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第一章     这是一种奇怪的藤状植物,有着斑驳黯淡叶子的藤茎紧紧缠绕着一棵香杉木光滑的树干。藤茎深深的缠进树干,嵌破的伤口流出的香杉木树液在树干上留下了暗黑的痕迹,干枯的树皮已经片片的剥落了,看起来就象是杉树在寒冷潮湿的清晨空气中发出垂死的呻吟。藤夹沿着藤茎从厚厚藤叶中小心翼翼的探出身来,好像是在印证着杉木痛苦的死亡。   正是那种味道首先抓住他的注意力,一种生命腐烂的味道。理查德甩开了心中失望,一边仔细观察着藤状植物一边用手指梳着他厚厚的头发。他查看着四周希望能看见其它,但只有这一棵。万域森林的其他一切看起来都十分正常,已经变成深红色枫树叶子在清风中丁丁作响,自豪的显示它的新装。已经进入了暮秋,不久的将来,它也会加入心之陆森林的兄弟姐妹们脱下身上的新装。橡树,作为最后一个向季节妥协的树木,依旧坚强的穿着它深绿的套装。   理查德几乎在森林中度过了生活的大部分时间,他知道所有的植物。也许他叫不出名字但知道它们的长相。从理查德很小的时候开始,佐德,他的朋友,就带着他在森林中各处寻找珍惜的药草。他告诉理查德要寻找那一种药草,它会在哪里生长,为什么,并告诉理查德他们所看到的所有东西的名称。很多时候,他们只是交谈。老人一直平等的对待理查德,提的问题和回答的一样多。是佐德引导着理查德探索和求知的欲望。   但是这种藤茎,他以前只见过一次,而且不在森林中。他在他父亲的房间中找到了这种藤茎的一小枝,放在了理查德小时候做的一个蓝色的陶罐里。他的父亲是一个商人,经常旅行,寻找奇异和珍贵的物品。有钱人经常找他,对他找到东西十分感兴趣。事实上,他对寻找的过程远比找的东西有兴趣的多。每次他都很愉快的出售他的最新发现,然后踏上寻找下一个物品的旅程。   当理查德还是小孩的时候,他就喜欢和佐德待在一起在他父亲出外旅行的时候。理查德的哥哥,米切尔,比他大几岁,对森林或者是佐德漫谈毫无兴趣,而喜欢和有钱人交往。理查德在五年前搬出来独自居住但经常去他父亲的房子,而不像米切尔,他总是很忙而没有时间去探望。任何时候他父亲出外旅行时候,总是在蓝色的陶罐里留下纸条,告诉他最新的消息,一些流言或者看到的一些奇异景象。   三周前,米切尔告诉理查德他们的父亲被谋杀了。尽管米切尔坚持说理查德没有必要再去父亲的房子也没有任何事情理查德能做,他还是去了。理查德早就过了遵循他哥哥教诲的年纪了。为了不让理查德伤心,人们没有让他看他父亲的尸体。但他还是看到了厚木地板上四处飞溅的褐色血迹。当理查德走进时,人们都安静下来除了一些人给予一些安慰的词语,但这只有更加加深他的痛苦。但是他还是听到了人们的交谈,低声的,讨论着四处都在传播的流言,关于结界中出来的怪物。   魔兽。   看到父亲小房子撕裂的样子,理查德惊呆了。好像在屋中出现了一场大风暴,只有很少一部分东西还完好保存着。蓝色的陶罐还在架子上,他在里面找到了一小枝茎藤。   那一小枝茎藤现在还在他口袋中,他父亲想要给他留下什么信息,他猜不出来。   悲痛和沮丧整个淹没了他,尽管他还有哥哥米切尔,但他还是感到被世界遗弃了。在他长大成人的过程中从来没有任何避难所来安抚他这种被遗弃的感觉。这种感觉他以前早就感受过了,那是在他很小的时候,母亲去世。尽管他父亲经常出外旅行,有时候一去好几个星期,但他总是知道他父亲在什么地方并且还会回来。现在,他父亲再也不会回来了。   米切尔不让他参与寻找凶手的调查,并告诉他已经派了军队中最好的调查人员在办理此事,希望理查德能置身事外。因此理查德并没有给他看那一小枝藤茎,而是自己一个人整天出外寻找。整整三个星期,理查德在心之陆森林的每一条小径上探索,甚至在一些没人知道的地方,但他从来没有找到。   最后,不管理性判断,他听从了他心声来到了万域森林,靠近结界的地方。心中的私语不时的出现,使他有种感觉。不知何故,他觉得他知道一点为什么父亲会被谋杀。   心中低低的声音在诱惑他,逗弄他,并嘲笑他没有看到它。理查德告诉自己,这只是悲伤玩弄的把戏,而不是事实存在的声音。   他曾经因为在他找到茎藤后,会知道一点答案。现在,茎藤就在他面前,而他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心声已经停止了诱惑,现在正在沉思。他明白这只是他的头脑在思考并告诉自己不要给心声生命。佐德曾经教过他。   理查德看着这颗大杉木,它正处于一种极大痛苦的死亡中。他再一次想到了父亲的死亡。茎藤就在眼前,它正在谋杀这颗树,它不可能是什么好东西。尽管他对父亲的死亡不能做什么,但他可以不让藤茎谋杀另外一个生命。理查德紧紧的抓住茎藤,用强壮的肌肉拉开它。   这个时候,茎藤刺了他。   一个豆荚跳了出来,打在了他的右手手背上,使他惊讶而又痛苦的跳了起来。他看了一下小小的伤口,里面有很小的棘。和明显,茎藤是一个麻烦。他准备用刀挖出棘,但是发现他没有带刀。他很惊讶的认识到沮丧竟然使他忘记带刀进森林的基本常识。他试着用指甲抠出棘。那棘好像活了一样,宛蜒行进的更深了。他用拇指和食指的指甲伸进伤口,希望能夹出来。指甲伸的越深,棘行进越深。当他试着把伤口扩大,他感到一阵恶心。于是,他停止了。棘已经消失在流出的鲜血中。   理查德四处看了看,发现了一棵带着紫红色叶子的浆果树,结满了深紫色的浆果。在树下,树根附近看到了他想要找的东西,一棵奥姆植物。他整个人轻松了起来,仔细的折开了奥姆植物根部,轻柔的挤出了淳厚无色的汁液,滴到了伤口上。他笑了起来当他在心中感谢佐德,佐德教过他奥姆植物的汁液能使伤口愈合的更快。柔软的带有绒毛的叶子总是能使他想到佐德。汁液消除了刺痛,但不能消除他未能抠出棘的烦恼。他还是能感到深深埋藏在伤口中的棘。   理查德蹲了下来,用手指在地上戳了一个洞。他把奥姆植物放进了洞中并在折破处贴了一些苔藓以致它能继续生长。   森林突然死寂般的沉静。理查德抬头向上看,当看到一个黑影掩过地面,在树干和树叶上跳跃时,不由自主的浑身颤抖了一下。上空有一种急冲冲的,象鸣笛的声音。巨大黑影令人感到恐惧。鸟儿们纷纷从树叶下四散逃离,发出了警报的鸣叫声。理查德在绿色和金色的树叶遮篷中寻找空隙,试着找到黑影的来源。在那一刹那,他看到了一个很大东西。大的,红色的。他看不出那是什么,但是结界中出来魔兽的流言和故事突然泛上了他的心头,使他一直冷到了骨子里。   茎藤是麻烦,他再次想了一下。而那天空中的东西也会更麻烦。他记起了人们常说的谚语:“麻烦有三个孩子”。他心想他决不想遇到那第三个孩子。   他感到了恐惧,开始跑了起来。他告诉自己,这只是迷信。他试着想象那是什么,那么大而且是红色的。这是不可能的,没有任何天空飞翔鸟类有这么大。也许那只是一片云,或者是阳光折射产生的幻觉。不行,他不能自己骗自己。那不是一片云。   他边跑边不时的向上看,希望能再清楚的看一眼。理查德朝着环绕山坡的小径跑去,他知道在山坡的另一面,整个山势会突然向下落下。在那里,他可以毫无遮盖的观察天空。他在森林中竭力奔跑,跃过林中腐朽倒下的树干,跳过潺潺的小溪。树叶上滴落的露珠不时的打在他的脸上,灌木的叶子纷纷擦过他的裤子。空隙中落下斑驳的阳光诱惑他抬头看,但没有足够空间可以使他看到想看的东西。他大口的喘着气,汗液顺着他的脸流进脖子。在他疯狂沿着山径向下跑时,可以感觉到心脏重击的声音。最后,他跑出浓密的森林,进了一片开阔地,几乎摔倒。   站在山径旁边的花岗岩大石上,他仔细观察着天空,认出那样东西,已经飞到远处,太小而不能使他看清样子。但他认为他看到了翅膀。他用手搭着凉棚,在明亮的天空下眯缝着眼,试着确认是否有翅膀。那样东西跃过了一座山峰,消失了,他甚至不能确认它到底是不是红色。   理查德从大石上滑了下来,还在大口着喘着气。他茫然盯着山底下的常德湖,心不在焉的折断旁边小树上的枯枝。也许他应该告诉米切尔,告诉他茎藤和天空中红色的东西。   他知道米切尔会对红色东西放声大笑,他自己也曾经对这类怪物故事大声嘲笑。   不。米切尔只会愤怒,因为他离结界太近,因为他没有听话介入了谋杀的调查。他知道他的哥哥关心他,否则不会整天对他唠叨。现在,理查德已经长大了,他可以笑着摆脱米切尔冗长的说教尽管还不得不承受他不满意的目光。理查德折断了小树上的另一段枯枝,很沮丧的把它仍到了一旁的一块石头上。最后,他认识到自己不是被米切尔挑选出来承受说教的。米切尔一直就告诉每一个人该做什么,甚至他们的父亲。   他把对米切尔的想法扔到了一边。对米切尔来说,今天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日子。今天,他要宣誓就职首相一职。他将要掌管所有西方大陆的城镇了,甚至包括所有的乡村,而不仅仅是心之陆的城市。他将要对所有事和所有人负责。米切尔值得他的支持,也需要他的支持。毕竟,米切尔也失去了一个父亲。   今天下午,在米切尔家将举行就职典礼和一个热烈的庆祝会。所有重要的人物都会去,有些甚至来自西方大陆遥远的边缘。理查德也应该在那里。至少那里会有充足的食物。   想到这里,理查德突然认识到自己非常饿。   当他坐在那里思考时,目光漫无目的对着的山下的常德湖扫来扫去。从他现在所处的高度望去,透过清澈的湖水,他能看到湖底的岩石和生长的水草。在湖边上,他能看到鹰隼之径在树林中时隐时现。理查德在那一段路上走过了好多次。在春季,由于常德湖涨水的原因,鹰隼之径是泥泞潮湿的。但现在这个季节,是干燥的。沿着鹰隼之径向东南走,会一直通往万域森林,离结界接近到令人不舒服的程度。所以,大多数旅行者会不走它,而选择心之陆森林中的道路。理查德是一个森林向导,带领着旅行者安全的通过心之陆森林。大部分旅行者是一些显要人物,他们觉得向导的声誉要比道路的方向重要的多。   他的眼睛正盯着什么,有什么东西在移动。不清楚那是什么,理查德用足目力盯着湖的另一边。当他再一次看到,是在鹰隼之径上,穿过一片树木。毫无疑问,是一个人。也许他是他的朋友查尔斯。除了结界看守者,还会有谁在这么靠近结界的地方游逛。   他单足跳下了岩石,把手中的枯枝扔在一边,向前走了几步。那个人沿着鹰隼之径走进了一片开阔地,到了湖边。那不是查尔斯,是一个女子,一个穿着礼服的女子。什么样的女子会穿着一套礼服跑到万域森林来。理查德看着她沿着湖边走着,在鹰隼之径上时隐时现。她看起来走得一点也不匆忙,但也不是很慢。事实上,她走得象一个有经验的旅行者,步伐稳定有节奏。这才有道理,没人住在常德湖附近。   他注意到还有其他动静。理查德眼睛在树林的阴影中搜索着。在她后面,还有其他人。   三个,不,是四个男子。他们穿着带帽子的旅行斗篷,跟踪着她,但在后面有一段距离。他们像贼一样小心翼翼的树木和岩石的阴影中移动。四面查看,原地倾听然后再安静的移动。理查德站直了身体,眼睛睁的大大的,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住了。   他们正在追捕她。   他立刻认识到这就是麻烦的第三个孩子。 《真理之剑1巫师第一守则·上》作者:泰瑞·古德坎 第二章     刚开始,理查德僵直着站着,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他不是完全肯定那四个男子在追捕她,至少现在还不能确定。再说,这又关他什么事?还有,他甚至没有带着他的刀。一个没有武器的他能有多大的机会对付四个人?他看着那个女子沿着鹰隼之径走着,也看着那四个男子紧跟着。   那个女子有多少机会逃走?   他蹲在树丛中思考着他该怎么做,浑身肌肉都不由自主的绷紧了,心跳的跟脑中念头转的一样快。早晨的太阳照射在他脸上,有点发烫,他的呼吸已经慢慢平静下来。理查德知道有条小道通往鹰隼之径,在那个女子前面的一段路上。他飞快的试着记起在那个确切地方。鹰隼之径沿着常德湖延伸,过了湖,左边有一个岔路。这条岔路通往山上,直到他现在所在的地方。如果那个女子沿着鹰隼之径走,他可以在岔路上截住她,然后告诉她有人跟踪她。然后,该做什么?再说,时间太短。那些人可能在他到达之前就已经捉住了她。他突然有了一个主意,他跳了起来开始往山下跑。   如果他能在他们捉住她之前找到她,而且在岔路前。他可以带着她走上左边的岔路。   那条岔路穿出树林,通往开阔地,远离结界,直到心之陆的城市。如果他们速度快的话,他能掩盖他们足迹。那些人不会知道他们往岔路走了,会以为她还在鹰隼之径上。至少能迷惑那些人一段时间,他就能带着她到安全的地方。   由于刚才的狂奔,理查德吃力的大口着喘气继续向山下以最快的速度向山下跑去。道路很快的就转进树林中,至少他不用担心那些追踪者能看到他。树叶中透过的缕缕阳光照射在他的身影上。道路两旁排列着古老的松树,落下的松针铺成了一片厚厚的软毯,遮盖了他的脚步声。   过了一会儿,他开始留心观察着岔路。他不能确定已经跑了多远。浓密的森林没有给他一个固定的参照物,而且他也不记得岔路的确切位置。岔路很小,很容易就错过。   在每一个转弯处,他都觉得已经到了。他试着开始想象遇到那个女子后应该说些什么。   脑中念头跟脚步跑的一样快。她也许会认为他也是其中的一个追捕者,也许会被他吓到,也许根本不相信他所说的一切。他没有太多的时间来说服她,使她相信他愿意帮助。   跑过一段上坡路,他再一次查看岔路,还是没有,于是他接着往前跑。现在,他已经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了。他知道如果他没有在她之前跑到岔路口,他们就没有机会了。   然后,他们要么比追捕者跑的更快,要么就战斗。但他现在已经累得两样都做不到了。   这种想法驱使他跑的更加快了起来。他浑身冒汗,衬衫都已经被浸透,紧紧的贴在后背上。清晨的寒冷似乎堵塞了全身热量的散发,尽管他知道这是因为竭力奔跑产生的错觉。视线已经开始模糊,身旁的树林都有些看不清了。   就在一个向右的急转弯前,他终于到达了岔路口,几乎错过。他飞快的查看了一下足迹,确认是否她已经走过。没有发现任何痕迹,他送了一口气。疲惫不堪的跪坐在地上,竭力调整呼吸。第一部分顺利完成,他已经在她之前到达了岔路口。下一步是得在那些人追上她之前说服她。   他用手捂住激烈奔跑而疼痛的腹腔,试着调匀急促的呼吸,开始烦恼起来。如果这只是一个女孩同她兄弟之间的一场游戏?他会成为大家的笑柄,除了他之外,所有人都会放声大笑,嘲笑他的愚蠢和多疑。   他看了看手背上的刺伤,已经变的红肿了,随着脉搏的跳动而感到阵阵刺痛。他记起了天空中飞翔的东西。他又回忆了一下那女子走路的样子,是一种有着固定目标的样子,而不是在玩。她已经是一个成年女子了,而不是一个小女孩。他记起了第一眼看到四个男子给他的凛凛的感觉。四个男子小心翼翼的跟踪着,今天早晨发生的第三桩奇怪事情。麻烦的第三个孩子。不,他摇摇头,这不是一场游戏,他明白他所看到的。这不是游戏,他们在追捕她。   理查德半立起身,发烫身体开始慢慢恢复到正常体温。他用手撑在膝盖上做了几个深呼吸,然后站直了身体。   一个年轻女子走过一个转弯,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他的目光正好落到了她的身上。在那一瞬间,他的呼吸停止了。她棕色的头发完美无缺,又长又直,正好同她身体的轮廓相匹配。她长得很高,几乎和他一样高,也和他差不多年纪。他从没见过她穿的衣服,几乎是纯白的,领口剪的平直,直到脖颈。整套服装连成一体,只有在中间被一条窄小的,茶色的皮腰带打断。衣服的料子非常好,光滑的几乎在闪光。衣服上没有他常见的花边和饰带,也没有图案或颜色来转移对她完美身材的注意力。整套衣服简单而又高雅。   她停住了步子,象女王般优雅的并住了双腿。   理查德向她走去,离她三步远停了下来,以免吓坏她。她平静的站直身体,双手垂在身两旁。她的眉毛,象天空中翔鹰的翅膀,有着优雅弧度。绿色眼睛盯着他,一点也不害怕。目光如此之强烈,他几乎丧失了理智。他感到他本来就一直认识她,她一直就是他的一部分,她的需要就是他的需要。她凝视着他,就像钢铁般的镣铐一般紧紧锁着他的目光,好像在搜索着他的灵魂,搜索什么答案似的。他心里在呼喊,我是来帮你的,比他曾经所有过的念头更强烈。   她的目光放松了,不再继续凝视他。在她的目光中,他发现了最吸引他的东西,智慧。   他看见它在闪光,在燃烧,贯穿了她的整个身躯。他被感动了。理查德感到了温暖和安心。   追捕者的威胁清醒了他,使他记起了他到这里来的原因。时间不多了。   “我在上面,”他用大拇指向后指了指他刚才所在山上的位置,“看到了你。”她朝他所指的地方看了看。他也转头看了一下,发现他指的是一棵树干。浓密的树林使他们看不到山脉。他默默的放下手,试着忽略他的失误。她重新看着他,等待。   理查德开始叙述,低声的:“我在那座山上,在湖的上面。我看到你沿着湖边走着,还有一些男人在跟踪着你。”   她没有露出任何表情,只是盯着他:“有多少人?”   他觉得她问的很奇怪,但还是回答了:“四个。”   她的脸上突然失去了血色。   她转头检查着身后的树林,飞快的搜索林中的阴影,然后再一次凝视着他。   “你愿意帮助我?”除了她的脸色,优雅的容貌没有透露任何感情波动。   在他意识到之前,他听见他自己说:“是的。”   她的面容变得柔和了。“那我们该做些什么?”   “这里向前,有一个向左转的小径。如果我们走小径而他们还继续走这条道路,我们就能逃离了。”   “如果他们没有?如果他们依然跟踪我们的足迹?”   “我会掩盖我们的足迹。”他摇着头,试着打消她的忧虑。“他们不会跟踪的。我们得赶快。”   “如果他们继续?”她打断了他。“你还有什么计划?”   他凝视着她,过了一会儿,“他们非常危险吗?”   她僵硬了,“非常。”   她说话的样子使他不得不强迫自己深呼吸。从她的眼中,他看到了不可言状的恐惧。   理查德用手指梳了梳头发。“那条小径很狭窄,而且陡峭。他们不可能包围我们。”   “你有武器吗?”   他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对自己的愚蠢感到非常愤怒而没有说出声来。   她点点头:“那我们得赶快了。”   他们并没有再一次讨论他们作出的决定。为了不让追捕者发现他们,理查德快速的掩盖了他们足迹。他示意她先走以便能隔开她和追捕者。她没有犹豫。按照理查德所说的方向飞快的走着,衣服上皱褶随着她的移动而此起彼伏。小径的两旁是葱郁浓密的长绿植物,他们在灌木和树枝从中留下了一道狭窄、深绿色的痕迹。他们看不见任何东西。理查德不时检查身后,尽管由于树林的遮挡他不能看的很远,但至少在看到范围内没有什么动静。不需要任何催促,她走的非常快。   过了一会,地势开始陡峭起来,石头多了,树也少了,能见度提高了。小径在沟壑丛生的山林中盘旋,干枯的树叶在他们脚下四散而开。松树和杉树已经由阔叶树所代替,大部分是白桦树。枝叶在微风中摇摆,落下的缕缕阳光在森林的地面上跳舞。白色的桦树树干上有着许多黑色的树斑,看起来就像上百只眼睛在盯着他们。没有嘈杂的乌鸦叫声,这是一个非常平静安宁的地方。   小径一边是花岗岩石壁,他在嘴唇前竖起一个手指,示意她小心脚步,以免发出的声音产生巨大的回音。天空中乌鸦的叫声,荡漾在整个山谷之中。理查德知道这个地方,石壁的形状能把声音传出好几里地之外。他指着苔藓和树叶覆盖着岩石,示意她踩在有苔藓的岩石上以免踩断树叶下的枯枝。他拨开一些树叶,给她看下面的树枝,假装折断它,然后用手捂住他的耳朵。她点点头,一手提着裙子,开始走。他抓住了她的手臂,她回头看着他。他模仿滑下跌到的样子,让她明白小心脚步,因为苔藓很滑。她笑了,再次点点头。她的笑容很突然,使他感到温暖,中和了他心中的恐惧。当理查德从一块有苔藓的石头上跳到另一块有苔藓的石头时,他对他们的逃脱计划产生了信心。   当山势继续平稳上升时,树木变得更加稀疏了。岩石替代了土壤,没有太多地方可以让树木生根。很快,只有在岩石的隙缝中才能看到树木,它们都是扭曲的,矮小的,以免被山风从本来就不足的锚固中拔起。   他们安静的滑过森林,来到一片石滩。小径走的人很少,很多地方都看不出来该往那里走。她经常不得不转头看他,他用手指和点头来告诉她方向。理查德很想问她的名字,但是四个追捕者的阴影使他闭紧嘴唇。尽管山势陡峭,但她并没有拖累行程。她是一个强壮的登山者,而且迅速。他注意到她穿着一双软皮制的靴子,一种经常旅行的人才用的靴子。   自从他们从走出树林,差不多已经有一个多小时。他们沿着小径,平稳的向上攀升,正对着太阳。他们正在石滩中向东走,然后小径会转向朝西。那些追捕者,如果他们还跟随着的话,将不得不冲着阳光来搜索他们的身影。理查德示意他们走的时候尽可能蹲下身子,他经常向后观察,是否有追捕者跟踪的迹象。当他看到他们在常德湖附近追踪她时,他们隐藏的非常好。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遮挡他们的身影。他没有看见任何迹象,开始感觉好多了。他们没有跟踪,一点也看不到他们的踪影,可能已经沿着鹰隼之径走出好几里了。离结界越远,他们就越接近城镇,心里感觉越好,他的计划成功了。   既然他们没有被跟踪,理查德希望能停下来歇息一会儿,被刺的手跳动作痛。但是她看起来一点也不需要或者想要休息的样子。她一直走得很快,好像那些追捕者就在她脚后跟一样。理查德记起了当他问起是否追捕者很危险时她的脸色,就很快把想要休息的念头抛掷脑后。   清晨慢慢过去,在一年的这个时候,上午变得越来越暖和。天空是一片明亮蓝色,只有几片薄云慢慢飘过。其中的一片云,波动起伏成蛇状,头下尾上。因为这种云的样子很奇怪,理查德记得曾经在黎明时分见过,或者是昨天?下次再见到佐德,要告诉他这种奇怪的云。佐德是一个识云者。如果理查德忘记告诉他,他会喋喋不休的讲一个小时,讲云所能体现的意义和阅读云的重要性。佐德很可能正观察着同一片云,并在担心理查德是否注意到它。   他们沿着小径到了雪茄山的南面,雪茄山有一片险峻的山壁,形状象雪茄,这也是山名的由来。小径在雪茄山山壁上延伸,到了中部,可以纵观万域森林南部的全景,在他们的左边,几乎隐藏在云雾中,那高低不平的山峰是结界一部分。在绿色的森林地毯上,理查德看到了大片棕色的正在死亡的树林,越靠近结界,越浓密。他突然认识到那就是茎藤的原因。   他们走的飞快,在雪茄山山壁小径上没有什么可以遮盖身影,一边是花岗岩峭壁,一边是万丈深崖。任何人都能轻易的看到他们。但是过了峭壁,他们就下山了,直到心之陆森林,然后就通往城镇了。如果追捕者现在发现了错误,开始追赶也已经来不及了。   他们快要走完这片危险的道路,小径开始宽了起来,足够两个人肩并肩走过。理查德用手扶着峭壁,探出头向几百英尺下望去,没有发现什么。他转过头去向后看,还是什么都没有。   当他再转回头来,她突然僵住了,一只脚还未跨出,衣服皱褶出现在她的腿周围。   小径前面,就在刚才还空无一人的地方,站着两个追捕者。理查德比大多数人都要强壮,但这些追捕者要比理查德强壮的多。他们的脸被旅行斗篷的帽子所遮盖,看不清,但是斗篷掩不住他们粗壮的身躯。理查德快速思考着,不能想象他们是怎么跑到前面去的。   理查德和女子一起转身,准备向后逃离。从峭壁上,垂下了两条绳索。另外两个追捕者,砰的一声垂直掉下,双脚重重落在地上,堵住了他们来路。他们和前面两个一样健壮。斗篷下,在他们皮腰带上挂着一个军械库,各种武器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理查德重新转身面对前面的两人。他们平静的向后推下斗篷帽子。每个人都有一头厚厚的金发,脖粗项宽,脸上曲线分明,十分英俊。   “你可以离开,小伙子。这事和你不相干。”那人的嗓音很低沉,甚至可以称得上很友好。但是语气中的威胁显而易见。他脱下皮手套,将其插到皮带上,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看上一眼,很显然,一点都不认为理查德可以妨碍到他们。他是一个领头人,在他说话时,另外三个人都安静等待着。   理查德以前从来没有陷入这种困境。他从不发脾气,能够很容易把怒容变成笑容。如果讨论解决不了问题,他也总是能够凭借速度和力量很快的阻止威胁。如果有需要,他可以简单的走开。他知道他们对讨论没有一点兴趣,也一点不怕他。他希望现在他可以简单的走开。   理查德向她瞥了一眼,看见了一个骄傲女子的面容,在恳求他的帮助。   他微微朝她倾斜身子,低声但是坚定的说:“我不会离开你。”   她整个松了一口气。   她用手轻轻搭在他的手臂,点点头。“隔开他们,不要让他们一起向我冲过来。”她低声道:“当他们过来时,绝对不要碰我。”她抓紧了他,紧紧盯着他,等待他的答复。   他点点头示意他明白了。“愿善神与我们同在。”她说。她放下双手,转身面对后面的两个人,脸上死寂般的冷静,一无表情。   “走开,小伙子。”领头人的声音变硬了。他凶猛的蓝眼睛对理查德怒目而视,咬紧牙关说:“最后一次警告。”   理查德困难的吞咽了一下。   他希望能听起来很肯定:“我们要一起离开。”心已经跳到了喉咙口。   “不是今天。”领头人说了最后一句,拔出一把长相邪恶的弯刀。   站在边上的追捕者从肩上拔出一把短剑。带着邪邪的笑容,他向粗壮的前臂划去,把剑刃染红。理查德可以听到身后武器出鞘的声音。恐惧使他全身瘫痪了。所有一切发生的太快了。他们没有生存的可能。一点都没有。   在那短暂的一瞬,没有人移动。然后四个人发出殊死战斗前的咆哮,理查德浑身颤抖。   他们以惊人的高速冲进。那个追捕者高高举起短剑,冲向理查德。他一边看着追捕者冲进,一边听到了身后有人抓住了女子的声音。   然后,就在那个追捕者够着他之前,空气中产生一阵强烈的冲击,好像一记无声的雷击。猛烈气浪使他身体的每一分都产生了剧烈的疼痛,不由自主的大声喊叫起来。四周的尘土纷纷扬起,向周围缓缓扩散。   持短剑的追捕者也同样感到了痛楚,在那一瞬间,他的注意力被分散了。理查德背靠峭壁倒下,用他的双脚狠狠的踢在追捕者的胸口上。这一击将他踢出了小径。他惊讶的睁大了双眼,向下堕入深崖,手中还紧紧握着短剑。   另理查德震惊的是看到身后另一个追捕者也同样摔落深崖,胸口被深深的划开,鲜血淋淋。理查德还没有明白是怎么一回事,领头人冲了过来,目标是那个女子。他一手持着弯刀,一手用掌跟重重击在理查德的胸口。把理查德肺中的空气都打了出来,背撞到了峭壁上,头也砰的一声撞到了岩石上。当他竭力保持清醒时,唯一的念头是要阻止领头人抓到女子。   呼唤他所不知的力量,理查德一把抓住领头人的手腕,把他转了回来。弯刀也同时划了一个弧度向他砍下。刀刃在阳光下闪烁。领头人蓝色的眼睛中有一种野蛮人渴望鲜血目光。理查德从未感到如此之害怕。   在那一刹那,理查德知道他就要死了。   不知道从那里出现了最后一个追捕者,手中的短剑全是鲜血,重重撞在领头人身上,短剑深深的插进他的腹中。碰撞是如此之猛烈以致两个人都冲出了小径,堕入深崖。   最后一个追捕者一边落下一边发出愤怒的吼叫,直到他们撞到崖底,声音才截然而停。   理查德站直了身体,头脑晕乎乎的,凝视着崖边。他不情愿的转过身来,害怕会看到女子的鲜血淋淋,有着致命的伤口尸体。相反,她坐在地上,背靠着峭壁,脸上苍白但没有受伤。她的脸上恍惚出神样子。这一切结束的太快了,他甚至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和怎么发生的。理查德和女子沉浸在突然的寂静中。   他在那个女子边上重重的坐下,身下的岩石被太阳晒的很温暖。他的头被撞的很疼痛。   理查德看得出她没有受伤,就没有开口问。他感到筋疲力尽,没有一点说话的欲望,看得出她也一样。她看到了手背上鲜血,就在峭壁上擦了擦,在岩石墙上又增添了一点血迹。理查德觉得他快要开始呕吐了。   他简直不敢相信他们还活着,这看起来是不可能的。无声的雷击,还有随之而来的剧痛到底是什么?他从未有过类似的经历。他战栗的回想着。不管是什么,一定是她做了什么,并挽救他的生命。一些怪异的事情发生了,他不能肯定是否他真的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把头靠在峭壁上,转头向他:“我甚至不知道你的名字。我刚才想问,但是我不敢。”她含糊的示意崖底。“我非常害怕他们……我不想让他们发现我们。”   他想也许她快要哭了,转头向她瞧去。她没有哭,但觉得他也许会。他点点头,表示理解。   “我的名字叫理查德·塞弗。”   他看着她,她绿色的眼睛凝视着他,微风吹起了她的缕缕头发。   她笑了。“没有很多人和我走在一起。”他发现她的声音和她的其它地方一样令人着迷,和她眼中的智慧正好相匹配。他的呼吸都快要停止了。“你是一个非常不寻常的人,理查德·塞弗。”   理查德脸红了,这使他感到很尴尬。她转过头,用手梳理了一下头发,假装没有注意。   “我叫……”她看起来像是想了一下然后发现另一种说法更好的样子。她转过头来。“我叫凯伦·艾缪尔。”   他深深的看进她的眼睛。“你也是一个不同寻常的人,凯伦·艾缪尔。没有很多人愿意和你走在一起。”   她再一次笑了,没有脸红。那是一种很奇特的笑容,没有露出任何牙齿。嘴唇紧紧合在一起,是向知心好友露出的笑容。她的眼睛在闪烁。那是一种朋友间分享的笑容。   理查德摸了摸脑后,摸到了撞出的肿块,看了看手指,擦掉了血迹。再没有任何追捕者了,他觉得一切都那么不真实。他转过头看着她,再一次奇怪她刚才做了些什么和她是怎样做出来的。有一个无声的雷击;他把一个人踢下深崖;身后的一个追捕者不仅没有杀她,反而杀了另外一个追捕者,然后再杀了领头人和他自己。   “凯伦,我的朋友,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我们会活了下来而那些追捕者反而没有?”   她惊讶的望着他:“你真的那样认为?”   “认为什么?”   她犹豫了:“朋友。”   理查德耸耸肩:“当然。你刚才说我和你走在了一起。那就是朋友应该做的,不是吗?”他给了她一个微笑。   凯伦转过头。“我不知道。”她朝下看着,一边整理了衣服的袖子。“我从来都不曾有过朋友,也许除了我的姐妹们……”   他感到了她的悲伤。“那么你现在就有了一个。”他用他最欢快的语气说。“毕竟,我们刚刚一起度过了一段十分吓人的时光。我们互相帮助并且活了下来。”   她只是点了点头。理查德回头望着万域森林,森林对他来说就像家一样。阳光照射在郁郁葱葱的森林上,看起来非常美丽。然后他望向左边,那些棕色部分,那些死亡和正在死亡的树木站在了它们健康的邻居中间。直到今天早晨他发现了茎藤并被它刺伤,他出来就不知道那些茎藤来自结界,并在森林中蔓延。他很少到万域森林去,那里离结界太近了。有些人甚至不会接近万域森林。一些猎人或是走鹰隼之径的旅行者会接近万域森林,但没有人会如此深入。结界意味着死亡。据说,一旦走进结界,不仅丧失生命,还有灵魂。结界看守者会阻止人们靠近。   他撇了她一眼:“那么其它部分呢?关于我们还活着的部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凯伦没有看他。“我想,善神保护了我们。”   理查德一个字都不相信。尽管他非常想知道答案,但强迫别人说出不愿意说的事情不符合他的个性。他的父亲告诉他每个人都有权利保护他的隐私。如果她愿意,她会告诉他,但他不会试着强迫她。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当然也有他自己的。事实上,他父亲的死亡和今天发生的事情使他感到脑海中有一些隐晦模糊的念头。   “凯伦,”他说,试着使他的声音听起来使她安心,“做朋友意味着你不用告诉我任何你不愿意告诉事情,我还会是你的朋友。”   她没有看他,只是点了点头。   理查德站起了身。他的头很疼痛,他的手很疼痛,现在他意识到胸口被领头人击中的地方很疼痛。但最重要的是,他饿坏了。米切尔!他已经忘了他哥哥的庆祝会。他看了看太阳,知道他已经迟到了。希望不会错过哥哥的演讲。他要带着凯伦,告诉米切尔那些追捕者,派些人保护她。   他伸出手来,准备拉凯伦起身。她吃惊的盯着他的手。他继续伸着手,等待。她向上望去,直到他的眼睛,然后握住了他的手。   理查德笑了。“从来没有一个朋友拉你一把?”   她望向了旁边:“没有。”   理查德发觉了她的不安,转移了话题。   “你上次是什么时候吃的饭?”   “两天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的眉毛挑了起来。“那你一定比我更饿。我带你去我哥哥那里。”他撇了一眼深崖。   “我们要告诉他崖下的尸体。他会知道该怎么做。”他再次转身。“凯伦,你知道那些追捕者吗?”   她绿色的眼睛开始燃烧起来。“他们叫做四方小组。他们是,嗯-,他们就像是刺客。   他们是被派出了杀……“她再一次犹豫了。”他们杀人。“脸上又变成了第一次见到她时那种平静的样子。”我想,知道我的人越少,我就越安全。“   理查德惊呆了,他从未听说过有这种事情。他用手指梳理了一下头发,思考着。脑海中,隐晦模糊的想法再一次搅动起来。不知何故,他害怕她可能的回答,但不得不问。   他深深的看进她的眼睛,希望这次她能告诉真相。“凯伦,他们从那里来?”   她凝视了他一会儿。“他们肯定是从中方大陆开始追踪我,然后通过结界来到这里。”   理查德的身体突然变冷了,鸡皮疙瘩从上臂象波浪一样一直出到后脖颈,使那里细细毛发都僵直着站立起来。内心深处的愤怒开始觉醒了,各种念头猛烈搅动着。   她一定在撒谎。没有人能走过结界。   没有一个人。   没有人能够走进或是走出中方大陆。在他出生之前,结界就已经把中方大陆隔开了。   中方大陆是一块魔法大陆。 《真理之剑1巫师第一守则·上》作者:泰瑞·古德坎 第三章     米切尔的别墅是一座白石砌筑的巨大建筑物,离大路有一段很长的距离。屋面上的瓦片以各种各样的角度和斜度组成在一起,每隔一段间距,就有一大片玻璃天窗,可以让阳光照亮整个中央大厅。从大路到房子的道路上,精心种植的高大白桦树组成了天然的天棚,遮挡了午后炎炎的太阳,通过屋前的草坪,最后在花园两旁排列的整整齐齐,形成了匀称舒适的图案。整个花园里,各种美丽的鲜花竞相盛开。既然现在已经是深秋,理查德知道它们都是在暖房中培育的,等到特殊场合才摆放出来。   穿着精美服装的人们在草坪上和花园里四处走动,理查德突然感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很不恰当。他知道他肯定看上去一团糟,一套森林中的旅行装,不仅很脏而且都是汗渍。但他更不想浪费时间回家整理干净,再说现在心情不好,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值得担心。   凯伦,和他不一样,看起来却和环境相配。不同寻常但美丽的服装使她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刚走出森林的样子。想想在雪茄山峭壁上有多少鲜血,他很奇怪她竟然一点都没沾上。在四方小组互相厮杀时,她不知用什么方法躲在了一边。   自从她看到他知道她是通过结界来自中方大陆后的沮丧表情,就再没有就这个话题说过一个字。理查德需要一些时间来思考和消化这个消息。在来的路上,她开始询问西方大陆的情况,人们是怎么生活的和他住在什么地方等等。他告诉她他的房子在树林里,他喜欢远离人群,以及他是一个森林向导,帮助来往心之陆城镇的人们通过心之陆森林。   “你家有壁炉吗?”她问。   “有啊。”   “你用它吗?”   “当然,我一直用它煮东西,”他告诉她:“有什么问题吗?”   她只是耸耸肩,然后看着乡村景色:“我只是非常想念坐在壁炉前烤火的感觉而已。”   在他丧父之痛后,又经历今天这种令人不安的事情。能有人陪着说说话,感觉真是很好,尽管她一直围绕着她的秘密跳舞。   “您的邀请函?先生。”从门口边上的阴影里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   邀请函?理查德转过身来是谁在叫他,结果发现了一双恶作剧的眼睛。他的朋友,查尔斯。他握住了结界看守者手,热情的问候了他。   查尔斯是一个巨人,胡子刮的很干净,一头淡棕色的头发,只是在发根由于年龄的关系有些变灰了。浓厚的眉毛微减了棕色眼睛中灼热的目光,一边说话一边慢慢扫射四周的所有东西。这个习惯经常给人一种不专心的印象。但其实,理查德知道,查尔斯尽管身材高大,在必要的时候,他的速度是惊人的。查尔斯皮带的一边系着一串各种各样的刀,另一边系着一把六刃的钉头杖。右肩上竖着一把短剑,左肩上挂着一副十字弓和一条皮带,皮带上附着一壶弩箭。   理查德挑起一边的眉毛:“看起来你想捕猎一些食物。”   查尔斯的笑容收敛了:“我不是来作客的。”他的目光转向了凯伦。   理查德觉得很尴尬。他搀着凯伦的手臂把她带了过来。她平稳的走过来,一点也不害怕。   “查尔斯,这是我的朋友,凯伦。”他对她笑了笑。“这是戴尔。不兰特史东。大家都叫他查尔斯。他是我的一个老朋友。有他在这里,我们很安全。”他转向查尔斯:“你可以相信她。”   她看着这个身材高大的人,笑了笑点点头。   查尔斯对她点了一下头。问题解决了,理查德的话打消了他的疑虑。他的目光扫射着人群,注意是否有人对他们三人有兴趣。然后把两人从阳光灿烂的踏步上拉到了边上的阴影中。   “你的哥哥召集了所有的结界看守者,”他停了一会儿,再次查看着周围:“要求成为他的个人保镖。”   “什么!毫无道理!”理查德简直不能相信:“他有地方志愿军,还有军队。为什么他还需要几个结界看守者?”   查尔斯的左手轻松的搭在一把刀的刀柄上。“为什么?这才是问题。”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很少有。“也许他想要我们在附近,给人一种压力。人们害怕看守者。   自从你父亲被谋杀后,你一直都在森林中搜索。不是说,如果我是你,我不会做同样的事。我是说这几天你不在的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理查德。有一些人在夜间出没。   米切尔称他们是‘问题公民’。他毫无根据的说他们有颠覆政府的阴谋,要我们全部都部署在这里。“   理查德四处查看了一下,但一个人都没看到。他知道这不能说明什么。如果一个看守者隐藏着的话,即使他就站在你的面前,你仍然不会发现他。   查尔斯用手指敲击着刀柄,凝视着理查德:“我的人就在外面,相信我。”   “那么你怎么知道米切尔是错的?为什么首相的父亲会被谋杀呢?”   查尔斯给了他一个完美的厌恶表情:“我知道西方大陆的所有人渣。没有所谓的阴谋。   如果有,倒是一件有趣的事。但我想我只是妆饰的一部分。米切尔要我‘看得见’。“   他的表情严肃了。“关于你父亲的谋杀,乔治。塞弗和我在你出生之前,在有结界之前就是我的朋友。他是一个好人。我很自豪的称他为朋友。”他的眼中怒火燃烧:“我扭了一些人的手指。”他换了一只脚支撑身体的重量,再一次四周查看了一下,面色肃穆的看着理查德:“扭曲的很厉害。足够使它们的主人吐露出它们母亲的名字,如果有的话。但是没有人知道任何线索。相信我,如果有人知道,他会很高兴的告诉我以便尽快结束和我的谈话。第一次,我追查,但没有发现任何线索。”他抱起双手,脸上又露出了笑容,上下打量着理查德:“关于那些人渣,你发生了什么事情?看起来你像是其中的一个。”   理查德瞥了一眼凯伦,然后望向查尔斯:“我们在万域森林,”理查德放低声音:“被四个人攻击了。”   查尔斯挑了挑眉毛:“有我认识的人吗?”   理查德摇了摇头。   查尔斯皱眉道:“那么在他们跳到你身上后去了那里?”   “你知道雪茄山小径吗?”   “当然。”   “他们在崖底。我们需要谈谈。”   查尔斯放下双手开始盯着他们:“我会去看一下。”他的眉毛系在了一起:“你们是怎么办到的?”   理查德和凯伦交换了一下眼色,然后说:“我想是善神保护了我们。”   查尔斯不相信的看着他们:“就这么简单?那你最好不要现在告诉米切尔。我认为他不会相信什么善神。”他研究了他们的脸色:“如果有必要,你们两个到我家来,那里会很安全。”   理查德想到了查尔斯的孩子们。他不想使他们陷入险境,但也不想和查尔斯争论。于是,就点了点头。   “我们最好进去。米切尔一定在想我。”   “还有一件事,”查尔斯说:“佐德在找你。有什么事情使他很烦恼。说非常重要。”   理查德转头望向天空,奇怪的蛇云还在。“我想我也在找他。”他转过身准备进去。   “理查德,”查尔斯说,脸上的表情可以使任何人畏缩害怕:“告诉我,你为什么去万域森林?”   理查德没有害怕:“和你一样。试着找到一些线索。”   查尔斯严肃的表情融化了,好像开始要笑了:“有吗?”   理查德点点头,举起他红肿、疼痛的左手说:“它会咬人。”   两人转身融入了人群中,穿过门厅走廊,走在白色大理石地板上直到一个优雅的中央大厅。从巨大天窗上射进的阳光照亮了大厅,在大理石墙面和柱子上反射出淡淡的,阴凉的白色。理查德一直都喜欢木制的房子,那给人温暖的感觉。可是米切尔认为任何人都能自己做一间木头房子,但如果你想要一套大理石房子,那就得需要雇佣许多住在木头房子的人来工作。理查德想起在母亲去世前,当他和米切尔还在一起玩泥巴时,米切尔帮助他用树枝玩搭房子和城堡的游戏。他现在非常渴望米切尔能帮助他。   认识理查德的人纷纷问候他,理查德只是笨拙的笑笑或者迅速的和他们握手。既然凯伦来自一个奇异的大陆,理查德有点奇怪的看到她在这些重要人物中圆熟的交流。他已经感觉到她一定也是一个重要人物。刺客是不会追杀小人物的。   理查德没有办法对认识的人微笑致意。如果结界魔兽的传言是真的,整个西方大陆都在危险中。心之陆乡村的人们已经不敢夜间出门了,许多人向他叙述有人被吃剩一半的故事。他曾经告诉他们这些人的死亡是自然原因,然后野兽发现了他们的尸体。这种事情是很平常的。他们说它们来自天空。他认为是愚蠢的迷信而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现在。   尽管大厅里有很多人,理查德整个身心还是觉得非常孤独。他很迷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他不知道该和谁说一说。凯伦是唯一一个能使他感觉好一些的人,但她同时也使他感到害怕。雪茄山发生遭遇使他害怕。他想带着她离开这里。   佐德或许知道该做些什么。在结界出现之前,他一直都住在中方大陆,尽管他从来不谈论那时候的事情。他心里有一种很不安的感觉,下意识的认为所有发生的一切都和他父亲的死亡有关,而他父亲的死亡和他的秘密有关。他的这个秘密是他父亲要求他背负的,要求他一个人背负。   凯伦轻轻搭在他手臂上:“理查德,我很抱歉。我知道…你父亲的事。”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恐怖了,他几乎已经把给它忘了,直到查尔斯重新提起。几乎忘了。   他微微耸了耸肩:“谢谢。”他停顿了一下,眼前有一个穿着晚礼服的女子走过,蓝色的丝裙,在脖子、袖口和胸前都镶嵌着白色的有皱褶的花边。他脸冲着地板一直等到她走远,以免他得向她微笑致意,如果她向他微笑的话。“三个星期以前。…。。”他告诉了凯伦发生的一些事情。她同情的听着。   “我很抱歉,理查德。也许你宁愿一个人呆着。”   他强迫自己微笑:“不,现在好多了。我一个人呆着已经够久了。和一个朋友谈谈,舒服多了。”   她对他笑了笑并点点头,然后两人继续在人群走着。理查德很好奇,米切尔在什么地方。这很奇怪。   尽管他已经失去了他的胃口,但他知道凯伦已经两天没有吃了。四处都是各种各样的食物,理查德想她一定有超人的自制力。诱人的香味开始改变了他胃口的想法。   他靠向她:“饿了吗?”   “非常。”   他带着她走到一张长桌前,上面品种繁多的食物排列的整整齐齐,冒着袅袅的烟气。   有大盘的香肠和肉,炖土豆,几种干鱼和烤鱼,鸡肉,火鸡,各种切成条的蔬菜堆的满满的,大汤碗中有卷心菜香肠汤,洋葱汤等等,还有一盘盘面包,奶酪,水果,馅饼,蛋糕和葡萄酒和啤酒桶。侍仆们来来往往,保证所有的盘中都堆的满满的。   凯伦研究着侍仆们:“有些侍女留着长发。她们得到许可了吗?”   理查德看了看四周,有点迷惑:“是啊。任何人都可以她想要的头发。你看。”他靠向她,把手藏在胸前,用手指指着:“那些女士们是议员,一些是短发,一些是长发。”   他用眼角瞥了她一眼:“有人要你剪头发吗?”   她挑了挑眉毛:“不,从来没有人要我剪头发。只是因为在我们那里,头发长度和社会地位相对应。”   “那是不是说,你是一位非常尊贵的女士呢?”他用开玩笑的语气说,试着隐藏问题下的含义:“看,你有这么长这么漂亮的头发,我是说。”   她对他笑了笑,却无笑意:“一些人是这样认为的。我猜想是今天早晨以后,你才有这种想法。我们只能是自己本身,即不可能多也不可能少。”   “好吧。如果我问了一个朋友不应该问的,你就踢我。”   她又笑了,那种她以前露出的,抿紧嘴唇的笑容,那种知心好友分享的笑容。这使他也笑了。   他转身,找到了他的最爱,带着辣酱的小排骨,放了一些在一个白色的小盘里,传了给她。   “先试试这个。这是我的最爱。”   凯伦伸长手臂,仔细观察着排骨:“这是那种生物的肉?”   “这是猪肉,”他说,有点奇怪:“你知道,来自猪。试试看,这是这里最好的,我保证。”   她放松了,收进了手臂,开始吃了。他自己吃了半打,尽情得享受每一口。   他放了一些香肠在他们的盘里:“再来一些这个。”   她又开始疑虑起来:“这是什么做的?”   “猪肉和牛肉,一些辣酱,我不知道是那种辣酱。怎么,你有一些东西不吃?”   “是有一些。”她没有说出是那一些:“我能要一些肉汤吗?麻烦你。”   他舀取一些肉汤,放进了一个精美的有着金边白色汤碗,然后换下她的盘子。她两手捧着汤碗,慢慢的喝着。   当她喝汤的时候,理查德挑了两片面包,放了几块鸡肉。她喝完后,他递给了她,并把她的汤碗放在桌上。她一边吃面包一边走向大厅的另一边,理查德跟在后面,偶尔和一些人握握手。手的主人们都用一种挑剔的眼光查看着他的着装。当她到了一个没有什么人的地方,转过身面对他。   “麻烦你给我一块奶酪,可以吗?”   “当然,要那一种?”   她查看着人群:“任何一种都可以。”   