺势一挥,再向身後的银龙打来,运桨奇快。   银龙心头一震,身形腾空而起,木桨擦脚扫过。   一声清越龙吟,光华大盛,湖面生辉,一道红光扑来,若兰再度飞回,手中赤晶,闪电削向檬头尼姑的当头。   蒙头尼姑骤然一惊,吓得惊叫一声,赶紧回桨低头——红光一闪,沙的一声,赤晶过处,蒙头尼姑头上笠顶应声扫下一块,一篷乌发直射半空。   若兰一看,顿时呆了,蒙头尼姑竟有秀发。   空中银龙一声大喝,振腕劈出一道劲风——就在银龙大喝出声的同时,人影一闪,噗通一声,水花飞溅,艇身激动,蒙头尼姑已扑身水中。   银龙心头一震,飘身落在小艇上,微一定神,脱口疾呼:“兰妹不好!”   若兰不识水性,顿时慌了,轻呼一声“龙哥哥”,伸臂蒋银龙的手臂握住。   银龙心中一动,右臂运足功力,大喝一声,倏然一翻——一道刚猛绝伦的强劲掌风,直击艇侧湖面。   蓬——的一声,水花飞射,艇身疾如脱箭般向後射去。   艇身一过,水面立即露出两只雪白玉手,接著沈下水面,浮起一顶破洞竹笠。   银龙再向水面击出一掌,艇身已至数丈以外。   一阵沙沙响声,小艇已窜进群荷中。   若兰低头一看,所幸木桨尚在艇上,於是俯身取起,开始用力划动水面,小艇立即应桨乱转。   银龙一声哈哈大笑,伸手将木桨接过来。   就在这时——若兰凤目一亮,粉面立变,立即脱口急呼:“龙哥哥她又来了。”   说话之间,神色焦急,纤手指著水面。   银龙举目一看,只见数丈外的湖面上,波纹闪动,在皎洁的月光下,闪著银辉,水中人影,宛如一条大鲨鱼般,向著小艇游来。   若兰惊得又伸手握住了银龙。   银龙看罢,心中暗吃一惊,他确没想到这个带发修行的女尼姑,水性竟如此精绝的惊人。   於是,手中木桨,轻轻一拨水面,小艇立即冲出荷群,再度进入水道。   这时,水中人影,已游至不足两丈了。   若兰一看,立即焦急的说:“龙哥哥,快点划嘛!”   说话之间,水中人影,已游至一丈以内。   银龙一声冷笑,运桨一划,小艇再退两丈,水中人影又远了。   若兰一见,又慌急的话:“龙哥哥怎么办,这样她会淹死的!”   银龙立即忿忿的说:“你忘了方才她要淹死你吗?”   若兰一听,顿时沉默下来,想到这个尼姑会被淹死,心中甚为难过。   银龙看了,淡淡一笑,慰声说:“兰妹放心,她在水里五天都不会淹死的。”   说著,哗的一声水响,木桨已划进水面,小艇疾进如箭。   若兰听说蒙头尼姑不会淹死,心中不安似乎平静了不少,这时见银龙仍向著数点灯光的湖滨划去,立即不解的问:“龙哥哥,我们还要去观音庵吗?”   银龙颔首应声说:“当然要去,现在距湖岸已经没有几里了。”   若兰柔顺的点点头,回头再看,距离浮在湖面上的那顶竹笠已有十几丈远了,水中,再看不见那道灰影。   银龙运桨有力,小艇前进速度较之蒙头尼姑快多了。   片刻之後,已到了湖岸,岸上一片如茵草地,十数丈外即是一座广大竹林,观音庵,就在竹林深处。   银龙、若兰,纵身登上湖岸,回头一看,荷莲广阔,一望无边,远处湖面,在月华照射下,映出一道弧形银线,显得极为壮观。   两人看罢,转身向竹林纵去,只两个起落已至林沿。   游目一看,发现左前方现出一道路面,两人沿著竹林纵了过去。   只见路面宽有一丈,俱是青石铺地,一端起自湖边,另一端直伸林内。   两人发现湖边系著不少供人游湖的小艇,形式与蒙头尼姑那艘一样。   银龙、若兰,沿著石路,直向竹林深处奔去。   前进中,发现路面清洁,两侧林内并无落叶,知道庵中尼姑经常清扫,由此,也证实湖中莲荷,亦是庵中尼姑整剪。   两人看罢,知道店夥说的是实,这座雄伟的观音庵确是一个名胜之地!香火定极旺盛。   因此,银龙心中对那位下柬的素莲师太,有了与若兰同样的感触。   这时,已看到十数丈外的观音庵大门,和气势雄伟的巍峨殿脊。   臂音庵的两扇漆黑大门,紧紧关闭著,门上两个大铜环,在暗影中闪著暗淡金辉,门前耸立著一对高大石狮,看来栩栩如生。   两人来至竹林尽头,双目不禁一亮,只见竹林边沿,距离观音庵的高大红墙,尚有数丈,庵外筑有不少小亭石凳,想是香客憩息之处。   来至庵门阶前,发现门上悬著一方横长近丈的大匾,上面横书三个斗大金宇——观音庵。   若兰看罢,转首对银龙问:“龙哥哥,我们要越墙进去吗?”说著,游目看了看红墙上闪闪发光的绿瓦………。   银龙立即摇摇头说:“不,我们是正大光明的持柬赴约,当然由正门进入。”   说著,已登上台阶,走至门前,举手拍了两下门环。   由於夜深寂静,铜缓一拍,铮铮有声,遐迩可闻。   这时,皓月当空,光华更皎洁了。   稍时过後,银龙正待再拍,庵内已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银龙、若兰互看一眼,同时向後退了两步。   一阵沉重的门闩声,庵门拉开一扇,立即现出一个一身灰僧袍,年约二十二一岁的光头尼姑来。   银龙、若兰一见尼姑光头,不觉同时一楞,想到蒙头尼姑蓄发,两人俱都有些茫然了。   扁头尼姑,面带愠色,但看了银龙,若兰两人的装束,又有些惊异,於是,稽首说:“两位施主为何夜阑打门,莫非是错过了宿头,本庵定有明文禁例,庵内不留宿男客,请两位施主另找别处吧。”   银龙、若兰,听了光头尼姑的话,不觉又是一楞,但看了尼姑身上的灰布僧袍,又与蒙头尼姑所穿的一般无二。   扁头尼姑看了银龙两人神色,尚以为未允入庵而感失望,因此转身就要关门。   银龙一见立即拱手,说:“烦请小师傅禀报素莲师太,就说萧银龙,裘若兰已遵谕前来面谒。”   小尼姑一听,立现诧异神色,茫然问:“两位施主何时接到本庵师太的请柬?”   银龙心知有异,立即和声说:“就是今日傍晚!”   若兰在旁又补充一句说:“我们发现师太的纸柬,已是初更时分了。”   小尼姑一听,神色愈加惊异,略一沉讥思,讷讷的说:“莫非与刚刚逃回的三师姊有关………”   银龙一听,知是说的蒙头尼姑,因此未待小尼说完,立即连连颔首说:“是的,是的,正是那位小师傅。”   小尼姑一听,面色微微一变,光头一点,急声说:“两位施主请稍候,贫尼即去禀报师太。”   说罢,转身疾步走去,脚下显得矫捷轻灵。   银龙、若兰一看,即知小尼姑颇有武功根基。   两人目光随著小尼姑的背影举目前看,只见七八丈外的大殿,建筑巍峨,殿门大开,内悬数盏琉璃灯,射著清亮光辉。   由於正中神像高大,看不清殿内供奉何神,根据庵名判断,想是‘南海菩萨观士音’。   大殿阶前置一巨大香炉,院中青石铺地,左右侧殿之前,植有奇花翠竹,显得井然有序。   银龙正在观看,蓦闻若兰低声说:“龙哥哥,想不到蒙头尼姑的水性竟高得如此惊人,听方才那位小师傅说,她已经逃回庵来了。”   说著,又看了庵内一眼,只见大殿门内,正有几个光头小尼姑,探头探脑的望过来,接著又以警告的口吻说:“稍时见了那位师太,可要………”   若兰的话尚未落,方才进去禀报的那个光头尼姑,已匆匆走出大殿,急步向著庵门走来。   小尼姑来至庵门,神色惊异中,面绽笑容,立即礼貌的说:“两位施主请先至静室稍候,师太即刻就来。”   说罢,转身在前引路。   银龙、若兰随在小尼姑身後,向庵内走去。   经过侧殿阶前,走进大殿右侧的角门,即是一间静室。   室内布置整洁,令人立生闲逸朴实之感。   银龙、若兰两人就座後,即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尼姑,送来两杯香茶。   稍时之後,门外走进一个霜眉童颜,身穿灰布僧袍的老尼姑来。   只见老尼姑,面色红润,眼神内蕴,满面慈祥的含著微笑,手中拿著一串念珠,显得飘逸脱尘,令人望之,肃然起敬。   银龙、若兰,两人一见素莲师太,情不自禁的肃然立起。   老尼姑一进门,立即慈祥的含笑说:“不知两位小施主深夜来庵,贫尼未能亲自相迎,尚请两位小施主海涵。”   银龙、若兰,知老尼即是素莲师太,听了师太的话,知道这中间定有蹊跷,於是,两人立即施礼恭声说:“晚辈等深夜打扰师太清修,已是不当,怎敢再劳师太亲迎。”   素莲师太,立即祥和的笑著说:“两位小施主不必太谦,请坐,请坐。”   三人分别坐好,师太首先问明银龙两人的师承,姓名,才询问两人的来意。   银龙立即恭谨的将店中接到纸柬的经过说了出来,湖中遇到蒙头尼姑的事觉得这时尚不便说出,最後,恭声说:“这是那张纸柬,请师太过目。”   说著,双手的将那张小纸条,递给素莲师太。   素莲师太接过一看,立即祥和的哈哈一笑,神色间毫无一丝嗔意,接著转首对立在一侧的光头尼姑,慈祥的说:“看你三师姊可曾换好新衣,命她即刻前来见我。”   扁头尼姑,恭声应是,转身走出静室。   这时,银龙、若兰,似有所不悟,不觉相互看了一眼。   素莲师太含笑问:“两位小施主,来时途中,可曾发生什么事情?”   银龙不便相瞒,即将湖上遇到蒙头女人的经过述了一逼。   这时,门外与光头尼姑,同时走进一个年约二十五六岁的清秀尼姑来。   素莲师太一见,立即祥和的说:“了因,将你今夜所历经过告诉这两位小施主吧。”   说著,指了指坐在宾位的银龙和若兰。   银龙、若兰,立即颔笑欠身为礼。   了因尼姑,面上微微一红,施礼见过银龙、若兰,接著有些羞涩的说:“贫尼傍晚时分赴城购买灯油,距徐州城门尚有半里,即见前面急步走来一位艳丽道姑………”   若兰心中一动,急问:“那道姑约有几许年纪?”   了因尼姑,略一沉思说:“那时天色已经暗下来,我没能看得十分清楚,想来不会超过三十岁。”   说著一顿,神情略带愠色,继续说:“道姑急步匆匆,神色显得有些焦急,在经过贫尼时,极注意的看了贫尼一眼,突然急扑过来,贫尼不知艳丽道姑心怀诡谋,竟被她出手擒住。”   了因尼姑说至此处,清秀的面庞上,又掠上一层羞忿红晕。   银龙似有所悟,正待问话,了因尼姑继续说:“艳丽道姑,将贫尼逼至无人之处,点了贫尼麻穴,急将僧衣脱下,一并拿走,幸遇一位功力深厚的老人,为贫尼解开穴道,并将贫尼护送至湖边,但乘去的小艇已不见了。”   若兰已然大悟,急声问:“那个艳丽道姑,可是身穿乳黄道袍,外罩粉红短袖对襟长夹衫………”   了因尼姑未待若兰说完,立即颔首说:“是的,是的,手中尚拿著一柄玉拂尘。”   银龙立即忿忿的说:“那就不错了,正是以媚术害人的妙妙仙姑。”   了因一听是妙妙仙姑,面色不觉顿时一变,目光立即望了师太一眼。   素莲师太,低声宣了声佛号,神色依然平静的说:“想不到竟是这孽障玩的玄虚!………”   扁头尼姑未待素莲师太说完,俯首立掌,急上一步,恭声请命说:“弟子愿即至湖上除去这个不守清规的佛门败类。”   说话之间,眉宇带煞,双目闪光。   素莲师太,立即肃容正色说:“恶人自有恶人除,妙妙仙姑造孽过甚,终难逃脱劫数,只是时机未至而已,你不可为此妄动嗔念,损害你自己的修为素养。”   扁头尼姑俯首应是,依然退回原处,神色立即恢复静谧。   银龙、若兰见事情已经大白,立即起身告辞,同声歉然说:“晚辈等初涉江湖,阅历浅鲜,遇事不能慎思精辨,以致贸然前来打扰师太清修,现在夜已更深,晚辈等就此告辞,失礼之处,尚请师太见宥是幸。”   说著,双双躬身施礼,一揖到地。   素莲师太慈祥的呵呵一笑,伸手相扶,说:“现在天色已是三更,两位小施主,半夜奔驰,想也有些饥饿,就在庵内进些斋饭再走不迟………”   银龙、若兰,未待师太说完,慌忙接口说:“惊扰师太过久,晚辈等心甚不安,且明日仍须赶路,师太盛情,晚辈等心领了。”   素莲师太见两人决意离去,也不再挽留,转首对两个光头尼姑慈祥的说:“两位小施主因事不便在此久停,你俩可代为师送两位小施主过湖。”   说此一顿,神色略现肃容,继续说:“送至即回,切勿生事。”   两个尼姑同时恭声说:“弟子遵命。”   银龙本待待推辞免送,继而一想,小艇无人驶回,因此话至口边,又停止了。   五人走出静室,素莲师太一直送到庵门,才说声保重转身走进庵内。   银龙、若兰随在两个尼姑身後,沿著青石大道,直奔湖岸。   这时月华似水,夜风徐吹,两侧竹林,发出轻微的沙沙响声,一轮皎月,高悬中天,显得又亮又圆。   来至湖岸,凉气扑人,送来阵阵清馨气息,湖面翠荷中,不时传来鱼儿跃出水面的清脆声音。   两个尼姑,迅速解开一艘较大游艇,银龙、若兰,飘身落至艇上,两人并肩坐在艇前。   桨荡水响,艇身似箭,沿著水道,直向来时的方向驶去。   片刻不到,已驰出荷群,湖面依然静止如镜,小艇疾进如飞,较之在荷群中尤快,两舷已发出啪啪水声。   银龙、若兰互看一眼,知道身後两个尼姑的功力俱都不凡,妙妙仙姑如非暗施偷袭,要想得手,也不是一件易事。   半个时辰不到,小艇已达南岸,银龙、若兰转身谢过两个尼姑,纵身上岸,向著徐州北关,如飞驰去。   遥见城门已关,只得越城而入,这时三更已过,街上仍有三五成群的借游行人和醉醺醺的酒客,不少酒楼茶肆,依然灯火通明,传出谈笑之声。   银龙、若兰回至客栈,店门果未关闭,门下依然悬著两盏灯笼,一个店夥正坐在凳上倚门磕睡。   两人回至上房,顺手闩门,并未再燃烛光,相互说声“晚安”分别进入两端内室就寝。   一阵喧嚣叫卖声,将银龙、若兰惊醒,睁眼一看,天已大亮。   盥漱完毕,店夥已将早餐送来。   饭间仍谈论著昨夜发生的事情,两人一致认为素莲师太是位武功高绝,修养有素的佛门高人。   这时,阳光已射至院中,不急於上路的客人,才开始纷纷离店。   若兰看了,立有感触,急对银龙说:“龙哥哥,一般急於赶路的人,多宿城外,我们为何不至城外客栈中问问,也许龙女老前辈宿在城外。”   银龙立被提醒,不禁轻拍一下桌面,懊恼的说:“真该打,这点简单的道理,我怎的竟想不起。”   说著,匆匆进完碗中米粥,起身急声说:“兰妹走,我们去南关。”   说罢,两人并肩走出上房,直至店外。   街上行人依然接踵擦肩,喊叫喧天,早市正盛。   银龙、若兰,在拥挤的行人中,好不容易挤至南关,出城一看,南关街上仅有四家客栈。   两人抱著满腹希望,由北向南,逐一询问,一连问了三家,店夥俱都摇摇头,两人心中热望不觉凉了不少。   最後一家,也是城外最南端的一家,再向前走已是田野了。   门前两位店夥,一见银龙、若兰走来,立即向前含笑招徕。   银龙即向店夥探听,并将龙女老前辈的衣著,面貌,年龄,一一说了出来。   岂知,两个店夥,竟然同声说有,其中一个较富经验的店夥,并指出那位女客一双微显棕色的明亮眼睛,必是苗疆女子。   银龙、若兰一听,惊喜欲狂,立即取一锭二两重的银子,赏给两个店夥。   两个店夥一见,和银龙、若兰的心情毫无两样,也是惊喜欲狂。   於是两个店夥争著述说蛮荒龙女来店的时刻,住的什么房间,衣裙大氅,发型蛮靴,由头至足,一处无遗,滔滔不绝,口若悬河,俱都详述出来,只说得口沫横飞,脸红脖子粗,已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   银龙,由於心情兴奋,不时随著两个店夥述说龙女老前辈时的神态,发出愉快的哈哈大笑。   若兰立在银龙身侧,也忍不住斑兴的举袖掩口,发出轻微的格格笑声。   相问之下,蛮荒龙女刚刚过去五日。   银龙谢过两个店夥,转身向南关城门走去,这时两人心中显得惊喜、焦急,又有一丝後悔。   惊喜的是,访问到了龙女老前辈的行踪。   焦急的是:街上行人如此拥挤,恨不得即刻飞回客栈。   後悔的是:昨夜为何不至城外来询问,今晨为何不结清店账,骑马出城。   两人好不容易才挤回客栈,结清店账,乘马再驰出南关,已近午时了。   飞马经过南关最後一家客栈时,两个店夥正在门前兴高彩烈的招呼客人,似乎没看到银龙、若兰。   乌骊、枣红,一个全身乌黑,一个通体赤红,俱是良马宝驹,十几里路,片刻即达。   因此,银龙、若兰,途中每到大镇县城,必定下马寻找客栈,探询龙女老前辈的行踪。   几日下来,虽然没追上龙女老前辈,但有了一个正确的结论:龙女老前辈,每两日宿一次店,多在郊外偏僻客栈,想是为减少意外事件,时间上,多在初更以後,次日拂晓即继续行程。   当日夜间,施展轻功,行程较昼间多一倍半。   龙女老前辈,绝少在酒楼进餐,多在小菜馆吃饭,想是为了节省时间及避免有人纠缠。   谤据以上诸点,银龙、若兰,断定龙女老前辈正在前面途中。   下一个落脚地点,应该是柳林店。   但,由新察县至柳林店,中途必经过天灵教总坛鸡公山。   银龙、若兰知道沿途追赶极不易遇到龙女老前辈,必须在预定地点的要道口上等候较为胜算。   如先至鸡公山赴约,在天灵教总坛耽误一天时间,仍可较龙女老前辈先半日到达柳林店。   因此,银龙、若兰,决议快马先奔鸡公山,为君姊姊实践诺言。   於是,两人准备好一些应用之物,沿著南下官道,直向鸡公山驰去。   银龙、若兰,马不停蹄,疾驰如飞,两人一进入光州县境。   峰岭连绵的鸡公山已隐约可见了。   暮色苍茫中,已来至距鸡公山北麓约二十里的长寿镇,两人就在镇上一家较大的客栈内住下。   长寿镇上,已有天灵教的分舵,据说舵主是位美艳少妇。   银龙、若兰,两人分别洗去风尘,正待坐下商议赴约的事,蓦见院中来了两个灰衣汉子。   只见两人,一式灰布劲装,徒手未带兵刃,一个浑呆肥大,一个狡猞瘦削,俱都神色狂傲的走来。   打量间,两个灰衣汉子,已走至门外,狡猞瘦削汉子,小眼先看了银龙、若兰一眼,接著强展笑颜,微一抱拳问:“两位由何处来,往何处去,为何宿在此地,两位的姓名,门派,以及师承来历,可否一一见告,在下也好………”   银龙看了两人神色,心中早已不耐,於是冷冷一笑说:“在下行天下路,住店付钱,既不是盗,又不是钦犯,何劳你们来动问。”   浑呆大汉,面色一沉,大喝一声,说:“小子闭嘴,可知此地本教辖区。”   大喝声中,虎扑跃进门内………   银龙顿时大怒,厉喝一声:“鼠辈找死,还不退出去!”   去字出口,右掌已劈出一道强劲潜力。   若兰怕打草惊蛇,於事不利,立即连声急呼!   “请住手,请住手!”   呼声未落,闷哼一声,一阵沉重的蹬蹬退步声,浑呆大汉已被银龙的掌力逼至门外。   浑呆劲装大汉,面色苍白,双目圆睁,两手抱著肚子,似乎正在调息,发觉自己并未受伤,想是有些呆了。   若兰上前一步,面对两个灰衣汉子和声说:“我们应贵教第三坛主‘混世判官’尤定术之请,前来贵教总坛赴约,今日天色已晚,故而宿在此店,不知两位前来有何见教。”   狡猞瘦削汉子小眼珠一转,误认银龙两人是尤坛主邀来的朋友,赶赴总坛参加比武,因此堆笑躬身说:“小的们该死,不知两位本教总坛贵宾,失礼之处,务请两位海涵。”   这时,店夥已将银龙、若兰的晚饭送来,看了上房门口的情形,吓得远远站立不敢过来。   狡猞瘦削汉子一见,立即叱声说:“这两位是本教总坛贵宾,快去换桌上好的酒菜来,一切费用,悉数记在舵上。”   店夥那敢怠慢,连连躬身,声声应是,转身就待离去。   若兰立即将店夥唤回来,又对两个灰衣汉子说:“时间已晚,不必换了,店账我们自会清结,不必两位烦神。”   两个大汉闪至一侧,让店夥走进房内,狡猞瘦削汉子又恭声谄笑说:“本舵主‘金弓银弹’邬筱英,因事已赴总坛,目下不在舵上,因此不能前来拜见两位,失礼之处,尚请两位见谅。”   银龙见院中远处有不少人在各处角落,探头探脑,已无心再与两人罗嗦,立即有些不耐的说:“明日至总坛定会遇见贵舵主,不必急在一时,两位现在可回舵休息了。”   狡猞瘦削汉子,觉得银龙功力高绝,明日至总坛比武,定被教主任为堂主,执事一类的高职,如能攀上这两位未来堂主,还怕将来不被派个小舵主?   因此,瘦削汉子愈加恭谨的说:“两位明日进山,可要小的今夜飞马报於总坛尤大坛主知道,以更明日亲自寨口迎接?”   银龙依然不耐的说:“不必了,我们自会前去。”   瘦削汉子自觉机会难得,决不能轻易放过,继续大献殷勤的恭声说:“既是这样,小的明日绝早来店,恭陪两位入山。”   若兰一听,立即以目示意银龙。   银龙颔首会意,但仍沈著脸说:“既然你自己要去,明晨你就来吧!”   瘦削汉子一见银龙应允,心中喜极欲狂,一面後退,一面恭声应是,与浑呆大汉,同时转身,急步走向店外,看来高兴的已有些头重脚轻了。   银龙、若兰,俟两个汉子走後,立即就桌进食。   饭後,两人又计议一阵赴约应行注意的事,便分别就寝了。   第二天,太阳还没升起,银龙、若兰便准备妥当,走出店来。   来至店门,发现那个瘦削汉子早已来了,乌骊,枣红俱已备好拴在店外。   瘦削汉子一见银龙两人出来,立即向前见礼问早,并恭声说:“小的‘活蒋干’赵使,在此已候两位多时了。”   银龙、若兰,俱都颔首笑笑,也说了声早,并将自己的姓名也告诉了赵使。   之後,三人登鞍上马,飞驰出镇,沿著南下官道,直奔鸡公山北麓。   晨曦中,遥见鸡公山,显得更高更险了。   一阵飞驰,奔出十余里,一轮似火红日,已爬上东方天际,刺目金光,直射半天,鸡公山苍郁翠黛,云绕半山,显得恬静无比。   辰时过後,三马已驰至北麓,瘦削汉子赵使,远远即由怀中取出一柄小红旗,高高举在手上,三马继续向前飞驰著。   一条青石大道,直通险峻的山口,道路两侧,俱是乱石矮松。   想是由於赵使手中举著小红旗,三马一直驰进山口,并未受到警告拦阻。   山口两侧,形势险恶,石道蜿蜒内伸,三马疾驰中,在石道上发出清脆的嗒嗒蹄声,远近响著回应。   银龙仰首一看,发现两侧山头上,不少矮松巨石下,潜伏著暗椿教徒。   前进数里,山道宽窄不一,山势渐渐崎岖,赵使骑在马上,依然高举著小旗。   蓦然,一声隐约可闻的冲天呐喊,由山区深处传来,声如闷雷,历久不绝。   银龙、若兰,心头微微一震,不知天灵教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活蒋干赵使一听冲天呐喊,立即含笑恭声道:“两位今天来得正好,这是本教最後一次比武论职,也是最後一天了,过了今天,各人职位便永远确定了,小的舵主‘金弓银弹’邬筱英,已向光州城分舵主‘老铁拐’谢启挑战,如果小的舵主胜了,小的即要追随邬舵主至光州分舵了。”   说话之间,神色兴奋,小眼里闪著希望之光,接著又肃容说:“教主兄妹,武功高绝,才通古今,发下宏愿,决心联合江湖上无门无派的武林同志,替天行道,除奸济贫!”   银龙心中一动,未待赵使说完,即插言问:“贵教主兄妹的师承姓名,阁下可知?”   活蒋干赵使,立即摇摇头说:“小的不知道,只知我们教主名叫皇甫英,教主的妹妹名叫皇甫燕,两人武功极高,至今尚无一人在教主手下走过十招………”   这时,山区深处,又传来一声震撼群峰的冲天呐喊。   活蒋干赵使立即转变话题说:“又一个人胜利了。”   若兰黛眉一蹙,不解的问:“贵教坛主以上便是教主了吧,其他几个坛主是谁呢?”   活蒋干赵使,回答说:“任何人的职位都是暂时的,包括至尊的教主在内。”   说著一顿,略一沈思,又说:“听邬舵主说,教主以下,尚有内三执事,外三堂主,再次才是五大坛主,及各坛香主。”   若兰正待再问,赵使接著又说:“前面便是总坛寨门了。”   银龙、若兰两人举目一看,只见十数丈外,一座高大寨门,两侧是以巨石彻成的高大石墙,直向左右婉蜒伸去。   寨门两边立著十数佩刀大汉,一律灰衣劲装,个个气势汹汹,门外两丈处,尚立著四个拉马劲装人物,一个上布长衫老者,三个疾装劲服大汉,俱都携有兵刃。   活蒋干赵使,立即现丑表功似的说:“这四位也是前来比武的,寨门上已飞马通报他们的朋友前来接他们进去。稍时两位不要发言,由小的向守寨弟兄们交涉。”   银龙、若兰同时颔首,也未表示意见。   这时距寨门已不足四丈了,三人立即将马慢了下来。   寨门下的十数大汉们,看到银龙三马驰来,其中一个劲装大汉,立即走至中间,将手举了起来。   银龙三人直达门前,活蒋干赵使,马上抱拳朗声说:“诸位辛苦了,兄弟赵使,第九分舵邬舵主属下副执事,奉第三坛主尤大坛主之命,恭陪萧小侠,裘姑娘来总坛比武论职,这是本副执事的腰脾。”   说著,取下腰间一块铜牌,交给中立大汉。   中立大汉,沉著脸,接过铜牌略一翻看,立即交还给赵使,接著说:“这两位虽是尤坛主的贵友,但尤坛主并未交待下来,现在副执事一人可以进去,请尤坛主前来迎接………”   活蒋干赵使,面色一沉,小眼一瞪,沉声说:“尤大坛主,日理繁务,加之论职在即,可能忘记交待下来,尤大坛主前几天特命邬舵主交待本副执事,今日午前务必陪同萧小侠赶达总坛,参加坛主以上职位之比试,如果误了比武时间,门上那一位担当?”   说罢,傲然坐在马上,小眼炯炯的望著门下几个灰衣大汉。   几个灰衣大汉,听赵使说得严重,俱都相互观望,没人敢吭声,中立大汉,也有些犹疑不决了。   这时,寨中再度暴起一声冲天采声,令人听来心情激动。   赵使神色愈显焦急的说:“诸位,坛主以上比试,已经开始了,诸位既不敢担待,本副执事即做主陪萧小侠进寨,一切责任,本副执事负起,决不连累各位。”   说罢,转身向著银龙两人一抱拳,极恭谨的说声请,未待几个大汉表示意见,立即催马直向寨门内走去。   门下几个大汉似乎也怕尤坛主责备下来担当不起,中立大汉也默默的退回原位。   这时,红日已升上峰巅,左右高峰上,古木苍松,翠竹萝藤,蟠枝仙曲,龙翔凤舞,在柔和的阳光下全山一片油绿。   银龙、若兰两马骈骑前进,赵使马後紧跟。进得寨门,竟是一座广大山谷,林中崖下,已可看到栉比房屋。   比内到处草木葱笼,遍地嫣红诧紫,再加人工修饰,愈显得景色宜人。   前面数十丈外,是座广大茂林,深处林端,已现出几座巍严耸立的雄伟建筑,极似高楼大厅。   若兰前进中,马上回头看了看身後寨门下的几个劲装大汉,见他们仍在望著三人的背影窃窃私议,於是不解的问:“赵副执事,贵教总坛寨门上,似乎没有专一负责之人在此监守………”   赵使未待若兰说完,立即连声说:“有有,可能是参加论职比试去了。”   说话之间,已能隐约听到茂林深处传来的厉叱暴喝。   进入茂林,已清晰的听到阵阵鼎沸人声。   赵使已将小旗收起,举手一指前面,说:“出了茂林便见总坛的‘聚英厅’了。”   银龙、若兰,举目一看,前面远处果有一座建筑雄伟的大厅。   厅前是片广场,左右各搭彩棚,四周已涌满了灰衣劲装教徒,多有千人,俱都摇头晃脑,扳肩跷脚,争先望著厅前场中。   再向前进,已听到场中传来的呼呼拳风………   场中骤然传来一声暴喝,四周教徒,立即掀起一阵如雷采声,震耳欲聋,直上苍穹,历久不绝。   这时,三人已驰至人群身後不远,银龙、若兰坐在马上,清楚的看到场中一个灰衣大汉,满面通红的挤进围观的教徒中。   另一个大汉,神色傲慢的向著厅前,大步走去。   ————   幻剑书盟逸云OCR       第廿八章 天灵教主     银龙、若兰打量间,蓦闻身边赵使,谨慎的低声说:“请两位在此下马吧。”   赵使说罢,首先跳下马鞍,将马系在就近一根拴马椿上。   银龙、若兰,相继下马,赵使立即将乌骊、枣红接了过去与自己的马拴在一起。   赵使拴好马匹,即对银龙、若兰兴奋的说:“我已看到尤坛主坐在厅上,现在请两位先到彩棚看台上坐。”   说著,急步在前引路,直向彩棚走去。   三人经过围绕场中的教徒身後时,不少灰衣大汉回头向三人望来。   赵使走在前面,神色显得极端骄傲,小眼威棱的瞪著转首望来的教徒们。   来至彩棚台梯,立有两位佩刀教徒将梯口拦住,以询问的目光望著赵使。   赵使神气的冷冷一笑,将手中铜牌向著两个数徒一闪,立即沈声低喝:“闪开,贵宾到了。”   两个佩刀教徒,看了赵使手中一晃的铜牌,又看了银龙和若兰一眼,迟疑的退立两边。   赵使立即转身含笑恭谨的说:“萧小侠,裘姑娘,请。”   说著,躬身做著肃客手势。   两个教徒一看,也吓得赶紧抚刀肃立了。   银龙、若兰也不客气,大步登上台梯,赵使紧随身後上去。   进入看台,彩棚内已坐满了劲装人物,老少僧道俱有,个个扎束伶俐,准备入场一争较高职位。   银龙、若兰,两人一进梯口,全棚所有目光,立即投了过来,有的惊异,有的漠不关心。   看棚内的坐位似乎分职务高低排列,台上虽然坐满了人,但最先一排上仍有不少空闲坐位。   赵使小眼一转,立即指著前面几个空位恭声说:“两位请前面坐。”   银龙、若兰微微颔首,神色自若的淡淡一笑,立即坐在第一排上。   这时,场中又有两个劲装大汉,比试已经开始了。   想是银龙、若兰坐在最高位置上,全棚的人再度将目光投过来,尤其看了赵使腰间闪闪发光的铜牌,对银龙、若兰两人更加注意了。   银龙、若兰,举目一看,对面彩棚看台上也坐满了劲装人物,似乎正向银龙、若兰望来。   再看大厅上,悬灯结彩,布置得喜气洋洋。   厅前排列两排坐位,中间三张金漆大椅,正中一张上,坐著一个二十八九岁的蓝衫书生。   蓝衫书生,像貌英俊,气魄轩昂,两道剑眉斜飞入鬓,一双朗目顾盼有神,薄而红润的嘴角始终抹著一丝微笑。   银龙、若兰看罢,知道正中大椅上的蓝衫书生,即是新近崛起江湖的天灵教主皇甫英。   皇甫英的左侧大椅上,是位身穿黄袍,满面红光的七旬老人,右侧大椅上,是个身穿淡紫衣裙的少女。   紫衣少女,长得柳眉凤目,杏脸桃腮,自裁婀娜,皮肤似雪,年岁最多二十二一岁,椅後尚立著两名侍女装束的背剑少女。   银龙、若兰两人互看一眼,知道紫衣少女,即是天灵教主的胞妹皇甫燕,但那位黄袍老人,却不知是谁。   三张大椅的左右,尚坐著六个劲装老人,年岁高者六七十岁,低者也有四五十岁,俱是目光炯炯面色红润,太阳穴高高凸起的人物,一看之下,便知六人内功俱已臻达相当火候。   再看第二排坐位上,一并坐著八人,‘混世判宫’尤定术,正坐在中间第三个位置上。   尤定术,依然是紫缎劲装,背插判官笔,沉著一张松皮脸,两眼炯炯的望著场中打斗的两人。   两排座位之後,立满了身穿蓝缎劲装的大汉,那夜被丽君削掉右耳的张香主,也立在厅上。   蓦见厅上中间几个蓝缎劲装大汉,纷纷回头,接著身形向两侧缓缓闪开,活蒋干赵使已由大汉中挤了出来,左右一看,即向尤定术身後走去。   尤定术似乎已经发觉,望著一脸笑容的赵使,神色不觉一楞。   赵使立即恭谨的在尤定术耳畔悄悄的说了几句,只见尤定术神色茫然的望著赵使,缓缓摇著头。   接著,尤定术和赵使,四道目光一齐向彩棚上望来。   尤定术一见银龙、若兰,面色倏然大变,右臂猛的一推赵使,呼的一声站起身来,急步向中间大椅走去,神色显得格外紧张。   这时的活蒋干赵使,知道事态严重了,已吓得面色如土,冷汗油油,痴呆的立在那里吓傻了。   蓦然,四周再度暴起一声震耳采声。   银龙、若兰,随意瞟了场中一眼,只见场中打斗两人,一个走向厅前,一个走进对面彩棚里。   转首再看厅上,尤定术正躬身在天灵教主皇甫英身後,低声说著什么。   只见皇甫英面色凝重,朗目本能的望著已到大厅阶前的灰衣劲装大汉,两耳却聚精会神的听著尤定术的报告。   由於灰衣大汉久立阶前,顿时惹起全场教徒高手们的注意,俱都将目光投到尤定术和教主身上。   两侧椅上的紫衣少女和黄袍老人,也都低声询问著。   尤定术说罢,天灵教主皇甫英,一双锐利目光,立即向银龙、若兰望来。   接著,黄袍老人,紫衣少女,两排坐位上的高手以及数十蓝缎劲装大汉,也同时向彩棚望来。   刹那间,全场俱都发现了坐在彩棚第一排上的银龙和若兰,鼎沸般的议论声,顿时寂静的鸦雀无声。   天灵教主皇甫英,望著清丽绝俗的若兰,几乎看呆了,於是一定神,立即望著银龙、若兰颔首笑了笑,接著转首对尤定术吩咐了几句。   尤定术神色略一迟疑,接著躬身行礼,立即挤进蓝衣大汉中走了。   天灵教主皇甫英,又看了银龙、若兰一眼,转首对立在前排尽头的一个身穿月白长衫,手持簿卷的中年人,微一颔首,做了一个认可手势。   身穿月白长衫的中年人,立即朗声宣布说:“方功进,在规定三十招内,击胜李长书,依法被派任新安店第七分舵分舵主之职。”   宣布完了,立在阶前的灰衣大汉,立即向天灵教主皇甫英行礼,接受任命,转身大步走向对面彩棚。   月白长衫中年人,用笔在簿子上画了一阵,接著又抬头朗声宣布:“下一场是长寿镇第九分舵主‘金弓银弹’邬舵主,向光州城第二分舵主‘老铁拐’谢舵主争取晋级比试………。”   银龙、若兰一听‘金弓银弹’四字,立即游目向全场看去。   首先看到距坐位不远处的後排位置上,缓缓站起一个五旬老人,一身灰布劲装,手持沉重铁拐,向著棚口走去。   再看对面,一个年约二十六七岁的美艳少妇,一身绿缎劲装,显得体态风流,手持一只金光闪闪的弹弓,已掠身飞下彩棚。   就在这时——‘混世判官’尤定术,已由棚後梯口上来,大步走至银龙、若兰身侧,抱拳当胸,强展笑容,说:“本坛奉教主面谕,请两位至厅上坐。”   银龙转首一看厅上,天灵教主皇甫英和紫衣少女皇甫燕正展笑向这边颔首。   於是,略一谦逊,即与若兰起身向梯口走去。   走下台梯,银龙、若兰与矮胖的尤定术,并肩前进。   尤定术,一张松弛脸,皮笑肉不笑的问:“两位果是信人,本坛主倒没想到两位来得如此之快,还有另外一位姑娘呢?”   银龙知他问的是君姊姊,於是微微一笑,说:“赵姑娘已因事回府了。”   尤定术听了,仅漠不关心的“噢”了一声,并未再说什么。   三人来至大厅侧门,两个灰衣教徒,立即抚刀肃立。   进入大厅,数十蓝缎劲装大汉,已闪开一道通路。   天灵教主皇甫英,转首一看,立即起身相迎,其余人等,俱都纷纷立起,以惊异的目光望著银龙、若兰两人。   厅上高手,俱是久走江湖的风尘人物,看了英挺的银龙,秀丽的若兰,无不暗暗赞美,为少见的练武良材。   天灵教主一见银龙来至近前,立即拱手含笑朗声说:“在下皇甫英,不知萧小侠和裘姑娘莅临本教,在下未能亲自出迎,尚请两位见宥是幸。”   银龙也抱拳含笑说:“岂敢,岂敢,在下冒昧前来,尚望教主海涵!”   天灵教主皇甫英,立即哈哈一笑说:“萧小侠太谦虚了。”   说罢,立即为银龙、若兰介绍两排高手的姓名。   银龙、若兰一一颔首,一时之间,两人也记不十分清楚,仅记住黄衣老人郑再兴,是皇甫兄妹的义父,其余是三堂三执事,和五大正副坛主。   天灵教主引见完毕,接著含笑说:“萧小侠与裘姑娘,今日来得甚是凑巧,恰是本教比武论职的最後一天,据尤坛主说,两位艺业超群,在下闻之十分敬佩,就请两位入坐,为本教坛主以上比武论职的荣誉评定人吧!”   说罢,伸手做著肃容之势。   说时,在紫衣少女皇甫燕的大椅一侧,已让出两个位置。   银龙听得剑眉一皱,立即含笑说:“教主武功高绝,名重江湖,领袖黔豫诸省,在下钦佩已久,今日特来贵教………”   天灵教主似乎不愿谈赴约之事,未待银龙说完,立即哈哈一笑,打断银龙的话题连声说:“请坐,请坐,场中比试已经停止,正在等候进行。”   银龙举目一看,‘老铁拐’和‘金弓银弹’两人,果然静立场中候命开始。   於是,看了若兰一眼,只得向前排空位走去。   前进中,发现紫衣少女皇甫燕一双凤目一直望著自己,厅上高手,个个面带怒容,想是为了荣誉评定人的关系。   银龙无意在天灵教久停,为了尽量避免与人动手,适时给人向善之机,只得暂时多停一会,加之皇甫兄妹,眉宇间充满了正气,决不是久居草莽之人,也想趁机一探个中原因。   银龙若兰一就位,天灵教主和其他高手也纷纷相继落座。   皇甫英看了场中一眼,即对手持簿卷的中年人做了一个开始的手势。   月白长衫中年人,立即面向场中,朗声宣布:“比赛开始!”   宣布声落,场中两人立即抱拳行礼,缓步游走。   银龙、若兰目注场中,只见老铁拐须发苍白,双目有神,马步十分稳健,手中铁拐相当沉重,再看金弓银弹,神色沉重,樱口微笑,横持金弓,对战胜老铁拐似乎极具信心。   一声暴呼,老铁拐谢启,身形一个虎扑,手中铁拐幻起一轮光影,向著金弓银弹邬筱英,猛力击去。   邬筱英一声清叱,娇躯一闪已躲过威猛击来的一拐,手中金弓顺势一挥,直向谢启的胁腰扫去。   谢启一拐走空,转身运拐,再度打来…………   就在这时——若兰以肘,轻轻碰了银龙一下。   银龙心中一动,乘机觑目一看,发现尤定术,正与厅上几个高手,窃窃私议,不知在说些什么。   其余几个高手,俱都目闪惊光,面色数变,纷纷向著银龙望来。   银龙心中冷冷一笑,依然望著前面。   这时,场中邬筱英、谢启,已各自尽展所学,激烈的斗在一起了。   只见谢启运拐如飞,风雷俱动,两丈以内,卷起地面滚滚尘土,令人看来惊心动魄,暗赞不止。   再看邬筱英,身形轻灵,金弓飞舞,幻起千百弓影,始终不与沉重的铁拐相触,趁隙进攻,毫不让步。   周围教徒和两边看台上的高手,具都看得缓缓点头,赞不绝口。   转瞬之间,邬筱英和谢启已斗了五十余回合。   银龙看得神色茫然,只皱眉头。   紫衣少女皇甫燕早已看透银龙的心意,立即绽笑娇声说:“方才是比武论战,以三十招为限,他们两人是舵主挑战,必须求出胜负。”   银龙知皇甫燕一直注意著自己,俊面不觉微微一红,剑眉一展,望著紫衣少女,含笑不解的问:“请问皇甫姑娘,他们两人不是俱任舵主之职吗?”   皇甫燕被银龙有神星目,看得芳心乱跳,香腮上立即飞上两朵红云,接著绽笑解释说:“他们虽同为舵主,但级等不同,谢舵主要高邬舵主一等。”   银龙听後颔首表示了解的说:“他们这是晋等比试。”   皇甫燕立即娇羞的含笑点了点头。   银龙剑眉一蹙又问:“假设邬舵主胜了,是不是就派她任光州城的舵主呢?”   皇甫燕毫不迟疑的说:“是的,谢舵主即被降等派至长寿镇。”   银龙淡淡一笑,又问:“这样谢舵主是否甘心忍辱,与邬舵主间是否能和平相处,如一方失手,将对方重伤或致死,他的友人会不会继续激斗,甚至暗中寻仇?”   皇甫燕被问得粉面通红,无言可对。   天灵教主似乎也悟透了这一点,立即庄容诚恳的问:“依萧小侠之见,应该如何改善这项促发部属时时求进的比试?”   银龙见皇甫英神色庄恳,立即颔笑说:“依在下管见,应该限制招数,如在规定招数内未被高一级舵主或坛主击败,即可晋等升级,如此不但可刺激部属苦练求进,亦可使老大之人时时警惕後生可畏,如防其循私,可由教主再指定高一级的一人与之做第二次比试………”   银龙的话声刚落,黄袍老人郑再兴立即抚掌称善,老脸上充满了赞佩之色。   天灵教主皇甫英,即对场中打斗更为激烈的谢启和邬筱英说:“谢舵主和邬舵主现在可以停手了。”   声虽不高,但全场俱能听到,老铁拐谢启和金弓银弹邬筱英,同时虚舞一招,纵身分开了。   银龙、若兰,对皇甫英内力之精深,俱都听得心中一凛。   只见皇甫英,转首向靠近黄袍老人而坐的青袍灰发老人问:“魏执事,他们一共斗了多少招?”   青袍灰发老人一欠身,恭声说:“启禀教主,一共八十一招。”   皇甫英立即对手持卷簿的中年人,将银龙方才说的意思重新说了一逼,并规定就以八十一招为限。   银龙一听,不觉慌了,他仅是将意见提出供天灵教主参考,细节部份尚应由教中详细厘定後才可实施,没想到皇甫英就这样决定了。   於是,俊面一红,正待阻止,持簿中年人,已朗声宣布了:“奉教主面谕,自即刻起,请求晋等者,以八十一招为限,即在高一级者拳掌兵刃之下,相搏逾八十一招者,即可获得晋等。”   宣布之声一落,全场暴起一阵欢呼采声,两棚高手俱都赞不绝口,比试条例如此一改,令下一级减少了死伤顾虑。   欢呼之声久久不歇…………   天灵教主皇甫英俊面含笑,立即由椅上立起来,缓缓举起双手,近千教徒,才渐渐平静下来。   邬筱英获淮晋等看来极为兴奋,转身向教主施礼後,又向老铁拐致歉,才娇靥展笑的纵回彩棚。   皇甫英仰首一看天色,距正午尚有一个时辰,立即又向身穿月白长衫的中年人做了一个继续比试的手势。   持簿中年人,再度朗声宣布说:“坛主以上论职比试开始,如无人挑战,即以现在职务确定任用了。”   这次宣布完毕,全场立即掀起一阵骚动。   坐在厅上前排的老人和第二排的高手,俱都纷纷起身,整理著衣装兵刃,空气顿时紧张起来,全场近千教徒的议论声,嗡嗡不绝。   蓦然——嗖的一声,人影一闪,厅上应声纵出一人,掠身立在厅前。   银龙定睛一看,竟是一个蓝缎劲装大汉,黄面膛,蓄短须,双目湛湛有神,腰围一道乌黑发亮的铁链,想必即是兵刃。   只见黄面大汉,向著皇甫英抱拳躬身,朗声说:“启禀教主,卑职第四坛香主‘飞练客’闵一正,愿向第三坛尤坛主讨领几招绝学。”   黄面大汉的话声甫落,全场哗然,想不到竟真的有人敢向教中以掌力称雄的尤定术挑战。   天灵教主皇甫英,仔细端详了‘飞练客’一眼,立即转首去找尤定术。   但,尤定术并没在厅上,皇甫英入须长眉一蹙,不知尤定术去了什么地方。   这时,全场见尤定术没有出场,议论如沸的人声,渐渐静了下来。   由於这是比武定职,不是晋等挑战,教主也不能指定替代人,因为第三坛,只能任用一个坛主。   皇甫英心中有些不悦,游目一看,发现尤定术正由右面看台上如飞奔来。   尤定术来至大厅阶前,先怨毒的瞪了‘飞练客’一眼,然後向皇甫英抱拳恭声说:“卑职接受闵香主的挑战。”   天灵教主皇甫英,一看尤定术神色,立即叮嘱说:“双方点到为止,不可出手伤人。”   飞练客和尤定术,同时恭声应是,再度掀起如潮人声。   飞练客、尤定术,两人来至场中,相距约有一丈立好,飞练客立即解下腰间铁链,抱拳恭声说:“在下久闻尤坛主双笔如神,今日机会难得,特向坛主请教。”   尤定术霜眉一皱,猪眼一眯忪,神色傲然的发出一阵怒极冷笑,接著咬牙恨声说:“小子,你倒看中了老夫的这个位置了,嘿嘿………”   飞练客淡淡一笑,说:“在下只是向坛主领教几招绝学,并无意坛主的宝座………”   尤定术未待对方说完,暴喝一声:“闭嘴———”   喝声未落,右手判宫笔一招‘魁星点斗’直点闵一正的天灵,左手判官笔‘叶下偷挑’,斜挑对方的下阴,出手狠毒,又快又疾。   飞练客看得双眉一皱,立即仰面闪身,跨步让过双笔,手中铁链呼的一声,直扫尤定术的粗腰。   银龙觉得尤定术出手狠毒,不像比武,立即觑目去看天灵教主,发现身侧的紫衣少女皇甫燕正觑目睇著自己,心头一震,赶紧再望向场中。   这时,尤定术出手狠毒,暴喝连声,一味抢攻。飞练客有攻有守,稳扎稳打,一声不吭。   全场近千教徒和两棚高手,俱都静静的望著场中,除了场中呼呼的兵刃破风声,和尤定术的怒极暴喝,再听不到其他声音。   渐渐,飞练客的攻势转趋凌厉,尤定术的怒喝,变为厉喝了。   银龙看得清楚,飞练客吃亏在临战经验不足,否则,早胜了。   蓦然——尤定术一声厉喝,左手判官笔一绷飞练客的铁链,右手判官笔一沉,冒险卖了个破绽——飞练客不知有诈,双目一亮,手中铁链一抖,直击尤定术的左肩——银龙一看剑眉一蹙,黄袍老人缓缓摇头轻声一叹,不少高手发出惋惜之声!   就在此时………   尤定术一声冷笑,左手判官笔闪电一绕,立将击来的铁链锁住。   飞练客知已上当,一声惊呼,撤手丢链,闪身暴退。   尤定术一声不吭,纵身前扑,右手判宫笔,顺势点向飞练客的前胸。   全场顿时大哗,两棚高手,轰的一声同时立起身来。   飞练客身形尚未立稳,尤定术的判官笔已然点到,再想闪躲已来不及了,只得猛坠身形,向右倒去………   噗的一声,尤定术的判官笔已点中飞练客的左肩,鲜血立即射出来。   飞练客面色一变,身形几个踉跄,险些栽倒地上。   混世判官尤定术,停身收笔,仍余怒未息的看了飞练客一眼,接著,傲然游目全场,发觉近千教徒,怒目斥声,群情激动,两棚高手俱都忿然立起,知道已激起了众怒,心中不免有些慌了。   转身再看教主,俊面苍白,朗目射电,嘴角依然抹著那丝微笑。   尤定术看得心头一震,面色顿时大变,惊得两腿已不敢向厅前举步了。   蓦然………   一声苍劲大喝,由左边看台上,飞身纵下一个白发苍苍,须髯如银,身穿一袭土布长衫的老人来,直向厅前奔来。   