理查德重新穿过人群,回到了桌前,挑了两块奶酪,一边吃着其中的一块,一边走回来。凯伦拿了一块,但没有吃,反而放下了她的胳膊,让奶酪掉下了地板上,好像忘记了它在她手中一样。   “不是你想要的一种?”   她漫不经心的说:“我讨厌奶酪。”她正在盯着他身后的某一处地方。   理查德皱眉:“那你为什么要呢?”他的声音中包含着怒火。   “继续看着我。”她目光回转,望向了他:“在你后面有两个人,他们在屋子的另一头。他们一直在看着我们。我想知道他们到底是在看你,还是我?当我请你去拿奶酪的时候,他们一直都在看你,一点都没注意我。”   理查德两手搭在她肩上,两个人原地转了一个圈,然后他看了一眼那两个人。“他们只是米切尔的两个助手。他们认识我。也许他们是在想我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看起来一塌糊涂。”他凝视着她的眼睛,轻柔的说:“好了。凯伦。放松一点。早晨的那些人已经死了。你现在安全了。”   她摇摇头:“更多的人会跟来。我不应该和你呆在一起的。我已经连累了你,我不想让你陷入更深的危机。你是我的朋友。”   “四方小组不可能再继续追踪你了,特别是你到了这里,心之陆。这是不可能的。”   他是痕迹追踪专家,自信满满的告诉她。   凯伦用手指勾住他衬衫领口,一把把他拉到眼前。绿色的眼眸中闪烁着不耐的怒火。   她的声音变成了极慢的,刺耳的耳语:“当我离开家乡时,五个魔法师施展咒语掩盖了我的踪迹,以免任何人知道我去了什么地方或者被跟踪。然后他们自杀了,以免被迫说出我的踪迹。”她愤怒的咬紧牙关,眼眶湿润了。她开始颤抖起来。   魔法师!理查德身体僵硬了。最后,他缓缓的吐出一口气,温柔的从领口上拉下了她的手,用自己的双手握着,他的声音在喧嚣的人群中几乎听不见:“我很抱歉。”   “理查德,我害怕的要死!”她颤抖的更厉害了。“如果今天早晨没有你的帮助,喔!   你不知道他们会怎样对付我。死亡会是其中最仁慈的结果。你不知道那些人做的事情。“她不由自主的浑身发抖,恐惧完全控制了她。   他感到了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他带着她到了柱后,以免被别人看到,用手轻拍她的后背:“我很抱歉,凯伦。我一点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至少你知道一些事情,但我却一无所知。我也非常害怕。今天在悬崖上……我从来没有感到过那样害怕。而且我并没有做了什么来拯救我们的生命。”看到她的需要给了他勇气来安慰她。   “你所做的,”她哽咽着,试着说出话来:“足够改变结果。足够拯救我们。不管你认为那是多么小,已经足够了。如果你没有帮助我……我不想给你带来伤害。”   他紧紧捏了一下她的手:“不会的。我有一个朋友,叫佐德。他也许知道该做些什么来保护你。他有一点古怪。但是,他是我所见过的最聪明的人。如果有人知道该做些什么,那一定是佐德。如果无论你在那里都会被跟踪,那你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躲藏,他们迟早会找到你。让我带你去佐德那里。一旦米切尔结束他的演讲,我们就去我家。你可以坐在壁炉前烤火,第二天早晨我就带你去见佐德。”他笑了,用下巴指了指靠近他们的一扇窗:“看那里。”   她转过身,看到查尔斯站在一扇带圆拱的高窗外。结界看护者转头瞥了一眼,对她眨眨眼和并给她一个暖心的笑容,然后继续四处查看着人群。   “对查尔斯来说,一队四方小组是一场有趣的游戏。当他处理完之后,会告诉你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自从我们告诉他那些事情以后,他就开始保护你了。”   她笑了,但是笑容很快就消失了。   “还有,我想我到西方大陆会很安全。应该会。理查德,我是在魔法的帮助下才通过结界的。”她仍然在颤抖,但已经开始能够控制自己了。她从他那里获得了力量。   “我不知道四方小组是怎样通过的。他们不应该有能力通过。他们甚至不应该知道我已经逃离了中方大陆。不知道什么原因,规则被改变了。”   “我们明天再来考虑。现在,你很安全。再说,在另外一队四方小组到达之前,他们得花上好几天,不是吗?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来计划一下。”   她点点头。“谢谢你,理查德·塞弗。我的朋友。但如果我知道会给你带来危险,我会在危险伤害你之前离开的。”她抽出了她的手,擦了擦眼角:“我还是很饿。能再吃一点吗?”   理查德笑了:“当然,想要什么?”   “来一点你的最爱。”   他们回到长桌,一边吃一边等着米切尔。理查德感觉好多了,不是因为她所说的,而是因为他现在至少知道了一些事情,因为他使她感到安全。无论如何,他会替她解决她的问题,还会知道结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尽管他非常害怕知道答案,他还是不得不面对。   人们纷纷回头张望,耳语像涟漪一样四处扩散。在大厅的另一面,米切尔出来了。理查德拉着凯伦的手走近他哥哥,以便可以看清。   当米切尔走上讲台,理查德意识到为什么会等这么久时间。他一直等到阳光照射到讲台,所以所有人都可以看得到他的形相闪耀在阳光下。   他没有理查德高,但比他胖,有些臃肿。阳光照射在他那不受拘束的头发上。上唇留着一撇自豪的小胡子。穿着一条白色的宽松长裤,同样宽松的白色上衣被腰上一条金色的皮带束紧了。站在阳光下,米切尔浑身都在微微闪耀,就像阳光照射在大理石墙面和柱子上一样,反射出淡淡的,阴凉的白色。他站在那里,就像黑色背景上面一尊醒目的白色浮雕。   理查德高举双手引起他的注意。米切尔看见了双手,对他的弟弟笑了,凝视他一会儿然后目光扫向人群,开始了他的就职演说。   “女士们,先生们,今天我宣誓就职首相一职。”人群中暴发出一阵掌声。米切尔石雕一般听着掌声,然后突然举起手臂,示意人们安静。他一直等到最后一声咳嗽静止下来。“西方大陆的所有议员挑选我,领导我们进入这个挑战的时代,是因为我有勇气和智慧带领我们进入一个新纪元。我们已经在旧时代的回忆中生活的太长了而没有向前看!   我们已经追逐旧时代鬼魂太长了而没有看到新时代的召唤!我们一直在听取那些会导致我们进入战争的耳语而忽略了那些会引导我们和平相处的宣言!“   人群以狂野的掌声回应,理查德目瞪口呆的站着。米切尔在所些什么?什么战争?根本没有敌人可以战争。   米切尔再一次举起手臂,这一次,没有等到完全安静就继续:“这些卖国贼正在把西方大陆置于危险之中,我不会袖手旁观的。”他的脸是红的,愤怒的。人们大声附和的,纷纷举起拳头,喃喃的唱着米切尔的名字。理查德和凯伦互相呆看着。   “有良心的公民们已经站出来指认这些懦夫,这些叛国者。就在现在,当我们聚集在一起为这个共同目标而奋斗,结界看护者保护着我们,军队包围了那些阴谋颠覆政府的反叛者。他们不是你们所认为的普通罪犯,而是一些尊敬的高层掌权人!”   人们低声谈论着。理查德惊呆了。这是真的吗?阴谋?他的哥哥不会空口无凭说这些话。高官。这肯定是为什么查尔斯对此一无所知的原因。   米切尔站在阳光下,等待人们安静下来。当他再一次开始演讲时,他的语气是低沉而又热情的。   “但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今天我们展望未来。我被挑选为首相的一个原因,是因为我是心之陆人。我的一生都生活在结界的阴影下,我们所有人都生活在那阴影下。但那是我们过去的生活。新的一天的阳光总是要驱散黑夜的阴影,告诉我们所谓的恐惧其实只是我们心灵中的阴影。”   “我们必须做好准备,结界的存在不会继续很久。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永远保存,不是吗?当那一天来临时,我们必须做好准备,伸出友好的双手而不是一把剑,那些叛国者就希望我们怎么做。那样做只会导致无益的战争和不必要的牺牲。”   “难道我们需要用宝贵的资源,准备和于我们长久分开的人们作战吗?许多年以前他们是这里的许多人的祖先。难道我们需要同我们的兄弟姐妹们作战,只是因为我们不认识他们吗?我们应该用这些资源来消除身旁人们的苦难。多大的浪费啊!当这个时候来临时,也许我们这一生看不到。但这个时刻到来时,我们应该准备好欢迎我们长期分居的兄弟姐妹。我们不仅仅应该联合两块大陆,还应该包括所有的三块大陆。有一天,西方大陆和中方大陆的结界会削弱消失,中方大陆和达哈拉大陆的结界也会同样削弱消失,整个三块大陆将结合成一体。如果我们有信心的话,我们会对期待这一天的到来,会分享重新结合的愉悦。这种愉悦将从这里开始分享,今天,心之陆!”   “这就是我为什么不得不阻止那些人,他们仅仅为了有一天结界消失就想同我们的兄弟姐妹战争的人。这不是说我们不需要军队,因为我们不知道在和平的道路上到底潜伏着什么危机,但我们知道没有必要来创造那些危机!”   米切尔高举手臂,划过人群:“我们今天在座的这些人是明天的希望。作为议员,这是你们的职责告诉西方大陆的人们,把我们和平的信息带给善良的人们。他们会在你们的心中看到真诚。请帮助我!我希望我们的孩子们以及孩子们的孩子们能够受益于我们今天所做的一切。我希望我们能制订一条和平的方针引导我们走向未来。当时刻来临时,我们的子孙后代都会受益,并会感谢我们。”   米切尔低头鞠躬,双手紧紧握拳交叉放在胸前。他整个身体好像在阳光下发亮。人群都感动站着,四面肃穆无声。理查德看到男人们的眼眶中有泪水,女人们不由自主的哭泣着。所有人都看着米切尔,而他始终像一尊石像,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理查德惊呆了。他从未听到哥哥这么感人或者好口才的演讲。听起来非常有道理。不是吗,站在他边上的女子来自西方大陆,她已经成为了他的朋友。   但是,四方小组想杀他。不,不能怎么说,他想。他们想杀的人是她,但他挡在面前。   他们曾经让他走,是他自己决定留下和他们战斗的。他一直都害怕那些穿过结界的人,但是现在他已经和其中的一个结为朋友,就像米切尔说的。   他开始在另一个高度看他的哥哥。人们为米切尔的话而感动到了理查德从未见过的地步。米切尔和其他人一起在追求和平和友谊。会可能有什么错呢?   可是,为什么他会觉得心里很不安?   “现在,在另一方面,”米切尔继续说到:“对于那些真正困扰我们的东西。我们所担心的结界还没有伤害过我们任何一个人,但是我们很多家庭、朋友和邻居为火灾所困,甚至丧失生命。不错,正是我所要说的。火。”   人们疑惑的窃窃私语。米切尔开始失去了人们的理解和支持。看起来他正期待着这样。   他从人们脸上看来看去,让人们产生迷惑,然后戏剧化的伸出了手,他的手指指向。   理查德。   “他!”他高叫着。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转头,上百双眼睛盯着理查德。“我亲爱的兄弟!”理查德试着想退缩。“我亲爱的兄弟和我一起承受”-他用拳头锤打着自己的胸脯-“大火带走了我们母亲的悲伤!火在我们幼时就带走了我们的母亲,让我们不得不在没有她的爱、关心和指导下独自长大。这不是结界另一边想象中的敌人,而是火。当我们受到伤害在夜间哭泣时得不到她的安慰。最使人悲痛的是,这种惨剧原本是可以避免。”   眼泪,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流淌下米切尔的脸颊。“我很抱歉,朋友们,请原谅我。”   他用手中的手帕擦了擦脸颊。“今天早上,另外一场大火带走了一对年轻的夫妇,使他们的女儿成为了孤儿。这则消息带回了我自己的悲痛,我再也不能袖手旁观了。”每个人现在都坚定的支持了他。他们都不由自主的流淌着眼泪。一位女子搂住知觉麻木的理查德,在他耳边低声诉说她为他感到悲伤。   “我想知道你们中有多少人和我们兄弟俩一样,每天承受着这种悲伤。那些被火曾经伤害或者带走过爱人、朋友的人请举手。”只有极少一部分人举起了手,人群中发出了一些哀号。   “请看,朋友们,”他声音粗嘎,手臂划过人群:“我们这里就有人遭受了痛苦,不必再说外面了。”   理查德很困难的吞咽了一下喉咙,当他回想起那些恐怖的回忆。一个以为被父亲欺骗了的人大发脾气,打翻了桌上的一盏油灯,理查德和他的哥哥正在后屋的卧室里睡觉。当那个人把父亲拖出屋子,在外面痛打他时,母亲将理查德和他哥哥拉出熊熊燃烧着的房子,然后跑回去想要再救出什么东西。什么东西?他们再也无法知道了,母亲被活活的烧死了。她临死之前的惨叫使那人回复了理智,和父亲一起想要救出母亲,但是失败了。由他引起的悲剧使他充满了犯罪感和对自身的厌恶,他逃跑了,大声哭喊着对不起。   他的父亲曾经说过无数次,一个人如果因为愤怒而失去了理智就会造成这种悲剧。米切尔对此只是耸耸肩,没有放在心上。理查德却一直紧记在心,慢慢的,他对自己的怒火感到恐惧。任何时候,当他要发脾气的时候,总是想办法把怒火掐死。   米切尔说得不对。不是火杀死了他们的母亲而是愤怒。   手臂无力的垂在身旁,头低着,米切尔的声音再一次变得温柔了:“火对我们的家庭造成了危害,我们对此能作些什么?”他悲伤的摇着头:“我不知道,我的朋友。”   “但是,我正在建立一个委员会来处理这个问题。我强烈希望有爱心的公民们提出好的建议。我的大门始终为你们敞开。在一起,我们有能力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在一起,我们将会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现在,我的朋友们。请原谅我,让我去安慰一下我的弟弟。我没有征的他的同意就擅自提出了我们的家庭悲剧,我必须请求他的原谅。”   他单足跃下讲台,人群分开一条走廊让他通过。当他走过时,有些人伸出手来,轻轻拍打着他肩膀和手臂,他没有理睬他们。   理查德站在那里,看着他的哥哥走来。人们都走开了,只有凯伦还站在他的边上,她的手轻轻的搭在他的手臂上。人们纷纷回到食物边上,开始兴奋的互相交谈着,关于他们自身的事情,把他给忽略了。理查德直直的站着,掐死了心中的愤怒。   米切尔笑容满面,拍打着理查德的肩膀:“多么成功的演讲啊!”他自己祝贺了自己:“你认为呢?”   理查德低头盯着大理石地板:“为什么你要把妈妈的死亡扯进来?为什么你要告诉每一个人这件事?为什么你要这样利用妈妈?”   米切尔一手搂住理查德的肩膀:“我知道这样做会伤害你,我很抱歉,但我怎么做是为了获得人们的赞同。难道你没有看到他们眼中的泪水?我准备开始的计划将给我们所有人带来更美好的生活,帮助西方大陆成为最强大的大陆。我相信我所说的,我们应该欣喜的面对将来的挑战,而不是恐惧。”   “你那些关于结界的评论是什么意思?”   “时代在改变。理查德。我必须跑在变化的前面。”笑容消失了:“那就是我的意思。   结界不会永远存在。我也不认为结界创造者想永远保持结界。我们必须得面对这个现实。“   理查德改换了话题:“关于父亲的谋杀,你发现了什么线索没有?那些追踪者有什么发现吗?”   米切尔放下了手臂:“长大一点吧,理查德。乔治是一个愚蠢的老家伙。他总是捡起一些不属于他的东西。他很可能从一个错误的人那里捡到了什么东西而被抓了。从一个有着坏脾气和一把大刀的人。”   “那不是真的!你知道的!”理查德很讨厌米切尔把父亲叫做‘乔治’:“在他的一生中,从来不偷别人的东西。”   “你从一个死了很久的人身上拿走了东西并不等于你有权利这么做。很显然,这次别人想把那样东西要回来。”   “你怎么知道的?”理查德疑惑的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很简单的推理。整个房子一团糟!有人在找什么东西。他们没有找到,乔治不愿意告诉他们,于是他们就杀了他。整个事情就是这样。追踪者说他们没有发现任何痕迹。我们很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是谁做的。”米切尔瞪着他:“你最好学会接受这个事实。”   理查德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不错,他们在找什么东西。他不应该对米切尔发脾气只是因为他什么都没有发现。米切尔已经试过了。理查德奇怪的是为什么会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对不起。也许你说的对,米切尔。”脑中突然闪现出另外一个念头:“因此,这跟那些阴谋没有关系?不会是那些叛国者想要对付你吧?”   米切尔摇着手:“不是,不是,不是。一点都没关系。那些叛国者的事情已经有人在关注和解决了。不用担心我,我很安全,一切都很好。”   理查德点点头。米切尔神情变得有些恼火。   “那么,小弟弟,你看上去一团糟?难道你就不能至少换一套干净整齐的衣服?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庆祝会,好几个星期前我就告诉你了。”   在他准备回答之前,凯伦开口了。理查德都已经忘记她一直就站在他身旁。   “请原谅你的弟弟,这不是他的错。他是我请的向导,带着我通过心之陆森林。希望你不要因为我的原故而责怪他。”   米切尔上下打量着凯伦,最后看着她:“你是?”   她站的直直的:“我是凯伦·艾缪尔。”   米切尔微笑了一下并微微低头鞠躬:“那你不是我弟弟的女友,正如我猜想的。那么,你来自什么地方?”   “一个小地方,离这里很遥远。我相信你一定没有听说过。”   米切尔并没有对这个回答挑战,相反转过头去问理查德:“今晚你在这里住吗?”   “不,我要去找佐德。他一直在找我。”   米切尔的笑容消失了:“你应该找一个更好的朋友。你在浪费你的时间去跟一个乡下老头呆在一起。”他回头望着凯伦:“你,我亲爱的,是我今天晚上的客人。”   “我有其他安排。”她警惕的说。   米切尔用双手搂住她的臀部,将她的下身紧紧拉向他。他的腿拥紧了她的大腿中间。   “改变你的行程安排。”他的声音像冬天的深夜一样寒冷。   “移开——你的——双手。”她的声音是坚定危险的。两个人互相瞪着对方。   理查德目瞪口呆,简直不能相信他哥哥竟然会这样做:“米切尔!放手!”   两人都没有理睬他,继续互相瞪着,脸孔贴得很近,目光锁紧。理查德无助的站在两人边上。他感觉得到双方都不想让他干预。他的身体绷紧了,肌肉收缩,准备忽视这种感觉。   “感觉好吗,”米切尔耳语道:“我想我会爱上你。”   凯伦的呼吸是缓慢有控制的:“你什么都不知道。”她的声音也是平静有控制的:“现在,移开你的双手。”   米切尔没有放手,她慢慢将食指指甲放在他的胸口上,就在锁骨下。两人互相瞪着双眼,她慢慢的,故意很慢,开始掐入他的身体,划开了他的皮肤。鲜血像小溪般流淌下来。在那短暂的一瞬间,米切尔一动不动,但是他的眼睛不能掩饰疼痛。他猛然放开了手臂,摇晃的退了一步。   没有回头看一眼,凯伦风暴般的跑出了别墅。   理查德禁不住愤怒的瞪了他哥哥一眼,跟着跑出了别墅。 《真理之剑1巫师第一守则·上》作者:泰瑞·古德坎 第四章     理查德跑出了走道追上她。凯伦在午后的阳光下快步走着,长发和衣服随着步伐此起彼伏向后飘溢。当她走到一棵树前,停下等着。一天之内,她第二次擦去手上的血迹。   当他伸手触及她的肩膀时,她转过身,面无表情。   “凯伦。对不起……”   她打断了他:“不用道歉。你哥哥的所作所为不是针对我,而是你。”   “我?你是什么意思?”   “你哥哥妒忌你。”她的面容柔和了:“他并不愚蠢,理查德。他知道我是和你一起的,他忌妒了。”   理查德托着她的手臂,开始沿着大路走着,离开了米切尔的别墅。他对米切尔所做的感到狂怒无比,同时他又对自己的怒火感到羞愧。他觉得似乎让父亲感到失望了。   “那不是借口。他是首相。他可以得到他想要的任何人。对不起,我没有阻止他。”   “我并不希望你介入。这件事应该由我来做。他所想要的就是你所有的一切。如果你阻止他,那么得到我将成为他要胜利的一个竞赛。现在,他不会对我有什么兴趣。此外,他对你所做的,关于你的母亲,比这更糟。你愿意让我来替你处理这件事吗?”   理查德低头看着道路。他掐死了怒火:“不。应该由我来做。”   沿着道路,两旁的房子逐渐变小了,房子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近了,但是房子都很干净也很好。一些屋主趁着天气晴朗,做着一些过冬前的维护。空气是清新干冷的,理查德知道今天晚上会是比较寒冷,正好是用白桦树来烤火的天气,芬芳的但不是太热。有着白色围墙的院子被村舍前的大花园所代替。理查德扯下了挂在路边一片橡树叶子。   “你看起来对人性了解的很透彻。你很有理解力,我是说理解人们做事的动机。”   她耸耸肩:“我想是的。”   他撕扯着树叶:“这是他们追捕你的原因吗?”   “他们追捕我是因为他们害怕真理。我信任你的一个原因是因为你不害怕。”   对她的赞扬,他笑了。他喜欢她的回答,尽管不能完全明白她的意思:“你不会踢我,对吗?”   她也笑了:“很接近了。”她想了一会儿,笑容消失了,继续说到:“对不起。理查德,但目前你必须相信我。我告诉你的越多,就越危险,对我们两人都是。还是朋友?”   “还是朋友。”他把手中的叶子仍掉了:“但是有一天,你会告诉我所有的一切?”   她点点头:“如果我做得到话,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告诉你一切。”   “好的,”他高兴的说:“毕竟,我是‘真理的探索者’。”   凯伦痉挛的站住了,抓住他的衬衫袖子,拉转他的身体,使他面对她瞪大的双眼。   “为什么你那么说?”她要求道。   “什么?你是说‘真理的探索者’?那是佐德对我的称呼,从我小时候他就这样称呼我了。他说我一直都顽固的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因此他叫我‘真理的探索者’。”他奇怪为什么她会那么兴奋。他的眼睛狭窄了:“为什么?”   她重新开始走了:“没什么。”   不知何故,他看起来在讨论一个敏感问题。他需要知道答案,这个念头在他心里盘旋打转。他们追捕她是因为他们害怕真理,他想,她变得烦恼当他告诉说他是‘真理的探索者’。   “你至少能告诉我他们是谁?那些追捕你的人。”   她和他肩并肩走着,她还是盯着道路。他不知道她是否会回答他,但最终她还是说了。   “他们是一个非常邪恶的人的追随者。他的名字叫达肯·拉哈。现在请不要再问我什么了,我一点不想谈他。”   达肯·拉哈。现在,他知道了名字。   午后的太阳落到了心之陆森林之后,当他们顺着微微起伏山势走过一片硬木森林,空气变得凉快起来。他们没有说话。他也不在乎继续谈论,因为他的手很疼痛而且他觉得有点头晕。洗一个澡,一张温暖的大床是他所需要的。最好把床给她,他想,他可以睡在他最喜欢的摇椅上,那张会发出吱吱声的椅子。那也不错,已经是很长的一天了而且他觉得疼痛。   在一棵桦树边上,他带领她走上了一条小路,通往他的家。他看着她走在前面的狭窄小径上,不断把粘到脸上和身上的蜘蛛网抹掉。   理查德非常渴望回家。除了刀和其它忘了带的东西之外,还有一样东西他应该带着,一样父亲给他的非常重要的东西。   他父亲要他成为一个秘密的守护者,一本秘法书的守护者,并给他一样东西永久保存着,因此秘法书的真正主人会知道它不是被偷走的,而是为了保护它而带走的。那是一颗三角形的牙齿,三指宽。理查德把它串在一根皮带上,以便能挂在脖子上,但就像他的刀和背包一样,他愚蠢的把它忘在了家里。他急切的想把它戴在脖子上,没有它,他就不能证明父亲不是一个贼。   山势变高了,过了一片宽阔的石滩,枫树、橡树和桦树被鱼鳞松所代替了。森林的地毯再也不是绿色了,而是一片棕色粗糙的松针。他们走着,他心里有一种不安在搔痒。他轻轻的用拇指和食指捏住凯伦的衣袖,拉她转身。   “让我先走。”他轻轻的说。她看着他,让他走在前面,没有提问。在这半小时里,他慢下步伐,观察着地面,研究着靠近小径的每一根树枝。理查德在他屋子最后一道山梁停下了,两人蹲在一丛蕨类植物后面。   “有什么问题?”她问道。   他摇摇头。“也许没事,”他低声说:“但今天下午有人来过这里。”他捡起一颗被踩扁的松果,短暂的观察了一会儿,然后扔到了一边。   “你怎么知道?”   “蜘蛛网。”他看着山上。“路上再也没有蜘蛛网。有人来过这里并弄破了它们。蜘蛛们还来不及编织新的,因此我们没有碰到蜘蛛网。”   “还有别人住在山上吗?”   “没有了。可能是一个旅行者刚刚走过。但这条小路没有多少人会走。”   凯伦皱着眉,困惑的说:“我刚才走在前面的时候,到处都是蜘蛛网。每走十步,我都得从脸上抹掉它们。”   “那正是我所说的,”他低声道:“刚才那一段路一整天都没人走过,但过了石滩后,就再也没有蜘蛛网了。”   “怎么可能?”   他摇摇头:“我不知道。要么他从石滩那里的树林穿出,然后沿着道路往上走。一条非常难走的路线,”-他凝视着她-“要么他从空中降落。我家就在山上,我们小心一点。”   理查德小心翼翼的带着凯伦往山上走,两人都查看着四处的树林。他想要往另外一个方向跑,远离这个地方,但是他不能这么做。他不能留下父亲给他的牙齿而就这样逃跑。   在山顶上,他们团身躲在一棵大松树后面,向下望着他的屋子。窗户被打破了,还有他一直锁的大门,直直的开着。地上到处都是他的东西。   理查德站起身:“我家被洗劫了,就像父亲家里一样。”   她一把抓住他的衬衫,拉他下来。   “理查德!”她恼怒的低声说:“你父亲可能就像这样回到家里。也许他就像你想要做的那样走进去,被等在里面的人抓住。”   当然她是正确的。他用手指梳拢着头发,思考着。他重新望向屋子。房子背靠着一片树林,大门正对着一片开阔地。既然那是唯一的一扇门,里面的人,无论是谁,都会认为他会从那个方向跑进去。如果里面有人,那里会是等待他的地方。   “那好吧。”他低声说:“但里面有些东西我一定得带走。我们可以悄悄的绕到屋后,我拿到东西以后我们就离开这里。”   理查德宁愿不带着她,但他更不愿意留下她一个人等在路边。他们钻进了树林,穿过乱七八糟的灌木从,绕到了屋后。当他到了他可以偷偷走进屋后的地方,示意她等着。她不喜欢这个主意,但这次他不会被她说服。如果有人在屋里,他可不想他们把她也逮住。   把凯伦留在一棵松树下,理查德开始仔细接近房子。沿着一条曲线,他小心翼翼的保持踏在柔软的松针上而不是干枯的叶子。当他终于看到卧室窗户时,纹丝不动,倾听着。   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他可以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跳,他伏低身体,仔细的移动脚步。他发现脚边有动静,一条蛇蜿蜒游过他的脚背,他静静等着,直到它消失。   在屋后,他轻轻的一手搭在木头窗框上,悄悄的抬高头,窥视其中。大部分窗户玻璃都打碎了,他可以清楚的看到自己的卧室里面一团糟。被褥划开了,昂贵的书籍撕得粉碎,地上到处都是撕碎的纸片。在卧室的另一面,通往前厅的门半开着,但看不见前厅的动静。门下没有木楔,门不时自己摇摆着。   慢慢的,他把头伸进窗户,向下看他的床。在窗户下,是一根床柱,上面挂着他的背包和串有牙齿的皮带,都还在他走之前留下的地方。他抬起手臂,伸入窗户。   前厅传来一阵吱吱声,他非常熟悉的声音。他吃了一惊,浑身发冷。那是他摇椅的声音。他从来没有修理过,因为听起来是椅子自身的物性,他不愿意去改变它。他无声的放下了手,探回头。毫无疑问,屋里有人,就在前厅,坐在他的摇椅上,等他。   眼角晃过一样东西,他转头向右看。一只麻雀站在一段树桩上望着他。老天,他心中狂喊,请不要对我唧唧喳喳的赶我离开你的地盘。麻雀望了他好长一段时间,然后从树桩跳到一棵树上,急急的盘旋而上,消失了。   理查德缓缓吐出一口气,重新站起身望进窗户。门还是半开着。他飞快的伸进手,仔细的挑起背包和串有牙齿的皮带,瞪圆眼睛倾听着任何可能从门后传来的声音。他的刀在床另一边的一张小桌上,不可能够得着了。他仔细的把背包托出窗户,以免碰到任何木框上残留的玻璃碎片。   抓着手中的东西,理查德飞快的但是安静的走了回来,强烈遏制住自己奔跑的欲望。   他回头撇了一眼以确认没有人跟踪。他把皮带打了个圈,系个结,戴在脖子上,并把牙齿塞进了衬衫。他从来不让别人看到过这颗牙齿,只有秘法书的真正主人才能看。   凯伦在他指定的地方等着。当她看到他,她跳起了身。他在嘴唇前竖起一根手指示意她保持安静。他把背包扔在左肩上,另一只手轻柔的推着她的后背,示意离开此地。   他不想沿着来路走,他带着她穿过树林,绕了一个圈,再走上另一条小路。小路上的蜘蛛网在落日的最后一缕阳光下闪闪发光。两人不约而同的呼出一口气,轻松了许多。这条小路要长得多而且难走得多,但是通往他要去的地方。通往佐德。   老人的家离得太远了,在天黑前到不了,而且在夜里,这条路很容易走错,但他想尽可能的多走一段,离他家里等他的人,无论是谁,越远越好。只要还看得清,他们就可以继续走。   他想知道是否那批人就是谋杀父亲的人。他的房子被翻的一塌糊涂,就像父亲的房子一样。他们在等他回去可能就像等父亲回去一样。可能就是同一批人。理查德希望他刚才能面对那些人,或者至少能看见是谁,但是内心什么东西强烈的警告他要迅速离开。   他内心打了个寒颤。他想得太多了。当然,他内心警告他有危险,警告他离开。如果他没有迅速离开,可能已经丧命,就像父亲一样。相信运气,一次是愚蠢的,两次是最坏的一种自大。最好选择就是走开。   他还是希望能看见是谁,确认同父亲的谋杀是否有关联。为什么有人会要洗劫他的房子就像洗劫父亲的?会不会是同一批人?他想要知道谁谋杀了他父亲,内心灼烧的想知道。   尽管他没有看到他父亲的尸体,他想知道父亲是怎样被杀的。查尔斯曾经告诉他,轻轻的,但是告诉他。他父亲的腹部被划开,内脏四处散落在地板上。怎么有人会怎么做?   回想使他有点头晕想吐。理查德困难的吞咽了一下。   “那么?”她的声音把他从思索中唤醒。   “什么?那么,什么?”   “那么,你拿到你想要拿的东西吗?”   “是的。”   “是什么东西呢?”   “什么东西?是我的背包。我得带着我的背包。”   她转身面对他,两手自然下垂着,一脸怒容:“理查德·塞弗,你期望我相信你冒着生命危险回去,只是为了一个背包?”   “凯伦,我快要踢你了。”他想笑着说,但是做不到。   她把头歪到一边,仍然用眼角盯着他,但是他以前的评论浇熄了她的怒火。“非常公平,我的朋友,”她轻轻的说:“非常公平。”   看得出,凯伦不是习惯于得到这种回答的人。   当阳光黯淡下来,颜色逐渐变成了灰色,理查德开始思考晚上过夜的地方。他知道一路上有好几棵道路松,他曾经多次在它们下过夜。有一棵在一片开阔地的边上,就在前面小路不远处。他可以看见那棵树耸立在黯淡的粉红色天空下,高高耸立在周围所有树中。他带着凯伦离开小路,走向它。   挂在胸口上的牙齿咬嗜着他的皮肤,他的秘密咬嗜着他的心。他希望父亲没有让他成为秘法书的保护者。在屋后,他突然有了一个念头,但当时他忽略了它,把它放在了脑后。他屋里的书看起来好像是被愤怒的撕碎了。也许是因为没有一本是他们想要的。也许他们正是在寻找秘法书。但那是不可能的,只有书真正的主人才知道这本书。   然而他父亲…他自己…所发生的事情以及牙齿的由来。硬要把这些事情合起来考虑似乎太牵强了。因此,他认为它们之间是没有联系的,他十分希望它们之间没有联系。   恐惧,从发生在雪茄山山崖的事情到在他家有人等待的事情,看起来正在逐渐侵蚀着他的力量。脚沉重的几乎都不能在青苔地面上行走。就在他穿过一片灌木来到一片开阔地,他停下脚步,重重的拍向一只正在叮咬脖子的苍蝇。   凯伦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他没有够着苍蝇。   她的另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   他浑身僵硬了。   看着他的眼睛,她摇摇头,然后松开抓住手腕的手放在他的脑后,另一只手仍然捂住他的嘴。从她的脸色看得出她被吓坏了,他知道不应该发出任何声音。她慢慢的拉着他蹲下来,他合作的蹲下来,让她知道他明白她的意思。   她的目光锁紧他的,紧得和她的手一样。始终凝视着他,她的脸慢慢的靠近他,他的脖子感觉得到她温暖的呼吸。   “听我说。”他不得不全神贯注才能听得到她的声音。“绝对按照我所说的去做。”   她脸上的表情使他害怕的不敢眨一下眼。“不要动。不管发生了什么,千万不要动。   否则我们俩都会死。“她等待了一会儿。他微微点点头表示明白。   她给了他一个眼色,示意他看开阔地的另一边。他微微转过一点头以便能看她所指的东西。什么都没有。她仍然捂住他的嘴。他听到几声咕噜声,就像野猪发出的一样。   然后他看到了它。   他不由自主的退缩了一下。捂在他嘴上的手更紧了。   在开阔地的另一面,两只绿色的眼睛在落日余光下闪闪发光,望向他所在的地方。它两脚站立着,就像人一样,大约比他高一头。他猜可能比他重三倍。苍蝇叮咬着他的脖子,他忽略了疼痛。   他望回她的眼睛。她没有看那野兽,她知道是什么等在开阔地的另一面。相反的,她死死的盯着他,等待着并判断是否他会作出什么错误行动导致他们丧命。他再一次点点头让她放心。直到这时,她才放开捂在他嘴上的手,改成拉着他的手腕并示意两人都躺倒在青苔铺成的地毯上。鲜血汩汩的从她的脖子上留下,她面无表情的躺着,让苍蝇继续叮咬。他可以感到每次叮咬的刺痛。咕噜声变得短暂而又低沉,两人都微微转头去观察。   它突然以惊人的速度冲进开阔地的中央,拖着巨大的身躯,左右倾听着。绿色发亮的眼睛四处查看着,它的长尾巴不时悠闲的划过空中。它慢慢的转动的头,竖起它短圆的耳朵,倾听着。除了胸部和腹部,鬃毛覆盖了它的全身。胸部和腹部上是一层光滑的,有光泽的,略带桃色的皮肤,下面是一楞一楞强壮的肌肉。苍蝇嗡嗡作声,围绕贴在它光滑的皮肤上什么东西飞舞。它抬高了头,张开嘴,牙齿有他的手指粗,在夜空中斯斯作声。理查德看得到它温暖的呼吸在牙齿之间变成了白白的雾气。   为了防止恐惧而颤抖,理查德集中注意在叮咬的刺痛。他们不可能悄悄的溜走,也不可能逃离,它离得太近了,而且他知道,它速度太快了。   就在他们面前,暴发出一声惨叫,理查德哆嗦了一下。它立刻向他们冲了过来。凯伦的指甲掐进了他的手腕,但仍然一动不动。理查德看着它突袭过来,瘫痪了。   一只野兔,耳朵上挂着苍蝇,就在他们面前窜了出来。又一声惨叫,在一眨眼之间被撕成了两半。前面一半,它一口就吞了下去。它就站在他们面前,掏挖着野兔内脏,摸出一把鲜血,涂抹在粉色的胸腹部上。那些苍蝇,甚至那些叮咬着理查德和凯伦的脖子的苍蝇,都飞了回去,开始它们的盛宴。野兔的另一半,被它一手抓住一只后腿,撕成两半,然后吃掉了。   吃完后,它倾斜着脑袋,倾听着。他们两人就在它的脚下,都屏住了呼吸。理查德想大叫。   它的后背上展开了硕大的翅膀。理查德可以看到翅膀上,薄膜下静脉的跳动。它最后看了一眼四周,然后站直了身体,单足跳了两下,飞了起来,最后消失在结界的方向。   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放松了身体,快速的呼吸着,恐惧的筋疲力尽。理查德想起了农民所说的天空飞来的怪物吃人的故事。他没有相信。现在,他相信了。   背后有什么东西戳着他,等到他再也受不了了,他翻转了身体,用一只胳膊肘支撑着他的脑袋。他浑身都被汗浸透了,现在他觉得想冰一样寒冷。凯伦依然背躺在地上,眼睛闭着,呼吸急促。几缕头发贴在她的脸上,但大部分都铺在地上。她也满身是汗,在脖子上有叮咬后红色的肿块。他为她感到深沉的悲伤,为她生活中所度过的恐惧而悲伤。   他希望她不需要面对看起来她是那么熟悉的怪兽。   “凯伦,那是什么?”   她坐了起来,做了一个深呼吸,看着他。她举起了手,用手指把几缕头发梳拢在耳后。   “那是一只长尾嘎卡。”   她伸出手,捡起一只苍蝇。它一定是飞进了他的衬衫,当他躺倒时把它给压死了。   “这是一只血蝇。嘎卡用它们来狩猎。血蝇赶出猎物,嘎卡逮住猎物。它们在身上涂抹一些鲜血是为了血蝇。我们非常辛运。”她把血蝇放在他鼻前来说明她的意思:“长尾嘎卡是愚蠢的。如果刚才是一只短尾嘎卡的话,我们现在已经死了。短尾嘎卡要大的多而且要聪明的多。”她停顿了一下:“它们计点它们的血蝇数量。”   他感到害怕,筋疲力尽,迷惑而且疼痛。他希望这种恶梦立刻结束。他发出一声沮丧的呻吟,重新躺了回去,不再介意到底是什么东西在背后戳痛他。   “凯伦,我是你的朋友。四方小组攻击我们后,你不愿意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也并没有坚持要求你说。”他闭着眼睛,不能忍受她直射的目光:“现在,我也被别人追捕,很可能是谋杀我父亲的同样一批人。这再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了,我也不能回家了。我想我有权利知道至少一些发生的事情。我是你的朋友,而不是你的敌人。”   “曾经有一次,我还很小,发烧得很严重,几乎死去。佐德找到了治疗用的药草,挽救了我的生命。到今天为止,那是唯一一次我接近死神的时候。但是今天一天内,我就接近了三次。我到底……”   她的指尖轻轻搭在他嘴唇上,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   “你说的对。我会回答你的问题。除了关于我自己的之外。现在,我还没有办法告诉你。”   他坐了起来,望着她。她在寒夜中发抖。他塌肩卸下了背包,抽出一条毯子把她裹了起来。   “你答应我可以烤火的,”她一边打着寒颤一边说道:“你还愿意满足我这个愿望吗?”   他禁不住笑了了起来,站起了身。“当然。在这片开阔地的另一面有一棵道路松。或者你愿意再往前走一段,到下一棵道路松。”   她抬头望向他,担心的皱着眉。   “好吧,”他笑了:“我们就到下一棵道路松去。”   “什么是道路松?”她问道。 《真理之剑1巫师第一守则·上》作者:泰瑞·古德坎 第五章     理查德拉开树枝。“这就是道路松,”他宣称道:“所有旅行者的朋友。”   里面很黑,凯伦拉开树枝让月光投进,以便他能击打火石,生起一堆篝火。薄云浮过圆月,呼吸在寒夜中成为白色的雾气。理查德在来往佐德途中,曾经在这里过夜,有他用石头砌筑成的一个篝火煻,边上还有干木材和用来睡觉的干草。篝火很快就燃起了,树下跳动着闪烁的火光。   树下的树枝不高,理查德在树下几乎站不直身体。在接近树干的树枝上没有针叶,树下由树枝远端浓密的针叶包裹成一个中空的空间。四周带着浓密针叶的树枝一直垂落到地面。只要小心使用,这种树是防火的。在篝火上,轻烟袅袅的盘旋而上。道路松的针叶生长的非常浓密,甚至在一场大雨下还能保证树下的干燥。理查德曾经很多次在道路松下避雨。在他在心之陆旅行的时候,经常喜欢呆在这种很小但是非常舒适的庇护所中。   现在他特别喜欢它这种隐蔽的特性。在他遇上长尾卡拉之前,森林中有他非常尊敬的植物和动物,但没有任何使他感到害怕的事物。   凯伦盘腿坐在篝火前。她还在发抖,把毯子紧紧裹在头上和身上,双手拉紧了下巴处的毯子,像是戴了一顶帽子。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道路松。在我出外旅行时,很少在森林中过夜,但它看起来的确是一个睡觉的好地方。”她看起来比他还要疲惫。   “你上次是什么时候睡觉?”   “两天前,我想。记不太清了。”   理查德很惊讶她现在还能睁开着她的眼睛。当他们被四方小组追杀时,他几乎跟不上她的脚步。他知道,那是她的恐惧在推着她继续前进。   “为什么会怎么久?”   “这是一件不明智的事,”她说,“在结界中睡觉。”凯伦出神的盯着火堆,享受它带来的温暖,火光在她的脸上不停的闪耀。她放下了拉紧毯子的双手,让毯子自由的沿着头部挂下,然后伸出了双手,在火焰上取暖。   理查德猜想着结界中存在的异物和睡着后可能发生的后果,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饿了吗?”   她点点头。   理查德伸进背包,掏出一个小锅,然后走出道路松,来到之前他们曾经越过的一条小溪,灌满了它。寒夜里森林中,到处充斥着各种声音,理查德觉得一不小心就会打断它们。没有带出旅行斗篷还有其他一些必备东西,他再一次诅咒着自己。但一回想到有人在家里等他就使他打寒颤。   每一个在他身旁飞舞而过的虫子都使他害怕的止住脚步,怀疑那可能是一只血蝇,好几次刚跨出半步就僵住了,直到认出那只是一只雪树蟋蟀、一只飞蛾或是草蜻蜓,才松了一口气。薄云浮过月亮,树影时隐时现。尽管他不愿意,但还是抬头张望了天空。薄薄的云层安静的掠过天空,星光闪烁。所有的云层都在移动,除了一条,它一点都不动。   他感到透骨的寒冷,快步走回树下,将锅子搁在火煻,平衡在三块石头上。理查德开始坐在她的对面,然后改变了注意,坐到了她的旁边,告诉自己这是因为他太冷了。   当她听到他牙齿打颤的声音后,把一半毯子盖到了他的肩头,让她自己的另一半毯子从头部滑落到她的肩头,就像他一样。毯子上还有她的体温,使他感觉好及了,安静的让这种温暖慢慢浸润进他的身体。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像卡拉这种东西。中土一定是一个很可怕的地方。”   “中土有很多危险。”她脸上展露出睿智的笑容。“也有许多奇异和带有魔力的事物。   那是一个美丽、令人惊异的地方。但是卡拉并不来自中土,它们来自达哈拉。“   他惊奇的瞪大了双眼:“达哈拉!它们穿越了两层结界?”   达哈拉。直到他哥哥今天在演说中提到,除了在老人们小心翼翼的耳语和人们诅咒之外,人们从来不提起这个大陆的名字。凯伦仍然凝视着篝火。   “理查德,”她犹豫了一会儿好像害怕告诉他:“再也没有两层结界了。自从这个春季,隔离中土和达哈拉的结界已经消失了。”   震惊使他感到达哈拉巨大的、令人恐惧的阴影向他走进了一步。他试着消化这个信息。   “也许我的哥哥是个先知。”   “也许。”她不含表情的说。   “尽管作为一个先知,不能靠预言一件已经发生的事情来生活。”他用眼角扫了她一眼。   凯伦笑了笑,一边悠闲了搓转着一缕头发。“当我第一眼看到你,直觉告诉我你不是一个愚蠢的家伙。”火光在她绿色的眼睛中闪耀着。“谢谢你没有证明我的直觉有误。”   “米切尔地位让他具备别人不可能掌握的信息。也许他在暗示人们,使他们习惯这个可能性。在他们最后发现这个事实时,不会惊慌失措。”   米切尔经常说信息是权力的中心,而且它不是一个应该随便花费硬币。在成为一个议员后,他鼓励人们向他报告各种消息。甚至一个农夫所说的流言被他听到,随后又被证明是真实的话,他会给予一个奖赏。   锅里的水开始沸腾了。理查德斜了下身体,用手指勾住背包的背带,将它拉到身边,然后重新整理好身上的毯子。四面翻寻了一下,找到了放有风干蔬菜的袋子,倒了一些到锅里。从他的口袋中,掏出一块包有四块肥肠的餐巾,把肥肠拗断后扔进了锅中。   凯伦惊讶的看着。“那里来到肥肠?难道是从你哥哥宴会上攫取的?”听起来她对这种做法一点也不满意。   “一个好的林中居民,”他说,一边添着手指一边看着她,“总是提前计划并想办法搞到他的下一顿食物。”   “他会认为你很没有礼貌。”   “我也不认为他很有礼貌。”他知道在这点上她不会有不同意见。“凯伦,我不会认为他的行为是正确的。自从母亲死后,他成为了一个很难接近的人。但我知道他关心人民。你也不得不,如果你想成为一个好的议员。那一定有很大的压力。我是绝对不会想要担负起那种责任的。但那是他所想要的一切,成为一个大人物。现在他成了首相,得到了他一直想要的东西。他应该感到满意了,但他看起来更加没有容忍力。他总是很忙,总是不耐烦的发出命令。然后总是心情不高兴。也许当他得到了他想要的,发现和他想象中不一样。我希望他能像变回他以前的样子。”   她笑了:“至少你挑香肠的眼光很好,挑到了最好的。”   这句话消除了之间的紧张。他们一起笑了。   “凯伦,我不明白,结界。我是说。我甚至不知道什么是结界,除了知道它是用来隔离大陆以便保持和平的。当然还有所有人都知道的,任何人进入了结界都不会活着出来。   查尔斯和结界看守者为了人们安全着想巡逻着,确保他们远离结界。“   “难道这里的年轻人从来没有接受过三块大陆的历史?”   “没有。我自己也觉得这非常奇怪。我想知道,但没有人愿意告诉我。人们觉得我很奇怪只是因为我想知道历史和提出相关的问题。老人们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我,然后告诉我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得已经记不起来了,或者用一些其它借口推搪我提出的疑问。”   “父亲和佐德都告诉过我在有结界之前他们曾经生活在中土。在结界建立之前,他们来到了心之陆。在我出生前,他们在这里相遇了。他们说,在结界建立之前是一个可怕的暗黑时代,连绵不断的战争。他们都说,除了那是一个最好被遗忘的时代之外,没有什么是我值得去了解的。一提到那个时代,佐德总是看起来特别愁苦。”   凯伦拗断了一根干树枝,扔进了火煻,它熊熊燃烧起来,最后成为灰烬。   “不错,那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告诉你其中的一部分。”她转过头来,他点头示意她继续。   “很久以前,在我们父母还没有出生之前。达哈拉只是一个大大小小王国的联合体,就像中土一样。其中最残酷的统治者叫做皮耶尔·拉哈。他是一个贪婪的国王。从他继任王位的第一天起,就开始一个接着一个的征服达哈拉的其他王国,很多时候甚至连签订的和平条约墨迹还未干。最后,他在整个达哈拉占据了统治地位,成为达哈拉唯一的王。但是这样并没有满足他的欲望,反而刺激了他的征服欲。很快,他就把注意力集中到现在被称为中土的大陆上。中土是一个松散的自由土地的联合体;自由,并至少以土地上生活的人们认为合适的方式统治着,而且王国相互之间和平的生活着。”   “在皮耶尔·拉哈征服达哈拉所有土地时,中土的人们了解了他是怎样一个人,不会轻易被他欺骗。他们清楚的知道同他签订一个和平条约就等于签订一封侵略的邀请函。相反的,他们选择自由的生活并联合起来,在中土议会的领导下组成了统一的抵抗军队。   许多王国之间并不友好,甚至有敌意,但是他们知道如果不联合起来战斗,就会被一一打败。“   “皮耶尔·拉哈带领的达哈拉的军队同中土的联合军队开始了规模庞大的战争。残酷的战争持续了许多年。”   凯伦拗断了另外一根树枝并把它扔进了火焰中。“当他的吞噬土地的速度逐渐减缓下来并最终停止时,拉哈开始使用魔法的力量。在达哈拉也存在魔法,而不仅仅是在中土而已。其实在那个时代,到处都魔法存在,没有被隔离的大陆,也没有结界。皮耶尔·拉哈最后使用了极其残酷的魔法来对抗自由的人们。”   “什么样的魔法?他干了些什么?”   “一些是削弱性质的,像疾病等,但是最恐怖的是一个叫做影者的魔法。”   理查德皱眉:“影者?那是什么?”   “空气中的影雾。影者没有固定的形态,没有确切的外形,就我们所知他们甚至并没有生命,而是魔法召唤的产物。”她伸出了她的手掌,在他们面前比划着做了个手势。“他们可以漂浮着在战场上移动或者轻快的穿越一片战士们无法通过的密林。武器对他们一点作用都没有。剑和弓箭都能轻易的穿越他们,好像他们完全不存在一样。你也无法躲藏,他们可以在任何地方找到你。一个影者可以直接穿越一个人的身体,他的接触是致命的。被他接触后,人体全身都会出现水泡,然后水泡膨胀并且最终破裂,整个身体也随着一起完全破裂。没有人被影者接触过还能存活。一个影者可以消灭整个军队。”   她把手缩回进毯子里。“当皮耶尔·拉哈开始使用影者这个恐怖的魔法时,一位伟大的受人尊敬的魔法师加入了中土抵抗的行列。”   “他叫什么名字,这位伟大的受人尊敬的魔法师?”   “这是故事的一部分,请耐心听我说完。”   理查德捣搅了一下壶中的晚餐,专注的倾听她继续故事。   “成千上万的人死于战争,魔法杀死的人就更多。那是一个暗黑的时代,度过了多年艰苦的战斗,被皮耶尔·拉哈魔法残杀的人们不计其数。但依靠伟大的魔法师的帮助,皮耶尔·拉哈被赶回了达哈拉。”   理查德在篝火中添加了一根粗大的白桦树枝:“那位伟大的受人尊敬的魔法师是怎样对付影者的?”   “他召唤了所谓的战争号角。当影者出现时,我们的人吹响了号角,所产生的魔力将影者一扫而空,就好像风中的烟雾一样被吹散。这使战争的天平重新倾向了我们。”   “战争是极其破坏性的,我们认识到攻进达哈拉去消灭皮耶尔·拉哈和他的军队的耗费太大了,不值得也提供不起。但是一定得要做些什么来防止皮耶尔·拉哈再次入侵。同时还有很多人非常害怕魔法的存在,觉得比皮耶尔·拉哈军团还要可怕,他们希望能和魔法从此绝缘,生活在一个没有魔法的世界里。西方大陆于是就为他们设立了。这就是三块大陆的由来。结界依靠魔法的力量产生了…但结界本身并不是魔法。”   理查德看着她,她转过了头:“那是什么?”   尽管她转过了头,他还是能够感觉到她将双眼合上了一会儿。她拿走了他手中的汤杓,尝了一下他们都知道还没有好的晚餐,然后转过头来望着他,好像是在问是否他的确想知道。理查德静静的等着。   凯伦凝望着篝火。“结界是地狱的一部分,是死亡的领地。它们是由魔法被召唤到我们的世界来的,用来隔离开三块大陆。它们就像是我们世界里一块幕布,生命世界中的一条裂缝。”   “你是说,进入结界就象是跌入一条裂缝,到达另外一个世界?跌进地狱?”   她摇摇头。“不。我们的世界还在那里。地狱,同时也在同一个地方存在。走过结界,地狱与我们世界重叠的地方大约需要两天的时间。在你穿越结界的同时也在穿越地狱。   那是一块荒芜贫瘠之地。任何生命触摸到地狱,或者是被地狱所触摸到就等于触摸到死亡。那就是为什么没有人能穿越结界。如果你进入,就等于进入到死亡领域。没有人可以从死亡领域中回来。“   “那你是怎么穿越的呢?”   她望着篝火,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利用魔法。结界是由魔法召唤来的,因此魔法师们推论出,他们能够在魔法的保护下让我安全的通过结界。对他们来说,施展这个魔法是极其危险和困难的。他们在处理一些他们自己并不完全明白的事情,十分危险的事情,而且他们也不是那个召唤结界的魔法师。所以他们并不确信他们施展的这个魔法是否会成功。我们没有一个人知道会发生什么。”她的声音是虚弱、遥远的。“尽管我已经穿越了结界,但我恐怕永远也不会完全通过它。”   理查德目瞪口呆的坐着。他惊惧的想象着她曾经面对的死亡之旅,曾经穿越过地狱的一部分,死亡的领域,即使是在魔法的保护下。这是难以想象的。她惊恐的眼睛望着他,那双见过任何人都未曾目睹过的死亡之地的眼睛。   “告诉我,在那里你看到了什么?”他低声问道。   她望向了篝火,皮肤变得像灰一样白。一段桦树枝在火中爆裂了,使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她的下嘴唇开始颤抖起来,饱含眼泪的眼睛反射着摇摆不定的火光,但是她并没有望着篝火。   “一开始,”她的声音显得很遥远,“象是走进你在夜晚北部天空看到由冷淡的鬼火形成的薄雾。”她的胸口开始激烈起伏起来:“在里面,是一片漆黑,超过了人们对黑暗的理解。”她的眼睛瞪得很大,里面有一层薄薄的水雾。她发出了一声低吟:“哪里…   …有什么人……和我在一起。“   她转过身,很迷惑的样子,好像忘记了她所在的地方。她眼中的痛苦使他感到很恐慌,他的问题给她带来了痛苦。她用手捂住了嘴,眼泪顺着脸颊滚滚而下。她闭着眼睛,低声发出了痛苦的呻吟。理查德手臂上的汗毛高高耸立起来。   “我的…母亲,”她抽泣着:“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见到她了…还有…我已经死去的妹妹…旦尼尔…我孤单一人…还很…害怕…”她放声大哭,并开始哽咽着大口吸气。   不知何故,他知道她正在迷失到缠绕心头的恐惧之中,迷失到曾经见到过的地狱中,好像那些亡灵们不甘心她的逃脱,想要再一次把她拖进死亡的领域。理查德疯狂的抓紧了她的肩膀,转过她的身体,面对他。   “凯伦,看着我!看着我!”   “旦尼尔…”她大口的抽着气,胸口剧烈起伏着,竭力想要摆脱他。   “凯伦!”   “我很孤单…还很…害怕…”   “凯伦!我在这里和你在一起!看着我!”   她依然痉挛着哭泣,大口吸气,象是要窒息而死的样子。他睁着眼睛,但是焦点并不在他的脸上,而是在其他什么地方。   “你不是孤单一人,我在这里和你在一起!我不会离开你的!”   “我很孤单,”她嚎啕痛哭。   他猛烈的摇晃着她,试着让她专注于他。她的皮肤苍白,冰冷的像死人一样。她竭力想要呼吸。“我就在这里。你不是孤单一人!”他再一次绝望的摇晃着她,但是没有一点帮助。他正在失去她。   理查德竭力控制着不断增长的恐慌,做了一件唯一能想到的事。在以前遇到恐慌的经验中,他学会了控制它。他有能力和力量去控制它。现在他就开始做,闭上双眼,把害怕关在门外,隔挡住恐慌,寻找着内心的平静。他让自己全神贯注于内心的力量。   在平静的内心深处,他隔开了恐惧和疑惑,凝聚于那平和的力量。他不会让亡灵带走她。   他平静的呼喊着她的名字:“让我来帮助你。你不是孤单一人,我在这里和你在一起。   借助我的力量。“   他的手紧握着她的肩膀。他可以感到她在不停的颤抖,一边抽泣着,一边竭力呼吸。   他脑中想象着送给她他的力量,通过他的手,通过彼此之间的接触。想象着这种接触延伸到她的心灵,借给她所有的力量,要把她从黑暗中拉回来。他是在那黑暗中光明和生命的火花,能指引她回到这个世界,回到他身边。   “凯伦!我在这里。我不会离开你。你不是孤单一人。我是你的朋友。相信我。”他轻柔的捏着她的肩膀:“回来吧。求求你。”   他在脑海中构筑了一片灼热明亮的光,希望这能帮助她。求求你,敬爱的神灵们,他祈祷着,让她看到那片光。让它帮助她。让她借用我的力量。   “理查德?”她大叫着他的名字好像在寻找他。   他再次捏了一下她的肩膀。“我在这里。我不会离开你。快回来吧。”   她开始呼吸了。眼睛聚焦在他的脸上。当她认出是他时,整个表情一下子轻松起来,然后开始哭泣起来。这一次,看起来像是正常的方式。她浑身虚脱了,倒在他的身上,紧紧搂住他,好像她是一块河里正在下沉的石头。他搂紧了她,让她伏在他的肩膀上痛哭,喃喃的告诉她一切都很好。   他低身探出手来,一把抓住了掉落的毯子,将她尽可能的裹紧。她的身体重新恢复了温暖,这是另外一个她已经安全的信号,但是使他担心的是发现亡灵们可以这么快就几乎把她永久留在地狱。他觉得这不应该发生。好在她没有呆在那里太久,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把她拉回来的。但是他知道只要再过一会儿,就永远失去了她。   他一点都不知道什么是魔法师或者魔法,但是如果没有一个绝对必要的理由,没有人会疯狂的将凯伦送过结界,尽管是在魔法的保护之下。他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会这么重要。   推开他的肩膀,她坐直了身体,表情十分尴尬。“对不起,我不应该以这样碰你,我只是…”   “没有关系,凯伦。作为一个朋友,最基本的一个责任就是为哭泣提供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   她点点头,但是没有抬头。在他端下热汤冷却的时候,理查德感觉得到她在看他。他又投进了一片木柴,爆起的火星顺着火焰上灼热的空气盘旋而上。   “你是怎样做到的?”她轻柔的问道。   “做什么?”   “你是怎样让提出的问题深入我的脑海,感觉让我不得不回答,甚至包括一些我并不想说出答案的问题?”   他耸耸肩,有一点自觉地说:“佐得也这样问过我。我猜想这是我与生俱来的一种能力。有时候我觉得这是一种诅咒。”他转过冲着篝火的目光,再一次望着她。“我很抱歉,凯伦,我不因该问你在那里看到的东西。有时候,我的好奇心超出了容许的界限。我很抱歉我给你带来的痛苦。你差点被拖进地狱,尽管那不应该发生,对吗?”   “是的,那不因该发生。感觉好像在我回忆我所经历的地方时,有什么人就等在那里准备拉我进入地狱。如果不是由你在这里的话,我一定已经迷失在死亡的领域中了。   在无尽的黑暗中,我看到了一点光明。你一定作了什么吧我带了回来。“   理查德拣起了调羹,思考着。“也许只是因为你并不是孤单一人。”   凯伦轻轻的耸耸肩:“也许。”   “我只有一把调羹,我们可以轮流用。”他舀了一勺肉汤,再尝试前吹了吹。“这不是我最好的一道菜,但要比一个挑剔而又懒惰的家伙做的好多了。”这句话有了他想要的效果,她笑了。他把调羹递给了她。   “如果需要我帮助你,活下去并对付下一对四方小组,我需要了解一些事情。而且我不认为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她点点头:“我知道,我会告诉你。”   他让她喝了一些肉汤在他继续提问之前。“结界形成后又发生了什么?那个伟大的魔法师后来又怎么样了?”   她吃了一根香肠然后把调羹替还给他。“在结界形成前,还发生了一件事。当那位伟大的魔法师在最终的魔法对抗中占了上风时,皮耶尔·拉哈作了最后的报复。他在达哈拉派出了一队四方小组…他们杀了魔法师的妻子,还有他的女儿。”   理查德瞪着她:“然后魔法师对拉哈作了什么?”   “他妨碍了拉哈的魔法,并让他一直都出不了达哈拉直到最后召唤结界出现。在哪一个瞬间,他对拉哈施展了一个被称为魔法师之火的魔法,并让那火球先接触结界,让那火球接触到死亡,让那火球带有两个世界的力量。然后,结界形成了。”   理查德从来没有听说过魔法师之火,但他并不认为这需要解释。“那么皮耶尔·拉哈怎么样了?”   “嗯,既然有结界的存在,没有人可以确定发生了什么。但我认为没有人会把赌注压在皮耶尔·拉哈身上,认为他还活着。”   理查德递给她调羹,在她继续晚餐时,想象着魔法师那正义的愤怒。她吃了几口后,把调羹替换给他,然后继续故事。   “一开始一切都很好,然后中土的联合议会作了一些那位伟大的魔法师认定是腐败堕落的事。一些和魔法有关的事。他们对原先达成的关于如何控制魔力的协定食言了。他告诉议会他们的贪婪和他们正在做的事会造成比战争更可怕的结果。议会确认为他们比魔法师更了解该怎么处理有关魔法的事务。他们把一个只有魔法师才能保管的非常重要的神器作为一个政治奖励来他们认为有突出贡献的人。他狂怒了,说只有一个魔法师担负起这个守护的职责。这位伟大的魔法师培养了好几个学生,但是贪婪使他们和议会站在了一起。他说他的妻子和女儿死得毫无价值。作为惩罚,他说他会做一件对他们很糟糕的事。他会离开他们,让他们自己承担他们行为的后果。”   理查德笑了,听起来很像佐德的口吻。   “他说既然他们这么清楚知道事情该怎么做,那么他们并不需要他。他拒绝进行帮助他们,消失了。但是,在他离开时,他施展了一个魔法师之网…”   “什么,一个魔法师之网?”   “那是一种魔法师施展的符咒。他离开时,施展一个对所有人都有效的魔法师之网,使人们忘记他的名字,甚至忘记他长的样子。这就是为什么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也没有人知道他的样子。”   凯伦向火煻里扔浸了一个树枝,呆呆的看着燃烧的火焰。他一边喝着肉汤一边等着她继续故事。过了几分钟,她又继续讲了下去。   “去年的初冬,异动开始了。”   他停止了向嘴里塞的一勺肉汤,抬起了头。“什么异动?”   “达肯·拉哈的异动。毫无征召的一下子就出现了。突然之间,大城市的人们开始念讼他的名字,称呼他为”圣子拉哈“,称呼他为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和平使者。奇怪的是,他是P的儿子,来自达哈拉,结界的另一边,那么人们是知道他的呢?”她暂停了一会儿,让他有时间思考这件怪事的意义。   “然后,卡拉开始越过结界。在人们学会天黑后呆在家里之前,许多人被杀害了。”   “但是它们是如何越过结界的呢?”   “结界在慢慢削弱,只是没有人知道而已。它削弱时,上部先开始消失,所以卡拉可以从上面飞越而过。今年春天,结界完全消失了。然后,人民和平军,达肯·拉哈的军队直直的开进了大城市。没有反抗,相反的,军队所到之处的人们向他们拋撒鲜花。没有拋撒鲜花的人们被吊死了。”   理查德瞪大了眼睛。“军队杀了他们。”她严肃的看着他。“不。那些拋撒鲜花的人吊死了他们,宣称他们是和平的威胁。人民和平军从来不需要动一根手指。既然和平军没有杀掉那些持不同意见者,人们就宣称这就证明了达肯·拉哈要的只是和平。过了一段时间,军队介入了。那些人被送到了感化学院,学习圣子拉哈的伟大之处,学习他是怎样一个和平使者。”   “人们学到了他的伟大之处吗?”   “没有人像皈依者那样狂热。大多数人只是整天坐着,念讼他的名字。”   “那么,中土就没有反击。”   “达肯·拉哈面见了议会并要求他们加盟成为和平的一部分。同意的人被认可是和平的维护者,受到了人们的赞颂;反对的人被公开处决了,由达肯·拉哈亲自动手。”   “那么…”   她举起了手掌并闭上了双眼。“达肯·拉哈腰上别着一把弯刀。他非常愉悦使用它。   理查德,请不要问我他是怎样处决那些人的。要我描述的话,我的胃会受不了的。“   “我是想问那些魔法师们的反应。”   “喔。这使他们睁开了眼睛。”“达肯·拉哈然后禁止任何魔法的使用,使用者将被视为反叛者。你必须了解一点,在中土,魔法是许多人们、生物的一部分。这就好象是说你有双手双脚是犯罪,必须把它们砍掉。然后,他禁止了火的使用。”   他的目光从肉汤上抬了起来。“火?为什么?”   “达肯·拉哈并不解释他的命令。但是,魔法师使用火。尽管他并不畏惧魔法师。他比他父亲全盛时期还要有力量,比所有魔法师都有力量。他的追谁者给出了种种猜测,最有说服力的是火曾经被用来对付他的父亲,所以火是对拉哈家族的不尊敬。”   “这就是为什么你想要坐在壁炉前的原因。”   她点点头。“在中土,没有得到达肯·拉哈或者他的追谁者的同意,在错误的地方生火就等于邀请死亡。”她用一根树枝在地上画着。“也许西方大陆很快也会这样。你哥哥看起来已经很接近禁止用火。也许…”   他打断了她。“我们的母亲被火活活得烧死了。”他的口气里含有明显的警告。“那就是为什么米切尔关注用火。这是唯一一个原因。而且他从未说过要禁火,只是想要作一些什么事来防止别人受到像我们一样的伤害。希望人们不受伤害没有错。”   她没有抬头,只是用眼光看着他。“但他看起来一点也不介意伤害你。”   理查德做了一个深呼吸,熄灭了心中的怒火。“我知道看起来的确像这样,但是你不了解他。这就是他的行为方式。我知道他并不想伤害我。”理查德变更了姿势,抱膝坐着。“母亲死后,米切尔和他朋友呆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多。他会结交任何他觉得重要的人物。有一些是傲慢虚伪的。父亲并不喜欢米切尔的一些朋友,也这样告诉了他。他们会为此互相争吵。”   “一次,父亲带回家一个花瓶,瓶口雕刻着一些精美的人像,看起来好象是一群人拉着手,围着瓶口跳舞。父亲对此很自豪,说它的年代很古老,可以卖到一个金币。米切尔说他可以卖得更高。他们互相争论。最后,父亲把花瓶给了他,让他去卖。米切尔回家后,扔了四个金币在桌上。父亲呆呆得看了它们很久。然后,用很平静的语气说,那个花瓶不值四个金币,并想知道米切尔对买主说了什么。米切尔说他告诉了买主想要听的话。父亲伸手去取四个金币,却被米切尔一手打开了。他捡起了三个金币,只留下一个给父亲。他说这是因为父亲只希望得到一个金币。然后他说‘这就是我朋友的价值,乔治。’”   “那是米切尔第一次称呼他为‘乔治’。父亲再也没有让他卖过任何东西。”   “但是你知道米切尔是怎样用那笔钱的码?在父亲再一次离家时,他支付了家里绝大部分的债务。他甚至没有为自己买任何东西。”   “有时候,米切尔做事的方式很冷酷,就像今天他当众讨论母亲,指认我…但我知道他心里其实关心着每一个人。他不希望有人受到火的伤害。就是这样,他只是不想有人受到我们曾经经历过的痛苦。他只是想帮助大家而已。”   凯伦没有抬头,用树枝继续在地上画了一会儿,然后把树枝扔进了火堆。“对不起,我不应该这样疑心的。我知道失去母亲有多痛苦。我相信你是对的。”最后,她抬起头。   “原谅我?”   理查德笑了,对她点点头。“如果我像你那样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也会很快就联想到最坏的可能。很抱歉,我反应这么激烈。如果你能原谅我的舌头,我就让你喝完余下的肉汤。”   她笑着点头同意了,接过了他递来的肉汤。   他想听完余下的故事,但他等她吃了一会儿后才问:“达哈拉的军队征服了中土的所有地方吗?”   “中土是一个很大的地方。人民和平军只是占领了几个大城市。很多地方并不承认达肯·拉哈的统治。达肯·拉哈也并不介意。他认为那只是一个很小的问题。他的注意力集中在别的事情上。魔法师们认识到他真正的目的是老师曾经警告过议会的神器,因为他们的贪婪而错误处理的神器。如果让达肯·拉哈找到那个神器,他就可以掌控一切。”   “五个魔法师认识到他们的错误,老师毕竟是对的。为了改变在他眼中的形象、挽救中土、挽救如果找到魔法后会被征服的西方大陆,他们在寻找伟大的魔法师,达肯·拉哈也在寻找他。”   “你说有五个魔法师。那一共有多少个?”   “原来一共有七个,魔法师和他六个学生。魔法师消失了,剩余的其中一个转为向一个女王服务。对于一个魔法师来说,这是一件很不名誉的事情。”她暂停了一会儿,思考一下。“我以前告诉过你,那五个魔法师现在都死了。但是在他们死之前,他们搜索了整个中土,没有发现老师的踪迹。他不在中土。”   “所以他们相信他在西方大陆?”   凯伦把调羹放进了空壶里:“是的,他在这里。”   “他们觉得这位伟大的魔法师会阻止达肯·拉哈,尽管他们做不到这一点?”这个故事有点奇怪,理查德不能肯定自己是否想知道答案。   “不。”她暂停了一会儿说,“他也没有力量来抗争达肯·拉哈。他们所想要的、我们所需要的、能保证所有人都自由的是请魔法师做一个只有他才有能力和权利的任命。”   从她小心翼翼选择用词的样子,理查德知道她正在围绕着她心中的秘密跳舞,因此他改变了提问的方向,“为什么他们没有自己过来找他并要求他来做这件任命?”   “因为他们害怕他会说不,而且他们也没有力量来强迫他。”   “五个魔法师的力量都比不上一个魔法师?”   她摇摇头,露出一个悲伤的微笑。“他们是他的学生,是想成为魔法师的人。他们并不是与生具来的魔法师,没有与生具来的魔法天赋。魔法师的父母都是魔法师。他的血脉中存在着魔力,而不仅仅在脑子里。他们永远也不可能达到他的程度。他们合起来也没有能力来强迫他。”她安静了下来。   “所以…”他没有说下去。他无声的让她知道他的下一个问题,而且他需要问题的答案。   最后,她用轻柔的细语告诉了他答案。   “所以他们把我送了过来,因为我有能力。”   火煻里发出木材爆裂的劈啪声和燃烧的嘶嘶声。他可以感到她的紧张,知道这已是她所愿意告诉他有关她秘密的底线了,因此他没有再作声,让她有安全感。没有回头看,他把手放在她的前臂上以示安慰,她用另一手搭在他手背上。   “你怎样才能找到那位魔导师?”   “我只知道必须很快找到他,否则我们所有人都输了。”   理查德安静的想了一会儿。“佐德会帮助我们。”他最后说。“他是一个识云者。寻找一个失踪的人正是识云者的工作。”   凯伦怀疑的看了他一眼。“听起来像魔法。西方大陆不应该有魔法存在。”   “他说那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学会。他一直想教会我。任何时候当我说到会下雨,他总是睁大了眼睛嘲笑我说:”魔法!你一定有魔力,能够根据云层的样子推测将来的情况。‘“   凯伦大笑。这是一个非常好听的声音。他并不想进一步催促她,尽管她的故事里还有很多松散的漏洞,还有很多没有告诉他的地方。但至少要比他原先知道的多了。重要的事是找到魔法师,然后离开,另外一队四方小组会很快追踪到她。在魔法师做了无论什么他应该做的事后,他会带着她继续向西的逃亡旅程。   她把皮带上的腰包打开,取出了一个蜡布裹好的小包。松开绳子,打开蜡布,露出了些茶褐色的东西。她用手指蘸了一点,然后转身对他说:“这能加快血蝇叮咬伤口的愈合。转一下头。”   他感到了敷上药膏后清凉的感觉。他能辨认出药膏中所含的几种植物和药草。佐德教过他做过同样的药膏,只是其中还用了奥姆植物,它有止痛的功效。涂完之后,她自己也涂了一些。他举起疼痛红肿的手。   “这里,请在这上面也涂一些。”   “理查德!你做了什么?”   “我被一颗棘刺了一下,就在今天早上。”   她轻轻的拍了一些药膏在他伤口上。“我从来没有见过像这样的棘刺伤口。”   “这颗棘刺很大,我明天早上就会好了。”   药膏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有效果,但是他告诉她效果非常好,以免她担心。他的手相对她所需要面对的来说,根本不值得一提。他看着她重新迭好蜡布绑好绳子,并放回腰包里。他的脑门上全都是代表各种想法的皱纹。   “理查德,你害怕魔法吗?”   他在回答前仔细想了一下。“以前我觉得魔法是一件另我非常向往的事物,听起来另人兴奋。但是现在我知道也有令人恐惧的魔法存在。可是我想这就和人一样,一些人你会远远避开他,一些人你会觉得认识他们很幸运。”   凯伦笑了,很显然十分满意他的回答。“理查德,在我入睡之前,我必须做一件事。   它是一个魔力生物。如果你不害怕的话,我会让你看。这种机会很少,几乎没有人曾经见过,也很少人愿意。但是你必须答应,结束后你必须到外面去散散步,回来后也不要再问任何问题。我很疲惫,必须要休息了。“   理查德自豪的笑了:“我答应。”   她再一次打开腰包,取出一个有塞子的圆瓶。蓝色和银色的线条缠绕盘旋在圆瓶肥大的下部。瓶里有光亮透出。   她绿色的眼睛凝视着他。“这生物是一个晚束。她的名字叫做莎拉。白天你看不到晚束,只有在晚上才看的见它们。莎拉是帮助我穿越结界的魔法的一部分,她是我的向导。   没有她的帮助,我可能早就迷失了。“   凯伦眼中噙满泪水,但她的声音还是一样平静和稳定。“今晚,她就要死亡。她不能远离同类而单独生存,也没有力量重新穿越结界回去。莎拉牺牲了自己的生命来帮助我,因为如果达肯·拉哈胜利的话,所有晚束会和其它种类一起死亡。”   凯伦拔出塞子,把小瓶放在自己摊开的手掌上,并把手掌举在两人中间。   一小点闪光从瓶中升起,漂浮在道路松下寒冷、暗淡的空气中,树下所有的一切都被笼罩上一层淡淡的银光。当晚束漂浮到两人中间,盘旋着,光线变得柔和了。理查德惊呆了,大张着嘴看着,整个身体都凝固了。   “晚上好,理查德·塞弗。”一个细小的声音说道。   “晚上好,莎拉。”他自己的声音并不比耳语高多少。   “谢谢你今天帮助了凯伦,这样做就等于帮助了我们。如果你有需要晚束的地方,只要呼喊我的名字,他们就会出现。敌人不会知道我的名字。”   “谢谢你,莎拉。但是中土会是我可能去的最后一个地方。我要帮助凯伦找到魔法师,然后我会带着她向西走,远离哪些追杀我们的人。”   晚束看起来在空中转了个身,思考了一会儿。银光照在脸上的感觉很温暖、很安全。   “如果这是你所想要的,那你一定要去做。”莎拉说。理查德感觉轻松了许多。那细小的光点再一次在两人中旋转起来。   莎拉停止了旋转。“但必须了解一点,达肯·拉哈在寻找你们两个人。他不会休息,不会停止。如果你只是逃跑,他会追逐到你。你没有反抗他的力量。他会杀了你们俩。很快。”   理查德的嘴里突然变得很干,几乎不能吞咽。至少卡拉动作很快,他想,然后一切都结束了。“莎拉,难道我们就无路可逃?”   光点又开始旋转起来,照得他脸上和道路松树枝上一闪一闪的。   莎拉再一次停了下来。“如果你背朝着他,你的眼睛就不会。他会抓到你。他喜欢这样做。”   理查德瞪圆了眼睛。“但是…就没有什么我们可以做的?”   细小的光点又旋转起来,但这次在接近他后才停止下来。“好问题,理查德·塞弗。   你想要的答案就在你自己心里。你必须要找到它,否则他会杀了你们俩。很快。“   “多快?”他的声音变得稳定、强硬起来,他不能抑制住自己。光点旋转着退后了一点。至少他能得到一些线索,他不能白白浪费这个机会。   晚束停止了旋转。“这个冬天的第一天,理查德·塞弗。太阳升起的时候,如果到那时他还没有杀掉你们,而且他的计划没有被阻止,那么入冬第一天,太阳升起时,我们所有晚束都会死亡。你们俩也会死。他会很高兴这么做。”   理查德思考着该用什么最好的方法来询问一个光点。“莎拉,凯伦正在挽救你们整个种族。我正试着帮助她,你牺牲了自己的生命来帮助她。如果我们失败了,所有人都会死,你刚才这么说过。所以,请告诉我任何能够帮助我们阻止达肯·拉哈的事情。”   光点旋转着在道路松下飞舞一个小圈,照亮了所飞舞到的区域,最后依旧停在了他的面前。   “已经告诉了你答案。在你心里面。找到它或死亡。抱歉,理查德·塞弗。想要帮助。   但不知道答案。只知道在你内心里。抱歉,抱歉。“   理查德点点头,用手指梳理着头发。他不知道谁更沮丧,莎拉还是他自己。扫了凯伦一眼,只见她平静的坐着,目光凝视着晚束。   “好吧,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他要追杀我吗?是因为我在帮助凯伦还是有其它原因?”   莎拉接近他。“其它原因?秘密?”   “什么!”理查德跳了起来。晚束也随着漂浮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抱歉。只是他会。”   “你知道魔法师的名字吗?”   “好问题。理查德·塞弗。抱歉。不知道。”   理查德坐了下来,用手捂住了脸。莎拉旋转着,飞舞出道道光束,并围绕他的头慢慢打着圈。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知道她想安慰他,她都快要接近生命的终点了。她快要死了,但她还在试着想安慰他。他艰难的吞咽了一下,以便可以开口说话。   “莎拉,谢谢你帮助凯伦。我的生命,看起来也不会长远,已经依靠她阻止我今天想要做的蠢事而延长了。我的生命也因为认识她而变得更美好了。谢谢你帮助我的朋友安全的穿越结界。”他的视线变得模糊了。   晚束飞近了他,碰了碰他的前额。她的声音深深的刻入他的脑海里。   “我很抱歉,理查德·塞弗。我不知道可以挽救你生命的答案。如果我知道的话,请相信,我会很急切的提供给你。但是我知道你内心中的善良,我信任你。我的确知道在你心中有你一定要胜利的渴望。你会有怀疑你自己的时候。不要放弃。记住,我相信你,知道你一定会完成你必须做的事情。你是一个不同寻常的人。理查德·塞弗,信任你自己。保护凯伦。”   他意识到自己已经闭上了眼睛。眼泪不由自主的滚滚而下,喉咙哽咽着。   “附近没有卡拉。请让我单独和凯伦呆一会儿。我的时间快到了。”   理查德点点头。“再见,莎拉。认识你,是我最高的荣誉。”   他没有向她们再看一眼,径自离开了。   他走后,晚束飘浮到凯伦面前,恰当的称呼了她。   “忏悔圣者,我的生命快要消失了。为什么你还没有告诉他你是谁?”   凯伦的肩膀塌了下去,抄着手放在腿上,眼睛呆呆的瞪着沟火。“莎拉,我做不到,现在还做不到。”   “忏悔者凯伦,这样并不公平。理查德·塞弗是你的朋友。”   眼泪开始流下她的脸庞。“难道你还看不出?这就是为什么我不能告诉他。如果我告诉了他,他就不会再是我的朋友,不会再关心我。你不会理解一个忏悔者的心情,所有人都害怕你。他直直的看进我的眼睛,莎拉。没有什么人会有胆量这么做。没有人能向他那样凝视着我。她的眼神使我感到安全。他使我的心在微笑。”   “其他人也许会先告诉他,忏悔者凯伦。这样会使事情更糟糕。”   她抬起头看着晚束,眼眶里含着泪水。“我会在这发生前告诉他的。”   “你在玩一个危险的游戏,忏悔者凯伦。”莎拉警告说。“他会先爱上你,然后你的告白会不可原谅的伤害他。”   “我不会让这发生的。”   “你会选他?”   “不!”   晚束随着凯伦的尖叫旋转着退后了,然后慢慢的回到她脸旁。“忏悔者凯伦,你是最后一个忏悔者。达肯·拉哈已经杀了其它所有的,甚至你的妹妹,丹尼尔。你是忏悔圣者,你必须选择一个配偶。”   “我不能选择一个我关心喜欢的人作配偶。没有忏悔者愿意这么做。”她抽泣着。   “抱歉,忏悔圣者。这得由你来决定。”   凯伦竖起双膝,双臂抱紧膝头,前额搁在了膝头上。她的肩膀随着哭泣声上下起伏着,厚厚的头发像瀑布一样垂落着。莎拉缓缓的围绕着她的头部飞舞着,散发出条条银色的光束,安抚着凯伦激烈的情绪。她继续飞舞着,直到凯伦慢慢停止哭泣,然后莎拉回到她面前旋转着。   “做一个忏悔圣者很不容易。抱歉。”   “不容易,”凯伦和声道。   “肩膀上担子很重。”   “很重。”凯伦再次和声道。   晚束轻柔的停落在凯伦的肩膀上,安静的陪伴着她注视着火煻中燃烧的火焰。过了一会儿,晚束从她肩膀上浮起,飘到她面前。   “想继续和你呆在一起。愉快的时间。想继续和理查德·塞弗呆在一起。提出好问题。   但是我再也支持不下去了。抱歉。我要死了。“   “我向你发誓,莎拉,如果必要的话,我会用我的生命来打败达肯·拉哈。来挽救你们的种类和其它人。”   “我信任你,忏悔者凯伦。帮助理查德。”莎拉移的更近了。“求求你。在我死之前,碰碰我?”   凯伦退后了好几步,直到背靠在了树干上。“不…求求你…不”她恳求着,摇着头。   “不要让我这么做。”她的眼睛再一次饱含泪水。她用颤抖的手指捂着嘴唇,想要阻止痛哭。   莎拉移近了。“求求你,忏悔圣者。离开我的种类,我感到这种孤独及其痛苦。我再也不能分享和同伴在一起的感觉了。这太痛苦了。我现在就要死了。求求你。碰我。使用你的力量。碰我,让我品尝甜蜜的幸福。让我尝到爱的感觉后再死。我用我的生命来帮助你。除了这个,我不会再要求什么。求你?”   莎拉的光彩变得暗淡微弱下来。凯伦哭泣着,左手捂着嘴。最后,她慢慢的伸出了右手直到最后碰到晚束。   时间好象凝滞了一般,整个空间中所有的一切就只剩下那一下无声的雷击。空气中所产生的震动使整棵道路松跳了起来,落下了一片针雨,一些落到了火焰上,熊熊燃烧起来。莎拉昏暗的银光变成明亮的粉红色,闪耀的像是变得有实质了。   莎拉的声音是微弱的:“谢谢你,凯伦。再见,我的爱人。”   光点和生命的火花暗淡下来,然后消失了。   在无声的雷击后,理查德等了一会儿才回到树下。凯伦抱膝坐着,下巴垫在膝盖上,眼睛直直的望着火焰。   “莎拉?”他问道。   “她走了。”回答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他点点头,托起她的胳膊,带着她来到干草堆,让她躺下。她顺从的躺下,没有说一句话。他替她盖了一条毯子并堆了一些干草在上面以免夜里着凉。然后他在钻进了在她边上的干草中,也躺下了。她转过身,背朝着他,好象一个孩子在危险来临时会对父母做的那样。他也感觉到了。有东西正在追逐他们,十分危险的东西。   她已经睡着了。他知道他会感到冷,但是他没有。他的手在悸动。他觉得很热。理查德躺在那里,想着那无声的雷击。他猜想着她会怎样迫使魔法师听他的命令。这个想法使他感到恐怖。没有来得及再想什么,他也沉沉入睡了。 《真理之剑1巫师第一守则·上》作者:泰瑞·古德坎 第六章     到了第二天中午,理查德知道棘刺引起了发烧。他一点没有胃口。有时他觉得身体发烫难以忍受,汗水使衬衫牢牢的贴在了皮肤上,然后会不由自主的打冷颤。头昏沉沉的,还有想呕吐的感觉。但除了寻求佐德的帮助外,他没有什么可以做的。既然他们已经离得很近了,他决定不告诉凯伦。晚上他做了不少恶梦,也不知道是棘刺还是凯伦的故事引起的。莎拉告诉他的话最使他心烦:要么找到答案,要么死亡。   天空有点阴沉沉,冷淡的灰光预示着冬天的即将到来。两旁大树在微风中没有一点摇晃,使整个小径成为一个充满桦树芬芳香味的庇护所。   走过一条小溪接近一个水獭建设的池塘附近,他们来到了一片在晚秋盛开的野花从中,在树木遍布的地毯上编织着黄色和淡蓝色的图案。凯伦停下来拣了一些,找到一片环装的树皮,然后在缝隙和孔洞中插上了鲜花。理查德想她一定很饿了。他找到了一棵附近的苹果树,在她编花环的时候,把他的背包填了半袋。去找佐德的时候带着食物总是个好主意。   理查德比凯伦做的要快,背靠着一根树干看着她的工作,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当她对花环满意后,拎起裙子的下摆,跪在池塘旁,将编好的花环放在了水面上。然后她坐回身体,跪坐在靴子上,静静的看着花环在水面飘浮了一会儿。当她转过身,看见他靠在树干上,于是就站起了身,走到他身边。   “这是对我们两个母亲一份心意,”她解释说,“请求他们的保护并找到魔法师。”凯伦看着他的脸,忧虑浮上了她的脸庞。“出了什么事?理查德,你的脸色看起来很糟糕。”   他拿出一个苹果。“没有什么。给,尝尝这个。”   她一手拍掉了他手掌上的苹果,一剎那间,她的另一只已经捏住了他的喉咙,绿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愤怒的火焰。“为什么你要这么做?”她命令道。   他心里充满了惊骇。他浑身都僵硬了,内心中有什么东西告诉他不要动。“难道你不喜欢吃苹果?对不起,我会找一些其它东西来吃。”她眼中的怒火暗淡了,变成了疑惑。“你叫它什么?”   “苹果,”他说,仍然不敢动一下。“难道你不知道什么是苹果?它们很好吃,我发誓。你以为它们是什么?”   喉咙上的压力小了一些。“你们吃这种苹果?”   理查德依旧保持身体不动。“是的。一直吃。”   尴尬代替了怒火。她放开了他喉咙上的手掌,用手指捂住了自己的嘴,眼睛瞪得很大。   “理查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可以吃这种东西。在中土,所有的红色水果都是致命的毒药。我以为你要毒死我。”理查德大笑了起来,紧张一下子就消失了。凯伦也一起笑了起来。他咬了一口给她看,然后又给她一只。这次,她接了下来,但是对着苹果盯了很久才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小口。   “嗯-,这些东西非常好吃。”凯伦的眉毛皱了起来。她用手量了量他前额的体温。“我觉得你不对劲。你烧的很厉害。”   “我知道,但是我们除了寻求佐德的帮助外没有什么可以做的。我们快要到他家了。”   佐德家的平房就座落在小路上面一点。一座用木头搭成的简单房子,屋面上铺了一层防雨的茅草,这是他那只老猫经常用的斜坡,它往上爬的动作要比下坡敏捷的多。窗户上悬挂着白色花边的窗帘,屋外摆放着花盆。由于季节的原因,花朵都已经枯萎凋谢了。   圆木搭筑成的深灰色山墙体现了时间的沧桑,但是明亮新漆的蓝色木门表达了对来访者的欢迎。除了那扇门之外,整个房子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好像不愿意被人发现。房子并不大,但在正面还是有一条被屋檐遮盖的走廊。   佐德的“真理之椅”空着。真理之椅是佐德在他思考任何引起他兴趣问题直到找到答案为止时坐的地方。他曾经在这张椅子上整整坐了三天,想要找到为什么人们总要为天空中星星的数目这个问题争论的原因。他自己并不介意到底有多少星星。他觉得这个争论这个数目毫无价值,他只是奇怪为什么人们会花大量的时间来争论。最后他站了起来宣布这是因为任何人都可以在这个问题上表示自己绝对的信心,不用害怕自己的答案被证明有误,因为这个问题根本没有确定的答案。这些愚蠢的家伙只是在假装专家时不用担心反驳。解决问题后,他回到屋里很热切的整整吃了三个小时。   理查德大声喊叫了几声,没有人回答。他笑着对凯伦说:“我打赌我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就在屋后的他的云之石上研究着最新的云朵。”   “云之石?”凯伦问道。   “那是他看云时最喜欢站的地方。不要问我为什么。自从我认识他以来,只要发现一片有趣的云朵,他就会跑到屋后的那块石头上研究。”理查德伴随着那块石头成长,并不觉得这种行为很异常,这只是老人的一部分。   两人穿过屋外高耸茂盛的野草,绕到了屋后微微耸起的小土丘,土丘的顶端就是那块平整的云之石。佐德背朝着他们站在云之石上,细长的手臂向天空伸展着,头朝天,波浪形的白发在微风中摆动着。   佐德完全裸露着。   理查德转动着眼珠,凯伦移开目光。苍白松散的皮肤包裹在骨架上使他看起来就和一根枯柴一样脆弱。然而,理查德知道他绝对不脆弱。他的臀部缺少填充的脂肪和肌肉,使得皮肤松垮的下垂着。   一根瘦弱的手指指向天空。“我知道你要来,理查德。”他的声音就和他的身体一样单薄。   一件简单的没有任何装饰的长袍是他仅有的衣服,就放在他身后的地上。理查德弯腰捡起了袍子,凯伦微笑着转过身以免进一步的尴尬。“佐德,我们有客人。穿好衣服。”   “你知道我是怎样知道你会来?”他仍然没有动。   “我会说这是因为你发现有片云几天来一直跟随着我的原因。来,让我帮你穿上衣服。”   佐德转过身,手臂激动的上下摆动。“几天!狗屎!理查德,这片云整整跟了你三个星期!自从你父亲被谋杀后!乔治死后,我就再也没有看见你。你跑到那里去了?我一直在找你。在你不打算出现时,找你比在谷仓里找一只丢失的虫子还要困难!”   “我一直在忙。举高你的手,穿上了。”理查德将连体的长袍从佐德高举的手上套了下来,并帮助他将袍子拉到脚下。   “忙!忙的连抬头望一下天空的时间都没有?狗屎,理查德,你知道这片云来自什么地方吗?”佐德睁大了眼睛,目光里充满了担忧,挑起的眉毛在额头上挤起了皱纹。   “别骂了,”理查德说:“我会说来自达哈拉。”   佐德的手臂重新指向了天空。“达哈拉!是的!非常好,我的孩子!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是它的纹理吗?还是稠密程度?”佐德变得更加兴奋了,一边扭动的身子来整理长袍。   “都不是。这是我从别的消息上得到的一个假设。佐德,我刚才说过,我们有客人。”   “是的,是的,我已经听到了。”他摇了摇手示意那并不重要。“别的消息,你说。”   他用拇指和食指搓揉着下巴。他淡褐色的眼睛发亮了。“那非常好,的确!那么你是不是也已经知道那是一件非常糟糕的事情?喔,是的,当然你知道。”他说到,自己回答自己的问题。“为什么你在流汗?”他用枯瘦的手指量了量理查德的额头。“你在发烧,”他大声宣布。“你有没有带来什么吃的?”   理查德已经拿出了一个苹果,他知道佐德一定很饥饿。佐德一直很饥饿。老人狠狠的咬着苹果,好像同它有深仇大恨。   “佐德,请听我说。我有麻烦了,我需要你的帮助。”   佐德一边嚼着苹果,一边把瘦瘠的手指放在理查德的额头,然后用拇指翻起了他的眼皮。身子前倾,佐德凑近了理查德检查他的眼睛,然后又同样检查了另一只眼睛。   “我一直在听你说,理查德。”他抓住理查德的手腕,测一下脉搏。“我也同意,你有了麻烦。三个小时,也许四个或者再多一点时间,你就会失去知觉。”   凯伦看起来很担心。佐德很了解发烧,还有其他事情,理查德不记得以前他对此类的宣称出现过任何错误。自从早晨理查德从寒颤中醒来后,就觉得腿脚很虚弱无力。他感觉得出症状还在进一步恶化。“你可以帮助我吗?”   “也许,但这取决于什么引起的。现在,不要继续没有礼貌了,可以介绍你的女朋友了。”   “佐德,这是我的朋友,凯伦·艾缪尔…”   老人凝视了他一眼。“喔,那么我错了?她不是一个女孩了?”佐德高声笑着。他很开心自己的诡计,慢慢的走到凯伦面前,戏剧化的鞠躬到腰间,抬起了她的手,轻轻的吻了一下然后说:“佐德缪斯·祖·佐伦德,您谦卑的仆人,我亲爱的女士。”他站直了身子来打量她的脸。当他们的目光相遇,他的笑容消失了,眼睛睁大了。他热切的表情变成了愤怒。他立刻松开她的手,好像突然发现手中握的是一条毒蛇。佐德转身对着理查德。   “你和这个生物在一起干什么?”   凯伦表情平静而又冷漠。理查德吓呆了。“佐德…”   “她有没有碰你?”   “嗯,我…”理查德试着回想她有碰过他多少次,佐德再次打断了他。   “没有,当然没有。我看得出她还没有。理查德,你知道她是什么吗?”他转向了她。   “她是一个…”   凯伦冷冷的看了佐德一眼,目光中包含的警告和威胁使他好像在原地冻结了。   理查德保持声音平静,但很坚定。“我非常清楚她是什么:她是我的朋友。一个朋友昨天挽救了我的生命,使我不至于像我的父亲一样被杀,然后又从一种叫嘎卡的怪兽爪下救了我。”凯伦的表情放松了。老人凝视了她一会儿,然后转向了理查德。“佐德,凯伦是我的朋友。我们遇到了很多麻烦的事情,需要互相帮助。”   佐德安静的站了一会儿,盯着理查德的眼睛。他点头道:“麻烦,的确。”   “佐德,我们需要你的帮助。”凯伦走了过来,站在他的身边。“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佐德看起来一点也不愿意,但是理查德仍然继续说了下去,看着佐德的眼睛。   “昨天,我遇到她之后,一队四方小组狙击了她。另一队也会很快赶来。”他看到了他说期待的:一刹那,憎恨的眼光柔和下来变成了深深的同情和理解。   佐德看着凯伦,好像第一次看到她。两人互相对视了一阵。四方小组的提及使凯伦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佐德走上前去,用细长胳膊保护般的搂住她,让她的头倚靠在他的肩上。她伸出手来,感激的回拥他,把头埋在他的长袍中,以免让他们看到她的眼泪。“好了,亲爱的,你在这里已经安全了。”他温柔的说道:“让我们回到屋里去,然后你们可以告诉我你们的麻烦,然后我们必须处理理查德高烧。”她在他的肩膀上点点头。   凯伦重新站直了身体。“佐德缪斯·祖·佐伦德。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他自豪的笑了,薄薄的嘴唇延伸开来,使得脸颊上充满了深深的皱纹。“我确信你从未听说过,亲爱的,我确信你从未听说过。随便问一句,你会煮饭吗?”他搂着她的肩膀,走下了小土丘。“我饿了,我已经好多年没有吃上一顿烹煮得当的饭菜了。”   他向后撇了一眼:“过来,理查德,趁你现在还走得动。”   “如果你能治愈理查德高烧,我会给你煮一锅香浓美味的肉汤。”她说。   “香浓美味的肉汤!”佐德陶醉了。“我已经好几年没有喝过美味美味的肉汤了。理查德做的肉汤难吃极了。”   理查德慢慢的走在后面,为了解决刚才两人之间的紧张他耗费了为数不多的力量。佐德对待高烧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使他感到恐惧。他知道这是他老朋友习惯,以免事情的严重性使他担心。他可以感到酸涨手掌上脉搏的跳动。   既然佐德以前在中土待过,理查德曾经认为提到四方小组会使他改变态度。对两人态度的突然改善,理查德轻松下来,还带着几分惊讶。他伸手摸了摸胸口悬挂的兽牙。   然而,他现在对自己所知道的情况感到十分不安。   在户外房子的一角有一张桌子,佐德喜欢在天气好的时候在室外进餐。这使他能在吃饭的时候观察天空中漂浮的云朵。佐德让他俩坐在一张长凳上,然后进屋取出胡萝卜、浆果、奶酪和苹果汁,放在了经年使用后磨的发亮的木桌面上,最后坐在两人对面的长凳上。他递给理查德一杯棕色粘稠的饮料,闻起来有一股杏仁味,叫他慢慢把它喝完。   他望向理查德,道:“告诉我你们的麻烦。”   理查德从他被荆棘刺到开始说起,告诉佐德天空中看到的不知名的东西,在常德湖畔看到凯伦和跟踪她的四个人。