银龙、若兰,循声一看,正是来时立在寨门外面的那个拉马老者,不知何时已到了看台上。   这时,由於土布老人的突然现身,全场不平的骚动,立即静下来,两棚的高手,依然没有坐下。   土布长衫老人,来至大厅阶前,向著皇甫英,抱拳含笑说:“老朽王义忠,久闻贵教近日比武论职,特由陕北赶来参加这场比试盛会,请问教主,老朽是否仍可向场中这位大坛主请领教益?”   天灵教主皇甫英见王义忠不是本教有职高手,立即起身抱拳含笑说:“王老英雄远道赶来总坛,本教主及所属全体弟兄至感荣幸,本教虽是草莽结合,但所作所为,俱是合乎天理,顺乎人情的侠义行为,目前正在奠基初期,一切尚未完善,如蒙王老英雄加盟,本教全体弟兄无不衷诚欢迎。”   说此一顿,望了仍立远处场中的尤定术一眼,继续说:“王老英雄愿与本教尤坛王友谊较技,现是第二场,并不违背本教规定,当然可以。”   土布长衫老者,立即神色自若的含笑说:“如此老朽就要在教主面前献丑了。”   说罢,微一抱举转身向场中大步走去。   银龙俟皇甫英坐下後,即向黄袍老人恭声问:“郑老前辈,可清楚这位王老英雄的来历?”   黄袍老人郑再兴,霜眉一蹙,抚髯略一沉吟,微摇皓首说:“这位王老英雄,必是极有名气的人,只是他没报出万儿来,恐怕姓名也不真实,是以老朽一些也不知悉。”   银龙微一颔首,继续看向场中,只见土布长衫老人王义忠,已在尤定术面前一丈处,立定身形,抱拳含笑说:“老朽王义忠,特来向尤大坛主请教几招绝学。”   混世判官尤定术,猪眼凶狠的望了王义忠一眼,冷冷的问:“你这老儿,可是看到本坛主点伤闵一正,心中有些不服?”   王义忠,淡淡一笑,说:“那是他自己学艺不精,经验不够,再说动手过招,难免有收手不及的时候,在我看来你尤坛主并无要伤他泄忿之心。”   尤定术听得老脸一阵发烧,冷冷一笑,怒声说:“废话少说,老儿快亮家伙吧!”   说著,手中双笔一沉,蓄势以待。   王义忠手抚银髯,仰面哈哈一阵大笑说:“老朽游历江湖,数十年尚未携过兵刃,今日只好以这双肉掌陪尤大坛主走几招了。”   王义忠的话声一落,全场再度掀起一阵骚动,两棚高手无不听得心头一震。   只见尤定术面色一变,勃然大怒,双手奋力一抖,嘟的一声,一双判官笔,已插在地上,接著一阵怒极狂笑说:“好狂妄的老儿,我混世判官尤定术,今天倒要试试你这老儿的掌力究竟如何惊人。”   话声甫落,圈臂蹲身,一声暴喝,右掌猛力推出。   一道刚猛掌风,直向土布老人的身前卷去。   王义忠霜眉一轩,哈哈一笑,右掌一翻,也振腕劈出一道滚滚狂飙。   蓬然一声大响,烟尘疾旋,沙石飞空,蹬蹬连声中,以掌力称雄的尤定术,身形踉跄,一连退後三个大步。   再看土布老人王义忠,银髯飘飘,衣袂飞舞,双肩微微一晃,依然卓立场中。   全场近千教徒,俱都看呆了。   尤定术拿桩立稳,又惊又怒,只气得老脸通红,猪眼一瞪,暴喝一声:“老儿,本坛主与你拚了。”   暴喝声中,飞身前扑,挥舞双拳,再向土布老人疯狂扑去。   土布老人王义忠,朗声应妤,斜身跨步,双掌连环劈出,立将尤定术的攻势逼住。   尤定术被逼的节节後退,暴喝连声,一双猪眼,布满了血丝………   蓦见後退中的尤定术,身形一闪,横纵五尺,俯身捡起地上的双笔,大喝一声,神情如狂,竟向著土布老人猛烈打去。   土布老人王义忠,霜眉一轩,满面怒容,拳掌一变,身法骤然轻灵,闪过疯狂攻来的一双判官笔,大喝一声,出掌如电,猛向尤定术的後胸斜劈下去。   尤定术招式用老,再想闪避已来不及了。   蓬的一响,闷哼一声,尤定术的身形一直向前踉跄冲去,噗通一声,终於跪伏在地,张口喷出一道鲜血,立即晕了过去。   土布老人王义忠急上两步,伸手将尤定术扶坐起来,舒掌在尤定术的命门穴上,轻拍了一下。   尤定术面色苍白,缓缓睁开两眼,接著又无力的合上了,看来这掌伤的不轻。   全场人声嗡嗡,议论纷纷,不知为何没有高声喝采。   这时,由看台下面,飞步跑出四个灰衣劲装大汉,直奔尤定术的身边。   土布老人王义忠,直至四个教徒将尤定术拾走,才转身向厅前走来。   天灵教主皇甫英,立即起身含笑相迎。   土布老人来至厅前,向著皇甫英一抱拳说:“老朽一时收手不及,掌伤贵教尤坛主,尚请教主不要见怪。”   皇甫英爽朗的哈哈一笑,说:“借用老英雄的一句话,本教主决不认为老英雄击伤尤坛主泄忿之心。”   天灵教主话声甫落,厅上不少高手也忍不住出声称赞。   土布老人红润的老脸上,略显涩然的哈哈一笑说道:“教主武功高绝,情形一望了然,已不必老朽……”   皇甫英未待老人说完,立即哈哈一笑说:“比试由王老英雄获胜,请厅上坐。”   说者,伸手作著肃客之势,右手所指位置,恰是尤定术所在的那张椅子。   土布老人王义忠,立即哈哈一笑说:“老朽无意任职贵教,今日前来总坛,一则是参观盛会,以增见识,二则是适时向教主进言几句………”   银龙一听,知土布老人来此目的,原想向天灵教主邀斗,想是看了皇甫英气度轩昂,风仪不凡,临时改了初衷。   这时,皇甫英再度抱拳,恭声说:“既是如此,老英雄请上座,一俟比试完毕,皇甫英当洗耳恭聆教言………”   土布老人王义忠,未待皇甫英说完,以询问的口吻,说:“依照贵教规定,老朽仍有一场应该接受别人的挑战才是。”   说罢,一双虎目炯炯望了银龙一眼。   银龙看了,知土布老人误会自己是尤定术的朋友,因此淡淡一笑,也未放在心上。   皇甫英似乎也看透土布老人的心意,立即笑声说:“老英雄既无任职本教之心,已不必再接受别人挑战。”   说著指了指银龙,又说:“萧小侠前来,亦是适逢其会,并非参与本教论职比武。”   银龙见皇甫英谈到自己,立即向土布老人一欠身,礼貌的笑了笑。   土布老人王义忠,望著银龙哈哈一笑,接著走上厅阶。   这时,坐在若兰身侧的一个劲装老人,已将坐位让出来,转身坐到尤定术的位置上。   天灵教主皇甫英立即伸手肃客向著走上厅阶的土布老人王义忠,含笑说了声“请”。   由於土布老人年高八旬,在经过皇甫燕、银龙和若兰身前时,三人都礼貌的由椅上立起来。   土布老人王义忠,立即慈祥的笑呵呵的走至坐前。   就在老人落坐之际,身後骤然传来一阵低微冷笑。   银龙转首一看,发现方才与尤定术窃窃私议的几个坛主人物,俱都嘴晒冷笑,轻蔑的望著自己。   尤其那个黑面膛一脸落腮胡子的孟坛主,和身材瘦削的钱坛主,居然怒目而视。   银龙剑眉一蹙,知道他们轻视自己的原因,是没有接受土布老人的挑战,也或许是尤定术在他们面前说了什么。   皇甫燕看了芳心不禁有气,柳眉一竖,凤目一扫几人,冷冷的问:“你们几人为何冷笑?”   几个冷笑坛主见问,同时肃然立起,由瘦身材的钱坛主恭声回答说:“据尤坛主说,这位萧小侠自诏名门正派,掌剑双绝,不屑与本教草莽为伍,今日前来总坛,旨在大展身手,并伺机夺取教主宝座,卑职等笑他既然有意在总坛炫露绝学,方才这位老英雄向他挑战,为何又意显畏缩!这令卑职等非常不解故而情不由己的发出笑声。”   瘦身材的钱坛主如此一说,身为三执事,三堂主的六位老人,俱都面现怒容,数十蓝衣香主,纷纷怒目向银龙望了过来。   若兰觉得空气顿显紧张,不自觉的由椅上站起来。   天灵教主皇甫英,和紫衣少女皇甫燕,同以茫然询问的目光望著银龙。   银龙缓缓立起,神色自若,淡淡一笑,望著瘦身材的钱坛主问:“请问阁下,这话是谁说的?”   钱坛主不屑的回答说:“本教第三坛的尤坛主。”   银龙淡然一笑说:“好在王老英雄方才一掌没将尤坛主劈死,否则,在下百口莫辩了。”   说此一顿,泰然扫下—厅上群豪一眼,继续说:“在下来此赴约是实,但决无卑视诸位之心,更无夺取教主宝座之意。”   “至於老英雄有意向在下挑战,是因老英雄误认在下是尤坛主的好友,既是误会,礼应不加介意,尤坛主说在下自诩名门正派,掌剑双绝,他的用意就是在引起诸位对在下不服和仇视………”   黑面膛的孟坛主,未待银龙说完,立即插言沉声问:“你既然胆敢前来赴约,即是自恃武功高绝,未把本教放在眼里。”   银龙听得剑眉轩动,微泛怒意,强忍心中怒火说:“在下如不来赴约,岂不落个失信食言之人。”   话声甫落,右面看台上立即传来几句颇含挑逗性的话:“人家既敢前来,自是有恃无恐,如果几位不服,不妨进场放手一搏,真假虚实一试便知,何必大家一味斗嘴,摆出一付要打的架子。”   银龙听了,顿时大怒,举目一看,竟是五个身穿灰袍,背插一式长剑的老道,俱都坐在右边彩棚上的第一排上。   蚌个鼠耳削腮,一脸诡诈神色,如非剑柄色分黑、红、蓝、紫、绿,极不易分清谁是谁。   正打量间……   身後蓦然一声暴喝,人影一闪,嗖的一声,纵至厅下一人。   银龙转首一看,正是黑面膛的孟坛主。   只见黑面膛的孟坛主,向著天灵教主皇甫英,抱拳恭声说:“卑职孟广宜,特向教主请命,准许卑职向萧小侠领教几手高招。”   皇甫英入鬓长眉一蹙,似乎有些犹豫,不觉转首去看黄袍老人郑再兴。   银龙知道动手已不可避免,心中尤恨右面看台上的五个丑恶老道。   於是转首对皇甫英问:“请问教主,右面看台上的五位道长,可是贵教的高手?”   皇甫英摇头说:“不是,那五位是‘罗山五道’,尤坛主曾力荐五人为本教罗山舵主,在下尚在考虑之中。”   银龙立即接口说:“在下愿先会会这五位道长。”   前面的孟坛主,忿然要求说:“请教主淮许卑职先向萧小侠请教几招掌法,再让罗山五位道长向萧小侠请领几招剑法。”   想是孟广宜的声音洪亮,右面看台上的五个老道,同时哈哈一笑,竟纵下看台,如飞奔来。   天灵教主皇甫英,似乎也有意要看看银龙的功力如何,看了飞奔而来的五个老道一眼,转首对银龙说:“既是他们苦苦要求,就请萧小侠与他们拆几招吧。”   银龙淡淡一笑,说:“在下只得在教主面前献丑了。”   斑大魁梧的孟坛主听了,转身即向场中纵去。   银龙一见,立即招呼说:“孟坛主请留步,数十招对拆,就在此地吧!”   说罢,举步走向阶下。   孟广宜一听数十招,心中暗生怒火。   在他的心意中,即使不能战胜银龙,也要大战三百回合,於是,立刹冲势,转身纵回。   这时,全场近千教徒,和两棚高手,俱都静静的以好奇的目光望著厅前,没有一人发一丝声音。   银龙立在阶前,俊面含笑,气定神闲,一直望著转身纵回的孟广宜。   他在想,今天如何才能震惊四座,技压群雄,与若兰顺利的离开高手云集的天灵教总坛鸡公山。   ————   幻剑书盟逸云OCR       第廿九章 威震群雄     孟广宜见银龙如此狂傲,早已气得黑脸膛泛紫,立即朗声怒喝道:“厅前地方狭小,碍手碍脚,恐萧小侠不能大展身手,岂不大煞风景,显不出小侠的惊人绝学!”   萧银龙淡淡的一笑,毫不经意的说:“孟坛主放心!宝力火候,是假不得的,常言道得好,行家一动手,就知有没有,只有打算逃命的人,才找一个宽朗所在!”   这句话不亚於指明孟广宜打算逃命,他焉能忍得下,一弓腰,欺至厅前,气喘嘘嘘毫无礼数的怒声说:“好一张利口!看招!”   “招”字出口,双掌挫处,掠起一片劲风,直按萧银龙迎面九大要穴,怒极出手,势如惊涛拍岸,怒潮排壑。   萧银龙一见,若无其事的微微挥手,虚划一招说:“且慢!”   孟广宜若是懂事,就该立刻收势停身,甚而乘机下台。   ——因为,就在银龙虚划一招之际,无形中有一股奇异的潜力,应掌推出,隐隐之中拒招卸力,自然不露,寸草不惊。   然而,孟广宜却彷如不觉,痰迷心窍似的,厉声大喝:“怎么?还有什么花样?”   萧银龙人如玉树临风,态度潇洒山尘,拱拱手,不疾不徐的说:“在下冒昧登山,身居客席,强龙不压地头蛇,先让坛主三招!”   说完,也不等孟广宜答话,及向天灵教主皇甫英含笑说:“教主!萧某放肆了!”   孟广宜只气得怪吼连声,咆哮如雷:“好大的口气,你也太小看孟某了!”   这时,天灵教一千教众,俱都隐隐鼓噪,觉得萧银龙过於狂傲。   只有教主皇甫英兄妹,以及二人的义父郑再兴,看得清楚,互相点头示意。   皇甫英陡的站了起来,双手高举,朗声对教众说:“研招论艺,仍武林常事,尔等只许静观,不得喧哗!”   他双手放下之後,又面容一肃,对孟广宜说:“孟坛主!不要坏了本教的清誉,贻笑方家!”   皇甫英这话的意思,乃是因为孟广宜身为天灵教的坛主,不应该粗鲁无状,但当著宇内武林,又不便叱喝,所以拿话点醒他。   不料孟广宜会错了意思,以为教主要他奋力而为,不要放过了萧银龙,因此,胆气顿壮,骄态横生,立即回答说:“卑职晓得!”   语出,人也一顿桩式,挫掌招展‘阴差阳错’双腕一正一反,迳向银龙扑去!   孟广宜掌上功夫虽未到炉火纯青,登峰造极之境,但在天灵教一众坛主之中,也算得上是顶尖人物,这一怒出手,招式已用上八成修为,自然非比等闲。   萧银龙渊停岳峙,依然神色自若,面含微笑。   这时孟广宜的招式既出,眼看就要拍实。   银光微动,衣袂不震,纹风不惊,但听银龙轻松的说:“这是第一招!”   一踩星幻紫宫步,他的人已如一缕轻烟,早已到了孟广宜的身後。   孟广宜一招推出,眼看接实,不料眼前人影一闪,敌踪顿失,又听银龙在自己身後发话,这一惊焉同小可。   一声暴喝,疾演怪蟒翻身,同时双掌旋腕变势,“雷电交加”第二招随著推出,变招之快,实属罕见。   “这是第二招!”   萧银龙依然故我,脚下斗转星栘,快逾惊鸿,妙到毫末。   孟广宜两击不中,怒火更炽,一张黑脸膛,像煞一块猪肝,紫中透青,狰狞恐怖,咬牙切齿,狠声大喝:“姓萧的!你太狂了!”   喉中咯咯有声,跺脚并掌,认定萧银龙立身之处,一低头,连人带掌,一招“猛虎出柙”,拍、推、按、削,只撞过来。   这种拚命打法,已不成章法。   萧银龙一见,不由剑眉一皱,心说:我若出掌硬接,怕不将你天灵盖震个粉碎。   心念间,抖臂运力,功贯右掌。   蓦然……   他想!还有第三招未让。   百忙中抽招卸力,不由失声而笑。   强敌当前,他这种谈笑自若,如同儿戏的神色,彩棚上各路英豪,全已看个清楚,大厅上的天灵教高手,也瞧了个仔细。   只有孟广宜,怒火攻心,那顾死活,他只见到萧银龙略为一楞,已动的手臂忽撤,更加不放过千载一时之机,猛撞过去,如同千军万马,席地卷来。   真所谓:说时迟,那时快。   孟广宜的掌风已吹动了银龙的衣角,两友蒲扇大的手掌,相距不到三寸,眼看就要拍上“藏血”穴。   土老儿王义忠虽是一个隐名的大行家,也不由从座位上倏然站起来。   皇甫燕的粉面变色,手心渗出冷汗。   彩棚中所有高手,不由失声惊呼,声如雷鸣!   然而,裘若兰深知龙哥哥的步法身手,仍含笑坐在一旁,神情悠闲。   就在此时,但听孟广宜肩头一耸,沉声大喝:“孟某得罪了!”   几乎是同时,又听萧银龙徐徐的说:“不妨事!这是第三招!”   人影乍合即分。   “轰!哗啦………”   一声震天价响,接著哗啦之声不绝。   原来孟广宜招式用老,一时撤手不及,双掌结结实实的拍在厅阶左侧一排高架盆花之上,脚下踉跄几步,出力过猛,因而立椿不稳。   噗通一声竟摔了个“野狗吃屎”,扑倒在一堆破碎花盆木架上。   等到他爬起来,已是满脸血痕,狼狈之至,摇摇欲倒。   萧银龙此时甚为尴尬,忙忙紧上几步,轻舒猿臂,扶著孟广宜,口中搭讪著说:“失礼得很,坛主………”   一言未了,不料孟广宜暴喝一声,突抬右腿,冷不防直向银龙胯下踢来。   两人近在咫尺,奔雷一脚,事出猝然。   裘若兰一声娇叱:“龙哥………”   萧银龙也不觉悚然一惊,偏身急闪,扶著孟广直的右手顺势一推,同时喝问:“这是何意?”   呼……嘎……   一声厉叫,孟广宜在银龙情急之下失手一推,整个人像一支庞大无比的风筝,直向数丈之外飞去。   “吧哒!”孟广宜应声跌在五丈外的地上。   “哇!哇!”口喷血箭,四肢连弹,伤势不轻。   萧银龙一见,玉面绋红,人也随之而起,一射五丈,到了孟广宜的身边,伸手按上他的玉枕大穴,打算替他施功疗伤。   然而,孟广宜的黑脸惨白,环眼暴睁,嘴角渗著乌血,已是五脏离位,奄奄一息,生命垂危,不可施救了。   银龙心中一阵叹息,只好缓缓站起,腾身转回厅前,向天灵教主皇甫英拱手为礼,语含歉疚的说:“在下一时失手,尚请教主海涵。”   天灵教主皇甫英也是脸色绋红,因为事实显然,全由孟广宜自取之辱,不但陪上一条性命,而以武家研磋武功来说,可以算是大大的失脸。   因此,皇甫英也站了起来,拱手苦笑说:“小侠太谦虚了,孟坛主自不量力,有目共睹,怎能怨小侠。”   一言未了,衣袂齐振,六条人影,由後排跃到前面,同时忿声说:“启禀教主,卑职等也要见识见识萧小侠的绝学,请萧小侠赐教!”   皇甫英的剑眉一皱,一比手式说:“萧小侠功盖寰宇,气吞河岳,可说已入化境,尔等适才谅已看到,岂是你们可以匹敌的!”   第五坛的坛主,“风雷八掌”钱震宇上跨一步,说:“唯有如此,卑职等才不愿坐失向高手领教之机!请教主赐允!”   他的话虽如此说,但二目精光碌碌,隐泛怒极的肃煞之气。   其余六大坛主,也是面有忿色,目射凶光。   萧银龙游目四顾,瞧了个清楚。   此时,後排的数十蓝衣香主,也纷纷鼓噪,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纭,嗡嗡嚷嚷。   皇甫英朗声说:“肃静!”   说完,缓步离位,走近六大坛主,沉声说:“孟广宜咎由自取,难道你们看不出,何况萧小侠的功力还隐而不露呢?”   六大坛主又是同声垂首说:“请教主明鉴!卑职等性命事小,本教声誉至大,本教初创不久,可不能让人看小了!此时传入武林,卑职等尚有何颜在江湖上行走?”   皇甫英爽朗的一笑,大声说:“江湖上虽讲的是强弱,但最重要的还是要分个是非,怎………”   天灵教主的话音未了。   忽然对面看台彩棚之内,几声轻屑的冷笑,阴沉可闻。   天灵教主皇甫英脸色一变,扬声问:“是那位高手!对皇甫英的话有不明白的吗?”   “教主虽然宽宏大量,欺上门来的血债,只怕一定要找场吧!”   说话的正是“罗山五道”。   天灵教主皇甫英面色一正,大声问:“五位道长,这话的意思何在?”   “罗山五道”的老大,“血剑赛纯阳”陡的从坐位上站起,大刺刺的说:“贫道觉得天灵教要任由姓萧的一味横行,这个跟斗就栽得不小!”   萧银龙不等皇甫英答话,即对皇甫英说:“教主!萧某愿会会这五位高人!”   说完,上前三步,厉声喝问:“罗山五道!你们是挑拨是非,还是找岔搅事!”   血剑赛纯阳语含挑逗,阴沉沉的说:“都不是!”   萧银龙见他那阴兮兮的语气,不由怒声问:“意欲何为?”   血剑赛纯阳手拈鼠须,小绿豆眼眨了几眨,摇头晃脑的说:“贫道身在豫南,不能让人目中视我们豫南无人!”   皇甫英一听,剑眉一扬,插口说:“豫南武林千数万,也数不上你们‘罗山五道’!”   血剑赛纯阳仰天发出一阵乾笑:“哈哈!罗山五道可不像别人,情愿丢人现眼,让自己的属下不明不白的死在自家门口眼前!”   天灵教主皇甫英佛然作色:“凭你五个牛鼻子,胆敢在本教总坛信口开河,肆无忌惮!”   血剑赛纯阳毫不放松的冷恻恻的说:“姓萧的敢,罗山五位道爷也就无所谓了。”   这话直如指名叫阵,狂傲更极。   天灵教主皇甫英挺鼻一声,腾起丈余,直向场中落去,朗声大喝:“来!本教主伸量你们有何惊人艺业!”   嗖!嗖!数声风震,罗山五道飘身出了看台,一字排开在场子中央,呛啷一阵龙吟,五支长剑同时出鞘。   皇甫英淡然一笑:“萤火之光,岂能与皓月争辉!”   说完,又回首对大厅上的皇甫燕说:“二妹!看我的剑来!”   皇甫燕尚未答言………   蓦然——银光一掠,宛如一片落花,萧银龙的人已到了场子中间,站在皇甫英与罗山五道之间,含笑对皇甫英道:“教主!此事由萧某而起,还是由在下了结吧!”   说完,不等皇甫英回答,一指罗山五道,沉声说:“再相逼,休怪在下手辣!”   “辣”字出口,抖臂震掌,立椿沉势。   血剑赛纯阳手中长剑横胸,阴恻一笑说:“小子!你也亮剑!”   萧银龙淡淡一笑,一采手,“铮”的一声乌墨剑出鞘七寸,碧绿晶晶,乌淄闪闪。   但他右手一送,“嗒”剑又入鞘,若不经意的说:“杀鸡焉用牛刀,休要污了我的神剑!”   皇甫英一见,不由跨了一步,凑在他耳畔说:“萧兄!这五个老道的剑法,有两手鬼画符!我看………”   萧银龙淡淡一笑,也低声说:“教主请放宽心!我饶不了他们!”   血剑赛纯阳大吼一声:“小子!捣甚么鬼!这是你自己找死,怨不得道爷了!”   说完,长剑一震,抖出一片剑雨,迎风一晃,其余四道也快若闪电般开开,各距银龙丈余,围成一圈!   皇甫英深知萧银龙胸有成竹,於是一叠腰,腾身跃起七尺,点脚射回厅上,人在空中同时朗声说:“萧兄!仔细了!”   萧银龙应了声:“多蒙关怀!”   同时,猿臂左右分舒,面色不动,转向五道厉叱一声:“迎招!”   血剑赛纯阳抡起长剑虚空一划,发出“咻——”的一声劲风,声如枭啼,怒声说:“小子!看剑!”   喝声甫落,其余四道各挺手中长剑,招数划一,毫无二致,分从四面潮水似的欺进,口中也各自发出一声厉吼。   五柄剑,寒光万点——五个人,厉喝连声——场子中,但见五道匹练,泛出耀目寒光,俱都指向核心中的萧银龙。   萧银龙仰天一声龙吟凤旷似的朗啸,声震长空,高昂清越,银光晃动之下,展开了星幻紫宫步,混合了驰名的“龙女飘”。   罗山五道五柄长剑引起五缕劲风,抖成漫天剑雨,尽向川流不息的银龙身影施为,招招勇猛,剑剑诡异。   然而,恁他“罗山五道”狠声连连,长剑到处,空若无物,仅只见萧银龙的银灰衣衫,在眼前晃荡不定,剑到人渺,剑撤人至。   大厅、看台,虽不尽是顶尖高手,但却俱是武林行家,也仅能看到五团剑光,围著一条银带似的流光亮影,滴溜溜乱转。   转眼之间,盏茶时分。   忽见那银色流光愈来愈快,越穿越急。   但听萧银龙陡的一声暴喝!   “撒手!”   咻——咻———划空锐啃应声而起,五条剑影直射半空,远抛十丈。   罗山五道中有四道人影後撤,惨叫震耳。   萧银龙一手抓定了血剑赛纯阳的执剑空手,岳峙当场,气不喘,面不红,隐含怒意,面带笑容说:“我只说你们罗山五道有何了不起的艺业,却原来也是一群酒囊饭袋,不堪一击的平庸草包!”   大厅上、看台上,一众武家,莫不看得呆了。   他们根本没看清萧银龙是怎生将五道的长剑震飞,一个个张口结舌,呆若木鸡,久久,才不约而同的,“嘘!”出了一口长气。   血剑赛纯阳手脉被制,面上无肉的黄皮,连连抽动,龀牙咧嘴,惊惶万状。   其余四道见老大被制,一声大喝,再度扑来。   萧银龙抓著血剑赛纯阳的手,微微用力一震,沉声说:“那个敢来讨死?”   血剑赛纯阳试著手脉如同扣著一只铜钩,疼澈心腑,嘴里却破口大骂:“小子!你不仗著真材实学,道爷一百个不服!”   银龙一听勃然怒喝:“什么叫真材实学?”   其余四道乱糟槽的嚷著:“你不过是遮眼法,加上几步鬼影身法,是好汉手底下见真章!”   萧银龙既气又怒!   他眼瞧当前的形势,若不施些辣手,不说这看台上的一众武林难服天灵教众之心,想出鸡公山,恐须费些手脚。   何不借罗山五道,来个“敲山震虎”“杀鸡儆猴”。   想著,一撒手,寒著脸色说:“好!我就还你一个真章实学,叫你们心服口服!”   语音甫落,身形暴起,银光一旋在演武场内兜了一圈,重回原地,手中已将罗山五道出手的五柄长剑捡回。   “笃!笃——”   把五柄长剑向五道身前一抛,不远不近,全部插在五个恶道的身侧尺余远近,入土尺余,颤颤巍巍。   银龙抛完了剑,抖然抽出自己的乌墨剑。   绿晶晶,光闪闪,乌溜溜,虽是朗朗乾坤,也觉青光腾腾,瑞气千条。   罗山五道一见,以为银龙要以剑对剑,此前拒乱要紧,也不管已出的兵器,各跨半步,抢著从地上拔出长剑。   萧银龙却将手中“乌墨”一震,青光暴涨五尺,口中说:“在下本要以剑制剑,怎奈你们人是酒囊饭袋,剑是破铜烂铁,来,你们看!”   他说著,乌墨剑尖一倒,身形转处,在地上划了一个七尺大小的圈子,人向圈子内一跳,豪气万丈的说:“谁能攻进圈子,或者把我逼出圈子一分一寸,姓萧的我一步一叩首,拜出鸡公山去,否则!哼!”   他话虽未说完,但那声冷哼,已代表了一切。   谁知看台之上,猛然一声暴喝,人影陡起,衣袂猎猎作响之中,四条庞大的黑影,一掠而至。   其中一人,身子凌空,已高声急呼:“五位道友,看我‘洪山四鬼’出这口气!”   喝声已毕,人已落在场子之中。   四个中年汉子,全是一脸横肉,青筋暴露,一付练家子味道,俨同凶神恶煞,雄纠纠,气昂昂,不可一世。   银龙一见,轻蔑的一笑,眉头随之一皱。   原来他已看出,这“洪山四鬼”乃是练的外五门功力,或许有一把蠢力,甚至连罗山五道的修为也比不上。   洪山四鬼为何胆敢出面找岔呢?   只因他四人看出了便宜。   他一心想著,萧银龙既划下圈子,口出大言,凭自己四人的力道,若能逼他闪出圈外,当著一十三省的武林,岂不是一举成名!   纵然不能将他逼出,自己四人可以远离圈外,决无伤亡之危。   四鬼一心想占便宜,因此,到了演武场也不多讲,呼喝一声,分立四方扬掌待发,口中大声说:“姓萧的!招呼好了!”   八只手掌齐震,矮椿作势,开气出声,全向圈子里的银龙推出,一个个脸上挣得发紫,青筋鼓起老高,似在全力施为。   萧银龙一见,又好气又好笑,於是朗声说:“来的好!”   但见他不立椿,不取式,左掌一挫,运用宝镜上所载的掌式,左推右划,施出七成功力,疾递而出。   顿时——狂飙骤起,走石飞砂………   劲气疾旋,风声带啸………   几声惊天动地的惨呼,劲风狂卷处,洪山四鬼的四个庞大身子,如同飓风中的四片落叶,随著风势上卷五丈,连连翻滚不迭。   “吧!哒!噗!通!”   劲风顿止,灰尘继扬。   洪山四鬼已尸横就地,不见外伤,不见血迹,只是硬僵僵的躺在圈外地上,如同闷死的一般,生生被萧银龙的无比掌风逼得窒息而死。   事出猝然,既快且疾,场子中人莫不惊得声色俱变。   大厅上的白影一闪,接著一声娇呼:“龙哥哥!不要………”   裘若兰虽欲阻止,但已晚了一步。   萧银龙不料四鬼这等不济,出手之後,已自有悔意,又见兰妹妹粉面色变,心知是为了自己出手过重,有违好生之德,不由玉面一红说:“他们逼人太甚!”   裘若兰哀怨的对他看了一眼,轻声懑怨说:“龙哥哥!你是怎么啦!我们与他无怨无尤!”   大厅上的皇甫燕看在眼内,不由芳心中感到一阵酸意,咬著下唇,对袭若兰是既羡又妒。   谁知,那“罗山五道”如同疯了一般,不向萧银龙,反而各人挺剑,向大厅上的天灵教主皇甫英戟指大骂:“原来天灵教明是比武论职,暗地裏却请了高手,意在造成杀劫,消灭一十三省黑白两道的豪杰!”   他们出口恶毒,意在引到场武林人士的公愤。   丙然,看台上来宾之中,已有不少人怒形於色,蠢蠢欲动。   皇甫英虽无所惧,但兹事体大,也不由面色一正说:“五位此言大谬!”   血剑赛纯阳面对看台,语意煽动的高声说:“不然为何任由那小子血手伤人,心黑手辣在你们天灵教总坛所在地耀武扬威任意杀戮!”   此言一出,天灵教中人,也全是怒容满面。   萧银龙眼见皇甫英置身左右为难之中,飘身拦在罗山五道之前,面含微愠的说:“此事与天灵教无关,尔等休得罗叨!”   血剑赛纯阳眼见自己奸计得逞,宾主双方已有了小小的不安,更加得意洋洋的说:“身在鸡公山,乃是天灵教,安窑立柜之地,怎说完全无关!”   说完,故意装成大大方方的,又向皇甫英说:“皇甫教主,姓萧的此话,可没把贵教放在眼内!”   萧银龙不由大怒,振臂一扬怒声说:“杂毛老道,你先前挑事寻岔之时,为何不以天灵教为主!”   说著,脚下欺上一步,震臂一抓!   白影飘至,裘若兰一拦银龙的势子,淡淡的向“罗山五道”说:“五位是不是有未尽所长之感!”   凤目含神,向五道手中的长剑扫了一眼。   血剑赛纯阳见裘若兰弱不禁风,虽也斜佩著一支红闪闪的长剑,料定也不过的装装门面而已。   因此,手中长剑一抖,冷冷一笑说:“姑娘佩剑架事,想必也是剑术名手了!”   裘若兰粉面一红,摩沙了一下剑柄,螓首微颔说:“剑术为武家所忌,乃是由於其奥妙精深,而又源於道家,我不过粗知皮毛而已,剑术名手,更谈不上了!”   血剑赛纯阳见裘若兰话出面红,料定她不会高明到那儿去,索性进逼一步说:“既不长於剑术,佩剑何用,既不能出面架事,多嘴何来?”   言语无礼,态度蛮横。   萧银龙震耳一声怒喝:“杂毛大胆!”   谁知裘若兰早有打算,她要剑惊群豪,功摄众雄,一拦银龙说:“龙哥哥!你先回厅去!”   说完,犹恐银龙不解,凤目眨了一眨。   银龙低喊了声:“小心!”   人就冷哼一声,平地掠回三丈,轻飘飘的落在原先位置上。   裘若兰打发走了银龙,含笑对著“罗山五道”略一扫视,说:“五位若是有兴,我愿陪上几招!”   此言一出,大厅上天灵教众,看台上各路武林,全都互望一眼,静了下来,连一根针跌落地面也可以听得见,静得有些儿怕人。   祗因银龙堂堂一表英俊挺秀,功力高绝还在意中。   而裘若兰只是丽姿天生,美则有之,脸上可看不出有何出色当行的功夫,以一个弱女子,敢向以剑闻名的“罗山五道”叫阵,确实令人惊骇。   血剑赛纯阳闻言,欣然而喜,捧剑在手,对身後“四道”说:“四位师弟退後!愚兄我………”   裘若兰不等他说完,娓娓的说:“道长!慢著!单打独斗,意味索然!”   血剑赛纯阳三角眼一楞问:“姑娘!你?………”   裘若兰漫不经意的,随和著踱开两步,说:“五位何妨连手!再凑个热闹!”   四道之中的另一个,语意双关,意存轻薄的说:“我五道齐上,你吃得消吗?”   裘若兰粉面生晕,怒在眉头,不愿多说,一探手,铮的一声,红光暴射,赤霞泛彩,赤晶剑光华陡现,随手一挽,娇叱一声:“休得轻薄,姑娘我剑不认人!”   赤晶出鞘,宾主双方不由全是一惊,真可说是:“美人如玉剑如虹”,全场立时暴雷似的喝了声彩!   血剑赛纯阳也不由心中暗喊一声:好剑!   他想:这剑血红赤晶,若能到手,也对了我“血剑赛纯阳”的称号,贪念一起,即向若兰说:“五人连手可是你甘心情愿!”   裘若兰黛眉上挑说:“少罗嗦,快亮招!”   血剑赛纯阳阴沉声一哼,对著身後四道一挥手,大喝一声:“并肩子!上!”   喝声未了,他的长剑已挽成斗大剑花,揉身进袭。   裘若兰自接受云鹤仙长的剑诀,连日又与银龙共参宝镜上的绝学,剑术已到了心手合一,登堂入室的阶段,炉火纯青的地步,那把“罗山五道”放在眼内,但她心细如发,不愿过於傲慢,生恐引起天灵教主兄妹的不满,以致节外生枝,到时打斗事小,耽误了追赶龙女老前辈的事大。   因此,盈盈一笑,“星幻紫宫步”一闪退出七尺,并未运剑还手!   她所以跃退七尺,乃是欲擒故纵,又想等五道齐上,一鼓成擒,免致纠缠误时。   罗山五道如在鼓中,那里能想得到,见她不敢硬接,料定她的力道不足,暴喝一声,五剑齐出,五条身影也连袂扑至!   裘若兰见时机已至,一声娇叱:“来得好!”   红芒陡长,剑气逼人。   彩霞一片,劲风激旋。   一阵金铁交鸣,嗖嗖寒光四射。   人影乍合即分,啊呀惊叫连声。   裘若兰横剑当胸面含微笑。   罗山五道各退七尺,手中长剑全剩了半截,俱都眼神无光,呆若木鸡。   场子以外的人,全没有看清楚,等到看出罗山五道的五支长剑一柄不留的都被削断,又是震天价喊了一声好!   裘若兰抱剑肃立,一一颔首为礼。   天灵教主皇甫英在大厅之上,忽然高声惊叫:“裘姑娘快躲!”   萧银龙同时暴喝:“恶道大胆!”   暴喝声中,两条人影凌空扑下,人在中途,双袖连挥,发出两股劲风。   裘若兰闻声知惊,立演星幻紫宫步,疾飘三丈。   五点星光,如同五支利镞,擦身而过。   罗山五道的五支断剑出手,人也没命的向出山之路腾去。   银光如同匹练,唰!的一声从空而降,拦住去路。   五道一见萧银龙後发先至,拦在前面,如同老鼠见到猫一般,回头撒腿就跑。   萧银龙最恨人暗下毒手,焉能放五道,脚尖点地,一弹而起,穿过五道的头顶,又拦在五道的前面。   袭若兰险些被断剑射中,芳心之中,对五道也是厌恶之至,手中赤晶剑一挥,娇声厉叱:“龙哥哥!让我打发这五个杂毛!”   萧银龙那里肯听,抢著说:“兰妹妹!我定要把这五个牛鼻子活活累死!”   说著,人像一条水中的游鱼,在五道的前、後、左、右穿梭游走,左掌右指,时点时按,时拍时拨。   罗山五道欲走不能,欲斗无从,被萧银龙逗得在演武场中团团乱转,如同上元节的走马灯,跑来奔去。   偏生萧银龙的掌指之间极有分寸,虚虚实实,不躲,又全是要害大穴,躲,又要施出通身功力。   片刻之间,萧银龙嬉笑中,已把罗山五道累得嘘嘘喘气,衣履不整,一个个额上的汗水如洗,滴滴下流,加上灰沙泥土,脸上都像京戏上的大花脸,狼狈之像,简直无法形容。   萧银龙童心大起,意犹未尽,像穿花的蝴蝶,闹海的蛟龙,不了不休。   倒是裘若兰,持剑一旁,看得不过,一望天色,大声说:“龙哥哥!天色不早,莫耽搁了到柳林店的大事。”   银龙一听,心头一震,方知时间无多,口中应了声:“啊哎,兰妹不提,小兄几乎忘却了!”   银影晃处,铮的一声龙吟清响,墨绿光芒暴起,又听,萧银龙朗声说:“牛鼻子老道!留下点记号来!”   青光闪烁,漫天黑色雨丝,随著劲风飞舞,细比牛毛,长短不一。   银影一顿,青光遂敛。   劲风未息,黑影仍飘。   萧银龙神剑入鞘,人也含笑挺立。   罗山五道的顶上牛心髻俱都不翼而飞,不长不短,每人头上都留著寸余短发,不男不女,奇形怪状,惹人发笑。   裘若兰不由抿嘴一笑,嗔声说:“龙哥哥!你也太………”   天灵教主皇甫英此时仍在场子中凝神而立,心想:这位萧小侠过份恶作剧了,说不定这份梁子,比血仇大恨还要使人难忘。   血剑赛纯阳铁青了面孔,眼中冒火,厉如鬼哨的说:“姓萧的!你打算把道爷怎么样!”   萧银龙淡淡的说:“我的一套到此为止!只管逃命去吧!”   血剑赛纯阳咬牙切齿说:“好!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今天这事,你记著,罗山五道但有三寸气在,必要你还个公道!”   “走!”   其余四道也恶毒的看了萧银龙一眼,又对天灵教主皇甫英冷冷的一笑,才各自晃肩拧腰,穿出演武场,直向山下绝尘而去。   这时——看台彩棚之内,一众闻名来观礼的武林,在裘若兰绝剑制五道之後,已对萧银龙、裘若兰两存下了戒心,一个个纷纷溜走。   到了萧银龙剑削五道发髻,已差不多走了个乾净。   天灵教中人,再也无人提起比斗过招之辞。   萧银龙只好随在後面,也步上大厅石阶。   ————   幻剑书盟逸云OCR       第三十章 往事如烟     大厅里,画梁雕栋,金碧辉煌,不亚於公侯府第。   这时酒筵齐备,山珍海味,水陆并陈,十分富丽。   偌大的大厅,一共怕不有十多席之多,正中一桌虚位以待,其余的按照天灵教中的职位,早已坐了下来。   萧银龙等一进厅门,那般人全都鹄立起来肃静无哗。   天灵教主皇甫英朗声说:“今天一切仪注全免,各位尽避开怀畅饮,一则欢娱萧裘二位佳宾,二则为今天演武论艺之庆,武场的一切过节,但愿在杯酒之中尽消!”   皇甫英言罢,天灵教中,坛、香,舵主,全都雀跃三丈。   这时,皇甫英肃手让客:“萧小侠、裘姑娘,前来本教,鸡公山蓬华生辉,请来上坐!”   萧银龙慌忙说:“万万使不得,帮会教条,主不离位,还是教主献位!”   皇甫英那里肯坐。   两人彼此谦让,久久不决。   还是裘若兰秀眉一扬说:“依我之见,还是由郑老前辈首席,其余就勿须太谦!落入俗套!”   郑再兴一捋髯须,爽朗的哈哈一笑说:“裘姑娘既然如此说,老朽就有僭了!”   说时,大步坐了首席。   於是左面是萧银龙皇甫英,右面是裘若兰皇甫燕。   杯盏交错,猜拳行令,一席饭直吃到黄昏时候,萧银龙一再告辞,怎奈皇甫英兄妹一再殷殷挽留,天灵教教众轮番敬酒。   宾主尽欢,已是斜月东上。   萧银龙由席上站起,举杯朗声说:“各位!在下同裘师妹路过贵教,承蒙多情款待,感激莫名,实因有要事在身,急须离去,今後贵教如有需在下之处,在下定愿效犬马之劳,言尽於兹,借花献佛,请尽此杯!”   说完,一仰脖子,乾了手上的酒。   天灵教主皇甫英见银龙执意要走,这才摆手说:“摆队送客!”   正厅上,轰雷也似的应了声:“是!”   接著———“摆队送客!”之声,依次传了下去,厅上一班教众,立刻走了个尽净,只剩下郑再兴皇甫英兄妹。   皇甫燕拉著裘若兰的手,依依不舍的说:“兰妹妹!办完了事,无论如何,再来鸡公山盘桓几天!”   说时,眼睛湿润润的,又向萧银龙偷窥了一眼。   裘若兰生性敦厚,又是性情中人,也不免有些黯然,低说声:“燕姐姐!只要我与萧师兄的事办妥,回转会仙峰,鸡公山乃必经之路,一定专诚拜访!多聚几天!”   此时,一个中年汉子,手执一枝杏黄三角旗,飞似的跑进厅来,恭谨朗声说:“启禀教主!仪仗已齐,请萧小侠、裘姑娘起驾!”   天灵教主皇甫英一挥手说:“知道了!”   然後含笑向萧银龙说:“萧小侠,请!”   萧银龙不再谦辞,含笑点首,也应了声:“多谢贤兄妹!”   大厅外面石阶之下,雁字排开两列黄衣坛主,人数不多,但一色的黄衫长剑,全都扶剑为礼,甚为恭谨!   萧银龙深知坛主之尊,在一帮一教职位甚高,紧走两步,拱手说:“劳动各位坛主,在下甚为不安!”   一众坛主齐声回应:“小侠太谦了!”   郑再兴送下台阶,朗声说:“小侠师兄妹慢走,恕老朽不远送了!”   萧银龙一拱手说:“前辈请留步!”   於是,银龙若兰在前,皇甫兄妹在後,肃容走过黄衣坛主所列队前。   此时已到了大门,黄衣坛主也随後拥著跟上。   大门外,广场中,数十蓝衣香主,一色劲装,在明月皎洁之下,色彩鲜明,各捧雁翎刀,单掌扶胸,躬身为礼。   萧银龙抱拳齐眉,口中连声说:“有劳各位!”   裘若兰也螓首连点微笑缓行。   出了大门,一箭之地,火炬通明,如同白昼,天灵教各路舵主,高矮不一,老少群集,各执应手兵刃,前後站成两排。   萧银龙等一到,他们同声高呼:“恭送萧小侠下山!”   银龙一见,连忙抱拳还礼!   但见一众舵主,除了随身兵刃以外,胸前各佩一面银牌,银牌之上,刻有各舵的字号,安窑的所在。   天灵教主皇甫英上前一步,含笑说:“萧小侠,在江湖上行走,侠踪所到之处,还望对本教各舵多加照应,如有指使,也请不要客气!”   银龙急声说:“岂敢岂敢,今後所仰仗者正多!”   紧接著众舵主之後,全是一色的黑衣短装大汉,手中高举火炬,一直列到山口的栅门之前,怕不有数百人之多,这个排场,实为江湖一般帮会教派所少见。   栅门之外,八个身穿锦缎的精壮大汉。   两人牵马,两人坠盘,两人执著酒盘,两人捧著两盘黄澄澄的金元宝。   皇甫兄妹这时抢上两步,执壶倒满了两杯酒,分别送到二人面前,同声说:“请尽此杯一纪相逢!”   他兄妹是各有心事,语意深长,使人听来情谊不尽。   生离死别,原是最为恼人的事,此刻怎不叫人黯然神伤呢?   萧银龙裘若兰,虽然与皇甫中兄妹初见未久,但一股诚挚的友情,已在内心里深印不泯,又见这等大礼相送,更加说不出的离情别绪。   若兰银龙接过杯酒一饮而尽,全都留恋的说:“英兄请回总坛!”   “燕姐请到此止步!”   皇甫英兄妹又取饼两盘金锭,塞向两人的鞍袋之中,同声说:“以壮行色,聊充膳宿之资!”   萧银龙慌急阻止说:“彼此道义之交,贤兄妹何必破费!”   皇甫燕的星目一转,含意颇深的说:“此乃武林惯例,并非小看了你………你同兰妹妹!”   她的“你”字出,略有腼腆之色,粉面红起耳根!   萧银龙也是无可推托,只好呐呐的说:“如此多谢皇甫姑娘!”   语出,也有些讪讪的,玉面生晕。   皇甫英这时也接口说:“裘姑娘,舍妹自幼无人作伴,盼能抽暇来山盘桓!”   他虽为一教之主,但对儿女私情,也不觉有些腼腆。   却是裘若兰,大大方方的嫣然一笑说:“已与燕姐姐说过,改日一定拜访!”   萧银龙见月色已近初更,立即接口说:“千里终须一别,在下就此告辞,隆情只有後报了!”   天灵教主皇甫英一招手说:“马来!”   四个锦缎汉子,二人侍候一骑,将乌骊枣红带了过来。   萧银龙、裘若兰两人不愿在此上马,坚请皇甫兄妹回山,但推不过皇甫兄妹再三谦让,二人只好认镗上马。   天灵教主皇甫英拱手说:“二位珍重!”   萧银龙还未答言,栅子门内呜啦一声,顿时箫笛齐鸣管笙合奏,细吹轻打,如同行云流水,乐声四溢。   皇甫燕娇声凄呼:“兰妹妹!我可是等著你了!”   裘若兰在马上挥手回应说:“燕姐姐!回去吧!再见了!”   这时,乐声转为“阳关三叠”,曲调婉转凄凉。   萧银龙一再回首,缓驰下山,走出数十丈外,还依稀看到山上火炬迎风,乐声飘荡,不由喟叹一声说:“皇甫兄妹太盛情了!”   裘若兰微笑说:“我看皇甫燕对你有点不胜其情的意思!”   银龙一抖缰绳,乌骊灵驹十分知趣的凑近了枣红,低声说:“兰妹妹!你怎么说出这话,难道我的心意,你还不知道吗?”   若兰突然变得多愁善感,也深深的叹了口气说:“人事沧桑,谁能逆料,不知未来………唉!”   萧银龙见若兰忽然感慨万千,不由奇异的说:“兰妹妹,你何出此言,我俩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同在冷云寺长大,难道天下还有比我们更亲密的人吗!我若有三心二意,叫我………”   裘若兰一催枣红,霍地前射五丈,同时娇笑高呼说:“尽避相扯干吗?天色已近二更,再要追不上龙女老前辈,真不知那天才能追上,还是快一点吧!”   萧银龙也不再提不愉快的事,接著一紧丝缰,说:“兰妹妹说得对!”   月光如洗,林木萧萧,夜风徐来,凉爽恰人。   两人由於一心赶路,策马疾行,全都没再说话。   但听四野虫声啾啾,蹄声得得,深夜策骑,别有情趣。   忽然——银龙在马上一楞,手指远处急声问:“兰妹妹!那是甚么?”   裘若兰顺著银龙手指之处,楞楞的说:“没有甚么呀?大惊小敝的!”   萧银龙焉知裘若兰剑招虽绝,是由於云鹤仙长的指点,内功修为怎比得上自己,既经过龙女前辈的五年薰陶,又有“冰蟾”的奇遇,而目光不同呢。   因此奇怪的讷讷说:“你没看见?”   裘若兰突然由马上一跃,上升三丈,攀著一棵笔直高矗的杉树,极目远望,立即大声高呼:“龙哥哥!是不是有一道红线也似的流光,疾射如矢!”   萧银龙也一跃上树,运极目力看去,惊喜如狂的一拉若兰的衣角,说:“快!快!那必是龙女前辈,在星夜赶路,快!”   由数丈高的树梢一泻而下,轻轻的落在乌骊神驹鞍上。   裘若兰虽仅见到红影一线,但相信龙哥哥的目力极强,也一叠柳腰,一式“乳燕投林”   落在枣红马上。   银龙忙不迭的疾抖乌骊的缰绳,如飞冲下山去一面口中喃喃的说:“乌骊!我千里迢迢,就是为了追上龙女前辈,你可要发出灵性,黑夜之中,千万别走错了路途!”   若兰听他嘀咕祷告,不由好笑,又不敢笑,策马紧紧随著他的後面,寸步也不敢远离。   乌骊枣红两匹马,八只马蹄如同洒豆擂鼓,沿著下坡之势,疾奔狂驰,半点不停,远望田畴千里,已出了鸡公山。   那乌骊宝马,真是通了灵性,不等银龙鞭策,发出一声长嘶,直向柳林方向放蹄飞奔,如同一溜青烟。   片刻之间,月光下,栉次鳞比,一大片屋舍,已远远在望,打量著,必是柳林小镇了。   谁知那乌骊不奔柳林市镇,反而一撒四蹄,转向镇的东北,一大片枫树林处跑去,恁他银龙抖缰勒缆,他也丝毫不停。   百十丈之路,眨眼即到。   萧银龙游目向枫林瞧去,不由大喜过望,不等马停下来,一松手,抛去缰绳,飘身下地,双脚一点,直向枫林射去!口中欢喜如狂的高呼:“前辈!前辈!可把龙儿想苦了!”   说到後来惊喜而泣,呜咽著喉咙,已扑到跌坐在一个极大垒墓碑前运功调息的蛮荒龙女的怀里,如同游子见到了娘一般!   蛮荒龙女风尘仆仆,一脸的轻愁隐忧,双目中,早已湿润润的,一手紧抱著萧银龙,一手抹抹泪眼,哽咽著说:“龙儿!孩子………”   语不成声,泪如雨下。   “前辈………龙………”   裘若兰已滚鞍下马,也依偎到蛮荒龙女怀里。   蛮荒龙女一手抱著一个,抽泣不已,肩头微动,双手发抖,强挣著说:“孩子!难为你们了,我………”   她那能说得下去,只是把银龙若兰抱得更紧,一张脸,在银龙脸上靠靠,又在若兰脸上擦擦,泪流如注,哀痛欲绝。   一时,枫叶飕飕,寒夜如水,三个人拥在一起无言呜咽,只有远山的一二声子规,陪衬这凄凉的场面。   良久………   蛮荒龙女抹去腮边泪水,幽幽的说:“龙儿!你得到武林圣僧六传的‘勘宝地镜’,此乃武林中千载难逢之机,天大的奇遇!今後武林的兴亡,武道的盛衰,全系在你一人身上,必须要恪守武法,振兴武林,才不负宝镜绝学,数百年的道统!”   萧银龙闻言,立刻心头一震,暗想:原来龙女前辈对自己的事了如指掌。   因此肃容说:“弟子必谨守师训,勉力而为!只是………”   萧银龙一时不知如何开口,深恐冒昧。   因为,在他的心目之中,认为蛮荒龙女,绝非杀害自己恩师之人。   然而,万里关山,跋山涉水,追赶蛮荒龙女,为的何来?故此又不能不问个明白,不免左右为难起来。   却是裘若兰,娓娓的说:“龙哥哥!把那柄证物取出,请前辈过目!”   一言提醒了萧银龙,开口说:“前辈!龙儿恩师遇害之事,不知前辈可知道!”   提起了“了情大师”蛮荒龙女的神色一檩,顿时面容惨变,泪水泉涌,悲痛不胜的呜咽说:“我………知………道………”   萧银龙霍然一惊,心想:难道真是她………   他不敢再想,只有探手在怀内取出那柄“金弯匕”来,双手捧著,送到蛮荒龙女面前,也是语带悲凄,哽咽著说:“这………就是杀………害恩………师的………凶………器………因此………”   蛮荒龙女一见“金弯匕”,哇的一声,放声大哭,伸手抓过了金苗刀,仰天凄声狂呼:“乌兰娜莎!乌兰娜莎!你活著还有甚么意思,你………”   裘若兰见蛮荒龙女哭得泪人儿一般,不由也悲不自禁,哭泣不已。   萧银龙强忍泪眼,悲痛的问:“前辈!你认得这只利刃!”   蛮荒龙女眼睛突然一睁,愕然良久,才沉声指著“金弯匕”上的四个小字说:“乌兰娜莎,即是我的乳名!”   萧银龙心头一震,不相信的问:“难道………”   蛮荒龙女不等他说完,接口说:“你凭此刀,就断定你师父是我杀害的吗?”   银龙恭身呐呐的说:“龙儿………不………不敢!”   蛮荒龙女勃然变色,银牙一咬说:“不——敢——?你为何不说‘不是!’苦苦追赶,是不是要替那无情无义,铁石心肠的宫子云报仇?”   她说得声色俱厉,十分激动。   萧银龙不由脚下後退两步,嗫嚅的说:“龙儿天大的胆也不敢!祗不过想问个明白!”   蛮荒龙女怒犹未息的,沉声说:“好,我就还你一个明白!”   她说完,探手在腰际一摸,嗖的一声,金光闪耀,又亮出一柄苗疆利器,与那柄“金弯匕”一式无二的弯刀来,一扬腕,“笃”插在萧银龙的脚下,说:“偌!还你的明白,先看这枝“金弯匕”再说!”   萧银龙此时心乱如麻,只好战战兢兢的从地上拔起那柄“金弯匕”,再三省视,与杀害师父的那一把,一式无二,毫厘不差。   唯一不同之处,那一柄四个小字刻的是“乌兰娜莎”,而手上的这一柄,四个小字却分明是刻著“仙奴金蒂”。   他看完之後,仍然不明白,低声说:“龙儿还………”   “还不明白是不是!俟!”   蛮荒龙女说完,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对著身侧的两块大石说:“说来话长,你俩人坐下来,我会要你们明白!”   银龙、若兰二人互望了一眼,分左右坐了下来!   蛮荒龙女眼望著遥远的天际,悠然说:“龙儿!你知道那匕首弯刀上刻的‘仙奴金蒂’是甚么意思?”   萧银龙臆测的说:“若是猜得不错,想也是一位苗疆女子的名讳!”   蛮荒龙女连点头说:“一点也不错,是一个女子的名字,这个女子,你见过!”   “我见过?”   “嗯!”   “前辈………”   “你听我说下去!”   蛮荒龙女像是不胜感慨的接著说:“我们苗疆的规炬,无论生男生女,在三朝的浮饼会时,知亲好友,同族中人,都要前来道贺,而来道贺的人,必须带一定的礼物!”   裘若兰半晌无言,至此,觉得奇怪,插口问:“哦!甚么礼物呢?”   蛮荒龙女苦笑了一笑,说:“每人必须带多多少少的铜铁!”   萧银龙觉得奇怪,睁大眼睛问:“带铜铁做礼物!”   蛮荒龙女一双凤眼中光彩不同,仿佛又回到儿时的境界,声音也提高了许多,望了若兰银龙一眼,继续说:“在苗疆,人人有一把刀,这刀,就是用三朝时候亲友们送的铜铁所铸,因此,门户越大,收的铜铁越多,链成的刀匕就越利,因此,苗疆的刀,是出名的利器。”   萧银龙已意会到这两柄同样的“金弯匕”身上,扬了扬手中刻有“仙奴金蒂”的一把,猜测的问:“这两柄刀就是这样造成的?”   蛮荒龙女略一颔首,接下去说:“这两柄金弯匕,是我同另一个苗女,也就是刻著名字的‘仙奴金蒂’做汤饼的数千斤铜铁提炼冶制,因我们俩家在苗疆都是名门望族,收的铜铁特多,足足炼了十年,到我俩十岁之时,才行了受刀礼!所以也特别犀利,在苗疆也少见。”   裘若兰像小孩听故事一般,听得津津有味。   银龙也听得入神,静静的不发一言。   蛮荒龙女停了一停,又叹了口气,才又如怨如诉的说:“我与‘仙奴金蒂’巧在同年同月同日生,受刀礼又在一个巫坛举行,那时苗疆之人,谁都夸我俩是一对姊妹花,又是门户相当,不但在受刀礼那天结为异性姐妹,而且互换‘金弯匕’,定下香火缘!”   萧银龙像是霍然大悟,陡然说:“噢!是了!杀害我师父的,一定是耶个‘仙奴金蒂’的女人!”   裘若兰霍的一惊,急声问:“可是!她为甚么要杀我师父呢?”   蛮荒龙女叹了口长气,光彩闪闪的星眼,又有了水迹,缓缓的说:“孽障!”   萧银龙剑眉一蹙,忿忿的说:“前辈!仙奴金蒂………”   蛮荒龙女一摆手,止住了银龙的话,又幽丝的说下去:“我与仙奴金蒂长大之後,一直亲如姐妹,她因是武林世家,练成一身好功夫,我因天生异秉,也是苗疆扬名健女,两人出落得鲜花似的,不知颠倒多少苗疆少年,但我俩互相规勉,绝不嫁苗疆庸碌之辈!”   裘若兰原是女儿身,因此小嘴一鼓,同情的说:“这是自然!”   蛮荒龙女望著若兰嘴唇一动,似笑非笑的又说:“平静的苗疆,终於起了波澜,忽然来了一个汉族青年,不但人材出众,而且武功高不可测,数月之间,威震苗疆,未逢敌手。”   裘若兰急忙插口问:“前辈!你同那位仙奴金蒂可向那位汉族青年挑战?”   蛮荒龙女神色一动,恨声说:“就坏在那次挑战上………”   萧银龙慌急的问:“前辈!你失手了!”   “没有!”   蛮恙龙女有回忆的甜蜜,也有往事不堪回首的忧容,摇了摇头,然後接著说:“仙奴金蒂的“金弯匕”被他震出手,我与他一连三天三夜,除了各用些野果之外,足足换了千招,没有分出胜负!”   裘若兰更加听得聚精会神,几乎跳起来,迫不及待的问:“後来呢?”   萧银龙也睁大了一双朗星似的眼睛,瞧在蛮荒龙女的脸上,一眨也不眨。   蛮荒龙女贝齿咬了咬下唇,略一沉吟说:“後来,我们三人成了不打不相识的知己,在苗疆游遍了穷山恶水,在溪边洗脚,清潭戏水,月夜高唱,清晨舞剑,的确过了一段多彩多姿的日子,令人追忆温馨犹存的欢娱岁月!”   裘若兰黛眉深锁,红起粉面,脱口说:“男女之间,这样恐怕要引起了情丝缠绵!”   一言中的。   蛮荒龙女幽幽的说:“孩子!你说得对,日久生倩,我与仙奴金蒂无形中,俱都爱上了那位人见人爱的汉族少年!”   萧银龙不以为意的说:“这也不难,他应该有所选择!”   蛮荒龙女深深的吐了口长气,说:“他选择了,他发现我们俩同时爱上了他,他选择了三十六计的上计,一走了之,不声不响的远离苗疆,遁回中原!”   裘若兰插口说:“前辈何不赶到中原,找他把事说清楚!”   蛮荒龙女神情一振,朗声说:“是的,我离开老母,瞒著仙奴金蒂,也单人独自闯进中原,南六北七,走遍了一十三省,但那人却如石沉大海,渺无音讯。”   萧银龙自认主意不错的说:“他既是武林中人,前辈在武林中打听,不怕找不到下落!”   蛮荒龙女压低了喉咙说:“呃!我遍访武林,个性也变得暴燥,动辄伤人,稍有恶名者遇我者死,不知造了多少杀劫,开罪了无数黑道的高手,‘蛮荒龙女’四字,响彻了一十三省,震动了中原武林,一直三年,就这样满手血腥,一身命债………”   裘若兰不由也叹息了一声说:“前辈这样做,一则是心情恶劣,二则想借此激出那汉族青年!”   萧银龙异常关心的问:“不知那汉族少年的高手露面了没有?”   蛮荒龙女摇摇头说:“他没有露面,却惊动了苗疆的仙奴金蒂,她也兼程出了苗疆,在江湖上恣意杀戮,而且她不留真名实姓,同样以‘蛮荒龙女’的名号,在武林中不分皂白,不问善恶,因此,‘蛮荒龙女’便成了众失之的,武林中的女罗刹!”   裘若兰螓首连摇说:“这岂不大糟,恐怕那人心中起了反感,越发不愿出面,天下之大,人海茫茫,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蛮荒龙女面容一动,眼中恢复了先前的光彩,幽然说:“皇天不负苦心人,居然被我打听出他的下落!”   裘若兰不由欣然而喜,愉快的说:“阿弥陀佛!前辈!你可找到他了!”   萧银龙也愉快的说:“他隐藏在那里?”   不料蛮荒龙女神情木然说:“长白山会仙峰冷云寺!”   萧银龙身子一震,陡然站起,高声惊问:“前辈!那汉族少年是………”   蛮荒龙女神情呆滞,怅然若失的说:“玉面书生宫子云!”   事出意外,裘若兰、萧银龙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一时,三个人,六只眼神一齐望著天上的悠悠白云,林间的萧萧落叶。   许久……   蛮荒龙女才梦呓一般的说:“昔日的玉面书生,已变成了四大皆空的‘了情大师’,人面已非,岂不是苍天冥冥中的安排,有意捉弄人!”   她言及至此,唏嘘不已,悲凄之色,令人鼻酸。   裘若兰的珠泪不禁夺眶而出,悲凄的问:“我师父当时怎么说法!”   蛮荒龙女摇头说:“宫子云不但一口咬定他已遁入空门,往事勾销,而且大加苛责我不该嗜杀无事,造成武林浩劫。”   萧银龙剑眉一挑,忿然说:“前辈就该将仙奴金蒂之事说明,而且你所杀的乃是著有恶迹之人,杀之无过!”   蛮荒龙女点头说:“我何尝不说呢?无奈子云不信!”   裘若兰小嘴一鼓说:“我师父怎么这等固执!”   蛮荒龙女轻声一叹说:“这不能怪子云,因为他同仙奴金蒂我们三人相处之日,仙奴全蒂的性情就没有我急躁,而且,子云更相信我与仙奴金蒂是连袂进入中原,所作所为,一定互有关连不分彼此。”   萧银龙忽然想起蛮荒龙女被囚在‘九曲洞’的事来,急问:“後来是不是我师父把前辈禁锢在九曲洞中!一关就是五年!”   蛮荒龙女连连摆手,摇头不迭的说:“不是,你师父只劝我急返苗疆,韬光养晦,重新忏悔,以赎江湖上所造的杀孽,期於来生!”   裘若兰不由十分不服气的说:“来生?来生谁知道怎么样?那太渺茫了!”   萧银龙又不解的问:“那是谁把前辈关在九曲洞里呢?”   蛮荒龙女苦苦一笑,欲哭无泪的说:“那是我自己!”   “是前辈自己?”   “是我为了表明我的心迹,当著你师父,在佛祖面前立下面壁五年,以悔罪孽的宏誓大愿,立咒五年之中不杀不戮,以赎在江湖中五年的血债,并选定了九曲洞,一则让你师父亲自所阻,二则………”   她说到这里,忽然低垂粉颈,有娇羞之态。   萧银龙忽然想起九曲洞的另一出口,直通冷云寺,自己师父禅院後面的松林,不由大澈大悟的急不择言说:“二则与我师父朝夕相聚,是不是?”   裘若兰眼睛睁得大大的,望著萧银龙,心想:你乱猜。   不料蛮荒龙女连连点头说:“是的!我每晚到松林里对著你师父的精舍盼望,先前你师父丝毫未觉,不分晴雨风霜大雪,一连两年之久,我从来没有一夜间断过,有一天的晚上,我不小心,一穿出洞,踏破了地上的冰块,发出声音,他才与我见面!”   萧银龙也不由被她幽幽的语调感动,说:“我师父就该与前辈重修旧好!”   蛮荒龙女淡然说:“那有那么简单,你师父答应我,每逢三六九日子夜时分,淮我到他禅师精舍一次,每次前去,他必叫我伏在他的膝上,也为我念七遍金刚经,替我赎罪,後大讲宏法,导我向佛!”   裘若兰不禁叹了一声说:“就是这样算了吗?”   蛮荒龙女微垂螓首,涩然说:“这样,我已心满意足了,一眨眼,已经三年了,也是我自闭九曲洞的五年之限已到!”   银龙忙抢著说:“所以那般黑道高手,闻风都前去找你寻仇!”   裘若兰也插言问:“为甚么在五年之中他们没去找您!”   蛮荒龙女苦笑说:“五年之中,他们已不知找我多少次,都被你师父给打发走了,并且言定五年面壁期中,任谁也不能在会仙峰找事,他们凛於你师父的功力,才能相安无事!”   萧银龙闭目沉思,像是在想甚么,脸上的神色不定。   蛮荒龙女一见,不由疑惑的问:“龙儿!你在想甚么?”   萧银龙睁著双眼,瞧在蛮荒龙女脸上,久久欲言又止。   蛮荒龙女急闻不解的问:“啊!你为何不说?”   银龙垂头丧气,无精打彩的说:“如此说来,我师父是前辈杀死的了!”   显然的,他已被蛮荒龙女的痴情所感,心中大为矛盾。   蛮荒龙女冷笑一声说:“我的话还没说完!你怎能下此断语!”   裘若兰应和著说:“前辈的话还没讲完,你急甚么?”   萧银龙不由玉面一红,十分尬尴,望望天色,搭讪著说:“月色偏西,怕是三更已过了!”   蛮荒龙女依然自顾幽幽的说:“前洞来了马大刚等,後洞可来了更大的魔星!”   萧银龙倏的一惊,脱口问:“哦!是谁?”   蛮荒龙女不知是悲是恨,手中的“金弯匕”朝眼前一竖,抖的索索有声说:“就是持有此刀的仙奴金蒂!”   裘若兰也是一惊。   蛮荒龙女侃侃的说:“她风闻我尚在人间,受了五年面壁之苦,你师父玉面书生宫子云毫不回心转意,因爱成仇,逼我同她携手杀了你师父,你们想想,我焉能下此毒手!”   萧银龙不由一阵热血沸腾,手中握紧另一把“金弯匕”也抖得有声。   蛮荒龙女又紧接著说:“那时,龙儿你正在服用我的“毒龙丹”,我半步也不能离开,要为你护法,仙奴金蒂,闪身抢出洞去,一个时辰之後,重回洞来,双眼哭得核桃一般,她告诉我,她已把子云……子云……”   她声泪俱下,泣不成声。   裘若兰也泪下如雨,哭泣不停。   萧银龙忍住悲凄,问:“难道我师父恁由她将‘金弯匕’插入丹田,让她得手?”   蛮荒龙女流泪说:“恰巧那天是十九日,乃是我与子云见面谈禅之日,你师父一见去的是仙奴金蒂,也用对我的办法,来对付她,她………却不理会许多,反而劝你师父蓄发还俗,同往苗疆,共渡晚年合籍双修。”   裘若兰黯然一叹,说:“这也是人情之常!”   蛮荒龙女泪流不停,继续说:“你师父素性耿直,焉能依她,仙奴金蒂因爱成恨,由恨生仇,乘著你师父闭目诵经之际,将随身上的‘金弯匕’拔出,骤下毒手………”   哭得泪人儿一般,那还说得下去。   银龙若兰,悲不自胜,淘然泣哭。   蛮荒龙女断续流著泪说:“我听仙奴金蒂回洞说出你师父的死讯,怒火高炽,一时如疯如狂,施用大力手法,竟将幼时的伴侣,义结金兰的仙奴………。”   萧银龙至此,才想到洞中所见的女尸,原来就是杀死师父的仙奴金蒂。   在他凝神沉思之际,蛮荒龙女早又凄凉的说:“我生成薄命,自幼无父,第一个爱人,惨遭金匕穿腹,惟一的女友,又在我手下丧生,我还有甚么力量在芸芸众生中活下去,好在子云留给我很多的佛门禅理,因果定律,我也悟透了,但愿你们………”   她说到这里,手中“金弯匕”一挥,直向自己头上削去。   “啊呀!”   萧银龙、裘若兰同时大惊失色,齐向蛮荒龙女的持刀玉腕扣去。   ————   幻剑书盟逸云OCR       第卅一章 五路灵官     萧银龙裘若兰双双扑至,探臂夺刀,也算极快。   然而,蛮荒龙女又怎能慢得了,呛唧!一声“金弯匕”落地,她的左手,己握著一大缕乌黑光亮的青丝,泪水洗面,神情激动的有些战抖,苍白了脸色,一时气结,说不出话来,如痴如呆。   裘若兰借著一扑的馀势,抱紧了蛮荒龙女,哀痛欲绝的说:“前辈!前辈!你这是何苦呀!”   蛮荒龙女泪眼婆娑的望著手上的青丝,喃喃的说:“斩尽烦恼丝,终身无牵挂,世事如流水,恩情似落花。”   一字一泪,令人鼻酸。   萧银龙也自顾搓手说:“前辈!事情的真象大白,水落石出,何必如此伤心!”   蛮荒龙女像是幽幽梦醒,腮上泪水未乾,但却淡然惨笑道:“苗疆向来祗拜巫师,你师父数年中对我讲经说法,我虽未大澈大悟,惟对佛学之道也小有所得,人生原如梦,四大皆空,我已决心皈依我怫,返真还璞,遁入空门,长伴青灯,也算同你师父走上殊途同归之路,也许尚有相见……之期。”   她说得声泪俱下,凄凉感人。   事已至此,银龙、若兰除了陪著垂泪之外,还有甚麽话可以安慰这个伤心至极的一代女杰——蛮荒龙女哩!   草店鸡鸣喔喔,东方已微现曙光。   蛮荒龙女抹了抹泪水,把手上的长发裹了一裹,对银龙若兰缓缓的道:“龙儿!兰儿!你师父在日待你们如子如女,我虽无恩无惠,但对你兄妹二人,也可说出自内心的爱护了!”   萧银龙裘若兰双双跪在她的面前,同声道:“前辈对晚辈恩重如山,与师父毫无二致,大恩难报,晚辈等虽粉身碎骨,也难报万一!”   蛮荒龙女抖了抖手中的长发道:“我与你师父十年聚首,别无可留,这一缕头发你二人携回冷云寺,在你师父灵骨塔前多拜几拜,然後葬在你……子云的墓旁,也算我们……相识……一场。”   她说到这里,把手上的头发向银龙怀中一塞,陡的衣袂一起,人已一射而起,凌空而哭:“龙儿!兰儿!记住了!”   萧银龙倏的一惊,腾身追上,口中大声喊:“前辈!前辈!”   裘若兰也衔尾而追,娇呼:“前辈……”   蛮荒龙女天生奇秉,功力深厚,身法其快无比。   但见红线一缕,在蒙蒙夜雾之中,划出一道显明的痕迹,如同半条彩虹,一只血箭,快逾追风,形同闪电。   萧银龙衔尾而追,如影附形,口中不断高喊,在夜风里声音凄楚。   裘若兰也是奋力而为,娇呼不已。   蛮荒龙女这时已穿越百数十丈,耳闻身後二人的喊叫,陡然一收势子,点地二次弹起,翻身射回,形同一只彩凤,人在空中双臂分舒,左手抓住了萧银龙,右手抓著裘若兰,沉腰落在一片草坪之上。   她泪眼模糊的看了看银龙,瞅了瞅若兰,叹了口气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你们有你们前程,我有我的去处,冥冥中自有安排,但愿你们二人,随时记取我同你师父的故事,好自为之!不要再……”   她的神情虽然极力装成镇定,但究竟掩不住一股辛酸之情,最後只有连连摇头,双手用力一推道:“我实在不能再留在这伤心的武林中了!”   语落人起,一射五七丈,似乎把所有的悲愤之情,都用在功力上使尽。   转眼之间,已消失在云海茫茫之中。   这时,鸡呜犬吠,东方已露出了鱼肚白。   萧银龙目送蛮荒龙女的身影,呆立凝望,如同一尊石像,久久不见动弹。   裘若兰何尝不心如刀扎,但她见萧银龙这等情景,生恐把龙哥哥急呆了,忙忍住悲凄,上前劝慰道:“龙哥哥!老前辈已走远了。”   银龙如梦初醒,悠悠的叹了一口气,无限怀念的道:“想不到我师父这等硬心肠,慧剑竟能斩断情丝,但是,他老人家那知道龙女前辈此时的生不如死,心同古井呢!”   裘若兰本是女儿身,心肠更软,对蛮荒龙女也更加同情,然而,她心细如发,生怕话越说越多,陡引起银龙的烦恼,因此,把话题岔开柔声的,道:“龙哥哥!折腾了一夜,我们到镇上去找个地方休息休息再走!”   萧银龙点点头道:“也好!反正此时也不急欲赶路!”   说完,捏唇打了个呼哨,高亢清越。   蹄声如豆,龙马长嘶。   乌骊带著枣红马,疾奔而来,到了银龙若兰身前,低声出气,鼻子不停在两人身上轻轻的嗅著。   此时,萧银龙又触动了心事,拍著鸟骊的长颈,低声道:“马!马!这一路你算辛苦了,等到我有了归宿,也还你自由吧!”   那马似通人性,头儿摇摇摆摆,前面两蹄在地上速踩几踩。   裘若兰已跨上枣红,催促道:“龙哥哥,快上马嘛!人都困死了!”   於是,二人策骑缓行。   到了柳林,但见鸡声茅店,只有数十户人家,强似荒村少许而已。   这里本不是大的驿站,也不是宿头,因此,并无起早赶路的客商,店家都还没有开店门。   两人叫开了一家客店。   店小二睡眼模糊,闪开了一条门缝,在内张望,半晌才道:“干甚麽的?”   萧银龙上前陪笑道:“小二哥!我们是错了宿头,赶了一夜的路,可有上房,我们憩息半天再走!”   店小二的眼睛眨了几眨,打量了一阵,见萧银龙气宇昂昂,仪表不俗,裘若兰秀丽不群,谅也不是歹人,呀!的一声把门打开。   不料,他看两人都佩著一柄长剑,不由舌头一伸,又把门掩了起来,口中连道:“没有!没有……房子!”   萧银龙焉能看不出来,含笑道:“不要怕,这长剑不过是行路防身用的,我们多给你钱就是!”   说完,从身上摸出一大锭银子,怕不有五两多重,向门缝内一塞,又道:“来?拿去!人的茶水,马的草料,有多的赏你吃茶,不够的临走再补!”   黑眼珠就见不得白银子,何况野店的小二,自然见钱眼开,忙不迭吱呀一声,把两扇板门大开,笑的眼睛成了一条线,一面伸手接过马缰,一面嘻嘻的道:“谢谢!二位随我来!”   裘若兰看著不由好笑,向银龙做了个鬼脸,相率进店。   店面虽小,房屋倒称得宽敞清爽。   银龙与若兰要了两间一明一暗的房子,店家送来了热茶自管又去睡了。   若兰饮过茶後,也自进暗间套房安憩。   萧银龙盘膝跌在床上,打算运功调息,不料思潮起伏,心乱如麻。   想到恩师当日威震苗疆,扬名立万,可说是少年得志,何曾想到到头来落得如此的悲惨下场,情之一关,可说误尽苍生。   又想到蛮荒龙女老前辈,姿艺双绝,偏生“红颜薄命”,今後一段日子,少不得古佛青灯,终老泉林,与草木同朽,宁不使天下有情人同声一哭。   这时,套间里的裘若兰,想是疲劳极了,已传出了鼾声。   萧银龙由裘若兰,想到赵丽君、牟娴华、冀秀娥……   不由心头一懔,福州荒村借宿的一幕,不由又映入脑际。   那是多麽荒唐的一刹那,虽说是受了“虚幻仙子”的“迷魂香”,但大错铸成,又何以善其後呢?   天下事就是这等奇怪,越是想,便越发放不下。   萧银龙人在床上跌坐调息,一颗心几乎没有半刻安静过,人心里一烦,索兴不睡了,由床上下来。   此时,天已大明,满天的彩霞,映在窗子上。   院中,已有人在纷纷攘攘,想是客人起身上路,银龙均并不为意。   忽然——一个回音,似乎有些熟悉的叫道:“各位!今天我们可得多赶一程,不然赶不到福山,岂不叫我大哥空等一场,也便宜了那点子!”   又听一个十分尖锐刺耳的声音不男不女的道:“三当家的,你老板放心,我弟兄论交情,这档子事也要伸手,再说,看在那匹老马的财产上,我们也不放过这大好的机会!”   听口音,这是黑道上的………………(原书就是如此,好像是用大量省略号代替部分缺失的文字)   萧银龙打量著这拦路的毛贼,无心打算多事。   院子里的人,似乎………………,喊店家算账。   饼了片刻,又听那尖叫………………   “三当家的,你们老大是打算明里拜庄,还是暗里淌进去?”   似乎在那儿听过的口音冷冷的道:“点子扎手,讲不得只好暗中进他的窑口!”   说著,正由窗外经过。   萧银龙这时恰好站在窗子下,不由就窗子缝内向外面张望。   但见——走在前面的是三个两高一矮的中年汉子,身後各背著一个长长的黄色包袱,想是各人的兵刀。   三个人都是雄赳赳的,双眼棱光外露,太阳穴鼓起老高,估量全有著不低的修为,走路虎虎生风。   萧银龙可都没见过,不知是那一路的角色。   走在後面的一个,也是三十以上,四十以下的年纪,姜黄瘦削无肉的一张脸,尖嘴缩腮,一袭长衫,外罩一件黑底白花的褶子散披著,如同披风似的,背後隐隐露出一截燕翎刀的刀柄,也是精光碌碌,惟一使人感觉奇怪的,是少了一只左耳,显得十分不是味道,对他的一股煞气,大大的打了个折扣。   萧银龙虽然觉得这人有些面善,可是一时却也想不起来。   “龙哥哥!”   一声低呼,突然发自身後。   不防之下,银龙不由一惊。   原来裘若兰已起身出房,同时已到了他的身後,他尚不知。   裘若兰秀眉皱在一起,问道:“窗外有甚麽好看的,连我到你身後,你还毫无所觉!”   银龙不由玉面一红,讪讪的道:“是一帮客人起程赶路!”   若兰脉脉含情,小嘴一噘道:“客人上路有甚麽好看的,竟看出了神!”   银龙忙苦笑道:“是批江湖人士,所以……”   裘若兰面含哀怨,十分体贴的道:“龙哥哥!自从遇上龙女前辈以後,我看你神情十分沮丧,要是愁坏了身子,岂不大糟之事!”   银龙见若兰关切之情,心中更觉这位师妹对自己是一往情深,而且自己与她,不但是青梅竹马同师在会仙峰冷云寺有十年耳鬓之谊,还在一路上有几度香吻之情,言语行动上,这小师妹分明把自己当成了……   他实在没法再想下去,祗有吱唔其辞的道:“没……有呀……我那里……”   若兰脸上的愁容更深,娓娓的道:“龙哥哥!你还要骗我,你看!你床上的被子没动,枕头没变,那有睡的半点痕迹!分明是睡不安席,心事重重!”   银龙忙道:“我……我是打坐调息!”   裘若兰不由噗哧一笑,又道:“好一个打坐调息,为何你双眼发红,神不守舍,以你的功力,调息之後,精神必然大振,我到你身後会不知道?同你说话会如同呆子一般,半晌不答?”   “这……”   “别自欺欺人了!龙哥哥!我看这几月来,你食不安位,席不安枕,也实在该要多多养息一阵了。”   萧银龙见裘若兰对自爱苗已深,也只好应了道:“龙女前辈交代之事办妥以後,我心也许能稍安,到那时,说不定也学我师父的主意,剃度皈佛……”   裘若兰一听,紧步向前,纤手一按他的嘴唇,哀怨的道:“龙哥哥!不准你说这种话?”   那股柔情万种的真挚情谊,使萧银龙不由也十分感动,一手揽著若兰的柳腰,若兰也乘势躺进了他的怀里,仰脸望著银龙的脸色,期待著……   男女之间的微妙,就在这些地方,身体一经接触,便会不由自己的产生一种特殊感应,何况银龙若兰原本就有饥肤之亲,深吻的往事呢?   此时二人面面相对四目相抱。   萧银龙软玉温香抱满怀,鼻中香息微闻,也难以自禁,略一俯首,两瓣微乾的嘴唇,已压在裘若兰红润发亮的樱唇上。   “唔!”   此时真是无言胜有言了!   良久……   裘若兰挣脱开来,一张粉脸,喷血也似的鲜红,娇羞不胜的用手一划著粉嫩的腮边,咬著嘴边:“不害羞!还说甚麽皈依我佛!”   萧银龙也不觉大窘,回头看看窗子外面,搭讪著道:“看!怕不有巳时了,我们该赶路了!”   若兰生怕他羞窘起来,忙随著道:“是呀!可是我们可不能像来时那样急,一路上多少名胜古迹,名山大川都没领略,真是白跑了一趟!”   银龙也微微点头道:“是呀!好在如今并不急在一时,我们慢慢的北行也好!”   正好店家送来茶水,两人洗了个脸,胡乱用了些面食,便上马出了柳林。   一路上两人说说谈谈,游山玩水,却也暂时忘却了烦恼。   这一天。   两人已到了灵山。   裘若兰在马上望著灵山城道:“龙哥哥,我们今晚就在灵山住一夜吧,明天可以渡海了,久闻崂山乃是道教的胜地,我们到唠山去游览一天,如何?”   萧银龙面色一懔,忽然惊叫道:“哟!不好!糟了!”   他在马上一惊,面上的神色陡变,显然也不平凡。   裘若兰不由大感奇怪,忙道:“龙哥哥!有甚麽不对吗?”   萧银龙一催乌骊,急道:“兰妹,我们要快,恐怕福山司马仲前辈家里要出岔子!”   若兰更加不解道:“你大惊小敝!怎麽想起的!”   银龙认真的道:“那天在柳林店中见的瘦削汉子,正是崂山三恶的老三,绝命刀。”   若兰也不由心中一动,但口中却道:“你认准是他?”   萧银龙毫不犹豫的道:“绝不会错,他的左耳被丽君妹妹一剑削去,最为好认,怎麽我当时没有想起,若不是你提起崂山,我再也想不到!真该死!”   裘若兰心中虽也感到不妙,但却宽慰的道:“凭崂山三恶,也不是‘铁索书生’司马仲前辈伉俪的对手,怕占不了便宜!”   萧银龙的面色一正,认真的道:“不然!那天店中所见的另外三人,功力似也不凡!”   说完,又把那天所见,对若兰大略的说了一遍,才道:“他们口中的‘那匹老马’,分明是指著司马仲说的,而且是‘暗’进,所谓明枪容易躲,暗箭最难防,说不定在猝不及防之下,他们夫妇要吃亏!这事原本是由我而起,焉能弃之不管!”   ————   幻剑书盟逸云OCR       第卅二章 子母连环     白影一点,掠过火场疾奔而来。   裘若兰人在远处,已大声叫道:“龙哥哥!捉一个活口,问问他们司马仲夫妇到那里去了!”   萧银龙一面挥剑拒敌,一面道:“看到华姐姐、君姐姐、六哥没有?”   若兰的人已到了当场,叫道:“全没……大胆狗才!”   原来她的话未说完,大恶蛇拐钢环的蛇头拐已递到。   红霞陡现,赤晶出鞘。   萧银龙手中的乌墨剑一见赤晶流彩,剑身不停的抖动,发出龙吟似的声音,也彷佛同人见了同伴似的。   大恶蛇拐钢环殷保臣深知银龙的厉害,因此,不敢接近他,拐头舞起一片乌光,专找若兰砸去。   焉知,裘若兰的功力修为虽不及银龙,但在剑上的造诣,因受云鹤仙长的指点,比银龙的剑法却毫无逊色。   她一见大恶殷保巨著著向自己进逼,招招追击过来,不由秀眉一挑,怒火如焚,娇呼一声道:“找死!”   赤虹陡射,呛啷一声。   殷保臣手中一麻,接著一松,蛇头拐已被削七尺长短,一点寒星上射数丈,不由惊叫一声,倒提断拐,狂奔的逃出圈子。   这时——萧银龙不知司马仲夫妇以及雪地飘红牟娴华、摩天玉女赵丽君、小温侯赵德俊的生死存亡,故而心急如焚,怒火高炽,舞动手中乌墨神剑,如同虎入羊群,顿时忘了赠镜老人“少造杀劫”之言,左一剑血雨四射,右一剑惨呼惊起。   刹时之间,火场中呻吟不绝,尸横血流。   双龙会的飞天蜈蚣贾天雨,云游毒枭费德星两人眼看情形不妙,双双抢起断臂的双尾灵蝎宗子扬没命的奔逃。   萧银龙一时兴起,追著崂山三恶的手下,剑至人倒,招招不空。   裘若兰秀眉一皱,高叫道:“擒贼擒王,龙哥哥,抓著崂山三恶要紧!”   银龙一听幡然大悟,应了声:“言得极是!”   一运目力,但见唠山三恶已逃出五丈之外。   然而火势未熄,光照十里,银龙的目力特佳,早已看出,震臂一冲五丈,凌空身剑合一,追了上去。   崂山三恶如同丧家之犬,漏网之鱼,正在没命的狂奔。   顶上一缕青光疾如流星,一掠而至。   二恶夺魂叫了声:“不好!”   黄澄澄的双鞭盘顶一招“乌云出岫”护住身子,斜跃躲过。   大恶蛇拐钢环半截蛇头拐,招演“雪飞六出”护顶前窜,险险避开。   三恶绝命刀的雁翎刀乱划一招,没看清银龙是从那里来的。   但听——“哎呀!”   “呛啷!咻——当!”   手中刀,出手、斜飞、落地,只是刹那间事。   也是他晦星照命,雁翎刀出手,略一楞神,只觉璇玑穴一凉,眼前青光一片,萧银龙人已到了面前,乌墨剑尖已抵上了致命大穴。   此时,只要银龙的手腕微震,或者是猿臂稍长一寸,三恶绝命刀必落个血染剑下,横尸当场。   因此,他魂飞天外,魄散九宵,战兢兢的道:“饶……饶……”   崂山三恶到底是武林扬名立万的人,饶了半天,“命”字始终无法出口。   江湖输命不输脸,黑道中也不能不讲究这些。   其馀的大恶、二恶,眼见自己兄弟为人所制,不顾逃命一掠而回,同挥拐、鞭,就待舍命救人。   白光下落,裘若兰横剑当胸,沉声道:“不要命的尽避动手!”   大二两恶,双双停身,不敢妄动。   裘若兰道:“龙哥哥!不要伤他性命,问他司马前辈的下落!”   萧银龙剑尖略略一动,吓得三恶绝命刀脸色大变,脚下软得发抖。   银龙嗤之以鼻道:“哼!没出息的鼠辈,丢尽了武林的脸!”   那崂山三恶之首的蛇拐钢环殷保臣,在一旁吼道:“要命一条,崂山三恶不是好侮辱的!”   裘若兰失声一笑道:“你也想尝尝这个滋味吗?姑娘随时候教,是汉子,你亮招!”   说完,沉剑作势,语音提高道:“再进一步,姑娘的神剑无情,休要自讨苦吃!”   蛇拐钢环噤若寒蝉,老脸青一阵,红一阵,白一阵,怒、愤、凶、羞、怕、惧、恨、毒……说不出是甚麽味道。   萧银龙剑尖提进三分,已沾上三恶绝命刀的衣襟,大声叫道:“司马大侠夫妇是不是遭你们的毒手?他庄上两位姑娘同摩天岭的小温候赵德俊到那里去了!”   他说时双目冒光,威棱暴射。   看样子,只要一个不对,他的长剑就要刺个前後皆通。   绝命刀在江湖上数十年,从来没有被人逼著问话过,眼望著自己的老大老二远远站立莫可奈何,怎肯塌下这个台来,万一今晚在剑下逃命,传入武林,今後自己又如何去见人。   因此,咬紧牙关,舍命的道:“绝命刀一柄雁翎钢刀下也送过不少江湖好汉的命,你尽避刺吧!要我这等答话,那万万不能!”   他口中虽然这麽说著,神态话因里,却怯意显然。   萧银龙手腕微动。   绝命刀的身子一震,已有隐隐血迹,从剑尖之上透出,双眼突出,脸色大变,狂吼道:“爷爷的一条命交给你了!”   说完,猛的向前一扑!   “噗!”   血雨似箭,绝命刀的人已伏剑而死,青芒芒的剑尖,直透出他的後颈有七寸多长,凄惨怕人。   事出猝然,银龙在不防之下,反而霍然一惊,急忙撤剑後跃。   哧——血箭又是一射,绝命刀的尸身结结实的伏在地上。   “龙哥哥……小心!”   裘若兰一声惊呼来了,赤红暴长,晶光逼人,已仗剑迎向直扑银龙的二恶夺魂鞭。   大恶蛇拐钢环殷保臣也舞拐奔来。   两人意存拚命,一味舍生忘死的欺近。   萧银龙因绝命刀死相太惨,一时心中不忍,因此,剑招点到即收,真力含而不露,仅只卸力化招,并不主动追袭。   不料,大恶的拐风里,呜——一阵破空厉啸,忽然飞出五个碗大的光圈,直向萧银龙射至,声音刺耳惊魂,寒光耀目生辉。   银龙不知是甚麽歹毒暗器,脚下一滑,後退三步,侧闪丈馀。   说也不信,五道光圈,如同附骨之蛆,竟随著银龙的退路如影随形,尾追不舍,在他顶上盘旋不已,越转越快,愈压愈低。   耳听大恶殷保臣厉笑连连道:“小子!老夫数十年不用的法宝,这番便宜你了!”   裘若兰忽然想起,冀武一曾经说过:这乃是崂山三恶之首的绝门暗器,名叫“子母连环”环身雪薄如同利刃,一环中隐藏五个小环,遇力即分,能随著发环的力道,借旋转之力追寻敌踪,运用自如。   想起,忙叫道:“龙哥哥!‘子母连环’歹毒暗器!”   说时迟,那时快。   萧银龙已举手扬剑向上削去。   谁知剑未削到,劲风已达,但听——“当啷!”之声不绝,刹时间那五道旋转不停的钢环一个变成五个,五五二十五个寒光闪闪,声音刺耳的光圈,依旧飞快的转动,凌空渐渐下压。   数十个光芒四射,旋转不停的钢环,凌空下削,不说它的锋厉,单是这刺耳欲聋,难听至极的破风之声,已足使人毛发倒竖,心胆俱裂了。   银龙此时除了将手中神剑舞得洒水不进,风雨不透的护著顶端以外,一时却莫可奈何!   偏生这种暗器出手之後,全仗外来的力道变化。   因此,银龙舞得疾,那钢环也飞得快,一用力,震飞了钢环,但一收势,它又下落,而且飞得越高,下落之势也越快。   这样纠缠了片刻,由於银龙招招要用内力,实在是大耗元神,若是长久下去,何时是尽头,一旦真力耗尽,数十钢环必然同时下落,旋转起来,岂不把活生生的人削成一滩肉酱。   那厢——大恶蛇拐钢环殷保臣在一旁狂笑不已,恶毒的叫道:“你也有今天!要你知道崂山三恶的手段!”   静观已久的裘若兰,心中焦急,但可没有莽撞,眼见银龙困在“子母连环”之下,若是粗心大意,冒险冲去连手,只怕两人全陷在里面,岂不呼天不应,叫地不灵。   因此,她运用智慧,冷眼旁观。   这时已被她看出破环之法。   但见她一声清啸声如凤鸣,随之陡然起势,振臂腾起,身子与数十钢环一样高下,远在七尺以外,身子平射,手中赤晶剑,猛的前探急搅,口中也娇叱声道:“都给我落下。”   叮当!之声不绝,赤红匹练一般的光芒急闪之下,数十钢环,变成无数的银星,斜飞数丈,乒乓连响,落满了一地。   原来若兰已瞧出了“子母连环”的力道所在,旋转的道理,果然一举破了人见人怕的歹毒钢环。   蛇拐钢环殷保臣与二恶夺魂不由全是一惊。   银光陡起,青芒暴射,怒极恨极的萧银龙已一扑而至,口中喝道:“好恶毒的暗器!不毁了你,难消我心头之恨!”   语未终,人已至,乌墨剑光芒丈馀,劲风一片,神剑加上绝学,如同天河倒泻,怒涛排壑,夹雷霆万钧之势,锐不可当。   大、二双恶脸色惨然,无可奈何之下,分左右疾闪开去。   此时,萧银龙怒冲斗牛,焉肯放手,一招未完,二招又起,剑走中宫,招施宝镜上绝学,式用“左右逢源”,一招二式分取双恶,既疾又狠,辛辣备至。   但听——“啊——”   “嘎——”   两声惨厉如同裂帛的高叫,血雨一片,腥气随起。   蛇拐钢环腰断两截,血流如潮。   夺魂的肚破肠流,腥污一片。   萧银龙一剑双毙二恶,怒气略平,威芒四射一收乌墨剑,铮!还入鞘内,沉声道:“是你们找死,莫怪我姓萧的心狠手辣!”   裘若兰不由秀眉一挑,嫣然一笑道:“龙哥哥!今晚忘了好生之德!”   银龙报之一笑也道:“杀恶人即是善念!”   若兰的樱唇一掀,还剑入鞘,双手一摊道:“杀之不冤,可是司马大侠夫妇的去处,还有华姐姐、君姐姐同六哥的行踪,一时尚不知下落!”   银龙也不由剑眉一皱道:“难道这整个庄子没有一个活口吗?”   若兰不由摇摇头道:“我一进庄子就四面梭巡,如今活的只有唠山三恶的手下,他们早已鸟兽散去,庄子的老少数十口,全被他们杀个鸡犬不留。”   银龙愁容满面的道:“虽说六哥同华姐姐有病,但也该痊愈了呀!”   裘若兰:“这点你放心,他们若在庄中,谅崂山三恶同那双龙会的三个脓包,也未必便能轻易得手。”   萧银龙虽明知师妹所言有理,但仍然还是放心不下,一腾身,射回火场,招呼裘若兰道:“兰妹妹!我们再找一下!”   说完,沿著火场,每一个尸身,就省视了一下。   一堆断砖残瓦之中,传来微弱的呻吟之声,断断续续,若有若无。   萧银龙不由大喜,抢上前去,双手搬开倒下的砖瓦,更加高兴。   原来压在墙下的,正是司马仲家的老苍头,曾往福山城辟谣的那一个。   此时,那苍头外伤多处,如同泥血渗合的人一般,已是奄奄一息。   裘若兰一见,忙道:“龙哥哥!快给他运功接气,不然可就不行了!”   银龙虽不怠慢,右掌平伸,按上老苍头的後心,视著他的气息微弱,不敢突然运出强大的力道,只是蓄功展气,徐徐的输入他的体内。   片刻之间。   那老苍头失神的眼睛微微睁开,鼻息也略有力道。   他对著银龙若兰看了一眼,似乎依稀认识,所以把头点了一点,仍旧不能说话。   萧银龙大喜过望,凑在他耳边道:“老管家的!司马大侠夫妇到那里去了?”   老苍头脸色忽然转成红润,呛咳两声,嘴唇动了几动,断断续续的道:“摩……天……”   他依然有气无力,十分微弱。   裘若兰忙接著问道:“到摩天岭去了吗?”   老苍头连连点头,然後又是一阵猛烈的咳起来!   银龙心中略略放下一块巨石,又问道:“那生病的客人同後来赶回的赵姑娘也回摩天岭了吗?”   老苍头不住的点头,口中崩出个:“是”字,显然十分吃力。   若兰对银龙望了一望,表示自己猜测的不错。   萧银龙一面对若兰点头,一面将一股真力慢慢的输送到老苍头的体内,认真的替他施功疗伤起来。   这老苍头若是有武功的人,自己会运气行功,内外的力道互接,一些外伤,必能豁然而愈,无奈他既无武功根基,又已年迈苍苍,流血过多,血气两亏,纵然大罗神仙!也不能起死回生。   但是,他经过了盏茶时分,已是大有超色,居然能开口说话,先吞了一口唾沫,然後道:“摩天岭出了事……”   银龙一听,不由猛的一惊,抢著问道:“啊!出了甚麽事?”   老苍头的身子,也随著银龙一惊之势大大的震动了一下,勉强的道:“甚麽八怪,约定五月端阳闯山,家主同主母……”   他已说不下去了,喘息嘘嘘,上气不接下气。   裘若兰皱起眉头道:“八怪?敢莫是铁山八怪要找场!”   萧银龙幽幽的道:“不错!唉!这又是由我闯出来的祸事!焉能置身事外!”   裘若兰不由劝慰著道;“这有甚麽好急的,我们赶去就是了,纵然不是由你而起,我们知道了也不能袖手旁观呀!”   银龙十分不安的道:“正是,但是否能赶得上还是问题?”   说著,摇了摇躺在怀中的老苍头,问道:“他们是那一天走的?啊!啊……你……”   那老苍头已软棉棉的,断了气!   萧银龙还打算替他活血接气,点穴拿捏。   裘若兰不由笑道:“任你是费尽心血,那已是没有用了,还是赶路要紧!”   银龙无可奈何的,放下抱著的老苍头,站了起来,面对著火势渐弱的庄院,无限感伤的道:“要是司马仲夫妇知道这等惨状,不知要如何伤心呢!”   裘若兰也跟著叹息了一阵。   此时,天色已明,血红的太阳,从东方爬起,瞧著断墙颓壁,晨风飘过,一股烧焦的血腥气味,冲鼻欲呕。   若兰道:“事已至此,徒呼奈何?走吧!”   她仰天长啸,唤来了乌骊枣红,催促著上马。   萧银龙依旧恋恋不舍的,望著馀烬闪烁的火场,一步三回头的连声叹息,心情十分沉重。   裘若兰又何尝不为那些无辜的死者而感到悲伤,但眼看龙哥哥的神色,只有忍耐的劝慰著他。   一路上,银龙都是沉默无言。   两人在过午时分,已到了登州,用了些酒饭又向海边走去。   海上,风平浪静,碧水连天,使人心胸为之一壮。   包了一只渡海的大橹船。   船家是一对年逾半百的老夫妇。   入夜,残月一勾,海上清风徐来,船家甚是谦和,两夫妻做了四色小菜,一壶竹叶青酒,放在船头上,请银龙若兰到甲板上赏月。   萧银龙特别赏了五两银子,船家喜之不胜,口中衔了个旱烟袋杆,也坐在船头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道:“小老儿也许是要交运了,上一次几位客人坐船,也特别赏了一锭银子的酒钱,今晚小客官又额外破费了,真是!”   裘若兰不由心中一动,试探著问道:“上次你载的甚麽人?”   船家将旱烟杆笃笃磕去烟灰,慢吞吞的道:“三女两男,看上去却是大户人家……”   萧银龙闻言,劈口问道:“是不是从福山来的?”   船家连连点头,绘声绘影的道:“不错,可都是练家子,两位年青的姑娘,就同你这位姑娘一模一样,一表人材,美如天仙。”   裘若兰望了萧银龙一眼,萧银龙也点头会意,心知必是铁索书生司马仲等一夥,心里不轻快不少。   银龙又装著不经意的道:“那大约有多久了?”   老船家偏著头看了看月亮,像是计算著道:“大约是……”   不料一语未完,他的脸色忽然大变,忙不迭的从船头弹身而起,慌慌忙忙的跑进舱里,十分机警的把舱内的灯火熄掉,又低声叫道:“小客官,快进舱来!快!快!”   这船家慌张的情景,吃惊的神色,把萧银龙与裘若兰二人倒闹糊涂了,不知发生了甚麽事情。   但是行船走路,自然要依著船夫店家,只好随著钻进舱来。   萧银龙忍不住问道:“船老大!有甚麽事吗?”   那船家从舱门缝里向外一张望,指了指不远的海面道:“你看!你看!”   银龙若兰凑在一起,将舱门推开了一点,对著船家所指之处瞧去。   但见——海面上三只双桅楼船,挂满了帆,鼓浪前进,正同自己的船同一方向,船上灯烛辉煌如同白昼,舱内人影摇摇,正在猜拳行令,叱呼之声充耳可闻。   裘若兰不由大奇道:“那是谁家官府的大船?”   船家道:“官府?他们是强盗呀!”   萧银龙对江湖中道路陌生,对水上的绿林更加一无所知,然而心中早已放下不少,淡淡的道:“强盗有甚麽可怕的!”   