他告诉佐德整个事情包括任何他记得起来的细节。他知道佐德喜欢了解每一个细节,而不管它有多么不重要。偶然,理查德暂停一下呡一口杯中的饮料。凯伦吃了一些胡萝卜和浆果,喝着苹果汁但推开了装有奶酪的盘子。当理查德记不清某一个细节时,她点头或者做一些补充。唯一他没有说的就是凯伦曾经说过的三块大陆的历史和达肯·拉哈正在征服中土。他认为她自己来说会更好。最后,佐德要他回到故事的开头,想要知道他在万域森林做什么。   “我在父亲被杀后回到他的房子,我查看了蓝色的陶罐。那恐怕是屋里唯一完好的东西。在里面,我找到了一小枝茎藤。这三个星期,我一直在寻找这种茎藤,希望能发现父亲想要告诉我的信息。当我最终找到它后,那家伙刺了我。”他很高兴他讲完了,他的舌头因为讲了太久有点发涩。   佐德咬了一大口胡萝卜,一边咀嚼一边思考。“那茎藤长得什么样?”   “它是…等等,我还带着它。”他从裤袋中掏出那一小枝茎藤,砰的放在了桌上。   “狗屎!”佐德低声道:“这是蛇藤!”   理查德感到一阵冰凉透体而下。他知道这个名字,秘法书中有这个名字。他仍然抱有一线希望那不代表他所恐惧的事情发生了。   佐德坐回了身体。“嗯,好消息是我知道什么样的药草能治愈高烧。坏消息是我得去找到那种药草。”佐德要凯伦告诉她的故事,但要说的简短一点因为他必须为理查德高烧治病,时间不多了。理查德回想起昨夜在道路松下她所讲的故事,想知道她怎么可能把它简短的讲述出来。   “达肯·拉哈,皮耶尔·拉哈的儿子,正在试着获得三个命令之盒的魔力,”凯伦简单了说。“我是来找那位伟大的魔法师。”   理查德似乎被雷击中了。从秘法书,数阴影之书,在摧毁它之前父亲要他牢牢记住那本书上,那行字突然跳了出来:当有人尝试获取三个命令之盒的魔力时,蛇藤将会出现。   理查德最可怕的恶梦-每个人最可怕的恶梦,出现了。 《真理之剑1巫师第一守则·上》作者:泰瑞·古德坎 第七章     理查德的头沉到在桌上,但高烧引起的疼痛和晕眩使理查德只有隐约感觉到。他呻吟着,脑海里不断的出现凯伦曾经告诉佐德的事情和秘法书-数阴影之书中所预言的景象。   佐德站他的身边,抬起他的身子,并要凯伦帮助一起将他抬进屋里。当他在两人的帮助下走进屋里时,地面在左右滑来滑去,觉得脚下都没有地方着力。然后他们让他躺在一张床上,并盖上了被子。他知道他们在谈论,但他只能听到模糊的声音也不能理解内容,他的内心已经将其忽略了。   黑暗将他的心吞没了,然后又出现了光亮。他好像整个漂浮了起来,然后又旋转着盘旋而下。他想知道他是谁和发生了什么。时间随着屋子的旋转摇摆慢慢的流逝。他抓紧了床以免被掀了出去。有些时候,他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并竭尽全力的想要保持清醒…但只有再次被黑暗吞没。   他又一次清醒了,意识到过了一段时间,尽管他不知道过了多久。天黑了吗?也许只是因为窗帘被拉上了吧。一个人,他意识到,正在把一块冰凉湿润的毛巾盖在他的前额上。他的母亲捋平了他的头发。她的抚摸很舒服很温柔。他几乎可以看清她的脸。她是这么好,一直这么关心照料他。   直到她死后。他想要哭。她已经死了。她还在梳捋着他的头发。那不可能是她,一定是别人。那么是谁呢?然后他记起来了。她是凯伦。他叫出了她的名字。   凯伦仍在梳捋他的头发:“我在这里。”   然后他记了起来,回忆像洪水一般涌来:父亲被谋杀、刺他的蛇藤、凯伦、悬崖上的四个人、他哥哥的演讲、在他家等他的人、嘎卡、晚束告诉他要么寻求答案要么死亡、凯伦说的有人想要获取三个命令之盒的魔力、他自己的秘密,数阴影之书…   他记起了父亲带他到森林的一个隐秘地方,告诉他他是怎么从危险的魔兽下挽救了数阴影之书,有一只凶猛的魔兽看护着这本秘法书并等待它的主人来到。告诉他他是怎么带着秘法书来到心之陆以免贪婪的人们抢走它,秘法书的看护者并不知道有人想要获取它。告诉他书的存在会引起多大的危险,但他不能摧毁这本书保存的知识,他没有这个权力。数阴影之书属于它的看护者,它必须被安全的保存直到归还给看护者。因此唯一的方法就是将它默记在心然后烧毁它。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书的内容保存下来而不被偷走。   父亲选择了理查德。他有自己的理由为什么选择理查德而不是米切尔。没有人可以知道这本书,甚至不能告诉米切尔,只有书的看护者,没有其他人可以知道,只有看护者。   他说也许理查德永远也不会找到看护者。如果是这样,理查德必须将书的知识传给他自己的孩子,然后孩子的孩子,直到找到看护者为止。父亲没有告诉他谁是看护者,因为他也不知道。理查德曾经问过他怎样才知道谁是看护者,但父亲只告诉他这是他自己必须找到的答案,并且不能告诉任何其他人,永远,除了看护者。父亲要求他不能告诉他自己的哥哥,米切尔,或者他最好的朋友,佐德。   理查德以他的生命起誓守护这个秘密。   父亲从未看过一眼书的内容,只有理查德。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只有父亲外出旅行的时候,理查德才可以休息。父亲带着他深入到森林的秘处,坐下看着理查德一遍一遍的读书。米切尔经常和他的朋友在一起,甚至他在家的时候他也没有兴趣去森林。对于佐德来说,父亲在家的时候理查德不去拜访他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因此也无从得知父子两人经常性的森林默诵秘密。   理查德会默写在纸上然后再对照着书检查。每次父亲都把纸烧了,然后让他再默写。每天父亲都要为加在他身上的负担道歉。每天森林中的默诵工作结束后他都要请求理查德的原谅。   理查德从未怨恨过这个负担,他认为被父亲信任是一种荣誉。在他确信他不会遗漏任何一个字之前,他将整本书从头到尾毫无错误的默写了一百遍。从书中知道,任何一个字被泄露出去都会引起一场大灾难。   当他向父亲保证已经将整本书全部记下后,他们将书隐藏在森林的秘处。三年后,理查德已经不再是少年了。两人重新回到藏书所在。父亲说如果理查德能够毫无错误的将整本书默写下来的话,那么就能确认书的知识已经被保存下来,他们就可以烧毁这本书了。理查德从头到尾没有一点犹豫的默写下整本书。毫无差错,完美无缺。   两人一起筑起一个火堆,放了大量的木材直到热量驱使他们后退。父亲递给他数阴影之书并告诉他,如果他确信的话就将书扔进熊熊燃烧的火焰里。理查德用一只手臂挽住数阴影之书,另一只手的手指抚摸着皮封面。他臂弯中持有着父亲的信任,持有所有人的信任,他感到了责任的重量。他把书投进了火中,从那一刻起他再也不是孩子了。   火焰盘旋在书的周围,拥抱着它,爱抚着它,吞噬着它。各种颜色和形状盘旋而上,伴随着一阵哭泣声。奇怪的光束射向了天空。风使他们的披风不停的拍打摆动。幻影出现了,伸展着手臂好像被火舌吞噬着,他们的叫喊声回荡在风中。两人像石像般站着,即不能移动也不能闭眼回避这些奇异的景象。灼热的火焰变成像寒冬中最冰冷的寒风,冷到两人的脊骨里使他们不由自主的发抖。然后寒冷消失了,火焰明亮成能吞噬一切白光,好像他们就站在太阳里。就在突然一刹那,一切都消失了。在那一片地方,只剩下死寂般的宁静。篝火熄灭了,缕缕的轻烟从焦黑的木炭上升起,融在了秋风中。数阴影之书消失了。   理查德知道他看到了什么,他看到了魔法。   理查德感觉到谁的手搭在他肩上,他睁开了眼。那是凯伦的手。从门外透进的壁炉火光,他能看到她坐在拖近床边的椅子上,佐德的那只老的大黑猫正蜷着身子睡在凯伦的膝头上。   “佐德在那里?”他问道,睁着惺松的双眼。   “他出去找治疗你的草药了。”她的声音很温柔平静。“天已经黑了几个小时,但佐德说找那种草药需要一些时间。他说你会不时的昏迷和清醒但不会有生命危险。他说刚才给你喝的饮料会在他回来之前保证你的生命安全。”   理查德意识到,第一次,她是迄今为止他所看到过的最美丽的女人。她的头发瀑布般的洒落在她的脸庞周围和肩上,他非常想去抚摸一下,但他没有做。她的手在他肩膀上的感觉已经足够了,知道她就在他身边,他并不孤独就足够了。   “感觉怎么样?”她的声音是这样温柔,他甚至不能想象为什么佐德会害怕她。   “我宁愿同四方小组再打一场也不要去招惹蛇藤了。”   她笑了,那种同他分享什么事的特殊笑容,她用湿布擦着他的额头。他伸出手来抓住了她的手腕。她停下了看着他的眼睛。   “凯伦,佐德是我多年的朋友。他就好像是我第二个父亲。答应我你不会做什么伤害他的事。我承受不了。”   她看着他,目光中好像在保证:“我也喜欢他,非常喜欢。他是一个好人,就像你说的。我一点也不想伤害他,只是想寻求他的帮助找到魔法师。”   他抓紧了她的手臂:“答应我。”   “理查德,不要担心。他会帮助我们的。”   他记起了当她认为他想要用一只苹果毒死他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和她捏紧在他咽喉的手。“答应我。”   “我已经对其他人起过誓。我负有其他人生命的责任。许许多多的人。”   “答应我。”   她用另一只手抚摸着他的脸庞:“很抱歉,理查德,我不能。”   他松开了她的手腕,转过身,合上了双眼。她抽开了放在他脸上的手。他想到了秘法书,它所预言的事情,意识到自己的要求有多自私。即使是他使她放过佐德,他也会很快和他们一起死亡。他不能使其他所有人死亡或者成为奴隶而只让佐德多活几个月。他也不能使她毫无价值的死去。他对自己的愚蠢感到十分羞愧。他没有权利对她提这样一个要求。对她来说,这是错的。他很高兴她没有对她说谎。但他知道佐德询问他们所陷入的麻烦并不等于他会对结界另一边发生的事情提供帮助。   “凯伦,高烧使我有些愚蠢。请原谅我。我从未遇见像你这样有勇气的人。我知道你正在设法挽救我们所有人。佐德会帮助我们的,我会让他帮助的。只要答应我你会等到我身体变好一些,给我一个机会来说服他。”   她轻轻的捏了一下的他的肩膀:“这个要求,我可以答应。我知道你关心你的朋友。如果你不关心的话,我会失望的。那并不会使你变得愚蠢。现在,继续休息吧。”   他试着不要闭眼,因为每次这样做,所有事物都会不受控制的旋转起来。但是谈话侵蚀了他的体力,很快黑暗再一次吞噬了他。他的所有念头再次变成一片空虚。有时候他半清醒着在恶梦中游走,有时候他甚至在连幻觉都没有的地方游走。   猫醒了,竖起了双耳。理查德仍然睡着。只有猫能听到的声音使它跳下凯伦,小跑到门口,蹲坐下来等着。既然猫没有竖起身上的毛,凯伦就坐在理查德边上等着。外面传来细薄的声音。   “猫咪?猫咪!你跑到那里去了?好吧,你就呆在外面好了。”门吱的打开了。“好了。”猫跑了出去。“那才是你呆的地方。”佐德在它后面叫着。“理查德怎么样?”他问道。   当他进屋时,凯伦坐在椅子上说:“他醒过来几次,但他现在睡着了。你找到了所需要的药草了吗?”   “没有药草的话我就不会在这里了。他清醒的时候有没有说些什么?”   凯伦对着老人笑了:“他只是说他很担心你。”   他转身走回前屋,咕咕囊囊说道:“不是没有理由。”   佐德坐在桌前,将草药的根部切成细片,然后将细片放进一只半满的水罐里,再将水罐挂在壁炉里的烤架上。他把削下的草药投进了壁炉并多加了两片木材,然后从壁柜里取出一些不同尺寸的罐子。没有一点犹豫,他分别从罐子里倒出不同颜色的粉末到一个黑色的石臼里。然后用一个白色的乳钵碾磨这些红色的、蓝色的、黄色的、棕色的和绿色的粉末直到它们完全混合在一起。他用唾液湿润了一下指尖,然后用指尖挑起石臼里的一点样品。放到嘴里尝了一下味道,他挑起了一边的眉毛,一边用手指敲打着嘴唇一边思考着。最后,他笑了并点头表示满意。他把石臼里粉末倒进了水罐,从壁炉的勾架下取下一把调羹,搅拌着。他一边慢慢搅拌一边看着混合物冒起的泡沫。几乎这样搅拌了两个小时,他认为已经好了,就把水罐砰的放在桌上等待冷却。   佐德取出一只碗和一块滤布,过了一会儿他把凯伦叫出来帮助。她迅速的走到他身边。   佐德指导凯伦怎样在碗上托着滤布,然后他将罐里混合物倒到滤布上。   他在空中旋转着手指。“现在用力绞捏滤布将液体挤进碗里。做完后,把这块滤布和里面的残渣全部扔到火里。”她迷惑的看着他。佐德挑起一边的眉毛。“剩下的东西有毒。理查德现在该醒了,我们就让他喝下去。你接着挤,我来看看理查德。”   佐德走进卧室,弯下身子查看,发现理查德处于深度昏迷中。他转身看见凯伦正背对着他用力挤压着滤布。他将一只中指放在理查德额前,理查德的眼睛突然睁开了。   “亲爱的,”佐德朝外面喊着,“我们真辛运。他正好醒了。把碗带进来。”   理查德眨着眼睛:“佐德?你还好吗?一切都还好吗?”   “是的,是的,一切都很好。”   凯伦走了进来,小心的捧着碗以免打翻里面的液体。佐德帮助理查德坐起身体喝药汁。   喝完后,他再帮助理查德睡下身体。   “这药汁会使你睡觉并治愈高烧。等你下次醒来,你就会恢复。相信我,不用担心,睡吧。”   “谢谢你,佐德…”理查德在他能说出更多话之前就深深的沉睡了。   佐德走出房间拿了一只锡盘然后回到理查德床边,并坚持要凯伦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荆棘同草药是不相容的,”他解释道:“它不得不离开理查德的身体。”他把锡盘放在理查德手下然后坐在床沿等着。两人都静静的聆听理查德深沉的呼吸和前屋壁炉中木柴燃烧发出的噼啪声,除此之外整个房子都很安静。佐德首先打破了寂静。   “忏悔者一个人旅行非常危险,亲爱的。你的魔法师呢?”   她抬起疲惫的眼睛看着他:“我的魔法师将他的服务出售给了一个女王。”   佐德不满意的皱起了眉头。“他放弃了他的责任?他的名字?”   “朱力安。”   “朱力安。”他重复道,脸上是一副酸涩的表情,然后倚近了一点。“那么,为什么没有其他魔法师伴随你呢?”   她严肃的看了他一眼:“因为他们都死了,死于他们自己手上。在他们死前,他们聚集起来施展了一个魔法,用来保护我并在晚束的帮助下安全的通过结界。”佐德站了起来,搓揉着下巴,悲伤和关心展现在他脸上。“你认识魔法师们?”她问道。   “是的,是的,我在中土住了很长一段时间。”   “那位伟大的魔法师?你也认识他吗?”   佐德笑了,重新捋了一下袍子然后坐回了床沿。“你很顽固,亲爱的。是的,我认识那位老魔法师,曾经。但即使你找到他,我也不会认为他会介入此事。他不会愿意帮助中土的。”   凯伦倚近老人,双手握住了他的手。声音很温柔但很坚定。   “佐德,中土有很多人不认可联合议会和议员的贪婪。他们不希望这样,但他们只是普通人,没有资格发表意见。他们只希望能和平的生活下去。达肯·拉哈拿走了人们用来准备过冬的食物并给了他的军队。他的军队并不珍惜这些食物,他们要么浪费,要么任其发霉,要么再高价卖给平民。人们已经在挨饿,这个冬天会有很多死亡。火被禁用了,人们在受冻。”   “拉哈说这都是老魔法师的过错,因为他没有站出来作为人民的敌人被审判。他说是魔法师带来这一切的,他应该受到诅咒。他没有解释原因,但是很多人都相信。很多人相信拉哈说的一切,尽管人们亲眼所见的足以说明他所说的不可相信。”   “魔法师们一直受到威胁,在法律上他们被禁止使用魔法。他们知道迟早他们会被迫使用魔法来对付人们。他们也许在过去犯了错误,使他们的老师失望了。但是最重要的是他们被教导要保护人类,不能给人类带来任何伤害。他们为人类作出了最无私的奉献,他们为阻止达肯·拉哈献出了宝贵的生命。我认为他们的老师会为此自豪的。”   佐德没有任何表情,即没有说反对也没有说同意,只是静静的听着。他仍然让她握住他的手。   “所有我说的,伟大的魔法师都可以批判反驳。但是问题是达肯·拉哈正在试着获得三个命令之盒的魔力,这使得一切都无足轻重了。如果他成功了,那么对任何人来说这个冬天的第一天都是世界末日。这也包括那位伟大的魔法师。拉哈已经在寻找他,他寻求的是私人报复。许多人已经被杀害了,因为他们说不出他的名字。等到拉哈打开正确的命令之盒,他就能得到所有生物都无法抗衡的力量,他也能得到那位伟大的魔法师。他可以藏在西方大陆,但是到了冬天的第一天,躲藏游戏结束了。达肯·拉哈可以找到他。”   她露出了黯然的表情。“佐德,达肯·拉哈利用四方小组捕杀了所有其他忏悔者。我找到了他们摧残后我的妹妹。她就死在我的怀抱里。我成为了唯一生存的忏悔者。魔法师们知道他们的老师不愿意提供帮助,所以送了我过来作为最后的希望。如果他愚蠢到没有看清帮助我就是帮助他自己,那么我就必须用我的力量来迫使他提供帮助。”   佐德挑了挑眉毛。“那么,那个干瘪的老魔法师能做什么来抵抗达肯·拉哈的力量?”   他现在双手握住了她的手。   “他必须任命一位探索者。”   “什么?”佐德跳了起来。“亲爱的,你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迷惑的,凯伦坐回一点身体。“你是什么意思?”   “探索者是自己任命的。魔法师只是认可所发生的,使之成为正式的而已。”   “我不知道。我以为探索者是魔法师挑选的,正确的人。”   佐德坐了回去,搓揉着下巴。“嗯,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这样理解,反过来而已。一个真正的探索者,一个能够产生变化的人必须表露出他是一个探索者。魔法师并不是用手指着一个人,说:”这是真理之剑,你现在已经成为探索者。‘在这种方面,他并没有选择的空间。这不是你能训练成为的事情。一个人想要成为一个探索者必须在行动中表露出来。魔法师必须花上好几年时间来观察确认。一个探索者不一定是最聪明的人,但他必须是正确的人,他必须有正确特质。一个真正的探索者是一个不同寻常的人。“   “探索者是力量的平衡点。议会把任命看作是一块政治骨头,把它扔给其中一条在他们脚下打转的狗。因为探索者所支配的权力,这是一个很吃香的职位。但是议会并不明白,这不是一个赋予人力量的职位而是人赋予力量的职位。”   他慢慢移近她。“凯伦,你在议会给予这个职位后出生的,否则在你年轻的时候可能会成为一个探索者。但在那些假的探索者时期里,你从未见到真实的事情。”他眼睛在叙述中瞪圆了,声音很低但充满了感情。“我曾经见到过一个真正的探索者用一个简单的问题就使一位国王在他靴子下害怕的发抖。当一个真正的探索者拔出真理之剑时…”他欣喜的举起了双手转动着眼珠。“正义的愤怒成为一件能目睹的非凡事情。”凯伦微笑着他的兴奋。“能使善良者愉悦的颤抖,使邪恶者恐惧的战栗。”他脸上失去了笑容。   “但人们在看到真相时往往不相信,特别是当他们不愿意相信时。这就使探索者成为一个危险人物。他是那些野心家阻碍。他在很多方面照亮了这个世界。多数时间,他独自一人屹立着,寿命都不长久。”   “我非常了解这种感觉。”她说,嘴角只有隐约的笑容。   佐德倚近了她。“对抗达肯·拉哈,我怀疑甚至一个真正的探索者都不能存活太久。然后怎样?”   她再次握住他的手。“佐德,我们必须尝试。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如果我们不抓住的话,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坐直了身体,抽出了双手。“任何魔法师挑选的人都不了解中土。他在那里一点机会都没有。这只是一个快速的死刑审判。”   “这是送我过来的另外一个原因。作为他的向导,帮助他,如果必要的话献上我的生命,保护他。忏悔者整个一生都在旅行。我几乎曾经到过中土的每一个角落。忏悔者从小就被训练说各种语言。她不得不,因为她从来就不知道那里会召唤她。我能说每一种主要语言和绝大多数地方语言。就照亮了这个世界而言,忏悔者也不会落人之后。如果我们很简单就能被杀的话,拉哈也不会选派四方小组来执行这项任务。很多组员都死在任务中。我能够帮助保护探索者;如果有必要,我会献出我的生命。”   “你所拟就的方案不仅仅把探索者的生命置于极其危险中,还把自己的生命也置于其中。”   她挑起一边的眉毛。“我现在就被追捕。如果你有更好的办法,那就说出来。”   在佐德回答前,理查德发出了一声呻吟。老人打量了他一下,然后站起身。“到时候了。”   凯伦站在他身边。他抓起理查德手腕,把受伤的手放在锡盘上。鲜血滴进了锡盘里,发出柔和空洞的声音。荆棘随着鲜血滴了下来,锡盘中血塘四散飞溅起来。凯伦想要伸出手捡起它。   佐德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不要,亲爱的。现在它从宿主中被驱赶了出来,它会很急切的寻找一个新的宿主。看。”   她缩回了伸出的手。他把瘦弱的手指放在离荆棘几寸远的地方。荆棘蜿蜒着向手指游去,在锡盘上留下了一条血迹。他缩回了手指并把锡盘递给了她。“从下面托着锡盘,拿到壁炉去。把它倒进火堆里,盘面朝下,然后离开。”   当她按照佐德指示做完后,佐德已经清理好伤口并涂了一些药膏。凯伦回来后,他抬着理查德的手掌让她进行包扎。佐德静静的看着她手的动作。   “为什么你还没有告诉他你是一个忏悔者?”他的声音里包含着深深的敌意。   她也用同样的语气回答了。“这是因为你认出我是忏悔者后所表现出来的反应。”她停顿了一下,缓和了一语气。“经过这些事情后,我们已经成为了朋友。我对交朋友很没有经验,但我非常有作为一个忏悔者的经验。在我一生中,我看到的一直是你所露出的反应。当我和探索者离开时,我会告诉他的。直到那一刻,我会非常感激他的友谊。难道我要求的太多了吗,要求允许获得一些普通人享有友谊的快乐?我告诉他后,友谊就会很快结束的。”   当她说完后,佐德用一根手指轻轻抬起她的下颌,露出了温暖的笑容。“当我第一眼看到你时,我作出了很愚蠢的反应。很大程度是因为看到忏悔者的震惊。我从未想过还会再遇到忏悔者。我离开中土就是为了再也不受魔法的困扰。你是我平静生活的闯入者。   我为我的反应和使你感到敌视向你表示歉意。我希望你能接受我的道歉。我是尊敬忏悔者的人,我的敬意也许比你所认为的还要多。你是一个好女士,欢迎来到我的家。“   凯伦凝视了他很久。“谢谢您,佐德缪斯·祖·佐伦德。”   佐德表情突然变得比两人第一见面时她的面容还要可怕。她僵硬的站着,她的下颌下还有他的手指,害怕的不敢移动,眼睛瞪得很大。   “但是请记住,忏悔圣者。”他的声音只比耳语高一点,但绝对有致命的威胁。“这个孩子已经成为了我的一个老朋友。如果你用你的力量改变他,或者你选择了他,那么你就会面对我的报复。你明白吗?”   她艰难的吞咽了一下然后很僵硬的点了下头。“明白了。”   “非常好。”威胁离开了他的面容,变得十分平静。他收回了她下颌下的手指,转回到理查德。   凯伦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不愿意表现出怯懦,抓住他的手臂,拉他转身。“佐德,我不会这样对他,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我关心他。我希望你能理解这一点。”   他们互相凝视着对方,都在心中评估着对方。佐德顽童似的笑容又回来了,一下子就解除了敌意。   “如果有选择的话,亲爱的,这才是我喜欢的方式。”   她放松了,很满意她说出了她的想法,然后轻轻的拥抱了他一下,得到了诚挚的回拥。   “有一件事你还没有提到。你还没有要我帮助找到老魔法师。”   “不,现在我还不会。理查德害怕如果你说不的话我会做出什么可怕的反应。我发誓在他要求你之前我不会提起。我答应了他。”   佐德用一根瘦弱的手指放到自己的下巴上。“真有趣。”他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很技巧的转换了话题。“知道吗,亲爱的,你自己就可以成为一个真正的探索者。”   “我?一个女人可以成为一个探索者。”   他挑起了一边的眉毛。“当然。一些最好的探索者就是女人。”   “我已经有了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她皱眉道:“我不需要第二项。”   佐德笑出了声,他的眼睛闪亮了。“也许你是对的。现在已经很晚了,亲爱的。到隔壁房间我床上去睡一会儿。我会坐着陪理查德。”   “不!”她摇着头,扑通坐了回去。“我可不想现在离开他。”   佐德耸耸肩。“如你所愿。”他走到她的身后,拍着她的肩膀示意放心。“如你所愿。”他轻柔的伸出了手,用中指在她的两个太阳穴上画着小圈。她轻轻的呻吟了一下,闭上了眼睛。“睡吧,亲爱的。”他低声轻语道:“睡吧。”她在床沿上折叠好她的胳膊,她的头垂倒在她胳膊上。她已经深深的入睡了。在她身上盖了条毯子后,佐德走进了前厅拉开了门,看进了黑夜中。   “猫眯。快出来,我需要你。”猫跑了进来,在佐德腿上亲热的磨擦着,嗖嗖的挥舞着尾巴。佐德弯下腰在它耳后挠了几下。“进去睡在那年轻女子得膝上,别让她着凉了。”猫跑进了卧室,老人走出大门进入到寒冷的夜中。   寒风抽打着佐德袍子,他走在小径上,两边是高耸的杂草。云层很薄,月亮的光辉足以照亮脚下的道路,尽管他闭着眼睛也能走,他这条路已经走了上千次。   “没有一件事是容易的。”他一边走一边低声念叨。   走近一排树前,他停了下来,仔细倾听着。慢慢的,他转着身,打量着四周的阴影,凝视着树枝在微风中摇摆,嗅吸着空气。他在寻找异常的动静。   一只苍蝇叮了他的脖子。他恼怒得拍死了它,从脖子上捏起了侵犯者,观察了一下。“血蝇。狗屎。我就猜到了。”他抱怨道。   从附近的草丛里,什么东西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他冲来。翅膀、皮毛和牙齿冲锋向前。   佐德两手下垂安静的等着。就在它扑到他身上前一刹那,他举起了手,使得短尾嘎卡突然的顿住了身躯。它高出他身高的一半,完全成熟,比长尾嘎卡要凶猛两倍。野兽咆哮着,眨着眼。发达的肌肉绷得紧紧的,来抵抗阻止它前进的力量。因为还没有把他撕碎,它显得十分狂怒。   佐德伸出手勾起一根手指示意它靠近。嘎卡,愤怒的大口喘着气,向他弯下身。佐德的手指有力的戳在它的下颌上。   “你的名字?”他斯斯的低声问道。野兽咆哮了两次,然后从喉咙深处发出了一个声音。佐德点了一下头。“我记住了。告诉我,你想活下去吗?”嘎卡竭力想向后退去,但是没有办法移动。“好极了,那么你就要完全按照我所说的做。在达哈拉和这里之间,有一队四方小组正向这儿赶来。搜捕并杀了他们。做完之后,你就回到达哈拉,回到你来的地方去。做到这两件事,我就让你继续活下去。记住,我已经记住了你的名字,如果你没能杀了四方小组或者说完成任务后你再回来,我就会杀了你并把你的尸体喂你的苍蝇。你同意我的条件吗?”嘎卡咆哮了一声表示同意。“好的,那么你走吧。”佐德收回了他的手指。   嘎卡摇晃的逃开了,愤怒的拍打着它的翅膀,把途经的杂草都打了下来。最后,嘎卡飞到了空中。佐德看着它在空中打着圈,搜寻着四方小组的踪迹。当捕猎行动平稳的向东移去,圈子看起来变小了直到老人再也看不到野兽了。然后,老人重新向小丘走去。   站在云之石旁边,佐德用细弱的手指指着它,开始画起圈来,就好像在捣搅一锅汤。巨大的石头震动起来,好像想要跟随着佐德的手指旋转起来。云之石发抖着,试着要自行转动起来。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后,石头破碎了,表面上出现了细细的裂纹。它震动着躯体想要抗衡加在其上的力量。石头粒状的结构开始柔和起来。再也不能保持它的形态了,石头的纹理已经液化到足以随着其上的手指一起旋转起来。慢慢的,佐德捣搅的速度加快了直到从旋转的液体石头里散发出光来。   随着佐德捣搅的速度的增快,光华越来越亮了。五彩缤纷的光华旋转闪烁着,各种阴影和形状出现在光华中心并最终消失在不断增强的亮度中。光华明亮到似乎可以点燃石头上的空气一样。一阵呆滞的咆哮就像强风穿过一条隙缝,从中传了出来。透出的味道从秋天变成了冬天的清冽,然后是春天新犁过的土地,夏天盛开的花朵,最后又再次变成了秋天。清亮纯洁的光华代替了各种颜色和闪光。   石头突然固结了,佐德站了上去,走进了光亮中。光华逐渐暗淡下来,像烟那样盘旋着。在他面前站着两个幻影,只是两个朦胧的人影。原本应该是棱角分明的地方,柔和的像模糊的回忆,但是他们仍然可以认得出来,两人的身形给佐德心中带来一阵温暖。   她母亲的声音空洞而遥远。“有什么麻烦吗,孩子?什么使你过了这么多年后还来召唤我们?”她伸出手臂来拥抱他。   佐德也伸出了手臂,但是碰不到她。“忏悔圣者来的消息使我感到很困惑。”   “她说的都是真的。”   他闭上眼睛点点头,同她一起放下了手臂。“那么这都是真的,我所有的学生,除了朱力安,都死了。”   “你是能够保护忏悔圣者中唯一生存的一个。”她飘近了。“你必须任命探索者。”   “联合议会播下了种子,”他反对说,皱着眉。“现在你希望我提供帮助?他们推开了我的建议。让他们就在死在他们的贪婪下好了。”   佐德的父亲飘近了。“我的孩子,为什么你要恼怒你的学生呢?”   佐德皱了下眉。“因为他们把帮助人们的责任放在了脑后。”   “我明白了。那么你现在所做的同他们有什么不同呢?”他的声音在空中回响着。   佐德捏紧了拳头。“我提供了帮助,但是却被他们抛弃了。”   “那些短视的、愚蠢的或者贪婪的人,难道你就这样轻易让那些人操控你?难道你就这样轻易让那些人使你不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与你的学生不同,你也许有十分充足的理由抛弃人们,但是结果是一样的。最后,他们认识到了错误并做了正确的事,你教导过他们的事。像你学生学习吧,孩子。”   “佐德缪斯,”他母亲说,“你也会让理查德死吗,同那些无辜的人们一起死?任命探索者。”   “他太年轻了。”   她摇摇头温柔的笑了。“他不会再有长大的机会了。”   “他还没有通过我最后的考验。”   “达肯·拉哈在追捕理查德。他头顶上的云是达肯·拉哈用来追踪他的。蛇藤也是他放在罐子里的,期望理查德回去搜寻它并被它刺到。蛇藤不是用来杀他的,而是利用引起的高烧使他昏迷,直到他能够抓到理查德为止。”她的身影飘近了,她的声音变得更深情。“你知道你一直在观察他,希望他会表明他有正确的特质。”   “会有什么帮助呢?”佐德闭上了眼睛,下巴沉到了胸膛上。“达肯·拉哈拥有了三个命令之盒。”   “不,”他父亲说,“他只有两个。他还在寻找第三个。”   佐德的眼睛砰的睁开了,头也弹簧似的抬了起来。“什么?他并没有拥有全部盒子?”   “没有,”他母亲说,“但他很快就会了。”   “那么书呢?他肯定已经拥有了数阴影之书了吧?”   “没有,他还在寻找。”   佐德把一根手指放在下巴上,思考着。“那么,我们还有机会,”他低声说。“什么样的蠢货会在他获得所有三个命令之盒和数阴影之书前就会尝试获取盒的魔力呢?”   他母亲的脸变得像冰一样肃穆。“一个非常危险的人。他在地狱旅行。”佐德僵硬了,呼吸卡在了喉咙口。他母亲的眼神好像能穿透他。“他就是这样穿过结界,找到了第一个盒子。他就是这样解开结界,在地狱里面。他控制了其中的部分。如果你想要帮助的话,聆听我们的警告,不要穿越结界也不要派探索者穿越结界。拉哈正这样期待着。如果你进入了结界,他就会抓住你。忏悔圣者穿越了结界只是因为他没有想到而已。他不会在再次犯同样的错误。”   “那我怎样才能把我们带进到中土?如果我不到中土我是做不了什么的。”佐德的声音里充满了沮丧。   “对不起,但是我们不知道。我们相信一定有办法,但我们不知道。这就是为什么你必须任命探索者。如果他是真正的探索者,他会找到出路的。”他们的身影开始微微发光,开始暗淡。   “等等!我还有问题没有问!请不要离开我!”   “对不起。这不是我们所能选择的,我们要被召唤回去了。”   “为什么拉哈会追寻理查德?请告诉我。”   他父亲的声音微弱而遥远。“我们不知道。你必须自己找到答案。你被我们教导非常好。你比我们更有天赋。利用你所学到的和你所感到的。我们爱你,孩子。直到这件事解决,无论用什么方法我们都不能再见你。当有人尝试获取命令之盒的魔力时,再次出现会破坏地狱结界的。”   他母亲亲吻了她的手并向他举出了手,他也这样做了,然后他们消失了。   佐德缪斯·祖·佐伦德,伟大的、令人尊敬的魔法师,独自一人站在他父亲留给他的魔法师之石上,瞪着夜空,盘算着魔法师的念头。   “没有一件事是容易的。”他低声说。 《真理之剑1巫师第一守则·上》作者:泰瑞·古德坎 第八章     理查德惊悸一下,清醒了。中午温暖的阳光填满了房间,美妙诱人的肉汤香味充满了他的肺。佐德家有理查德自己的房间,他现在就睡在这个房间里。他抬头看着木墙上熟悉的结疤,它们也同样回望着他。通向前厅的门紧闭着。床边上的椅子上空无一人。他坐了起来,推开了被子,发现他还穿着肮脏的衣服。他感觉到了衬衫下的牙齿,发现它还安全的呆在原来位置上,放心的叹了一口气。一根短棍把窗户支开了几寸,透进了新鲜的空气和凯伦的笑声。佐德一定在讲故事,他想。理查德看看自己的左手。包扎好了,即使是弯曲手指也不会感到疼痛了。他的头也不再疼痛了。实际上,他感觉好极了。饥饿,但是感觉好极了。他修正了自己,肮脏、饥饿但是感觉好极了。   一盆洗澡水、一块肥皂和一条干净的毛巾就放在小屋的中间。他的一套干净的森林服装整齐的叠放在椅子上。洗澡水看起来是如此诱惑。他探手试了一下水温发现恰到好处。   佐德一定推断出他什么时候会醒来。按照他对佐德的熟悉程度,这并不能使他感到惊奇。   理查德脱下了衣服,滑进了诱人的澡盆里。肥皂闻进来几乎同肉汤一样香。他非常愿意在澡盆里好好浸一下,但他感到太清醒了而且很想出去同两人呆在一起。解开受伤的包扎后,他惊讶的发现经过一个晚上伤口居然几乎痊愈了。   他出来后,凯伦和佐德正坐在桌边等着他。他注意到,凯伦的衣服也刚刚换洗过而且她看起来也沐浴过了。她的头发很干净,在阳光下闪着光。绿色的眼睛看着他,好像在发光。一大碗为他准备的肉汤就放在她边上,还有一些新鲜的面包和奶酪。   “我没有想到我会一直睡到中午。”他说,抬腿跨过了长凳。两人都笑了。理查德疑惑的看着他们。   凯伦收起了笑容。“这已是你睡过的第二个中午了,理查德。”   “是的,”佐德附和说,“你毫无知觉的睡过了第一个。感觉怎么样?你的手怎么样?”   “感觉好极了。谢谢你,佐德。谢谢你们。”他伸曲着他的手指表示伤势已经没有大碍了。“手也好多了,除了有一点发痒外。”   “我母亲一直说如果伤口发痒的话,说明它快要痊愈了。”   理查德对着她笑了。“我母亲也这样说。”他舀起一些土豆和蘑菇,尝了尝。“就跟我做的一样好。”他真诚的对她说。   她跨座在长登上,脸朝他,她的手肘撑在桌上,手掌托着下巴。她笑了。“佐德可不是这样认为的。”   理查德责备似的看了佐德一眼,后者表情夸张的朝上看着天空。“现在他还会这么说吗?在他下次乞求我做肉汤的时候,我会提醒他的。”   “坦白的说,”她低声说,但却足以让佐德听见,“依我所见,我认为如果有人盛一盘泥土给他的话,他也吃下去的。”   理查德大声笑了起来。“看得出,你已经开始了解他了。”   “我告诉你,理查德,”老人伸出一根瘦弱的手指,好像不愿意让他们一直把他作为玩笑的主题。“她能使泥土尝起来非常好吃。你要好好象她学习。”   理查德掰下一块面包然后把它蘸进了肉汤里。他知道玩笑只是让他放松他感觉到的紧张气氛而已,也是他们等他吃完前一种消磨时间的方法。凯伦已经答应她会让理查德先开口请求佐德的帮助,很显然,她遵守了他们的约定。佐德的行为方式就是假装没注意和无辜,等你先开口提问以便他能更好的判定你已经掌握的情况。但是今天,理查德不能再陪他玩这种游戏。今天,一切都不同了。   “但是有一件事我不能信任她。”佐德的语气是冰冷、包含敌意的。   理查德的咀嚼中止了。他不敢抬头看他们任何一个。   “她不喜欢奶酪!我想我不会信任任何一个不喜欢奶酪的人。这违背了自然规律。”   理查德放松了。佐德只是在戏弄他的神经,就像他经常宣称的。他的老朋友看起来非常有诀窍使他放松,他喜欢这样。理查德偷看了佐德一眼,看见他坐在那里,一脸无辜的样子。理查德不由自主的笑了。佐德细嚼了一片奶酪来表明他的观点。凯伦细嚼了一片面包来表明她的观点。面包尝起来非常可口。当理查德指出这一点时,凯伦愉快的笑了。   当理查德快吃完时,他觉得是把话题转到正经事的时候。“下一队四方小组呢?有没有他们的迹象?”   “没有。我很担心,但是佐德为我观察了一下云层并告诉我说,既然他们到现在还不见踪影,那他们一定碰到某种麻烦了。”   他瞟了佐德一眼。“是这样的吗?”   “真实就像烤蛤蟆一样。”自从理查德小时候,佐德就用这种幽默的表达方式来让理查德知道他可以毫无保留的相信他所说的话。理查德想象着各种四方小组可能遇到的麻烦。   不管好坏,他成功的转换了餐桌上的氛围。他感到了凯伦不耐烦的等待着他按约定要求老人帮助找魔法师,也感到了佐德的不耐烦。凯伦转身坐正在桌子面前,两手放在膝上,等待着。理查德害怕如果他没有技巧处理的话,凯伦也许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来,而他却无能为力。   理查德吃完了他的午餐,用拇指推开了碗,同时抬头迎接佐德的目光。他朋友脸上的幽默消失了,但是脸上也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他只是简单的等着。现在轮到理查德了,一旦他开始后就再也没有回头了。   “佐德,我的朋友,我们需要你的帮助来阻止达肯·拉哈。”   “我知道。你希望我能为你们找到魔法师。”   “不,那已经没有必要了。我已经找到了他。”理查德感到了凯伦在他身上疑问的目光,但他仍然直直的盯着佐德。“你就是伟大的魔法师。”   凯伦开始从长登上站起身。没有放松他的目光,理查德从桌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用力示意她坐回去。佐德仍然没有流露出任何表情。他的声音平静而温和。   “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的,理查德?”   理查德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把手放在桌上,慢慢的呼了出来。他看着手说:“当凯伦第一次告诉我三块大陆的历史时,她说联合议会的举动使老魔法师的夫人和女儿死的毫无价值。作为惩罚,魔法师对他们做了最糟糕的事,那就是让他们为自己的行为承担后果。”   “这听起来就好像是你会所做的事,但我不能完全确信,我得找到确定的方法。当你第一眼看到凯伦,你非常讨厌她,因为她来自中土。后来我告诉了你,她曾经被四方小组攻击过。我观察了你的眼神。它们告诉我,我的判断是对的。只有像你这样遭受过类似痛苦损失的人才会有这种眼神。而且,在我告诉你之后,你改变了你的态度。完全改变了。只有亲身经历过这种恐怖的人才会有这种感情。但是,我还是不能相信我的直觉。   我继续等着。“   他抬起头看佐德,一边说一边紧盯着他的目光。“你最大的错误就是告诉凯伦她在这里很安全。你不会说谎,特别是像这种事。而且你也知道什么是四方小组。一个老人怎么能确保这个地方安全,怎么能不依靠魔法就对抗四方小组?他不能,但是一个老魔法师能够。下一队四方小组已经失踪了,你自己这样说的,他们碰到了一些麻烦。我想他们是遇到了魔法麻烦。你就和你所说的一样好,一直是这样。”   理查德的声音变得温柔了。“我一直就感觉到,从成千上百种细小的地方,你要比你所承认的更伟大。你是一个非同一般的人。我一直为能够成为你的朋友而感到荣幸。而且我知道,作为我的朋友,在我生命处于危险之中时,你会做任何事情来帮助我,就像我会这样对你一样。我用我生命来信任你,现在我的生命就掌握在你的手中。”理查德痛恨用这种方式来结束,但是所有的生命都处于危险之中。不能再玩游戏了。   佐德双手放在桌面上,向前依近身体。“我从来没有这样为你骄傲过,理查德。”他的眼睛告诉他,他真正是这样认为的。“你完全正确。”他站了起来,绕过桌子走了过去。理查德站了起来,两人拥抱在一起。“我从来没有这样为你悲伤过。”佐德再次抱紧了理查德。“坐下。我就回来。我有东西要给你。你们两人都坐下,等一会儿。”   佐德收干净了桌子,把盘子夹在臂弯里,走进了屋里。凯伦很忧虑的看着他走进去。理查德认为她会为找到魔法师而高兴的,但她看起来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担心。事情变得不像他想象的那样。   当佐德再次出现时,他带着一件长长的东西。凯伦站了起来。理查德意识到佐德的手中拿的是一把剑。凯伦在桌前拦住了他,一把抓住了他的袍子。   “不要这样做,佐德。”她的声音是绝望的。   “这不是我的选择。”   “佐德,请不要这样做,挑选别人吧,不要选理查德…”   佐德打断了她。“凯伦!我警告过你。我告诉你,他自己选择自己。如果我没有挑选正确的人,那我们都会死。如果你有更好的办法,那就说出来!”   他把她推到一旁,来到理查德对面桌前,砰的把剑放在他面前。理查德跳了起来。目光从长剑移到佐德逼人的目光,凯伦依近桌前。   “它属于你,”佐德说。凯伦转过了身,背对着他们。   理查德的目光回到长剑上。银色的剑鞘上隐约闪烁着金色的装饰,波浪般的布满了整个华美的剑鞘。精钢的十字护手进攻似的伸展着。精巧的银线缠绕着剑柄,混杂在银线中由金线编织组成了两个字真理。这把剑,理查德认为只有一个国王才有资格佩带。这是他所见到过的最好的武器。   慢慢的,他站起了身。佐德抓起了剑鞘,剑柄对着理查德。“拔出来。”   理查德仿佛迷失了,手指合拢捏紧了剑柄,将剑拔了出来,锵的一声响,金属的声音振荡在空气中。理查德从未听过任何一把剑会发出类似的声音。他的手紧紧的握住了剑柄,在掌心中和掌心相对的手指上,他可以清楚的感觉到金线缠绕而成的真理字样,凸起的字样嵌进了他的皮肤里,几乎有点疼痛。说不出原因,握住它的感觉简直是完美无缺。剑的重量也同他完全相配。他觉得好像身体的某一部分完整了。   从内心深处,他感到他的愤怒开始盘旋而上,四处冲撞,寻找着出路。他突然感觉到了胸口上悬挂着的牙齿。   在他愤怒伸起的时候,他觉察到剑上的某种力量苏醒了,涌进了他的体内,那时他自身愤怒的同胞兄弟。他自己的感觉一直是独立的,完整的。现在就好像是镜中的影像突然有了生命。这是一种令人恐惧的感觉。他的愤怒滋养着剑上的力量,同时剑上的愤怒也滋养着他自己的怒火。两种相同的愤怒风暴般的盘旋充斥了他整个全身。他觉得他就像一个无助的旁观者,毫无反抗的被拖拽着。这是一种令人害怕的但同时又是一种令人诱惑的感觉。这种迷人的感觉从头到脚淹没了他,搜寻着他的愤怒,整个人感觉就好像已经飞了起来。理查德竭尽全力想要控制住这种暴怒。他正在发狂的边缘。他正在被抛弃的边缘。   佐德缪斯·祖·佐伦德向后甩头,大字形的伸开了他的手臂。对着天空,他大声叫喊道:“警告那些死去的和生存的!探索者诞生了!”   晴朗的蓝天中突然出现了惊雷,雷声震动了大地,在山谷中四处回响着。   凯伦曲膝跪在理查德面前,垂下头,两手放在后背上。“我在此起誓,以自己的生命保护探索者。”   佐德跪在凯伦身旁,垂下头,两手放在后背上。“我在此起誓,以自己的生命保护探索者。”   理查德惊慌失措的站着,手里抓着真理之剑,瞪大了眼睛,喘不过气来。   “佐德,”他低声说道,“探索者是什么好东西?” 《真理之剑1巫师第一守则·上》作者:泰瑞·古德坎 第九章     佐德一手撑着膝盖,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袍子,然后向凯伦伸出了手。凯伦仍然盯着地面,注意到佐德的手,她握住后也站了起来。她的表情十分忧伤。佐德看了她一会儿,她点头示意没有什么大碍。   佐德转身对理查德说:“什么是探索者?问的好,但这并不是一个可以轻易回答的问题。”   理查德低头看着手中微微闪耀发光的真理之剑,不确定是否愿意接受它。他把它插回剑鞘,很高兴能从它召唤出来的力量中解脱出来,然后用两手握住长剑放在身前。“佐德,我从来没有见过它,你把它放在什么地方的?”   佐德自豪的笑了:“在屋里的壁柜里。”   理查德看着他,目光里都是怀疑:“除了碟子、盘子和你的药粉之外壁柜里什么都没有。”   “不是那个壁柜,”他说,放低声音好像怕被人偷听似的,“在我的魔法壁柜里。”   理查德皱着眉盯着他:“我从来没有看到任何其他壁柜。”   “狗屎,理查德!你当然看不到!这是魔法壁柜,是隐形的。”   理查德觉得自己很愚蠢:“你保存它有多久了?”   “哦,我记不得了,也许有十几年了。”佐德用他纤细的手在空中挥舞了一下好像要把这个问题赶走一样。   “那你是怎么得到它的?”   佐德的语气变得十分严肃。“任命探索者是魔法师的使命。联合议会错误的行使权力来自己进行这项工作。他们并不关心是否找到正确的人选。他们把这个职位给与任何当时能符合他们利益的人或是出价最高的人。真理之剑属于探索者,只要他还活着或者只要他还没有放弃这个任命。在探索者交替之间,剑是属于魔法师的。或者更精确的说,剑是属于我的,因为任命探索者是我的使命。上一个探索者现在变成了…”他的双眼看着天空,好像在搜寻恰当的词语。“…变得头脑混乱,同一个女巫在一起。因此,当他放弃了这个职位后,我去了一趟中土拿回了属于我的东西。现在它是你的了。”   理查德觉得自己好像不受控制的掉进了一个陷阱。他望向凯伦。她看起来好像已经隐藏起她的悲伤,再一次变得面无表情。“这就是你到这里来的目的?这就是你想要魔法师做的事情?”   “理查德,我想要魔法师任命一个探索者。我并不知道他会任命你。”   他在两人之间望来望去,觉得自己被套住了。“你们俩觉得我能够拯救所有人。这就是你们俩都认为的:我能够有力量来阻止达肯·拉哈。一个魔法师没有能力完成的任务,但我却要尝试着去做?”恐惧一下子从他的心房跳到了喉咙口。   佐德走进了他,用一只胳膊安慰似的搂住了他的肩膀。“理查德,看看天空。告所我你看到了什么。”理查德抬起头,看到了蛇云。他并不需要回答这个问题。佐德脊瘦但强有力的手指戳进了他的皮肤里。“来吧。坐下,我会告诉你你所要知道事情。然后你自己来做决定,什么是你会要做的。来吧。”他用另一支胳膊搂住了凯伦的肩膀,引导两人在桌边的长凳上坐下。他坐在了两人的对面,桌子的另一边。