裘若兰心思比较精细,追问一句道:“他们是那一路的?”   船家又向大船指了一指道:“姑娘!你看!那桅杆上!”   若兰依言看去,但见桅杆上一幅蜈蚣旗,正迎风招展,飘动不已,看不出上面还写些甚麽字。   而三船的大桅上,却都吊著个斗大的“气死风灯”,灯上没有字,黄底裱背的油纸上点著三颗蓝晶晶的星形,十分刺眼!   她看完之後,甚是不解,转向银龙道:“龙哥哥!这灯笼上的标帜,是那一帮派?”   萧银龙沉思半响,也想不出来。   这时,那三艘大船因是顺风满帆,箭一般的,鼓起数尺白浪,破风前驶,嘶嘶水声之中,已同小船擦肩而过,一去数丈,把小船荡得一上一下,颠波不已。   那船家见大船去远,才悠悠的叹了口气,念了句佛:“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萧银龙见他吓得那个样子,不觉好笑,问道:“船老大!这是那一路上的好汉?”   船家伸了伸舌头道:“老铁山的寨主!”   裘若兰不由秀眉一挑道:“铁山八怪?”   船家忙不迭的摇手道:“哎呀!泵娘!小声一点!”   银龙一指广阔的海面,笑道:“这里上不沾边,下不著地,你怕甚麽?”   船家仍然神秘的道:“客官,墙有风,壁有耳,这可说不定!”   他说著,走出舱来,四下打量了一阵,果然海阔天空,望著远处的渔火,才燃起旱烟杆,慢吞吞的道:“以前叫铁山八怪,不知怎的现在仅剩下了三人,改称‘老铁山三星帮’可是,唉!为害水陆两路,强收规费,杀人抢夺,半点也没改!”   若兰闻言抢著问道:“他们现在是回老铁山?”   老船家呼噜噜吸了一大口烟,摇摇头道:“往时他们是不大出面,最近一个月,差不多每天都在海上往来,不知是不是招兵买马,每天都从登州接不少人回铁山!唉!看样子,三星帮要大干一场似的!”   萧银龙心中料著是铁山八怪的馀凶作崇,已在招揽人马,要赴端阳之约。   计算著日期,自己恰好,可以在端阳节的当天赶上摩天岭,心里也就定了下来。   老船家看了看天色,走向後舱,一面道:“两位也该安憩了吧!明天傍晚可以上岸了!”   此时,水波不兴,弯月西斜,夜已深沉。   萧银龙见裘若兰倚在船舷之上,远望天际,凝神沉思,甚是入神,不由也移身坐在她的身侧,一手揽著她的柳腰,一手拉著纤指,柔声的道:“兰妹妹!你在想些甚麽心事?”   裘若兰仍然凝神如愣,口中却淡淡的道:“没有!没有想甚麽?”   萧银龙不由著急,摇著苦兰的身道:“嗯!你骗我,你明明是在想著甚麽?怎说没有!”   若兰幽然一声长叹,眼神瞧在银龙的脸上,反问道:“不知龙女老前辈在苗疆甚麽地方?”   “兰妹妹!你怎的忽然间起这话?”   “奇怪吗?”   “并不奇怪,但是你是怎样想起来的呢?”   “对著海,我觉得人生比海水还要空,尤其我,自幼被师父抚养,无倚无靠。”   “兰妹妹!我也是呀!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呀!”   “男的就不同了!”   “有甚麽不同?”   “一旦成家立业,结婚生子,便有了归宿!可是,我们女……”   裘若兰说到这里,粉面一红之後,立即又变得惨然,显得哀怨不胜,楚楚可怜。   萧银龙不由剑眉上掀,一脸茫然之色,急道:“师妹!你为甚麽说这话,我俩生死与共,自幼……”   谁知若兰似乎更加伤感,泪珠已禁不住夺眶而出,另一双手一伸,按在银龙的嘴上,强忍悲凄道:“这些我都晓得,龙哥哥、你不用说下去了!”   银龙又道:“兰妹!你既然晓得,难道对我还有甚麽怀疑之处吗?”   裘若兰几番要想把银龙与丽君之事说出,但话到唇边,又吞了回去。   她怕——她怕使银龙心中不安,说不定羞惭之下出了乱子。   她也怕伤了赵氏七雄的自尊,使丽君无法见人,更加不妥。   因此,连日来,她虽随著银龙一步步的走向摩天岭,但越近一步,她芳心中也越是沉重一分,不知自己应该怎样来善其後。   一路之上,银龙的精神不爽,她也始终隐忍著,因此,萧银龙完全没感受到。   此时,清夜扪思,从铁山八怪身上想起了赵氏七雄,免不得又落在赵丽君身上,所以因景生情,未免使伤心人感慨万千。   萧银龙还在追问著:“兰妹妹,你为甚麽不说话?”   裘若兰被逼不过,才道:“龙哥哥!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意,可是,我不愿自私,不愿为了我使你做一个绝情无义的人,也不愿叫……叫别人比我更伤心!”   银龙乃是聪绝顶之人,焉能听不出若兰的言外之意,心想:难道我与君姐姐荒村借宿所发生之事,己被兰妹知道了吗?   想著,他就打算说了出来,那时由於两者都中了“毒香”。   但继而一想!不对!绝对不是。那有个自己所爱的人被别人夺去,而能隐忍到现在的女子!自己何必故作聪明,若是师妹不知道,此时冒然说了出来,岂不弄巧成拙,使她更伤心。   银龙反覆一想,便绝口不提,只是把若兰的纤腰抱得更紧些儿,手也捏得更紧些,劝慰的道:“兰妹妹!别瞎想了,只等我们摩天岭这一笔账算清楚之後,我们连袂把龙女前辈的云发送回冷云寺,这就闲散了,无论是陪你遨游四海,傲啸烟霞,或者远赴苗疆,去寻找龙女前辈,都可以办到的!”   若兰挣了挣被捏著的手,苦笑一笑,没有回答。   萧银龙又望了望天色道:“夜深露重,海上风凄雾浓,小心受了凉,早些进舱去睡吧!”   裘若兰抖抖身上的衣衫,寂寂的站了起来,脱出了银龙的手臂,颔神道:“该睡了,明天还要赶路!”   她说著,款步向舱中走去。   此时,夜凉如水,残月西沉,海上,已渐渐的起了一层白茫茫的水雾,五丈以外,便模糊不清。   只有银龙脚下的小船,分水逐浪的吃吃声响。   晨汐,一层层的推了过去,在遥远遥远的地方,偶而有轰轰的沉声。   其馀再也听不出大地上有何动静。   萧银龙目送若兰进舱,一时也觉事情辣手。   此番去到摩天岭,万一丽君提起嫁娶之事,自己将何以答对呢?   是接受唾骂始乱终弃,还是将错就错答应下来!   那麽?兰妹妹呢?   想……想……   “龙哥哥!你还不睡?”   舱内的裘若兰在温柔的呼唤:“这就来睡!”   萧银龙说声应著,失神的踱进舱来,合衣躺在若兰对面的舱板上,听著涛声,眼望顶上的席棚。   蒙胧中,若睡若醒的,他做了一连串的恶梦。   梦见……   若兰的哭泣。   丽君的失望,以及赵氏六兄弟,五妯娌在赵老太太为首之下,一齐戟找著自己叱责,喝问、漫骂!   牟娴华的凄凉冷笑。   皇甫燕,冀秀娥的咬牙、痛恨。   醒来,舱中已是日光洒满,耀目难睁,但见裘若兰俏立身前,面含妩媚,望著自己的睡态发呆。   萧银龙一咕噜爬起,揉著眼睛,楞楞的道:“啊呀!甚麽时候了!”   若兰微微一笑道:“已是近午了!起来吧!,”   银龙十分不好意思,只好苦笑了笑道:“该死,练武的人,怎会睡得这等死法!”   若兰却已捧过了洗面用具,道:“连日累月,难得有这一次安睡,算甚麽奇怪!”   洗盥之後,船家已送来午餐,两人就著舱中窗下同进了些。   因为夜来一些感伤的情调,使两人都避开不谈,专谈了些武功上的修为。   遂後,银龙又取出了宝镜,闪动之下,毫光万道,瑞气千条,映满一舱。   好在因是白天,老船家夫妇,都在後船梢摇橹使帆,一心赶路,舱中不虑有人偷窥,水上波光邻邻,也不怕船外有人识破。   他二人并肩盘膝而坐,钻研了一番宝镜上的绝学。   两人弃舟拉马登岸。   因两人英姿勃发,气宇不凡,全是佩剑骏马,引起码头上人,全都侧目而视。   他两人因急於赶路,对六街三市也都无心留连,匆匆忙忙的买些乾粮,又喂饱了乌骊枣红,继续赶路。   一路上虽也遇上一两批江湖人士,但因两人未加留心,也是恐耽误了途程,自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向前奔行。   走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中午抵达凤城,已是家家蒲艾,处处龙舟的端午佳节。   萧银龙一看天色,对若兰道:“师妹!据司马仲田庄的管家临死时所说,八怪闯山,可就在今天,我们必定要在午夜之前赶到,方得无虑!”   若兰应了声:“是!”   两人穿城而过,扬缰催马,转向西北。   黄昏之後,夜幕未垂,已看得见云封雾锁的摩天岭。   二人更加精神抖擞,坐下的两匹马也善体人意,昂头摔尾,箭似的向岭脚奔去。   初更,已到了摩天岭的第一道隘口,二马进入隘口。   蓦然——一支红色火焰箭凌空而起。   顿时,一支,两支……接踵著不绝的射起,全是血红,一棒锣响,隘口两侧火炬齐明,两排削刀手,各执藤牌削刀,现身而出,隘口冲出一匹马来,上面坐的正是七雄中的老六,小温候赵德俊!白马银戟,气宇昂昂。   萧银龙眼力最强,高声叫道:“六哥!六哥!是我!想煞小弟了!”   小温候赵德俊这才听出是萧银龙的口音,也看出随来的是裘若兰,飞马冲出,欢喜不禁的叫道:“龙弟弟!裘姑娘!妈白天还在念著你们呢?这一下子可好了!”   说完,又回头将手一举,两旁的火炬顿熄,削刀手全都隐匿不见。   他又探手由怀内取出一支火焰箭,向银龙照了一照道:“喏!这支箭,是妈妈在一应响箭里面特制的一种,专门为了你回山才施放的,可见妈对你的挂念,恨不得一步就看到你,也恨不得你没上山,就能早一点知道你到来的讯息!”   说完,抖臂一掷。   咻——破风上升数十丈之高,吧的清响!炸开了来,一颗其大如盆的银星,在空中飘耀,久久不熄。   接著,一颗,二颗,三颗……   银星未尽,山上已蜂拥冲下数十匹马来!除了赵氏一家,铁索书生夫妇,牟娴华也在其中,银龙二人忙下马上迎。   赵老太太翻身下马,接著银龙的手,喜欢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众人挤挤攘攘回进大厅,七嘴八舌,皆不过是问长问短,寒喧一番。   银龙把一路之事说了一遍,只是把蛮荒龙女与师父的隐瞒了起来,随又说到司马仲田庄之事。   司马仲夫妇空自气恼一番,并感谢银龙代自己报仇,力毙三恶之情。   却是赵老太太止住了他们的你一言我一语道:“贼人今晚前来犯山,眼看二更已到,各人按原来派地守候,有事明天再叙!”   於是,众人纷纷离去。   老太太又对银龙若兰二人道:“你二人一路劳顿,龙儿就在书斋调息,裘姑娘在右厢房休憩,有了动静再四下里接应吧!”   银龙若兰应了声,各自分别回室。   萧银龙独对孤灯,静静运功调息,准备应付变生不测。   谁知二更早过,夜阑人静,四下连一点风吹草动也没有,心中正在奇怪。   蓦然——破空响声,房门一动,一条黑影直向自己怀里扑来。   ————   幻剑书盟逸云OCR       第卅三章 双凤朝阳     来人身法奇快,又在意料之外。   萧银龙不由猛然一惊,猿臂轻舒,右手食中二指,已抵在来人的“藏血”大穴。   “哎呀!你存心要命!”   来人惊呼一声,并未闪开,腰身一扭,竟将整个身躯躺入银龙怀中。   银龙此时已看清,不由脸上一红道:“君姐姐,是你!吓了我一跳!”   摩天玉女赵丽君眉目含情,脸上生春,撒娇的扭了扭腰道:“你还说呢!多谢你手下留情,藏血大穴,可是要命的所在,分厘之差,我已横尸在你怀里了!”   萧银龙透著十分尴尬,苦笑道:“谁教你闷声不响的突然而至,真的差一点就失手,那时如何交待?”   摩天玉女赵丽君柔情千万的道:“死在你怀里,我亦心愿已足,死也瞑目!”   她星眼中水汪汪的,一种情意绵绵的少女特有的风采。   银龙心中不由一动,通身的血脉奋张。   赵丽君又慵慵的,眯起睛睛道:“龙弟弟!自从离开之後,真是无一日不在想念著你,古人说得好“一日三秋”这话一点儿也不过份,你想,我又……”   她红晖满脸,下面的话,羞得不能说下去,螓首深深的埋在萧银龙的胸前,再也不能抬起头来。   萧银龙当然知道是那晚借宿农家之事,丽君不好出口,也不由耿耿於怀,急急的问道:“君姐姐!这话你……你同妈说过没有?”   摩天玉女赵丽君的耳子一扭道:“我才不敢说呢?要说你去说!”   萧银龙的脸,也涨红得像关二爷似的,急道:“我怎麽好意思出口?”   “羞人答答的,难道我好意思出口!”   “丽姐姐!你……你可以同五个嫂子说一说,因为你们……”   “我们甚麽?”   “你们同是女儿身,姑嫂之间,又十分合得来!”   “我不管!龙弟弟!反正,我已是你的人了,後面的事,全听你怎麽去安排,万一,……万一不能在一起,那我只有一死了之!”   摩天玉女赵丽君说到这里,转悲为愁,眼泪也禁不住掉下来。   萧银龙忙用手抚著她的秀发,凑在她的耳畔道:“君姐姐!你为何说出此话,小弟绝非轻薄浪子,既然我们已………已有了……肌肤之亲,生不同寐,死则同穴,我萧银龙对天可表!”   摩天玉女赵丽君抹去腮上泪水,转悲为喜,身子更依近了些儿,妩媚的道:“龙……”   她索兴把弟弟两字免了去,接著道:“有你这句话,我赵丽君算是终生所靠!”   萧银龙没有答言,只是悠然一声长叹:“唉!”   摩天玉女赵丽君不由睁大了眼睛,十分不解道:“龙!你心里有事?”   银龙神情十分沮丧,但却摇头淡淡的道:“没有!”   丽君不依的摇了摇银龙的身子道:“不!你一定在想些甚麽?”   萧银龙猛一抬头道:“我……”   一字未了,忽然一推摩天玉女赵丽君,噗!吹熄了案上灯火,喊道:“不好!有人!”   语落,箭似的射出门去,一点地上了屋面。   四野沉寂,只有远远的更鼓已是三更三点,在淡月疏星下随风送来。   再有的是,只是摩天岭的要隘孔道处,所放的明桩暗卡,黑影幢幢,若隐若现。   此时——摩天玉女赵丽君也上了屋面,四下张望道:“龙!你看见了甚麽?”   萧银龙的剑眉陡皱道:“人!此人算是绝世高手,轻功之快,俨如鬼魅!以小弟的功力,虽未到精进之处,但一个‘快’字还自信说得过去,不料连人影也没见到!”   摩天玉女赵丽君也不由吃惊,她明知银龙的轻功之快,放眼武林,也找不出三两个来,万一真的是敌人,摩天岭今晚恐怕难操胜算。   因此,她特别焦急,虽知银龙不会看错,但却道:“真的!你莫非看花了眼!”   萧银龙摇头不迭,一面苦笑道:“不会,小弟不但看见一条人影在窗下一闪而逝,而且衣佩之声,隐隐可闻,岂会荒唐至此!”   摩天玉女赵丽君这话说得不算得体,因为无形之中,低估了萧银龙的功力,所以一时甚为尴尬。   忽然——嗖嗖风响,衣袂齐飘,人动如梭。   赵氏五媳已由大寨四面疾射而至,全都停身在银龙丽君的身侧,不约而同的齐声问道:“龙弟弟!丽君妹!有甚麽响静吗?”   萧银龙玉面不由一红,讪讪呐呐无言。   因为若说没有动静,自己适才大惊小敝,岂不透著浮燥,更应了摩天玉女赵丽君的话,承认自己看花了眼!   若说有人侵入了摩天岭,眼前又毫无一丝动静。   再说,自己把看到的人给追丢了,这个脸朝那里放。   所以,他楞楞的,勉强苦笑一笑。   摩天玉女赵丽君只好道:“我们好似看见一条影子掠空而过,所以……”   赵氏的三媳不由调笑道:“哎呀!怨我们莽撞!他们分明是在谈私话,我们太也不通人情了!”   其馀四媳全都笑了起来。   把萧银龙与赵丽君两人笑得十分窘迫,全都把头低了下去。   三媳对其馀四人做了个鬼脸,发出一丝会心的微笑,咯咯的道:“龙弟弟的轻身功夫,不是出神入化,也可算得上登峰造极,还有落在他眼里的人会走脱得掉吗?岂不是欺人之谈!”   四媳也插嘴道:“不论是真是假!我们该走了,莫让龙弟弟同君妹在心里骂我们做嫂子的太也不知趣了!走吧!走!”   你一言,我一语,弄得萧银龙哭笑不得,红著脸道:“真的,一点也不假!”   赵氏的大媳疑惑的道:“不会吧!我们五人隐身在五处,全是看得远,隐得紧的地方,可没看见半点风吹草动,一只飞鸟也没见到,慢说是有人侵入。”   五嫂也道:“是呀!山外的三道卡子上,也没有一丝动静,料来不会有人侵入,要有,除非是蚊子!”   二媳以转圈的姿态道:“你们四个都是死心眼!走!再守一个更次,眼看的一场热闹就没有了!怎的专门在这里钻牛角尖!”   其馀四媳全都神秘的一笑,对著银龙道:“龙弟弟!你陪君妹妹到隐蔽的地方找找那条影子好啦!”   语声中,五条身形齐动,嘻嘻哈哈的笑声中,又复各自迅速地隐身埋伏去了!   摩天玉女赵丽君生嗔道:“都是你,大惊小敝,招来她们的调笑!”   萧银龙自信所见一点不假,摇头不迭的道:“这是从何说起?”   忽然——他想起来道:“君姐姐!大寨中是不是派人巡视?”   摩天玉女赵丽君答道:“大寨中只留下妈妈一个人坐镇,哥嫂们全在外围,生恐八怪等扰及房舍妇孺,打算不让来敌侵入半步!”   银龙忽然想起来了若兰来,道:“裘师妹……”   摩天玉女赵丽君不由笑道:“哦!我真傻!你分明是想念兰妹妹,想出了神,大概眼中掠过她的影子,她现在厢房安息,你去看看她去!”   萧银龙想起裘若兰,原本真个的打算去看看她,脚下已转过对著裘若兰所住的厢房,但是,经摩天玉女赵丽君这麽一点明,反而不好意思起来,吱唔的道:“我不过问一问,想她也累了,此时正在好睡呢?”   摩天玉女赵丽君见他收势不去,偏著头道:“你不去看看她?”   萧银龙苦笑一笑道:“男女授受不亲,深更半夜又何必惊扰她!”   说完,一腾身射下屋面,向屋中走去。   摩天玉女赵丽也跟著了下来,仍旧走在银龙的身後。   萧银龙对适才窗外人影之事,始终放心不下,经过窗子特别停了下来,嗅了几嗅鼻子,对丽君道:“君姐姐!你来闻一闻,适才的来人一定是个女的,此时一股幽香,兀自未散,隐隐飘绕!”   摩天玉女赵丽君也真的凑在窗下,用鼻子嗅了两嗅,但她乃女儿之身,本身就有脂粉气息,常年累月,嗅惯了,怎似萧银龙那般敏感呢?自然嗅不出来!   但她却调侃的故作吃惊道:“嗯不错。好香,这恐怕是兰妹妹身上的香味!”   她说话的神色,萧银龙岂有听不出来的道理。   因此,银龙红起耳根,霞生满面的道:“你又来了!我是说正经的!”   摩天玉女赵丽君,咬著下唇,星眼含怨的道:“也许是‘虚幻仙子’‘迷魂香帕’的味道!”   萧银龙不由更加难为情,因为,要不是虚幻仙子的“迷魂香帕”,自己也不会同眼前的摩天玉女发生荒村借宿的一幕,此时也就不会有这些烦恼。   触动了心事,一时也不愿再提“香味”之事,只有道:“君姐姐!你越来越调皮了,亏你记得这麽多的往事!”   不料摩天玉女赵丽君又抓住了话头,接著道:“任何事不记得,这挡子事终身难忘,难道你忘了吗?”   萧银龙觉得自己动辄得咎,专门划圈子来自己跳,所以索兴苦笑一笑,不再发话,缓缓向屋内走去!   蓦然——呜——呜号角,此起彼落。   嘶——一枝蓝色的火焰箭腾空而起,上射数十丈。   接著,山前、山後、山左、山右,各有一只蓝晶晶火焰箭跟著上透霄汉。   最後,大寨中也射出一枝来。   摩天玉女赵丽君脚下一停,道:“哎呀!都四更天了!”   萧银龙望著天空道:“是四更之时了,敌人到了山外吗?”   摩天玉女赵丽君指著空中已下降快完的蓝色尾光道:“这蓝色是收队的令号!你安心睡吧!我也回房去了!”   她说著,猛的一扑,双手突然将银龙的颈子抱住,啧,在银龙的脸上香了一下,快逾流星的向後寨奔去,那股少女的娇憨,真情的流露,天真而自然。   萧银龙目送丽君的身影去远,才进入房中安憩。   原本是一场暴风雨之夜,就这样平静无波的渡过了。   劳碌了这多天,难得安静片刻,银龙也不打算安睡,盘膝运功调息,功行一周,自觉神清气爽。   窗上,红日朝霞,一片灿烂。   萧银龙此时精力、目力,经过调息之後,十分清朗。   脚步声疾驰而至。   小温候赵德俊神色慌张的冲了进来,俊脸紧绷著道:“龙弟!大事不好!”   银龙不由大吃一惊,以为昨夜铁山八怪又做了甚麽恶毒的手脚,从床上一跃而起,急忙的道:“六哥!怎麽啦!”   小温候十分懊恼的道:“不知怎的,裘姑娘忽然不辞而别!”   如同晴天霹雳,萧银龙的震惊,真不知要比八怪犯山利害多少倍,探手一抓,把小温侯赵德俊的手臂抓住,大声道,“六哥、你说甚麽?”   小温侯的手臂发麻,红了脸挣脱不得,道:“裘姑娘不知为了甚麽,留书出走!”   “哦!书呢?”   “现在大房,妈的手上!”   “书上写的甚麽?”   “密封,写的由你亲启,所以不知道写些……”   “这是为何……”   萧银龙如火烧眉睫似的,既不等小温侯的话说完,自己的话也不说完,一迈步,嗖——银影一幌已出了房门,拉著小温侯的手都没放下。   小温侯的功力,在赵氏七雄之中,也算一等功夫,但比之萧银龙不免相形见绌,因此,如同被人悬空提起一般,风过耳边,已随银龙出了房门。   银龙面色发白,出了房门,不由角门走去,一弓腰,两腿一弹,越过风火墙,飘身已到了大厅之上。   大厅上,赵老太太居中而坐,男左女右,子媳们都侍候在两傍,“雪地飘红”牟娴华紧靠著摩天玉女赵丽君站在一起。   赵老太太似乎正在生气,一拍太师的扶手,沉声道:“必是我们摩天岭失礼慢客,不然裘姑娘怎会……”   她一见萧银龙走了进来,凝重的面色一改,慈祥的道:“龙儿!裘师妹不知……”   银龙此时心急如焚,不等老太太说完,抢上一步道:“妈。裘师妹留的信呢?”   赵老太太取出一封密封的信来。   银龙伸手抢似的拿过来,但见信封上写著:“留陈银龙师兄亲启”   他不及细看,忙不迭撕开封皮,信笺上十分娟秀的写上:“谨以至诚之心,祝师兄与君姐姐白头偕老,妹原系飘萍之身,拜别恩师之後,或往龙女前辈座下,请勿以妹为念,师妹若兰裣衽。”   字迹撩草,可见裘若兰当时心情之紊乱。   厅上众人见银龙看信之後,脸色凝重,不由齐声问道:“龙弟弟!裘姑娘究竟为了……”   萧银龙此时心如刀搅,那还有心说话,将信向怀中一塞,对赵老太太道:“妈!裘师妹回冷云寺去了,我这就此告辞!”   说完,一长身形,快逾闪电。   唰——银影一线,他的人已一射五丈,穿出了大厅。   厅上众人不由全是一愣,同声叫道:“龙弟……”   然而,萧银龙的人,在院中略一点地,已又腾身而起,人在凌空叫道:“银龙失礼了!”   “了”字音落,人已去远,连半点破风之声也未听出。   赵老太太的寿眉一皱,再也想不通是为了甚麽,回头一看牟娴华道:“牟姑娘可知道一点端倪吗?”   雪地飘红牟娴华摇摇头道:“晚辈不知!”   此时,赵氏五媳的眼神,都落在摩天玉女赵丽君的身上,意思就是说:昨晚你与银龙在一起,料必有些眉目。   但是,这番话只是没有说明而已。   摩天玉女赵丽君心细如发,心中也正在思索,这时粉面一红,凑近赵老太太耳边叽咕了几句。   赵老太太面有隐忧,但却颔首不已。   摩天玉女赵丽君羞容满面,扭扭腰肢道:“妈!你得作个主意才是!”   老太太略一沉吟,转面向雪地飘红牟娴华道:“牟姑娘,老身打算去追赶他师兄妹二人,不知你能否随老身辛苦一趟?”   雪地飘红牟娴连忙笑道:“此乃份内之事,谊属当然!”   摩天玉女赵丽君不由秀眉一挑道:“妈!我也去!”   赵老太太连连摇手道:“你不能去!怕是裘姑娘……”   她说道到这里不由话音一顿。   谁知,赵家的老五铁罗汉赵德彪,手中的八角钢锤一抡,大声冒失的道:“妈!不用你老人家操心,我去把他们拉回来,无缘无故,又没人得罪他,他为何才来就要走!”   厅中众人,不由全皆失声大笑。   赵老太太一沉脸色道:“奴才!傻劲又发作了吗?少说废话!”   铁罗汉赵德彪咕咕噜噜的道:“这话说得有理嘛!”   赵老太太也不理会他,对著逍遥羽士赵德明道:“八怪昨夜没来,内中必有蹊跷,这些日子,山上要小心谨慎,丝毫不得松懈,牟姑娘,我们这就动身!”   说完,一拧腰,穿身也出了大厅。   别看老太太年逾花甲,但那身功夫,却是七雄五媳比不了的。   雪地飘红牟娴华那肯落後,对五媳妯娌一招手,又对摩天玉女赵丽君颔首一笑,人也跟踪而起,追了出去。   却说萧银龙快如流星,捷比鹰隼,展起无上轻功,沿著方向,不找道路,掠起一缕银光,抄直线奔会仙峰而进。   第三天的初更天,已进入了长白山区。   这时,虽然是端阳节初过,但冰封雪积,常年不溶的长白山深处,依然是寒意袭人,夜凉如水,湖风扑面。   好在萧银龙自幼在冰天雪地里长大,却也不觉得其寒,并且一身修为,已到寒暑不侵之地,与常人自是不同。   他忘记了一切的疲劳,更加抖擞精神,舍命狂奔。   远远的,已可见到儿时的旧地——会仙峰的影子,在月色之下积雪的山阴,晶晶发光。   蓦然——一阵如同子规泣血,孤猿夜啼的泣声,顺风飘了过来。   这饮泣之声十分细微,普通的人固然不易听出,耳力稍差的武林,也未必就分辨得出,但,萧银龙的耳目,已到了虚空生明,听蚊如雷之境,焉能听不出的道理。   他料定此乃裘若兰的哭泣,他更明白裘若兰出走是为了自己与丽君的一段柔情所引起的,同时她孤身一人,见到赵家天伦之乐,未免也生出孤单之处,女儿家的心事,却无一个亲人可诉,惟一的亲人萧银龙,又与丽君先有了夫妻之实,这些因素一逼,她难免感到心灰意冷。   萧银龙一面想,脚下可没有丝毫减慢,一溜烟似的,向冷云寺赶去。   渐渐的——离冷云寺已是不远,奇怪的是,先前隐隐可闻的饮泣之声,此时反而沉寂下来,再也听不见了。   银龙心头更加焦急,三几个起落,已到了九曲洞顶。   但见,冷云寺的红墙碧瓦已在脚下,寺内人声寂静,大殿上佛前的长明灯,微弱的射到院落中,但还及不上月光的皎洁。   他心中一动,料定裘若兰绝不像自己的这种快法,两人相距的时候不多,此时也许到师父前哭祭去了。   银龙的一念既起,不再犹疑,腾身一射,直向寺後的极乐场落去。   他落在地上,不由大吃一惊,又是一个跃步,抢到“了情大师”的灵骨塔前。   原来,仰卧在“了情大师”灵骨塔前的地上,不是裘若兰还有哪个。   但见她脸上泪水未乾,双目紧闭,脸色苍白,紧咬著牙关,四肢冰冷,怕是昏厥了过去。   萧银龙一见这等情形,也不由泪如雨下,呜咽著道:“师妹!师妹!你这是何苦呢!”   然而,裘若兰此时知觉全无,那还知道银龙在旁叫她呢?   银龙连叫几声,不见若兰动弹,更加惊慌不已,一把按在她的腕脉之上,试觉脉息如同游丝,极其微弱,幸而鼻息尚有馀温。   他不敢怠慢,将若兰的身子扶坐起来,自己也盘膝在她的背後趺坐,隐提丹田之气,功贯双掌,一掌按在若兰的後心正中,一手拍著她的命门大穴,缓缓的把真力运出,贯入裘若兰的体人。   若是以萧银龙此时的功力来论,只要受功之人五脏未被震动,血脉未曾中断,虽不能起死回生,但一些晕厥外伤,自可著手成春。   怎奈!此时,银龙不敢全力而为,生恐施功过猛,冲动了裘若兰的内脏,而裘若兰体质素弱,先天不足,七情六欲,最易伤元动神,时间既久,一时那能奏效。   足有盏茶时分,若兰依然是软绵绵的,仰靠在银龙的掌上,呼吸依然无声,分明尚未醒转。   萧银龙是既急又恼,心神不宁功力难聚,低声在若兰耳畔叫道:“兰妹妹!兰妹妹!”   裘若兰除了脸色稍微红润,惨白怕人的嘴唇有了些血色之外,仍旧不言不语,闭目咬牙,如同老僧入定。   银龙心知虽未一时奏功,但效力显然可见,又摄下心神,专心一意的施功贯掌,隐隐潜地发出。   又是半个时辰。   裘若兰的胸膊一高一低,已有呼吸的稍候。   萧银龙不由顿时大喜,精神一振,知道裘若兰的危险已过,生命断可无虑,不敢打搅了她的气息,双手的功力渐次加大,微微用上三成功力,直向若兰体内贯入。   若兰本身的功力虽不及银龙,但究竟是有根基的人,先前人事不知,自然无法接应,此时心中已经明白,身後有人代自己施功接气,接穴输贯,但可不知是谁,正待回头睁眼去看,已听身後银龙道:“兰妹妹!小心!运用本身真元,接引我的掌力!”   裘若兰一听,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晶晶的落了下来,深深吸了口气,勉强的道:“龙……师兄……你……你来干……甚……”   萧银龙不由大急道:“此时怎好说话,快,功聚丹田,气纳中庭,引力通穴!”   裘若兰的身子一挣,出其不意的,突然向前一扑!脱出银龙施功的双掌之下。   但是,她未曾复原之身,那里能经得起这股猛烈的一挣,不但没有站起来,而且双膝一软,又已躺在地上,痛苦的道:“你……逼……我……你……”   萧银龙慌了手脚,抢上前去,不问情由,双手环抱著她,又急又怨的道:“兰妹妹!你此时还任性……”   他情急之下,不择话语,生恐若兰生气,又温存的道:“兰妹妹!无论如何!等你身子复原了再说!来!坐好了!”   银龙说完,将若兰的双膝盘好,与自己对面而坐,抓紧她的双腕,提神行功,口中援缓的道:“注意!开始行气,走丹田,窜中庭,纳血入海,辅气归元!”   裘若兰挣扎著睁开了双眼,失神的看了近在咫尺的萧银龙,心中又是一酸,泪下如雨,楚楚可怜。   萧银龙忙不迭的又道:“好兰妹!你听我这一次话好吗?你这样不是太使人伤心了!”   一付恳求的神色,完全出於至诚,两只手,也捏得紧紧的。   裘若兰不禁摇了摇头,幽然叹了口气,只好闭起双目,沉心静虑的运起体内仅有的功力,照著银龙的嘱咐运气顺血。   空山寂静,寒夜寥寥。   两人功力接引,一贯一收,足有半个时辰,相对未发一言。   这时,裘若兰的面色已是白中透红,娇艳如花,呼吸正常,气通血顺,显然已恢复了正常。   但是,萧银龙虽已觉到,双手仍紧握不舍,反而加功施为,使出了七成功力绵绵不休不止。   裘若兰不由星目一睁,急道:“龙师哥!你这是……”   银龙不等她说完,忙接著大声道:“不要动,运功入元!”   若兰见银龙的额上微微发亮,分明已见汗迹,不由心中一动。   她想:龙哥哥这明明是要将他的内功输入我的体内,这怎生使得。   无奈此时正是要紧关头,一个不好,两人未免都有走火入魔之危,芳心是既感激又心疼,既焦急,又忧愁。   终於,低声的道:“快收功力,我初愈之身,接受不了!”   此言一出,银龙信以为真,急忙收功卸力,停止了施为,但双手仍旧未放,深深的叹了口气道:“兰妹妹!你负气一走,和我心中的悲痛!”   裘若兰强忍了伤感,咬著下唇,未语先泣,也十分悲切的道:“龙……唉!师兄!多谢你救命之恩,此时我不但复原,而且功力也增进了不少,你该回摩天岭去了,免得使君姐姐伤心!币念!”   她乃是秉性忠厚之人,这话也是由衷之言!   萧银龙面带愧色,呐呐的道:“兰妹妹,你……你难道不知道我……我的心意,我与……君……君姐姐……之……之事,乃是……乃是出於……出於……”   裘若兰忙阻住了他话道:“不!我知道!我在当晚就知道!”   银龙的玉面不由一红,惊愣道:“哦!那……”   裘若兰已娓娓的道:“故无论是否是‘迷魂香’作怪,但你与君姐姐也是郎才女貌,天设的一对,地造的一双,并无遗憾之处!”   萧银龙摇摇头,无法安慰这位师妹,只好搭讪著道:“兰妹妹,这是孽债,我怎麽对得起你,又怎生对得起死去的恩师呢?”   若兰一听,正色道:“师兄!你怎的说这些话,难道丽君姐姐配不上你吗?要是让她听见‘孽债’二字,叫她如何做人,真不知要伤心到甚麽田地!”   银龙虽知这位小师妹绝不是娇揉做作,但却道:“兰妹妹!你既然原谅我与丽君,就……”   裘若兰已挣脱了双手,站身起来道:“我不但没有丝毫怨慰,还衷心的为你俩祝福!”   “那你为何要走呢?”   “我生恐丽君有不便之处!”   裘若兰说完,一回身,撩起衣角暗暗擦眼睛,忍耐著悲凄,又道:“龙哥哥!师兄!你与丽君的婚事,事在必成,我不否认我曾经爱过你,但此时已无可能,望你勿再以我为念,我已悟透了师父房中一幅对联:‘欲除烦恼须无我,各有因缘莫羡人’,这两句话的至理,去!去吧!”   她再也说不下去了,挥挥手,转身向冷云寺跑去!   萧银龙原还坐在地上,此时一弹而起,叫道:“兰妹……”   蓦然——冷云寺阴暗之处射出两条身影,拦住裘若兰的去路,其中一人道:“裘姑娘!”   裘若兰不由一愣,脚下一停,口中娇呼道:“伯母!华姐姐!”   赵老太太一脸的风霜,但却慈祥的道:“裘姑娘!老身可赶苦了!”   雪地飘红牟娴华也紧上两步,握著裘若兰的一双手,情深的道:“兰妹妹!你这是何苦呢?”   她二人突然而至,不但若兰感到意外,连萧银龙也觉十分突然。   赵老太太这时也缓缓的走向若兰,一手拉起她的另一只手,十分亲切的道:“裘姑娘,你这一走,不但摩天岭的人透著惭愧,就是叫老身於心何安?”   若兰感动得泪下,呜咽著道:“伯母!想不到会惊动你老人家,叫晚辈如何担代得起!”   赵老太太摇头道:“不要说客气话,你若能看在我这张老脸上,同我回去,我就是累死,也是心满意足,於心无愧!”   裘若兰十分过意不去,忙道:“伯母!我所以走,乃是……”   赵老太太不等她说完,忙接著道:“不问是为了甚麽?现在我求你随我回去!”   裘若兰勉强的道:“晚辈乃是急於叩拜亡师的坟垒灵骨,所以……”   她这自然是掩饰之词,赵老太太并不反驳,却道:“我知道,现在已经尽了你做弟子的心了,人死不能复生,该无可留恋的了!”   裘若兰是满腹伤心之话,无法出口,双眼中泪水只是打转。   雪地飘红牟娴华心中明白,但一时也是“同病相怜”,自己何尝不是如此呢,因之一时也无从劝慰!   赵老太太又道:“裘姑娘!老身此来,还有一点事,要放肆的开口,说得不对,你可不能作恼!”   裘若兰心中一惊,但却道:“伯母有何指教,晚辈恭听,怎麽这等谦虚!”   赵老太太面露笑容,十分老练的道:“依老身揣测,裘姑娘所以不辞而别,有两点重要的原因!”   银龙、若兰不由心中全是一楞,生恐这位老太太猜透了机关,三对六面的揭开了来,当面鼓、对面锣,岂不难下阶台。   但是,裘若兰在口中却不能不应道:“没有其他的意思,伯母不要误会!”   赵老太太苦笑笑道:“我乃是过来人,功力不及你们,人情事故也占了痴长几岁的光,裘姑娘一定是自感身事飘零,以女儿之身,在江湖上混迹,有叶落无根之感!到了摩天岭见到老身一家团聚,少不得引起了思家的愁绪,此乃性情中人免不掉的!”   裘若兰不由放下了心,索兴薇微的叹息了一声,表示默认了这句话。   不料,雪地飘红牟娴华一听,微微一笑,凑趣的道:“这个容易得很,只要兰妹妹拜老太太做义母,摩天岭不就是你的家了吗?还有甚麽好想家的!”   赵老太太巴不得有人这麽一提,因之抢著笑道:“只怕裘姑娘看不上我,我能有这个福气,那就好了!”   她这麽一说,分明是求之不得,若兰再不搭岔,岂不是真成了瞧不起她吗?这可说是势成骑虎,不得不尔。   因此,裘若兰的心事虽未猜中,但也不得不强打精神,上前一步道:“若蒙妈妈不弃,我算是前生修得的了!”   雪地飘红牟娴华的性子更急,忙道:“既然两厢情愿,这就算车成马就,就在这儿拜了吧,喜酒明天再补!”   她说完,顺手一拉若兰,催促著道:“兰妹妹!还等甚麽!”   裘若兰还有何话可讲,只好笑道:“太潦草了些儿!妈妈在上,女儿拜见!”   赵老太太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缝受了半礼,拉起叩头的裘若兰,口中道:“哎呀!真是的!孩子!委曲你了!”   雪地飘红牟娴华又盈盈笑道:“前辈多一个好女儿,裘姑娘有一个好妈妈,这杯喜酒可省不下的了!”   萧银龙虽明白这并没真正的解去若兰的苦恼,但也只好跟著喜欢了一阵。   不料赵老太太又道:“我来得匆忙,可没带见面礼……”   裘若兰忙道:“妈!这就太落於俗套了!”   谁知赵老太太的脸色一正道:“这是少不得的!我已想好一份礼,牟姑娘!你来,一客不烦二主,还是请你送给我这位乾女儿吧!”   雪地飘红牟娴华不由一楞,心想:这是甚麽礼物,自己何不交给若兰?   但却真的走到赵老太太身边道:“举手之劳,拿来吧前辈!”   然而,赵老太太并没有取出礼物,却凑在雪地飘红的耳边,细语了一阵,才又大声的道:“这种事做妈妈的不能开口,一发烦劳你了!”   但见雪地飘红牟娴华的脸色十分怪异,一阵白、一阵红,看看裘若兰,又看看萧银龙,半晌无言,只是沉思。   赵老太太又催促著道:“牟姑娘!你……”   雪地飘红牟娴华一惊,神色显然十分不宁,但却姗姗的走向裘若兰,也凑著她的耳边道:“前辈的意思,是要把你的终身大事许给你的萧师兄!”   若兰一听,不由意外的一惊,楞楞的道:“这如何使得?”   一言未了,忽然,人影齐闪,左右黑影幢幢,有人喝道:“甚麽人,敢深夜在此喧哗!”   ————   幻剑书盟逸云OCR       第卅四章 摩天沥血     原来是冷云寺的两位长老,率领寺内一干僧众。   萧银龙一见,连忙上前见礼!   两位长老乍见萧银龙与裘若兰和摩天岭的赵老太太连袂而回,又见雪地飘红牟娴华也在内,不由奇怪的道:“银龙!深夜未先回寺,带两位施主先到极乐场,敢莫与你师父之死有关?”   萧银龙生恐引起误会,忙道:“师父之死,已查出眉目,乃苗女所为!”   二位长老勃然作色道:“果是蛮荒龙女干的好事?”   裘若兰忙不迭的道:“天大的冤枉!龙女前辈……”   她不由又想起蛮荒龙女断发明志之事,悲切切的接著道:“乃是仙奴金蒂那婆娘下的毒手!”   赵老太太闻言,不由一惊道:“仙奴金蒂?敢莫是‘大苗双娇’之一吗?她与蛮荒龙女乃是生死之交,俨如同胞姊妹,怎会?”   萧银龙叹了口气,正要说出前因後果,二位长老合十当胸道:“夜深风寒,且进小寺侍茶!”   一行人相率进寺,在客室中坐定,知客沙弥捧出了香茶敬客。   银龙便将事实的真象,以及前因後果说了一番。   两位长老与赵老太太全都唏嘘不已。   其中尤其是雪地飘红牟娴华,不但秀眉深锁面有悲凄,而且珠泪暗弹,对蛮荒龙女的身世极具同情。   赵老太太听完了银龙的话,忽然想起往日随夫远走苗疆的往事,朗声道:“二位大师,可知道蛮荒龙女的来历吗?”   二位长老摇头道;“我等不知?敢莫老太太知道她的来龙去脉!”   赵老太太幽幽的道:“二十年前,随同外子遍游苗疆之事略有所闻,这蛮荒龙女的身世不但是苗疆尽人皆知的传奇,而且近於神话!”   室内之人,不由全是倾神而听,对这位奇女子的身世,来龙去脉,然何以有此不世功力,定性、恒心,均知必不平凡。   赵老太太叹息了一声道:“原来蛮荒龙女之父,不是普通的人类!”   “哦!”   室内众人不由全是一愕,觉得也太奇怪。   赵老太太一语惊动四座,不觉的轩然一笑道:“各位觉得奇怪吗?其实……”   她的话未说完,萧银龙离坐而起,凝神低声道:“哎呀!这般时分,有谁正以极快的功力,向冷云寺奔来?”   众人不由全是一惊,但都不知萧银龙是怎麽会知道的。   萧银龙又道:“咦!渐来渐近,恐怕已在百丈以内了!”   原来银龙的功力已深到这步田地,室内其馀众人自然不能比拟,只有呆呆的楞在那里细细静听。   裘若兰与赵老太太也已听出了破风之声,步履点地。   两人不由全是一震,不约而同的道:“不错!已进入五十丈以内!”   雪地飘红牟娴华的鼻子一耸,嗅了两嗅,脸上忽绽笑容。   萧银龙一整衣衫,抖袖欲射,口中道:“来人离寺不远,我去……”   牟娴华一挺柳腰,伸臂拦住了萧银龙的起势道:“不要!”   说著,她的红影一飘,却已穿身出屋,突的上射空际,发出了声清如凤鸣的的啸声,然後大声叫道:“师兄!大师兄!”   萧银龙这时也已嗅出空气中有一股板烟气味,忙道:“雪天三友的金烟袋富哥哥来了!”   言还未毕,已听屋面上哈哈大笑,声动四野,“金烟袋”富多鹏爽朗的叫道:“小师妹!主人不出来欢迎我,你这算是那一门子!”   雪天三友,在武林之中,不但是威名四扬,黑白两道共尊的人物,而且辈份之高,宇内无出其右。   因此,冷云寺的两位长老,赵老太太、裘若兰,连袂出了客室,都到了阶前。   萧银龙对这位奇人,是衷心折服,一射上了屋面,也朗声的叫道:“老哥哥!甚麽风把你吹到冷云寺来啦!想煞小弟了!”   金烟袋富多鹏朗声笑道:“你掉在众香国里,还会想到我这个糟老头子的臭哥哥!”   萧银龙被他这一打趣,不由玉面腓红,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雪地飘红牟娴华小嘴一噘道:“大师兄!见面就没有正经话,下去吧!”   她两手用力,对著富多鹏的身後,向屋下推去。   盎多鹏立脚不住,直向屋面落下,口中叫道:“哎呀!有了弟弟不要师兄了!这可不是玩的,啊哟!”   他的人,真像失去重心似的,头下脚上,直向院落石板铺平的地上撞下来,看来异常危险,如同失足一般!   裘若兰原本忠厚老实,惊呼道:“哎呀!这……”   二位长老与赵老太太,三人也是十分吃惊,全都扑身向前,打算接著将要撞上地面的富多鹏,口中同时道:“噢!小心!”   以富多鹏的功力,焉能被雪地飘红牟娴华一推至此。   但见他短发蓬蓬的头顶,离地不到三寸,忽然仰头前趋,平射而起,一式“舟跃龙门”,黑影晃动之下,人竟穿进客室,扭腰一转,端端正正的坐在正中一把太师椅上,一手拍胸,装成嘘嘘气喘,馀悸犹存十分像煞的道:“哎呀!盎多鹏二世为人!小师妹!你好辣的手段,好狠的心肠!”   这时,众人全知道他是出於玩笑。   雪地飘红牟娴华飘身下屋,笑道:“各位看看,我这位大师兄呕人不呕人?”   萧银龙以及众人,全都掩口葫芦!又不好放声而笑。   牟娴华一扑到了“金烟袋”富多鹏的身前,一手抓著他的旱烟袋,一手拉紧他的胡子,双脚乱跳道:“你有正经的没有?再要老不正经,我可要扯下你的胡子了!”   众人不由哄堂大笑。   金烟袋富多鹏探头叫道:“呃!!呃!扯不得,快放手!我有正经的!”   雪地飘红牟娴华这才松了小手,娇嗔的道:“再不说正经的,小心我第二次可不饶你!不扯下你的胡子才怪哩!”   金烟袋富多鹏果然面色一正,对著赵老太太道:“老太太,你该回去了,这儿到摩天岭不眠不休也得三天!”   他没头没尾的这麽一说,不由越发使人如丈二金刚——摸不到头脑。   但是,见他那脸上的神色虽不凝重,可透著认真的样子,毫无玩笑游戏的神色,詹道事出有因。   赵老太太不由心中一凛道:“老侠士,有何所闻吗?”   萧银龙也不由急道:“老哥哥!你说明白点行不行!”   金烟袋富多鹏慢条斯理的,伸手到怀内去摸。   众人不知他要摸甚麽,不由全瞪著他的手。   雪地飘红牟娴华深知这位大师兄的脾气,急的小嘴一鼓,一伸手,从富多鹏的手上,把他那支金烟袋夺了过来,道:“又要吸烟是不是,不快说出来,休想!”   原来富多鹏摸出一对火石,打算燃火吸烟。   众人真是啼笑皆非。   金烟袋富多鹏却不管许多,对著牟娴华陪笑道:“小师妹!那可是我的命根子!快!快还我,不吸烟,怎麽说的出话来!”   萧银龙也只好向牟娴华央求道:“华姐姐!盎老哥怎会离开金烟袋,让他抽够了板烟快点说吧!”   雪地飘红莫可奈何的将金烟袋向富多鹏身上一塞道:“臭死了!快说吧!”   说时,真的掩著口,捏著鼻子,走到裘若兰的身旁坐了下来。   金烟袋咧嘴一笑,不紧不慢的,装好一袋黄烟,打燃了火石,咕噜咕噜的吸起烟来,只把屋内弄的乌气浓烟,辛辣之味逼人,这才深深的吸了口气道:“你们以为铁山八怪端午犯山之约,就这样轻轻易易的算是过去了吗?”   事态严重,赵老太太与萧银龙全都一楞。   其中尤以裘若兰最为不安。   因为萧银龙离开摩天岭,以及赵老太太牟娴华远来长白山,全是由自己留书出走而起,摩天岭上不但少了萧、牟两人高手,而且主脑之人离山,万一八怪卷土重来,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如何担代得下这个干系。   所以,她比别人更加焦急,抢著道:“怎麽?难道说铁山八怪的阴谋未敛?”   金烟袋富多鹏连连点头,把“金烟袋”在地上磕了一磕道:“呃!不但阴谋未敛,而且邀集黑道多人,大举进犯摩天岭。”   