理查德把剑放在桌子的中央,示意这件事还没有被最终决定。   佐德把他的袖子往上推了推。“有一种魔法,”他开口说:“一种具有无穷力量的古老而又极具危险的魔力。这是一种从大地生命中自然产生的魔力。它被存放在三个被称为是命令之盒的器皿中。在有人想要获取这种魔力前,它是处于睡眠状态,是静止的。想要激活它并不容易。这需要一个人长期在学术上有深入的研究并且自身拥有很强的力量。一旦某个人拥有了一个命令之盒,他就可以尝试去获取这种魔力。他有一年的时间来打开一个盒子,但在打开前他必须拥有所有三个命令之盒。它们必须组合在一起才会起作用,你不能简单的找到一个后就打开它。如果这个人没有得到所有三个命令之盒或者是在一年内没能打开一个盒子,命令之盒的魔力就会剥夺他的生命。他一旦开始后就没有办法回头了。达肯·拉哈必须打开其中的一个盒子,否则他就会死。在这个冬季的第一天,他的时间就到头了。”   佐德表情肃穆的脸上充斥着深深的邹纹和决心。他依近了一点。“每一个盒子里都蕴藏着不同的力量,取决于他到底打开那一个盒子。如果拉哈打开了正确的盒子,他就获得了命令之盒的力量,生命本身的魔力,所有生存和死亡的力量。他就能获得无可抗衡的力量和权力。他就能成为所有人永恒的主人。任何他不喜欢的人,他只要转个念头就能杀了他,采用他任何喜欢的方法,也不管那人在多远的地方。”   “听起来好像是一种可怕的恶魔般的力量。”理查德说。   佐德坐直了身体,缩回了放在桌上的双手。他摇摇头。“不,并不是像你所想的那样。   命令之盒的魔力是生命的力量。就像所有的力量一样,它只是单纯的存在而已。善与恶都取决于它的使用者。命令之盒的魔力也可以用来帮助谷物的生长、治疗伤病和解决冲突。力量即不是善良的也不是邪恶的,只是存在罢了。这完全取决于使用者的想法。我想我们都知道达肯·拉哈会如何运用这种力量。“   佐德暂停了,这是他的方式让理查德思考一下他所听到的。他干瘦的脸上凝固着决心,等着。凯伦,脸上的表情也告诉了他她决心让他明白佐德所说的噩梦。   理查德,当然不需要考虑,数阴影之书上都写得明明白白。如果达肯·拉哈打开了正确的盒子,佐德所说的仅仅是描述了大灾难的一个微不足道的情节而已。他也知道打开其它盒子的后果。但是他不能暴露出他的先知先觉,他必须继续问下去。“那么,如果他打开了别的盒子呢?”   佐德在一刹那之间依近了桌子,他已经猜到了他会问这个问题。“打开了错误的盒子,魔力就会杀了他。他就死了。”佐德打了一个响指。“就像这样。我们都安全了,危险解除了。”他依近了理查德,皱着眉,表情严肃。“打开了另外一个错误的盒子,每一个虫子,每一片叶子,每一棵树,每个男人、女人、孩子,每一个生物都会烧成灰烬。   这会是所有生命的末日。命令之盒的魔力是生命本身的力量,死亡是所有生命的一个部分,因此命令之盒的魔力也同样和死亡结合在一起,和生命一样。“   佐德坐了回去,好像大灾难的叙述使他变得筋疲力尽了。尽管理查德已经知道了一切,但他还是为听到的叙述而艰难的吞咽着。不知何故,佐德的描述要比书上的描述对他来说更真实。在他看书的时候,是那么的抽象、不真实,他从来没想过这种可能性会真正发生。他唯一的想法就是要把书中的知识保存下来直到找到书的看护者。他希望他能告诉佐德他所知道的,但是他对父亲立下的誓言阻止了他。这也使他不得不继续问一个他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   “达肯·拉哈怎么样才能知道那一个才是正确的盒子呢?”   佐德重新理了理袖子,低头看着桌子说:“当一个人尝试要获取命令之盒的魔力时,命令之盒会使他知道一些特别的信息。一定是这些信息告诉他该怎样找到和打开正确盒子的方法。”   不错。除了看护者,没有人知道数阴影之书,但看起来,尝试要获取命令之盒的魔力的人也会知道这本书的存在。数阴影书并没有写明,但这符合逻辑。他突然感觉到一阵突如其来的痉挛,达肯·拉哈一定是为了数阴影之书才搜捕他的。他几乎没有听到佐德再讲些什么。   “但是拉哈做了些奇怪的事情。在他拥有所有三个命令之盒之前,他就开始了尝试要获取命令之盒的魔力的进程。”   这句话立刻抓住了理查德的注意力。“他一定是要么愚蠢到了极点,要么自信到了极点。”   “自信,”魔法师说,“我离开中土,主要是为了两个原因。第一个是因为联合议会把任命探索者政治化了,第二个就是他们处理命令之盒的愚蠢方式。人们开始相信命令之盒的魔力只是一个传说故事。他们认为我是一个上了年纪的白痴,因为我坚持这不是传说而是事实。他们把我的警告抛至脑后。”   他用拳头敲打着桌子,吓的凯伦跳了起来。“他们嘲笑我!”他的脸因为愤怒而变红了,在满头白发的衬托下显得更为鲜明。“我想要把命令之盒用魔法隐藏起来并互相隔离开来,防止任何找到可能。相反的,联合议会想要把它给予重要人物,就好像是用来炫耀的奖品。他们把它当作是一种支付报酬。这使得盒子到了那些贪婪人的手中。我不知道盒子目前的情况。拉哈至少拥有一只,但并不拥有全部三个。至少现在还没有。”佐德的眼中闪烁着热情。“你看到了吧,理查德。我们并不需要直接对抗达肯·拉哈,我们只需要在他之前找到其中的一个盒子。”   “并使它不被他找到。这也许比找到盒子更难,”理查德指出。他突然有了一个念头。   “佐德,你认为其中的一个盒子会在西方大陆吗?”   “不可能。”   “为什么不?”   佐德犹豫了一下。“理查德,我从来没有告诉你我是一个魔法师,但是你以前从未问过我,所以我并没有真正对你撒谎。但我的确骗过你一次。我告诉过你,我是在结界形成前来到这里。事实上,我并没有在结界形成前来这里,那是不可能做到。你看,为了使西方大陆成为一个没有魔法存在的地方,在形成结界时这里不能有任何魔法、魔力或者是魔法师。可以在结界形成后来到这里,但不是在这之前。既然我是魔法师,我的存在会阻止结界的形成,因此我必须等在中土直到结界完全形成,然后我才来到这里。”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我并不责怪你。但你到底想要告诉我什么?”   “我想说的是,我们知道没有一个命令之盒可以在结界形成前在这里存在,因为它们的存在会阻止结界形成。所以如果它们以前都在中土的话,既然我没有带着盒子过来,它们就一定仍然在中土。”   理查德想了一会儿,感觉到希望的火花熄灭了。他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眼前的麻烦上。   “你仍然没有告诉我探索者是什么。或者说在这件事中我需要做什么。”   佐德合起他的手掌。“探索者是一个只需要对自己负责的人,他自己就是法律。按照他的需要佩带真理之剑,在他自身力量的局限下,他可以要求任何人回答任何事情。”佐德举起手来阻止理查德想要提出的问题和反对。“我知道这个解释很模糊。重点是探索者就像所有的力量一样。就像我曾经告诉你的一样,是使用力量的人决定探索者到底是什么。这就是为什么寻找正确的人选是最为重要的一件事。正确的人会理智的使用力量。你看,理查德,探索者完全按照字面的意思行动,他探索。他探索事情的答案。他自己选择想要探索答案的事情。如果他是正确的人选,他会探索能够帮助别人的答案,而不仅仅是帮助他自己。探索者的整个目的就是他可以毫无限制的自行探索,去任何他想取得地方,提问任何他想要知道的问题,学习任何他想要学习的知识,探索任何他想要寻求的答案,最后如果需要的话,做任何答案要求做的事。”   理查德坐直了身体,提高了嗓音。“你是不是在告诉我探索者是一个暗杀者。”   “我不会对你撒谎,理查德,有时候这就是探索者所要做的事。”   理查德的脸变得通红。“我绝不会成为一个暗杀者。”   佐德耸耸肩。“正如我所说的,探索者要做什么完全是他自己决定的。理论上,探索者是正义标准的维护者。我并不能告诉你更多的,因为我从来不是一个探索者。我不知道他们脑中在想些什么,但是,我知道谁才会是正确的人选。”   佐德一边看着理查德一边向上推了推袖子。“但我并不能挑选一个人成为探索者。理查德,一个真正的探索者挑选他自己。我只是正式的任命他而已。你已经不自觉的成为一个探索者好几年了。我一直在观察着你,观察你的所作所为。你总是在探索真相。你认为你在万域森林做什么?你在探索茎藤的答案,探索你父亲谋杀的真相。你原本可以让其他更有资格的人来做这件事,也许你应该这么做,但这么做同你的本性相抵触,探索者的本性。探索者并不会让其他人来代替他探索,因为他想自己探索。当凯伦告诉你他在寻找一个在她出生以前就失踪的魔法师后,你就开始探索并找到了魔法师。”   “但那只是因为…”   佐德打断了他。“这并没有关系。这并不相干。只有一件事相干:那就是你做到了。我用我找到的根茎挽救了你的生命。对于我来说,找到根茎困难与否同救活你是否相干?   如果找到根茎极其困难是否能更容易救活你?不是。我找到了根茎,你恢复了。那才是最重要的。探索者也一样。怎样找到答案并不重要,只要他做到了就行。正如我所说的,没有限制。现在有你必须探索的问题。我不知道你会怎样做,我也不关心,只要你做到就行了。如果你说:“噢,这很简单。‘那就最好了,我们也没有多少时间。”   理查德立刻警惕起来。“什么问题?”   佐德笑了,眼光闪烁。“我有一个计划,但你必须找到一个方法是我们越过结界。”   “什么!”理查德恼怒的用手指梳捋着头发,喃喃自语的这不可想象。他重新望着佐德。“你是一个魔法师,是你施展了魔法形成了这个结界。你刚才还说过你曾经越过结界取回了真理之剑。凯伦也被魔法师们送过了结界。我对结界一点也不了解!如果你期待我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这就是答案:佐德,你是一个魔法师,把我们送过结界!”   佐德摇头。“不。我说过要越过结界并不是要从结界中穿越过去。我知道怎样从结界中穿越过去,但我们不能这么做。拉哈正期待我们这么做。如果我们想要从结界中穿越过去,他就会杀了我们,这还算我们运气好。我们一定要越过结界但并不从结界中穿越过去。这里有很大的区别。”   “佐德,我很抱歉,但这是不可能的。我一点也不知道怎样才能让我们越过结界。我看不出怎样才能做到这一点。结界就是地狱的一部分。如果我们不能越过结界,我们就被困在这里了。结界存在的目的就是要阻止任何人越过它,阻止你想要我做的事情。”理查德觉得自己是这么的无助。他们这么信赖依靠他,但他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佐德的声音是温和的。“理查德,你这么快就开始苛责自己了。在要解决困难问题的时候,我是怎么告诉你的?”   理查德知道佐德在说什么,但不愿意回答,因为他感觉到回答会把他拖得更深。佐德挑起一边的眉毛,等着。理查德低头看着桌子,用指甲在木纹上画着。“考虑解决方法,而不是问题本身。”   “而现在你就是在反着做。你现在只是在想为什么问题是如何不可能解决的。你没有在思考解决问题的方法。”   理查德知道佐德是对的,但还有其他问题。“佐德,我不认为我有资格成为一个探索者。我对中土一无所知。”   “有时候,没有受到知识的束缚会使你更容易做出决定。”魔法师一针见血的说。   理查德缓缓的吐出一口气。“我不知道地方。我会在那里迷路的。”   凯伦一手搭在他的前臂上。“不,你不会的。我几乎比任何人都了解中土。我知道什么地方是安全的什么地方不是。我会做你的向导。你不会迷路的。我可以向你保证。”   理查德无法承受她绿色眼睛里的目光,低下头望向桌面。一想到可能没有办法满足她的期待就使理查德感到心痛,但是她的信赖、佐德的信赖并不意味着他有能力做到他们所期待的事情。他一点都不了解中土、不了解魔法,也不知道如何找到命令之盒或是如何阻止达肯·拉哈。他对这些事完全一无所知!他的第一个任务就是他必须带领他们越过不可逾越的结界!   “理查德,我知道我把这个责任扔到你肩上是不理智的,但这不是由我来选择的。你是自己体现出拥有正确特质的探索者。我只是承认这个事实而已。我成为一个魔法师已经很久很久了。你无需了解我到底经历过那些考验,但是你必须相信我有资格和能力确认真正的探索者。”佐德伸出双手,越过桌面、越过真理之剑最后放在理查德的手上。他的眼神忧郁。“达肯·拉哈亲自在搜捕你。我能揣测到的惟一个理由就是他从命令之盒给予他的信息中得知你会成为一个探索者,因此他就要在你还未构成威胁前找到你并消除隐患。”   理查德惊讶的眨着眼睛。也许佐德的猜想是对的。也许这就是达肯·拉哈搜捕他的原因。也许不是。佐德并不知道数阴影之书的事。他觉得他的脑袋快要被所有这些事情和念头炸开了,他突然感到他再也无法继续坐下去了。他站起身来,开始来回渡步,思考。   佐德叉手抱胸站着。凯伦一手撑在桌上。两人都安静的看着他来回渡步。   晚束曾经告诉他要么找到答案要么就死。但她并没有说过他一定要成为所谓的探索者。   他可以自己找到答案,就像他以前一直做的一样。他没有真理之剑的帮助就找到了魔法师,尽管这并不十分困难。   但接收这把剑又有什么坏处呢?有了它的帮助会造成什么伤害呢?拒绝这次协助会不会很愚蠢?显而易见,真理之剑可以完全由使用者决定该如何使用,那为什么不按照他的想法来使用呢?他并不一定要变成一个暗杀者或是其他什么东西。他可以利用它来帮助他们,仅此而已。这就是所有他所需要的,或者想要的,仅此而已。   但是理查德知道为什么他不想要它。他并不喜欢拔出剑后带来的感觉。他感觉到迷醉,这困挠着他。它以某种方法搅动着他的愤怒,使他体会到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最使他惊慌失措的就是他觉得这种感觉很美妙。他并不想认可愤怒是正确的,并不想为愤怒所掌握。愤怒是不对的,父亲曾经教导过他。愤怒曾经杀害过他的母亲。他一直都把愤怒保存在一扇紧闭的门后面,他并不想打开它。不,他不需要剑的帮助就可以用自己的方式来处理。他并不需要它,并不需要担心它所引起的感觉。   理查德转身对着佐德,他仍然双手抱胸坐着,凝视着他。佐德的皱纹在阳光下投出了深深的阴影。脸上熟悉的线条和凹凸看起来与往常有所不同起来。他看起来严肃、坚定,更像一个魔法师。两人的目光紧紧的互相锁着。理查德决定了。他会告诉他的朋友不。   他会提供帮助,同他们站在一起。他自己的生命也取决于这件事。但他不会成为探索者。在他这样说前,佐德开口了。   “凯伦,告诉理查德,达肯·拉哈是如何拷问人的。”他的声音平静、清晰。他并没有看凯伦,仍然凝视着理查德。   她的声音几乎听不见。“佐德,不要。”   “告诉他,”这次他的声音更有力,更有强迫感。“告诉他达肯·拉哈是如何使用他皮带上的弯刀的。”   理查德转头望向凯伦苍白的脸。过了一会儿,她伸出了手,绿色的眼睛里流露出悲伤目光,召唤他走近。他站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走近并握住她的手。她把他拉近。他坐下身来,跨坐在长凳上,脸朝着她,害怕她将要说的话。   凯伦把一缕头发捋到耳后,然后低头看着他的右手。她的双手握住了他的右手,用她的拇指抚摸着他的手掌。她的手指柔软、温暖。纤细的手掌显得他的手掌大的笨拙。她平静的叙述着,没有抬头。   “达肯·拉哈能使用一种古代魔法,称为人体测量术。通过观测活人的内脏,他能找到问题的答案。”   理查德感到他的怒火熊熊燃烧起来。   “这种魔法的作用有限,他最多只能从一个问题得到一个是或否的答案,有时候是一个名字。然而,他非常喜欢使用这个魔法。对不起,理查德,请原谅我告诉你这些事情。”   回忆潮水般的涌了出来,父亲的慈爱、他的笑声、他的爱、他的友谊、他们一起同秘法书渡过的时光、成百上千个生活片断象是要把他撕碎。景象和声音在理查德的脑海中汇聚成一个暗淡的阴影,发出空洞的回响,最后融化消失了。代替的是另一种回忆,地板上飞溅的血迹、人们苍白的脸色、父亲痛苦恐惧的景象,以及查尔斯的描述活灵活现的在脑海中不断浮现。他并没有试着阻止它们,反而鼓励它们,渴望它们。他将自己沉浸在每一个细节中,感触扭曲的痛苦。痛苦从他内心深处熊熊燃烧起来。毫无节制的召唤后,痛苦在高声尖叫。在他脑海中,他加入了达肯·拉哈的阴影,手上鲜红的鲜血不断滴下,站在父亲身边,手中握着染满鲜血的弯刀。他在脑海中冻结了这个情景,四处盘旋,仔细观察,深深刻画下来。图像现在完全了。他找到了他的答案。他知道谋杀是怎样发生的。父亲是怎样死的。直到现在,这是他曾经寻找过的答案。在他的一生中,他从来没有超越过这条界限。   但在这一白热的瞬间,改变了。   锁闭愤怒的大门,包含怒火的理智之墙,都在强烈发烫的渴望中融化了。在热的窒息的愤怒前,一生的理智思考都蒸发了。在熔铸需要的大熔炉里,冷静化为了残渣。   理查德伸出手来抓住真理之剑,剑鞘上的手指捏的紧紧的,指结都发白了。牙关咬紧,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对身旁的一切都视而不见。剑上涌出的愤怒汹涌澎湃着,不是剑本身的意志,而是被探索者召唤而来的。   理查德的胸脯剧烈起伏着,知道父亲死亡的方式使他感到了燃烧般的巨大悲痛,所有的情节都吻合了。他从来不允许的想法成为他心中唯一的念头。复仇的渴望洪水般的冲走了谨慎和要考虑的后果。   在那一瞬间,他唯一想要的、他唯一渴望的、他唯一需要的就是杀了达肯·拉哈。没有比这件事更重要的了。   理查德用另一只手抓住了剑柄并把剑拔了出来。佐德的手盖在了他的手上。探索者的眼睛砰的睁大了,怒气冲冲的对着外来干涉。   “理查德。”佐德的声音平和。“平静下来。”   探索者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怒目而视对方平静的眼睛。他的一部分,内心深处的一个地方,一直在警告他,试着重新控制他的情绪。他忽略了它。他两手撑着桌子,弯下身来对着佐德,牙齿咬得紧紧的。   “我接受探索者这个任命。”   “理查德,”佐德平和的重复了一便,“好了,放松点,坐下吧。”   世界重新回到了他身边。他把杀人的冲动遏制住了,但没有控制他的怒火。不仅是大门,就连包含怒火的围墙都消失了。尽管周围的世界重新回来了,但这个世界已被不同的眼睛所视。他一直就有这双眼睛,但却一直害怕使用,这就是探索者的眼睛。   理查德意识到自己站着。他并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站了起来。他坐回了凯伦身边,移开了剑上的手掌。他又重新控制了愤怒。但和以前不同,它并没有被锁在一扇大门后面,而是毫不畏惧的拉了回去,随时待命。   一些旧的自我重新渗进了他的心中,平静他、减缓他的呼吸、理智他的心灵。他感到被解放了,第一次毫不畏惧、毫无羞愧的面对他的愤怒。他允许自己坐在那里慢慢的放松,肌肉也松弛了下来。   他抬头望向佐德平静镇定的脸。老人,浓密的头发覆盖在棱角分明的脸上充满了智慧,研究着他,薄薄的嘴唇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恭喜,”魔法师说,“你通过成为探索者的最后一道考验。”   理查德困惑的坐直了身体。“你在说些什么?你已经任命我为探索者了。”   佐德慢慢的摇头。“我告诉过你,难道你没有在听吗?探索者是自己任命的。在你成为探索者之前,你必须通过一个决定性的测试。你必须向我显示你能使用你所有的力量。   很多年来,理查德,你一直紧锁着你的部分力量。你的愤怒。我必须知道你可以使用它,召唤它。我曾经见到过你的愤怒,可你却一直不愿意认可它。一个探索者如果不能使用他的愤怒,他只是一个无助的弱者。愤怒的力量是他毫无顾忌寻找答案的动力。没有愤怒,你就会放下真理之剑,而我也会同意你的做法,因为你没有满足成为探索者的条件。但现在这已经没有关系了。你已经证明了自己不再是你一直恐惧的愤怒了。但是,你仍需要谨慎行事。能够使用你的怒火是极其重要的,但控制它也是同等的重要。你一直就有这个能力,不要就此放弃它。你一定要理智的选择。有时候,释放怒火会造成比控制怒火更严重的错误。“   理查德严肃的点点头。他回想起愤怒中的他握着真理之剑的感觉、回想起他所感到从内心深处和来自剑上的力量、回想起沉浸在原始的渴望中的美妙。   “这柄剑有魔力,”他警惕的说道:“我感觉到了。”   “是的。但是理查德,魔力只是一种工具,就像其他工具一样。当你用磨刀石磨利刀刃时,你只是为了更好的使用刀而已。这和魔法的道理一样。只是需要的磨刀石。”佐德的眼神明亮锐利。“一些人更害怕死在魔法之下,比如说,死在刀下。好像死在看不见的力量下会比死在刀锋下死的更透彻。但你听仔细了。死亡就是死亡。不过,对魔法的恐惧是一种非常强大的力量。你要牢牢记住这一点。”   理查德点点头。午后的阳光温暖了他的脸颊,从他的眼角,他可以看到蛇云。达肯·拉哈也可以看得到。理查德回想起雪茄山上的四方小组、回想起领头人是怎样割开自己的前臂,在攻击前染红刀刃。他回想起领头人的眼神。当时他并没有明白,现在他理解了。理查德渴望战斗。   附近树上的叶子在秋天的微风中轻轻的摇摆,刚刚变成金色或红色的叶片在阳光下闪耀着。冬天快要到了,冬季的第一天很快就来临了。他想到他该如何带领他们越过结界。   他们必须得到命令之盒的其中一个,在他们找到盒子时,也会找到达肯·拉哈。   “佐德,没有其他游戏了。我现在是探索者了,不会再有考验了。是不是?”   “真实就像烤蛤蟆一样。”   “那么我们正在浪费我们宝贵的时间。我相信拉哈不会浪费他的时间。”他转身对凯伦说:“当我们到达中土后,我依赖于你是我向导的承诺。”   她对着急切的他笑了,点点头。理查德转身对着佐德。   “告诉我怎样使用剑上的魔力,魔法师。” 《真理之剑1巫师第一守则·上》作者:泰瑞·古德坎 第十章     佐德露出了顽童似的笑容。他递给了理查德真理之剑的肩带。精工细作的皮带已经磨得发亮,皮质很软。金质和银质的卡勾和华美的剑鞘十分相配。皮带有点小,上一个探索者的个子一定比理查德小。佐德帮着理查德调整肩带,斜挎在右肩上并配上了真理之剑。   佐德领着两人走到了草地边缘,站在附近树丛投射下的阴影中。那里有两棵石桦树,一棵就像理查德的手腕一样粗壮,另一棵如同凯伦的手腕一样纤细。   他转身对理查德说:“拔剑。”独特的金属声音充斥在午后的空气里。佐德依近身躯说:“现在,我会向你展示这把剑最重要的特性,但这样做我需要暂时剥夺你探索者的称号,并任命凯伦为探索者。”   凯伦怀疑的看着佐德。“我可不想成为探索者。”   “只是演示的需要,亲爱的。”他示意理查德把剑给她。她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双手接过了剑。剑对她来说,有点沉,她放低了剑直到剑尖碰到草地为止。佐德在她面前兴奋的挥舞着双手。“凯伦·艾缪尔,我任命你为探索者。”她还是一脸不相信的看着他。   佐德用手指托起她的下颌,拉近两人的距离。他的面容十分肃穆,低声开始说起话来。   “当我带着这柄剑离开中土的时候,达肯·拉哈施展魔法种下了一棵树,就是这两棵树中较大的一棵,用来标明我的所在,以便可以在他挑选的时机来残杀我。用残杀旦尼尔同样的方式。”她的脸色变得黯淡了。“就像达肯·拉哈追杀你的方式一样,就像残杀你姐妹同样的方式。”怒火在她眼中熊熊燃烧起来。牙关咬得紧紧的,突出了她强健的下颌线条。真理之剑从地上升了起来。佐德走到她身后。“这棵树是他的。   你必须阻止他。“   剑刃以理查德难以相信的速度和力量在秋风里一闪而过。它划出的弧度直直的掠过树干,一下巨大的噼啪声后,就向上千棵树枝同时被拗断的声音。木头碎片四处飞溅。   一瞬间,石桦树好像悬挂在空气中,然后砰的重重倒在地上。理查德知道他至少需要用一把锋利的斧子用力劈上十次才能砍倒这样一棵枫树。   佐德接过从凯伦手中滑出的真理之剑。凯伦一下子坐倒在地上,蜷起双膝,双手合在脸上,发出了一声呻吟。本能似的,理查德立刻蹲伏在她身边,安抚她。   “凯伦,出了什么事?”   “我很好。”她一手搭在他肩上,依靠他的帮助站了起来。她的脸色一片苍白,但仍然挤出一丝笑容。“但我卸下探索者这个职位。”   理查德急速转身对着佐德。“佐德,你到底在搞什么?达肯·拉哈并没有在这里种下任何树木。我看过你浇水并照料这两棵树。即使你搁把刀在我喉咙上,我也会说你是为了纪念你的妻子和女儿才种下了这两棵树。”   佐德只是微微笑了一下。“非常好,理查德。这是你的剑。你再一次是探索者了。现在,我的孩子,你砍到另外一棵较小的树,然后我会解释。”   理查德烦躁的双手接过剑,感到愤怒在全身汹涌澎湃。他冲着剩下的小树强有力的挥舞着真理之剑。剑刃切开空气发出一阵尖啸。就在剑刃碰到树前,突然停了下来,似乎周围的每一分空气都变得厚实起来,不能再向前移动一分。   理查德惊讶的后退了一步。他看了看真理之剑,重新再试了一下。同样,这棵树是不可接触的。他瞄了佐德一眼,佐德双手抱胸站着,脸上带着一副傻笑。   理查德把剑插入了剑鞘。“好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佐德挑起一边的眉毛,好像很无辜的样子。“你有看到凯伦是怎样轻易的就砍倒了那棵大树吗?”理查德皱起眉头。佐德笑了。“即使这棵树是精钢铸成的,也能像这样简单被砍倒。但是你比她强壮的多,却连一块树皮都没有擦伤。”   “是的,佐德,我注意到了。”   佐德皱起眉毛,露出一副嘲弄困惑的表情。“那你认为这是什么原因呢?”   理查德的恼怒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佐德经常用这种方式教导他,让他自己得出答案。   “我会说这是个人意向的原因。她认为那棵舒是邪恶的,我没有。”   佐德举起一根瘦脊的手指。“非常好,我的孩子。”   凯伦叉起手指。“佐德,我没有听懂。我摧毁了那棵树,但它并不邪恶。它是无辜的。”   “亲爱的,这就是我想要演示的。是否是事实并不重要。认知才是一切。如果你认为它是敌人,你就可以摧毁它,而不管到底它是否是敌人。剑上的魔力反映的只是你的理解。它不会让你伤害一个你认为无罪的人,但它可以摧毁所有你认为是敌人的人,当然在它的力量范围内。你所相信的,而不是事实,才是决定因素。”   理查德有点头晕。“那这就没有一点犯错的余地。但万一你不能确定呢?”   佐德挑起眉毛。“你最好能确定,我的孩子,否则你会发现你有一大堆的麻烦。剑上的魔力可以读出甚至连你自己都没有感觉到的想法。这就会发生两件事。你可能会杀了一个朋友,或者放过一个敌人。”   理查德的手指在剑柄上敲打着,思考。他看着落日的余辉在西面的树丛中投射出屡缕金色的阳光。头上,蛇云被映的一头微微有点发红一头深红。没关系,他决定了。他知道他的目标是谁,敌人是谁在他心目中没有一点怀疑。   “还有一件事。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魔法师说。“当你用剑摧毁一个敌人后,你必须要付出代价。不是吗,亲爱的?”他望向她。凯伦点点头,低下目光。“敌人越强大,付出的代价越高。我很抱歉你必须得承受这一点,凯伦,但这是理查德必须要学的最重要的一课。”她微微的笑了一下,让他知道她明白这种需要。他转身对着理查德。   “我们都知道有些时候,杀人是唯一的选择。我也知道我无需告诉你们杀人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你将永远记得,一旦做了就再也无法挽回。在你内心中,你付出了代价,这能减轻你的负疚。”   理查德点点头,一想到在雪茄山悬崖杀的人他就感到心情难以平静。他并不后悔他这么做,当时他既没有时间考虑也没有其它选择。但在他心中,那人掉下悬崖时的脸容仍然十分清晰。   佐德的目光变得强劲起来。“由于魔力,你用真理之剑杀人后的感觉全然不同。魔力为你做出了服务,也需要你支付报酬。在所有人中,没有谁是全然善良或全然邪恶。   就算最善良的人,他也会有一些不道德的想法或行为;最邪恶的人,他也会有某些美德。敌人,并不是一个为了自己的爱好而做出令人厌恶行为的人。他总是有对他来说十分有道理的理由。我的猫吃老鼠。这会使它变得邪恶吗?我并不这么认为,猫也不会这么认为。但我打赌老鼠肯定会持反对意见。每一个谋杀者都会认为受害者必须死。“   “我知道你并不想相信这些,理查德,但你必须要听。达肯·拉哈之所以做了这些事是因为他认为他做的都是正确的,就和你做你认为正确的事一样。在这方面,你们俩要比你所认为的相像的多。你想报复,因为他谋杀了你的父亲。而他也想报复,因为我谋杀了他的父亲。在你眼中,他是邪恶的,而在他眼中,你才是一个邪恶的人。这一切都是理解角度问题。谁最终胜利会认为他是正确的。失败者会被认为他是错的。   这就和命令之盒一样,力量只是简单的存在而已,谁获得了就赢得了一切。“   “一样?你疯了吗?你怎么会认为我和达肯·拉哈会在什么方面一样!他渴求权力!   他宁愿冒着摧毁整个世界的危险也要追求权力!我并不想要权力。我只是希望能够不受干扰的生活而已!他残杀了我的父亲!他割开了他的肚子!他想要杀了我们全部!   在你眼里,我和他怎么会相像?你说的好像他是一个一点都不危险的人。“   “你到底有没有用心在听我一直想要教导你的事?我说在认为自己是正确的方面,你们俩是一样的。这使他比你想象的还要危险,因为在其它所有方面你们都不一样。达肯。   拉哈享受从人们身上放血的感觉。他渴望看到人们痛苦。你正义的理念是有限制的,他没有。他的理念已经扭曲成为想要折磨所有的反对者,直到他们屈服为止,而且他把所有没有立刻冲到面前低头鞠躬的人都视为反对者。在他平静的割开你父亲的肚子,观察你父亲还在呼吸时的内脏时,他头脑很清醒。他非常享受做这种事时感到的愉悦,因为他扭曲的正义理念给了他许可证。这就是他和你之间最大的不同。这就是他危险所在。“他向后指了指凯伦。”难道你没有注意到?难道你没有看到她用剑做到的事?看到她怎样做到你做不到的事?嗯?“   “理解角度,”理查德说,语气十分平静。“她能做到是因为她认为她所做的是正确的。”   佐德将一根手指指向天空。“啊!理解角度使得威胁变得更加危险。”魔法师放下手指,戳着理查德的胸口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就…像…这…把…剑。”   理查德拇指勾着肩带,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他觉得好像站在流沙上,但他同佐德已经一起生活的够长了,不能轻易就忽略他简单说说却又很难理解的事。然而,他希望能简单化。“你是说不仅仅他所做的事他变得十分危险,而且他所认可的理念使他更危险。”   佐德耸耸肩。“让我来这样说。你会更害怕谁?一个两百磅重的男人,他想从你这儿偷一条面包而且知道他是不对的。还是一个一百磅重的女人,她相信,错误的,但是全心全意的相信你偷了她的孩子。”   理查德叉手抱胸。“我会从女人面前逃走。她不会放弃。她不会听任何解释。她有能力做任何事。”   佐德的眼神坚定。“达肯·拉哈就是这样。因为他相信他是正确的,他就更危险。”   理查德还了一个坚定的眼神。“我是站在正义的一方。”   佐德表情柔和下来。“老鼠也认为它们是站在正义的一方,但我的猫还是吃了它们,因为它也认为它是站在正义的一方。我试着教你一些东西,理查德。我可不想让你被他的爪子抓到。”   理查德放开了抱胸的手臂长叹道:“我不喜欢这些,但我懂了。就像我曾听你说过的,没有一件容易的事。你讲的这一切很有趣,但不会吓得我不敢去做我必须要的事,也不会改变我的正义的理解。那么,使用真理之剑会要我付出什么代价呢?”   佐德一根手指戳着理查德的胸口。“代价就是你必须承受看到所有你不想看到或是不愿意承认的一切内心邪恶、缺点的痛苦。而且你还会看到你杀害人的美德,承受你杀人的内疚和罪恶感。”佐德悲伤的摇摇头。“请相信我,理查德,这种痛苦不仅仅与来自你的内心,更重要的是还来自魔力,非常强大的魔力,非常巨大的痛苦。不要低估它。它是真实的,它不仅惩罚你的肉体还有你的灵魂。你看看凯伦,她还只是砍倒一棵树而已。如果是一个人的话,那要比这远远痛苦的多。这就是为什么愤怒这么重要。愤怒是你唯一能够抵御这种痛苦的盔甲,是保护你的一种方法。敌人越强大,就越痛苦。但你越愤怒,护盾就越强。愤怒使你不再在乎你所做的事。有时候,甚至能使你感觉不到一点痛苦。这就是为什么我会对凯伦讲一些可怕的事情,伤害她的事,使她内心愤怒起来。   这会在她使用真理之剑的时候保护她。现在你明白了吧,为什么如果你不能使用你的愤怒我就不会让你拿走真理之剑?在魔力面前,没有怒火的你就像一丝不挂一样,魔力会把你的灵魂撕成碎片。“   理查德听到这里感到有点害怕,看到凯伦使用真理之剑之后的眼神使他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但这并没有使他退却。他的目光扫射着结界所在的山脉。山脉在落日的照射下变成了无力的粉色。在山脉之后,东面,黑暗正在降临。黑暗正在追寻他们。他必须找到一条越过结界的道路,走入黑暗。真理之剑会帮助他,这才是最重要的。这是一个巨大的赌注。生活中的每一件事都需要付出,他愿意为此付出代价。   他的老朋友两手搭在理查德的双肩上,直直的看进了理查德的眼睛里。佐德的面容形成了一副严肃警告的表情。   “现在,我不得不告诉你一件你不会喜欢的事,”他的手指绷紧了,几乎使理查德感到了痛楚。“你不能用真理之剑对付达肯·拉哈本人。”   “什么!”   佐德摇了摇他。“他太强大了。命令之盒的魔力会一直保护他直到他打开其中的一个盒子。如果你试图使用真理之剑,你会在剑刃碰到他之前就丧失你的生命。”   “这太离谱了。首先你希望我成为探索者并接受这把剑,现在你有告诉我不能使用它。”理查德狂怒了。他觉得被欺骗了。   “只是达肯·拉哈,剑对他没作用!理查德,我并不能改变魔法运作的规律,我只知道规律而已。达肯·拉哈也知道规律。他也许会诱惑你对他使用真理之剑。他知道这会使你丧失生命。如果你因为情绪激动而直接对他使用真理之剑,他就胜利了。你就会死而他就会得到所有的盒子。”   凯伦沮丧的皱起了眉毛。“佐德,我同意理查德的观点。这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如果他不能使用他最重要的武器,那…“   佐德打断了她。“不!,这”他用指节轻轻敲打着理查德的脑壳“才是探索者最重要的武器。”他用食指指着理查德的胸口。“还有这里。”   所有人都安静的站了一会儿。   “探索者就是武器,”佐德充满感情的说:“真理之剑只是一件工具!你能找到其它方法。你必须找到。”   理查德觉得他应该感到沮丧、感到愤怒、感到心烦、头晕,但他并没有。他有一种古怪的平静和决心。   “我很抱歉,我的孩子。我希望我能改变规律,但我…”   理查德一手搭在佐德的肩上。“没关系,我的朋友。你是对的。我们必须阻止达肯·拉哈。那才是最重要的。我必须知道剑的局限性,你告诉我了真相。现在,有我来判断如何使用它。如果我们得到其中的一个盒子,正义会惩罚达肯·拉哈。我并不需要亲眼目睹。我只需要知道发生就可以了。我说过我不会成为暗杀者。我相信真理之剑是无价之宝,但就如同你说的一样,它只是一件工具,这就是我使用它的目的。剑中所蕴藏的魔力并不是我所追求的。我不会犯这样的错误,否则我就是一个假的探索者。”   天色越来越暗了。佐德亲切的拍打着理查德的肩膀。“你完全明白了,我的孩子。全部。”他大笑起来。“我挑了一个非常好的探索者。我为自己感到十分自豪。”理查德和凯伦对佐德的自夸都笑了起来。   凯伦的笑容消失了。“佐德,我砍到了你用来怀念妻子的石桦树。这使我感到很不安。   我为我的所做感到十分抱歉。“   “别这样,亲爱的,她帮助了我们。她为向探索者显示真相提供了帮助,没有比这再适合她的了。”   理查德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他已经在注视东方,凝视着巨大的山脉,思考着解决问题的方法。越过结界,他想着,越过结界但不从中穿过。怎样才能做到这一点?如果做不到该怎么办?如果并不存在这条路该怎么办?他们会不会在达肯·拉哈搜寻命令之盒的时候被卡在这里?他们会不会没有一点机会就这样死了?他希望他能有更多的时间和更少的限制。理查德提醒自己不要为幻想浪费时间。   如果他是唯一一个能够找到方法的人,他就能找到。在他内心深处,一个声音在不断唠叨,坚持说有办法,坚持说他知道该怎么做。有办法,一定会有办法。   在他们四周,夜晚到来了,伴随着各种各样的声音。池塘里的蛙鸣、树丛的鸟叫以及草丛里的昆虫活动。遥远的山谷里传来了狼的嚎叫,悲哀的声音在山谷中四处回荡。   无论如何他们必须要越过这些山脉,越过不可知的地方。   山脉就像结界,他想着。你不能从山体里直接穿越过去,但你可以越过山脉。你只要找到一条翻越山脉的道路。一条路。可能吗?会有这样一条路吗?   然后,脑中出现的一个念头使他感到好像被一道雷电击中一般。   书。   理查德兴奋的用脚跟转了个身。使他惊讶的是佐德和凯伦都平静的站着,看着他,好像在等他发出一个声明。   “佐德,你有没有帮助过除了你自己之外的其他任何人越过结界?”   “谁?”   “任何人!有,还是没有!”   “没有。一个都没有。”   “除了魔法师还有其他人能够把人送过结界吗?”   佐德使劲摇摇头。“只有魔法师有这个能力。当然达肯·拉哈也可以。”   理查德皱着眉对着他。“我们性命都有赖于此,佐德。你发誓。你从来,没有,送过除了你之外的其他人越过结界。真的吗?”   “真实就像一个沸腾的沼泽里充满烤蛤蟆一样。为什么?你想到了什么?你找到了办法了吗?”   理查德忽视了佐德的提问,他已经迷失在记忆的潺潺细流里,相反的,他转身对着山脉。这是真的,有一条路可以通过结界!他的父亲曾经找到过,并且使用过。这是数阴影之书能够到达西方大陆唯一可能的方法。他不可能在结界形成之前带着书过来,他也不可能在西方大陆找到这本书,书是有魔力的。如果存在有魔力的物品,结界不会形成。   任何有魔力的物品都必须在结界形成后才能被带到西方大陆。   他父亲曾经找到过一条路,进入中土并带回了数阴影之书。理查德又兴奋又震惊。他父亲曾经做到过!他曾经越过结界。理查德兴高采烈,现在他知道存在这样一条路,越过结界是可行的。他仍然还得找到这条路,但现在没有关系。重要的是存在着这样一条路。   理查德转身对着他们俩。“我们要吃晚餐。”   “我炖了一些肉羹,就在你苏醒之前,还有新鲜的面包。”凯伦说。   “狗屎!”佐德向天空举起了他瘦骨粼粼的手臂。“现在某些家伙到了想吃晚餐的时候!”   理查德在黑暗中微微笑了笑。“我们吃完后,我们要做一些准备,看看那些是我们要带的、哪些是我们能带的,把所有要带的东西打包。我们今晚需要好好睡一觉。明天天一亮我们就出发。”他转身向屋里走去。从窗户里透出的微弱火光提供了一点温暖和光明。   佐德抬起了一条手臂。“我们要去那里,我的孩子?”   “中土。”理查德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   佐德吃到第二碗一半的时候才觉得比较满意,可以进行一些谈话。“那么,你想到了什么?难道真的存在一条越过结界的道路?”   “是的。”   “你确定?这怎么可能?我们怎么可能越过结界而不从中穿越呢?”   理查德笑这搅拌着他碗里的肉羹。“你不必为了越过一条河流而弄湿身体。”   灯光在凯伦和佐德皱着眉迷惑的脸上闪烁着。凯伦转身将一小片肉扔给猫,它蹲坐在地上,期待着食物。佐德在他提出下一个问题前吃完了一厚片面包。   “你怎么会知道存在着这样一条路?”   “有这样一条路。这才是最重要的。”   佐德一脸无辜的样子。“理查德,”他又吃了满满两大匙肉羹。“我们是你的朋友。   在我们之间没有什么秘密。你可以告诉我们。“   理查德从一双大眼睛望到另一双,大笑起来。“我碰到过的一些陌生人都会比你们要告诉我的多。”   佐德和凯伦都因为他的拒绝坐回了一点身体,互相看了看,但都不敢再次重复这个问题。   他们一边吃一边谈,讨论该带走些什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有多少是可以准备的,应该优先考虑什么等等。他们列出了他们可以想到的每件东西,每人都提出了意见。有太多事情要做,可是时间太少了。理查德问凯伦是否经常在中土旅行。她说这是她大多时间做的事。   “穿着你那套白色的衣服?”   “是的,”她犹豫了。“人们一看到那衣服就会知道是我。我并不在森林里旅行。无论我去什么地方,人们都会为我准备食品、住所以及其它我可能需要的物品。”   理查德想知道为什么。他并没有继续,但他知道她穿的衣服不会是简单的从一家服装店买来的。“好吧,既然我们三人都受到追捕,我不认为我们想要人们认出你是谁。   我认为我们应该尽可能的远离人群,尽可能的呆在森林里。“她和佐德都点头同意他的建议。”我们需要替你找一些旅行服装,但这里没有什么适合你的。我们得在路上找。   我有一件带头兜的斗蓬。暂时就用它来保证你不受冻。“   “好的,”她笑道:“我再也不会感到冷了。我可以告诉你,那套服装一点也不适合在森林里旅行。”   凯伦在两人之前吃完了,然后装了半碗肉羹放在地板上给猫吃。那只猫看起来同佐德有着一样的好胃口,在她还没有放好之前就把肉羹全部吃光了。   他们讨论每一件他们要带的东西,并考虑没有其它物品会怎样。他们不知道这次旅程会持续多久,但西方大陆是一个很大的地方,中土更大。理查德希望他们能到他家里去,因为他经常做长途旅行,有恰当的必备品,但这个想法风险太大了。他宁愿在别的地方找或者不带这些所需要的物品,也不愿面对家里等他的人。他并不知道他们会从哪里越过结界但他并不担心。他还有一个晚上可以思考这个问题。他知道有这样一条路就使他轻松了许多。   猫抬起了头。它走到门边,弓腰曲背,毛发都竖了起来。每个人都注意到了,停止了谈话。前窗有火光,但并不是壁炉的反光而是来自屋外。   “我闻到了火把的松节味。”凯伦说。   在一瞬间,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理查德在站起之前就一把抓起椅子上的真理之剑并佩带好了。他走到窗前向外看去,但佐德没有浪费任何时间就和凯伦一前一后冲出了屋子。   理查德在匆忙跟上两人前直来得及瞥到一眼火把。   在屋前的长草里散布着一群人,大约有50个,一些人举着火把,但大部分人带着粗制的武器、斧子、干草叉、长柄镰刀、甚至斧头柄。他们都穿着工作服。理查德认识其中的许多人,善良、正直、努力工作的普通居民。但是他们今晚看起来不像是抱有善意而来。他们看起来情绪恶劣,脸色严肃而又愤怒。佐德站在走廊中间,两手下垂在消瘦的臀部,微笑着对着他们,红色的火把光芒使他的白发变成了粉红色。   “有什么事吗,孩子们?”佐德问道。   他们互相喃喃而语,站在前面的几个人向前走出了一两步。理查德认识其中的一个,约翰,他代表他们说话。   “有麻烦发生了。魔法引起的麻烦!而你就是麻烦背后的人,老家伙!你是一个巫婆!”   “一个巫婆?”佐德迷惑不解的问道:“一个巫婆?”   “是的,一个巫婆!”约翰的黑眼睛打量了理查德和凯伦一会儿。“这和你们没有关系。我们要找的是这个老家伙。现在就离开,否则你们的下场就会和他一样。”理查德简直不能相信他所认识的约翰会这么说。   凯伦走上前来,站在佐德面前,停止时裙子上的皱褶围绕着她的双腿打着旋。她两手下垂,捏紧了拳头。“马上离开,”她充满威胁的说,“否则你们会为你们要做的事后悔。”   一群人互相看着,一些人在冷笑,一些人大声叫骂,一些人大笑起来。凯伦站在那里狠狠的盯着他们,笑声消失了。   “那么,”约翰冷笑着说:“有两个巫婆要处理。”人群大声欢呼起来,摇摆着手里武器。约翰粗旷的圆脸挑衅似的笑着。   理查德慢慢有意的走到凯伦身前,向后举起一只手,强迫她和佐德后退一步。他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友好。“约翰,萨拉好吗?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看到你们了。”   约翰没有应声。理查德目光扫射着其他面孔。“我认识你们中的很多人,知道你们都是好人。这不是你们想要做的事。”他重新看着约翰。“带着你的人回家吧。   求你了,约翰?“   约翰用一只斧头柄指着佐德。“那个老家伙是一个巫婆!我们要把他解决掉。”他又指向凯伦。“还有她!除非你也想要同样的结果,理查德,快走开!”人群大声表示同意。火把发出燃烧时的丝丝声和噼啪的爆裂声,空气中充满了松节的燃烧味道和汗水味道。当他们认识到理查德并不准备离开时,人群开始推推桑桑的向前逼近。   一眨眼之间,剑就出鞘了。空气中回响起金属的声音,人群都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   约翰的脸涨得通红,愤怒。金属回响声消失了,剩下的唯一声音来自燃烧的火把。人群开始咕哝着理查德成为了巫婆的一员。   约翰向前迈进,对着理查德挥起斧头柄。剑刃一瞬间划过空气,噼啪一声巨响把约翰的武器击成碎片。在他握紧的拳头里只剩下两寸不规则的斧头柄。木头碎片四处飞溅入周围的黑暗中,着地时发出空洞的砰砰声。   约翰僵硬的站着,一脚在地,一脚在走廊上,真理之剑的剑尖就在他多肉的下颌下。无暇的剑刃上闪烁着火把的光芒。理查德,肌肉在强烈的控制下绷得紧紧的,慢慢的用剑尖挑起约翰的头颅。声音仅比耳语稍高一点,但是如此冰冷致命使得约翰忘记了呼吸,他说:“再向前一步,约翰,你的脑袋就不保了。”约翰没有移动,没有呼吸。   “后退。”理查德嘶嘶的说道。   他按照命令做了,但等他回到人群中,重新恢复了神志。“你不可能阻止我们,理查德,我们是来挽救我们的家庭。”   “怎样挽救!”理查德大叫道。他用剑尖指着人群中的一个人。“富兰克!你妻子生病的时候,难道不是佐德给你的药剂救治了她吗?”他用剑尖指着另外一个人。“还有比尔,难道你没有找过佐德询问雨讯,以便判断是否带着你的人收割你的谷物?”   他突然将剑尖移回到攻击者。“约翰,当你的小女儿在森林里迷路时,难道不是佐德整夜阅读云层然后自己出去并把她安全的带回来吗?”约翰和其他几个人垂下了目光。理查德愤怒的把剑插回剑鞘。“佐德曾经帮助过这里的大部分人。他帮助治愈过你们的高烧、找到过你们所爱的人、无私的同你们分享他的所有东西。”   一个人从人群后面大叫起来。“只有一个巫婆才会做所有这么多事!”   “他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伤害你们的事!”理查德在走廊上来回渡步,盯着人群直到他们纷纷低下头来。“他从来没有伤害过你们任何一个人!他帮助过你们大多数人!为什么你们会想要伤害一个朋友!”   人群迷惑起来,窃窃私语讨论了几分钟,然后重新取得了一致意见。“他做的大部分事情是魔法。”约翰打叫着。“一个巫婆的魔法!只要他在附近,我们没有一个家庭是安全的!”   在理查德回答前,佐德拉着他的胳膊示意他回来。他转身对着老人的笑脸。佐德看起来对此一点也不介意,好像还十分享受这种情况。   “非常令人感动,”他低语道,“你们俩都是。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请让我来处理这件事?”他挑了挑一边的眉毛,然后转身对着人群。“先生们,晚上好。非常高兴看到你们。”一些人回应了致意。少数几个人自觉的举起了帽子。“如果你们仁慈的话,请在处死我之前允许我同两个朋友说一会话?”人们纷纷点头同意。佐德把两人拉进到门口,远离人群,然后依近他们。   “一堂力量的课,朋友们。”他举起细木棍似的手指对着凯伦的鼻子。“太弱了。”   然后再指向理查德的鼻子。“太强了。”他指着自己的鼻子,目光闪耀的说:“恰恰好。”他双手捧起凯伦的脸庞。“如果我让你来处理这件事,亲爱的,今晚得需要挖掘很多坟墓。我们三个也会在坟墓里面。但不管怎样,这是非常高尚的举动。谢谢你对我的关心。”他一手搭在理查德的肩上。“如果我让你来处理这件事,今晚会有更多的坟墓需要挖掘,我们会是唯一剩下的人来做这件事。我已经太老了,不再适合在地上挖洞了,而且我们有更重要的事做。但你的行为也十分高尚。”他拍拍理查德的肩膀然后一手一根手指托起两人的下颌。   “现在,我希望你们两个让我俩处理这件事。问题不在于你告诉他们什么,而是他们并不想听。在他们愿意听你之前,你得首先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他挑起一边的眉毛,分别看了看两人。“仔细看着并尽可能学到些东西。听听我说的话,但他们不会影响到你们。”他收回了手指,慢吞吞的走过两人,满面笑容的向人群挥着手。   “先生们。噢,约翰,你的小女儿还好吗?”   “她很好,”他嘟嘟囔囊的说:“但我的一条母牛生下了一条两个头的小牛。”   “真的?那么你认为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我认为这是由于你是巫婆的原因。”   “哦,你又说了一次。”佐德迷惑的摇着头。“我不明白。先生们是因为我有魔力而打算处死我,还是想要用称呼我为女性来侮辱我?”   人群迷惑了。“我们不知道你再说些什么。”有人说。   “啊,这非常简单。女性被称为是女巫,男性则被称为是术士。你们明白我的意思了吗?如果你们称我为巫婆,你看起来是想把我看作是女性。如果你们是认为我是一个术士,那么,那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侮辱。所以,那一个?女性,还是术士。”   人群里出现了更多迷惑的讨论,然后约翰愤怒的说。“我们意思是说你是一个术士,并打算处决你!”   “哎呀,哎呀,哎呀,”佐德说,用食指尖敲打着他的下嘴唇,思考着。“我从来没有想到过先生们是这样勇敢。的确是非常勇敢。”   “怎么说?”约翰问。   佐德耸耸肩。“嗯,你们认为一个术士能够做些什么?”   人群再次讨论起来。他们开始叫出自己的意见。他可以让一条两头的小牛出生、让天下雨、找到失踪的人、让人们生出死婴、让强壮的人生病、让女人变心。好像看起来这些还不够,更多的想法叫了出来。能够使水燃烧、使人残废、把人变成一只癞蛤蟆、用眼神杀人、召唤妖怪、总而言之,所有事情都能做。   佐德静静的等他们说完,然后向他们举起了手臂。“你们看到了吧。正如我所说的,你们是我所见到最勇敢的人!想想吧,只用干草叉和斧头柄武装的你们,想要同一个无所不能的术士作战。哎呀,哎呀,可真是勇敢。”他的声音消失了。佐德不可思议的摇着头。人群开始担心起来。   佐德继续,长时间的用一种单调的语气,告诉人们一个术士能够做到的事情,非常详细的描述了各种细节,从无伤大雅到令人恐惧的事情。人们僵直的站着,全神贯注的听着。他讲了又讲,足足有半个小时。理查德和凯伦听着,感到无聊和厌倦,换着脚支撑身体的重量。人群的眼睛睁得很大,一眨都不眨。他们站的像一座座雕像,火把上跃动的火焰是人群中唯一动的东西。   气氛变化了。人群再也不愤怒了,而是恐惧。魔法师的语气也变化了,不再温和文雅,或是平淡,而是威胁恐吓。   “那么,男子汉们,你们认为我们现在应该做些什么?”   “我们觉得你应该让我们离开,不受伤害的。”有人软弱的回答。其他人都点头同意。   魔法师在他们面前摇摆着瘦长的手指。“不,我可不这么认为。看,你们来这里想要处决我。我的生命是我最宝贵的东西,而你们打算从我这里夺走它。我可不能让你们这样不受惩罚的离开。”人群恐惧的发起抖来。佐德走到走廊的边沿。人群后退了一步。“作为想要夺取我生命的惩罚,我将夺取你们的,不是你们的生命,而是你们最宝贵的、最珍惜的和最有价值的东西!”他戏剧化的在人群的头上划过手臂。人群倒吸了一口冷气。“好了。我拿走了。”他宣布说。理查德和凯伦,原本依靠在屋子上,一起站直了身体。   在那一瞬间,没有一个人移动,然后人群中的一员猛插到自己的口袋里,四处抚摸。   “我的金币。不见了。”   佐德转动着他的眼睛。“不是,不是,不是。我说的是最宝贵的、最珍惜的东西。是你最引以自豪的东西。”   每个人都站着,迷惑不解。然后,几个人的眉毛警觉的挑了起来。另一个人突然伸进自己的裤袋里摸索着,惊骇的瞪大了眼睛。他呻吟了一下然后晕倒了。他周围的人纷纷避开他的身体。很快,更多的人伸进裤袋,仔细的四处摸索。更多的人开始呻吟,悲号起来,一会儿工夫,所有人都恐慌的抓住了跨下。佐德满意的笑了。人群混乱喧哗起来,上窜下跳,大声号哭,抓紧自己的身体,原地转圈,呼叫帮助,倒在地上,低声哭泣。   “现在,你们这些人快离开这儿!快走!”佐德叫道。他转身对着理查德和凯伦,皱起鼻子露出了顽皮的笑容。他向两人眨眨眼。   “求你了,佐德!”几个人大叫起来。“请不要这样对待我们!请帮帮我们!”到处都是恳求声。佐德等了一会儿然后转回了身。   “有什么问题吗?难道你们认为我做的太严厉了吗?”他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认真的说。人们纷纷都表示是的。“那么你们对此是怎么想的?你们有没有学到什么东西?”   “是的!”约翰大叫道:“我们现在认识到理查德是正确的。你一直都是我们的朋友。   你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伤害我们的事。“没个人都高声叫喊表示同意。”你一直都在帮助我们,而我们这次做了件大蠢事。我们想请求你的原谅。我们现在都了解了,就像理查德所说的,使用魔法并不意味你就是个邪恶的人。求你了,佐德,不要现在停止我们的友谊。请不要把我们搞成这样。“更多的人开始乞求。   佐德用一根手指敲着自己的下唇。“嗯—”他抬头思考着。“我想我可以恢复你们的原样。”人群移近了。“但只有等你们同意我的条件之后。但是,我认为这个条件很公平。”人群已经准备同意他提出的任何条件。“好吧,如果你们同意从现在开始,告诉每一个见到的人魔法并不会是人变得邪恶,他们的行动才是判断的标准;而且回家后你们要告诉家里人今晚你们几乎铸成大错,以及为什么你们做错了。那么,你们就会恢复原样了。公平吗?”   每个人都点头。“太公平了,”约翰说,“谢谢你,佐德。”人群开始飞快的后退离开。佐德站着观望他们的行动。   “哦,先生们,还有一件事。”他们的身形冻结了。“请带走地上的工具。我是一个老人。我很容易被绊倒跌伤自己。”他们小心翼翼的用眼角撇着佐德,迅速的抓起他们的武器,然后转身走了一段,最后撒腿就跑。   理查德走上来等在佐德的一边,凯伦等在另一边。佐德双手自然下垂,看着人群远去。   “一群白痴。”他低声自语道。天很黑。唯一的光线是从他们身后屋子前窗透出的,理查德几乎看不清佐德的脸,但是看得出他没有一点笑容。“我的朋友,”老人说,“这场闹剧是由一只看不见的手安排的。”   “佐德,”凯伦问道,不好意思的移开停留在他脸上的目光,“你是否真的…嗯,你知道,让他们性能力消失了?”   佐德吃吃的笑出声来。“哪会是一个非常深奥的魔法!恐怕已经超过了我的能力。   不,亲爱的,我只是哄骗他们这么想而已。简单的使他们相信这是真的,他们就会自己这样认为了。“   理查德转身对着魔法师。“一个骗局?那只是一个骗局?我以为你真的施展了一个魔法。”他看起来好像有点失望。   佐德耸耸肩。“有时候一个精心设计的诡计要比真正的魔法效果好得多。事实上,我会说一个精巧的诡计就是一个真正的魔法。”   “但仍然只是一个诡计而已。”   魔法师举起一根手指。“结果,理查德。才是最重要的。用你的方法,这群人都会失去他们的脑袋。”   理查德笑了。“佐德,我相信他们中的一部分人宁愿失去他们的脑袋也不愿接受你对他们所做的。”佐德吃吃的笑了起来。“那么,这就是你想要我们学的?一个诡计可以得到同魔法一样的效果。”   “是的,但还有一些更重要的事。正如我刚才说的,这场闹剧是由一只看不见的手安排的,达肯·拉哈的手。但他在今晚犯了一个错误,这个错误就是没有使用足够的力量完成工作。这么做的结果就是给了你的敌人第二次机会。那才是我想要你们学的。   好好记住,到你行动的时候,你未必会有第二次机会。“   理查德皱起眉头。“我奇怪那他为什么会这么做?”   佐德耸耸肩。“我不知道。也许他在这块大陆上还没有足够的力量,但尝试去做也是个错误,因为这么做只会使我们提高警惕。”   他们开始走向屋子。在入睡之前,他们还有很多工作要做。理查德开始在脑子里列出长串的名单,但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突然之间,他明白了,就好像被凉水浇了一身。理查德吸了一口凉气。他突然转身,瞪大眼睛,一把抓住佐德的袍子。   “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马上!”   “什么?”   “佐德!达肯·拉哈并不愚蠢!他希望我们觉得安全,觉得自信。他知道我们有能力解决这群人,不管用什么方法。实际上,他也希望我们解决他们,这样我们就会坐下来庆贺我们的成功,他就可以趁机赶到这里。他并不害怕你—你说过他的力量要比魔法师强大—他并不害怕真理之剑,他也不害怕凯伦。他现在就在赶往这里的路上!他的计划就是把我们一网打尽,就在现在,今晚!他并没有犯下错误,这才是他真正的计划。这就是他正在做的,用一个诡计吸引我们的注意力。”   凯伦的脸变白了。“佐德,理查德是对的。这就是达肯·拉哈思考方法,他做事的特征。他喜欢用你从来没有想过的方式来行事。我们必须立即离开这里。”   “狗屎!我是一个老蠢货!你们是对的。我们现在必须离开,但我不会不带走我的石头。”他朝屋后奔去。   “佐德,没有时间了。”   老人已经跑上了小山丘,袍子和白发向后飘舞着,消失在黑暗里。凯伦跟着理查德进了屋子。他们刚才被佐德关于术士的冗长描述搞的无精打采。他简直不能相信他会如此低估达肯·拉哈。一把抓起壁炉边上的背包,他跑进了他的房间,检查了一下衬衫下的牙齿。发现它很安全的呆在衬衫下面,他带着他的森林斗蓬出了房间。理查德把斗蓬扔到凯伦肩上,快速的四处看了看是否还能够再带什么,但他没有时间去思考,没有什么比他们的生命更重要,因此他拉着她的胳膊冲出了房门。外面,屋子前面的草丛里,佐德已经回来了,呼吸急促。   “石头呢?”理查德问。佐德不可能举的动它,更不可能携带它赶路。   “在我的口袋里。”魔法师笑着说。理查德没有时间追究可能性。猫咪突然出现了,似乎感知了他们的紧急,摩擦着他们的腿。佐德抱起了它。“不能留你在这里,猫咪。麻烦来了。”佐德拉开了理查德的背包袋盖,把猫塞了进去。   理查德有一种心神不安的感觉。他四处张望,望进黑暗,搜索着不同寻常的动静,隐藏的东西。他什么都没有看见,但觉得被人窥视。   凯伦注意到他的行为。“看到什么?”   尽管他没有看到什么异常,但他感到了窥视的眼睛。这一定是他的恐惧,他最后认为。   “没什么。我们走。”   理查德带领他们通过一片稀疏的树林,他熟悉到甚至能蒙上眼睛走过,走到他想要的小径,然后转向南走。他们安静快速走着,除了佐德不时的喃喃自语他怎么会那样愚蠢。   过了一会儿,凯伦说他过于苛责自己了。他们都被愚弄了,每个人都有自责的刺痛,但他们还是立刻醒悟并逃离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这是一条很好走的小径,可以称的上是一条路了,三个人肩并肩的走着,理查德走在中间,佐德走在左边,凯伦走在右边。猫从理查德的背包中探出头来,观望着四周。   这是它从小就喜欢的旅行方式。月光足够照亮脚下的小径。理查德看到几棵道路松不时隐现,但他知道他们没有时间稍做休息。他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夜晚很冷,但他走的很急,身上很暖和。凯伦用他的斗蓬紧紧包裹着身体。   大越过了一个半小时,佐德让大家停了下来。他伸进袍子,掏出一小把粉末。他把粉末扔在身后的小径上,他们来的路上。银色的闪光从他的手中流下直至消失在黑暗中。闪光一边流下一边发出叮当的响声。   理查德望着身后的小径。“那是什么?”   “只是一点魔力粉末。能够掩盖我们足迹,达肯·拉哈就不会知道我们走那条路了。”   “可他还有蛇云跟踪着我们。”   “是的,但蛇云只能给他一个大概的方向。如果我们不停的移动,它就没什么大用了。   只有在你停顿的时候,就像你昏迷在我屋里那样,他才能靠它追踪你。“   他们持续朝南走,小径带领他们通过一片散发甜香的松树林,然后进入了山区。在爬升到一个山丘上时,他们不约而同的转身,望向身后远处发出的咆哮声的地方。在黑暗中广阔的森林上,遥远的地方,他们看到一道巨大的火柱直冲云天,黄色和红色的火焰渗入黑暗。   “那是我的房子。达肯·拉哈在那里。”佐德笑了。“他看起来很生气。”   凯伦碰了碰他的肩膀。“抱歉,佐德。”   “没必要,亲爱的。那只是一栋老房子。原本遭殃的会是我们。”   他们再次出发了,凯伦转身对着理查德。“你知道我们要去那里吗?”   理查德突然的领悟到他知道。“我知道。”他开心的对自己笑了,很高兴他说出了事实。   三个身影消散在黑暗中,融入了黑夜。   头上,两只扇动巨大翅膀的野兽,带着发出绿光、饥饿的眼睛,直直的、安静的急速落下。收起翅膀用以增加速度,它们垂直扑向猎物的后背。 《真理之剑1巫师第一守则·上》作者:泰瑞·古德坎 第十一章     是猫救了他。它大叫了一声,惊恐的从理查德的头上跳过,使他不得不转身闪避,虽然动作不够大的使嘎卡击空,但足以避免被直接击中。可是后背还是被爪子深深的耙过,一阵剧痛,他被击倒在地,四肢大张,肺里的空气都被呼的击打出来。在他能吸口气之前,嘎卡砰的落在他的背上,它的重量使他既不能呼吸也不能伸手拔剑。在他倒地前,看到佐德被第二只嘎卡撞的翻着跟斗跌进了树林,现在它冲进树林追赶佐德,沿途撞倒了不少树枝。   理查德肌肉绷紧,等待着他知道一定会下落的爪子。在嘎卡划开他胸膛前,凯伦在小径的另一边投掷一块石块到它身上。石块从嘎卡头上弹开,没有造成任何伤害,但立刻吸引了它的注意力。嘎卡咆哮起来,嘴张的很大,好像要用声音来撕裂夜空,牢牢地把他定在地上,就好像是猫抓下的老鼠一样。理查德竭力挣扎,他的肺好像要烧起来。血蝇叮咬着他的脖子。他向后伸出了手,抓住了一把皮毛,试图想要移开后背上强壮的胳膊。从身体的大小来看,这一定是一只短尾嘎卡,一定比他看到的长尾嘎卡要大的多。真理之剑就压在他的身下,疼痛的好像嵌进了他的小腹。他拿不出来,感觉好像脖子上的静脉要爆裂了。   理查德眼睛发黑,快要晕过去了。嘎卡的咆哮和叫声慢慢的消失了。凯伦激动的投掷石块,靠得越来越近。嘎卡以吓人的速度一把探出,抓到了。这使它移动了一下身体,足以让理查德拼命的深吸了一口气,但他还是移动不了。凯伦尖叫起来。   猫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爪牙全张,一下子跳到了嘎卡的脸上。猫咆哮着,愤怒的抓抠嘎卡的眼睛。嘎卡一手抓着凯伦,抬起另一只手想要赶开猫。   借此机会,理查德滚到了一边,一下子跳了起来,拔出他的剑。凯伦又尖叫起来。理查德愤怒的挥舞长剑,切断了抓住她的胳膊。她颤抖的退开了,自由了。咆哮着,嘎卡的快速反击使他甚至来不及举起他的剑。强大的冲击力使他飞到了空中,最后后背着地重重的跌落下来。   理查德坐起了身,整个世界都在旋转摇摆。剑脱手了,掉在了树丛中的某个地方。嘎卡站在小径中间,非常愤怒,疼痛的浑身发颤,鲜血从断肢处喷涌而出。发光的绿眼睛四处搜索着它憎恨的目标。最后锁定在理查德身上。他没有看到凯伦。   从他的右边,树丛中,突然出现了一团眩目的闪光,强烈的白光照亮了一切。爆炸的震动声重锤般的打进了他的耳朵,气流的冲击力使他滚翻到一棵树上,击倒了嘎卡。   翻腾的火焰从树丛的缺口旋转而出。巨大的碎片和其它残骸急飞而过,划出一道道烟迹。   嘎卡咆哮着站起了身,理查德开始疯狂的四处寻找真理之剑。他拼命的在地上摸索着,爆炸的强光照得他半盲了。但他还是看的很清楚嘎卡扑上来的动作。他的怒火熊熊燃烧起来,他也感到剑上的愤怒也燃烧起来了。剑上的魔力涌了出来,召唤他的主人。他呼唤着它,召唤着它,渴望着它。它就在那里,小径的另一边。他十分确信它在那里,好像亲眼看到一般。他完全知道它在那里,好像亲手碰到一般。他奋力爬过小径。   爬到一半时,嘎卡重重的踢了他一脚,眼前的东西摇晃起来,看不清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唯一感到就是每次呼吸都使他的左半身产生剧烈的疼痛。他不知道小径在那里,也不知道离小径有多远。血蝇撞击着他的脸。他分不出方向了。但是他清楚的知道真理之剑在那里。   他扑向了它。   一瞬间,他的手指碰到了它。一瞬间,他觉得他看到了佐德。然后,嘎卡抓到了他。   它用右臂抓起他,收起令人厌恶的、热热的翅膀,把他抱近,他的脚摇摆在空中。左肋剧烈的疼痛使他不由自主的大叫起来。发光的绿眼睛直直的盯着他,啪的睁开了血盆大口,显示了他的命运。恶臭的呼吸喷到了他脸上,黑黑的喉咙在等他,长长的、湿漉漉的尖牙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用足他全身的力量,理查德狠狠得一脚踢在它的断臂上。它猛地向后甩头,痛苦嚎叫,扔下了他。   佐德在嘎卡身后十几码远的地方出现了。理查德,跪在地上,抓紧了长剑。佐德举高了双手,伸展手指。火焰,魔法师之火,从他的指尖射了出来,尖啸着从空中划过。   火焰涨大翻滚,照亮了途径的一切,变成了一团蓝色和黄色的流动火球,一边尖啸涨大一边飞来,一团有生命的火球。砰的一声重重击打在野兽巨大的后背上。一个呼吸之间,蓝黄色的火焰布满了嘎卡全身,包围它,在它身上澎湃起伏。血蝇一闪就化为了灰烬。火焰在嘎卡每一寸地方嘶嘶作响,噼啪燃烧,吞噬它。嘎卡消失在蓝色的火焰中,无影无踪了。火焰旋转了一会,然后也消失了。皮毛燃烧的味道,朦胧的烟雾,悬挂在空气中。夜晚一下子变得安静了。   理查德崩溃了,筋疲力尽,浑身疼痛。背上深深的伤口里面嵌入了地上的石子和泥土。   每次呼吸,左半身的疼痛好像要把他撕开一样。他只想就这样躺着,什么都不要做。剑还在他手里。他让它的力量灌入全身,维持他清醒。他用愤怒来忽略疼痛。   猫用粗糙的舌头添着理查德的脸,用鼻子和头摩擦着理查德的脸颊。“谢谢你,猫咪。”他设法说出了一句话。佐德和凯伦出现了。俩人都弯下腰抬起他的手臂,帮助他站了起来。   “不要!这样只会伤害我。让我自己起来。”   “有什么问题?”佐德问。   “嘎卡踢了我左半身一脚。很疼。”   “让我来看。”老人弯下腰,轻柔的抚摸理查德的肋骨。理查德痛的抽搐起来。   “嗯,我没有看到任何骨头戳出来。没有这么糟糕。”   理查德试着不要笑起来,知道会引起疼痛。他是对的。“佐德,刚才不是什么诡计。   这次是魔法。“   “这次是魔法,”魔法师确认了,“但是达肯·拉哈也可能看到了,如果他在观察的话。我们得离开这里。躺下别动,我来看看是否能做些什么。”   凯伦跪在他的另一边,双手捧起他的手,捧起他握住剑的手,握住魔法的手。当她的手碰到他时,他感到剑上的魔力突然汹涌奔腾起来,他震惊的几乎停止了呼吸。不知何故,他感到魔力在警告他,并试图保护他。   凯伦俯下头对着他笑了。她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佐德一手搭在理查德的肋骨上,一根手指放在他的下颌上,低声念颂着柔和、平静、安心的话语。他聆听着佐德,忽略了剑对凯伦碰他手的反应。他的老朋友告诉他三根肋骨受了伤,他在肋骨周围施展了魔法来加固并保护它们知道痊愈为止。他持续用他奇特的方式低语,告诉理查德疼痛会减少但在痊愈前不会消失。他说了更多,但似乎内容并不真正重要。佐德最终结束后,理查德觉得好像刚从睡梦中醒来。   他坐起身。疼痛大部分消失了。他感谢老人的帮助,站起了身。他把剑插回剑鞘,抱起猫,再次感谢了它。他把猫递给了凯伦,然后四处寻找他的背包,最后在小径的一边找到了。背上的伤口很疼,但他担心的是他们到了目的地以后的事情。趁两人不注意,他解开了挂在胸口的牙齿,放进了口袋。   理查德问他们是否受了伤。佐德看起来好像被这个问题侮辱了。坚持说他同他看起来一样脆弱。凯伦说她很好,并谢谢他的关心。理查德告诉她他决不会和她参加投掷石块的竞赛。她满面笑容的把猫放进了他的背包。他看着她捡起斗蓬并围在身上,很奇怪为什么剑会对她的接触做出这种反应。   “我们最好现在就走。”佐德提醒说。   大越过了一里地,面前出现了几条小径。理查德带领他们走向了其中的一条。佐德抛洒出更多的魔法粉末来掩盖他们的足迹。小径变得狭窄了,他们只能一个一个走,理查德走在前面,凯伦在中间,佐德最后。每个人一边走一边不时警惕的望着天空。尽管一手搭在剑柄上走路一点也不舒服,理查德还是这么做了。   当晚风吹动屋旁的树丛时,月光下的阴影在粗重的橡树门和铁铰链上忽隐忽现。凯伦和佐德不想爬越长钉似的篱笆,理查德只好让他们在外面等着。就在他准备伸手敲门前,一只大手一把抓住他的头发,喉咙上还被顶上了一把刀。他身形冻结了。   “查尔斯?”他希望的低声说。   他的头发被放开了。“理查德!干吗你在半夜偷偷摸摸的潜了进来!鬼鬼祟祟的摸进我家可不是你的习惯!”   “我可没有鬼鬼祟祟的摸进你家。我只是不想吵醒你们全家。”   “你浑身上下全是血。有多少是你的?”   “大部分都是,我不得不遗憾的告诉你。查尔斯,开一下院门。凯伦和佐德还等在门外。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查尔斯,光着脚一边踩着地上的枯枝和橡果一边诅咒着,打开了门,然后带领他们进了家门。   爱玛。布朗斯东,查尔斯的妻子,是一个和蔼友好的女人,明亮的脸上一直都带着笑容。她看起来是一个和查尔斯完全不同的人。如果爱玛认为她有过胁迫了任何一个人,她就会一整天为此苦恼;而对于查尔斯来说,如果他没有威胁过某人,那么一天的生活就不完整。但是,爱玛在一点上同查尔斯一样。那就是从来没有什么会使她惊慌失措或激动。就像现在半夜里,她穿着她长长的白色睡袍,绑起灰色的头发,平静的为坐在桌子周围的他们倒茶,就是一个极为典型的例子。她笑容满面,好像午夜里浑身是血的客人来到家里是一件及其普通的事情。但同查尔斯在一起,有时候,是的。   理查德把他的背包挂在椅背上,把猫抱了出来并递给了凯伦。她把它放在膝头上,抚摸着它的后背,它立刻满意的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佐德坐在他的另一边。查尔斯在他魁梧的躯干上披了一件衬衣,并点起了几盏从粗大的橡树屋梁上悬挂下来的油灯。   查尔斯是一个人砍倒这些橡树,削去多余的树叉,并最终放在屋梁的位置上。他把孩子们的名字刻在了其中的一根梁上。在他椅子后面桌子旁边是一个壁炉,所用的石头是他经年旅行收集起来的。每一块石头都有其独特的形状、颜色和纹理。如果你想听的话,理查德会很愉快的告诉你它们的来源地,以及在收集时遇到的种种困难。一只朴素的大木碗,盛满了苹果,放在了松树做的桌子上。   爱玛拿走了木碗,放上了一壶茶和一罐小甜饼,然后分发了杯子。她让理查德脱下衬衫并移动一下椅子,以便她可以清理他的伤口,一件她并不陌生的任务。利用一只硬梆梆的刷子和热肥皂水,她使劲擦洗着他的后背好像是在擦洗一只肮脏的罐子。   理查德因为痛楚咬住下唇,不时屏住呼吸,并使劲闭紧眼睛。她为弄疼他而向他道歉,但说如果她不把所有的脏东西洗干净的话,情况会更糟。清理完他背后深深的伤口后,她用一块毛巾擦干了他的后背并敷上一层凉凉的药膏,查尔斯随即递给他一件干净的衬衫。理查德很高兴能够再穿上衬衫,至少标志着不需要她再进一步服务。   爱玛笑着对三人说:“谁还想要吃点什么?”   佐德举手道:“嗯,我想要…”理查德和凯伦不约而同的向他怒目而视。他收缩起身体坐了回去:“不。我们不需要。谢谢你。”   爱玛站在查尔斯身旁,亲昵的用手指梳捋着他的头发。他坐着露出了苦恼的样子,几乎不能忍受她在别人面前这么表达他们之间融洽的感情。最后,他向前依近身体,用倒茶作为借口制止她的亲昵行为。   查尔斯皱着眉头分发着小甜饼。“理查德,从我认识你以来,你一直就有不卷入麻烦的天赋。但最后,看起来你还是失足了。”   在理查德回答前,李,他们的一个女儿,出现在门口,小拳头搓揉着惺忪的眼睛。查尔斯对她怒目而视。她也板着脸回瞪着他。   查尔斯叹气道:“你是我所见到过的最丑的小孩。”   她的长脸变成了一副骄傲的笑容。李跑向了他,紧紧的抱住了他的大腿,并把头枕在他的膝盖上。他搓揉了几下她的头发。   “回你的床上去,小姑娘。”   “等一下,”佐德说话了,“李,到这里来。”她走过了桌子。“我的老猫一直抱怨没有孩子陪他玩。”李偷偷的望了一眼凯伦膝头上的猫。“你知道那里有孩子可以陪他玩吗?”   女孩的眼睛睁大了。“佐德,他可以呆在这里!他会很高兴同我们在一起的。”   “真的?好吧,他可以留在这里。”   “这样好了吧,李,”爱玛说:“快回你的床上去。”   理查德抬起头。“爱玛,能帮我一个忙吗?你有什么凯伦可以借用的旅行服装?”   爱玛看了看凯伦。“嗯,她的肩比我宽,腿很长,但是我的大女儿们会有正好匹配的衣服。”她热情笑着,向凯伦伸出了一只手。“来吧,亲爱的,让我们看看能找到什么。”   凯伦把猫递给了李,抓起她的另一只手。“我希望猫没有打扰你。他坚持要和你睡在一张床上。”   “哦,没有,”李热切的说,“那没有关系。”   当她们离开房间后,爱玛有意识的关上了门。   查尔斯吮了一口茶。“说吧。”   “好吧,你知道我哥哥谈到的阴谋,对吧?事实上,事情比他知道的还要糟糕。”   “是吗。”查尔斯平静的说。   理查德从剑鞘中拔出真理之剑,放在桌子中间。磨亮的剑刃在灯光下微微闪烁着。查尔斯依近身体,胳膊肘枕在桌上,用指尖抬起剑。他让它滚进了手掌,仔细的检查它,手指抚摸着剑柄上真理两个子,小心的捏捏剑刃,测试它的锐利程度。脸上只有对剑强烈的好奇心。   “有名字的剑并不少见,尤其是这把剑。但我从来不知道会把名字刻在剑柄上。”查尔斯等待着其他人继续说下去。   “查尔斯,你以前见过这把剑?”理查德警告说:“那你应该知道它所代表的意义。”   “我见过。但从来没这么近过。”他抬起头,目光灼灼。“问题是,理查德,你和这柄剑有什么关系。”   理查德回以相同的目光。“一位伟大而尊贵的魔法师给了我这把剑。”   查尔斯前额上的皱纹挤成了一团。他看向佐德。“你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佐德?”   佐德依近了,薄薄的嘴唇上露出了一丝微笑。“是我给了他这把剑。”   查尔斯向后靠上了椅背,慢慢的摇头。“神灵保佑,”他低声说:“终于,出现了一个真正的探索者。”   “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理查德说:“我需要知道一些关于结界的事情。”   查尔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站起身走到壁炉边。他一手撑在壁炉架上,盯着熊熊的火焰。两人静静的等着,看着这个高大的男子捡起一块壁炉架上的粗木柴好像试图捡起他的下文。   “理查德,你知道我的工作是什么吗?”   理查德耸耸肩。“保持人们远离结界,为了他们自身安全的考虑。”   查尔斯摇摇头。“你知道如何减少狼的数量吗?”   “捕杀它们,我猜。”   结界看守者再次摇摇头。“那也许可以暂时减少一些,但是更多的小狼会诞生,到最后,狼的数量一点没有减少。如果你真的想控制狼的数量,你就得捕杀它们的猎物。   你得设陷阱抓兔子,可以这么说。这个方法简单的多。如果没有充足的食物,小狼生存就很困难。到最后,你就达到了你的目的。这就是我的工作,我捕杀兔子。“   理查德感到一阵惊异的涟漪荡漾过全身。   “大部分人不清楚什么是结界,或者我们的工作是什么。他们认为我们只是执行着一条愚蠢的法律。许多人对结界心怀恐惧,他们中的绝大多数是老人。还有许多人认为他们比所有人都聪明,并偷偷的潜入想要亲自证明这一点。他们并不畏惧结界,因此我们使他们害怕结界看守者。那对他们来说是现实可见的,我们也保持他们对我们的这种印象。对少数一些人来说,这是一场游戏,他们愿意尝试是否能避过我们进入结界。我们并不期望能把他们全部抓住,也并不真正关心。我们所关心的是吓走足够多的人以免结界中的狼获得充分的食物而变得强壮。”   “我们保护人,但并不是通过防止他们进入结界。任何人愚蠢到这一步已经超过我们能帮助的范围了。我们的工作是使绝大多数人远离结界,保持结界中的魔兽不够强壮到冲出结界捕杀所有人。所有的结界看守者都看到过从结界中逃离出来的魔兽。所有的结界看守者都明白我们的责任,其他人并不明白。你哥哥的政府也许支付我们的薪水,但他们也同样不明白。我们的忠诚并不献给他们,或是任何法律、规定。我们唯一的责任就是保护人们不受到黑暗势力的侵害。我们自认为是完全独立的。我们接受命令,在这些命令不妨碍我们工作的时候。这使我们同当权者保持良好的关系。但如果时机来临时,我们只跟随我们自己的责任,只听从我们自己的命令。”   他坐回到桌前,胳膊肘放在桌上,身子坐的直直的。“归根到底,能使我们听从命令的只有一个人,因为我们的责任只是他所肩负的重大责任的其中一部分。这个人就是真正的探索者。”他的大手抓起桌上的剑,伸到理查德面前,凝视着理查德的眼睛。   “我在此起誓,以自己的生命保护探索者。”   理查德坐了回去,被深深的感动了。“谢谢你,查尔斯。”他看了魔法师一会儿,然后又重新望向结界看守者。“现在,我们要告诉你到底发生了什么,然后我再告诉你我想要知道什么。”   理查德和佐德一起叙述起所有发生的事情。理查德想要查尔斯明了所有的一切,让他明白必须使出全力。要么胜利要么死亡,这不是他们挑起的战斗,而是达肯·拉哈。   查尔斯一边听一边不断从一个人望向另一个人,知道他们所说一切的严重性,在听到命令之盒时显得非常严肃。他们并不需要说服他这一切都是真的,他所见过的事情可能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多。他只提了很少几个问题,仔细聆听着。   他真的很喜欢佐德处理屋前人群的方式。他隆隆的大笑声充满整个屋子直到笑出了眼泪为止。   门开了,凯伦和爱玛走了进来。凯伦身上的一套剪裁恰当的森林旅行服装十分合体,深黑色的长裤,一条宽皮带,棕褐色的衬衫,深色的斗蓬,还有一只很好的背包。靴子和腰袋还是她自己的。她看起来已经在森林里生活一辈子了。但是,她的头发,她的体型,最重要的事她的仪态,告诉人们她是一个不同寻常的人。   理查德把她介绍给查尔斯。“我的向导。”   查尔斯挑起了一边的眉毛。   爱玛看见了剑,从她的表情理查德知道她理解它代表的意义。她再次走到她丈夫身后,不再抚摸他的头发,只是简单的搭了一只手掌在他的肩上,希望能靠近他。她知道今晚有麻烦了。理查德插好了剑,凯伦走过来坐在他身边。他继续说完今晚发生的所有事情。当他结束后,所有人都安静的坐了几分钟。   “我能为你做什么,理查德?”查尔斯最后问道。   理查德语气温柔但很坚定。“告诉我通道在那里。”   查尔斯的眼睛急剧的睁大了。“什么通道?”   “通过结界的通道。我知道它存在,只是不知道它的确切位置,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寻找。”理查德没有时间玩游戏,觉得他的怒火开始上升了。   “谁告诉你的?”   “查尔斯!回答问题!”   查尔斯微笑了一下。“只有一个条件。我带你们去。”   理查德想到了孩子们。查尔斯虽然习惯于危险,但这次不同。“这没有必要。”   查尔斯上下打量了理查德一下。“这由我来决定。那是一个危险的地方。你们三个不知道你们到底要去什么样一个地方。我不会就这样让你们单独去那里。结界是我的职责。   如果你想要我告诉你通道,我就要去。“   每个人都安静的等着,理查德想了一会儿。查尔斯没有说大话,时间也很紧。理查德没有其他选择。“查尔斯,很荣幸你能陪我们一起去。”   “好极了,”他一手拍在桌上,“这条通道被称为是国王的通道。在一个的肮脏恶劣地方,叫做沙文。如果我们走鹰隼之径的话,大约要骑马走四到五天。既然你们这么着急,我们明天一早就走。你们三个现在需要睡一会。爱玛和我会准备路上用。” 《真理之剑1巫师第一守则·上》作者:泰瑞·古德坎 第十二章     当爱玛叫醒他吃早晚时,理查德觉得好像他刚刚睡下去。太阳还没有升起,孩子们也还没有起来,但雄鸡已经迎着黎明的曙光开始啼叫。煮东西的香味立刻使理查德饥饿起来。爱玛,仍然带着笑容,但已经没有前晚明亮了。她递给他一份丰盛的早餐,并告诉他查尔斯已经吃完了,正在准备马匹。理查德以前一直认为凯伦配上她不同寻常的服装十分动人,但发现她现在的新服装依旧有同样吸引力。凯伦和爱玛谈论着孩子,佐德不停的涌出对食物的赞美,理查德已经开始烦恼他们即将要面对的事情。   当查尔斯的身影出现在门前,灯光暗淡了少许。当凯伦看到他,不由自主的吃了一惊。   他身穿着一件晒成褐色的束腰皮衣,外套一件锁子甲,厚实的黑裤子,长靴,还有斗蓬。黑色的防护手套塞在一条黑色的宽皮带里,皮带上巨大、银色的扣环组成了结界守护者的徽章。全身挂满的武器足以武装一支小型军队。普通人如果这种打扮看起来会很愚蠢,但在查尔斯身上,就是恐怖。他就是死亡的代名词,每一件佩戴的武器都是致命的。查尔斯大多数时间只有两种表情,一种是对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一副厌烦的面容,另一种看起来就好像他是要参加一场大屠杀。今天,他带着第二副表情。   在他们走出屋子的路上,爱玛递给佐德一个小包。“炸鸡。”她说。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并吻了一下她的前额。凯伦拥抱了她一下并答应会归还所借的衣服。理查德弯身,热情的拥抱了爱玛一下。“小心。”她在他耳边低语道。她亲了亲丈夫的脸颊,查尔斯热切的接受了。   查尔斯递给凯伦一把带鞘的长刀,告诉她要一直佩带。理查德希望查尔斯也能借给他一把刀,他的刀留在了自己的家了。查尔斯的手指熟练的在身上杂乱的武器库找到了他想要的刀,解开绑扎,递了给他。   凯伦打量了一下他的武器装备。“你认为你会需要用到这么多武器吗?”   “绝对是的。”他严肃的说。   一支小队伍,查尔斯领头,随后是佐德,跟着是凯伦,最后由理查德担当后卫,以令人舒服的速度开始了在心之陆森林的旅途。这是一个秋高气爽的早晨。一只老鹰在他们头上飞舞盘旋,旅途一开始就有了这个不祥的征兆。理查德觉得这个警告一点都没必要,他完全清楚前景是多么黯淡。   中午前,他们已经离开了心之陆峡谷,进入了万域森林,走在常德湖下的鹰隼之径上,转弯向南,蛇云在天空慢慢跟随着。理查德很高兴已经远离查尔斯家和孩子们。   他很忧虑他们不得不向南走这么远以便到达沙文。他们的时间并不宽裕。但是查尔斯告诉说他不知道其他近一点通道,如果有的话。   硬木森林慢慢的被古老的松树代替了。通过它们好像在通过一条峡谷。粗大的树干直直的伸向天空,到了令人晕眩的高度才有旁枝伸出,理查德感到了自己的渺小。他经常进行舒心的旅行。他们通过的那些熟悉的地方几乎使他觉得这只是另外一次令人愉快的旅行,但这次完全不同。他对他们要去的地方一无所知。危险的地方。查尔斯为此担心,并警告过他们。查尔斯的担心就使理查德觉得忐忑不安,因为查尔斯并不是一个大惊小怪的人。事实上,理查德一直以为他从来就不懂什么是担心。   理查德看着骑在马上的其他三个人。查尔斯,一个黑色的鬼魂,武装到牙齿,不仅被他追捕的人害怕,还被他所保护的人害怕,但奇怪的是孩子们却喜欢他;纤细的魔法师,柴梗似的佐德,十分谦逊,带着令人舒心的笑容,白发,还有一套朴素的袍子,没有比携带一袋炸鸡更使他高兴的了,却能施展威力强大的魔法师之火,谁知道他还会什么可怕的魔法;还有凯伦,勇敢,有决心,秘密力量的持有者,有能力威胁魔法师任命探索者。他们三个都是他的朋友,但每个人都有令理查德感到不安的地方。不知道谁最危险的。他们毫无疑问的跟随着他,同时也在引导他。但是,这支小队伍,无论是其中的一个人或是聚集起来都不是达肯·拉哈的对手。这个任务看起来是毫无希望的。   佐德已经对炸鸡发动进攻了。不时的,他向肩后扔出一块骨头。过了一会儿,他想到了其他人。查尔斯拒绝了,一直不断的扫射着周围环境,注意力特别集中在小径的左边,结界的方向。其他两个人接受了。炸鸡要比理查德开始认为的要持续的长久。当小径变宽了,他催马上前同凯伦骑在一起。天逐渐热了,她脱下了帽子,给了他一个从不给别人的特殊笑容。   理查德有了一个想法。“佐德,难道魔法师不可以对那块蛇云做些什么吗?”   老人眯起眼抬头看了看天,瞥了理查德一眼。“我早就有了这个想法。我认为可以,但我想再等一会儿,知道我们远离查尔斯的家。我可不想让达肯·拉哈找到哪里去。”   接近傍晚的时候,他们遇到了一对老夫妇,查尔斯所认识的森林居住者。队伍停了下来,结界看守者同他们谈了一会儿。他轻松的坐在马上,皮甲吱吱作响,他们告诉他所听到的流言,关于结界中魔兽的流言。理查德现在知道那不是流言,而是事实。查尔斯对他们很尊敬,就想他对大多数其他人的态度一样,不过,他们显然十分畏惧他。他告诉他们他正在处理这件事并建议他们天黑后就呆在家里。   入夜后,他们骑了很久才在一棵松树下扎营休息。第二天一早,天空中的曙光刚映亮结界所在的山脉,他们就出发了。理查德和凯伦一边骑着马一边打着哈欠。森林变得稀薄了,间隙处铺满了草地,明亮翠绿,在阳光下闻起来一股清甜,他们在山区中持续向南,小径暂时把他们带离了结界。不时的,他们通过一些小农场,农场主一看到查尔斯就躲避了起来。   理查德已经不熟悉这些地方了,他从未到过这么南的地方。他一直警惕的四处察看,默记着途径的标志物。在温暖的阳光下,他们吃了一顿冰冷的午餐。整个下午,小径都一直同结界平行。直到最后,他们才靠近结界,甚至已经看到那些被蛇藤勒死的死树。阳光都无法照亮这么浓密的树林。查尔斯的轻松的神情消失了,警觉起来,仔细观察每一处地方。他好几次下马,仔细察看地上的痕迹。   他们趟过了一条山脉里流出的小溪,充满泥浆的溪水缓缓搅动流过。查尔斯停下坐了下来,目光扫射着四周的阴影。其他人都停了下来,互相注视并望向结界。理查德闻出了空气中飘散的蛇藤味道。结界看守者带着他们走远了一点,然后下马蹲下,研究地面。   当他站起来后,把马的缰绳递给了佐德,简单的说了一声。“等我一下。”他们安静的坐着,看着他消失在树林里。凯伦的马一边啃要地面的青草一般摇头赶开身上的苍蝇。   查尔斯回来了,带上了他的防护手套,接过了佐德递给他的缰绳。“我要你们三个继续往前走。不要等我,也不要停。更不要离开道路。”   “怎么回事?你找到了什么?”理查德问道。   查尔斯转过身,面容黯然。“狼找到了食物。我要把残骸埋掉,然后我会穿过在你们三个和结界之间树林赶上你们,我需要察看一下情况。记住我所说的。不要停。不要驱马奔驰,但走要快。如果觉得我去的时间太久,千万别回来找我。我知道我在干什么,你绝对找不到我的。我会尽快赶上的。在那以前,别停下,也别离开道路。”   他骑上马,掉头,驱马奔驰,马蹄溅起了草地上的片片泥土。“快走!”查尔斯转头大叫。当他消失在树林前,理查德看见他伸手拔出绑在肩头的短剑。他知道查尔斯在说谎。他并不是去埋掉什么残骸。理查德不喜欢让朋友就这样独自离开,但查尔斯在结界边上呆了这么长时间,他知道他在干什么,知道怎么做才能保护他们。理查德得相信他的判断。   “听到他说的了,”探索者说。“我们走。”   三个人骑马进入了结界附近的树林,树木在岩层裸露的土地上生长,奇形怪状的扭曲着。树林变得非常浓密,阳光甚至不能直射进静寂的森林,道路好像变成了灌木从中的一条隧道。理查德一点也不喜欢周围的环境,他们一边快速骑马走着,一边警惕的注视他们左边的阴影。树木的旁枝横越过小径,他们不得不时常低头以免被撞到。他不能想象查尔斯怎样才能穿过这样浓密的森林。   当小径变宽了一点后,理查德驱马骑到凯伦的左边,让自己挡在结界和凯伦之间。他用手左手握着缰绳,右手空着以便能够迅速拔剑。她的斗蓬紧紧裹住身体,但他看见她一直保持一只手在长刀附近。   在他们左边,有一段距离处,传来一阵嚎叫,听起来好像是狼群,只是它们不是狼。   它们是来自结界的魔兽。   他们猛地甩头望向嚎叫处。马匹被吓坏了并想要飞奔逃离。他们不得不拉紧缰绳,但同时也给与足够的空间能让马匹快步走。他有让马飞奔的冲动,但查尔斯曾明确的表示不要让马狂奔。他一定有他的道理,因此他们没有放松缰绳。当嚎叫声不时被毛骨悚然的尖叫声打断时,冲动越来越强烈,不让马跑就变得更困难了。尖叫声象是野蛮的咆哮,渴望杀戮的咆哮,令人绝望的咆哮。他们骑马小跑差不多有一个小时了,但嚎叫声似乎一直在跟踪他们。除了继续聆听之外,他们什么都做不了,一边走一边听着魔兽的嚎叫。   理查德再也不能忍受了,他一把扣住缰绳,脸冲着树林。查尔斯在和魔兽战斗。理查德再也不能忍受让他独自作战,他要去帮助。   佐德转身。“我们得继续前进,理查德。”   “他也许会遇到危险。我们不能让他单独面对。”   “那是他的工作,别妨碍他。”   “现在,他的工作不是结界看守者,而是带领我们到通道!”   魔法师骑了回来,柔和的说:“那就是他现在做的工作,理查德。他发誓用生命保护你的安全。那就是他现在正在做的,让你能够到达通道。你必须理解这一点。你现在做的事情比一个人的生命重要的多。查尔斯理解这一点。所以他才叫我们不要回去找他。”   理查德难以相信。“你期望我就这样让一个朋友死,在我有能力防止悲剧发生的时候?”嚎叫声逼近了。   “我期望你不要让他死的好无价值。”   理查德盯着他的老朋友。“也许我们可以帮上忙。”   “也许不可以。”马匹激动的不停顿足。   “佐德说的对。”凯伦说:“回去找查尔斯并不是一件勇敢的事,继续你肩负的任务才是。”   理查德知道他们是对的,但不愿意承认。他恼怒的望着凯伦。“你也许有一天会位于他现在的处境!你会希望我怎么做?”   她平静的望着他。“我会希望你继续前进。”   他瞪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魔兽的尖叫声逼的更近了。她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理查德,查尔斯一直在做这种事情,他会没事的。”佐德试着使他放心。“我不会奇怪他度过了一段愉快的时光。过会儿,他会给我们讲一个好故事。你了解查尔斯,有些故事是真的。”   理查德很恼怒他们,还有自己。他用双腿夹了一下马,冲在前面领路,不想再说了。   他们让他独自思索,冲在前面。使他恼怒的是凯伦会认可他可以就像这样把她留下。   她可不是结界看守者。他们可能在旅途中为他而牺牲,他可不喜欢这个想法。这一点都说不通。至少,他不想认为这能说通。   他试着忽略树林中传来的尖叫声和嚎叫声。过了一会儿,声音远远落在后面了。这片树林没有一点生气,没有飞鸟、野兔,甚至连老鼠都没有,只有扭曲的树木、荆棘和阴影。他仔细聆听,确信他们在后面紧跟着。他不想回头观望,不想面对他们。过了一会儿,嚎叫声停止了。他不知道这是一个好的现象或是更糟。   他想告诉他们他错了,他只是为朋友担心,但是他做不到。他觉得无助。查尔斯会没事的,他对自己说。他是首席结界看守者,不是什么蠢货,他不会涉入无法处理的麻烦。   如果查尔斯出了什么事,他不知道怎样跟爱玛说。   他让想像控制了。查尔斯一点都没事。不仅因为他没事,而且他还会对理查德有这些想法感到愤怒,这是对他能力的怀疑。   他怀疑查尔斯是否能在天黑前回来。如果他没有回来,他们是否应该停下来过夜。   不,查尔斯说过不要停下来。他们得继续走,如果需要的话,整个晚上他们都得走直到查尔斯回来为止。他觉得山脉好像在慢慢的逼近他们,准备突袭他们。他从来没想过他会这么靠近结界。   担心着查尔斯,他的恼怒消失了。理查德转头看了一眼凯伦。她给了他一个温暖的笑容,他回笑了,感觉好多了。他试着想象在这么多树木死亡前这片森林充满生气的景象。   这里一定是一个美丽的地方,葱绿,温暖,安全。也许他的父亲就是从这里通过结界的,带这书从这条路走过。   他猜想另一条结界消失前,靠近的树木也像这样死亡。也许他们也可以等到结界消失后再到中土。也许他们不用向南走这么远,到国王的通道。