此言一出,怎不叫众人齐吃一惊。   赵老太太从坐位上挺腰而起,紧张的问道:“老侠士!此言当真?”   情急之色,概然可见,基业所在,儿辈安危,怎不叫老年人担心。   萧银龙也是急如星火的道:“老哥哥!这事发生在何时?”   金烟袋富多鹏的双手虚按,慢吞吞的道:“稍安勿燥,此时还没有呢?”   这话,使众人又安心了不少。   雪地飘红牟娴华见富多鹏又在装烟,可真急了,红影一飘,劈手夺过了金烟袋,插著腰道:“这一回不把话说清楚,死也不还你的臭烟袋!”   萧银龙也笑著道:“老哥哥!你就忍耐一刻,把话说完再抽吧!”   金烟袋富多鹏哈哈一笑道:“呵!到底你们年轻人,不但一个鼻孔出气,还联起手来欺负我老哥哥!这可不行!”   此时,众人全都要听摩天岭的事,也就一齐怂恿著道:“请你说明白些儿吧!”   “说完了牟姑娘少不得要还你!”   金烟袋富多鹏无可奈何,但是,却把手上的烟包,送到鼻子尖嗅个不停,又把一对火石磕得火星四溅,才十分委曲的,对著萧银龙道:“只因你同裘姑娘星夜赶赴摩天岭,试想怎能瞒得过铁山八怪,他们只道你是赵氏七雄邀来的专门助拳的,自料不是你的对手,临时中止了端节之斗!另邀高手,要对付你!”   萧银龙不由冷哼一声道:“敢情好!此时已邀到了吗?”   盎多鹏又徐徐的道:“三天前,你从摩天岭出来,依然被八怪的手下探得了消息,所以有的就主张当晚出其不意,袭击摩天岭!”   裘若兰十分难为情,抢著道:“他们曾经……”   金烟袋富多鹏一顿之後,又接著道:“只因他们延请的高手,最快要到三天之後才能赶到,他们又料定你一时不会再返摩天岭,所以计议著三天以後,再行动手!”   赵老太太牙关一咬,狠狠的道:“如此说来,目前尚未发动?”   盎多鹏点头示意,口中却向雪地飘红牟娴华道:“师妹!懊还我了吧?”   雪地飘红牟娴华将旱烟袋向富多鹏手上一塞道:“你说的三天以後,到底是从那天算起嘛?”   金烟袋富多鹏接过烟袋如获至宝,忙著又装烟打火,一面抽吸起来,一面含著烟袋,咕哝著道:“自然是从现在算起!”   赵老太太一听,不由霍地起身,神色不安的道:“哎呀!只有三天两夜了!多谢三友!”   说时一裣衽又向二位长老道:“事态迫切,老身告辞了!”   萧银龙也是十二万分的焦急,道:“妈,我也要去的!”   裘若兰、牟娴华也全都要走。   赵老太太像是忽然想起甚麽,正待开口。   不料金烟袋富多鹏也站了起来抢先道:“还有一桩更重要的大事,等我说完了你们再走!”   雪地飘红不由小脸一绷道:“大师兄!你真噜嗦!快点说嘛!”   金烟袋富多鹏依然故我,不慌不忙的道:“七月七日,苗疆‘了情庵’开光大典,各位可务必要到!”   萧银龙不由一楞道:“了情庵?”   盎多鹏也不禁叹息了一声,神色凄怆的,收拾起游戏三昧的神色,一本正经的道:“想不到一代奇女的蛮荒女侠,走上古怫青灯的路,她今後尚有数十年的岁月,就这等寂寞的等闲过去,不但是她个人的悲哀,也是武林中一大憾事!”   他娓娓道来,使人不由全陷入悲怆的气氛之中,一时反而忘了速返摩天岭的事情,全都神伤不已。   冷云寺的两位长老,不约而同的合手诵佛:“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萧银龙伤心之馀,忽然想起了怀内蛮荒龙女交给自己的头发,忙道:“我一定按时前往苗疆!”   说完,又对赵老太太道:“妈!少候,我把龙女前辈的云发,埋在师父的墓前,以完成龙女前辈的嘱咐!然後再同返摩天岭。”   金烟袋富多鹏却道:“我还要说句几话,也得走了!”   众人不由都倾神谛听。   他依旧端肃著道:“蛮荒龙女闯进中原,所造的恩怨,可说不胜枚举,此番她落发出家,自然无法再犯杀劫,因此,意料之中,届时必有一些黑白两道的人士,前往寻岔挑事,‘孙布拉娃山’断难平静无波,所以……”   萧银龙豪气干云的道:“老哥哥!慢说有你出头,凭小弟拚了性命,愿替龙女前辈担当一切!”   金烟袋富多鹏面有喜色道:“老弟!不枉我们结交一场,但这事必须让仇家知道,所以我不但约好我们三个老朽,而且另外要去求一位绝世奇人替她开光,尽可能的不分正邪,通告所有的江湖人物,届时前往‘了情庵’,明是观礼,其实,也要把千万笔账一笔勾销!”   赵老太太闻言,忙道:“只要这次八怪犯山侥幸不死,我必率领小儿媳等依时赶往‘孙布娃拉山’!”   金烟袋富多鹏又向二位长老道:“苗疆供佛,也是开天辟地的第一遭!算是佛教光大发扬的一喜!”   二位长老合十道:“大施主的鼎力!”   金烟袋富多鹏做一个鬼脸,龇牙咧嘴的一笑道:“得!话说完了!我可抽不开身到摩天岭!打扰了!”   语落人起,好快的身法。   在座之人,除了萧银龙之外全都没看出他的起势,人已一闪而逝,空中火星一溜,一股板烟之味,随风飘来!   盎多鹏一走,赵老太太就要告辞动身。   萧银龙道:“妈!稍等片刻,我将龙女前辈交办之事办妥,也算完了一桩心事!”   裘若兰也含泪道:“也算完成龙女前辈的一生痴恋!”   说著,他二人出了客室,迳向极乐场中奔去。   二位长老默默念佛。   银龙若兰到了“玉面书生宫子云”的灵舍,就在墓前挖了个深深的土坑,找来几块平滑的石片,砌成一个石匣似的,然後将蛮荒龙女的头发,理得有条不紊!才重又掩埋妥当,相对在灵前哭泣了一场。   此时,四更已过,天色微曙。   萧银龙、裘若兰二人才勉强收拾了泪眼,恋恋不舍的出了极乐场,不由寺门迳直穿身从庙後入寺。   离客室不远,但听赵老太太正大声对冷云寺的二位长老道:“老身这样做未免有点鲁莽,二位长老不会见怪吧!”   银龙若兰二人都不由一楞。   又听二位长老齐声道:“那里话来,他二人本不是到冷云寺剃度出家,而且与佛无缘,如今能由老太太收在膝下,自是二人之福,免得孤苦伶仃!”   接著又听三师祖道:“至於他两人的终生大事,‘了情’在时,原有这个打算,那更是不谋而合,省却老僧等出家之人落俗,诸多不便,感谢犹恐不及哩!”   银龙知是他们乘自己与裘师妹未在座,将结拜义子女,以及自己与若兰的婚事向二位长老已有说明。   回头看,兰妹妹也在自己身後凝神谛听,不由手肘一碰若兰的手臂轻声的道:“兰妹妹!你听到没有??”   其实裘若兰早已听个仔细,不由粉脸一红道:“听甚麽?我没听到!”   萧银龙不由一笑道:“没听到!你是装做没听到。”   裘若兰不由伸出食指,道:“小心!君姐姐不叫你跪到天明才怪呢?”   银龙一晃肩,探臂把若兰伸出的食指抓了个牢,调笑的道:“她不会!兰妹妹!你难道要我跪一夜?”   若兰娇羞至极,一挣未能挣脱。   手上用力,脚下不由一动,“咚咚!”一声,瓦片破了一片,人也一惊的倒向萧银龙的怀里!   客室内几声叱喝:“甚麽人?”   “是龙儿吗?”   人影齐动,衣袂连震,赵老太太、雪地飘红牟娴华、与二位长老,全都上了屋面。   裘若兰不由一窘,挣扎著离开了萧银龙的怀抱,侧跃七尺,不能抬头。   但已被雪地飘红牟娴华看了个真切。   她不由含笑的道:“哟!好亲热呀!兰妹妹!龙弟弟竟忘了是在屋面上吗?”   两人全都羞得不能回答。   赵老太太望著东方渐白的天色,就在房上对二位长老道:“一言为定,老身急欲赶路,馀情後感,这就告辞了,”   二位长老同声合十道:“荒寺简慢!”   赵老太太与雪地飘红牟娴华已同展身形,飞身出寺。   萧银龙与裘若兰双双施礼,对著二位长老道:“晚辈等必须一刖往,以解摩天岭之危!”   二位长老同声道:“见义尚且勇为,何况尔等与赵家的渊源极深呢?去吧!”   其中的三师祖又道:“你俩自幼为你师收养,孤苦零仃!於今幸而有了归宿,尚望夫妇合好,白头偕老,也不枉你师生前的十馀年心血!”   萧银龙、裘若兰两人都是满脸飞霞,半晌才互望了一眼,四目相投,似更羞惭,勉强应了一声:“是……!”   语起身动,一双乳燕也似的,掠著屋面,直向会仙峰下射去,快同江鸥掠溅,蜻蜓点水。   两人轻功,全在赵老太太与雪地飘红牟娴华之上,何消片刻,已赶上了二人。   但见长白山的欲曙天色之中,四道不同的身影,风驶电闪,衔尾疾奔,迎著浸晨的微风,如同仙子凌波,流星过渡。   四人一心赶路,全都照准方位,不择道路,逢山过山,遇岭越岭,好在四人全是顶尖高手,深谷险涧,悬岩削壁,都拦阻不住。   似这等全力疾驰,红日东上,已到了长白山的外山。   武功一道,一分力道,一分表现,丝毫勉强不得。   赵老太太虽然是成名的人物,但自古英雄出少年,在四人之中显得稍逊一筹,渐次落後。   萧银龙也不过以七成功力施为,但已远超在百十丈左右,其次是雪地飘红牟娴华,她是以轻巧功力见长,全力而为,舍命好胜,但也被不时停下来的萧银龙抛在五十丈之後,可望而不可及。   裘若兰的轻功,虽比不上萧银龙吃过“毒龙丸”“冰蟾”那等超人一等,但因为有“龙女飘”以及“星幻紫宫步”的绝世奇学,自然不会比雪地飘红牟娴华差。   但是,她眼见赵老太太年高气衰,加上念著摩天岭的安危,心有旁骛,力有未逮,隐隐喘气,落後下来,自己也就不愿争强好胜,却不离赵老太太的前後,最多距开二三丈之谱,陪伴著她。   赵老太太力不从心,但眼睛可是雪亮的,不由心中更觉得裘若兰温顺娴淑,善体人意,因此,对她越发疼爱。   中午时分,四人方才出了长白山区。   萧银龙一收身形,回头望著远在数十丈外的雪地飘红牟娴华,她已略见气喘,粉面绯红,落了下来,笑道:“弟弟!你打算把我们累死!”   银龙不由难为情的道:“只顾赶路,所以……”   雪地飘红牟娴华,回头望著身後,但见赵老太太与裘若兰的两点身形,也不过是隐隐绰绰的,怕不在百丈以外。   她忽然一改语气道:“龙弟弟!抱喜你了!”   银龙一时没会意到,茫然道:“恭喜?喜从何来?”   雪地飘红牟娴华的黛眉一扬,小嘴一鼓道:“哎呀!装呆卖傻,双凤朝阳,两美并收,今後闺房画眉之乐,可不要更把我这个野丫头给忘掉了!”   萧银龙才知是她为了自己的婚事而云,顿时有些难为情起来,呐呐的道:“这……这都是……是……”   雪地飘红牟娴华的眼圈有点湿润。   但是,她装成回头了望,转过身去,口中却道:“姻缘本是前生定,这是半点不由人的!”   银龙遂以为她是劝勉自己,因此,喔喔的应道:“是的!是的!”   牟娴华又幽然的望著天际,有感而发的道:“尤其是身为女儿身,像龙女前辈似的,一生的心血白费,一生的事业落空,纵有天大的武功,依然免不掉落个遁入空门,与草木同朽!想起来,人生在世,也真个的没有多大的意思!”   她说时,双手理了理一头被风吹乱了的秀发。   萧银龙不知怎样搭腔,只好不知所云的嘻嘻一笑。   此时,赵老太太与裘若兰已双双到来。   赵老太太呼吸不匀,苦笑道:“老了,不中用了!”   裘若兰搀著她道:“怕是妈不惯长白山的寒冷气候!”   赵老太太道:“兰儿!少向我脸上贴金,功力不成,就是不成,还能假充得来的吗?”   萧银龙搭讪著上前道:“妈!大白天的,施功赶路可不成,只好略为快一点,免得惊世动俗!”   赵老太太连连颔首道:“自然,酌量著,在第三天的二更以前,必能赶回摩天岭,那样,也许不至於太迟,难道他们弟兄六人,姑嫂五个,连一点也不中用?”   雪地飘红牟娴华忙安慰著道:“伯母放心,挑山闯寨,没有在二更以前动手的,说不定又像上次一般,他们又做缩头乌龟,打退堂鼓呢!”   四个人说著说著,已到了出山的大镇——临江驿。   此时,正当午饭之际,四人找了间清静的地方,要了菜饭饱餐一顿。   依萧银龙之意见,就要立即赶路。   赵老太太计算了一下路程,却道:“不如大家将息到日色偏西,气温较冷再行加快赶路,大热天,又不能展功,白白的累人,反而影响到夜来的功力。”   裘若兰等都觉得有理,便向店家要了上房,静下来运功调息。   日色偏西,四人才起身赶路。   当晚,四人已穿过了通化,天明不久,已抵达了桓仁县城。   计算著二更以前,必能赶到摩天岭。   因此,四人白天也不再憩息,打算能提前些儿。   焉知端阳节後,天气入伏,果然酷热难当。   初更之後,四人距摩天岭尚有三十里左右。   萧银龙等进入山区,不觉全是一惊,同时感到情形有些不妙。   但见摩天岭上,隐隐火光冲天,恰值云浓月黑,阴霾风高,情形更加触目心惊。   赵老太太不由道:“糟啦!魔冤子们果然犯山了!”   雪地飘红牟娴华不由失声的道:“他们竟一反江湖常例,在初更天竟就动手啦!”   裘若兰道:“他们要攻其不备,出其不意呀!”   萧银龙迫不及待,厉叫一声道:“妈!龙儿要先走一步了!”   说著,他的人如离弦之箭,一射五丈,直扑摩天岭奔去。   雪地飘红牟娴华向若兰道:“兰妹妹!你陪著老太太,我也追上一程!”   红影一线,她全力施为,也先驶四丈,一泻而去。   摩天岭此时已乱作一团,火光、锣声、刀光、剑影、嘶喊、喝叱,……   闹作一团,人影如梭,在火光映照之下,真的分不出敌我来。   萧银龙进入第一道寨门。   但见尸体狼藉,血腥一片,十几个摩天岭的明桩,全都横尸当地,寨门大开,铜锁斩断,显然敌人早已侵入。   他毫不怠慢,飘身向二道门奔去。   二道寨门与第一道寨门情形一式无二,“霹雳拐朱正贤”的尸体,开膛破肚令人不忍卒睹。   远远已瞧见,火光冲天之处,正是摩天岭的粮仓武库,猛金刚赵德禄正在指挥著一些帮众救火。   萧银龙一窜而前,大声叫道:“四哥!敌人从那方面来的?”   猛金刚赵德禄一见萧银龙到了,不由大喜,手中狼牙棒一指左侧,大声叫道:“兔崽子们来的不少,现在正混战著呢?妈呢?回来了吗?”、银龙不愿多言,应了声:“在後面!”   说时,身形一拧,直向左侧穿去。   忽然——右侧传来一声娇呼,似是惊极怒极,声音分明是摩天玉女赵丽君的嗓音。   事不关心,关心则乱。   萧银龙既然听出是摩天玉女赵丽君的惊呼,焉能怠慢,一折身形,直向发声之处扑去。   发声之处,原是一片密密麻麻的杉树林子,并无人影,正待转身。   忽听,一个男人的声音道:“君姑娘,李某想你已非一朝一夕,你……”   但又听摩天玉女喝骂道:“好一个吃里扒外的狗才,你……”   下面的话已听不清楚,似乎是被人蒙住了嘴。   萧银龙这一急焉同小可,也不管“遇林莫入”的忌禁,一晃身射进黑黝黝的杉树林子,大声叫道:“君姐姐!你在那里?”   但听一阵息息悉悉之声,全无半点回音。   就凭这点声音,萧银龙已认定了方向,一泻身子,直射而去。   “噢!”   一声惊叫,一条黑影疾穿出林,身法不快,但道路极熟。   萧银龙一点脚就待跟踪而去,口中喝道:“小辈!站住!”   但又听右侧石穴中嗡然的呻吟之声,不太清楚的喊道:“龙弟……我……我……唔……在……”   分明是摩天玉女被人做了手脚。   银龙是救人要紧,顾不得追敌,闪身在石穴之外,大声道:“是君姐姐吗?”   穴内应得不清不楚,但依稀可以听出。   “呃……呃……唔……嗯……”   萧银龙不再怠慢,好在石穴不深,俯身探臂,摸著冲了进去。   但见摩天玉女赵丽君被一个鹿肋捕兽网包成一个粽子似的,口中塞著一块布,粉脸胀的发青。   银龙一面解开了网,取出口中的破布,大声道:“是谁?是谁干的?”   摩天玉女赵丽君咬牙切齿的道:“本山的李执事!”   萧银龙怒不可遏,乌墨剑铮然出鞘,恨恨的道:“好小子,他吃了熊心豹胆……”   一言未了,林外忽然传来一声冷笑,接著道:“哼!外来的野种,居然横刀夺爱!”   萧银龙那能再听下去,厉声吼道:“我把你碎尸万段!”   吼著,人已一穿出林,循声扑去。   就在此时,弓弦声响,破风声起。   忽然——红影一闪,但听雪地飘红惊呼一声道:“龙弟……哎呀!”   厉叫随之而起,轰——一声震天动地的大响,足有桌面大小的一块巨石,凌空砸下。   雪地飘红牟娴华的人,应声震飞三丈,咕咚倒在树林边际,呻吟不已。   萧银龙五内欲裂,气极似狂。   因为若不是雪地飘红这声喊叫,那块巨石,可不偏不斜正砸在自己头顶之上,纵有天大的功力,怕不被巨石砸成粉碎。   如今雪地飘红牟娴华可说是代己受过。   银龙一扑向前,但见牟娴华躺在地上,头上汗珠粒粒如同黄豆,一条左臂已血肉模糊,牙关紧咬粉面惨白。   原来这边林子外面,却是高约十馀丈的一个削壁,一平如镜,苔藓苍翠欲滴,上不可攀。   崖顶上一个人影,此时阴阴冷笑道:“姓萧的小子,李大爷的好事被你一个人给破坏了,有种的站到崖边来。”   萧银龙此时既要看护雪地飘红的伤势,那能抽身上崖去,而且岩上离地十馀丈高,万万不能冲天而上,只急得银牙紧咬,怒火冲天,大声叫道:“小辈!你下崖来!”   崖上的李执事奸声笑道:“你连磕九个响头,叫三声祖宗爷爷就下……”   他的一言未了,俏影一闪,娇叱道:“与我下去!”   “嘎——”   一声石破天惊的惨叫,李执事的人平空被那俏影震下崖来,翻翻滚滚,厉叫如同未杀死的一头猪。   那崖上冒起的俏影又高喊道:“龙弟弟!接著他,留他的活口,我要开膛摘心,看看是黑的不是!!”   原来是摩天玉女赵丽君,乘著李执事不备之时,由捷径抄上崖去。   这是悬崖,除了摩天岭的人,还真不知道上去的捷径,李执事还以为摩天玉女的兽网还没解除呢?   萧银龙一听,纵起身形,平地横出三丈,探臂向下跌的李执事抓去,身子一沉,抓了个正著,右手食中二指一弯,同时点了他的肋下软穴。   李执事功力有限,软穴被点,俨同一条死鱼,双眼失神,离死不远。   萧银龙将他丢在地上,这才俯身去查看雪地飘红牟娴华的伤势。   但见她一条左臂因为急切之下迎著巨石挥去,已经骨断筋折,流血过多,此时气息奄奄,双唇如同白腊,星眼紧闭。   银龙心中一阵难过,真如刀搅一般,又听远远喊杀连天,人声鼎沸,一时五内心烦意乱,不知如何是好。   只得先伸手封闭了雪地飘红牟娴华的血穴,止住了外流不已的血。   此时,摩天玉女赵丽君已来到当地,也俯身查看雪地飘红的臂伤。   萧银龙目呲皆裂,对摩天玉女赵丽君道:“君姐姐!你在这里看护华姐姐并守住这个狂徒,我到大寨去瞧瞧!”   说完,也不等摩天玉女答话,银光一闪,乌墨剑的青芒暴射,疾如流星直向大寨人声嚣杂之处射去。   ————   幻剑书盟逸云OCR       第卅五章 龙翔凤舞     萧银龙连越过两个山坡,但见大寨中烈焰冲天,嘶吼叱喝之声不绝,人影霍霍,刀光闪闪,正烧得炽盛,斗得凶恶。   他此时,因受了李执事的这阵气恼,眼见雪地飘红牟娴华为了抢救自己,不顾她自身安危,以致罹下断臂之惨,心中的一股怨气,可说达到了极点。   因此,不由分说,迳往人影最多,杀斗最烈之处射去。   四个高手,正围著小温侯赵德俊,四件兵器齐递,连手合攻。   小温侯赵德俊虽甚了得,然而,好汉最怕人多,双拳难敌四手,已是额上亮晶晶的汗水如珠,气喘呼呼。   萧银龙一射落地,手中鸟墨神剑一招“狂风落叶”,人剑合一,直向四个汉子扫去,口中怒吼道:“六哥闪开!”   小温侯赵德俊一见银龙到来,精神不由大振,长剑一震,卸开一个疤面大汉锯齿刀,一跃退出圈子,口中叫道:“龙弟!你来了!”   喊声初落。   “哟——”   一声厉啸高震九霄,四个汉子中,只有两个齐腰斩成二截,另有一个使三节棍的左手由腕削掉。   血雨四射,腥味冲鼻。   那舞锯齿刀的一个,吓得魂飞魄散,怪叫一声,掉头就走。   萧银龙两眼发红,杀气满面,那容他走脱,厉叫一声。   “留下命来!”   青芒如箭,银光似烟,一射五丈,如影附形。   “噗哧!”   那使锯齿刀的汉子,连哼也没哼一声,被银龙的乌墨剑刺了个前後皆通,随著银龙的长剑一收,鲜血“嘶!”外射七尺!触目惊心。   萧银龙连毙三个高手,只把小温侯赵德俊看得呆了。   然而,银龙意犹未足,眼中精光一扫,对小温侯问道!   “那使三节棍的呢?”︶说时,他已看见左手被削的汉子,带起一溜血雨,在五丈以外狼狈的没命奔逃。   银龙口中狠狠的道:“我要把你们斩尽杀绝!”   口中说著,脚下并未稍停,“龙女飘”飞絮落花的身形接连一纵,已到了那汉子的身後,左手一抓,已提著那人的衣领,厉如虎啸的道:“往那里走!”   那汉子做梦也想不到,因他未听到半点声响,已被银龙制住,回头一看,心胆俱裂,声如枭啼的道:“你要杀身负重伤的……”   萧银龙勃然大怒,剑尖抵在他的後心,扬眉喝道:“你搬出江湖规矩打算救命吧!做梦!”   那汉子却也倔强,骂道:“好王八羔子!你动手!”   骂著,右手握拳,咬牙舍命向萧银龙面门捣来。   银龙右手剑一收,左腕陡翻,喝声:“找死!”   “嘎——”   那汉子的庞大身子,竟被他一扔上飞三丈,“吧哒!”一声跌在五七丈外,脑袋开花,横尸当场!   萧银龙的杀心一开,不可遏止,回头对小温侯赵德俊道:“六哥!指挥兄弟们救火,这些魔患子们交给我了!”   一言未落,忽闻不远之处,铁罗汉嚷著狂奔而来,喊道:“有种的等五太爷找回铜槌再打三百回合!”   他身後三个魔星穷追不舍。   火光映照之下,看得清楚,三人中为首的,正是铁山八怪的馀孽,六怪邋遢生,也恶狠狠的叫道:“一报还一报,摩天岭也有这一天!”   铁罗汉赵德彪跑著叫道:“你再追你是龟儿子!”   此时,邋遢生己追到两丈左右,双脚力点,凌厉一扑,叫道:“赵五!拿命来!”   萧银龙冷冷一笑,斜插而前,沉声道:碧光闪耀,青芒生辉。   扇影翩翩,劲风呼呼。   “嚓!”   邋遢生手中钢骨摺扇,已被乌墨神剑削去了一半,飞得老远。   一招未过,兵器顿失,邋遢生怎不亡魂失魄,百忙中後跃七尺,闪避剑锋。   然而,萧银龙神剑如风,跟踪递到。   邋遢生穷极无奈,手中半截摺扇出手,对准银龙左眼射到,口中大叫道:“看宝!”   萧银龙怎会轻易被他骗过,前欺之势不变,左手猿臂轻舒,大、食、中,三指一捏,把射来的半截摺扇抓了个牢,长剑的剑风,已沾上邋遢生的衣襟。   邋遢生魂飞魄散,双腿一软,仰面跌倒。   此时,那後面两个汉子正巧赶到,两只紫铜鞭,一柄吴钩剑,合力向乌墨神剑搭来,险险救了邋遢生一命。   萧银龙剑势被阻,怒火如焚,不收招,不变式横挥一剑,口中道:“多多益善!”   铮然一响,光星四溅,手腕粗的紫铜鞭,已被他削去了三寸。   使吴钩剑的一个见机得早,抽身後退一丈,方免去断剑之惨。   就在这一错愕之间。   邋遢生已在地上拾起先前被活活摔死那人的三节棍,舞起一片棍山,夹著呼呼的劲风,卷了上来。   另两个汉子,也怪叫连天,舞鞭挺剑二次扑去。   萧银龙寒著脸色一笑道:“好魔崽子!你们尽力施为吧!”   在一旁的铁罗汉赵德彪此时叫道:“龙弟弟!别放他们跑了,我去找回槌来,再斗斗他们!”   三节棍风雨不透。   吴钧剑一片剑雨。   紫铜鞭势如雷霆。   萧银龙脚下不动,手中的乌墨神剑左手一挥,右一撩,不屑的道:“累死你们也不成!”   道遢生一面舞棍一面向另外两个同伴叫道:“线上的,‘勘地宝镜’在这点子身上,挑翻了他就是二位的了,铁山上的人决不要分肥!”   他在这紧要关头说此话,分明要另外两个汉子舍命而为,以“宝镜”相诱。   丙然,两个汉子闻言,各自发出一声鬼吼,声震四野,紫铜鞭、吴钩剑骤然一紧,招招狠毒,式式辛辣,全是拚命的打法,都向萧银龙制命部位递招,比先前真的狠毒百倍,凌厉无俦。   邋遢生洋洋得意,怪笑连连,幸灾乐祸的叫道:“好!这不愧是马岭双煞,萧银龙!我看你是死期到了!”   马岭双煞,在江湖上可是赫赫有名的黑道,心狠手辣的狡诈之徒,手底下也硬朗得很,同胞兄弟,向来焦不离孟,孟不离焦,横行北七省。   使紫铜鞭的,正是双煞的老大,“双鞭追魂”胡魁。   用吴钩剑的,正是双煞的老二,“三招夺命”胡槐。   他兄弟二人恶名昭彰,但因“双鞭夹一剑”的招势凶狠,又是不单独出道,因之三十年来鲜遇敌手,肆无忌惮,称得上是武林黑道之中扎手人物。   萧银龙闻听邋遢生的吼叫,朗声一笑,招使“飞虹万里”,乌墨剑气一长,震声大喝道:“住手!”   马山双煞陡见剑光暴长,各自忙不迭收招撤式,生恐手中家伙被削,人也随之暴闪丈馀,齐声喝道,“怯战吗?”   邋遢生在一旁挑拨的道:“姓萧的,要命就把宝镜献出来,不然,哼!”   萧银龙只狠狠的盯了他一眼,面含寒意,虚划一招,扬起一溜青光,指著双煞弟兄问道:“你们是马山双煞胡魁胡槐吗?”   马山双煞还以为自己的名头使敌人惊异,不由十分得意,仰天狂笑。   “三招夺命”胡槐一震吴钩剑,大刺刺的道:“正是!你该听说过吧?”   萧银龙强忍怒火,按捺住杀气,扬眉颔道:“久仰‘恶名’,今日幸会!”   马山双煞勃然变色道:“小子,你口舌厉害,可挡不住马山双煞的双鞭一剑!”   银龙脸色一沉,厉吼如电道:“久闻江湖败类,今天你们送上门来!看剑!”   剑字出口,人已一射丈馀,震腕挥剑。   但见一派青光,足有丈五六尺,划成耀目毫气,硬将马山双煞的人罩在剑气之内,宛如一朵青云。   马山双煞全是一惊,欲待化招应敌,已感措手不及。   呼——的一声,劲风如同几九寒天,扑面生寒。   萧银龙扬声一笑,朗然收剑道:“见面不如闻名,原来是一双脓包!”   乌墨剑铮的一声,归宗还鞘,丈馀青光顿敛。   再见那马山双煞胡氏弟兄,早已身首异处,倒在血泊里,两个血窖窿的颈子里,还在向外喷著血雨,紫铜鞭、吴钩剑抱在手上,似乎连振臂抖腕亮招都没来及。   萧银龙一怒施出宝镜上的绝学,眨眼闪电之间,剑斩马山双煞,简直令人不敢相信,视同神话一般。   邋遢生一见,魂飞天外,魄散九霄,那敢再多看一眼,拔腿就跑。   银龙冷冷一笑,朗声道:“我让你跑出十丈以外,也难逃出我乌墨剑下!”   话声未了,忽见一道黑洞洞的东西,凭空飞来,直向邋遢生砸去,呼呼风响,劲风破空。   耳听铁罗汉赵德彪如吼叫道:“好小子!看五爷爷的法宝!”   “砰!”   一声闷响,红光四射。   铁罗汉赵德彪的一个八角钢锤,不偏不移,正砸在邋遢生的天灵盖上,焉有他的活命,脑浆横飞,尸体倒地。   银龙一见,不由哈哈一笑,调侃道:“五哥!好准!”   铁罗汉赵德彪憨笑著,舔舔嘴唇,甚是得意,另一只手上的一个铜锤,一指火场的北面,大声道:“裘姑娘被那些王八羔子围住了!你不去?”   萧银龙一听,面色一整道:“哎呀!你怎不早说?”   语落人起,一式“海鸥掠波”,平地穿过火场,向北奔去。   铁罗汉赵德彪急喊道:“慢!慢!等我……”   然而,银龙此时那还听得见。   他穿过火场,但见一片草坪之上,人影乱窜,刀光剑影杀声震天。   约有二十馀个汉子,正围著裘若兰与赵老太太猛扑恶攻。   赵氏五媳,却有三个在场,但都没参加苦斗,盘坐在旁边,看样子,分明是三人都受了或轻或重的伤,在那边运功调元。   二十多个汉子之中,脸面全都陌生,从来没见到过。   萧银龙乍见,不由无名火起,人在凌空,发声吼道:“兰妹妹!憩著!妈!看我打发他们!”   裘若兰一见萧银龙现身,芳心大悦,精神一振,手中赤晶剑一抖,翻腕扬式,“野战八方”逼退了十馀人,雀跃的叫道:“龙哥哥,快来!”   她蝴蝶穿花似的,闪跃出围,又对赵老太太叫道:“妈!你稍憩!”   萧银龙现身落地,一见之下,不由大惊失色,不管被赤晶剑逼退的二十馀个汉子,却对著若兰道:“兰妹妹!你是怎麽啦?”   原来裘若兰一身雪白的衣衫之上,斑斑点点,染满了鲜血,几乎找不出一瑰洁白的地方来!   裘若兰低头一看,也不觉蛾眉一皱道:“这是适才秦岭九恶的血!”   此时,那退去的二十余人,又蜂涌而上。   为首的一人,高出常人一头,一付鬼王脸环眼海口,短须如刺,一挫蒲扇大手,枭鸣狼啼的叫道:“秦岭九位兄弟的血债未乾,骚娘们!少不得血债血还!”   萧银龙听她出语污秽,不由怒火顿起,乌墨剑一引,怒喝道:“你算甚么来西?”   不料那高大的人狂叫如啼,破锣似的叫道:“好小子!连北五旗的二十八宿都不认识,居然还敢在这条道上混,好叫你死个明白,老子就是二十八宿的盟主,‘开路神’戴忠扬!”   二十八宿大同盟,可是关外黑道的盟主,与铁山八怪,赵氏七雄,算是鼎足而三的金字招牌,不过行走江湖的道路略有不同而已。   萧银龙那理会得这许多,乌墨剑一摆道:“哈哈!既是开路神,就该去替五殿阎王前先去开路,还在这里噜嗦甚麽?我送你去当班吧!”   开路神戴忠扬一向横行无忌,那能受得下这等奚落,但是,他乃老奸巨滑之流,久闻萧银龙初起江湖,功力奇绝,兼且适才对裘若兰的身法剑招,已暗暗吃惊,於今听裘若兰喊银龙做师兄,又见银龙双目如电,神采轩昂,深知功力定在裘若兰之上,未免怯意顿生,存了个全身而退的打算。   因此强捺怒火,大手掌一拍,欲退先进的道:“二十八宿向来怕过谁,三五百招我们弟兄还不在乎!”   银龙一听,振腕亮剑道:“如此甚好,你们速来!”   说完,人如玉树临风,横剑当胸,豪气万丈。   开路神戴忠扬的语气一转,色厉内荏的道:“二十八宿以向不打无名的架,我们无思无怨,你何必淌这场混水?”   萧银龙冷冷一笑道:“一派胡言,是你们找上摩天岭来的!”   开路神戴忠扬一指赵老太太,狠狠的道:“桥归桥路归路!我们找的是赵氏七雄,与你何干!”   银龙见他强辩,也只是一笑道:“赵氏七雄与你有仇?”   赵老太太插嘴道:“赵氏七雄是好欺负的吗?”   开路神戴忠扬此时一心要说服萧银龙,因此转对银龙,语气已温和不少道:“这就不同,赵氏七雄,雄心勃勃,既然挑了铁山,下一步难得不挑我二十八宿大同盟,这叫先下手为强!”   赵老太太一跨道:“姓戴的!摩天岭开山立柜不是金字招牌,但也不是无名之辈,五旗的二十八宿臭声恶名,远近皆知,我们还不屑去挑你的字号,夺你的基业!”   开路神戴忠扬怎能受这当面的辱弄,手中的雁翅铛一举,喝道:“老乞婆,贫嘴!”   赵老太太色然而怒,沉声道:“狗才,大……”   “胆”字尚未出口。   银影乍动,青芒暴起。   萧银龙怒哼声道:“二十八宿,今晚全给我留下!”   人剑合一,声身同至。   开路神戴忠扬眼见口舌之利不能奏功,银龙的剑招已起,蟹面铁青,雁翅铛一振,蒙脸护身,胡乱斜闪七尺,口中也喝道:“弟兄们,并肩子上,毁了他!”   “你办得到吗?”   萧银龙语动人动,人动剑随,人剑化成一团银影青芒,乌墨毫气,逼得二十八宿的人滴溜溜转动不停,如同众星拱月,在萧银龙外围各振兵刃,一扑一退,此起彼落,虽然拢不近银龙立身之处,但也声势汹汹,其势惊人。   一时——刀光鞭影,剑气矛风,长兵器满天飞舞,短兵器劲风逼人。   萧银龙单人独剑,力敌二十八宿,不但毫无惧色,而且进招、拒敌、挥剑,袭击,招出成章,步履不乱,井井有条,一派绝世之学,施展开来,果然不同凡响,如同长江大河一泻千里,翻江倒海,地动山摇。   二十八宿的二十八个黑道高手,似乎是用惯了连手合击的战法,因此,此进彼退,虽俨然有序,却又懔於银龙手中毫光瑞气的神剑。   因此,每个人游打滑斗,没有一人敢贴身进步,一味的稍沾即走,没沾也退,守式多过攻势,全在外围偷袭侧击,更无一人敢将招数使老。   如此缠斗下去,居然有半盏热茶的时分,双方僵持不下,一时胜负难分。   裘若兰深知龙哥哥惯喜一人作战,不爱别人插手,因此,仗剑旁立,星目虽没半刻离开场子,但可没插手之意。   赵老太太也了解银龙的脾味,兼看银龙剑气如虹,攻守有序,并无半点破绽,也就无从插手了。   群殴合击,虽然分不出招式,约莫就在萧银龙的半套剑法已反覆施展了四五次,仍不见奏功,心中开始大急。   私忖:如此缠斗下去,何时才是了局。   想著,心中有了打算。   他想:擒贼擒王,打蛇要打在七寸上,须先制下了开路神戴忠扬再说。   一念既起,不再迟疑,前跨一步,陡的加功运力,挥剑扫向当面的五个高手,猝然而发,锐不可当。   迎面的二十八宿的五个,一见银龙采取重点突破,不由大吃一惊,呼哨一声,忙不迭撤招收势,各自後跃丈馀,闪避银龙的威猛攻势。   正应了说时迟,那时快。   萧银龙招走中途,忽然一个“回水挽波”,星幻紫宫步,脚下一旋,人已来个半面大转身。   他的人快,手中剑更快,大喝一声:“开路神!拿鸣来!”   喝声先发後了,剑尖已抵在开路神戴忠扬的“璇玑”大穴,入肉半分。   开路神戴忠扬初见银龙猛力前扑,仍是“车走旧路”雁翅铛一压,认定银龙身後砸了过去。   他原指望是“围魏救赵”逼著银龙回身应招,以解银龙剑招下五人之危。   不料萧银龙一来是声东击西胸有成竹,二则速度实在太快,出剑太速,却在他的意料之外。   所以,他还未会意过来,立觉著“璇玑”大穴一震,凉嗖嗖的剑尖,已抵上了,再也不敢动弹。   原因是,此时只要萧银龙手腕一动,剑送三分,他的性命就不可保。   但见他面色惨变,环眼失神,大气也不敢出,如同木雕泥塑的一般。   其馀的二十七人,眼见首领性命操在对方手里,投鼠忌器,就是拚命也无法解围,也都各撤兵刀,噤若寒蝉,不知如何是好。   萧银龙冷冷一笑,故意将乌墨剑身一抖,微微颤动,沉声道:“开路神!服也不服!”   江湖输命不输脸,输招不输气。   二十八宿大同盟,虽是黑道,也要顾个脸面,开路神戴忠扬更是一盟之主,怎样会这样认了下来。   但见他脸色一寒,环眼凸出,青筋暴露,狰狞可怕的道:“姓戴的成全你这小子了吧!”   话声甫落,庞大的身子一扑,竟出其不意的凑著银龙的剑尖倒去。   但听。   “噗!”   乌墨剑透进尺馀,顺著剑身的血槽流血不止。   开路神戴忠扬头颈下垂,身子软绵绵的,挂在鸟墨剑上了。   这一来,不但场中众人齐叫了声:“啊!”而连执剑的萧银龙也大出意料之外,楞然若失。   因为萧银龙对二十八宿虽也痛恨,但听开路神的口气,料定乃是受了铁山八怪三个馀孽的挑拨唆弄而来,尚不算是罪魁祸首,没有到十恶不赦的地步,祗打算略子薄惩,也就了事,并未存心要他的性命。   而在另一面的开路神戴忠扬来说。   他眼见萧银龙的功力,料定自己今夜断然不能全身而退,此时大穴被制,觉著如其受辱之後而死,不如自己来个乾脆的了断。   试想,慢说乌墨剑其利如风,就是平常人的钝器,既已抵在“璇玑穴”上,也禁不住他的猛力一扑呀。   开路神戴忠扬这一惨死,其馀的二十七人,可说是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不由一楞之下,全都怒如猿急,同喝了声:“好狠的手段!我们与你拚了!”   此时,萧银龙的乌墨剑尚深深的挟在开路神的体内,一时未能抽出。   然而,二十七条各运兵刃,已不分先後,雨点似的递到。   裘若兰白影一起,赤芒如练。   赵老太太的“龙头杖”一顺,纵身疾扑。   两人双双出手,分左右抵住二十七人的攻势。   蓦然——三十丈以外的远处,厉叫一声,刺耳惊魂。   赵氏三媳之中的一人,失惊的叫道:“哟!这是德谦的声音!”   萧银龙一听,後退半步,抽剑回手,口中叫道:“妈!快去接应三哥,这儿的事别操心!”   他说著,杀心顿起,心忖:开路神一死,摩天岭与二十八宿的梁子,就算结定了,一不做二不休……   念起意动,臂振腕抖。   青芒如同匹练。   赤晶恰似飞虹。   儿女情深,赵老太太耳听三媳之言,担心赛尔敦赵德谦的安危,料定此处有萧银龙裘若兰两人,万无一失。   因此,龙头杖一点地面,纵起丈馀,口中叫道:“龙儿!兰儿!我这可就去了!”   话声甫落人影已去,赵氏三媳也追踪著婆婆,循声而去。   萧银龙乌墨剑一荡,对著裘若兰道:“兰妹妹!你从东杀到西,我从西杀到东,早一点打发他们上路!”   裘若兰盈盈一笑,应了声:“好!”   那二十馀个高手,皆是亡命之徒,首领之仇深似大海,叱喝声中,全都霍地卷来,如同惊涛拍岸,也甚惊人。   然而,青芒由西到东,赤练由东而西。   但见一银一白的影子,掠起一红一青的光芒,如同两幅彩绸,迎风飘舞,又似两道彩虹陡然飞腾,在月色火光之下,蔚为奇观,煞是好看。   这两道彩虹过处,劲风逼人,破空发出龙吟凤鸣之声,金玉齐振,音韵铮锵,隐有风雷之势,虽缓实疾,看来确实凌厉,凶得惊人。   不到两三个来去情形有了变化。   先是逼得二十八宿跃退不迭,阵脚大乱。   继之,乒乓声起,其中有八九人的轻兵器已应声而折,叮当落地。   二十八宿此时势成骑虎,既逃不出两道剑气之外,也无人敢斯欺一分一毫。   忽然——萧银龙仰天一声朗笑,声如龙吟,上透霄汉。   啸声一敛,朗朗道:“兰妹妹!宝镜上第十八招剑式,何妨抖出来考验考验!”   裘若兰也是英风挺秀的道:“你等等!”   第二个“等”字出口,也是一引颈,曳起一声清越的凤鸣,宛啭有致,历久不绝。   接著——萧银龙一声清啸。   裘若兰应声而和。   一啸一和之间,但见两人手中剑式一变,“乌墨”神剑的青芒如同龙翔,“赤晶”神剑的赤练俨如凤舞。   原来是“勘宝地镜”所载的绝学,“龙翔凤舞双绝剑”。   一代绝学焉同等闲,眨眼之间,只见剑光,不见人影,但见毫光,不分招式,双剑合璧,二人一体。   “啊呀——”   “铮——锵——”   “嘎——”   “咻——”   惨叫连连,此起彼落,兵刃落地,叮当时闻。   二十八宿之中,却有一半的兵器被削,废铜烂铁,迎著剑风飞起老高,血点腥气,随著剑式四处乱溅。   萧银龙突然大喝一声:“都给我倒下!”   裘若兰也娇叱声道:“全留在这儿!”   嗖——人定剑收,毫光骤减。   萧银龙的乌墨剑尖,搭在裘若兰赤晶剑尖之上。   两柄上古神物,如见故友相逢,发出一阵佩玉似的轻响,剑身微微抖动,嗡嗡之声,久久不绝。   再看二十八宿,一个个东倒西歪,有的手断,有的脚残,有的削去耳鼻,有的点瞎双眼,有的身首异处,有的肚穿肠流。   尸体狼藉,血腥呕人,令人不忍卒睹,惨绝人寰。   包惨的是,那些已伤未死,呻吟之声,使人听来毛骨悚然,如同人间地狱,上古战场。   裘若兰的柳眉一皱,螓首连摇道:“龙哥哥!这……”   言下,大有悔不该一时童心大起,使出自己不能收手的“龙翔凤舞双绝剑”法,造下这等杀孽。   萧银龙心中也有不忍之意,但是,为了安慰裘若兰,只好道:“杀恶人即是善念!谁叫他们杀人放火的?”   裘若兰幽幽的叹息了一声道:“话虽如此,但可不能忘了师父同龙女前辈的教训,还有传镜之人的嘱咐!”   银龙心中不由一凛,如同当头棒喝,口中喃喃的道:“是的!多谢兰妹提起!不然……”   一言未了。   忽听先前林子内摩天玉女赵丽君大声叱喝,分明有敌人袭至,正在动手。   萧银龙又将平和的脸色,不觉又转於凶狠,一指兵刃向林内道:“哎呀!不好!丽君姐姐与人动上手了!”   若兰赤晶剑铮的一收,还剑入鞘後道:“你快援手去吧!”   女儿家,在她如何忠诚敦厚,对其他的事全可无动於衷,但是,惟独对“爱情”这一端,都不免心胸狭隘,透著七分妒意,三分酸味。   裘若兰虽然是一代侠女,但对这一点上,只能说较一般平庸女子略为看得淡一些儿,因此,也少不得有七分娇羞,三分捻酸。   萧银龙急道:“你到那儿去!又要淘气!”   若兰不由粉面一红道:“啐!存心呕人嘛!我去接应妈去!”   银龙急得一跺脚道:“小姐!那儿可放著一个重伤的!”   若兰大吃一惊,一敛娇羞,迫近了银龙问道:“哦!你说是丽君姐受了伤!”   一股焦急之色,分明是耽心得紧。   银龙忙解说道:“不是丽君!是雪地飘红牟姐姐!”   裘若兰更加惊惶,因为雪地飘红牟娴华日夜兼程,追到长白山会仙峰,在冷云寺的极乐场,劝慰自己,这份情谊令人可感而且彼此相处甚为情深,怎能不格外耽心,因此,一反先意,抖臂跃身而起,口中道:“怎不早说!这这就去!”   她白影一闪,反而抢在银龙前面疾射而去。   萧银龙不由苦笑一笑摇了摇头,喃喃的道:“女儿心,海底针!真叫人难以捉摸!”   裘若兰人在凌空,一回头道:“还不快一点,唠叨甚麽?”   银龙一腾身如离弦之箭,口中应了声:“是!”   两人三个起落,已风驰电掣到了杉树林子边际。   林子内,摩天玉女赵丽君一人力斗三大高手,虽然说已露败迹倍见吃力,剑势既要护身,又要护住躺卧地上受伤的雪地飘红牟娴华,不敢闪身远离,生恐那三人伤了断臂的雪地飘红牟娴华。   另外两人,一个手使“合金量天尺”,一个用的是“子母鸳鸯拐”,功力均臻上乘,修为更不在活僵尸之下。   萧银龙勃然大怒,穿身进林,大声喝道:“毛贼!以多为胜吗!”   裘若兰也娇叱一声道:“丽君姐姐,小妹来助!”   摩天玉女赵丽君正自急得不可开交,耳听银龙若兰之声,不由精神一振,长剑一挥,一招“分花拂柳”,分取三人,口中应道:“龙弟!兰妹!三贼起意恶毒,不要放走了他们!”   此时,活僵尸等三人,耳闻叱喝,就著摩天玉女赵丽君一逼之势,各自腾身退出丈馀,齐声道:“小辈!来送死吗?”   活僵尸是知道萧银龙的厉害,凑近那另外二人,低声道:“二位,这小子有两下三脚猫,扎手得很!”   手执“合金量天尺”的矮胖汉子,歪脸斜嘴,鼻子中冷然一笑道:“四当家的!看我兄弟的!”   言下,没把银龙放在眼内!   另外一个使“子母鸳鸯拐”的浓眉一皱,三角眼圆睁,双拐对磕,吧哒一声,如同破锣似的叫道:“小子!瞎了眼也该听听风声,敢管大爷们的闲事!”   这时,萧银龙裘若兰已双双落地,并肩而立,真如一双金童玉女。   银龙淡淡一笑,放眼见地上的雪地飘红牟娴华安然躺著,如同熟睡了的一般,心知是摩天玉女赵丽君又点了她的哑穴,再见那树上绑著的李执事,垂头丧气,面色惨白,显然这三人并未得手。   他心中的气势稍平,一指二人道:“你两个是那一方的妖魔鬼怪?地狱游魂?”   使“子母鸳鸯拐”的那人又大刺刺的左拐一挫,右拐斜挥,洋然自得的道:“说出来只怕吓破了你的狗胆!”   萧银龙乌墨剑一动,就待起势。   裘若兰见那人狂得好笑,一拉萧银龙的剑穗嫣然一笑道:“听听他是那层地狱放出来的!”   说著,又转面向那人道:“你试试说出来,我们是铁胆铜心,最是不会吓破!”   向来忠厚老成的裘若兰,也破例的说出俏皮话来。   摩天玉女赵丽君与萧银龙两人,不由都展颜一笑。   那汉子被他们三人一笑,不知其然,吼道:“笑甚麽?死在目前,你们还笑!”   裘若兰道:“报出字号来,看是甚麽了不起的金字招牌!”   那汉子装腔做势,双拐当胸交叉,三角眼望著天际,狂傲至极的道:“三湘双龙会,五路灵官之二‘量天无极’覃子友,‘吞血双拐’粟知机!”   他说完之後,眼高於顶,望著天际,彷佛不可一世,眼前的人如同都早被他这一亮招牌,全都吓死了一般,目中无人。   萧银龙与裘若兰相对噗哧轻笑。   摩天玉女赵丽君也淡然无动於衷。   吞血双拐粟知机见他们三人这等神色,不由又厉声道:“听说过吗?”   萧银龙不疾不徐的,略略的点头道:“我道是那一路的英雄好汉,果然不出所料!”   “量天无极”覃子友“合金量天尺”一划道:“怎麽?”   萧银龙缓缓的走了两步,忽然仰天打个哈哈,慢条斯理的道:“我提三个人,你们也许认识!”   量天无极覃子友还以为他要套交情,大刺刺的道:“是谁?要是与双龙会有交情的,我们保管放你一条生路!”   萧银龙心中有气,嘴里却道:“双尾灵蝎宗子扬、飞天蜈蚣贾天雨、云游毒枭费德星,你们该认识!”   吞血双拐粟知机三角眼一翻,大感惊奇的道:“他们乃是我们盟兄,并称五路灵官,你在那里认识?”   银龙道:“福山!”   吞血双拐精神一震道:“与三位大哥有何交情?”   “乃是萧某手下的败将,釜底游魂,杀不完的毛贼!”   ————   幻剑书盟逸云OCR       第卅六章 平地风波     吞血双拐粟知机心知被人玩弄,恼羞成怒,双拐一分,涌身垫步而上,口中如同破锣似的叫道:“小子?放屁!”   萧银龙彷若无事,端等双拐将要沾实,不用剑尖剑身,只是一反手腕,抖起剑柄上的墨绿丝穗,认定拐身一搅。   “咧!”   软如棉,滑如腻的尺八长穗,竟将长短不一的“子母鸳鸯拐”缠在一起,如同打了死结捆好的一般,口中道:“你凭这点玩意,敢大言不惭,在摩天岭撒野吗?”   