但为什么他会认为向南走不对呢?他不知道哪里还可以进入中土,为什么其它路会比这条路好呢?他们寻找的目标,命令之盒可能就在中土的南部。   树林里变得更加阴沉了。已经有好几个小时理查德都看不见太阳了,但毫无疑问它快要落山了。他不喜欢夜间在这片树林里行进,但这里扎营休息更不像是一个好主意。   他再次确定他们两个紧跟着。   寂静的树林里传来远处潺潺的流水声,声音越来越大,过了一会儿,他们来到一条小河边,河上有一座木桥。就在他们准备过桥时,理查德停下了。说不出理由,他不喜欢这座桥的样子,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小心一点总是没错。他骑马走到河岸,观察了一下桥底。桥梁是由铁环固定在花岗岩石块上的,铁环上的铁拴不见了。   “有人对桥做了手脚。它能撑住一个人的份量,但撑不住一匹马。看起来我们得涉水过河了。”   佐德皱起了眉。“我可不想弄湿我的衣服。”   “那么,你有更好的主意吗?”理查德问道。   佐德用拇指和食指搓揉着他光滑的下巴。“是的,”他宣称道,“你们两个先过桥,我会托住它的。”理查德看着他,好像在看一个疯子。“走啊,会没事的。”   佐德坐在马上,向两边平伸出双手,掌心向上,翘起头,深深呼吸,还闭上了眼睛。   另两个人不情愿的、小心翼翼的走上了桥。到了河对岸,他们调转马头望向佐德。佐德依然伸着手,翘着头、闭着眼,但他的马却开始自发的走上了桥。当他走到他们身边,他放下了手臂看着他们。理查德和凯伦同样看着他。   “也许我错了,”理查德说,“也许桥撑的住这点份量。”   佐德笑了。“也许你错了。”没有看后面,他打了个响指。木桥发出一声巨响,倒塌了。当桥梁被流水撕碎时,发出阵阵呻吟,然后被冲到了下游。“可是,也许你是对的。   我不能就这样放任不管。有人也许会在过桥时受到伤害。“   理查德摇着头。“我的朋友,我们得抽个时间坐下好好长谈一次。”他转过马头,开始继续旅程。佐德看了看凯伦,耸耸肩。她笑了,对他眨眨眼,然后转身跟着理查德。   他们继续阴暗小径上的旅程,一边走一边警惕的四处打量。理查德想知道佐德还能做到什么。他让他的马在黑暗里自己走着,不知道这个没有生命的世界还有多长,也不知道这条路是否会把他们带出这个世界。夜晚把生命带进了这片树林,奇怪的叫声和相互殴打搏斗的声音。他的马对着看不见的生物嘶叫。他拍拍它的脖子示意没事,并察看天空中是否有嘎卡的行踪。这是不可能的,他看不见一点天空。但如果嘎卡真的从天空中向他们发出袭击,他们不会像上次那样被偷袭,因为扭曲干枯的树木旁枝组成的厚密的天棚不会让嘎卡有无声降落的机会。但也许树林中的生物比嘎卡更危险。   他不了解它们,也不肯定是否愿意了解它们。他突然意识到他的心跳得很快。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在他们左边,他听到了有东西逼近的声音。灌木丛发出被折断的声音。他催马慢跑起来,并确认凯伦和佐德紧跟着。不管那是什么,他们无法甩掉。   他们会被截下。也许是查尔斯,他想。但是,也许不是。   理查德拔出了真理之剑,向前伏底了身体,双腿夹紧了跨下的马,催促它飞奔起来。   他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他不知道佐德和凯伦是否还跟在后面,实际上,他想都没有想到这一点。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前面的黑暗中,试着想看清楚到底会是什么东西向他扑来。愤怒滑出了它的束缚,激昂的斗志和热切的需要贯满了全身。咬紧牙关,他带着杀戮的意图冲向前去。   然后他看到黑影在难以辨识形状的树木间移动。黑影走出树林,走到小径上,在他面前十几码的地方停下。他举起剑扑向黑影,在心里勾画出他将要做的事情。黑影一动不动的等着。   在最后一刹那,他认出了黑影就是查尔斯。他举起了一只手臂,示意他停下,另一只手里拿这一把钉头杖。   “很高兴见到你还保持高度的警觉心。”结界看守者说道。   “查尔斯!你差点吓坏我了。”   “刚开始,你也给我带来了一点忧虑。”凯伦和佐德跟了上来。“跟着我,跟紧一点。   理查德,到最后面去,剑拿在手上。“   查尔斯转过马头,开始驱马狂奔起来,其他人跟在后面。理查德不知道是否有东西在追踪他们。查尔斯的行动看起来并不想要进行一场搏杀,但他明确的告诉他把剑拿在手上。理查德不时的用机警的眼睛察看身后。他们都弯腰低头以免被树木伸出的旁枝撞到。   在这么黑的树林中放马奔驰是极其危险的,但查尔斯知道这一点。   他们来到一个路口,这一天以来他们碰上的第一个路口,没有半点犹豫,结界看守者骑马奔上右边,远离结界。过了不久,他们离开了树林,月光照亮了一片开阔起伏的山脉和一些稀疏的树木。查尔斯过了一会儿,放慢了速度,让马走了起来。   理查德把剑插入了剑鞘,追上了他们。“出了什么事?”   查尔斯把钉头杖插回皮带。“结界中的魔兽追踪着我们。当它们冲出结界捕杀你们时,我破坏了它们的好胃口。一些回到了结界里。还有一些在结界里继续追踪,我没办法进入结界捕杀它们。那就是为什么我不要你们跑得太快,否则我在树林里会跟不上你们,它们会跑在我前面,然后逮着你们。我现在带你们远离结界是因为我不想让它们在晚上仍旧可以凭借气味而搜捕我们。晚上在离结界这么近的地方太危险了。我们要在前面的某处山脉上扎营休息。”他向后看了看理查德。“顺便问一句,为什么你们在那里停了下来?我告诉过你们不要停的。”   “我那时很担心你。我听到了嚎叫声。我想去帮你。佐德和凯伦说服我不要去。”理查德以为查尔斯会发怒,但他没有。   “谢谢,但不要再这么做。当你们停在那里讨论时,它们几乎就抓住你们。佐德和凯伦是对的。下次不要再和他们争论。”   理查德觉得他的耳朵都烧了起来。他知道他们是对的,但并没有使他为没有帮助一个朋友感到好过些。   “查尔斯,”凯伦问道,“你说它们逮到谁了,是真的吗?”   他的脸在月光下冰冷的就像一块石头。“是真的。一个结界看守者。我看不出是谁。”   他转过马头,安静的骑在前面。   他们在一座高峰上扎下营,看得见任何想要接近的东西。查尔斯和佐德负责护理马匹,理查德和凯伦负责生火,打开包裹,拿出面包、干果和奶酪,开始准备一锅简单的晚餐。她跟着他在稀疏的树丛中寻找生火用的木头,并帮着带回营地。他告诉她说他们两个组成了一个完美的小组。她微微笑了一下,转过头。他抓住了她的胳膊,拉她转过身。   “凯伦,如果刚才是你的话,我会回去找你的。”他说,话里包含着更多的意思。   她凝视着他的眼睛。“求求你,理查德,千万不要这样说。”她轻柔的拉开了他的手,转身回到营地。   当另外两人从马匹处回来,进入到火光中。理查德看到查尔斯肩后的短剑不见了,只剩下剑鞘。他的一把战斧和几把长刀也不见了。这并没有使他失去抵抗力,远远没有。   挂在他皮带上的钉头杖从头到尾都是血迹,他的防护手套浸透了鲜血,浑身上下到处都是飞溅的血迹。没有说什么话,他拔出一把刀,抠出嵌在钉头杖两刃之间的一颗三寸长的微黄色的牙齿,把它往肩后一扔,丢进了黑暗中。擦掉手上和脸上的血迹,他和他们一起坐在篝火前。   理查德向火堆扔进了一根树枝。“查尔斯,追踪我们的魔兽是什么东西?它们怎么可以进出结界呢?”   查尔斯抓起一条面包,拗掉三分之一。他抬头望向理查德。“它们被称为心之兽犬。   大约有狼的两倍大,厚实的胸膛,头有点扁平,嘴里长满了锋利的牙齿。暴躁凶猛。   我不能肯定它们的颜色。它们只在夜里出没,至少到今天为止。但在那么浓密的树林里,太黑看不清,再说,我那时很忙。今天,出现的心之兽犬比我以前所看到的加起来都要多。“   “为什么它们被称为是心之兽犬呢?”   查尔斯咀嚼着一片面包,一边目光灼灼的盯着他。“这个称呼有争论。心之兽犬长有一双大而园的耳朵,听觉非常好。有些人说它们可以凭借人的心跳声找到他们。”理查德瞪大了眼睛。查尔斯又咬了一口面包,咀嚼了一会儿。“还有人说它们被称为心之兽犬是因为它们杀戮的方式。它们直扑你的胸膛。大多数掠食者攻击喉咙,但心之兽犬不是。它们攻击你的心脏,它们有足够大的牙齿来抠出心脏。心脏也是它们吃的第一样东西。如果不止一条心之兽犬,它们为心脏而相互殴打。”   佐德给自己装了满满一大碗肉羹,然后把长柄杓子递给凯伦。   理查德已经没有胃口了,但他还是得问。“你认为呢?”   查尔斯耸耸肩。“嗯,我从来没有在晚上静静的坐在结界旁边,只是来试验是否它们能听到我的心跳。”他又咬了一口面包,一边咀嚼一边望向自己的胸口。他脱下了沉重的锁子甲。上面有两颗断裂了的长牙。破碎的黄牙齿嵌在损坏的甲胄联接上。后面所衬得束腰皮衣上浸透了兽犬的鲜血。“我在这只兽犬的胸口上留下了我的短剑,那个时候我还骑在马上。”他望向理查德,挑起一边的眉毛。“这算回答了你的问题吗?”   理查德的胳膊上起了鸡皮疙瘩。“那为什么它们可以自由出入结界呢?”   查尔斯喝了一口凯伦递给他的肉羹。“它们和结界所附的魔法有关,它们是在结界中创造出来的。可以这么说,它们是结界的看门狗。它们可以完全自由的出入结界。但它们也被结界所束缚,不能离开结界太远。随着结界的衰弱,它们跑的越来越远。这使得在鹰隼之径上行进变得危险,但如果我们走另一条路到国王的通道的话,得再花上一个星期。我们所走的捷径是唯一一条直到沙文才转向结界的道路。我知道我得在你们通过路口前赶上你们,否则我们就得和心之兽犬一起过夜了。明天天亮后,安全的时候,我会让你看看结界,看到结界的衰弱。”   理查德点点头,每个人都沉默下来想着心事。   “它们是褐色的。”凯伦轻轻的说道。每个人都把目光对准她。她直直的盯着火焰。   “心之兽犬是褐色的,浑身长满短毛,就像鹿背上的毛一样。它们在中土到处可见,当另一座结界消失后,它们获得了自由。毫无目的的疯狂掠食者,它们现在甚至出现在白天。”   三个男人面无表情的坐着,思考着她的话语。甚至连佐德都停下他的晚餐。   “太好了,”理查德屏住呼吸说了一句,“中土还有什么比这更糟的吗?”   他并不是在提一个问题,更像是一个沮丧的诅咒。篝火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照亮了每个人的脸庞。   凯伦的眼神恍惚。“达肯·拉哈”她低语道。 《真理之剑1巫师第一守则·上》作者:泰瑞·古德坎 第十三章     理查德坐在离帐篷不远的地方,背靠着一块冰冷的大石,斗蓬紧紧得裹在身上,望着远方的结界。每次呼吸,都出现了一片淡淡的雾气。查尔斯分配了晚上守夜的任务。   理查德负责第一班岗,佐德负责第二班,最后是查尔斯。凯伦因为没有被分配到而提出了抗议,但最终还是听从了查尔斯的意见。   月光照亮了他所在和结界之间的开阔地。这是一片起伏平缓的山脉,树不多,还有几条小溪潺潺流过。就如此靠近结界异型树林的地方而言,这是一副令人赏心悦目的景象。   当然,在达肯·拉哈开始破坏结界之前,那片异型树林也一定曾经是块美丽的土地。查尔斯曾说他不认为心之兽犬会跑到离结界这么远的地方来,但万一他的判断有误,理查德会有充足的时间做出反应。他握住剑柄坚定他的信念,一边观察天空发誓不再让嘎卡偷袭成功,一边无意识的用手指抚摸着剑柄上真理字样。他很高兴他守第一班岗,因为他还不困。他很疲乏,但并不瞌睡。然而,他还是在打哈欠。   结界所在的山脉在黑暗中时隐时现,蜿蜒起伏在混乱异型的树林里,好像是一头巨大的怪兽无法掩藏的脊背。理查德猜想不知道会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在那里回望着他。查尔斯告诉他说山脉会随着他们向南的旅途逐渐变小,直到他们目的地后就完全消失了。   出乎意料,凯伦,裹紧了暖和的斗蓬,安静的滑出黑暗,紧靠他坐下。她没有说话,只是陪他坐着。几缕丝般光滑的头发吹拂到他的脸庞。长刀的柄不舒服的硌在他腰上,但他没有说什么以免她会离开。他不想她移开。   “其他人睡了?”他轻轻的问道,向肩后瞥了一眼。她点点头。“你怎么知道?”他笑着问。“佐德睡觉是不闭眼的。”   她回笑道:“所有魔法师都这样。”   “真的?我以为只有佐德才会这样。”   他目光扫射着山谷以免漏掉任何不同寻常的动静,感觉得到她在看他。他回望她:“你不困吗?”。她靠的那么近,他不用提高的声音,就和耳语差不多。   她耸耸肩。清风吹起了她的长发,她伸出手来把吹到脸上的头发捋到耳后。她凝视他:“我想要向你道歉。”   他真的期望她会把头依在他的肩上,但她没有。“为了什么?”   “关于我今天对你说的话,‘我会希望你继续前进。’我不是说我不感谢你的友谊,我的确感动。只是我们所做的要比任何一个人的生命都重要的多。”   他知道她的话里话里包含着更多的意思,就像他今天对她说的话一样。他凝视着她,脸庞上可以感觉到她的呼吸。   “凯伦,你有特别的人吗?”她的回答可能会击碎他的心,但他必须得问。“会在家等你,我意思是说,一个爱人?”   他盯着她美丽的绿色眼睛好一阵子。她没有回避,但眼里含满泪水。他真想拥她入怀,亲吻她。   她伸出手来,指背温柔的抚摸着他的脸颊。她清了清喉咙:“没有那么简单,理查德。”   “是的,就那么简单。要么你有,要么你没有。”   “我有责任在身。”   在那一瞬间,好像她就要告诉他一些事,她的秘密。   她在月光下看起来如此美丽,不仅仅是她的外貌,还有她的内在、她的勇气、散发出来的智慧,和只给与他一人的特殊笑容。他愿意屠杀一条龙,如果存在这种生物的话,只为看到她那特殊的笑容。他知道他在有生之年不会再喜欢别的女子了,他宁愿一生孤独的度过也不愿再接近其他女子。他不会再爱别人了。   他真的希望能够紧紧的拥抱她,为不能品尝她温柔的嘴唇而感到痛苦。但他模糊的感到了今天过桥前一样的感觉。一种非常强烈的警告,比他亲吻她的愿望还要强烈。内心深处的什么东西在告诫他,如果他这么做了,会有极大的危险。他记起了当她碰到他握剑的手时,真理之剑上魔力高涨的感觉。过桥前,感觉警告了他,因此他没有伸出臂膀搂住她。   她移开视线,望着地面。“查尔斯说后两天的路会很难走,我最好现在去睡觉。”   他知道无论她有什么秘密,他都没有权利逼她说出来。他不能强迫她。这是她自己得处理的事情。   “你对我也有一个责任。”他说。她疑惑的回望着他,他笑了。“你答应成为我的向导。我会要求你遵守的。”   她笑了,只能点点头,几乎不能抑制住自己的泪水。她亲吻了自己的指尖,并用指尖碰了碰他的脸颊,然后又滑进了黑暗。   理查德坐在黑暗里,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她走后很久,他仍然感觉得到她指尖所触的地方,她的吻。   天地间安静的令理查德觉得好像他是整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清醒的人。星星闪烁着,看起来好像是佐德魔力粉末冻结在天空中,月亮静静的望着他。甚至连狼都没有在今晚嚎叫。他感到令人窒息的孤独感。   他意识到自己正期望有什么东西来袭击,以便他可以有事做。他拔出了剑,只为了找点事做,他用斗蓬的一角搽试着原本已经磨得发亮的剑刃。按照佐德所说的,这是他的剑,他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来使用它。不管凯伦是否喜欢,他会用它来保护她。有人在捕杀她。任何想要伤害她的人都得先从他的剑下通过。   想到捕杀者、四方小组、达肯·拉哈,他的愤怒燃烧起来了。他希望他们现在就过来以便他可以做个了断。他渴望他们。他的心跳的很快,牙关咬得吱吱响。   他突然意识到剑上的魔力正在挑起他的怒火。剑已出鞘,一点威胁到凯伦的想法就触动了剑上的魔力,并引起他自身愤怒的共鸣。他震惊于它渗透方式,如此安静、如此诱人、不被察觉。理解,魔法师说过。剑上的魔力理解到什么吗?   理查德把剑插回剑鞘,平定心中的怒火,在目光重新扫射不寻常动静的时候又感到了内心负面的情绪慢慢的渗透出来。他站了起来,走了一阵放松一下腿上被压迫的血脉,然后依靠着石块极为伤心的重新坐下。   离第二班岗还有一个小时,他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是佐德,一手拿着一块奶酪,没有裹斗蓬,只穿了他朴素的袍子。   “你干吗这么早就起来了?还没到你守夜的时候。”   “我想你也许想和一个朋友一起呆一会儿。嘿,我给你带了一块奶酪。”   “不,谢谢。我是说我不要奶酪。但我需要朋友的陪伴。”   佐德坐在他旁边,蜷起膝盖到胸口,然后把袍子拉了下来,使他成为了一个小帐篷的中心。“出什么事了?”   理查德耸耸肩。“凯伦,我猜是。”佐德什么话都没有说。理查德看了他一眼。“她是我早晨起床想到的第一件事,也是我晚上睡着前脑海中的最后一件事。我以前从来没有这种感觉过,佐德,从来没有这么孤独过。”   “我懂了。”佐德把奶酪放在石块上。   “我知道她喜欢我,但我也感觉到她故意同我保持一段距离。我们刚才在准备晚餐的时候,我告诉她说如果她处于今天查尔斯所在的境地,我会回去找她。就在刚才一会儿前,她到这里来探望我。她说她不想要我去找她,但她的话里话里包含着更多的意思。她意思是说她不想要我接近她,句号。”   “真是个好女孩。”佐德自言自语。   “什么?”   “我说她是个好女孩。我们都喜欢她。但是理查德,她还有特殊的地方。她还肩负着重大的责任。”   理查德皱着眉看着老人。“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佐德向后靠了靠。“这不应该由我来说。她应该来回答。我还以为她应该早就告诉你了。”老人搂着理查德宽阔的肩膀。“这可能会使你觉得好过些,到现在她还没有告诉你的唯一理由就是她太介意你了。她害怕会失去你的友谊。”   “你知道她的秘密,查尔斯也知道,我从他脸上看得出来。除了我之外,每个人都知道。她刚才试着想告诉我,但她做不到。她不应该害怕会失去我的友谊,这更本不可能发生。”   “理查德,她是个非常好的人,但对你并不适合。她不可能做到。”   “为什么?”   佐德一边说一边拉扯着袖子上的毛屑,避开了理查德的视线。“我向她保证过我会让她告诉你。你相信我就是了,她不可能成为你的爱人。再找另一个女孩吧。大陆上到处都有好女孩。不是吗,一半人都是女子,可以挑选的范围大得很,挑选别人好了。”   理查德蜷起双膝,双手抱着膝头,望向了别处。“好吧。”   佐德惊讶的抬起头,笑着拍打他年轻朋友的后背。   “只有一个条件,”理查德一边看着结界树林一边加了一句。“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坦白的,真实的像烤蛤蟆一样。你如果回答是,我就会按你说的去做。”   “一个?只有一个问题?”佐德小心的问道,一只手指敲打着他的下嘴唇。   “一个问题。”   佐德大约考虑了一分钟。“那好吧。一个问题。”   理查德转头目光灼热的看着老人。“在你同你的妻子结婚前,如果有人告诉你什么,让我们使你更容易回答是如果一个你信任的人,一个朋友,一个你视之为父的人,他对你说,挑选另一个人吧,你会照他说的做吗?”   佐德避开了理查德的视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狗屎。你现在知道我已经学会不要让探索者向我提问了吧。”他捡起奶酪并咬了一口。   “我知道了。”   佐德把奶酪扔进了黑暗。“这并没有改变事实,理查德!这不适用于你们俩。我并不想伤害你。我爱你,就像你是我的儿子。如果我可以改变世界的运作方式,我会帮你的。   我真的期望可以办到,为了你,但这是不可能。凯伦知道,而且如果你想尝试的话,只会伤害她。我知道你不会这么做的。“   理查德的声音平静,一点没有情绪波动。“你自己说过的。我是探索者。会有方法的,而且我会找到它。”   佐德悲伤的摇着头。“我真的希望有方法,我的孩子。”   他的老朋友用消瘦的臂膀紧紧搂着他。理查德觉得浑身都麻木了。   “只要做她的朋友,理查德。那是她所需要的。但你不能超越这条界限。”   理查德在佐德怀里点点头。   过了几分钟,探索者,露出了怀疑的目光,推开了肩上的臂膀,同魔法师保持一手的距离。   “你来这里干什么?”   “同一个朋友一起坐一会儿。”   理查德摇头。“你是以魔法师的身份来的,避开其他人,给予探索者忠告的。现在,告诉我,为什么你来这里?”   “非常好,我是以魔法师的身份来的,来告诉探索者今天他几乎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理查德放下了推开佐德的手,但仍然凝视着他。“我已经知道。一个探索者不能冲动得置所有人安危不顾而去冒险帮助少数几个人。”   “但你今天还是打算这么做的。”佐德话中加了压力。   “当你任命我为探索者时候,也接受了我的人格,其中有好也有不足。我对这个职务不熟悉。对我来说,看到一个朋友处于困境而不去帮助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我知道我不能再次犯这种错误了。考虑一下我的申诉。”   佐德笑了。“嗯,说得不错。”他坐了一分钟,他的笑容消失了。“但是理查德,问题比你想象的严重的多。你必须要明白,作为一个探索者,你可能导致无辜人们的死亡。   为了阻止达肯·拉哈,有时候你不得不放弃拯救一些无辜的人。一个士兵懂得在战场上如果他弯腰挽救受伤同志的话,可能就会在背上挨一刀,因此,为了获胜,他必须得有勇气不理睬呼救声而继续战斗。你必须得这么做才能获得胜利,这可能是唯一的方法。   你必须坚强起来,习惯这个方式。这是一场生存的战斗,在这场战斗中呼救的人可能不是士兵而是无辜的卷入者。达肯·拉哈为了获得胜利可以杀了任何人。   那些同他一条战线上的人也会这么做的。你也必须得同样这么做。不管你是否喜欢,侵略者制定了游戏规则。你必须遵守这个规则,否则你肯定会失败的。“   “怎么会有人帮助他?达肯·拉哈想支配所有人,成为世界的主宰。人们怎么会为他而战呢?”   魔法师向后靠了靠,看着结界所在的山脉,好像能从中看出什么一样。他的语气是悲伤的。“这是因为,理查德,很多人有奴性,没有人支配的话,反而不知道该怎样生活。   在他们的心目中,那些自由人是他们的压迫者。他们希望有一个领导者能砍倒长的高大的庄稼以便太阳能照亮所有的谷物。他们认为没有庄稼有权力长的比别的高,这样所有的庄稼才能都获得阳光。他们宁愿被给予一点微弱的光芒,也不愿意自己点亮一根蜡烛。“   “有些人认为达肯·拉哈胜利后,他会满意他们的服务并给予丰足的赏赐,因此他们才会和他一样没有任何道德伦理束缚的为他做事。有些人只是愚蠢的相信了听到的谎言才为他战斗的。当谎言被戳穿后,其中的一些人发现自己身上套的是镣铐,但那已经太晚了。”佐德理了理身上的袍子,叹了口气。“从古到今,发生了许多战争,理查德。每一场战争都是对抗者之间生死搏斗。但是,没有一支进入战场的军队会认为神灵同他们的敌人在一条战线上。”   理查德摇摇头。“这没有道理。”   “我确信达肯·拉哈的追随者认为我们是噬血的魔鬼,有能力做任何事情。他们已经被告诉过无数次我们残忍的野蛮行为。我相信除了达肯·拉哈告诉他们的事情之外,没有人清楚的知道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魔法师皱起眉头,眼神锋利起来。“这也许颠倒了事实,但一点也没有减少危险。达肯·拉哈的追随者只需要碾碎我们就够了,他们不需要明白任何其他的事情。但是为了获得胜利,面对一个强大的敌人,你必须要利用你的头脑。”   理查德用手指梳捋着头发。“这使我卡在一条糟糕的狭窄裂缝里。我也许不得不让无辜者死去,但我还不能杀死达肯·拉哈。”   佐德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不,我从来没有说过你不能杀了他,我说的是你不能用真理之剑杀了他。”   理查德专心的看着他的老朋友,月光照亮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一个想法照亮了他黯淡的心情。   “佐德,”他安静的问道,“你有做过吗?你有没有做过让无辜者不得不死亡的事?”   佐德的脸变得严肃起来,一副沉思的样子。“在以前的战争中,还有现在,就在我们谈话的时候。凯伦告诉我拉哈为了得到我的名字杀了不少人。没有人说的出来,但他持续杀戮希望最后有人会提供。我可以把我自己交给他以便阻止他的杀戮,但这样我就失去了提供帮助打败他的机会,然后会有更多的人死亡。这是一个痛苦的选择,让少数一些人悲惨的死去,或是让更多的人悲惨的死去。”   “对不起,我的朋友。”理查德把斗蓬紧紧得裹住了自己,觉得冷到了骨子里。他望向了平静的山脉,又重新望向了佐德。“我遇到了晚束,莎拉,在她死以前。她为了帮助凯伦进入西方大陆奉献了生命,这样她的同类就有可能活下去。凯伦同样也承担着让无辜者死亡的责任。”   “的确,”佐德柔和的说道,“一想到那个女孩不得不经历的事情就使我感到心痛。   还有你不得不经历的事情。“   “这使我和她之间的问题显得微不足道。”   佐德的表情充满了同情。“但同样痛苦。”   理查德又用目光四处察看了一下。“佐德,还有一件事。在我们到你家前,我给了她一个苹果。”   佐德惊讶的笑了起来。“你给了中土人一个红色的水果?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个死亡的威胁,我的孩子。在中土,任何红色的水果都等同于致命的毒药。”   “是的,我现在了解了,但当时我并不知道。”   佐德靠近,挑起一边眉毛,“她说了什么?”   理查德避开了他的眼睛。“她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做了一件事。她一把抓住了我的喉咙。在那一刹那,我从她眼神中看得出她要杀了我。我不知道她会用什么方式,但我确信她会那样做。她犹豫的时间足够我解释一切。问题是,她是我的朋友,还救过我几次性命,但在那一刻,她要杀我。”理查德暂停了一下。“那是你要我明白的,不是吗?”   佐德长出了一口气,点点头。“是的。理查德,如果你怀疑我是一个背叛者,并不确定,只是怀疑,而且你知道如果那是真的,我们的行动就完全失败了,你有决心杀我吗?   如果你没有时间或方法找到答案,只有强烈的信念,而且只有你知道,你有能力当场斩杀我吗?你可以到我面前,你的老朋友,带着杀戮的意图?带着足够的决心来完成任务吗?“   佐德的目光燃烧在他的眼里。理查德惊呆了。“我…我不知道。”   “嗯,你最好知道你做得到,否则你没有力量来阻止达肯·拉哈。你没有决心生存下去,获得胜利。你也许会突然碰到一个生与死抉择。凯伦知道这一点,她知道她失败的后果。她有决心。”   “但是,她犹豫了。按你所说的,她犯了一个错误。我比她强壮。她应该在我有机会反抗前就杀了我的。”理查德皱眉,“她犯了一个错误。”   佐德慢慢的摇了摇头。“不要过于自信,理查德。她抓住了你。任何你能做的都不会比她快。对她来说,她只需要动动念头就行了。她控制了全局,可以给你一个机会来解释。她并没有犯错。”   打了个寒颤,理查德仍然不打算让步。“但你不会,你不可能是一个背叛者,就像我绝对不会伤害她一样。我还是不明白关键所在。”   “关键是,即使我不会,如果我做了,你必须准备好做出正确的反应。如果有必要的话,你必须有力量甚至做到这一点。关键是,即使凯伦知道你是他的朋友,知道你不会伤害她,当她认为你要伤害她时,她已经做出了正确的反应。如果你没有立刻说服她,你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理查德安静的做了一会儿,看着他的朋友。“佐德,如果出现其他情况,如果你认为我是一个背叛者,嗯,你知道,你会…?”   魔法师坐了回去,皱着眉,声音中没有一丝感情,说:“在一瞬间。”   答案使理查德胆颤心惊,但他明白他朋友想要告诉他的事情,即使是整个想法都不符逻辑,任何有损大局的事情都会导致他们的失败。如果他们踌躇了,达肯·拉哈不会对他们有同情心的。他们就会死。就这么简单。   “仍然想做探索者?”佐德问。   理查德目光空洞。“是的。”   “害怕吗?”   “到骨子里。”   佐德拍打着他膝盖。“好极了。我也是。如果你不害怕的话,我会担心的。”   探索者看了魔法师一眼,眼神冰冷。“我会让达肯·拉哈也同样害怕的。”   佐德笑了,点着头。“你会成为一个优秀的探索者,我的孩子。相信自己。”   理查德心里想象着凯伦会为了给她一个苹果而杀了他,心里抽搐了一下。他皱眉道:“佐德?为什么中土所有的红色水果都是致命的毒药?那不正常。”   魔法师痛苦的摇摇头。“因为,理查德,孩子们喜欢红色的水果。”   理查德眉头皱得更深了。“那一点都没有道理。”   佐德目光下垂,瘠瘦的手指在地上画了一会儿。“在上以战争中,差不多也是在这个时候。收获的季节到了。我找到了一个魔法卷轴,是很久以前的古代魔法师做的。有点像命令之盒。那是一个毒药魔法,专门针对颜色的,只能施展一次。我不太肯定施展的方法,但我知道这个魔法十分危险。”佐德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把手放在了他的膝头上。   “总之,皮耶尔·拉哈最后得到了它,并研究出了使用它的方法。他知道孩子们喜欢水果,他想在我们心上给予重重的打击。他施展魔法使得所有的红色水果都变得有毒了。   和蛇藤有一点相像。开始很慢。花了我们一段时间才找到引起发烧和最终死亡的原因。   皮耶尔·拉哈故意挑选了孩子们肯定喜欢而不仅仅是成人吃的东西。“他的声音几乎听不见了。”很多人死了。很多孩子。“   理查德瞪大了眼睛。“如果是你找到了这个魔法卷轴,那他是怎样得到手的呢?”   佐德凝视着理查德的眼睛,脸上的表情足以冻结夏日的太阳。“我有一个学生,我正在教导的一个年轻人。一天,我偶然看到他正在拙劣的施展一个他不应该做得到魔法。我对他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怀疑。我知道有什么不对劲,但我当时非常喜欢他,并没有对产生的怀疑立刻做出反应。相反的,我决定在晚上再考虑。第二天早晨,他失踪了,还有我找到的古代魔法卷轴。他其实是皮耶尔·拉哈的间谍。如果我做了我应该做的反应,并杀了他,那么那些的人,那些孩子们,都不会死了。”   理查德吞咽了一下。“佐德,你当时并不知道。”   他认为老人也许会大叫、会痛哭或者会咆哮,但相反的他只是耸耸肩。“从我的错误中学到教训,理查德。如果你学到了,那么那些生命就不会失去得毫无价值。也许这个故事会帮助你战胜达肯·拉哈。”   理查德搓揉着他的胳膊,想要变得暖和一点。“那为什么西方大陆的红色水果没有毒呢?”   “所有的魔法都有局限性。这个魔法有距离上的限制。它覆盖了两座结界之间中土的所有土地。”   理查德坐在黑暗中,安静的想了一会。最后他问道:“有办法中和这个魔法吗?让红色的水果不再有毒?”   佐德笑了。理查德觉得这是一件奇怪的事清,但他很高兴看到他的笑容。“像一个魔法师一样思考问题,我的孩子。想着怎样中和一个魔法。”他一边瞪着夜空一边皱着眉思考。“可能会有办法消除这个魔法。我会做研究看看我能做些什么。如果我们能打败达肯·拉哈,我会致力于解决这个问题。”   “好极了。”理查德把斗蓬裹裹紧。“所有人都应该可以吃苹果。特别是使孩子们。”   他看看老人。“佐德,我发誓我一定会记得你的教训。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我不会让那些人白白死去。”   佐德笑了,在理查德背上用力拍了拍。   两个朋友安静的坐着,分享平静的夜晚、相互的理解,思考着面前的考验。   理查德想到什么需要做,想到皮耶尔·拉哈,想到达肯·拉哈。他想到所有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无助、毫无希望。想想解决方法,他告诉自己,而不是问题,你是探索者。   “我需要你做些什么,魔法师。我想是我们消失的时候了。达肯·拉哈跟了我们太久了。你可以对那片云做些什么吗?”   “知道吗,我想你是对的。我只是希望知道那片云是靠什么连结来跟踪你的,以便我可以解开连结,但我找不出来。所以,我得做些其他事。”他一边用拇指和食指抚摸着尖削的下颌,一边思考。“从它开始跟踪你起,有下过雨,或者阴天出现过吗?”   理查德开始回想,试着记忆起每一天。自从父亲被谋杀后,大多数时间他觉得浑浑噩噩。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在我找到瓦罐里留下的蛇藤的前一个晚上,万域森林下过雨,但等我找到后,天已经晴了。没有,没有下过雨。自从父亲被谋杀后,我不记得下过雨。最多,只有几片高高飘舞的薄云。这意味着什么?”   “嗯,这意味着我想可以愚弄一下云层,即使我没有办法解开连结。既然天空一直放晴,就是说达肯·拉哈可能做了些什么。他把别的云移走,他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找到这片云。简单,但是十分有效。”   “他怎么可以移走云呢?”   “他对蛇云施加了一个魔法,因此别的云就和蛇云不相容,然后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把蛇云同你连结在一起。”   “那为什么你不能用更强大的魔法来吸引其他云,在他意识到之前,蛇云就会混合在其他云里,他找不到蛇云就没有办法来中和你的魔法。”   佐德不可思议的看这他,眼里闪烁着兴奋的目光。“狗屎,理查德,你想得太正确了!   我的孩子,我想你可以成为一个优秀的魔法师。“   “不,谢谢。我已经有了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佐德向后靠了靠,皱起眉,但没有说什么。他伸出手在袍子里拿出一块石头,扔在两人面前的地上。他站了起来,手指在小石头上打着转直到它突然涨大成一块大石。   “佐德!那是你的云之石!”   “事实是,我的孩子,这是一块魔法师之石。很久以前,我父亲给了我。”   魔法师的手指转的越来越快直到从中出现了光芒,各种颜色的光芒闪烁、盘旋起来。   他继续搅拌着光芒。没有任何声音,只有春天雨后清新的味道。最后,魔法师看起来满意了。   “站到石头上去,我的孩子。”   开始有点迟疑,理查德走进了光芒中。皮肤上有麻麻的、暖洋洋的感觉,好像是在夏天游泳后赤裸裸的躺在炎热的阳光下。他让自己沉浸在那温暖、安全的感觉里,全身心融了进去。他的手臂漂浮了起来,向两边伸展直到身体形成一个十字为止。他高高仰起头,深深呼吸,闭上了眼睛。感觉好极了,好像是飘浮在水中,区别只是他是飘浮在光芒中。愉悦的感觉贯穿了全身。他的心灵感到同周围的一切有了一种轻飘飘的、永恒的联系。他同周围所有的树木、花草、昆虫、飞鸟、动物融为一体。他对所有一切的相互联系有了全然不同的理解,认识到自己的渺小但同时又被赋予了力量。   他从周围所有生物的眼中观察着世界。这是令人震惊的、不可思议的体验。他让自己融入头上飞过的一只小鸟,从它的眼睛看着周围,同它一起搜捕食物,饥饿、有捕捉老鼠的欲望,看着身下的营火和睡梦中的人们。   理查德让自己同风同化在一起。他成为了空无同时又是一切,感到人们热切的渴望,闻到人们的恐惧,品尝人们的愉悦,理解人们的欲望,最后让一切都融化为空无,直到最后他所在的一片空间,好像自己是宇宙中的唯一的生命,唯一的存在。然后,他让光芒贯穿全身,光芒带来了所有用过这块石头的人,佐德、佐德的父亲、和以前不知道多少年前的魔法师们,几千年前,一个人也是所有人。他们的精神流过他,同他分享一切。   这种奇迹使他不由自主的留下了汩汩的泪水。   佐德的举起手臂,撒出他的魔力粉末。魔力粉末在理查德身边盘旋而上,流水般的闪烁着光芒,直到他成为漩涡的中心。闪烁的粉末汇集起来,聚集在他的胸口。随着叮叮当当的声响,好像是风中水晶互相敲打发出的声音,魔力粉末爬上了天空,好像攀爬上一条风筝的牵引线,一边攀爬一边叮当做响,越来越高,直到最终到达那片蛇云。蛇云吸收的魔力粉末在云中点燃起来,翻滚沸腾出的各种颜色。闪电此起彼伏,到处交错斜插着。   突然之间,闪电平息了,云中的光芒慢慢的减弱,消失。魔法师之石发出的光柱慢慢的退下来,直到最终消失。四周突然寂静下来。理查德再次出现了,站在一块普通的大石上。他张望着,眼睛瞪大,看着佐德的脸。   “佐德,”他低声说,“现在我知道为什么你一直都要站在这块石头上。在我生命中,我从来没有这种美妙的感觉。我从未知晓有这种感觉存在。”   佐德会意的笑了。“你是天生的,我的孩子。你的手臂伸展得恰到好处,仰头的角度也正正好。你具备一个优秀魔法师的一切标志。”他高兴的依近了他:“现在想象一下如果你刚才是全裸的。”   “会有不同吗?”理查德惊讶的问道。   “当然,衣服会阻隔感觉。”佐德搂住理查德的肩膀。“下次我会让你试试。”   “佐德,为什么你会让我做这些?这没有必要,你可以自己做的。”   “现在你感觉如何?”   “我不知道。完全不同。轻松。更清醒。我会说即不过分自信也不沮丧。”   “这就是为什么我让你来做,我的朋友,因为你需要。你心情不好。我改变不了问题,但我可以让你感觉好过些。”   “谢谢你,佐德。”   “去睡会吧,轮到我守夜了。”他对理查德挤了挤眼。“如果你改变想法,想成为一个魔法师的话,我会很自豪的欢迎你。”   佐德举起手。黑暗中,那块他扔掉的奶酪重新漂浮回他手中。 《真理之剑1巫师第一守则·上》作者:泰瑞·古德坎 第十四章     查尔斯扣住缰绳。“这里走,这是一个演示的好地方。”   他领着其他三人离开道路,进入一个死去很久的云杉形成的开阔地,除了偶尔出现的一片墨绿色的苔藓,就只剩下银灰色的枯死树木。柔软的地毯是由死树腐烂形成的。   褐色的沼泽野草,宽大扁平的叶子被风雨吹的到处都是,看起来脚下好像一片死蛇海洋。   马匹们小心翼翼的选择落脚的地方。温暖潮湿的空气中充满了腐烂的恶臭。蚊子像一团雾一样跟着他们,它们是理查德唯一可以看见的生物。尽管这片地很开阔,但因为天空中布满了厚厚的云层,并没有把这里照亮多少。片片雾气掠过仍然站立的银灰色树干,使它们变得潮湿而光滑。   查尔斯在前面领着凯伦和佐德,理查德跟在最后,歪歪扭扭的走着。可见度不足一百英尺,尽管查尔斯看起来并不紧张,理查德还是保持着高度的警觉心,谁知道会有什么出现。四人都用手不停的赶蚊子,除了佐德,每个人都裹紧了斗蓬。佐德,没有戴斗蓬,慢慢的啃咬着剩下的午饭,看起来好像是参加了一趟郊游。理查德的方向感非常好,但仍然很高兴是由查尔斯带路。沼泽里每样东西看起来都一样,他知道在这里迷失方向是非常容易的。   自从理查德在前晚站在魔法师之石上后,他感觉到了肩负的重大责任,不再把它看成是负担,而是一个给与他参与做正确事情的机会。并不是说他感觉危险小了,而是有更强烈的欲望来阻止达肯·拉哈的行动。他看到了他有机会来抵抗达肯·拉哈,能够帮助那些没有机会的人们。他知道他不可能回头,这样做只会导致他的死亡,导致更多其他人的死亡。   理查德看着凯伦随马摆动的身体,她的肩膀同马匹移动的节奏吻合。他希望他可以带她到心之陆森林,到遥远的山脉中,美丽平和无人知道的地方,让她看他找到的瀑布,瀑布后的洞穴,和她在森林中安静的湖泊边上野餐,带她进城,给她买一些漂亮的东西,带她到某个地方,任何会使她安全的地方。他希望看到她的笑容,而不是每分钟都在担心是否敌人已经接近了。昨天晚上,他明白了他的梦想和她在一起,只是一个空洞的幻想。   查尔斯举起一只手,示意大家停下。“我们到了。”   理查德四处看了看,他们还在没有边际、干枯死亡的沼泽中。他没有看到任何结界。   每一个方向看起来都一样。他们把马系在一颗倒下的树干上,然后跟着查尔斯走了一段。   “结界。”查尔斯宣布,举起手介绍说。   “我没有看到任何东西。”理查德说。   查尔斯笑了。“看着。”他开始走,平稳,缓慢。随着他向前走,身边出现了绿光,开始时几乎看不见。绿光越来越亮,越来越强,直到他向前走了二十步后成为了一片绿幕,靠近身体的地方最亮,然后向旁边逐渐黯淡下去,大约有十英尺的范围。绿幕就好像是绿色的玻璃,波动扭曲,但是理查德可以透过绿幕看到后面的枯死树木。查尔斯停下脚步,走了回来。他身边的绿幕,随着他的脚步变成绿光,然后黯淡并最终消失。理查德一直以为结界会是某种形式的墙壁,某种看得到的实体。   “就是这样?”理查德觉得有点失望。   “你还想看什么?现在,看这个。”查尔斯在地上搜寻着,挑选树枝,测试每根树枝的强度。大多数都已经腐烂,非常容易破碎。最后,他找到了一根,大约十二英尺长,也很坚固。他带着它走进了绿光,直到出现绿幕为止。他一手拿着树枝的粗头,向绿幕后探了进去。探入的树枝部分消失了,看起来好像他就只拿了一段六英尺长的树枝,而不是十二英尺长。理查德迷惑了。他看得到绿幕后面,但是没有那段树枝。   这看起来是不可能的事。   查尔斯尽量往前探,树枝突然猛烈跳动起来。没有发出声音。他把树枝收了回来并走回到他们身边。他拿着一段八英尺长的树枝,枝头破裂,上面还附着唾液。   “心之兽犬。”他严肃的说。   佐德看起来很无聊。凯伦看起来也没有兴趣。理查德却很震惊。既然查尔斯只有一个听众,他一把抓住理查德的衬衫向前走去。“来吧,我让你亲身体验一下结界。”查尔斯强壮的右手臂紧紧锁住理查德的左手臂,警告说:“走的慢一点,我会告诉你什么时候该停下。别放开我的手臂。”他们慢慢的向前走去。   绿光开始出现了。每向前走一步,光芒就越深,但这和在外面看到的不同。然后,原来在查尔斯身边的绿光变得到处都是了。周围一片嗡嗡声音,好像有上千只大黄蜂。   每走一步,声音就越响,但是不刺耳。绿光变得更深了,周围的森林变黑了,好像是夜晚降临了。绿幕就在他们前面,突然就出现了,到处都是绿色的光芒。理查德几乎看不到周围的树林了,他回过头,也看不到佐德和凯伦。   “现在,放慢速度。”查尔斯警告说。他们慢慢的向绿幕走进去。理查德可以感到绿幕对他身体的压力。   然后,所有东西都消失了,四周一片黑暗,好像他是一个人晚上站在洞穴中,只有他和查尔斯身边的绿光。理查德紧紧挽住查尔斯的手臂。嗡嗡声好像在震动他的胸口。   再向前走了一步,绿幕突然变化了。“不能再往前走了。”查尔斯说,他的声音在四处回响。绿幕变成半透明的墙壁了,好像理查德是在夜晚的森林里看进一个深深的湖泊。   查尔斯一动不动的站着,看着他。   在墙壁另一边出现了阴影。   漆黑的异形出现在对面,恐惧慢慢的浮现起来。   死灵们的巢穴。   什么东西快速向他们移近了。“兽犬。”查尔斯说。   理查德感到一种奇怪的欲望。对黑暗的渴望。他意识到那些嗡嗡声其实是说话声。   念叨他名字的声音。   上千种声音在远处叫喊他的名字。黑影们汇集起来,叫喊他,向他伸出手臂。   他感到一种突如其来的孤独感,他生命的孤独、所有生命的孤独。他们在等他,等着欢迎他,为什么他还要忍受这种孤独。再也不会孤独了。黑影们向他飘近,呼喊著他的名字,然后他可以看得见他们的面容。好像他是透过墨绿的水幕在看。他们飘的更近了。   他渴望向前,渴望同他们在一起。   然后他看到了父亲。   理查德的心重重跳了起来。父亲悲哀的叫着他的名字,悲伤哭泣着。他伸出手臂,竭力希望拥抱他的儿子。他就在墙壁后面。理查德心好像要被思念锯开一样。很久很久没有看到父亲了。他在向他悲号,渴望拥抱他。他不用再恐惧了。他只要到父亲身边就够了。然后他就会平安了。   平安。永远。   理查德竭力向前伸手想要够着父亲,想要走到他身边,想要走出绿幕。什么东西锁着他的臂膀。他愤怒的想要抽出手来。有人不想让他见父亲。他尖叫起来,要求放开他。他的声音听起来空洞、虚无。   然后他被扯离了父亲。   他的愤怒咆哮起来。有人正扯着他的胳膊向后走。愤怒之中,他一把抓住了剑柄。一只大手像是钢铁的镣铐一样扣住了他抓紧剑柄的手。难以抑制的愤怒使他大声尖叫,全力挣扎着想要拔出剑来,但是那只大手扣的死死的,拖着他,妨碍他见父亲。理查德竭力挣扎着,但还是被扯走了。   他被拖走后,绿幕突然又出现了。查尔斯拖着他离开绿幕,离开绿光。伴随着一阵恶心的抽搐,整个世界又回来了。干枯、死亡的沼泽又重新出现了。   理查德突然醒悟过来,为自己做的事情惊骇起来。查尔斯放开了扣住他拔剑的手。理查德颤抖着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支撑自己,竭力缓和自己急促的呼吸。浑身感到一阵轻松。   查尔斯依近了一点,凝视他的眼睛。“你还好吗?”   理查德点点头,震惊的说不出话来。父亲的形象给他带来了巨大的痛苦。他得要集中精神控制呼吸、站稳身体。他的喉咙疼痛。他意识到一定是被哽住过了,但记不起来在什么时候。   当他意识到刚才他几乎要走过墙壁,是如此接近死亡,恐惧占据了他整个心灵。他一点都没有准备好会遇到这种情况。如果刚才查尔斯没有拉住他的话,现在他已经是个死人了。他曾经想要走入地狱。他感到好像一点都不认识自己。他怎么会想要走进地狱呢?   是因为他不坚定吗?意志这么薄弱吗?   理查德头剧烈的痛疼起来。他不能在心中抹去父亲的面容,父亲渴望他的表情,绝望的呼喊他名字的方式。他痛苦的想要和他在一起。是那么容易。景象在追随他的心灵,拒绝离开他的脑海。他也不想离开,他想要回去。甚至现在他竭力抵抗时候,他还能感到那强烈的诱惑。   凯伦站在那里,等着他们,就在绿光开始出现的边缘地带。她伸出手来保护般的拉住理查德的手腕,从查尔斯身边把他拉开。她用另一手捏住他的下巴,转过他的头,让他看见自己。   “理查德。听我说。想想其他东西。集中注意力。你得想想任何别的什么东西。我要你默记心之陆每条道路的交叉路口。你能为我做到吗?求求你?现在就开始默记。为我记起每条道口。”   他点点头,开始回忆起道路来。   凯伦愤怒的转身,狠狠的扇了查尔斯一记耳光。   “你这个畜生!”她尖叫道。“为什么你要对他这样做?”用尽全身的力气,她又扇了他一下,她的头发因为用力而甩到了脸上。查尔斯没有阻止她。“你是故意这么做的!   你怎么能这样做!