吞血双拐出招被制,大出意外,双臂用力,猛向内收。   然而,如同蜻蜓撼石柱,那里抽动得分毫,只挣得睑红脖子粗,神情紧张,也异常尴尬。   另一个“量天无极”覃子友,眼看同伴被制,如同儿戏,虽也懔於萧银龙的奇绝内功修为,但可不能不冒死扑救。   因此,不顾利害,一震“合金量天尺”叫道:“小子!你邪门!”   手中量天尺,一式“直捣黄龙”,迳向萧银龙的“俞肾”大穴点到,怒极出手,力道不弱,认穴之准,犹其凌厉。   萧银龙腾出一手,就待硬抓上去。   白影一动,赤练一缕。   裘若兰笑著说道:“龙哥哥,这一个让我试试,我是依样画葫芦,不一定行!”   赤红的长穗飘动。   嘶!唰!   一飘,一缠,两声微响可闻,乾脆俐落。   也不过是刹那间事。   量天无极覃子友递出的“合金量天尺”,再也收不回来,一端虽然尚握在手上,另一端已被裘若兰的赤红剑穗绕了三绕,如同生根,牢实异常。   他二人嬉笑之中,一个随手而挽,一个剑未出鞘,竟把赫赫有名的三湘双龙会五路灵官之二,制了个天大的跟斗,可说是吓人听闻之事。   不但“活僵尸”怅然沮丧,不知所云,连摩天玉女赵丽君也目瞪口呆,楞然望著银龙若兰,心中暗暗折服,自叹不如。   萧银龙面呈冷笑,不经意的道:“怎麽,凭萧某这一下子,够留下你来吧?”   吞血双拐咻咻气喘,脸色铁青道:“这不算真章实学!”   银龙剑眉一掀道:“这算甚麽?”   吞血双拐毫不犹疑的道:“邪门外道,遮眼法!”   萧银龙冷冷的道:“如此说来,你是不服的了?”   吞血双拐双手还在使力,向内扯著双拐,口中道:“爷爷一百个不服!”   银龙的脸色一寒道:“好!让你见识见识!”   说著,手腕一晃,剑身不震,剑柄一挽。   “噢!”   吞血双拐原是用力内带,剑穗一松,力道顿失,他的人卸力不及,蹬!蹬………连退了五七步,才算勉强站定,兀自立桩不稳。   另一个“量天无极”手中兵刃被缠,情急拚命,腾出一只毛茸茸的手来,迎面向裘若兰的胸前抓去。   这一爪“金豹献爪”,既猛恶,又轻薄。   裘若兰粉面一红,怒泛心上起,手腕用力,沉势将剑穗一卷,猛向侧抖,口中更娇叱声道:“贼子,放肆!”   “嘎——”   惊天动地的一叫。   “量天无极”的“合金量天尺”虽然仍在手上。   但是,他的人顿感如同被阵狂风卷起,平地飞起三丈,直向林子外摔去。   “噗通!”   撞在一棵合围的杉树干上,反弹而回,跌在林中。   “哇!哇!”   喷出两口鲜血,眼中金星乱冒,跌了个狗吃屎,半晌爬不起来。   吞血双拐勉力收摄心神,一指“活僵尸”怒道:“四当家的!我们是应邀而来,正主儿反在那袖手旁观,看五路灵官的笑话吗?”   活僵尸如梦初醒,十指如戟,楞楞的道:“呃!与这小子拚上了!”   他喝声虽厉如凶神恶煞,但面色紧张万分,踯躅不前,露出怯意。   萧银龙冷哼一声:“拚命?那容易!”   一言未了,人影疾闪。   铁掌双环震关东赵德远、铁罗汉赵德彪兄弟二人连袂而至,同声道:“寨内群贼已经授首,龙弟弟!打发了他吧!”   他二人说著,就待扬环挥锤而上!   裘若兰被“量天无极”轻薄的一招,已引起满腔怒火,飘身亮剑,拦住了赵氏兄弟,抢在银龙的面前道:“这三个算我裘若兰的!”   说时,粉面铁青,赤晶剑抖起一派匹练似的光芒芒一招“炼石补天”直取吞血双拐的面门,横扫活僵尸的肩胛。   裘若兰怒极出手,准确不差分厘。   活僵尸虽明知裘若兰手中的赤晶剑不是凡品,一定犀利异常,但是,他因“僵尸爪”专门抓人兵刃,招数施用惯了。   迎著剑光抓去!   “啊呀!”   十指齐被削掉,血脉连心,娘天爷地的吼叫一声,带起一片血雨,连滚带爬的狂奔而去。   裘若兰啐了一声:“呸!不堪一击的匹夫,专门来丢人现眼来了!”   吞血双拐持仗著拐粗力沉,勉力化了一招,但飘起的衣衫,也被若兰剑风扫及,生生的削下一大片来。   量天无极从地上一滚,抡起“合金量天尺”,直砸若兰的膝盖。   裘若兰怒叱一声,一抬脚,口中道:“嗯!你做梦!”   菱尖扬起一阵劲风,不偏不移,踢个正著。   可怜,“量天无极”覃子友,真正是做梦也没想到会死在妇人的鞋尖之上,一颗头颅踢去了一半!   铁掌双环震关东赵德远,也不过是惊於若兰功力之劲,暗自赞叹而已。   那铁罗汉赵德彪本是个浑人,舌娇久伸不下,半晌才深深的出了口气,神情如呆的道:“我的天!这一脚怎会有这大的力气,日後谁娶了你,可真得小心!”   他本是个天真未凿的憨性情,言语完全无心。   但是,裘若兰的一张粉脸,不由喷血一般的红,只是抬不起头来。   萧银龙生恐他冲撞了裘若兰,羞坏了小师妹,只顾焦急,可没法搭腔。   铁掌双环震关东赵德远的脸色一沉,喝道:“老五!你满嘴胡言乱语说的甚麽?”   铁罗汉不明就里,仍旧若无其事的嘻嘻哈哈的道:“嘻嘻!我说裘姑娘这一脚厉害,日後嫁……”   铁掌双环震关东的紫膛脸一肃,沉声道:“你好大胆!怎的口没遮拦!”   此时,吞血双拐粟知机已不顾“量天无极”覃子友的尸体,没命的开溜。   摩天玉女赵丽君抢上前来,叱道:“五哥!看我告诉妈罚你跪上一天一夜。”   铁罗汉赵德彪舌头一伸,做了个鬼脸,噘著嘴道:“七妹!为甚麽?我又没招惹谁?得罪谁?”   摩天玉女赵丽君真是又好笑,又好气,狠狠的盯了他一眼,向若兰盈盈一礼,含笑道:“兰妹妹!我五哥生成这个憨傻劲!你可别见怪!”   裘若兰只好红著脸道:“都是一家人了,怎会?”   她想到“一家人”这三个字,不由又是一阵娇羞,粉颈低垂。   摩天玉女赵丽君,并未意会到此类细节,已转面向铁罗汉道:“你去把李执事背起,我抱了华妹妹,同回後厅未烧去的地方,交给妈,或是由大哥去发落!”   铁罗汉赵德彪一楞道:“李执事受了伤?牟姑娘也受了伤吗?”   摩天玉女赵丽君道:“你少问!照办就是!”   铁罗汉又做了个鬼脸,摇头颠脑的嘀咕道:“奇怪!问也不叫问!”   说著,只是向李执事走去,果然不问来风去浪,解了他的绑,背了起来,大跨步地匆匆就走!   此刻,裘若兰早跑到雪地飘红牟娴华身侧,低头看她昏沉沉的,左臂血肉模糊,皮开肉绽,惨不忍睹,不由珠泪滴滴而下,转向银龙道:“龙……师兄!牟姐姐穴道被点过久,有没有妨碍?”   萧银龙也皱著眉叹道:“我也不懂!”   摩天玉女赵丽君道:“先前我怕她怒火攻心,又恐她见我力斗三个老怪,便会苦挣著伸手相援,所以在龙弟弟止了她的血穴之後,又轻点了她的睡穴,谅无大碍!”   铁掌双环震关东赵德远,乃是久走武林之人,上前一看道:“牟姑娘虽是外伤,但血路全断,元气受损甚烈,又加闭穴过久,新断的血管脉路已失去了再生之机,人可无恙,可是,这条手……”   他不忍说下去,但神色怆然欲泪。   摩天玉女赵丽君闻言,粉面变色,迫不及待的道:“二哥哥!那是我害了她?”   铁掌双环震关东道:“这却又不是,若不是闭了她的穴道,只怕她不能静下心来,引起血管爆裂,气路齐开,真元不能再聚,也许连命也保不住,所以权衡利害,却算七妹做对了!”   萧银龙此时心如刀割,无从发言。   因为,雪地飘红牟娴华,是自己出道以来最先交游的红粉知己,由她,才认识了“雪天三友”,引起自己一连串的奇遇,回想牟娴华对自己一往情深,体贴入微,自己没有半点作为报答,如今……   他想著,不由虎目之中滴下几点英雄泪来。   自古道:丈夫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有人说:男子汉,大丈夫,死也不会流泪,殊不知,若真是那样,便称不起是英雄好汉了。   因为,人之至情动处,喜、怒、哀、乐、爱、恶、欲,这个七情之关,必定是自然流露,若是遇到真正伤心之处,也不露半点真情,未免是铁石心肠,绝情寡义,最少是矫揉做作,过份的阴沉,算不得爽朗豪迈。   却说萧银龙这一伤心,一旁的若兰、丽君,却不自觉的随著落泪。   铁掌双环震关东叹了口气道:“七妹!抱起牟姑娘走吧!”   摩天玉女双臂抱起软搭搭的雪地飘红牟娴华,站了起来。   萧银龙悻悻的道:“叫我怎麽向金烟袋富老哥哥交代呢?”   说著,只是搓手顿足,挖耳搔额。   裘若兰自己虽然悲伤,但却怕萧银龙急坏了身子,忙劝慰著道:“凡事前生注定,也无可奈何,这伤势究竟是甚麽人的毒手,以牟姐姐的功力,何至於就……”   摩天玉女不由粉面一红。   铁掌双环震关东也问道:“七妹,这伤势不像大力手法,到底是……”   摩天玉女的脸,更加飞霞流丹,呐呐欲言又止,羞怒两兼。   萧银龙不由叹息一声道:“惭愧!见了妈再说吧!走!”   他一言初了,双臂後抖,掌势微按,人已一穿出林。   摩天玉女赵丽君不再窘在那里,一弹脚尖,弓腰跃起,随後而去。   接著,裘若兰不知就里,对著他二人的身影略一楞神,也疾射出林。   铁掌双环震关东前思後想,已有了些端倪,心想:莫非李执事对牟姑娘心怀不轨,不能遂愿,就暗下毒手!   “嗯!是的!”   他自认经验老到,人情练达,意想所料不错,急忙跟踪三人,自向後寨射去。   此时,天色大明。   火势已被扑灭下去,只有未烧完的断柱颓梁,冒著阵阵浓烟,馀烬有时爆个火花,一闪而灭。   往日的画楝雕梁,已成了一堆断墙颓壁碎瓦残砖,加上尸体的焦臭冲天,令人作呕,更增惨象。   一场炽烈火热的恶斗,到头来,落得这等下场。   铁山八怪等来人,固然是死伤狼藉,剩下少数馀党锻羽而去。   但是,胜方的摩天岭,何尝也不是一片凄凉,无限创痍呢?   只剩下後寨有两间房子,在大战之後,依然存在,但是,烟薰火燎,也已面目全非,残破不堪。   此时——赵老太太居中而坐,面色凝重。   逍遥羽士赵德明长衫飘飘,垂手侍立。   老三赛尔敦赵德谦,左手抱著护手双钩,右臂用白布紧裹,挂在颈子上,分明是带了伤了。   猛金刚赵德禄血眼通红,倒提著狼牙棒疲惫不堪。   另一旁的赵氏五媳,其中的三位面色均呈焦黄,似乎内伤未复。   小温侯赵德俊,一见萧银龙落下,紧上几步,出了大厅,回头向自己的母亲道:“妈!龙弟弟来啦!”   说著,人已迎出厅下石阶。   赵老太太也从坐位上站了起来,缓步向大厅口走去。   一众儿媳,也如众星拱月,随在老太太身後迎了上来。   萧银龙一见,急忙摇手,一拉小温侯的手,抢上石阶道:“妈!你劳碌了一夜,坐著吧,何必……”   赵老太太不由悠然一声长叹,无限感慨的道:“摩天岭数十年的基业,不料一旦毁於半夜,不是你身怀绝学,力毙群恶,恐怕连我这条老命,也就此了结!”   老人家不由悲从中来,说得老泪纵横。   逍遥羽士等全是默然低头,不敢插话。   萧银龙一见,忙的扶著老太太归坐,口中道:“武林人就是在刀尖上过日子,妈为何又想到这些!”   老太太道:“兰姑娘与丽儿呢?”   院子里飘下了摩天玉女赵丽君与裘若兰。   两人双双应道:“妈!我们来啦!”   赵老太太一见雪地飘红牟娴华被女儿抱著,从座位上又霍然而起,急冲上前,慌慌张张的道:“牟姑娘怎麽啦?啊!她怎麽啦?”   小温侯赵德俊比别人更加焦灼。   他找来一幅毛茸茸大豹皮,铺在地上。   摩天玉女赵丽君将雪地飘红牟娴华,放平在豹皮之上。   裘若兰弯腰一并右手食中二指,点开了牟娴华的穴道。   雪地飘红牟娴华的身子一抽,柳腰扭动,哼了一声,喃喃的道:“哎哟……疼煞……”   赵老太太眼睛连眨,面色凝重,向逍遥羽士怒道:“快取我‘还魂接骨丹’来,尽避楞著干吗?我们对得起雪天三友吗?”   她这一发脾气,儿媳们全都肃立鹄候,不敢则声。   逍遥羽士赵德明躬身唯唯应是,忙走向後寨去取伤药。   赵老太太沉著脸向摩天玉女问道:“丽君!这是谁有此功力,居然把牟姑娘伤成这样?”   摩天玉女赵丽君闻言,心中有千万委屈,无法倾诉,一扑倒向妈妈的怀里,“哇!”的一声竟然大哭起来。   赵老太太不由愣然不解道:“丽儿!你这是怎麽啦!”   此时,厅外忽然大声喊道:“七妹!你们早来了!我是绕道来的,你们是轻功太好,把我累死了!”   喊著叫著,铁罗汉赵德彪腰里插著一对八角槌,肩上背著李执事,也不看厅上众人的面色,嚷著进来,把李执事“噗通!”一声丢在地上,喘著气道:“哎,好重!死人似的!”   赵老太太一见他又背了个人来!一时不知是谁,却道是受伤的甚麽人,问道:“德彪!又是……”   萧银龙剑眉一挑道:“妈!他就是毁去牟姑娘一条手臂的人!”   老太太尚未答言,厅上人影双飘。   小温侯一亮怀中的银戟,口中喝道:“哦!好贼子!”   铁罗汉也拔出铜锤,骂道:“早知道,在中途我就毁了他!”   两人全都扑了过去,银戟铜锤双管齐下。   萧银龙飘身而前,双臂左右一分,拦住了二人的招式,口中叫道:“且慢!等妈把话问明白!”   说完,又转脸向赵老太太道:“妈!牟姑娘的伤,就是他干的好事!”   赵老太太闻言,推开怀中的摩天玉女,趋前一步,不由面露惊疑,望著地上的李执事,不解道:“他?凭他能把牟姑娘……”   萧银龙怒火从眼中外冒,双目梭光如电,探臂解了李执事的穴道,沉声道:“姓李的!你把事情的真相,一字不漏的说给老太太听,若有半句虚假,小心我活活的抽你的筋,剥你的皮!”   李执事战战兢兢,只顾对著赵老太太叩头如捣蒜,像小鸡吃米一般,眼泪鼻涕一齐流,口中哀求道:“小的该死!老太太开恩!”   赵老太太一手执著拐杖,一手拢了拢鬓边的白发,寿眉紧皱。   她因见萧银龙脸上的杀气腾腾,口中的语调丝毫没有缓颊的馀地,料定这其中大有文章。   因为,以萧银龙气度恢宏,举止温雅,设若没有特殊的情况,绝不会以客位之身对摩天岭的属下这等如对寇贼。   她年过古稀,多在江湖上打滚,甚麽事情没见过,再就自己女儿大哭的一方面参证已料到了十之八九。   但仍然问道:“李执事!你照直说吧!稍有转机,就念你随山多年,自会饶你一死!”   李执事这时如何敢有半句虚言,叩头道:“小的一时糊涂,自作多情,暗地里热恋著七小姐,所以……”   他言及於此,那厢五个媳妇、妯娌们大吃一惊:铁罗汉咆哮如雷,骂道:“好王八羔子!癫蛤蟆……”   赵老太太神色不宁,拐杖一栏铁罗汉道:“让他说下去!”   李执事战抖著,一层一层的说下去。   摩天玉女赵丽君如泪人儿一般,伏在太师椅上,花容战抖。   老太太的脸色大变,口中咬牙有声。   小温侯一迈萧银龙的拦势,白影穿处,但听——“啊呀——”   李执事已昏倒在血泊里。   小温侯赵德俊,右手食中二指,已夹著一个血淋淋的眼珠,咬牙切齿的道:“小子!你瞎了眼!以下犯上,六爷饶了你,阎王也不饶你!”   李执事的一只左眼硬生生被小温侯挖了出来,痛澈心腑,怎受得了,在地上翻翻滚滚,如同杀猪似的吼叫,四肢乱弹。   铁罗汉被萧银龙拦住,闯不过去,眼见小温侯挖下眼珠,急得只推银龙道:“你太不公平,六弟挖了眼珠,我要挖他的心,看看是不是黑的?”   小温侯此时眼中冒火,闻言大声道:“对!五哥!这句话算是说对了!”   说著,弯腰在靴筒之间,嗖的一声,拔出一柄牛耳拨风解腕刀来,就要动手。   铁罗汉可急了,一面离开银龙,一面叫道:“六弟!他的心是我的,你可不能抢去!”   赵老太太手中拐杖一砸地面,厅上的水磨石砖竟被拐杖插进半尺,面上肌肉战巍巍的道:“把这万恶不赦的强盗拖出去,给我乱刀分尸!”   一言未了。   “嘎——”   血雨喷了小温侯的满脸。   但他毫无所觉,手腕一送一钩,牛耳拨风解腕刀,已深入李执事的胸膛,“嘶!”小温侯挑刀後退,刀尖上已多了个茶杯大小的人心,兀自热腾腾的还在跳动著。   他脸上杀气冲天,将李执事的一颗心,就用刀挑著,送到雪地飘红牟娴华的身畔,口中低声道:“牟姑娘!我已替你把那狗才的心摘下来了!”   厅上众人,此时心情都十分沉重,鸦雀无声。   雪地飘红牟娴华望著小温侯的脸,感激的道:“六哥!德俊扮哥!小妹心感!唉!是我自己不济,也不能全怪他!”   说时,转面瞧瞧自己的一条左臂,珠泪再也忍不住了。   此时,逍遥羽士赵德明已取来“还魂接骨丹”,由赵氏的五个媳妇动手,替她敷上,这才将她送到厢房中休息,五媳轮班看侍。   摩天玉女与裘若兰二人,更是不离左右,问茶问水。   厅上的赵老太太,命人将李执事的尸体拖了出去,清扫乾净,又分派六个儿子,集起一些部下,清除道路,看视火场扑熄馀烬。   一众去了之後,老太太才对著银龙道:“龙儿!我原打算回岭来就办你同丽儿、兰儿的事,如今少不得要耽搁些时日了,想那司马仲夫妇回去料理善後,此时也未必妥当,妈妈我原想请他夫妇以为大煤,此时他也未必抽得出空来!”   萧银龙不由玉面一红,嗫嚅的道:“孩儿的事……还是……还是……缓一步吧!”   赵老太太闻言,不由正色道:“难道这还有甚麽犹豫吗?丽儿已把事对我说明,兰儿的心事自不用说,谅你也是知道的!”   这时,萧银龙心烦意乱,一心挂念著如何对“雪天三友”交代,那里听得进这些话,因此搭讪著道:“妈!这事非当务之急,你老人家休息著吧!”   赵老太太见他忧心仲仲,料著此时说也无益,也只好道:“你也去憩著吧!”   萧银龙应了声:“是!”   他送走了赵老太太,望著地上尚未乾净的血迹,不自觉的走向雪地飘红牟娴华的房里。   但见雪地飘红蒙胧睡去,裘若兰、赵丽君与五嫂碧儿,环坐在床前,有的面前放著茶具,有的放著药物,有的放著应用的汗巾手帕,全都凝神贯注的照顾著。   裘若兰一见银龙进来,伸出一个手指在嘴上比了一比,示意叫他不要说话,免得吵醒了雪地飘红。   萧银龙颔首示意,看视了一下,只好又走了出来。   他无精打彩的回了自己的房子,打坐调息了一阵,天色已慢慢的黑了下来。   吃过晚饭,正待上床安睡。   蓦然——小温侯赵德俊快同飞鸟的一闪而入,回手关上了房门,显然事属非常。   银龙一见,不由奇怪,问道:“六哥!有何见教吗?”   小温侯望了望窗外,然後十分腼腆的道:“小兄有一事相托,龙弟弟,你务必代为玉成!”   萧银龙见他说得煞有介事,更加不解,满面疑云道:“六哥!甚麽事使你这等慎重?”   “这……”   小温侯欲言又止,似乎不便开口,又有不得不说的神情。   银龙益觉事态严重,不由催促道:“你我谊同手足,还有甚麽不能说的吗?”   小温侯一张白脸涨得通红,嚅嚅的道:“我想……我想请……请你去对……对雪……牟姑娘……求……求……求婚!”   此言一出,萧银龙大出意料之外。   因为,照伤势来看,雪地飘红牟娴华的左臂,残废已成定局,谁愿去娶一个残废的女子为妻。   虽然,雪地飘红牟娴华系出名门,乃是威慑武林名震江湖雪天三友的小师妹,然而以小温侯赵德俊一表人材,身列七雄,怎会向一个徒有其名的残废人求亲,难道以摩天岭赵氏七雄的名望,还怕找不到名门淑女吗?   因此,萧银龙疑云满面的望著他道:“六哥!婚姻大事,可不能儿戏,更不能凭一时感情的冲动,遗恨了终生的幸福呀!”   小温侯面容一正道:“小兄何曾儿戏,乃出於至诚!言出由衷,龙弟弟,你何必多疑!难道说,你不愿帮我这个忙?”   萧银龙之所以忧心不释,正是为了雪地飘红救自己而断送了一生幸福,他做梦也想不到小温侯会有这个念头。   他想:六哥若是一片痴心,诚心诚意,这却是再好也没有的事了,一则可与雪地飘红朝夕相聚,再则更不辱没了她的一生幸福。   但口中却仍然道:“牟姑娘的一条手臂可算是残废定了呀!”   不料小温侯赵德俊早接著道:“是呀!所以我请你趁著她还不知道的时候去向她说,免得她以残废推辞,多费唇舌!”   银龙不由奇怪的道:“那是为了甚麽?”   小温侯赵德俊急道:“不为甚麽?”   “六哥是为了她受伤在李执事手上,要……”   “不是!”   “是为了她替摩天岭助拳而伤,不好意思!”   “不是!”   “怕雪天三友找岔?”   “都不是!”   “是为了……”   “龙弟弟,不要追根寻底,只要你替我去说!”   银龙见他十分认真,而且十分焦急,皱起眉头道:“不知妈的意思如何?”   小温侯赵德俊连连摇手道:“这一点请放心,绝不会有问题!”   萧银龙道:“怎见得呢?”   小温侯似乎十分乐观,有把握的道:“妈对我弟兄的婚事,向来采取放任主张,断然不会反对!”   银龙见他意态恳切,心中十分感动,只好点头道:“我答应你,今日天色已晚,明天只要牟姑娘的伤势好转,我一定去为你说项。”   小温侯欣然而喜,长揖到地,红著脸说:“小兄这里先谢了!”   银龙不由嘻的一笑道:“成不成尚在两可之间,六哥的礼,却不要谢媒太早。”   小温侯闻言,正色道:“龙弟!小兄之意甚坚,事在必成,无论如何要为我尽力!”   他说完,一推房门闪了出去。   但是,又匆匆的回到房内道:“牟姑娘所受乃是外伤,明日晚间也许除了手臂知觉失去之外,就算大体痊愈,这事可要在她发现手臂废去之前去提!”   萧银龙颔首微笑。   小温侯走了之後,萧银龙不由感到爱情感人的伟大。   他已体认到小温侯所以出此,乃是为了纯洁的真爱,不是一时的冲动,更不是由於知恩图报,或是同感怜悯。   这一夜——萧银龙在心里盘算著,天明之後,如何向雪地飘红牟娴华进言,又想到今後知己变成一家,其乐融融可知。   想来想去,只到天色将明,才和衣凝神调息。   宝运一周,已是日上三竿。   萧银龙梳洗之後,去向赵老太太请安,顺便把小温侯昨夜之事对老太太说明,看看她的意见及反应。   谁知老太太面有喜色,笑著道:“那敢情好,六小子这番心,可说是深得我意,这样不但可完成他爱牟姑娘的一片真心,也可以上告雪天三友,聊赎摩天岭的罪孽,牟姑娘也有安身立命的归宿,你与牟姑娘谊属知己,是最好的大媒,龙儿!快去吧!”   老太太说完,又连连挥手道:“你这就去,我已在天亮时看过了她的伤势,身子已算大致复原。”   萧银龙笑道:“孩儿这就去,凭三寸不烂之舌,也许牟姐姐是要变成六嫂嫂了!”   赵老太太也被他这句话逗笑了,点头道:“但愿如此!”   萧银龙兴冲冲的到了雪地飘红牟娴华的房内,见裘若兰正在替牟娴华梳头。   她一见银龙进屋,笑著道:“你来得正好,陪著牟姐姐谈谈,我去看药熬好了没有!”   裘若兰说著,扎好了牟娴华的秀发迳自去了。   此乃大好良机,萧银龙怎肯放过,兜头长揖到地,笑盈盈的道:“恭喜牟姐姐!”   雪地飘红牟娴华不由秀眉一皱,望了望自已被白绢缠著的手臂道:“恭喜?你为我的残废恭喜吗?”   银龙忙正色道:“残废?不会,而且我的恭喜,是另有原因!”   牟娴华越发不解睁大一双眼睛道:“另有原因?”   银龙道:“是的!我要向牟姐姐讨杯喜酒喝!”   雪地飘红牟娴华的脸色突变,但转瞬之间又恢复了宁静,淡淡的道:“喜酒?谁的喜酒?”   萧银龙就著她的身边坐了下来,一本正经的道:“姐姐的喜酒!”   牟娴华的双目一转,不知是喜是忧,并无羞容,大大方方的问道:“哦!我与谁?”   银龙反而不好意思起来,讪讪的道:“六哥,小温侯德俊!”   接著,他把赵德俊对她的爱慕之情,以及赵老太太的欣喜之色,一字不漏的说了个滔滔不绝,娓娓动听。   说完之後,两眼落在雪地飘红牟娴华的脸上,等她的答覆。   不料雪地飘红脸色一阴一晴,一阵红,一阵白,听完之後,望著面前挂的一面亮晶晶的铜镜,呆在那里,久久无言。   萧银龙看不出她在想些甚麽,追问一句道:“牟姐姐!你的意思……”   雪地飘红牟娴华一摇右手,拦住了萧银龙的话,反问一句道:“你来替我做月下老人?”   银龙楞楞的微笑点头。   牟娴华未语先是盈盈一笑,但笑得十分不自然,遂又慢条斯理的道:“你的好心,我很感激,赵家母子的心意,我更加难忘,不过终身大事,也不是一句话就可作定的,你容我今晚想一夜,明天一早答覆你如何?”   萧银龙料不到会这等容易,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先一夜想好的一大堆劝慰之辞,此时反而无从说起。   但是,雪地飘红牟娴华爽快乾脆,还有甚麽可说的呢?   此时,裘若兰捧了药,赵丽君捧了参汤,已进了房来。   银龙也就低声道:“牟姐姐!明天早上我再来看你!”   不知怎的,牟娴华眼睛有些湿润润的,像是要哭,但终於转过面去,口中隐隐的应了一声:“好的!龙弟弟!再见!”   萧银龙连忙将此事告知了赵老太太,又找到小温侯,先报个喜讯。   赵老太太同小温侯都觉事有可为,成功的成份已有十之八九,皆自欣喜。   一夜容易过,又是阳光耀眼时。   银龙起身正在洗脸,房门一推,裘若兰、赵丽君双双惊惶而至,同声叫道:“龙哥哥!不好了!你看!”   萧银龙见她二人惊惶之色,丢下手帕,抢过若兰手上的一页花笺,还未看完,也不由面色大变,连连的蹬脚道:“这是从何说起!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   幻剑书盟逸云OCR       第卅七章 七杀令符     原来那花笺之上,写著:“娴华以蒲柳之姿,草莽之人承蒙缔为姊弟,已属意外荣幸,不意又蒙悯及终身,未免受宠若惊,怎奈,身似浮萍飘泊已成定情,何堪。骤成残废对人自惭形秽,谨以福禄鸳鸯祝君百年好合,而後天涯海角还我薄命之身,临行匆匆,书未尽意,方命之处,并请海涵。”   牟娴华留   萧银龙执著花笺的双手,战抖不停。   他不知雪地飘红牟娴华为何竟然出走,字里行间分明是充满了自怨自艾。   然而,她到那里去呢?臂伤犹新,她为何……   银龙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忽然,一顿脚,自言自语的道:“不能!我不能让她就这麽一走,雪天三友日後问起,我还有脸吗?”   他喃喃自语,已将手上的花笺叠起,一射出屋,迳往厅上奔去。   大厅上,人人面色凝重,虽然是一大早,赵氏七雄夫妇兄妹妯娌,可全都侍立在赵老太太的身侧。   裘若兰也俏立在老太太身後,她一见银龙进厅,迎上前去忧愁的道:“龙哥哥!牟姐姐她……”   萧银龙如痴如呆,冒冒失失的抢著道:“她走了!可是,她到那里去了呢?”   说完,他抢上几步,走到赵老太太的身边,又道:“妈!你看她会到那里去呢?”   他脸上的焦急之色,溢於言表,怅然若丧的神情,分明掩不住内心的悲哀。   赵老太太也是十分迷惑的道:“是呀!牟姑娘虽然英名四扬,雪天三友威慑武林,敌人自可不怕,怎奈她身负重伤,光是劳碌风尘,也就够她受的了!”   萧银龙闻言,望著厅外的碧天,幽幽的道:“是的,光是奔波劳碌,也就够受的了,我必须去追上她,劝她……”   他说著,一步,一步,已向厅门外走去。   忽然——他一回身,对著裘若兰道:“兰妹!你就在摩天岭住下来……”   裘若兰一听,也不由脸色一紧,忙道:“你……”   银龙已接著道:“我去追牟姐姐回来!”   赵老太太也从坐位上霍地站起,紧接著问道:“你到那里去追她,不如大家分途去……”   萧银龙忙拦住道:“不必,牟姐姐必南下中原,孩儿一人破著些日子定能赶上,摩天岭百废待举,贼氛初去。焉能不顾,妈!孩儿这就……”   他说时,已立势一侧,就待腾身射起。   裘若兰、赵丽君,两人不约而同,双双齐出,同时像对穿花蝴蝶,闪身都到了银龙的身前,齐声道:“我……”   她两人因太也凑巧,彷佛是约定了的一般,因此“我”字出口,又都全停顿了下来,互望了一眼,娇羞不胜,反而低下头去,一双粉脸,全是三月的桃花似的,飞霞流丹,嫣红满面。   萧银龙也十分尴尬,强自苦笑道:“两位妹妹也留在摩天岭,听我的好消息吧,少则三五日,多则十天半月,我定把牟姐姐追回来!”   裘若兰峨眉紧颦,面有隐忧的道:“若是追不到牟姐姐呢?”   萧银龙略一思索道:“若是追不上她,我们准备於七月七日在苗疆‘孙布拉娃山’见面!”   他话音甫落,人已一射出厅,银光一缕迳向山下射去。   心急如焚,其势焉能稍缓,出了山口,人像一缕清烟,朝著凤城方向狂驶。   约在中午时分。   凤城县已隐隐在望。   银龙私忖,以自己轻功与雪地飘红牟娴华比较,若是方向没有追错的话,相信是相差不远了。   因此,到了凤城的城郊,收起脚下功夫,转入官驿大路,开始打探。   雪地飘红牟娴华乃是一身大红装束,又是一女流,最是刺眼,凡见到过的人,必定是记得的。   却不料从凤城的北城问到南城,走完了所有的饭馆酒楼,旅店客寓,没有一家是曾经见到过这样一位姑娘的。   萧银龙不由泄了先时的一鼓气。   然而,他毫不犹豫的,决心追下去。   他找了一家酒楼坐下,心中有一个奇怪的想法。   他想:天下有这等巧事,我初下会仙峰之时,寻找的是龙女前辈,她也是一身大红装扮的女流,如今事隔未久,又是找一个大红打扮的雪地飘红牟娴华,真乃无独有偶凑巧得很。   难道牟娴华与龙女前辈……   一时,他无法对这两人下一个断语。   从追赶蛮荒龙女的经验来说,追赶一个人实在也太不容易,但他心里总觉得雪地飘红牟娴华的功力不及蛮荒龙女,而又是负伤之躯,他想最多追到海口渡水之处,必然可以追上,最少能获得些端倪。   想到这里,忽然灵机一动,决定不分昼夜,兼程到渡海之处等她,谅雪地飘红纵然插翅也飞不过“大连渡口”。   萧银龙自以为得计,精神大振,饱餐了一顿,又备了些乾粮,出了凤城,直向大连渡口而去。   第二天的黎明……   萧银龙已到了大连渡口,但见海上白雾茫茫,船桅如林,旭日未升,船家们还未出海,有的收拾船具,有的在船尾生火煮饭。   照这等情形看来,雪地飘红牟娴华是断然未过海了。   银龙还不放心,一连找了十馀个船家,都没见到过一位穿红的姑娘叫船渡海。   然後他择了一家正当要道的茶馆,要个临街茶座坐了下来,双眼不离往来行人必经的大路同码头上。   天色大明,红日初露,海上晨雾水气全消,商贾如织,行旅络绎不绝。   可是,慢说是牟娴华的人,连像她那等一身大红的姑娘也没见到一个。   萧银龙只等到日正当中,跑堂的店小二已笑著前来问道:“客官,午饭要在小吃店吗?吩咐了小的给你送来!”   他问著,一脸狐疑的望著银龙。   银龙毫不觉其奇怪,只淡然的颔首道:“择上好的送来就是!”   从中午到黄昏,太阳已压山了。   萧银龙大失所望,那有雪地飘红的下落毫无所得。   渐渐的,由失望变为焦急,缓步走出茶馆,没有目的在大街上走著。   忽然——迎面一人与自己擦肩而过,几乎碰了个满怀,那人踉跄的连退几步,才面现惊慌的站定,眉隐怒气,目露凶光。   银龙见那人乃是个十分瘦削如柴的中年汉子,只当是无心碰上,还对他微笑颔首。   但那瘦削的汉子冷哼一声已自穿入人群之中,扬长而去,三步两步,迳又转过一条横巷,看不见了。   萧银龙不以为意,决心再等一天。   於是,找了个临街的客店住了下来,进了客房之後,伸手去取银子,打算付给店家,但触手之处一凉,不是银子,乃是一块黄澄澄的铜牌,约有贰寸见方,一面刻著一个狰狞恐怖的“鬼王”头,一面刻有七个“杀”字,七个“杀”字排成一个圆型,似草不草,似篆不篆,张牙舞爪,如同鬼爪子一般。   萧银龙不由端视著发起楞来。   许久——他才想起,这必是那瘦削汉子施的手脚。   不料以自己一身功力,竟轻易的让人做了手脚还未发觉?算是栽到家了。   这块铜牌又是甚麽来头?从七个“杀”字上面看来,必定不是甚麽好道路,但从未听说过。   想著,萧银龙再也无心安睡,他料定那汉子必然仍在附近。   因此,他在房内略事打坐调息,初更以後,掩了房门,从窗口穿身而出,店中虽有很多客人尚在猜拳行令,饮酒作乐,但他仗著绝世轻功,尘土不惊已上了屋面。   微弱月光之下,忽的一条血红的影子,在数十丈外一掠穿空而过,疾如流星,快如飞矢。   萧银龙不由心中一震,暗念:噫,是一女子,敢莫是牟姐姐!   他的一念初起,不再搜索那瘦削汉子,迳向那点红影追去。   不料,那红影之快,并不在银龙之下,浮扁凝影的,已落在码头船坞堆里。   萧银龙那里肯舍。   然而,等他到了码头,帆桅如林,辘轴相衔,已分不出那点红影落在那条船上,只急得他连连打转,一个起势,人就上冲五丈,认定一个最高的桅杆刁斗之上落脚,游目四望。   许多船上,冗自灯火通明,人影摇摇。   然而,怎能再找到那点红影。   银龙无论如何,也不肯放过这千载一时之机,就在刁斗之上一展势子,又认定第二条船的桅杆上落去。   就这样,一船一船的搜寻过去,已深入巍鄙林中,离岸甚远。   蓦然——一棒锣响,远在三十丈外,一只三帆大船橹声噜噜,人声高嚷扯起满帆掉头向外海驰去。   银龙心中一动:怎的此时有船出海?   忽然——那大船上船头移转,灯光辉煌之下,但见油漆得金碧辉煌,富丽高贵,舱门的珠帘高卷,舱内的陈设华丽,分明有一个大红衣著的女子,背著舱门坐在那里,似乎是卸去晚装的样子。   但是,船头一掉,又已改向而进,顺风扬帆分浪鼓波,快同离弦之箭。   若是在平地,二十丈左右,萧银龙只消三几个起落,自然毫不著力的追了上去看个仔细,问个端的。   而这时是在万千樯桅之中,又怕惊动了船家,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而且必须先找好落脚之点,才能起势,自然要碍手碍脚。   银龙眼看著那三帆大船渐去渐远,不由焦急起来,一蹿向前,对著靠近最外一层的那排小船上落去。   轻身落下,但那小船太小,外海的风浪又大,也不由连连颠不定。   舱内的人已被惊醒。   “啊呀!这船是怎麽啦!”   舱门一开,一个十分精壮的小伙子,赤著上身探出一个头,他一见银龙立在船弦边上叱了声道:“谁?”   萧银龙生恐引起麻烦,忙不迭的道:“船大哥!是我?”   舱内又有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儿呀?有人吗?”   那小伙子尚未答言,萧银龙已道:“船家,我要雇用你的船!”   船内又出来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船夫来,奇怪的道:“雇船!有急事要过海吗?”   萧银龙一指已驶出数十丈的那艘大帆道:“不是过海,要你追上那条大船!”   小伙子笑了笑道:“梦想,人家三帆八桨,这如何追得上!”   萧银龙明知他说的是实话,并不怪他,探手在腰中摸出一锭五两重的银子,向船板上一丢,道:“偌!这算船钱,你只顾追就是,追不上不怪你!”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有道是,财帛动人心。   老船家与小伙子互望了一眼,才道:“好吧!可不一定准追得上!”   说著,拾起银子,果然父子二人忙著启碇扬篙,摇橹开船。   萧银龙在船头插腰而立,心中如同热锅上蚂蚁,焦急异常。   但是,他空自焦急,前面的那条大船,渐去渐远,再见小船上船家父子,也真的卖力,摇橹划桨片刻未停,已是满头大汗。   无奈两船的船速相差太远,空自望洋兴叹,白白的令人心焦。   蓦然——萧银龙异想天开,心忖:我何不助他一臂之力,也许可以快一点。   想著,他不再站立船头,一飘身蹿到船尾,与那老船家并肩而立,右脚站桩札实。   左脚跟运功使力,隐隐的向前推去。   老船家忽然大吃一惊,忙不迭双手抱著橹柄,叫道:“哎呀!儿呀!这是甚麽潮汐,把船冲得这般快!”   此时,那划桨的小伙子也停下手来,翻起一对惊奇的眼神,更加诧异的道:“爹!我也不知道!”   原来,那条小船在萧银龙左脚施功推动之下,竟然飞一般的疾驶而前,船头翘起老高,鼓白浪,一往无前,如同御风腾云,凌空飞奔,但听船舷分水之声嘶!嘶!不停,耳畔风声咻!咻!不已。   萧银龙且不说破,只道:“也许海风助力,你父子只顾掌稳了舵吧!”   丙然,船家父子二人,双双的抱定了舵柄,认定大船的方向追去。   这等快法,焉是等闲。   约莫半个时辰,那三帆八桨的“飞鱼快船”已隐然在望,海上视界广阔,大约也不过相距数十丈左右,眼看就要追上。   嗖——一只向红的火焰箭冲天而起,上透九霄,带起一溜尾光,在黑夜的海上特别的触目惊心。   吃——凌空落下,直坠落在小船周近三丈以内的海里。   萧银龙不由一愕。   在一愕之下,脚下自然的微微的一挫,那快同飞矢的小船,猛的一停,滴溜溜,打了一个转,船头顿时偏了过来。   船家父子面如死灰,仍旧抱著舵柄,愕然无言,互相发呆。   银龙却道:“船家!把船道拨过来!快追上了!”   谁知那老船家竟然“噗通!”一声,直挺挺的跪在银龙的脚下,翘首泪下的哀告著求道:“爷台!小的斗大的胆,也不敢!”   银龙不觉一愕,茫然道:“船家!你是怎麽……”   一言未了,那小伙子也跪了下来,双手捧那锭五两重的银子,也道:“小的情愿奉还银子!”   萧银龙还待要问。   但听——嘶——破风声起,接著:咚——一柄明亮亮的匕首,已钉在船舱的门楣之上,闪闪发光,隐隐抖动!   老船家仍旧叩头如捣蒜。   小船放开了舵,此时只在海面上转动不已,顺流飘浮。   萧银龙心知有异,但却不知其所以然,一面扶起船家父子,一面道:“这是怎麽一回事!”   说著,跨出船尾,探臂拔下舱门上那把明亮亮的匕首。   但见,匕首除了锋利异常以外,并无若何出奇之处,但十分精巧的玉把手後面,却有一个十分明显的双环连套,似石非石,似玉非玉。   这时,那大船又已远去数十丈。   老船家哭丧著脸,也走到前舱来,离著银龙远远的,十分小心的道:“爷台!你现在要到那儿去?”   萧银龙扬了扬手上的匕首道:“这是甚麽原因!”   老船家对著走远的三帆大船,犹有馀悸的道:“这把刀乃是‘玉环岛’弋巡大船的第二警号,亏得小船停得快,总算天保佑,要是像先前那股怪风,那阵鬼流,这时我们怕不都没命了!”   银龙心知船家此时断然不敢再追那大船,说也无益,但听他的口风,对这大船分明是有些儿知道,只要在船家口中讨出风声,自不难去寻个水落石出。   想著,索性安静下来,含笑道:“如此说,你是再也不敢追那大船了?”   老船家摇头咋舌,两手乱摆道:“爷台,饶了小老儿这条命吧!”   银龙更加发笑,把手上的匕首晃了一晃道:“那你对这条大船同这火焰箭,匕首的事,必定知道的了,能不能对我讲讲呢?”   老船家只是摇头,惧怕至极。   此时那小伙子又已捧著银子走了出来,望著去远的三帆大船,像是放心不少,对著老船家道:“爹!这客人是外乡人,告诉他也不妨,何况,也叫人家知道我们为何答应下来的买卖又不敢追上去呢?”   萧银龙也怂恿著道:“是呀!大船已经去远了,茫茫大海,还怕人听了去吗?”   老船家仍然面色凝重,银龙又道:“这样吧!现在你把船改驶福山,慢慢的说给我听,到了福山,我另外赏你父子,几壶酒钱!”   那小伙子有些动容,把手上的银子向老船家怀里一塞道:“爹!那更好了,反正不是一条水路,送这客官到福山吧,到福山正好赶回来的第一班渡海客人呢?”   他说著,巳自去料理桨板,扳起舵把!   老船家东望海面,那三帆大船,已只剩小小一点点的灯火,怕不已去了千来丈了,才点了点头道:“好!从那里说起呢?”   萧银龙此时已不必赶路,见那小伙子掌舵道:“桨也不要划了,慢一点不要紧,坐下来慢慢的聊吧!”   海上清风阵阵,天上繁星满天,老船家由背後摸出了烟袋,吸了起来,缓缓的吐出口浓烟,指了指已经看不见的三帆大船道:“先前,我们要是知道你追那‘玉环岛’的座船,那我们死也不敢!”   银龙笑了笑道:“我也不知道,玉环岛究竟凶恶在那里呢?是海盗吗?”   老船家摇摇头,徐徐的道:“我们也不知,海上的行船之人,全都知道他们厉害,可是,也没有见过他们杀人越货,抢掠放火,只要不闯他的三道警令!”   萧银龙听得津津有味道:“三道警令?甚麽叫三道警令?”   船家道:“第一道是血红火焰箭,你是看到过的,第二道,就是你手上的玉环寒光刀,至於第三道,我没听说有人看到过!”   银龙不由奇道:“却是为何?”   老船家不自觉的摸了摸脖子,道:“看到第三道警令的人,少不得立刻一死,所以活著的人谁又看见过呢?”   他说完之後,自己也觉著好笑,不由被旱烟呛得咳了起来。   萧银龙也不觉被逗得哈哈大笑。   笑声初敛,遂又问道:“船家!那玉环岛在海上既有这等威风,为首之人必是三头六臂的人物,你们常在海上行走,料必是见过的了!”   老船家舌头一伸,神秘的道:“我的天,谁见过?慢说他们的首领,连小头目我活了这把年纪,在海上弄船弄了大半辈子,也没碰上过一次!”   兼银龙觉著更有意思,不由兴趣横生的道:“那你们怕从何来?”   船家苦笑摇头道:“你看刚才这个阵式,那第二警号要是射在人身上,还能活著吗?”   银龙几乎又想失笑,但却道:“他们就这样无缘无故的横行海上?”   老船家也糊糊涂涂的道:“好像有一条不成规矩的规矩,就是凡是他们的船已到了百丈以内,必先发出第一个警号,只要赶快驶开,便不加干扰,五十丈以内,发第二警号,赶快躲开,也就安然无事,也算不得横行霸道!”   此时,海上云雾转浓。   掌舵的小伙子在船尾叫道:“爹!快到福山了,拨著桨吧!小心碰上了别人的船!”   老船家应了一声,站起来双手抓著桨,有一下没一下的拨著,嘴里却又道:“玉环岛离这里很远,岛上的船也难得到内湾来,有一年来过一次,连铁山上的八大王,也吃了亏,结果是陪礼用鸣锣响爆送他们出海口,这一回又不知为了甚麽?怕是海口又不安稳了!”   他唠唠叨叨的说著,又叹了一口长气。   萧银龙知道,从船家的口里,再也讨不出更多的消息来。   他此时只顾想到那红衣女子。   他想:依时间上推断,这女子应该是雪地飘红牟娴华,但以事论事,牟娴华从来没提到过“玉环岛”三字,显然同玉环岛毫无渊源,绝不会是她。   然而,除了这点可追的线索之外,再也没有牟娴华的下落,也只好,弄明白这条蛛丝马迹再讲了。   想著,船外吆吆喝喝,福山已有开出的客船,鼓浪擦肩而过。   晓色蒙蒙,已进了福山码头。   萧银龙心中早已有打算,他又摸出些散碎银子打发船家。   船家父子,千恩万谢的去了。   银龙越过福山,直向司马仲田庄奔去,近在咫尺,片刻即到。   远见庄中已复了旧观,有些地方,新起的房子,青砖灰瓦,兽角飞檐,比先时更为巍峨壮观。   忽然,庄内冲出两匹骏马。   马上坐的,并非别人,正是大侠铁索书生司马仲同洛秀英夫妇,并缆疾驰,马後捆著的行囊甚多,似乎是要远行的样儿。   司马仲已远远的望见了银龙,翻身下马,高喊道:“萧小侠!一个人凌晨驾临,有何要事?”   萧银龙一见,暗喊了声惭愧,私忖:也太凑巧了,若是迟了一步,岂不落个往返徒劳,白跑一趟。   想著,拱手道:“二位前辈将有远行吗?”   洛秀英微微一笑道:“啊呀!这大的事你会不知道?”   萧银龙不由一惊,茫然道:“前辈是说……”   铁索书生司马仲眼睛一闪对著老妻道:“别把人家给吓唬了,他会不知道吗?”   说著,才向萧银龙道:“老朽夫妇接到雪天三友的帖子,七月七日苗疆蛮荒龙女建庙开光大典,届时武林中有头有脸的人,都前去苗疆,因此也去凑凑热闹!”   萧银龙的一颗心这才算放了下来,恭身道:“晚辈一定赶去!而且已面聆老哥哥金烟袋富多鹏的通知!”   铁索书生司马仲一笑道:“我说吗?你算是蛮荒龙女以外的第一个正主儿!怎能不知,更不能不去!”   洛秀英此时尚坐在马上,闻言插言道:“既然如此,备一匹马,结伴而行吧!”   银龙先谢了一声,然後道:“晚辈有一事不明,特来向前辈请教!”   司马仲闻言,不由一愕道:“小侠太谦,有何事但讲无妨,老朽知无不言!”   萧银龙一探手,在怀内摸出那块铜牌,递向司马仲的眼前,口中同时道:“前辈可知这铜牌的来历?”   铁索书生司马仲陡然脸色大变,脚下不自觉的後退半步,失惊的道:“啊!是‘鬼王七杀令符’!”   喂——衣袂一震,洛秀英一个腾身,霍地从马上纵了下来,对银龙手上看了一眼,神色没有司马仲那等吃惊,但也透著十分紧张的道:“幸而是三级铜牌!”   铁索书生司马仲抢上一步道:“噢!是铜牌!我只道是一级金牌呢?”   萧银龙察颜观色,心知不但这铜牌来头不小,而且连质料也有极大的分野,便意会著事态不比寻常。   洛秀英已对司马仲道:“大惊小敝,萧小侠与鬼王一面不相识,无仇无怨擅发金牌做什麽?”   铁索书生司马仲的老脸一红,搭讪著道:“黄澄澄的,在阳光之下可真像的是块金的!”   萧银龙微微一笑道:“前辈!这铜牌之事,可否详细见告,以开晚辈茅塞!”   铁索书生司马仲道:“此地非讲话之所,而且也不是三言两语所能说完的,进庄一叙吧!”   武林中不分黑白两道,正邪二途,出门之後,最忌中途回转,虽没有甚麽理由可讲但相沿成习,迷信难改。   因此,萧银龙道:“这就不必了,不如且到福山,找一清静茶肆再行领教!”   铁索书生司马仲也不能免俗,深知银龙亦为了这一点,笑道:“这就慢待了!”   说完,也不上马,夫妇二人陪著银龙进入福山城,找了一家清静的茶楼,要了间雅座,叫来几份点心。   萧银龙早已把那铜牌取在手上,反覆把玩。   铁索书生司马仲乾咳了一声开始道:“这令符,乃是浙江玉环岛‘瞽目鬼王’的大令,计分金、银、铜、铁、玉,五级,你这一块算是第三级的铜令符,江湖统称为‘鬼王七杀令符’,实在有些来头,一般人却是怕它几分!”   萧银龙只是微微颔首,淡淡的一笑,沉著的问:“五级令符,既分金、银、铜、铁、玉,料必各有不同的用处?”   洛秀英抢著道:“第一级金令,接令之人,要在十二个时辰之内自裁而亡,不然必遭分尸体肢之残,或割舌挖眼之痛!所以他适才大惊小敝!”   银龙恐他夫妇又扯开了话题,忙道:“哦!有这等严峻?第二级银令呢?”   司马仲讪讪的望了老妻一眼,才道:“银令乃吉祥之兆,见令之人,化干戈为玉帛,排难解纷,无论两家有何血海冤仇,解不开的梁子,见令立刻化解於无形,握手言好!”   萧银龙一听,十分不以为然道:“要是不呢?”   司马仲立即冲口而出道:“玉环岛必定全力而出,接下梁子,同违令之人翻脸成仇,至死方休,否则如附骨之蛆,永无宁日。”   萧银龙也不觉点头道:“立意甚佳,但办法未免有些仗势凌人?”   铁索书生司马仲,指了指银龙手上的那块令牌道:“第三级就是你这块铜的‘鬼王七令符’了!”   银龙微哂道:“是好是坏?”   洛秀英不让司马仲开口,早道:“不好不坏!”   司马仲喝了口茶,娓娓的道:“三级铜令是邀请武林高手时所用,或比武论艺,或为人化解梁子,或慕名结交,或连袂缔盟,或邀请拚斗,或索取宝物……”   洛秀英不由急道:“你太噜嗦,事体太多,你说得完吗?让我说!”   接著,她对银龙道:“四级铁令乃是玉环岛调度帮众至高信物,五级玉令算是全部令符中唯一和善的令符,仅在帮中祭庆大典中一年一度传出,此外除非帮主的婚丧宴事,亦凭玉令晓谕帮众通传武林!”   这位江湖上的一代女杰,一口气说到这里,才喝了口茶。   萧银龙低顾对著自己手上的铜牌发呆,对“铁”“玉”两种令符,并不关心。   他想:“鬼王七杀令符”的铜令,既落在自己手上,玉环岛必是存心找上自己,可是,偏生这块“三级”令符,含意令人难测,是好是坏,一时还真没了主意。   因此,他笑了一笑道:“不管它,目下我还没有心思管这些!”   铁索书生司马仲问道:“小侠行色匆匆,面上似有隐忧,除了这块三级铜令,难道还有其他不如意的事不成?”   萧银龙只管追问“鬼王七杀令符”的事,却把摩天岭及雪地飘红牟娴华出走之事忘却了。   这时,才想起大略的说了一遍。   铁索书生司马仲夫妇闻言,不由感慨一番,又都替雪地飘红牟娴华担起心来。   司马仲眉头一皱道:“老朽夫妇若是不赴苗疆之会,或可在福山等候牟姑娘,或者……”   洛秀英忽然道:“放心,雪天三友人缘极佳,算是江湖上的金字招牌,扬名立万已非一日,牟姑娘的毫毛,也没人敢动她一根,谁惹得起那三个怪老头子!何况牟姑娘本身也不是好欺负的!包没人敢轻捋虎须!”   萧银龙见两人也没有妙策可以寻找到牟娴华,因此站起来道:“前辈还是赶往苗疆要紧,这次乃是龙女前辈终身最後一次的热闹,晚辈已与摩天岭的义母约定,到时必定不误!我们苗疆再见吧!”   铁索书生司马仲夫妇也只好站起来,出了茶楼,双双策马赶路去了。   萧银龙付了茶资,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一时拿不出主意,不知如何是好?   是应玉环岛之邀,前去一问“三级铜牌令”的究竟?   还是寻找雪地飘红牟娴华要紧?   苗疆之会,为期虽尚有数十日之久,但千万里程,迢迢关山,也不能耽搁,自己若是赶不上七月七日的会期,龙女老前辈必然会伤心。   想著——他信步向城外码头走去。   忽然——他脚下一停,愕然一惊,接著有了喜色。   原来,他抬头无意之中,见一棵大的白杨树上,大力手法划著一根“金烟袋”,心知雪天三友之一的老哥哥,金烟袋富多鹏一定就在附近。   略一省视,依著“金烟袋”所指的方向寻踪追去。   眼前乃是一片荒郊,在四围高梁的青纱帐的中间,有一座年久失修的土地庙,倒廊破败,庙内传出大声的鼾息,声闻遐迩。   而金烟袋的标志,正是指的这座破庙。   萧银龙毫不怠慢,紧走几步,人在庙外就大声叫道:“老哥哥!老哥哥……”   一声未了。   唰——从庙内穿出一条黑影,快同鬼魅,黑纱蒙面,通身黑色衫裤矫捷异常,陡的射出,眨眼之间,竟已到了银龙的身後。   劲风一丝,直袭银龙的“玉枕”大穴,疾比闪电。   萧银龙一心以为“金烟袋”富多鹏在庙内歇脚,全无防敌之意,试著劲风湛湛袭至,不由大吃一惊,忙不迭脚下星幻紫宫步,霍然飘出七尺,险险躲过,口中同时叫道:“谁?大胆?”   他恐是“金烟袋”富多鹏与他开玩笑,因此闪身一喝,并未还手。   不料转看身後,方看清这蒙面人身材魁梧,完全不是富多鹏的样子,一幅黑纱檬脸,连双眼也没留一点空隙。   那一人击不中,口中“噫”了一声,双掌一挫,“野马分鬃”二次出手,招势初成劲风已起,虎虎惊人,功力显然不弱。   萧银龙不由暴怒,抖臂卸却袭来劲力,沉声道:“冒充字号,引我来此,出手狠毒,却是为何?”   蒙面人一招袭空,二招被挫,凌厉的攻势并不稍缓,脚下上欺又已震掌拍出,比之先前两招更见功夫。   银龙见他闷声不答,一味施展辣手,不由怒气上冲,双掌一分,揉身上跨半步,左搭那人的右腕,右掌一式云手,直取那人的中庭大穴。   “宝镜绝学”焉同等闲,势疾力劲,化招、取敌,一气呵成。   蒙面人忙不迭撤招後跃,失声惊呼:“咦!噢!”   萧银龙一招退敌,怒气未消,口中喝道:“虎头蛇尾,再接我一招!”   语出招到,势不变,掌不收,脚下微挫,已如影随形,直欺过去。   蒙面人顿时手忙脚乱,身子一旋,闪出丈馀以外,身形之快,也是少见。   萧银龙那里肯舍,“龙女飘”乃至上轻功,眨眼不及,又到了那人的身侧,右手五指如钩,直搭向他的肩井之上。   这一招快同闪电,半点不差,眼看就要抓实!   不料——嗖!嗖!嗖……   衣袂齐振,劲风四起,四围的青纱帐里,突然跃出数十个劲装汉子,齐的声如雷吼叱喝连声道:“大胆!好小子!住手!”   ————   幻剑书盟逸云OCR       第卅八章 玉环岛主     萧银龙不由一愕,手下稍缓,那蒙面人已晃肩後退丈馀,鼻子中咻咻气喘。   因为他黑纱蒙面,看不出脸上惊惶之色,但那股气劲,已知他惊慌,气恼,兼而有之,十分狼狈。   此时,从高梁田畸的青纱帐里现身而出的数十个汉子,全都挺身而上,各种五花八门的兵刃,齐向萧银龙围攻上来。   银龙放眼望去,但见那些汉子,一色青布劲装,迎面左襟之上,白丝绣成一个狰狞恐怖的“鬼王头”。   这时才留心到,那为首的蒙面汉子,襟上也有一个“鬼王头”像,不过是红丝绣成,颜色略暗而已。   数十汉子鼓噪的欺了上来。   萧银龙不由豪气大发,仰天发出声朗啸,怒道:“以多为胜吗?”   如同虎入羊群,掌风到处,望风披靡,数十劲装汉子被迫退离他丈外外围,再也休想逼近一步,但却吆喝连天,虚张声势的舞刀仗剑,呐喊助威。   萧银龙越看越气,脚下游移,奋起神威,运臂抖掌。   “住手!”   一声大喝,先前那蒙面人蹿身拦住去路,厉声喝道:“接了本岛铜令,为何不兼程赶往,却在这里逗留!”   银龙不由一喜,心想,找著发令的主儿了,唉!看他们迎面绣的“鬼王头”分明与“鬼王七杀令符”的图纹相似,为何没有想起来!   想著,手下一停,朗声道:“啊:你们是玉环岛的人?”   蒙面汉子胸膛一挺,手指衣襟上的图形道:“你睁开眼瞧不见吗?”   萧银龙从怀内取出了“三级铜令”扬了一扬道:“如此说这块鬼怪的牌子,是你们发出来的了!”   蒙面人并不答言,大声叱道:“令无虚发,十天之内,赶到玉环岛,万事皆休!”   萧银龙冷冷的道:“要是不呢?”   蒙面人声色俱厉的道:“一级金令追尔性命!”   萧银龙勃然大怒道:“鼠辈!狂妄!接我一招!”   蒙面汉不接招,不出势,却抽身後跃丈馀,喝道:“令符既出,照令行事,此时不与你唠叨,来,走!”   说完,一挥手,对那数十劲装汉子作势欲去。   萧银龙怎肯让他就此一走了之,拦身挡住去路,厉声道:“走!有那麽易得吗?”   蒙面人不由双掌一拍,吧!的一声怒道:“你打算怎麽样?”   “我要你把无缘无故擅施伎俩,对我发鬼牌之事,还我一个明白!”   “十天之内,到玉环岛,少不得有个交待!”   “少侠我没有功夫!”   “好!你等著一级金令好啦!”   “哼!要你先看少侠的无令行事!”   “真要动手?”   “少侠让你三招五招!”   “少夸大口,有种的到玉环岛!”   “玉环岛是龙潭虎穴?”   “却也没人敢轻视小看!”   蒙面人说著,一挥手,又待招呼那些劲装汉子离去!   看样子,他全无打斗之意。   萧银龙不由话题一转,朗声道:“沿路的‘金烟袋’可是你留下来的?”   蒙面人像是大感惊异,身子一震道:“金烟袋?你……你与雪天三友认识?”   萧银龙扬声一笑,爽朗的道:“哈…哈…岂止认识‘金烟袋’乃是我老哥哥的讯符,想不到你们这般狗才,却借来欺骗起我来了,冲著这一点,我也饶不了你!”   说著,虚晃一招,揉身欲起。   蒙面人十分迷惑的道:“老哥哥?你叫富大侠老哥哥?”   银龙本作势欲发,乍闻此言,不由一呆。   因为这蒙面汉子口称“富大侠”,显然与金烟袋富多鹏有些牵连,故此,不敢冒昧出手,也十分迷惑的道:“你们究竟甚麽道路,再不说明休怪自己自误!”   蒙面人语气忽然一变,也道:“要察问我的来龙去脉,你还不配!”   “噢!你看我配不配?”   萧银龙的话刚落,招式已发,“搏跤”手,快如流星,妙到毫末。   “啊呀!”   蒙面人欲闪不及,一只手腕已被萧银龙抓了个牢。   腕脉被制力道全失,一挣不脱,狂叫道:“偷袭暗算!”   萧银龙一招得手,另一只手一伸,“嘶!”竟将蒙面人的黑纱扯下,口中叫道:“我看看你是……噫!”   他喝到这里,不由愕然无语,面露惊奇。   耙情那蒙面之人脸上五官不分,全是横七竖八的刀疤,而且一双眼睛,只剩下了一对黑窟窿,眼珠无存,彻彻底底的一个瞎子!   蒙面人的黑纱被揭,怒气千丈,趁著萧银龙一楞之际,手臂一抖,挣脱了被制的腕子,双脚一飞,一招“猛虎跳涧”两脚齐向银龙的下盘扫到。   萧银龙斜地飘出七尺,缓缓的道:“念你双瞎残废,饶你不死,逃命去吧!”   蒙面人如疯如狂,双眼虽瞎,功力未废,听风辨位反应灵活,挫双掌认定银龙的九大要穴遥遥发出,丝毫不差!   银龙不知怎的,总觉得对付一个双瞎无眼之人,於心难安,因此祗是退让,全不著力划招卸力,一面道:“玉环岛我一定要去一次,不过此时抽不开身,你们只顾回岛交差吧!”   不料,那瞎子双掌如同雨点,全然不听银龙之言,漫天漫地的发出,招招恶狠,式式辛辣,而且口中叫吼连连,咆哮不已。   转眼二十来招,冗自纠缠不休,拚命进击。   萧银龙不由引起怒火,不再按捺,口中道:“不到黄河心不死!好!叫你知道少侠的厉害!”   语出,双掌平地引起一鼓劲风,隐隐中发出五成潜力,向瞎眼人推去。   宝镜绝学,岂是等闲。   但见,草倒叶飞,砂石狂卷,一团劲力,挟翻江倒海之势,惊涛骇浪的威力,迎著瞎子扑去。   那瞎子却是识货的行家,劲风陡起之初,他已高声叫道:“哎呀!这是甚麽功力!”   说著话,人可没敢怠慢,“平地风波”黑衫鼓起,像是一只庞大的苍鹰,上翔三丈,斜落在五七丈外,脸上肌肉不停的抽动。   就在此时。   但听——哗——啦——啦——一片声响,左近的人多深的高梁地,被银龙的劲风推倒了五丈方圆的一大片,劲风还未停止,直向远处推去,如同怒涛拍岸,声势惊人。   一旁的数十个劲装汉子全都瞠目乍舌,不知所措。   萧银龙哈哈一笑道:“连这半招也不敢接还到这里来唬人,发甚麽鬼令!真叫人笑掉了大牙!”   瞎眼人怒声震天,如雷的吼道:“气煞我也,今天不拚……”   喝声未了。   忽然——在那片被银龙掌风推倒的高梁地里,有人破锣似的叫道:“好啦!好啦!别吵啦:连一个好觉也不让人睡,真是大煞风景。”   众人不由全是一惊!   但见枝叶分开,钻出一个一头乱蓬蓬短发的矮老头出来,一手拖著一根手杖,一脸油泥,十分肮脏,不断的打著哈欠,揉著睡眼。   萧银龙一见,赶忙上前去恭身道:“疯哥哥!你甚麽时候来的?”   疯癫叟愁眉苦脸,鼻涕下流,眼水不断的囫囫囵囵的道:“昨晚就来了,这是趟苦差事!”   此时,那瞎子也闻声趋上前来,肃立的低声道:“你老人家在这里好睡?”   疯癫叟小眼一眯,大嘴巴裂开了来,声如破锣的道:“还不是为了你,‘烟鬼’,约你来的是不是?”   他口中的“烟鬼”,自然是指著“金烟袋”富多鹏了。   瞎子忙应道:“是的!小的就是照著他老人家的‘金烟袋’找到这里来的!”   疯癫叟哭似的一笑道:“那金烟袋是我画的,像不像烟鬼的手笔!”   萧银龙闻言,方知自己错以为是这瞎子所为,不由插嘴道:“疯哥哥!是你干的?”   疯癫叟细眉一扬,指了指那瞎子道:“他敢吗?”   瞎子耳闻银龙连番的叫疯癫叟叫疯哥哥,脸上的神色不由十分不安,显然有些儿拘促,搭讪著道:“富大侠嘱咐要我来此……”   不等他的话说完,疯癫叟已接著道:“屁大的事:要你们七月七日派人到苗疆‘孙布拉娃山’庆贺蛮荒龙女的开山大典,决不能耽误!”   瞎眼人一恭身道:“小的遵命照办,届时必然前往。”   说完,回身对那身後的数十劲装汉子招了招手,又向疯癫叟道:“要是没有别的吩咐,小的这就要回岛了!”   疯癫叟乱蓬蓬的头连连点著。   瞎眼人回身大跨步走去。   萧银龙一见,忙道:“慢走!”   瞎眼人闻言,反身回过面来,言道:“阁下意欲怎样?”   萧银龙微笑道:“既是一家人,这块三级铜令,就劳你带回吧,我实在无法抽身赶往贵岛,好在七夕之日,在苗疆又好见面!”   那瞎眼人脸上一阵犹疑,一时没有作答。   银龙早将“铜牌”取在手中,这时抖腕一扬,送了出去,口中道:“接好了!”   一道黄光,直向瞎眼人飞去。   不料,黑影一闪,瞎眼人抓了个空,那块“三级铜令”已挂在疯癫叟的竹杖顶上,冗自迎风摇摆未停。   银龙一见笑道:“疯哥哥!你好快的身子,好准的杖尖,还给人家吧!”   不料疯癫叟的小眼一翻,大声道:“小老弟,你这是甚麽废话,玉环岛令无虚发,这个规矩却坏不得,你不尊重别人的门派帮规,谁又尊重的你的门派帮规,人抬人高,水涨船高,只有千里的人情,没有千里的威风,这一趟玉环岛,你走定了!”   他娓娓道来,侃侃而谈,似是十分认真。   萧银龙知道疯癫叟的脾气,他是说到那里,做到那里,不扣不折。   因此,心中十分为难。   此时,疯癫叟早已竹杖一倒,把杖尖上的那块铜牌送到萧银龙的手边,同时道:“喏!收起来,到岛上再交还吧!”   雪地飘红牟娴华出走之事,当著玉环岛的人,萧银龙真不想说出,因此,苦笑一笑向疯癫叟道:“小弟实在无法分身,因为……”   他欲言又止。   疯癫叟依然疯疯癫癫的道:“因为你的武功高,瞧不起玉环岛,那就同我们三个老不死的也一刀两断,不更乾脆吗?”   萧银龙不由急道:“老哥哥!你说那里话,只因……”   他无可奈何,紧上两步,凑著疯癫叟的耳畔,将雪地飘红牟娴华出走的事,大略的说给他听。   疯癫叟面色一沉,手中竹杖一顺,大喝一声:“好小子!你欺负她!”   话未落,杖已到,杖尖如同万点寒星,泛出斗大一片,直取银龙的周身要穴,雪天三友中的怪杰,果然凌厉无俦。   萧银龙不防有此,惊呼了声:“疯哥哥!你!”   人已斗换星移,飘出一丈五尺,躲出杖风之外。   那瞎眼人一见疯癫叟出招,一扫双臂,揉身欺近,同时招呼身後的一众道:“并肩子上!”   数十劲装汉子全都身形齐动,兵刃乱响,竟团团围住。   谁知疯癫叟一招“魁星点斗”之後,杖势一收,转向那些人道:“你们少管闲事,我是一时高兴,那里还有哥哥打弟弟,弟弟打哥哥的吗,真要翻了脸,我疯子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你们行吗?”   他疯疯癫癫的,真真假假的,弄得那些汉子不知所云。   瞎眼人的神情更加尴尬,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嘻嘻的在旁苦笑。   萧银龙何尝又不逗得啼笑皆非哩,祗好讪讪的道:“疯哥哥!你不要捧我,你这一招‘魁星点斗’没有使出真力,算是给我留了天大的面子!”   疯癫叟全然不理,只顾道:“天大的事,交给我,玉环岛在十天之内,你一定要去,免得‘瞽目鬼王’萧谦……哎呀!你们都姓萧!”   萧银龙听他语到中途,忽然惊奇的一叫,不知又是甚麽大事,听到都姓萧,不由噗哧一笑,心想:天下之大,姓萧的怕不无千万代,何奇之有。   但是,他听疯癫叟说“天大的事有我”,对於雪地飘红牟娴华之事,也就放心了一半。   因为,以牟娴华的身手功力,眼前还不愁有甚麽意外,所愁的是难以找到她,找到她之後,以她的个性之强,也未必就轻易劝得她回转摩天岭。   而这两点疑难,疯癫叟都可以解决。   第一,疯癫叟傲啸烟霞,天下走尽,威名四播,知者甚多,眼皮子杂,江湖阅历广,找人比较容易。   第二,只要找到了人,疯癫叟自然能叫小师妹牟娴华就范。   萧银龙想到这里,伸手接过了“三级铜牌”应道:“好!准定十天之内,我拜访玉环岛!”   那瞎眼人好像在沉思些甚麽,闻言如梦初醒的道:“那麽!十天之内,我‘瞽目鬼王’萧谦,在外岛备船候驾!”   疯癫叟不悦的道:“你少来这些酸秀才礼,去吧!我这位小老弟是说到做到!”   瞽目鬼王萧谦应了声“喏”,一拱手,朗声道:“如此,先行一步了!”   说完,起势上腾丈馀,一射转入远望无垠的青纱帐深处。   那数十个劲装汉子,也呼哨一声,全都狂奔追上,转眼去个无形无踪。   萧银龙望著他们的身影在发呆,手中不断摸著那块“三级铜令”,心想:这人善善恶恶究竟是甚麽道路?   为何同雪天三友拉上了交情?   疯哥哥为何一定逼我到玉环岛去一趟?   想著,不觉的说:“疯哥哥!小弟一身都是事,为何……噫!”   原来身後已没有了疯癫叟的人影,不知到那里去了。   萧银龙私忖:“这疯哥哥的功力,真已到了出神入化之境,运集目力,但见百十丈以外,一点黑影星飞丸泻,踏著随风飘荡的高梁杆子渐渐消失。”   银龙不觉摇头叹息,对这位江湖上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怪杰,越加的佩服起来。   他思索了一阵,出了一阵神,一个人走回福山码头,沿路上的“金烟袋”已影踪全无,想被玉环岛的人给抹去了。   码头上行人如梭,水上舟楫交行。   但却看不到雪地飘红牟娴华的影踪。   萧银龙明知再找无益,也就索思不去觅烦恼,找了间酒楼,要了几色可口小菜,饱餐了一顿,不再在福山停留,由陆路南下。   他恐误了十天之期,又怕迟了七月七日苗疆的大会。   笔而,日夜兼程——第六天。   萧银龙已出了太湖,进入浙江地界,也不过是黄昏时分。   他久闻“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杭州的山清水秀,风景宜人,如今顺路,何不前往一览山水之胜。   因此,天近黄昏,他仍未打算住店,准备连夜兼程,预算著到杭州!也不过是次日的清晨,正好留连半日,玩个尽兴。   此时,正是五月中旬,冰轮乍涌,月光如洗,江浙乃富庶之区,山川灵气所锺,到处一片宁静,夜晚赶路,既可展出轻功,又免日晒酷暑之苦,清风拂面,令人精神为之一爽,心旷神怡。   四鼓以後,萧银龙已约莫著离杭城不远。   但长夜漫漫,一个人施功赶程,未免百般无聊,加之腹中略有饥渴之感,附近虽有人家,但这时夜静更深,自己仗剑叫门,难免使人生疑,故而祗好作罢。   忽然——五十丈外,一点红影,站在一个高大的石碑上,向这里翘首而望,像是探哨了望,又似乎是在等人!   萧银龙目力虽好,也祗见到一点红影,他面背月色,无法分出形象。   耙莫是雪地飘红牟姐姐?那才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他想著,脚下一点,功运力,陡的疾射,迳朝那红影泻去。   不料,那红影乍见萧银龙催功疾驶,也由高大的石碑顶上,一射而没,并且形同红线一丝,惊鸿绝尘而去。   萧银龙的身法虽快,但相去已有百十丈远,而那点红影轻功并不见弱,如何能再追赶得上。   那高大的石碑之下,有一过路凉亭,茅草竹栏别饶风趣。   奇怪的是,凉亭中央的石板桌子上,竟落著一壶香茶,四色点心,不但茶具清洁,点心精美,而且那茶还是热腾腾的。   萧银龙不觉得呆了,再看,茶壶下面,压著一张宣笺,上写:“贲临敝地,蓬荜生辉,披星戴月,风霜侵人,略备茗点,聊解饥渴,区区寸心,尚请勿却。”   字体娟秀,半行半草。   萧银龙生恐著了恶徒的道子,打开茶壶,嗅了一嗅,茉莉香气扑鼻,茶色并无异样,他还不放心,铮!乌墨剑出鞘,剑尖侵在茶里片刻,擦乾水渍,毫无毒状,这才放下了心,倒了一杯迎风凉著,又仔细的省视著点心,也无异味感觉,把宣笺摺叠叠起来纳入怀中。   他想:这必是玉环岛耍的把戏,他们故作惊人之举,另外还含有试试我胆量的意思,我若不吃,岂不被他们当作话柄。   想著,茶也凉了,捧起杯子一饮而尽,又取了点心吃了下去。   既然吃了第一口,这第二口便不加思索了,何况他原正饥渴之时,犹如雪中送炭,因此,不到半刻,一壶香茶,四色点心,已被他吃了个半点不剩,一扫净光。   这一顿茶点吃了个尽兴,但依然不见一个人来。   萧银龙祗好离开凉亭,重新上了官道。   这时五更初响,路上行人绝迹,沿途风景绝佳,萧银龙暗自纳罕,先前,心中还忐忑不安,时时提防茶点中毒,刻刻运功戒备,打算稍有不适,立刻施功逼毒,吐了出来,免得中毒过深。   棒了好一阵,心中才放下一块石头,反而悠悠然,安步当车,向杭城走去。   渐渐的,东方微曙,天色黎明。   路上,已有了起早赶路的商贾行旅,眼望杭州城,栉次邻毗,亭台楼阁,山水如画,绿栅垂阳,名城胜地,果然风物秀丽,名不虚传。   萧银龙也不打店,就在西湖岸边,择了个适宜的铺头,歇脚饮茶,饱览六桥三笠,长堤卧坡的湖上风光。   这一天,他走遍了西湖十景,凭吊了名胜古刹,畅游一天,只到日沉月上,万家灯火,才尽兴而归,寻个客店住了下来。   忽然,门外有人探头探脑,向内张望。   萧银龙的目力是何等的犀利,喝问道:“甚麽人?”   呀——门开处,店小二嘻笑著问道:“客官是贵姓萧吗?”   不由奇道:“是呀!有何事故吗?”   店小二跨步进门,手上拿著一个大红柬子,含笑道:“这儿是一封帖子,是有人送来叫我们店中转交给你老的!”   萧银龙更加诧异,因为,自己都没算到会走到杭州来怎会有人送帖子来,可见这送帖之人,分明是整日的在跟著自己,自己竟一无所知,可说神秘之至。   然而,明知与店家说不清,一手去接帖子,一面问道:“送帖子的人呢?”   店小二眯起小眼神秘的笑道:“是……是一个……一位穿红衣的……姑……娘!”   银龙一听,不由站了起来,忙不及的道:“她的人呢?”   店小二嘻皮笑脸的又道:“早走了!”   萧银龙不再发话,接过了帖子,但见上面写著:“西湖风景虽好,不宜多作流连,请勿误约失信!”   既无上款,也未署名,然而,从字体的清秀出俗,与夜来郊外预设茶点之事,必出之同一手笔。   银龙对店家挥挥手道:“多谢!我知道了!这两银子送你买茶吃!”   店小二一面接过了银子,一面哈腰後退,口中喃喃的道:“谢谢爷台!那送帖子的姑娘已赏过了!嘻!嘻!”   他说著、说著,人已退出门外,连转跑带跳欢天喜地的去了。   萧银龙由怀中取出凉亭的那张宣笺,两下一对,极其神秘,尤其相同的“风”字,“请”字,更是出於一人之手。   他不由对著一笺一柬就著灯下出神。   心想:“这人好生奇怪,既不是敌人,又不出面攀交,这等隐隐藏藏,可说是费尽了心机,到底是为了甚麽!”   蓦的——“噗哧!”   一声轻笑之声起自窗外。   接著:“吧哒!”   石块轻响,打熄了灯火。   萧银龙手抓起宣笺红帖,点地穿出房门。   然而,月轮在天碧空如沙,那还有半点人影。   而店中的客人大半未睡,又逢店小二提著茶壶从别房内出来,哈腰为礼道:“爷台还没安歇?”   萧银龙祗好随意应了一声回房,灯也未燃,就坐在床上,打坐调息,意料著,这人必然仍会前来窥探,因此,摒气凝神,静静谛听。   直到远处更鼓四响,夜阑人寂,万簌无声,毫无半点动静。   鱼更四跃,才朦朦中睡去。   一觉醒来,日上三竿,窗外通红一片。   店小二又推门进来,一面侍侯茶水,一面道:“爷台,昨天那位姑娘一大早又来小店,嘱咐小的关照官客,让爷台不要沿官塘大路,应该翻会稽山,走临海,并且不要抄近在黄岩过海!因为那儿风浪太大,请客官转往温岭搭船。”   萧银龙心中虽然莫名其妙,但见怪不怪,其怪自败,也就随口应道:“好,就这麽走吧!”   说著,取出银子算账。   店小二连忙摇手道:“店饭账,那穿红的姑娘早付过啦,而且外赏不少,客官别操心了!”   银龙料不会假,索兴来个毫不客气,淡淡一笑,装著熟识那“穿红的姑娘”似的,笑著道:“她太客气了!”   说著走出店门,那店小二直送到门外,千嘱咐,万叮咛,要银龙回程再到杭州,一定再来住店。   萧银龙出了杭州,果然不择官塘大道,就按著店小二所说的路道,翻会稽山,经临海,转往温岭。   谁知沿途无论大小站,凡是三餐一宿,莫不都有人安排得妥妥当当,真少费多少心血,免去不少麻烦。   第三天的黄昏,已到了温岭地面。   温岭乃是沿海的州分,六街三市,十分热闹,大小船只出海的码头,街道上商贾云集,景象万千。   银龙原打算在靠近渡口找一旅店住了一晚,明日一早搭船渡海。   谁知也不过是踏上旅店的石阶,从内跨出一个锦衣花帽的汉子,却也斯斯文文的迎了出来,一揖到地恭谨的道:“小的奉了岛主之命,在此迎候萧少侠!”   萧银龙有了连日的经验,也已司空见惯,毫不觉其突然,神情自若的略一拱手微露笑意道:“有劳你了!”   锦衣花帽的汉子侧身让路,连说:“不敢!不敢!”   说著,一路缓步侧趋,直向码头走去。   银龙一声不响,跟在他的後面,暗地里却留起心来。   但见码头上的人潮,一见那锦衣花帽的汉子,全都恭敬的让过一旁,那锦衣花帽的汉子,也不时向人群中的人招呼,或颔首示意,那像个江湖武林中的派势,直如地方上的绅士官宦一般。   那锦衣花帽的汉子,来到海边,探手在怀内一摸,扬腕向空际一抖。   嘘……   一枝飞哨掠空射起,其音尖锐,声响高亢,他的好臂力,这一丢怕不有十馀丈高下,久久才落於海水之中,溅起几点浪花。   哨声初了。   海面上锣声震天,一艘三帆八桨大船鼓浪而来,快如飞箭。   萧银龙一见,心中有数,原来那艘船,正是自己在福山海口所遇的一艘,装璜色彩一般无二半点不差。   这时,三帆大船已驶靠了岸边。   船梯下垂,大船上一连纵下二十四个俊秀的童子,个个都是十三四岁左右,分两侧侍立在码头上,齐声道:“请少侠登舟!”   萧银龙也不再客套,迈步走上扶梯,一如常人,步履轻盈,拾级而上,毫不炫耀功力,也无丝毫戒备。   锦衣花帽的汉子一步一趟,如影子一般紧随身後。   二十四个童子也随之而上,扶梯吊起,他们分两排侍立船头两边雁翅鹄立。   锵……隆!隆!隆!   九棒锣响,三声炮鸣,开始缓缓离岸。   这时,舱门大开,珠帘高卷,从里面出来两个中年妇人,对银龙施礼道:“总管出迎!”   萧银龙心想:必是那日在福山海上所见的红衣人了,因此含笑停步,准备见礼,一颗心也透著紧张卜卜乱跳。   不料,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从舱内传来道:“萧少侠,别来无恙?”   银龙大为诧异,心想:“别来无恙”自然是见过面的了,却又是谁呢?   一念未已,不由失声欲笑,忙强自忍住,谁说没见过。   原来所谓的“总管”,仍正是福山郊外破庙中所见过的“瞽目鬼王”萧谦。   此刻,萧谦一袭长衫,厚底皂靴,手中执著一把洒金摺扇,一顶方巾,居然摇摇摆摆,哈哈大笑迎出舱来!   他的双眼虽瞎,但如同目见,拱手为礼又道:“草莽荒岛,承蒙驾临,蓬荜生辉,接待失仪,敬请海涵。”   两个中年妇人取出两把软椅,并放在船头之上,中间放一茶几,泡来两杯温岭名茶铁观音。   瞽目鬼王萧谦肃容入坐,敬茶如仪。   萧银龙也祗好陪著寒喧一阵。   正待转入正题,询明来意。   蓦然——炮声六响,锣声又起。   原来船已驶进玉环岛。   远眺岛上,屋宇井然,阡陌相通,岸上两排哨刀手,全是一色青衣密扣,胸前绣著白绒的“鬼王头”,一个个刀捧左臂,肃静无哗,虽有数百人之众,却无半点噪嚷之声,连低声议论的也没有一点。   草莽江湖,有这等派势的却是少见,除了鸡公山天灵教皇甫兄妹之外,连摩天岭赵氏七雄,也均望尘莫及。   萧银龙料定此番必是岛主亲自出迎,不由精神一振,要瞧瞧这玉环岛主是个怎样的英雄豪杰,慷慨悲歌的人物。   因此,不再追问“瞽目鬼王”萧谦,专心一意的注视著岸上的动静。   船已靠岸:四个汉子,抬了两卷红毡,由船头放起,铺过扶梯,直向码头上大路拖去。   瞽目鬼王萧谦举手让客道:“少侠!请!”   萧银龙略略颔首,步上红毡,迈步下船。   两傍的哨刀手,齐的低身哈腰为礼。   忽然——两个手捧三角杏黄令旗的汉子,越众而出,朗声道:“玉环岛,八方首领,奉岛主之命,迎接贵宾!”   说完,施礼又退入两旁。   大路上,迎面驰出八匹高头骏马,每匹马上都坐著一位虎臂熊腰的中年人,一个个精神抖擞,英气逼人,看样子,全是功力不低的高手。   蹄声得得,八马已到了一箭之内,全都飘身下马,拱手含笑道:“恭迎萧少侠!”   萧银龙连忙紧上两步,举手为礼道:“各位太谦了,在下有何德能,敢劳动诸位的大驾!”   瞽目鬼王萧谦的权力,似乎在八方首领之上,他一挥手道:“萧少侠风尘劳顿,褥节仪节全免了!”   八方首领同声应:是!   此时,有人牵过两匹金鞍玉佩的雪白骏马。   萧银龙与瞽目鬼王萧谦各乘了一匹,那八方首领也各自认镫上马,四前、四後,拥著瞽目鬼王萧谦同萧银龙并辔缓行。   银龙一面走,一面心中在思想。   他想:难怪雪天三友同玉环岛有了交情,看这等样儿,玉环岛井井有序,所有之人,全都不像为非作歹的恶徒,只不过平日的令严罚重而已,这位岛主,纵不是三头六臂的金刚,必也是堂堂一表,虎贲的将材,交交这等朋友,也是人生一大乐事。   此时,近午时分。   十匹骏马,走了约有盏茶时候,已到了玉环岛的总舵。   一对耸矗入云的旗杆上,各飘著一幅杏黄红边的蜈蚣旗,旗上鲜明的绣著“玉环”两个黑绒大字,迎风招展,猎猎作声。   斑大的箭楼,飞檐兽角,黑漆的大板门,七寸来厚,上面钉满了耀目生辉的铜钉兽环,庄严肃穆。   门上一块黑匾,四个洒金隶书,刻著“玉环总舵”,格外清新。   石狮子两侧,各有八名长矛手,端立凝神。   大门开处,走出两个锦衣汉子,齐声喊道:“岛主请总管及八方首领,陪邀萧侠士正厅相见!”   瞽目鬼王萧谦抢先下马,走到银龙身畔,低声道:“少侠!请恕岛主未便出迎!下马吧!”   萧银龙心忖:这岛主好大的架势,既然这等大张旗鼓的迎客,自己连大门也不出,未免有些矫狂过甚。   然而,此时别人以客礼相待,自己焉能失仪,若稍露不愉之色,岂不太显出了小家子气吗?   因此,微笑道:“萧某理应晋见贵岛主!”   说著,偏身下马,同瞽目鬼王萧谦并肩走上台阶。   八方首领也各自离鞍尾随。   大门以内嫩草铺地,一色碧绿,使人耳目一新,中间平整石板铺成一条笔直的甬道直达大厅。   大厅上,正门敞开,里面一十六张虎皮交椅,分列两旁,厅中的正面也分两边各有一把獭皮缀成椅垫的太师椅。   横著厅门额上,也有一块横匾,四个宋体金字,乃是“宏扬武德”庄正端详。   萧银龙步进大厅,瞽目鬼王萧谦把他让到左首客位上落坐。   炮声连珠九响,发自厅後。   八方首领全都从座位站起。   瞽目鬼王萧谦也面有笑容,对银龙道:“岛主出厅见客了!”   银龙也不觉的从坐椅上站了起来。   厅後环佩叮当,一阵风似的走出了八个白衣少女,娇声道:“岛主出厅!”   语声甫落眼前忽然一亮,萧银龙不由愕然若呆,几乎尖声叫了起来。   ————   幻剑书盟逸云OCR       第卅九章 身世之谜     原来,所谓的岛主,既不是虎背熊腰的纠纠武夫,也不是潇洒出尘的武陵少年,更不是长髯白发的江湖硕彦。   乃是个十七八岁的妙曼少女。   那少女,云鬓高挽,淡扫蛾眉,一对澄清如同湖水般大眼睛,妩媚婀娜兼而有之,准鼻樱唇,芙蓉为面,通身嫣红宫装,柳腰款摆,娉娉婷婷的走出厅来,美,是美到了极点。   她莲步轻移,走到右首主位上,左手伸出如同水仙花似的尖尖五指,向萧银龙一照娇媚的梨涡一现,莺声燕语的说了声!   “萧少侠请坐!”   萧银龙如梦似幻,也祗好应了声:“岛……岛主请!”   那少女螓首微颔,竟在主位上,与银龙对席而坐,大大方方的打量了银龙一眼,然後才对著尚自恭身而立的八方首领按了按右手,示意叫他们坐下。   那手式大方得体,态度端庄和霭,威仪自然之极。   瞽目鬼王萧谦,还未就座,低声道:“上禀岛主,萧少侠……”   没等他的话说完,那少女接著道:“萧少侠一路风尘劳顿,又当晚餐之时,令他们摆酒接风,一切的话,等饭後再谈好啦!”   瞽目鬼王萧谦忙应了声:“是!”   萧银龙原想开口,闻言也就祗好闭口不言,仅只淡淡一笑道:“萧某此次南下,岛主多方厚待,优礼有加,实在心中过意不去!”   那少女微笑不答,但粉脸之上,有一层淡淡的红晕,少女的羞态,妩媚动人。   此时,瞽目鬼王吩咐之下,正厅已筵开两席,水陆并陈,十分丰盛,几个少女往来如梭,捧酒端茶。   酒过三巡,已是掌灯时分,大厅上杯觥交错,灯烛辉煌。   那少女举杯起立,对著银龙道:“少侠远来,荒岛生色,不成敬意,请乾此杯!”   萧银龙虽不善饮,但也无可推却,只好仰脸一饮而尽。   少女杯酒下咽,粉脸微驼,益见娇艳,盈盈一笑,道:“暂时失陪告退,恕不成礼,总管与八方首领多敬几杯!”   说完,离席而起,临行时,秋波一转,流盼了银龙一下,然後向瞽目鬼王萧谦低声道:“大叔,你可问问他!”   萧银龙目送少女进入厅後,正要说话,不料瞽目鬼王萧谦的面色一肃,生满了疤痕的丑脸,肌肉连连抽动,似乎十分紧张的问道:“少侠,请问你,真个的姓萧吗?”   萧银龙是又好笑,又好气,但身在客位,强自忍住,点了点头道:“这不会错,在沿海贵岛,在下不敢夸口,关外关里的数千里内,凡是武林一脉,也都知道萧银龙这三个字,却假不得!”   瞽目鬼王萧谦双手一按桌子,从坐位上猛然站了起来,紧张的道:“你今年是不是十八岁?”   这问话的语音甚是沉重,听在人耳内嗡嗡作响。   萧银龙莫名其妙,祗好楞楞的点点头。   他又想起,瞽目鬼王萧谦是看不见点头的,因此补充了声:“正是十八岁?”   瞽目鬼王萧谦慢慢的坐下,轻声的道:“会吗?十四年了,还像是昨天的事一般!唉!”   银龙见他忽而紧张万分,忽而悠悠长叹,心中的闷葫芦再也无法解开,但料著必有一番不平凡的事体,才会使他这等易怒易噪。   因此,不自觉的问道:“萧总管!你有什麽难言之隐?”   瞽目鬼王摇摇头,却道:“十四年前的冬天,我随著家主同主母,带了小主人,到关外的牡丹江去,那是因为家主闻人传言,在牡丹江有一家武师,祖传的一柄神剑,与家主的一柄剑,乃是同时锻炼的雌雄合壁,因此,不远千里前去拜访。”   凡是练家,最喜听武林往事,萧银龙也不例外,以为瞽目鬼王酒後感怀身世,忆起了武林旧事,白头宫女,谈天宝旧事,却也别有风趣,因此,不但没拦他的话,反而凑趣的道:“见到了没有?”   瞽目鬼王叹了口气道:“谁知找是找到了,见也见到了,那柄所传的神剑,虽也是一时上选,犀利的古物,但却不是家主神剑的雌性的一柄,而且同家主的神剑一经并拢了来,说也不信,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家主的剑安然无恙,而传说中的那一柄,却弯弯曲曲,锋卷刀崩,如同冰雪见了太阳。”   他的话娓娓谈来,比手划脚,颇为引人入胜。   萧银龙不由插了一句道:“真金不怕火炼,神剑利器膺假不得!”   瞽目鬼王却接著说:“家主乘兴而去,败兴而返,冒著大雪,要赶回来过年,一路上江湖已传遍了神剑的奇迹,当时主母一路都担心有人动神剑的念头,每次嘱咐家主及我多加小心!”   银龙不由道:“贵主人既有神剑,亦必是有字号的行家!”   瞽目鬼王抢著道:“这还用说,十四年前,南六北七一十三省,谁不知道‘神州一剑’同‘飞燕王女’夫妻的大名,算得响当当的字号!”   萧银龙虽然没听说过,也不好扫了他的兴头,唯唯的道:“二位前辈!也曾闻名,後来呢?”   瞽目鬼王脸上的肌肉一动,道:“一路上并无风吹草动,有一夜我们在‘老爷岭’打店,当天晚上我就听到主人房中有争论的声音,由於仆主名份,深更半夜,我没敢多事。”   萧银龙心知紧要关头到了,便道:“哦!结果……”   瞽目鬼王凝神道:“结果,大声叱喝了几句,也就没有动静,天明,依著主母,就要改道绕过‘老爷岭’的雪谷,家主没有理会,一大早就叫我套车赶路,从雪谷穿过,记得那天好大的雪,手掌大的鹅毛片,漫天漫地的落著,十尺以外,看不见人影,全是白茫茫一片!”   他说到这里,神情十分激动,伸手摸起面前一杯酒,一仰脖子喝乾了,面对著厅外,回忆的道:“山路积雪怕不有三四尺深,车子难行,也是该当有事,忽然咔嚓一声,右车轮夹到石缝里面去,越拉越紧,任怎的也拉不出来!”   银龙不由一笑道:“人下来,把车子倒回去,轮子自然会拉出来的!”   瞽目鬼王点点头,又深深一叹:“唉,不错,在家主同小人跳下车来,正要把夹著的轮子倒拉出来,忽然嗖!嗖!风响,四面八方呼哨连起,接著,暗器如同疾风暴雨,漫天飞蝗,陡的射了过来,飞刀、钢镖、梅花针、透骨钉、丧门锥、飞蝗石、莲子弹……比空中的雪花还来得紧,射得疾!”   厅内的八方首领固然是同声一“哦!”   萧银龙也不由双眼一棱道:“糟啦!”   瞽目鬼王反而安静的沉默,半晌方接著道:“家主身上虽在摔不防之下中了几点暗器,但当时并不慌张,一招‘飞龙入云’在暗器如雨的圈子腾起丈馀,人像只极大的苍鹰,呼的一声向外冲去,我那时,在百忙中暗手向车蓬里抽出铁竿虎筋鞭,打算护住蓬车里的小主人,不料,返身之际,双眼同时中了暗器,痛彻心腑,立刻昏倒在雪地上!”   说到这里,他伸出右手,摸了摸仅剩一对黑洞洞的眼眶,使人有英雄气短的感触,同情的悲哀意味。   萧银龙乃是性情中人,眼看瞽目鬼王的神情,揉了揉眼睛几乎陪著滴下泪来,勉强呷了一口酒,低头掩饰过去,低声道:“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以後……”   瞽目鬼王萧谦的嗓子有些嘶哑,乾咳了一声又道:“等到我醒来,已不知过了多久,天冷得手脚都冻僵了,血腥冲鼻,双眼痛如针刺,脸上砭骨裂肤,勉强挣扎著,爬进蓬车,不但小主人不知去向,连家主及主母也早已不在车内……”   这时,厅上的人,早已停杯不饮,凝神摒气,听他诉说往事。   他吞了一口唾沫,又接著道:“我滚出车蓬,心想,血腥味重,主人夫妇敢莫遭了毒手,谁知摸索之下,附近十丈馀内,尸体横七竖八,怕不有五六十具之多,当时,我双目失明,遍体鳞伤,两手麻木,那还分得出是不是家主及主母的人来。”   他一口气说完,唏唏嘘嘘的抽咽起来。   萧银龙也不由神伤,但却问道:“你们一行既只有主仆四人,为何留下许多尸体!”   瞽目鬼王萧谦且不回答他的话,自顾道:“那时我,身负重伤,又不知主人夫妻及小主人的下落,原打算一死了之,但心想,或者主人及小主人未遭毒手,又想到若是遭了毒手,我一死之後,连个通风报信的都没有,岂不大错,因此,我苟安偷生活到现在!”   他槌胸顿足,把面前的碗筷酒杯都打翻了,又道:“所以,我鼓起勇气,爬到了天池,天池神医余万明,乃是家主知友,一面医治我的伤,一面派人往‘老爷岭’打探,但是,老爷岭雪谷中的尸体,竟被人打扫乾净,毫无蛛丝马迹可寻!”   银龙一面听,一面沉思道:“想是当地的恶道,觊觎你主人的神剑,骤下毒手,你主人夫妻拚命搏斗,虽也杀了不少恶徒,但众寡不敌,同遭毒手,贼人生恐引起血仇,又移尸灭迹,如此推断,恐怕你家小主人也未幸免!”   谁知瞽目鬼王连连摇头道:“不!你祗猜对了一半!”   银龙的脸不由一红,苦笑道:“臆测之辞而已,难道後来已把是非弄明了吗?”   瞽目鬼王叹了口气,又道:“我伤势医好,连夜遍返此地,那时玉环岛岛主,‘云程金刚’杨镇远,就是现在岛主‘凌霄彩凤’杨飞虹的老父,与家主有八拜之交,而且两家有‘指腹为婚’之议,老岛主闻言,立刻带了少岛主‘粉面专诸’赶往关外,要与盟弟报仇找场!”   萧银龙精神不由一震,击节朗声道:“好!朋友义气,理当如此,老岛主令人可敬!”   此时。   香风一阵,玉环岛主“凌霄彩凤”杨飞虹姗姗而出,一身宫装已卸,淡黄的晚衫,在浊光闪动之下,益发清越出俗,落落不凡。   八方首领全都肃立离位。   萧银龙也欠身而起,道:“岛主只管安歇,在下正听贵总管畅叙武林往事,对令尊前辈的为人十分折服,只恨缘吝一面!”   “凌霄彩凤”杨飞虹面有浅愁,咬了咬下唇道:“家父当日兼程北上,替世叔找场,总算查出了,那事乃是老爷岭回子营的‘雪口飞狐’沙回子干的。”   萧银龙闻言,不由色然而喜道:“敢情好!斌总管主人的大仇可报了!”   杨飞虹螓首微摇,侃侃而谈:“家父把‘雪山飞狐’马回子带回岛来,再三询问,马回子一口咬定,世叔夫妇确曾当场重伤而亡,至於那柄神剑,却说在混乱之中被他一个手下小头目乘火打劫带走,至於那位……”   她似有娇羞,欲言又止。   银龙深知乃是由於“指腹为婚”,她女儿家难於启齿,为了想听下文,却代为掩饰著道:“萧总管的小主人呢?”   凌霄彩凤杨飞虹星目垂帘,睫毛连动道:“那位世兄据马回子说,就在混乱之时,突遇如今失踪已久的前辈拔刀相助,将他带走!”   萧银龙不由摇头道:“又生枝节了!”   凌霄彩凤杨飞虹又接下去道:“我父一气,掌劈了马回子,二次带家兄北上,曾说,不找回遗孤及神剑誓不回岛,谁知……”   她泪珠如注,泣不成声,勉强抹了抹泪眼,才说:“他老人家去到回子营,不分青红皂白,见了老爷岭的人就杀,终於同家兄双双被回子营的人施毒害死,回子营的人也全部搬走,移民长城以北,时至今日一十四年,老父长兄之仇未报,世叔的遗孤……”   女儿家,秉性如此,她不似瞽目鬼王那等硬心肠,因此,梨花带雨,芙蓉含露,哭泣难禁。   萧银龙祗好安慰她道:“岛主不必过份悲伤,凡事总有个水落石出之日,在下不才,成天便在江湖行走,又是生长在关外,若有音讯,定效犬马之劳!”   凌霄彩凤杨飞虹含悲忍泪道:“多谢!”   瞽目鬼王这时却道:“此番请萧少侠前来,正有一事请求玉成!只是有些冒味!”   银龙闻言,不由一愕,但仔细一想,这正是自己要问的,还有何疑虑之处呢?   因此,慨然道:“总管请讲,但有用我之处,万不推辞!”   谁知瞽目鬼王闻言,离坐而起,躬身一礼道:“小的先行谢过!”   萧银龙不觉一立身形,回让不迭。   瞽目鬼王萧谦紧接著说:“闻近日武林传言,萧少侠有一柄宝剑,可否借来一观?”   银龙不由一楞。   因为武林中人,视兵器如性命,轻易不让外人过问,何况萧银龙这柄剑,确是上古奇珍,怎肯轻易示人。   但是,由於玉环岛待如上宾,情面难却,祗好解下乌墨剑,道:“一观无妨!”   说著,双手递了过去。   不料瞽目鬼王也不过是接过手来,一握剑鞘,脸色忽然大变,“通!”的一声,直挺挺的跪在地上,捧剑过顶,纳头便拜,口中喃喃的道:“主人在天有灵,小的终於在将死之前,又见到了故主神物!”   他这突然而来,萧银龙固然一惊,八方首领也莫不大感意外,凌霄彩凤杨飞虹,也离席而起,一对凤目落在萧银龙的脸上。   一时,厅上气息沈浊,死似的寂静。   片刻——萧银龙才讪讪的扶起地上的瞽目鬼王,问道:“总管!你没弄错?”   瞽目鬼王萧谦双手紧紧的抱著乌墨剑,仰面朝天道:“小的怎能认错,这剑上的每一花纹,每根墨绿丝穗,不知我摩沙了多少次,十馀年来,我做梦也在想它!”   凌霄彩凤杨飞虹打料了一下萧银龙的神色,见他十分不安,说道:“大叔!把剑还给萧少侠!”   瞽目鬼王那里肯舍,把剑鞘贴近了鼻子嗅了再嗅,放到脸上擦了又擦,然後无可奈何的低头递了过去,神情可悯。   要是普通的兵器,萧银龙早已相送,但是,鸟墨剑上古奇宝,用来称心如意,实难割爱,只好红了脸接过来,口中却道:“总管同岛主不以为这剑是来历不明吗?”   瞽目鬼王摇头感伤的道:“敢问少侠此剑是上代相传,还是师门遗物?”   银龙道:“都不是,乃是得自黑道上一个宵小手上。”   此时,八方首领齐声告退道:“属下等要分巡岛域,就此告退!”   凌霄彩凤杨飞虹挥挥手,回头又对瞽目鬼王道:“大叔!酒筵撤了吧,有话请萧少侠到书房细谈!”   於是,三人在八对宫灯引导之下,转入大厅左首侧门,经过了一个具体而微小的花园,进了月洞门,在三间明窗净几的书斋中就座。   瞽目鬼王已急躁的道:“请问少侠?师承门派可否见告?”   银龙感於他义薄云天,一片至诚,毫不隐讳的道:“家师乃会仙峰冷云寺,方外大师,上了下情!圆寂已久!”   凌霄彩凤杨飞虹柳眉微皱,螓首连摇,口中喃喃不知说些什麽!   瞽目鬼王也是沉吟一阵,似乎对了情大师十分陌生,却又道:“少侠在随师学艺之前?”   银龙也愁锁双眉,忧伤的道:“惭愧,在下自幼随师,从未听恩师提过往事,究竟是几时入寺,也毫无所知,身世更加的糊涂了!”   凌霄彩凤杨飞虹的粉面有些光彩,抢著道:“那你是自幼入寺的了,是不是四岁?”   萧银龙楞然的道:“这可不知道!”   杨飞虹并不失望,依然道:“那为何姓萧呢?”   银龙道:“师父在日这样喊,我就这样应,想来没错!”   瞽目鬼王又接著道:“少侠令师可曾提到过‘神州一剑’萧邦杰,或是‘飞燕玉女’范骊珠?这两个武林前辈?”   萧银龙摇摇头,但心知他所说的,乃是他的故主夫妇。   至此。   凌霄彩凤杨飞虹幽幽叹了一口气,双目湿润,黯然神伤的站了起来,对著瞽目鬼王萧谦道:“大叔!这只是巧合而已,时已深夜,请萧少侠就在书斋安歇了吧!”   瞽目鬼王萧谦祗是搔头抓耳,一反恭顺之态,粗声道:“我死不下这条心!”   说完,忽然对萧银龙道:“不瞒少侠说,我闻听传言,东北一带少侠威慑江湖,一枝神剑所向无敌,在我意思之中,已有必是小主人的意念,只到福山一见,你的声音言语,更加神似,虽然我双目残废,但心还没残废,酌量著,你的身材长像,必也与老主人一式无二,又有这柄神剑,年纪又半点不差……”   萧银龙见他神情激动,滔滔不绝,心知他故主情深,实属可悯。   但这等入祧归宗之事,岂能轻易的肯认。   因此,祗好苦笑笑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也许太为凑巧,致令主管起疑,在下绝不见怪,但请亦不必介意!”   谁知,瞽目鬼王无休无止的道:“依老奴之见,必是宫大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老主人夫妇已无可施救,把小主人带走,而宫大侠孑然一身,无可安置,将小主人转托冷云寺的了情大……”   银龙听他连提两遍宫大侠,不由面色一寒道:“宫大侠?你说的是那个宫大侠?”   凌霄彩凤久未开口,闻言道:“据马回子说,当日路打不平的,彷佛是那一代儒侠,玉面书生宫子云!”   萧银龙从坐位上一跃而起,忘了节仪,失惊的道:“你说是玉面书生官子云?”   瞽目鬼王精神一震,忙道:“萧少侠!你知道他老人家?”   萧银龙怎能欺师灭祖,坦率的道:“那正是恩师俗家的称唬!”   此言一出,凌霄彩凤杨飞虹,瞽目鬼王萧谦不由全是一惊,同时失声惊呼:“哦!”   “啊!”   银龙一言出口,追悔莫及,但却道:“虽然如此,并不能证明在下就是你失去的小主人!”   瞽目鬼王焦急上前两步,哀声道:“却是为何?”   银龙道:“假如在下有此深海血仇,先师焉能不对我讲!”   凌霄彩凤杨飞虹含羞道:“这不足为奇,一则宫前辈既入空门,当忌杀劫,二则他老人家已知回子营已被亡父亡兄血洗,无可再报,三则也许他老人家未到说明之时,已经圆寂西去!”   萧银龙也觉她的话不无理由,但是仍然沉吟不语。   须知,此时萧银龙的心情,已失去了先前的‘听往事’的情趣,渐渐的,引起了自己的忖度。   因为——自己不是他们口中的主人翁,这事自然容易摆脱。   无奈,自己的身世,确确实实的是一个谜,凡是人,总有个水之源,树之根!爆子云——了情大师突然横死在仙奴金蒂手里,对自己全然没有半句遗言,那麽,自己的父母又是谁?   万一真的自己果是瞽目鬼王的小主人,又怎能轻易放过认宗归祖的机会。   所以,他心中十分矛盾,患得患失,既怕是真的,又怕会弄错,一时左右为难,犹豫不决,便没法开口。   瞽目鬼王萧谦,猛然一拍後脑,“吧!”的声响,大声道:“真该死,放著现成的铁证,为何竟忘了!”   凌霄彩凤杨飞虹道:“大叔!什麽事?”   瞽目鬼王对杨飞虹一揖道:“请岛主暂避,萧少侠是不是小主立刻可知!”   萧银龙闻言,生恐凌霄彩凤杨飞虹一走,瞽目鬼王蛮不讲理的死缠活缠,那时自己既不能动武,岂不糟糕。   因此,连忙阻止道:“岛主慢走,今日之事,在下记在心头,一俟苗疆大会之後,在下全心全力的弄清楚这档子事,玉环急欲把是非弄明,在下也不能让身世永远含糊下去,好在不在一时三刻,今晚的话,就到此为止吧!”   说完,站了起来,有送客之意。   不料,瞽目鬼王双手乱摇,朗声道:“不必!不必,是非马上分明,真假立刻可辨!”   凌霄彩凤杨飞虹见他煞有介事,不由急道:“你到是说出来呀,穷嚷又有何用!”   萧银龙也道:“你试说说看!”   瞽目鬼王萧谦闻言,口中喋喋有声,但终於说道:“我想请萧少侠宽去上衣!”   凌霄彩凤杨飞虹的一张脸涨得血红,低垂粉颈无限娇羞。   萧银龙的面色一肃,正容道:“总管!取笑了!”   瞽目鬼王萧谦正色道:“老奴怎敢,我家小主人自幼我亲目所见,左右双乳下穴,各有一点朱砂痕记,左边的稍大,右边的略小,但都形同梅花,不偏不移,全都盖在乳下穴上,萧少侠若能脱去上衣,有这两点红梅,老奴叩头认主,若无这两点红梅,在下我磕头请罪!如有失信,任由萧少侠及岛主处死!”   他一口气,说得斩钉截铁,滔滔不绝。   但见,萧银龙脸色大变,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慢慢的脚下後退,後退……   终於,通!颓然坐在先前的云椅上,如痴如呆,楞然不语,双眼发直,瞧著案上的烛火,久久不则一声。   凌霄彩凤杨飞虹早已看了个明白,芳心这一欣喜,如同天上掉下来一个美貌的郎君一般,真比叫化子拾到黄金还要高兴百倍,不由星眼斜睨,偷偷的打量了个够。   那瞽目鬼王由於心情激动,大声说话,并未留心萧银龙的动静,但不见有人答言,不由急道:“此事轻而易举,脱衫一看何妨……”   凌霄彩凤杨飞虹,含羞一扯瞽目鬼王的衣角,低声道:“大叔!不用看了!”   瞽目鬼王人瞎心不瞎,焉有不懂之理。   但见他一跨步,扑身向前,伏在银龙的腿上,双手环抱著他的蜂腰,似哭不哭,似笑不笑的狂叫道:“小主人!小主人!你想煞老奴了,你……”   萧银龙此时已感动得热泪盈眶,一时说不出话来只如做了场恶梦一般,呓语的道:“这会是……是……是真……真的吗?这……”   瞽目鬼王罗罗叨叨的,翻身朝著北面叩了个响头,大声道:“老主人!老主母!这日你二老的在天之灵!可也算暝目了,我萧谦苦了十四年,现在立刻就死,也可在九泉之下有脸相见了!”   萧银龙不由泪如雨下,望著萧谦,悲痛欲绝。   他想不到自己的身世,竟会这等惨法,不但父母同遭横死,而且连累了玉环岛杨家父子双亡,如今还丢下了一个弱女子……   想到这里,忽然心中一凛,暗暗焦急。   “指腹为婚!”   这像是一个晴天霹雳,也是一个死结。   自己不但与摩天玉女赵丽君有了夫妻之实,而且与小师妹裘若兰也成了定局,业经一口应允,可说有煤为证。   如今无意之中,突然揭开了自己身世之谜,虽是一大快事,但随之而来的女儿之情,将何以适从。   因此,他的归宗认祖喜色,却被“指腹为婚”四个字所冲淡了。   银龙想了一阵,对凌霄彩凤杨飞虹一揖到地,嚅嚅的道:“岛主!天色……”   不料凌霄彩凤的面色一红,柔情万种的道:“怎麽还岛主长,岛主短的!”   瞽目鬼王哈哈狂笑道:“小主人,不是老奴放肆,这岛主二字,从今以後免了吧!”   萧银龙玉面飞霞,一阵发热。   凌霄彩凤杨飞虹也有些不自然,盈盈一笑道:“你们主仆多谈一谈吧,明日举行大庆,再行参祖礼!小妹告辞了!”   说完,转身出门,门外的十六个随身少女,掌起宫纱提灯,祥云捧月的迳自去了。   银龙目送凌霄彩凤的人转出月洞门,一拉瞽目鬼王,低声的道:“假如你没有欺人之心,我就是你失去十四年的小主人,断然不错的了!”   瞽目鬼王噗哧一笑,一股欣喜之情溢於言表,一拍手道:“我的爷!这是欺骗得的吗?”   萧银龙眉头一皱追问一句道:“那你的话是句句实言了?”   瞽目鬼王对天盟誓,急道:“若有半字虚假,死无葬身之……”   银龙连忙用力拉了他一把,使他停住话音,却对著他耳畔道:“你说我父与这儿的老岛主曾指腹为婚?”   瞽目鬼王那知银龙的心事重重呢,闻言丑陋的脸上刀疤一扯,哑声笑道:“小主人,这叫双喜临门,你看岛主,不但武功少有,而且人材出众,更兼诗词歌赋无所不精,笙箫管乐件件皆能,可说是天上少有,地下无双,与小主人相配真乃神仙佳偶,天造地设……”   萧银龙那里有心听他这些话,忙道:“好了!我正为此事要同你商量!”   瞽目鬼王咧开缺嘴傻笑一笑道:“放心!老奴自有安排,包管小主人满意!”   其实,他所想的,正适得其反。   他认为“青春爱少年,英雄爱美人。”萧银龙对於凌霄彩凤,谅来是无话可说的了,而且凌霄彩凤一路来,对於萧银龙的体贴入微,他也有些知道,何况指腹为婚名正言顺的事呢,因此,瞽目鬼王打的如意算盘。   却不料萧银龙呐呐的道:“老总管!这指腹为婚之事,我想暂且不去提它!”   事情大出瞽目鬼王的意料以外,一楞道:“小主人,此是何意?”   萧银龙道:“我有我的困难,所以……”   他羞於出口,不愿把裘若兰、赵丽君的事说出来。   瞽目鬼王似乎十分吃惊,紧问道:“少主人!你不赞成这门亲事?”   银龙咬著牙,在鼻子里应了一声:“嗯!”   瞽目鬼王神色大变,怫然不悦,双手拉紧了萧银龙的手,怆然的道:“小主人,这话千万不可说出口,怕伤了岛主的芳心,试想,她父兄为何而死,如今留下她孤苦伶仃一个人,十几年来,她朝夕盼望,不知多少次同老奴谈起,她说,就是明媒大礼也比不上指腹为婚,若是寻不到你的下落,情愿终生不嫁,如今,好不容易……你却说出……这……”   他声泪俱下,悲痛至极。   萧银龙如何不知道这些道理,但是,事实上,却是无可奈何。   瞽目鬼王又道:“放下岛主的人品武功,门第家世不谈,单凭老主人在世之时一句话,小主人!你也不能再有第二个想法,难道说,你愿意落个不……”   他不敢说下去,生恐犯上欺主。   萧银龙也焦急得手足无措,祗好道:“你那知道我的苦衷呢?”   接著,他把自己如何受毒在荒村与摩天玉女赵丽君之事,以及裘若兰师妹的真情实话,一一说给瞽目鬼王听!   瞽目鬼王一面听,一面也叹息不已。   但是听完之後却道:“这些老奴已是尽知,然而,你要是毁了岛主这门亲事,不遵父命,就是不孝,不遵指腹之言,是谓无信,不念杨家父子之情,是为不义,不顾岛主一片真心,就叫无情,不孝不义,无信无情,这八个字的断语,小主人,你受得了吗?”   萧银龙不由呐呐无言。   瞽目鬼王也沉思不语。   片刻,他才道:“此事老奴不敢过逼,但少主人若真的有悔婚之举,老奴祗好投海以死,不然无颜再在玉环岛上做人,也无脸再在江湖上混世面了……”   萧银龙不由急道:“你不要逼我!”   瞽目鬼王闻言,忙不迭肃立恭身道:“老奴该死,夜色已深,小主人安歇一宿,明日再说吧!老奴暂且告退,小主人晚安!”   他说著,连连退步,直到门槛之外,又摸著带上门,迳自去了。   银龙一夜难以安枕,翻来覆去,连打坐的功夫也静不下来,心中有事,偏生的更漏特别难挨。   好不容易五更天明,雄鸡报晓,方才合衣半睡半醒的倒在床上,迷蒙中彷佛见到老父哭母,对自己严加责备,又好似老岛主父子,对自己怒目而视,不旋踵又见到凌霄彩凤哭泣的哀求自己,瞽目鬼王苦苦的劝解,无数人的指责……   翌日一觉醒来,红日已升起屋檐,洗漱後出了书斋。   但见正厅上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出出进进的人,都忙的不可开交,见到了银龙全是颔首为礼,神秘一笑。   萧银龙不由心中大急,忙到前厅,找到了指东呼西的瞽目鬼王,低声问道:“为何如此隆重?”   瞽目鬼王慎重其事的道:“归祖认宗,乃是人生最大的庆典,焉能潦草将事!”   银龙忙又道:“其馀的事可要仔细商量,千万不能鲁莽!”   瞽目鬼王应道:“请小东主放心,老奴说一句放肆的话,我自十馀岁追随老东主,从来没办错过一件事,老东主同夫人都信过老奴,难道小东人,你就信不过我吗?”   萧银龙不由十分不好意思,祗有搭讪著道:“不是!不是,按礼,你算是我们萧家的恩人!”   “那太折杀老奴了!”   瞽目鬼王说著,又去指派手下准备香烛祭品,忙得不可开交。   萧银龙见自己无法插手,祗好转回书房将息。   眼看日色将午。   书房外脚步杂沓,进来两个十多岁的小使,捧著锦衣花帽,大红披纱,进门来放在桌上,双双叩头道:“奉总管之命,请少侠交换礼服,正午吉时,参祖大典。”   银龙这时祗有听人拨弄,应了声,依样穿戴起来。   衣衫才交换整齐,门外进来了岛上的八方首领,完全是衣帽鲜明,齐的拱手道:“将少侠起驾,吉时已到,正厅行礼!”   萧银龙还是呆呆的点了点头,在八方首领拥护之下向前面正厅走去。   ————   幻剑书盟逸云OCR       第四十章 麟凤徵祥     大厅上焕然”新,玉环岛的大小头目都欢天喜地的济济一堂,银龙一出,顿时爆竹乒乓,乐声高奏。   但是,独独不见岛主凌霄彩凤杨飞虹。   大厅的正中,黄绫佛幔低垂,红毡铺地,赞礼生高声赞礼。   萧银龙按礼跪下。   左首的黄幔开处,却是挂著一幅图像,画的是一对中年夫妇并肩而坐,男的仗剑微笑,英姿挺发,面貌与自己有些相仿。   瞽目鬼王在一旁沉声凄凉的道:   “小主人,这就是老东主同夫人的遗容!”   银龙扑倒地上,痛心的道:   “孩儿不肖……”   案子天性触发,他已泣不成声。   瞽目鬼王又拉开了右面的绫幔,也是一幅图形,一老一少,老的美髯飘胸,神采奕奕,端坐含威,少年粉面朱唇,侍立在後。   萧银龙不问可知,此必老岛主父子,也连忙叩头道:   “世伯仁兄在上,萧银龙叩拜代父复仇之德……”   他尚未说完,瞽目鬼王已接著道:   “老岛主安心西去,小东主会照应大小姐,以报大恩!”   说完,他向中间一站,双臂高举,朗声道:   “归宗之礼已成,奏乐!”   廊下乐声突然一变,由肃穆改为清快喜悦,瞽目鬼王又叫道:   “玉环岛十四年来,首发五级玉令,此乃天下喜事,少时礼成,除了备有水酒百桌之外,不分职位大小,每人可向财理堂领取赏封,纹银五两,喜绸一匹!”   一言未了,厅上欢声雷动,接著,细吹细打。   八方首领众星拱月似的拥著萧银龙。   黄绫佛幔已被一幅绝大的朱红喜帐遮住,喜幛上丈来大一个“喜”字,金光闪闪,耀目生辉,虽在白天,各处纱灯也燃亮起来。   正中香案中,由个两少女捧出一对儿臂粗的龙凤花烛,火舌乱吐。   环佩叮当,八个粉红宫装少女,引出了凌霄彩凤杨飞虹。   她这时,凤冠霞披,珠翠满头,虽然有盖头遮住了脸,但众人也轰雷似的欢呼起来,鼓掌拍手,久久不停。   势成骑虎,根本不容萧银龙有说话或思考的份儿,唯有随著礼生的喊叫,行礼如仪,俨同傀儡,心中是像翻了五味瓶,酸、辣、甜、苦、咸,味味俱全。   一些拜天地俗礼褥节,不必细表。   八方首领同一众头目,吵吵嚷嚷的把新人送入了洞房,少不得喜笑一番。   然後整个玉环岛猜拳行令,充满了喜气洋洋,从中午直吃到入夜。   萧银龙是敬酒的主流,少不得喝了不少酒,只到深夜,宾客云散,才回转金碧辉煌的洞房。   但见——   烛影摇红之下,凌霄彩凤杨飞虹益发的娇艳如花,明媚动人。   然而,他心中耿耿於怀的重重心事,始终无法消弥。   因此,他乾咳了两声,呐呐的道:   “岛……”   “主”还未出口,凌霄彩凤杨飞虹一个手指,已竖点在他的唇上,微笑道:   “你这个人,还要叫岛主,祗怕今後玉环岛的岛主,不是我,而是你了!”   萧银龙幽幽的轻叹,脸上一阵发热,搭讪著道:   “这个……只因……因为……”   凌霄彩凤杨飞虹面色微动,她见银龙欲言又止,苦笑笑道:   “好了!你不必为难,是不是因为有了摩天玉女同你的裘师妹?”   银龙不由一楞,奇怪的道:   “你!你怎麽……”   凌霄彩凤不疾不徐的道:   “萧总管已把你的事,全盘对我说过了!”   说到这里,她拍了拍案边的纨凳,神情自然的接著道:   “坐下来!”   萧银龙这时的情景十分尴尬,因为男女之事,实在碍难出口,而且这种事又不是能公开的事。   但是,凌霄彩凤早又呢呢喃喃的说:   “放心,你既已有了红粉知己,我杨飞虹既不能横刀夺爱,更不善狐媚争宠,今天所以有这一举,不过是为了家父的遗言,做儿女的顺从而已,权当是掩人耳目,我杨飞虹更自知苦命,今後,一切心事已了,另有我的打算……”   她虽然看来平静,但眼睛中那股伤感,再也掩饰不住。   银龙焉能看不出,连忙道:   “非是萧某无……”   凌霄彩凤杨飞虹不理会这许多,陡的站了起来,眼睛湿润润的道:   “时已夜深,你安歇了吧!你的处境,我已尽知,这叫孽缘前定,一生都是命,半点不由人,勉强不来的!”   说完,回身向洞房门外走去!   萧银龙不由急了起来,手足无措,也跟著站了起来,道:   “岛……杨……虹妹妹……你……”   就在这时,衣袂微动,火光一溜,一股辛辣之味随风飘来,凌空有人发声:   “恭喜!抱喜!来迟一步了!”   银龙已听出是谁,喜孜孜的叫道:   “老哥哥!老哥哥!”   金烟袋富多鹏已由屋面凌虚落在门前,烟袋中的火烬兀自未熄。   凌霄彩凤杨飞虹一见,裣衽施礼,道:   “前辈……”   金烟袋富多鹏摇手不迭道:   “慢来!慢来!今晚不比往日,前辈两字,从此一笔勾销!你算是我贤弟媳妇,三天不分大小,我这不争气的老哥哥,可要闹一闹洞房!炳哈!”   他朗声而笑,声动屋瓦,既爽朗而又明快。   凌霄彩凤与萧银龙全部十分腼腆,无意之中四目相投,更加难以为情。   金烟袋富多鹏又是爽朗的一笑:“哈!炳哈……”   凌霄彩凤杨飞虹嚅嚅的道:   “前辈!你来得正好,陪著他谈一谈吧!”   说著,她莲步轻移,就待离去。   盎多鹏不由翻大了眼睛,十分不解的道:   “啊呀!这是怎麽啦,良辰吉日,你们……是不是要见见真章,比划两招,我这位小老弟可不含糊!这也不成规矩!”   萧银龙生怕这老哥哥吵来了多人,忙道:   “老哥哥!小弟的事,你是知道的……”   金烟袋富多鹏豁然大悟,收起喜笑的面色,道:   “哦!这算甚麽!来!来!进屋去听我说!”   他先自大跨步走进屋去。   杨飞虹、萧银龙祗好跟著进屋。   盎多鹏就花烛上燃起旱烟,咕噜咕噜猛吸了一阵,不敢乱扯,以事论事,你们这头亲事是名正言顺,我与神州一剑,是好朋友,同云里金刚,也是知己,两家又是通家之好,指腹为婚,我也有点知道,萧老弟,我与你是忘年之交,依我老哥哥的意思,你该心满意足,难道还有甚麽疑问不成!那你不妨冲著我富多鹏!”   萧银龙一时实在无从作答,祗是喃喃的道:   “对这事,我是情理二者均不容置疑,无奈……”   金烟袋富多鹏旱烟袋一磕,叫道:   “无奈有赵丽君裘若兰是不是!”   银龙祗是愁眉苦脸,睁对大眼憨然无语。   盎多鹏毫不迟疑的道:   “这是缘份,我做哥哥的不会偏袒著那一个,论理,这里才是你规规矩矩父母之命的婚姻!你少东扯西拉,胡思乱想。”   此时,凌霄彩凤杨飞虹,已在一旁盈盈泪下,悲楚不胜。   金烟袋富多鹏一见,道:   “瞧!瞧!新弟媳这份伤心,别难过,这可是大喜日子,龙弟弟要是欺负你,我做哥哥的先不答应,虽然我不是他的对手,拚了老命也打他三五烟袋!”   凌霄彩凤杨飞虹已呜咽的道:   “不!这只怪我命苦!”   盎多鹏忽然也有些惨伤,幽幽的道:   “命苦!命苦的人祗有我小师妹雪地飘红牟娴华!”   萧银龙一时没来得及提起雪地飘红的事,闻言不由悚然一惊道:   “老哥哥!牟姐姐她……”   金烟袋富多鹏的面色突的一沉,冷不防闪身到了萧银龙的身侧,手中的金烟吸袋嘴之处,快如奔雷,已抵在萧银龙的中庭大穴。   猝不及防,银龙惊呼一声,并未闪躲。   凌霄彩凤尖声一叫,陡的站了起来。   盎多鹏声色俱厉的道:   “小傻瓜蛋!小师妹初次相遇,就爱上了你,你笨头笨脑全然不知不觉,竟然还替她做媒如今她…她…唉!算了!这真是她的命苦!”   说完,手臂一软,金烟袋垂了下来,也不觉深深的叹了口气!   萧银龙如痴如呆的道:   “她怎麽了……”   盎多鹏脸上的愁容未去,淡然道:   “这事你就不用管了,今晚洞房花烛你若存半点疑问,我姓富的先不答应!”   一言未了。   院子中,瞽目鬼王萧谦已嚷了进来,道:   “富老爷子到了吗?真是难得!难得!”   金烟袋富多鹏对萧银龙眨了眨眼,示意要他向杨飞虹陪个小心,一面叫道:   “萧谦,你这小子苦出头了,这大的喜事,居然不请我,来!来!不要吵了洞房,误了吉时,准备酒吧!”   说完,大跨步走出门去,回头带上房门,又对银龙咧嘴一笑。   金烟袋富多鹏瞽目鬼王萧谦两人说著笑著走向前厅。   至於萧银龙与凌霄彩凤扬飞虹在房内的“动”态,因为不是本书范围,笔者也没法向读者诸君详细报告。   第二天。   萧银龙起身,才知金烟袋富多鹏已经连夜走了。   但他对雪地飘红牟娴华的事,已放心不少,又吩咐八方首领带了礼物去赴苗疆。   玉环岛正欢娱之下已是过去了三天。   第四天,瞽目鬼王萧谦已备好了那艘三帆大船,另外两只小船。   银龙夫妻坐了大船。   瞽目鬼王萧谦带了男性的执事坐一只小,另一只小船载了粮食同侍女,从水路向西进发,预定过了琼岛,再行舍舟登陆。   此乃是瞽目鬼王为银龙新婚夫妻著想,这位忠仆可说是用心良苦。   一路上波光岚影,日出月升,有时白浪滔天,有时碧天一色,说不尽的海上景色,道不完的旖旎风光。   不料船到海陵,正逢霪雨连朝,海上风浪大作,卷起千顷波涛,百丈巨浪,无法行船。   萧银龙只好命船弯入避风港回,躲过风雨。   谁知一连十馀日,雨雨风风,不休不止,眼看已是六月下旬,怕不要误了苗疆七月七日的大会。   凌霄彩凤杨飞虹也甚焦急,对银龙道:   “龙哥!天候一时不能转晴,耽误了行程,岂不急杀人!”   银龙皱著眉头道:   “我想舍舟登陆,冒雨赶路,祗怕你自幼未离玉环岛,不胜其苦!”   凌霄彩凤不由小嘴一鼓生嗔的道:   “你把我当成未出闺门的千金小姐?告诉你,我才是个野丫头呢?你以为岛主是好做的吗,真不知担了多少风险,跑过了多少穷山恶水,也杀过了不少恶人魔头,否则玉环岛的万儿,是怎样闯下来的!”   萧银龙盈盈一笑道:   “呵!亮起招牌来了,既然如此,我们俩由陆路赶去,让他们随船後来吧!”   两人商量妥当,对瞽目鬼王说明,便由南粤的阳江登岸,冒雨由陆路向苗疆进发。   由於时期的迫切,加上由南粤走八桂,全是崎岖的山路,高山峻岭,连想骑马也没法走,因此十分的艰辛。   但两人一路有说有笑,颇不寂寞,也算是一个别开生面“蜜月旅行”。   进入滇省地界,已是六月底了。   因此日夜兼程,心急如焚。   好不容易,到了诸葛亮七擒孟获的芦江,已是七月初五,向土人打探,方知离“孙布拉娃山”区,尚有一日路程。   二人在芦江水城歇了一晚,次日清晨带了乾粮西向赶路。   一路上,蛮荒烟雨,山瘴厉气,那有半点人烟,全是荒凉穷壤。   好在他二人俱有一身绝世武功,既不怕猛兽,也不怕瘴气侵袭。   不料直到日奄西山,仍找不到一个山居人家。   萧银龙不由皱起眉头道:   “虹妹妹!今晚怕只好找个山洞露宿一宵了。”   凌霄彩凤杨飞虹微微一笑,露出两排贝齿妩媚的道:   “如其住山洞,不如连夜赶路!”   银龙不由噗哧一笑,点头道:   “只要你有兴趣,我定然从命!”   凌霄彩凤柳眉一挑道:   “早一点见到你的丽君姐姐、若兰妹妹不好吗?”   萧银龙玉面绯红,飘身窜到她的後面,右手食指伸出,指向她的痒处,口中道:   “你又来调笑我!”   凌霄彩凤杨飞虹发出声银铃似的娇笑,柳腰连摆,人如穿花的蝴蝶,一射飞出丈馀,娇嗔的道:   “不来了!人家说正经的,你又动手动脚,难道你不想丽姐姐、兰妹妹!昨晚你做梦还在喊哩!羞不羞!”   说著,一个手指不断的在脸上划著。   萧银龙越发不依,跟踪而至,口中道:   “你坏!看我不要你叫饶才怪?”   凌霄彩凤“噫”的一惊,展起轻功腾身射起。   萧银龙也施功衔尾而追。   一红一银,两道流星也似的,在山岭谷底飞驰而过,全都快如飞鸿,煞是好看。   他二人半开玩笑,半赶路程,足有一个时辰,怕不下走了百十里了。   忽然——   凌霄彩凤身形骤收,刹势落地。   萧银龙不意有此,猝然之间,收势不及,整个人已扑到在凌霄彩凤的身上,口中笑著道:   “我看你向那里跑!”   凌霄彩凤低声道:   “住口!你看!”   萧银龙不由一楞,顺著她所指之处放眼看去。   似见数十点黑影,正星飞丸泻的向“孙布拉娃山”方向泻去,一个个身手不凡,轻功绝高,相距太远,分不出面貌。   银龙不由道:   “这些武林人物必是赴苗疆大会的,非敌即友,追上去!看个仔细!”   语落人起,抢先追踪而去。   凌霄彩凤本以轻功见长,此时焉能慢得了,也毫不迟滞随之而起。   半盏热茶时分,已追得首尾仅有数丈左右。   萧银龙运起功力,放开眼神,已看出前面一共有十馀人之多,为首的一个轻功特高遥遥领先,瘦骨磷磷高逾常人,但并不相识。   随在那人後面疾驰的,有铁山八怪的“活僵尸”“黑无常”“三湘”双龙会的五路灵官中的四个,另有妖妇“青春仙姬”与“虚幻仙子”,其馀的数人全不相识。   银龙生恐他们警觉,一收功力轻轻落地,向凌霄彩凤招了招手。   凌霄彩凤也落下实地,低声道:   “龙哥哥!对盘吗?”   银龙凑在她耳边道:   “全是黑道的魔头,有几个认识,我们坠下去,看看他们的动静!”   两人鹿行鹤伏,紧紧盯著。   直到二更左右,前面已隐隐看出迈江一带,沿江倚山好一大片屋宇,弯月暗澹之下,也可看得出是新建的还是旧有的。   这时,前面的一群魔头,忽然停了下来。   银龙同凌霄彩凤,也忙著隐於阴暗之处,缓缓向他们趋近。   但听那为首的瘦高汉子哑声破嗓的声如破竹的道:   “那倚山傍水的楼宇,就是那龙女贱人新盖的‘向善庵’,约莫距此只有七八十丈左右。”   其馀众人全然没有开口。   那瘦高之人又道:   “我们要等到七夕动手,还是现在?”   八怪之一的黑无常沉声道:   “七夕之夜,他们必然戒备森严难以得手!”   五路灵官的双尾灵蝎宗子扬手中的钩一扬,泛起一点晶光,低声道:   “上禀会首,依属下之见,立刻下手,给他们一个防而不备,明天看他们的大会要怎麽开得成!”   萧银龙闻言,心知那瘦高之人,必是三湘双龙会的会首,飞云七煞游景章。   但不知他们所谓“下手”,是怎麽一个下法,因此摒气凝神听了下去。   青春仙姬浪声叹气的道:   “此时下手最好不过,可是,要把那姓萧的也一股儿埋在火坑里,未免有些儿可惜,咯!咯!”   她这时,还淫荡的笑了起来。   凌霄彩凤手肘碰了碰银龙。   萧银龙连忙把她的玉手捏得紧紧的,生恐发出响声,惊了群魔。   这时,又听虚幻仙子酸溜溜的道:   “啊呀,青春妹妹还在挂记著萧银龙呢?那小子无情无义……”   没有等她说完,双龙会首飞云七煞游景士早已冷冷一哼道:   “哼!这儿可是虎穴龙潭,脚下庙内都是我们的克星,你们俩还在吃飞醋,是不要命了吗?”   吞血双拐栗知机也沉声道:   “你俩个要是接得下来,此处事毕,找一片草坪,我们来个无遮大会,庆祝一番,到时你俩不要大喊吃不消!”   萧银龙不由暗暗吐了口痰。   凌霄彩凤杨飞虹把下唇咬得生疼,强忍怒火。   但听——   飞云七煞游景章沉声道:   “闲话少说,谁下去安好火药?”   萧银龙不由倏然一惊。   原来这般恶徒所谓的“动手”,不是挑战找场,也不是偷闲暗袭,其是采用卑鄙的恶毒手段,施用火药,要连人带屋夷为平地。   想著,伸手紧握剑柄,气愤得有些颤抖。   凌霄彩凤也扶上自己的“长虹剑”,待机而动。   双龙会首飞云七煞游景章见无人回答,语音阴沉的吼道:   “你们没有一人仗著胆子欺进‘向善庵’放火药吗?”   群魔中仍是没有一人回答。   飞云七煞似有怒意,沉声道:   “难道叫本会首下去?无用的一群兔儿崽子!”   “活僵尸!你去!”   活僵尸声音极不自然,呐呐的道:   “我!我的轻功最……蹩脚!还是烦劳贾天雨兄辛苦一趟吧!”   飞天蜈蚣贾天雨急道:   “此乃会首之令,何况火药放下之後,火绳乃是在此地点燃,你怕什麽!快去吧,别丢人现眼了!”   飞云七煞游景章又喝道:   “老夫一言既出,不去也得去!”   活僵尸息息索索的,似乎在埋好火绳,分枝拂叶的向岭下摸索著去了。   萧银龙计算著,等到活僵尸放置好了炸药,回来时再行动手。   谁知,去了半晌,如同石沉大海,毫无动静。   飞云七煞游景章焦急的骂道:   “没用的东西,难怪铁山的基业都保不住!”   黑无常觉著不是味道,呐呐的道:   “我有些儿不安,还是……”   飞云七煞游景章紧接著道:   “还是你去瞧瞧吧!”   黑无常语有怯意的说:   “我?”   萧银龙已不可耐,一推身侧的凌霄彩凤,霍地一跃而起,大声喝道:   “杀不完的地狱游魂,萧某送你们一起去瞧瞧!”   如同飞将军凌空而降,群魔不由全是一惊,各自散开,作势戒备。   五路灵官的云游毒枭费德星大声叫道:   “会首,这小子就是萧银龙,量天无极覃子友就死在他手上!”   飞云七煞游景章闻言,白森森的面色一寒,双目寒光闪闪,铮的一声,从腰际抽出一口“九曲缅刀”,迎风一挥,沉声道:   “好小子!你找来送死!”   银龙不气反笑,乌墨剑一亮,青芒顿长,寒气逼人,喝道:   “是你们自己找上门来。”   一言未了。   “嘎——”   厉嚎陡起,“向善庵”内人影乱动,齐向这里射来。   飞云七煞游景章缅刀一舞,挽成一片蓝晶晶的光芒,口中道:   “接下本会首的‘七煞刀’饶你不死,看刀!”   话落招到,果然不凡。   萧银龙那里把他放在心上,乌墨剑踏洪门走中宫,不化来势,直刺飞云七煞中庭,这一招快如惊电,准狠巧妙。   飞云七煞厉吼一声,蓦地暴退丈馀,挥刀相格。   呛——   一声脆响,青芒过处,蓝箭一点向斜地飞出十丈,当!飞云七煞的“九曲缅刀”,已祗剩下一半在手。   他一招未完,兵器被削,亡魂失魄,一矮身子就地滚出七尺,口中喝道:   “你们是死人吗?并肩子上!”   一众群魔,这才如梦初醒,各振兵器呐喊而上。   凌霄彩凤杨飞虹“长虹剑”泛起一道五彩的光华,娇喝声已卷群魔中间,舞剑如天女散花,繁星齐动。   群魔虽也舍命而为,但谁敢冒死冲进银龙二人的剑光以内。   青春仙姬身子一闪,高呼道:   “各位闪开,看我翻倒这两个小表!”   群魔闻言,各向上风抢去。   萧银龙一见,心知她要使出迷人的乱神香,生恐凌霄彩凤不知厉害,忙不迭的一扯她的衣袖,叫道:   “虹妹妹!快退!”   衣袂齐振,人影如梭,怕不有几十个高手,全已来到,全是女的。   摩天玉女赵丽君、裘若兰、冀秀娥、赵氏五媳、洛秀英。   裘若兰首先叫道:   “龙哥哥!别怕!你闪开,我来送她上路!”   赤虹陡现,光照生寒,直向青春仙姬抢去,剑到人到,人剑合一凌厉非凡!   摩天玉女赵丽君也仗白虹剑手中挽诀,认准虚幻仙子道:   “妖婆!看剑!”   皇甫燕却一纵到了银龙的身边,哀怨的道:   “萧小侠!听说又有一位夫人,是那位红衣姑娘吗?”   萧银龙十分不好意思,讪讪的道:   “燕姑娘,令兄来了没有?”   说完,也不等皇甫燕答话,挥剑直向飞云七煞游景章刺去。   此时,已成了个群殴群斗的局面。   风声又起,人影杂乱。   云天二友,皇甫英、郑再兴、赵氏昆仲、司马仲、冷云寺的两位长老,玉环岛的八方首领,冀武一。   黑压压的数十人全都到了。   金烟袋富多鹏大声嚷道:   “老弟台,用不到你了,你没见全是姑娘们的天下麽,干嘛在女人堆里打滚,快点出来吧!”   一群众人,都不由哄声一笑。   萧银龙果然振剑而起,一射出了圈子,对众人拱手为礼道:   “各位全早来了!”   疯癫叟摸一头乱发,裂著蒲包嘴道:   “早来了!早吗?天一明,可就算七月七了!”   萧银龙微笑一笑,与众人一一寒喧了一阵。   此时,厉吼连连,血雨乱射,一众娘子军,好似一群雌老虎,刀光闪闪,剑飞如虹之中,把一群魔星都了结在当地,半个也没跑掉。   金烟袋富多鹏含著旱烟管儿,感慨的道:   “长江後浪推前浪,我们该洗手归隐了!”   众女侠合力歼毙了十馀个魔头,停下手来,不由相顾一笑。   摩天玉女赵丽君、裘若兰收回长剑,双双跑到凌霄彩凤的身畔,一齐拉著她的手,十分亲切的道:   “你就是杨家妹妹吗?”   凌霄彩凤从银龙口中,已听说过她们,此时见她们的穿章打扮,早已知道谁是谁了,因此,也落落大方的叫了声:   “丽君姐姐,若兰妹妹!”   其馀的赵氏五媳,冀秀娥、皇甫燕、洛秀英也全围了上来。   裘若兰替她一一介绍。   他们就在这山坡上嘻嘻哈哈的,谈个不了不休,似乎是故友重逢,熟识得很,真可说是一见如故,倾盖而谈。   “哎呀!不好了!”   场中男女侠士,不由全是一惊,一个个游目四顾,蓄功戒备。   但看月牙中天,四野寂静,那有半点异样。   再见疯癫叟无精打彩的,抱著打杖,默默的向山下走去。   一众群雄,全然莫名其妙。   萧银龙忍不住斑声叫道:   “疯哥哥,有什麽不对吗?”   疯癫叟头也不回,懒庸庸的道:   “你们要中了魔了!如何得了!”   众人闻言,全都不明白,不自觉的拢到他的身後,齐声问道:   “中了魔?我们中的什麽魔?”   谁知疯癫叟仍旧一本正经的道:   “要是没有中魔,三更半夜在野地里谈个什麽劲!”   男女众侠才知他是存心开玩笑,不由哄堂大笑,也不施展轻功,一路说著笑著,朝“向善庵”走去。   庵内,陈设一新,蛮荒龙女已是一袭灰僧衣,由赵老太太同冀老太婆陪著迎出庵来,柔声的道:   “阿弥陀佛!镑位辛苦!”   萧银龙一见,扑倒纳头便拜,口中悲切不禁的道:   “前辈!龙儿叩头!”   蛮荒龙女用手抚著银龙的头,也十分凄怆的道:   “孩子!起来!有话进屋再谈,各位也劳累了,请便吧!今晚我要与龙儿好好的叙叙往事!”   一众群雄各自分别安寝。   裘若兰、赵丽君,两人拉了凌霄彩凤杨飞虹到一处,三个姑娘叽叽咕咕的直谈到天明,另一间房内,蛮荒龙女也与萧银龙直说到天光。   天明,正是七月七日,向善庵的开光大典。   鸡公山,摩天岭,玉环岛的一干帮众,早就七手八脚的安排了个妥妥当当。   此时,男女群侠,已齐集在两侧偏殿之中。   忽然——   远处传来一阵鹤唳龙吟的啸声,声闻九天,清越悠扬。   金烟袋富多鹏面色一扫往昔的嘻笑之态,肃容道:   “他老人家替佛祖开光来了,我等出迎!”   说著,雪天三友居然也抖了抖衣衫,足见来人辈长功深。   其馀诸人除了蛮荒龙女跌坐在正殿蒲团上低诵佛号以外,全都迎出庵门之外。   但见远处空际,青光一点,直如飘风飘絮,转眼已落在庵门以外,寸草不惊泥尘不扬,乃是一个瘦小的老者。   萧银龙一见,乃是在福山峡谷传镜的老人——魏兴恭。   他正待上前叩见。   但魏兴恭略抬手式,向他微笑一笑,目光慈祥的一扫众人,含笑点头,迳向庵门走去,一声未响。   众人在雪天三友率领之下,随著老人身後鱼贯而入。   魏兴恭跨步进门,左掌一扬,揭开了神座的绫幔,原来是一座大肚弥勒佛,他笑了一笑,毫不停留的向正殿走去,迳到蛮荒龙女身前,手式虚按龙女的天灵,说道:   “法名‘慧剑’!”   说完,双手遥遥虚分,已把远在三丈以外的神座绫幔揭开,左右各出一指,迳向丈五全身的如来佛双目点去!   吃!吃!   两声,原来双目未曾‘开光’的全身,忽然双目起了层奇异的光彩栩栩如生。   魏兴恭双指一收,回身向众人一笑,道:   “此间事毕,老朽告退!”   “退”字出口,风未起,众人祗不过一低头,他的人影已无,直如神人。   此时,金烟袋富多鹏对著蛮荒龙女一揖道:   “请慧剑大师主持树庙香堂大典吧!”   蛮荒龙女缓缓起身,低诵佛号,率先而行,众人紧随身後鱼贯而行,全都鸦雀无声,庄严静穆。   穿过了第三进“伽蓝观音”殿,後进是一院三面房。   正面题著“潜龙”二字,蛮荒龙女含泪人殿,黄幔拉开,中间供著一幅“潜龙”图,上写:“亡父潜龙,亡母拉布菩花之神位”。   裘若兰凑著银龙耳边道:   “我说龙女前辈武功无师自通,原来她生有异秉,龙父苗母成胎,这话你可不能去问她,免得引起她的伤心!”   萧银龙正待答话,蛮荒龙女对他一招手道:   “龙儿!随我来!”   银龙急忙越过众人,走了出来。   蛮荒龙女拉著他的手,向东西殿中走去,东面殿上题著“养心”二字,龙女道:   “龙儿!揭开神幔!”   萧银龙随手一揭,却原来是了情大师俗装的影像,不由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翻身跪下叩头失声。   蛮荒龙女一见,低诵佛号道:   “生死俱空,何必现像!起来!”   说著,拉起银龙,却不向西首题著“恬性”的殿中去,迳直领先转向後面。   穿过一座偌大的天然花园,又是一座广阔的庄院,亭台楼阁,俨如王公府第。   蛮荒龙女神色焕发,一指庄门上的匾额道:   “这叫‘四海一家村’,名字不知恰当否?”   众人随她进了庄门,她向左首的暖阁走去,口中道:   “这叫‘天灵阁’皇甫教主满意吗?”   天灵教主皇甫英肃容道:   “多谢前辈的安排!”   蛮荒龙女含笑又向前去,指著暖阁不远的一座书斋,对著郑再兴道:   “老英雄!这几间草舍,够你用的了,我把他称为‘宜神书屋’!”   郑再兴笑逐颜开,一步跨进去,哈哈大笑道:   “老朽做梦也想不到有这麽一天!”   书斋不远,有一片莲池,水榭左端停著一艘画舫,蛮荒龙女遥指著道:   “那不是船,乃是船形的屋子,我起了个名儿叫‘听雨画舫’司马仲大侠夫妇若是不弃,老尼有心请居停下来!”   铁索书生夫妻齐声道谢!   金烟袋富多鹏对著最後的一座高台叫道:   “慧剑大师不必说了,那座‘三星台’必是替我们三个怪物准备的,谢了!”   蛮荒龙女微微而笑,转向冀武一夫妇道:   “三星台不远,那叫‘长寿村’,预祝你老夫妻百年长寿吧!”   说时,转过荷池,眼前一片草坪,四周垂杨满地碧绿,一连六楝平房,中间围著一间细致的小楼!清新宜人!龙女对著赵老太太道:   “这片‘翠绿坪’是替你设计的,不要嫌弃。”   南面一座高楼,共有四层,楼上题著一块匾额,写著“麟凤呈趾”十分壮观。   蛮荒龙女拉著银龙的手,慈祥的道:   “龙儿!江湖上你争我夺,在刀尖上过日子,我已痛心了,不知你愿不愿在这苗荒之地住留下来!”   萧银龙深深的被她感动,也同孺子一般,倚在龙女肩上,诚恳的道:   “前辈,龙儿愿长伴左右!”   众人见蛮荒龙女面有泪痕,不由全劝解道:   “今日开光大庆,亲友相聚,晚间还有喜事要办,都该欢欢喜喜才是!”   说著,众人蜂拥之下回到前殿。   前殿荤素两类酒筵已排列整齐,彼此吊复高高兴兴的痛饮起来。   入夜。   萧银龙方知道,龙女早已安排好他与赵、裘、杨三家的婚事,心中对龙女的安排,更加如同慈母,感慨莫名。   谁知,原来出来拜堂的不单是自己。   另外皇甫英同冀秀娥,小温侯赵德俊与皇甫燕,两对新人早在礼堂上双双对对的排列等候著。   银龙偷眼看著自己身侧的三位娇妻,喜自心头,笑生眉梢,说不出甜蜜。   花烛光芒一晃,乍暗忽明。   萧银龙的功力最高,叫声:“噫!”   闪身就待追出,空中朗朗一笑,分明是魏兴恭的声音,再看桌子上多了三大包东西,一包是一对如意,上写皇甫教主吉席,一包是一对金玉鼎,上写赵世兄大喜,一包是一只白玉麒麟,三只翡翠彩凤,上面没写什来,分明是送萧银龙的。   众人免不得又叹息了一阵,重又开怀畅饮,一直到三更才席终人散。   萧银龙偕同三位如花美眷,回到“麟凤楼”正待容睡,忽然,他彷佛看见一条灰影在楼窗前一闪而逝。   他不愿惊动三位新娘,不声不息的追踪出楼。   但见那灰影其快无比,直向前庵射去。   萧银龙焉敢怠慢,一腾身全力抢到前面,仔细观瞧,乃是个少了左臂的尼姑。   那尼姑身形一顿,微微叹息了一声,泻进庵去,落在後进三殿西首的“恰性殿”。   银龙略一凝神!心想:哎呀!这是雪地飘红牟娴华!半点不差。   想著,霍地一扑,直向“怡性殿”落去,口中叫道:   “牟姐姐!牟姐姐!”   蓦的人影一动,蛮荒龙女疾飘而至,单掌合十,拦住了去路,微声道:   “龙儿!麟凤楼三位姑娘在等你!”   萧银龙不由滴下几滴英雄之泪,眼望身形初渺的独臂女尼进入的“怡性殿”久久说不出话来,祗好欠身射回“麟凤楼”。   身後,夜风吹来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   ——全书完——   幻剑书盟逸云OC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