“她第三次挥起手掌,但这次,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是想要我告诉你还是想要继续打我?”   她猛地把手拉回来,瞪着他,胸口剧烈起伏着。几缕头发粘在她一侧的脸庞上。   “从国王通道越过结界是极其危险的。它并不是一条直线,而是盘旋转折的。有些地方非常狭窄,结界的墙壁几乎碰在一起。无论往哪个方向多走一步,你就进入了地狱。你有穿越结界的经验,佐德也有。你们俩人都明白。直到你走进后你才看得见,否则的话你根本不知道它在那里。我知道是因为我几乎一生都在它旁边。现在它变得更危险,因为它正在塌陷,更容易就走了进去。当你们走在通道中,如果什么东西开始追踪你们,理查德很可能毫无警觉的就跑了进去。”   “那不是理由!你可以提醒他!”   “从来没有一个我的孩子在被火烫着一次前对火有着应有的尊重。无论多少次的说教都比不上亲身体验一次。如果理查德在进入国王通道前没有真正明白结界的危险,他没有可能走出结界。是的,我故意把他带进结界。向他展示。为了让他活下去。”   “你可以告诉他!”   查尔斯摇摇头。“不。他得自己看一下。”   “够了!”理查德说,他的头最后清醒了。他们都转身看着他。“还没有一天你们没把我吓出汗来。但我知道你们所有人都是真心关心我的。现在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考虑。查尔斯,你是怎么知道结界正在塌陷的?和以前有什么不同吗?”   “结界墙壁正在分解碎裂。以前,你是不能透过绿幕看到对面的,在这里你原来看不见任何东西。”   “查尔斯说的对。”佐德发表了意见。“现在我从这里就能看对面。”   “结界还能持续多久?”理查德问魔法师道。   佐德耸耸肩。“说不准。”   “那就猜!”理查德回瞪了一眼。“给我一点概念。你的估计。”   “它至少能维持两个星期。但不会超过六个星期。”   理查德想了一会儿。“你能用魔法增强它吗?”   “我没有那种能力。”   “查尔斯,你认为达肯·拉哈会知道国王通道吗?”   “我怎么会知道呢?”   “嗯,有人从通道过来过吗?”   查尔斯想了想这个问题。“至少我不知道。”   “我想他不知道。”佐德添了一句。“达肯·拉哈可以通过地狱越过这座结界,他并不需要通道。他正在解除结界,我不认为他会在乎一条小小的通道。”   “在乎和知道是两回事。”理查德说,“我并不认为我们应该傻站在这里,而且我很担心他可能知道我们要去什么地方。”   凯伦把脸上的头发捋到耳后。“你是说?”   理查德同情的看了她一眼。“在你上次穿越结界的时候,你认为你看到的是你的母亲和妹妹吗?”   “我想是的。你不这样认为的吗?”   “我不认为那是我父亲。”他望向魔法师。“你说呢?”   “谁也不知道。没有人清楚了解地狱的情况。”   “达肯·拉哈就很了解。”理查德痛苦的说。“我不认为父亲会那样期望我到地狱里去。但我知道拉哈会的,我的眼睛告诉我他的期望非常强烈,看起来更像是拉哈的追随者们想要诱惑我进入地狱。你说过我们不能直接穿过结界,因为他们正等着我们这么做,等着把我们拖进地狱。我认为那就是我看到的,他在地狱里的追随者。而且他们知道我在那里碰到了结界墙壁。如果我的猜测是对的,那么达肯·拉哈就会很快知道我们的目前所在。我可不想留在这里看是否我猜对了。”   “理查德说的对。”查尔斯说,“我们得在天黑之前赶到斯勾沼泽,在心之兽犬出来之前。那是这里同沙文之间唯一一个安全的地方。我们会在明晚之前到达沙文,心之兽犬不会跑的那么远。后天,我们要去找一个我的朋友,爱迪,骨女。她就住在通道旁边。   我们需要她的帮助通过国王通道。但今晚,我们唯一的生存机会就是斯勾沼泽。“   理查德正想问什么是骨女以及为什么需要她的帮助越过结界。突然,一个黑色的阴影出现了,嗖的一声狠狠的撞在查尔斯身上,把他重重的撞开到好几颗倒地的树干后面。然后以惊人的速度缠绕到凯伦的腿上,像皮鞭的样子,把她拖倒在地。理查德猛得扑了过去,一把抓住凯伦,她尖叫着他的名字。两人相互锁着对方的手腕。他们一起被拖倒在地,拖进结界。   佐德手指射出的火球从他们头上越过。火球尖啸通过他们头顶并消失在结界里。另一条黑色的枝状物闪电般的打在魔法师身上,冲击力使他整个身体都腾空向后飞了出去。理查德用脚勾住一根树桩的旁枝。但它已经腐烂了,整个旁枝都被扯碎了。他转换身体想要用脚跟勾住地上的洞坎。他的靴子在沼泽野草上徒劳的滑过。他用力晃动脚跟,在地上掘出小土堆,但是不足以坚固到固定住他们,地上被划出了两条深深的痕迹,他们离结界越来越近了。他需要用手。   “抱住我的腰!”他大叫道。   凯伦大口喘气,猛地甩手抱住他的腰,抱的紧紧的。弯弯曲曲的黑色条状物蜿蜒爬上她的大腿,缠得更紧了。当它压迫她的腿时,她尖叫起来。理查德猛地把剑抽了出来,空气中充满了金属回响的声音。   他们身边的绿光越来越亮了。   愤怒充斥着他的全身。理查德最恐惧的事情发生了,有东西想要把凯伦带走。绿光更加明亮了。因为被拖倒在地上,他够不着缠住凯伦的东西。凯伦紧紧抱着他的腰,她的腿离的太远了,缠绕在她腿上的东西就更远了。   “凯伦,放开我!”   她太害怕了,不敢放开他。她死死的抱住他,竭尽全力,疼痛的发抖。绿幕出现了。   嗡嗡声响亮起来。   “放手!”他再次大叫。   他试着想要拉开她的手臂。沼泽树木开始消失,进入黑暗。理查德可以感觉到墙壁的压力。他简直不能相信她有如此巨大的力量。背朝下在地上被拖进结界,他向后伸出手想要拉开她的双手,但是做不到。他们唯一的机会就得要他先站起来。   她的头顶在他的腹部。凯伦抬头看着他,黑色的异形挤压着她的腿,整张脸都因痛苦而扭曲起来。她尖叫一声,松开了手。   一眨眼,理查德就站了起来。就在他跳起来的时候,墙壁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父亲向他伸出手来。他放开了愤怒,使尽所拥有的全部力量,挥舞起真理之剑。剑刃切开墙壁,划开了他知道不是父亲的东西。黑色异形悲号一声,爆炸成一团黑雾然后消失了。   凯伦的腿就在墙边,黑色的异形紧紧的缠绕在她的腿上,用力想要把她拖进去。他举起了剑。杀戮的企图充斥了全身。   “理查德,不要!那是我妹妹!”   他知道那不是,就像那不是父亲一样。他把自己完全融入进热切的渴望,使尽全力向下挥剑。他的剑再次切开墙壁,割开了缠绕在她腿上令人厌恶的东西。一阵眼花缭乱的闪光和怪异的悲鸣。凯伦的腿自由了。她倒在地上蜷成一团。   没有张望墙壁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理查德把胳膊伸进她的腰下,一把抬她起来。他一手紧紧的抱着她,一手举剑对着墙壁,慢慢向后退去。他警惕的观察任何移动、任何攻击,他们离开了绿光。   他继续向后走直到超过马匹所在的地方。最后他停了下来,放开了凯伦。她转过身,猛地甩手搂住了他,浑身发抖。他得竭力抑制住自己进入结界攻击的冲动。他知道他应该把剑插回鞘内以便平息愤怒和欲望,但他不敢这么做。   “其他人呢,他们在哪里?”她恐慌的问道。“我们得找到他们。”   凯伦推开了他,开始向后跑去。理查德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几乎把她的脚扯离地面。   “呆在这里!”他愤怒的冲她大叫一声,用力把她推坐在地上。   理查德在一个土堆上找到了佐德,昏迷了。当他弯腰去抱老人时,什么东西嗖的从他头上掠过。他的愤怒爆发了。他猛地转身挥剑,剑刃毫无困难的划开了黑色的异形。   砍剩的东西蹒跚的逃进了结界,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声,还有几块破碎的部分蒸发消失在空气里。理查德一手抱起佐德,把他甩到肩上好像是扛一袋谷子,回到凯伦身边后把他轻柔的放倒在地上。她把魔法师的头枕在她的膝上,想要检查伤口。理查德弯腰曲背跑了回去,但是并没有所期待的攻击。他期望会有袭击,他渴望战斗,渴望杀戮。   他找到了查尔斯,半身陷在一棵腐烂的树桩上。理查德抓住他身上的锁子甲,把他拖了出来。鲜血汩汩的从查尔斯头侧的一处伤口流出。伤口里还镶嵌着枯枝草叶等杂物。   理查德脑子转的像风车一样。他一只胳膊抱不起查尔斯,也不敢收剑归鞘。他十分清楚他不愿意叫凯伦来帮忙,因为他希望能让她远离危险。紧紧抓住结界看守者的皮甲,理查德开始拖他。光滑的沼泽野草帮了他不少忙,但这仍然是一项不轻松的任务,他得绕开几颗倒地的树木。令人诧异的是再没有袭击了。也许他已经重创了它,或是已经杀了它。他不知道是否有可能杀了已经死去的东西。剑上附有魔力。理查德不知道它到底有多少力量,他甚至不能肯定结界里的东西是否有生命。最后,他回到凯伦和佐德身边,把查尔斯拖到了一起。魔法师仍然昏迷不醒。   凯伦脸色苍白,表情十分担心。“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理查德目光四处扫射一便。“我们不能呆在这里,也不能留下他们。我们把他们放在马上,离开这里。等到我们到一个较安全的地方就治疗他们。”   天上的云层更厚了,轻雾笼罩了周围的一切。察看了一下方向后,理查德插剑回鞘,轻松的就把佐德放到马上。查尔斯就困难多了,他身躯庞大,所佩戴的武器都十分沉重。   鲜血随着脉搏的跳动潺潺流出,浸透了他的头发,把他放在马上使他流出了更多的血。   理查德决定要先替他止血。他迅速的从一个包裹中取出一些奥姆植物的叶子和一条干净的布。他挤出叶子的汁液,滴到查尔斯的伤口上,然后把叶子覆在上面,并让凯伦帮着将伤口包扎起来。布立刻就被浸红了,但他知道叶子很就会止住流血。   理查德把凯伦扶上马。他知道她腿上的伤要比她愿意承认的严重的多。他递给她佐德马匹的缰绳,翻身上马,拉住查尔斯马匹的缰绳,然后小心的朝自己认准的方向出发。他知道他们得化上一段时间找回道路,雾变浓了,能见度很小。看起来好像每个方向都有鬼魂在注视着他们。他不知道是该走在前面还是后面,不知道在那里能够更好的保护凯伦,因此就和她并马骑在一起。佐德和查尔斯都没有固定在马上,很容易就滑下马来,他们不得不慢慢前进。枯死的云杉在每个方向看起来都一样,为了绕开倒塌的树木,他们不得不前后左右移动,甚至不能保持走在一条直线上。理查德不时吐出不停飞进嘴里的蚊子。   天空每个地方都一样灰暗,根本看不出太阳的位置,以便定位。过了一会儿,理查德甚至不能肯定路线是否正确,感觉上他们应该已经回到路上了。他挑选沿途的树木作为定位标志物,每到达一棵标志树木,就重新选择前面可见的另一棵树木定位。要运用这种方向定位方法,他知道至少他得看到三棵一条线上的树木,才能保证路途在一条直线上,但在这么浓的雾中,他看不到那么远。他甚至不能肯定是否他们在树林中绕圈子。即使他们的行进路线是直的,他也不知道这条路线是否会通向道路上。   “你确定这条路对吗?”凯伦问道,“看起来每个方向都一样。”   “不。但至少我们没有走进结界。”   “你觉得我们应该停一下给他们做一些治疗吗?”   “这太危险了。我们离地狱可能只有十英尺。”   凯伦看着周围,十分担心。理查德想是不是可以让他们留在这里等他找到回到道路,但是很快放弃了这个想法,可能他走后就再也找不到他们了。所有人都得在一起。他开始担心如果再天黑前找不到路该怎么办。怎样能在心之兽犬的攻击下存活下来?如果数量多的话,真理之剑也不足以保护他们。查尔斯说过要在天黑之前赶到斯勾沼泽。他并没有说为什么或是斯勾沼泽可以保护他们。脚下的褐色沼泽野草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海洋,地上到处都是粗大的死树树干。   他们的左边出现了一棵橡树,然后出现了更多的,一些树木的叶子在雾中完全湿透了,微微闪着墨绿色的光芒。这不是他们进来的那条路。理查德领着他们向右转了一点,沿着枯死野草的边缘走着,希望能走回到路上。   橡树间灌木从中的阴影看着他们。他告诉自己那只是自己无聊的想象。没有风,没有动静,没有声音。他十分恼怒自己迷路了,尽管在这种地方是多么容易就迷路。他是一个向导,迷路是不可原谅的。   当理查德最终看到道路,他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他们迅速的下了马,检查了一下两个不省人事的同伴。佐德的情况没有变化,但至少查尔斯的伤口不再流血了。理查德不知道该怎样治疗他们。他不知道他们昏迷不醒是打击造成的还是结界中的某种魔力造成的。   凯伦对此也一无所知。   “你认为我们该怎样做?”凯伦问他。   理查德尽量使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紧张。“查尔斯说过我们得再天黑前赶到斯勾沼泽否则心之兽犬就会逮到我们。让他们躺下休息直到他们醒来一点好处都没有,这只会使我们被兽犬逮到。我认为我们只有两个选择:把他们留在这里或带他们一起走。我绝对不会把他们留在这里的。所以,让我们把他们紧紧绑在马上,一起到斯勾沼泽去。”   凯伦同意。他们快速的把两人牢牢地绑在马上。理查德更换了查尔斯的绷带,清理了一下他的伤口。浓雾变成了一场小雨。他从包裹中摸出毯子和折叠好的油布。他们在两人身上都盖好一条毯子和一块油布,然后用绳子固定好以便使他们不被淋湿和受冻。   他们做完后,凯伦出人意料的甩手抱住了他,紧紧的抱了一会儿,在他能回拥前放开了他。   “谢谢你救了我。”她轻轻的说道。“结界吓坏了我。”她羞怯的不敢抬头看他。   “如果你提醒我曾说过的不想要你去找我的那些话,我就会踢你。”她抬起头看着他,笑了。   “不会有一个字。我发誓。”   他笑着回应她,帮她拉起了斗蓬的帽子,把她的头发塞了进去,不想她被雨淋湿。他拉起自己斗蓬的帽子,再次开始了他们的旅途。   树林中没有一丝生气。雨水从头上扭曲奇形的树枝天棚中滴下。树木的旁枝直伸到路上,好像地狱深处的魔爪想要把他们和马匹一起拖入无尽的黑暗中。即使没有没有他们指引,马匹们也本能的在路当中行进,竖起的耳朵不时转动着,好像听得到树林中阴影的话语。道路两旁的灌木非常厚实浓密,好像屏障一样,如果情况紧急的话,他们没有可能通过灌木从两边逃出。凯伦裹紧了身上的斗蓬。他们只有一条路,只有前进。他们在马上度过了整个下午和黄昏。   当落日的余辉只剩下淡淡的最后一缕辉光,他们还没有到达斯勾沼泽,而且也不知道离沼泽有多远。从扭曲的树林中,他们听到了兽犬的嚎叫声。他们的呼吸几乎停顿了。   心之兽犬出来了。 《真理之剑1巫师第一守则·上》作者:泰瑞·古德坎 第十五章     马匹无需他们的催促,跑得飞快,全速沿路驰骋,马上的骑士也没有一丝减速的企图,心之兽犬的嚎叫声给它们注入全新的活力。马蹄重重的敲打着路面,雨水和泥浆飞溅起来,再从它们身上潺潺流下,最后泥浆赢得了胜利,在它们腿和腹部留下了条条斑驳的痕迹。当兽犬尖叫时,马匹们恐惧的打着响鼻。   理查德让凯伦跑在前面,自己呆在她和追踪者之间。心之兽犬的嚎叫声还在远处,结界所在的方向,但他知道被它们追上只是一个时间问题。如果他们能够转弯向右走,远离结界,他们就可能安全。但树林太浓密了,不可能穿过。如果他们想要从中找出一条路的话只会延缓他们的速度,兽犬会更早就抓住他们,一条绝路。他们唯一的机会就是沿着这条路向前,在心之兽犬追上他们之前赶到斯勾沼泽。理查德不知道还有多远,不知道到达后该做什么,只知道他们必须得赶到。   夜幕降临了,白天的颜色被洗成了阴沉的灰色。雨水打得脸上生痛,混合着剧烈运动所出的汗水一起滑下了他的脖子。理查德看见他的两个朋友在马背上跳起碰撞,希望他们被绑的足够结实,希望他们没有受到重伤,希望他们会很快清醒过来。这种骑马方式肯定不会对他们有任何好处。凯伦没有转身或回头张望。她弯起腰,全神贯注于急行军。   道路左右盘旋的向前伸展,不时绕开一些畸形的橡树和巨大的岩石。死树变得少了。   橡树、槐树和风树的叶子遮盖了天空,使道路变得更黑了。当他们顺坡跑进一片湿透的雪松林时,兽犬的嚎叫声接近了。一个好迹象,理查德想,雪松经常生长在潮湿的地方。   凯伦的马匹消失在一个土丘的后面。理查德跑上了土丘,在陡峭的下坡再次看见了她,沿坡跑进了一片低洼地。畸形的树木点缀在这片土地上。终于,他们赶到了斯勾沼泽。   潮湿腐烂的气味扑鼻而来,他迅速的跟着她跑了下去,马蹄下的轻雾被搅动起来慢慢盘旋着。浓密的灌木从中传来猫头鹰尖锐的叫声。心之兽犬的嚎叫声就在后面,离他们更近了。木本的藤蔓从光滑扭曲的树干上垂下,细小的藤蔓缠绕住任何足够坚固的东西盘旋而上,水面上露出的树根看起来更像是爪子。水、黑暗和寂静,坐落在这片广阔的区域,潜入灌木脚下的泥土,包围仍旧存活肥大的树木根部。浮萍飘浮在混黑的水面上,好像是一片修剪过的草坪。繁茂的植物好像完全吸收了马蹄声,只有一些奇怪的叫声回荡在水面上。   道路狭窄成一条小径,竭力像要露出在黑色的水面上。他们不得不放慢速度,以免被脚下的植物绊倒。理查德看着凯伦在小径跑过,水面泛起涟漪。他听到兽犬在低洼地边缘的嚎叫声。凯伦回头张望了一下。如果他们还在小径上前进,心之兽犬会在几分钟内赶上他们。理查德一边四处察看一边拔剑。独一无二的金属声回响在泥泞的水幕中。凯伦停了下来,向后望他。   “那里”他用剑指向他们右边的水面“有个小岛。看起来是块干燥小高地。也许心之兽犬不会游泳。”   他觉得希望不大,但想不到其他可能性。查尔斯说过在斯勾沼泽里兽犬就不会形成威胁,但没有说为什么。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一个可能性。凯伦没有犹豫。她调转马头就向右跑,把佐德牵在后面。理查德牵着查尔斯紧跟在后面,警惕的观察着树林中的动静。   看起来水只有三到四英尺深,水底是泥地。凯伦的马匹涉水而过,划开了飘浮在水面上的水草,他们稳步接近小岛。   然后,他看到了蛇。   褐色的躯体在水中蜿蜒前进,就在水面下,从每个方向向他们逼近。一些抬起了头,在潮湿的空气中吐着血红的舌头。它们褐色的身躯上布满了铜色的斑点,在黑沉的水中几乎是隐形的,它们的活动也几乎没有惊动水面。理查德从未见过这么大的蛇。凯伦紧盯着小岛还没有注意到它们。高地离得太远了。他知道他们没有可能在巨蛇攻击前到达高地。   理查德回身向后打量,看看是否能回到小径上去。就在他们离开小径的地方,到处都是心之兽犬黑色的身影,咆哮着。低着头,巨大的黑色身躯前后左右缓慢的踱着步子,想要进入水中,想要抓住它们的猎物,但相反的只是不停的嚎叫而已。   理查德放低真理之剑,剑尖浸入水面,在后面划开一道水迹,准备攻击一条游近了的巨蛇。然后一件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当剑尖浸入水中后,巨蛇们纷纷调转身躯,尽可能快的蠕动游开了。它们看起来很害怕剑上所附的魔力。他不知道魔力怎么会产生这种效果,但很高兴会有这种效果。   他们在水中竖立的粗大树干中行进,它们好像是泥潭中巨大的柱子一样。他们通过时,每人都要拨开树上垂下的藤蔓和一幅幅的苔藓。当他们走到浅水区,剑尖已脱离了水面,巨蛇们立刻调头游了回来。他向下伏身,让剑尖重新接触到水面,巨蛇们再次游开了,好像对他们失去了兴趣。理查德想知道他们到达高地后会发生什么?巨蛇们会跟着他们游上高地吗?剑上的魔力会保护他们吗?巨蛇可能同心之兽犬一样危险。   凯伦的马匹爬上了高地,泥水滴滴答答的从它身上滴下来。在小岛中央有几棵白杨树,边缘上长着雪松,但在这小土丘上大部分地方被芦苇覆盖了。想要看看会有什么后果,理查德收起了留在水中的剑刃。巨蛇们开始向他游来。当他走上小岛后,一些转身游走了,一些在岛边来回徘徊着,但没有一条跟着游上小岛。   天几乎已经全黑了,理查德让佐德和查尔斯躺倒在白杨树下。他从包裹中取出油布,在树间搭设成一个小小的帐篷。所有东西都是湿的,因为没有风,简陋的帐篷把大部分雨水都挡在了外面。现在没有办法生火,能找到的木头都被雨水完全浸透了。幸运的是夜晚并不寒冷。在黑暗中,青蛙持续不停鸣叫着。理查德把两支粗大的蜡烛插在一块木片上,以便可以在他们的小帐篷里有点亮光。   他们一起察看了佐德的情况。看起来全身并没有伤口,但他还是一直昏迷不醒。查尔斯的情形也一点都没变。   凯伦摸了摸佐德的额头。“魔法师眼睛像这样闭着可不是一个好迹象。我不知道该怎样帮助他们。”   理查德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好在他们没有发烧。也许在沙文会有治疗术士。我要做一个马匹可以拉的木撬。我想这比把他们绑在马上好的多。”   凯伦再拿出两条毯子盖在他们身上,以免他们受冻,然后同理查德一起坐在蜡烛旁边,雨水在他们周围不断滴下。发亮的黄眼睛在小径上等待他们,心之兽犬来回踱着步。偶然间,理查德和凯伦听见它们沮丧的吠叫,两人注视着水面对面的捕食者。   凯伦望着那些发亮的眼睛说:“我奇怪为什么他们没有跟过来。”   理查德瞥了她一眼。“我想它们是怕蛇。”   凯伦跳了起来,快速的四处察看了一边,她的头顶到了油布。“蛇,什么蛇?我可不喜欢蛇。”她一口气说完。   他抬起头。“某种大水蛇。当我把剑刃浸入水中后,它们游开了。我想我们不用担心,它们也没有跟着我们上小岛。我想我们在这里是安全的。”   她仔细的再四处看了一便,裹紧斗蓬坐了下来,这次离他很近。“你应该早点告诉我。”她邹眉说道。   “直到我看到它们后我才知道,兽犬就在我们身后。我不认为我们还有其他选择,而且我也不愿吓着你。”   她没有再说什么。理查德拿出一根香肠和一条硬面包,最后一条。他把面包拗成两段,把香肠切成片,然后递的她。他们每人拿着一只锡茶杯,凑着油布上滴下的雨水。他们安静的咀嚼着,警惕四周任何可能的异动,聆听着雨水的节奏。   “理查德,”她最后问道,“你有看到我妹妹吗,在结界里?”   “没有。我看到那东西没有哪一点像人,我也敢打赌我第一次劈开的东西在你眼里也不像是我父亲。”她摇头示意那不像他父亲。“我想,”他说,“它们只是在你心目中幻化出你想见的人来诱惑你。”   “我想你是对的。”她叹了口气,咬了一口香肠。当她咽下嘴里的食物后,她说,“我很高兴。我可不愿意伤害自己的亲人。”   他点点头然后转头看着她。她的头发湿了,一些贴在了她的脸庞上。“但是还有些事,我觉得很奇怪。当那结界的异形,无论那是什么,击倒查尔斯,它速度非常快一次就击中了,在我们有任何反应前它一下子就抓住了你。佐德也同样,一次就正中目标。但当我跑回去找他们,它想要攻击我但没有击中,然后它甚至没有再次尝试。”   “我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她说,“它攻击的地方差的你很远。好像它不知道你确切的位置。它十分清楚我们三个人的位置,但它好像看不见你。”   理查德想了一会儿。“也许是因为真理之剑。”   凯伦耸耸肩。“不管是什么原因,我都很高兴。”   他不能完全肯定是剑的缘故。水蛇显然害怕剑,游开了。结界里的异形没有露出一点害怕的样子,只是看不见他而已。还有一件事情他觉得奇怪。当他砍开结界中看起来像父亲的东西,他没有感到任何痛苦。佐德告诉过他他会为了用剑杀戮而付出代价,为他所做的感到痛苦。也许是因为那东西已经死了,没有生命。也许那东西只是他头脑中的幻想,没有一样是真实的。不可能,那东西是真实的,把他的朋友都击倒了。   他劈倒的东西不是父亲的自信开始摇摆不坚定起来。   他们安静的吃完了午餐,理查德思考着他能为佐德和查尔斯做什么,他什么都想不出来。佐德有药品,但只有他知道怎样使用。也许是结界异形中的魔力使他们不省人事。佐德也有魔力,但也只有他知道怎样使用。   理查德拿出一颗苹果,把它切成两瓣,切掉芯后递给了凯伦一瓣。她依近了,头靠在他的胳膊上啃咬着苹果。   “累了?”他问道。   她点点头,然后笑了。“你知道沙文那个地方吗?”   “我听到其他向导提起过。他们说那是一个充满小偷和强盗、一个弱肉强食的地方。”   “听起来不像是一个有治疗术士的地方。”理查德没有搭腔。“我们到后该怎样做?”   “我不知道,但他们会变好的,他们会康复的。”   “如果不呢?”她紧逼道。   他放下了塞往口中的苹果,看着她。“凯伦,你想要说什么?”   “我是说我们得准备好把他们留下,继续我们的旅程。”   “我们不能,”他强硬的回答道,“我们需要他们俩。记得佐德给我剑的时候说的话吗?他说他要我领着大家越过结界。他说他有个计划。他并没有说他的计划是什么。”他望向心之兽犬。“我们需要他们。”他重复道。   她挑起苹果上的一块皮。“如果他们今晚死了呢?那么我们要怎么做?我们还得继续前进。”   理查德知道她在看着他,但他并没有回望她。他理解她想要阻止达肯·拉哈的欲望。   他也有同样的欲望,不会让任何事情妨碍他们,甚至包括得留下他的朋友们,但现在还没有到这个地步。他知道她只想确认他有坚定的信念,必要的决心。她已经为她的任务贡献很多,失去了很多,就和他一样。她想要确认他有能力继续前进,不管任何牺牲。   蜡烛光柔和的照亮了她的脸庞,黑暗中的一点亮光。她的眼中映出蜡烛跳动的火焰。   他知道她也不想要对他说这些。   “凯伦,我是探索者,我理解责任的重要性。我会做任何必要的事来阻止达肯·拉哈。   任何事情。你要对我有信心。但是,我不会轻易放弃朋友的生命。目前我们已经有太多问题需要我们担心的了,不要再引出新的问题来。“   雨水从树上滴落到水里,在黑暗里发出空洞的回响。她把手放在他的胳膊上,好像在表示歉意。他知道她并不需要道歉,她只是想要面对事实,不管怎样,一个可能的事实。   他想要使她放心。   “如果他们的情况没有改善,”他说,凝视着她的双眼,“而且如果有一个安全的地方,和一个我们能信任的人,那么我们就把他们留下,继续前进。”   她点点头。“那正是我想要说的。”   “我知道,”他吃完了他的苹果。“为什么你不睡一会儿。我来守夜。”   “我睡不着。”她说,用下颌示意了一下水边的兽犬,“有它们这样盯着我们,或是有水蛇在我们周围。”   理查德对她笑了。“那好吧,那么帮我来一起来做两个马拉的木撬怎么样?那样的话,天亮后只要兽犬一离开我们就可以出发了。”   她也对着他笑了,站起了身。理查德从查尔斯身上抽出一把长像邪恶的战斧,发现它对付树木同对付血肉一样有效。他不认为查尔斯会认可这样使用他珍视的一样武器,事实上,他知道他肯定不会同意。他窃笑了。他甚至等不及要告诉他。在他心里,他甚至可以想象得出他朋友皱眉的样子。   他的朋友一定会康复的,他告诉自己。他们一定得要。他不能承受他们死亡的痛苦。   他们花了好几个小时来做这件事。凯伦紧跟在他旁边,因为她怕蛇。有一阵时间,理查德想是不是要用查尔斯的十字弓来消灭一些兽犬,但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查尔斯对他这种毫无目的的浪费箭矢行动会很愤怒。心之兽犬够不着他们而且天亮后就会离开。   当他们完工后,再次察看了一下他们的情况,然后一起坐回了蜡烛旁边。他知道凯伦累了他自己也很难保持眼睛睁开但她仍然不想躺下睡一会儿,因此他就让她依靠在他身边。不一会儿,她的呼吸就缓慢下来,睡着了。她睡的并不好,他看得出她在做噩梦。   当她开始呜咽抽搐时,他摇醒了她。她急促呼吸着,几乎流出泪来。   “做噩梦?”他问道,用指背抚摸着她的头发。   凯伦点点头。“我梦到了缠绕在腿上的结界异形。在梦里,那变成了一条蛇。”   理查德用臂膀搂住她的肩头,紧紧的把她搂在怀里。她并没有反对,而是屈起膝盖并用手臂搂住双膝,在他怀里用头拱了拱他的胸口。他怀疑她听得到他心脏强烈的跳动声。   如果她有听到,她并没有说什么,很快又再次入睡了。他聆听着她的呼吸声,青蛙的鸣叫声,还有雨声。她平静的睡着了。他手指握住了衬衫下的牙齿,望着心之兽犬。兽犬也回望着他。   她在快要天亮前醒了,但天还没有亮。理查德疲倦的头都痛了。凯伦坚持他要躺下睡一会儿,让她来守望。他并不想要睡觉,他想继续搂着她,但是筋疲力尽没有力气来争论。   当她轻轻的摇醒他时,天已经亮了。暗淡灰色的阳光透过墨绿的沼泽和浓雾射了进来,使得整个世界看起来都变得小了,变得紧凑了。包围他们的水塘看起来好像被古老的植物覆盖住了,偶然有水中未知的生命搅动了平静的水面,泛起一阵涟漪。巨大的水蛇抬头顶开浮萍,黑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得盯着他们。   “心之兽犬离开了。”她说。她身上看起来没有昨天晚上那么潮湿了。   “有多久?”他问道,手掌摩擦着酸痛的臂膀。   “二十,也许三十分钟。天一亮,它们就突然跑开了。”   凯伦给了她一杯热茶。理查德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她笑了。“我在蜡烛上把它煮热了。”   他很惊讶她的发明。她给了他一些干果,自己也吃了一些。他注意到战斧就依靠在她的腿下,告诉自己她知道怎样守夜。   天还在下着小雨。奇怪的鸟类急促在天空鸣叫着,突起的尖叫声传遍了沼泽,它的同类在远处回应着。虫子在水面上跳跃着,不时的,水下出现一阵搅动。   “佐德和查尔斯有变化吗?”他问道。   她看起来不愿意回答。“佐德的呼吸放慢了。”   理查德快速检查了一下。佐德看起来快要死了。他的脸上是一层死灰色。他凑上头去听佐德心跳,发现还在正常的跳动,但他的呼吸变慢了,体温也降低了。   “我想现在兽犬不会威胁到我们了。我们最好现在就走,看看是否能找到帮助。”他说。   理查德知道她怕蛇他也怕,并这样告诉了她但这并没有影响到他们必须做的事情。   她相信他说的话,水蛇害怕真理之剑,当他要她出发的时候没有一丝犹豫就涉水而过。   他们得来回走两趟,一次带着佐德和查尔斯,第二次带走木撬,因为只有在干地上才能用。   他们把拉杆固定在马上,但由于沼泽小径上到处都是杂乱的树根藤蔓,还是不能立刻使用木撬。他们得等到稍微好一点的路上才能用,等到离开沼泽后。   他们离开沼泽使已经快接近中午了。他们停下来把俩人躺倒在木撬上并盖上毯子和油布。理查德很高兴拉杆和木撬做的非常好,一点也没有减慢他们的速度,泥土帮助木撬平稳向前滑进。他和凯伦在马上吃了午饭,并排在一起传送着食物。他们只有检查俩人情况时才停下来,然后又继续冒雨前进。   真理之剑他们在天黑前赶到了沙文。沙文其实是一些摇摇欲坠的房屋和建筑的聚集体,弯弯曲曲的隐藏在橡树和山毛榉树丛中,好像要逃离道路,避开询问和正义的目光。没有一座建筑看起来曾经涮过油漆。一些建筑用简陋的锡板补住漏洞,在雨中发出击鼓似的声音。   在杂乱的建筑群中间有一家杂货店,边上是一座二层的房子。粗陋雕刻出来的标示牌表明这是一家酒馆,但上面没有名字。底层窗户中透出的黄色灯光是灰蒙蒙的天空和建筑中唯一的颜色。大量堆积的垃圾喝醉酒似的依靠在房子的山墙上。   “别离我太远,”理查德在他们下马的时候说:“这里的人很危险。”   凯伦翘起一边的嘴角,古怪的笑了。“我习惯了。”   理查德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他没有问。   当他们走进门后,谈话声消失了,所有脸都转向了他们。这个地方正如理查德所想象的。油灯照亮的屋里充满了辛辣的烟雾。所有的桌子都随意摆放着,很粗糙,一些其实只是在酒桶上铺了一块木板而已。屋子的左边有一扇门,紧关着,可能是通向厨房。屋子右边,阴影中,通向楼上客房的是一座没有扶手的楼梯。地板上,各种深色的污迹组成了一系列通向楼梯的道路。   屋里的人们是一群旅人、麻烦和盗贼的聚合体。很多人有一副乱蓬蓬的大胡子。大多数人身躯强壮。整个地方充满了酒味、烟味和汗水味。   凯伦自豪的昂头站在他身边,她不是一个容易胆怯的人。理查德推断出她应该不是。   她在一群乌合之众中傲然挺立,仿佛是乞丐身上的一个金项圈。她的神态使得整个屋子显得更为不合时宜。   当她褪下斗蓬的帽子时,到处都有人露出了笑容,显示出了不少残缺的牙齿。目光中露出的饥渴同笑容并不相配。理查德期望查尔斯现在能站在他们身边。   他的心沉了下去,知道麻烦来了。   一个矮胖的男子走了过来,他穿着一件无袖的衬衣,腰上的围裙怎么看都不可能曾经是白色的。他发亮剃过的脑壳上反射着灯光,粗壮胳膊上的蜷曲的黑色汗毛简直可以和他的大胡子相媲美。他在肩头上的抹布上擦了擦双手。   “我能为你们作些什么吗?”他问道,声音干干的,舌头把嘴角上的牙签移到了另一边。   理查德用眼神和说话的语气告诉他自己不会忍受任何挑衅。“这里有治疗术士吗?”   酒馆老板目光转向了凯伦然后又回到理查德脸上。“没有。”   理查德注意到了老板的目光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看凯伦身体。这告诉了他一些重要的事清。“那么,我们要一个房间。”他低下嗓音:“我们在外面有两个受伤的朋友。”   酒馆老板拿出口中的牙签,抱胸站着。“我不想惹上任何麻烦。”   “我也不想。”理查德说,语气里充满威胁。   光头男子从上到下打量着理查德,目光在剑上停顿了一下。他仍然抱胸站着,眼神凝视着理查德。“你们想要几个房间?我差不多住满了。”   “一个就好了。”   在屋子当中,一个强壮的男子站了起来。一头乱糟糟的红头发,两只快挤到一起去的眼睛中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目光。他穿着狼皮单肩背心,浓密的落腮胡子被酒打湿了,一只手握住了一把长刀的刀柄。   “你搞到了一个价格昂贵的婊子,小家伙。”红头发男子说,“我想你不会介意我们到你屋里一同享受享受吧?”   理查德目光紧紧锁住他,知道这是一个只能以鲜血结束的挑衅。他的眼睛一动不动,但他的手动了,慢慢的移向了剑柄。他的怒火澎湃起伏,甚至在手碰到剑柄前就完全燃烧起来。   今天是他不得不大开杀戒的日子。   杀很多人。   理查德紧紧握住了金属线缠绕的剑柄,指节都发白了。凯伦平静的拉扯了一下他握住剑柄的胳膊。她低低的叫他的名字,最后提高了声音,变的有点变音了,和他母亲警告他不要涉入什么事的方式一样。他瞥了她一眼。她对红发男子甜美的笑了一下。   “你们这些男人都搞错了,”她嘶哑着嗓子说,“你们看,今天我休假。今晚,我雇用了他。”她拍了一下理查德的臀部。重重的。他惊讶的身体好像都给冻住了。她一边看着红发男子,一边舔了舔了自己的上嘴唇。“但如果他没有让我感到满意的话,那么,你会是我第一个考虑的人。”她淫荡的笑着。   在那短短一段时间里屋里完全安静下来了。理查德不得不强行遏制住自己拔剑的冲动。   他屏住呼吸等待着事情的下一步发展。凯伦仍然保持那种使自己更为生气的笑容对着红发男子。   在红发男子的眼中,生与死不断的互相打量对方。没有一个人有一丝动作。然后笑容突然出现在他脸上,他爆发出一阵狂笑。每个人都大声叫喊、放声大笑起来。红发男子坐了下来,人们再次开始谈话起来,没有再把注意力放在理查德和凯伦身上。理查德吐出一口气,叹息了一声。酒馆老板让两个挡道的酒客移了下位子以便让他们通过。他对凯伦尊敬的笑了一下。   “谢谢你,女士。我很高兴你的头脑要比你朋友的手快。这个地方也许对你不算什么,但它属于我的,是你使它没有被拆碎。”   “不客气,”凯伦说:“你能给我们一个房间吗?”   酒馆老板把牙签重新塞到嘴角。“有一个,楼上,在走廊的尽头,靠右边,房门有门闩。”   “我们有两个朋友在外边,”理查德说:“请帮我一起抬他们进来。”   酒馆老板用下颌示意了一下那群酒徒。“让他们看到你们有这样一个负担对你们没有好处。你们俩上楼,就像他们所以为的。我的儿子在厨房。我们会把你们的朋友从后面的楼梯抬上来,他们就不会看到了。”理查德不喜欢这个主意。“对我有点信心,我的朋友。”他低声说:“否则会给你们的朋友带来伤害。顺便说一句,我叫比尔。”   理查德看了看凯伦,她面无表情。他再望回酒馆老板。他强壮、冷酷,但看起来却不狡猾。但是,这是用朋友的性命来冒险。他试着让他的语气有他想象的威胁感。   “好吧,比尔,我们照你所说的做。”   比尔微笑了一下,点点头,舌头把嘴角一边的牙签移到了另一边。   理查德和凯伦走进了房间,等着。天花低得使人感到不舒服。单人床所靠的墙上布满了有好几年历史的唾沫痕迹。对面是一张三条腿的桌子和一条短凳子。桌上的一盏油灯淡淡的照亮了屋子。除此此外,这间无窗的屋子里什么都没有,给人一种光秃秃的感觉。   闻起来有股恶臭。凯伦坐在床上看着理查德来回踱步,看起来有点不舒服。最后,他大步走向她。   “我简直不能相信你刚才在下面的所作所为。”   她站了起来,凝视着他的眼睛。“重要的是结果,理查德。如果我让你来做你想要做的事,你的生命就会处在一个非常危险的地步。为了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   “但那些人想…………”   “你在乎他们的想法?”   “不……但……”他觉得脸颊发烧。   “我发誓用自己的生命来保护探索者。我会做任何必须的事情来保护你。”她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挑了挑一边的眉毛。“任何事。”   理查德很沮丧,他试着想说些什么来表达他的愤怒而听起来不像是对她恼火。他刚才就处在杀戮的边缘。只要红发男子说错一个字,他就会跨越那条边界。由于未能释放积聚的愤怒使他很难受。他仍然可以感觉到血液随着脉搏跳动,渴望战斗。他很难理解灼热的愤怒搅拌自己理智方式,更难向她解释了。望着她绿色的眼睛使他感到放松,镇定他的怒火。   “理查德,你得全神贯注于你应该关心的事。”   “什么意思?”   “达肯·拉哈。那是需要你集中精力的地方。我们无需对楼下的那些人太过注意。我们只要通过他们就可以了。不要在他们身上浪费你的心思。你得全身心投入到我们的任务上去。”   他吐出一口长气,点点头。“你说的对。我很抱歉。今晚你做了一件勇敢的事,尽管我非常不喜欢。”   她伸出双臂搂住了他,头依靠在他胸膛上,给了他一个长长的拥抱。有人轻轻的敲了敲门。在他确定是比尔后,他打开了门。酒馆老板和他的儿子把查尔斯抬了进来,小心翼翼得让他躺倒在地板上。当他的儿子,一个瘦长的年轻人,看见凯伦,他立刻就无助的爱上了她。理查德完全理解这种感觉,但是,他并不喜欢。   比尔用拇指示意。“我的儿子,瑞德。”瑞德神情恍惚的瞪着凯伦。比尔转身对着理查德,用肩膀上的抹布擦了擦光头上的雨水,嘴里仍然叼着牙签。   “你没有告诉我你的朋友是戴尔。不兰特史东。”   理查德的心警惕起来。“有问题吗?”   比尔笑了。“我没有。结界看守者和我意见不合,但他是一个公平的人。他没有给我惹麻烦。工作需要时,他有时住在这里。但如果楼下的人知道是他的话,会把他撕碎的。”   “他们可以试一下。”理查德纠正他说。   比尔翘起嘴角,微笑了一下。“我们去抬另一个人。”   他们离开后,理查德给了凯伦俩个银币。“他们回来后,给那个男孩一个,让他把我们的马带进马厩,照料我们的马匹。告诉他,如果他整晚都看护并在天亮时准备好出发的话,你会再给他一个银币。”   “为什么你认为他会这么做呢?”   理查德笑了。“别担心,他会做的,如果是你要求的话。别忘了微笑。”   比尔回来了,强壮的胳膊抬着佐德。瑞德跟在后面,背着他们大部分的包裹。比尔轻柔的把老人放倒在理查德身边。他在弯曲的眉毛下瞥了理查德一眼,然后转身对着儿子。   “瑞德,给这位年轻的女士拿一个脸盆,一大罐水。还有一块毛巾。一块干净的毛巾。   她会喜欢清洗一下。“   瑞德后退出门,笑着,走的时候在自己腿上绊了一下。比尔看着他离开,然后转身对着理查德,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他从嘴里取出牙签。   “这两个人情况很糟。我不会问你发生了什么,因为一个聪明的家伙是不会说的,而我认为你就是一个聪明的家伙。我们这里没有治疗术士,但也许有个人能帮助你们,一个叫爱迪的女人。人们也叫她骨女。大多数人害怕她。楼下的那帮家伙甚至不会靠近她住的地方。”   理查德记得查尔斯说过爱迪是他的朋友。他邹眉道:“为什么?”   比尔瞄了凯伦一眼,然后再望向理查德,眯起他的眼睛。“因为他们迷信。他们认为她会带来厄运,还因为她住在结界边上。他们说她不喜欢的人都会离奇的死去。提醒你,我没有说这是真的。我自己并不相信。我认为这都是他们自己想象出来的。她不是一个治疗术士,但我知道她曾经救活过的人。她也许有能力帮助你们的朋友。至少,她是你们一个机会,他们维持不了多久了。”   理查德用手指梳捋着他的头发。“怎样才能找到这个骨女?”   “沿着马厩前的路走,到路口转左。大约骑马4个小时路程。”   “为什么你要帮我们?”理查德问道。   比尔笑了,抱起胸站着。“让我们说我只是在帮助结界看守者。他使得我的一些顾客走投无路,看守者的工作使我在政府那里得到一些收入,从这里和我隔壁的干货商店。如果他活了下来,你一定要告诉他是我帮助挽救了他的生命。”他吃吃的笑了。   “那会使他非常恼火的。”   理查德笑了。他理解比尔的意思。查尔斯不喜欢受人恩惠。比尔的确了解比尔。“我一定会告诉他是你救了他。”比尔看起来很高兴。“那么,既然这个骨女一个人住,我又要请求她的帮助,我想给她带一点生活用品一定是个好主意。你能准备一下吗?”   “当然。我是有资质的供应商,我可以从心之陆那里得到报酬。当然,那个盗贼般的议会利用税收把大部分收入都拿走了。我可以把费用列在账单上让政府支付,如果这是一趟官方任务。”   “是的。”   瑞德回来了,带着脸盆、水和毛巾。凯伦在他手里放了一枚银币,要求他照料马匹。   他望向比尔。比尔点点头。   “只要告诉我那匹马是你的,我会给它特别照顾的。”瑞德笑容满面的说。   凯伦也笑着说。“它们都是我的。请照料好每一匹,我的生命依赖于此。”   瑞德的脸变严肃了。“你放心吧。”不知道如何处理他的手,他猛地把手塞进了裤带里。“我不会让任何人接近它们的。”他再次倒退向门口走去,在他全身除头之外都退出门口时,又加了一句。“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不相信楼下那群家伙说的有关你的任何一个字。而且我还这样告诉他们。”   凯伦不由自主的笑了。“谢谢你,但我不希望你为了我而使自己陷入危险之中。请远离那群人。也不要说我们交谈过,这只会更加激怒他们。”   瑞德笑了,点点头离开了。比尔转动着眼珠,摇摇头。他笑着转身对着凯伦。   “你不会想留在这里嫁给这个男孩吧,会吗?有个伙伴对他有好处。”   凯伦的眼中闪过一阵奇怪的痛苦和恐慌。她坐回床边,低头看着地板。   “开个玩笑,小姑娘,”比尔歉意说道。他转回理查德。“我会给你们每人一盘晚餐,土豆炖肉。”   “肉?”理查德疑声问道。   比尔吃吃笑着。“别担心,我可不敢用劣质的肉来提供给那些家伙。我会掉脑袋的。”   几分钟后,他带着两盘热气腾腾的食物回来了。   “谢谢你的帮助。”理查德说。   比尔挑起一条眉毛。“别客气,这都会记在账单上的。明天一早我会让你签单的。心之陆有谁能辨认你的签名吗?”   理查德笑了。“我想是有的。我叫理查德·塞弗。我哥哥是心之陆的首相。”   比尔畏缩了下,身体突然颤抖起来。“对不起。不是为你哥哥是首相而道歉。我是指我很抱歉没有预先知道。我是指如果我知道的话,我会给你们更好的房间和招待。你可以住在我家。我家并不是非常好,但比这里好。我会把你的东西立刻搬到哪里去的……”   “比尔,没关系的。”理查德走到他身边,一手搭在他背上,示意他放心。酒馆老板看起来突然没有那样凶猛了。“我哥哥是首相,而我不是。这件房间很好。每样东西都很好。”   “真的吗?每件东西?你不会派军对到这里来吧,会吗?”   “你已经帮了我们很多了,真的。我和军队毫无关系。”   比尔看起来并不相信。“可你和首席结界看守者在一起。”   理查德热情的笑了。“他是我的一个朋友。已经很多年了。那个老人也是。他们是我的朋友,仅此而已。”   比尔眼睛发亮了。“嗯,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是否可以在账单上再记上一两个房间?   这样他们就不会知道你们所有人都住在一个房间。“   理查德保持笑容,拍拍他的后背。“那样就不对了。我不会签名的。”   叹了口气,比尔露出了笑容。“那么,你是查尔斯的朋友。”他对自己点点头。“现在,我相信了你。自从我认识他以来,从来没能使他养肥过我的账单。”   理查德在他手里放了一些银币。“但这样并没有错。我很感谢你为我们做的一切。如果你能在酒里掺水的话,我会更感激的。要喝醉的人死太简单了。”比尔露出会心的笑容。然后理查德加了句:“你的顾客很危险。”   比尔研究了理查德的眼神,然后瞥了凯伦一眼,再回到理查德身上。“今晚,我会掺水的。”他同意道。   理查德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如果任何人今晚跨过这道门,我会杀了他,毫无疑问的。”   比尔看了他一会儿。“我来看看能做些什么来防止发生这种事。即使是我得狠狠敲打某些人的脑瓜。”他向门走去。“吃晚饭吧,要冷了。照顾好的你的女士,她的肩膀上有一个很好的脑袋。”他转向凯伦,对她挤挤眼。“而且还是一个漂亮的女士。”   “还有一件事,比尔。结界正在塌陷,在几个星期里就会消失。照顾好你自己。”   酒馆老板深深吸了口气,胸口高耸了起来。他一手握住门的圆把手一边直直的看进理查德的眼睛。过了好一会儿,他说:“我觉得议会选错了兄弟做首相。但他们也不是因为考虑做正确的事情而成为议员的。清晨太阳升起的时候我会来叫你的。”   他离开后,理查德和凯伦挤在短凳上一起吃他们的晚餐。他们的房间在这栋房子的后面,楼下的那群酒徒在前面,因此这里比理查德想象的要安静。他们所能听到只是一阵阵的嗡嗡声。食物比理查德想象要好吃,也许这只是因为他都快要饿死了。床看起来也好极了,他也都快要累死了。凯伦注意到了这一点。   “昨晚你只睡了一两个小时。我会守第一班岗。如果楼下的那群家伙决定上楼来这里的话,他们会喝到很晚以便聚集勇气。如果他们来的话,休息好的人会更容易对付他们。”   “当人休息好后,杀人会更容易?”他立刻后悔说出来这句话,他并不想说这么刺耳的话。他意识到他紧紧握住了叉子,好像那是他的剑。   “我很抱歉,理查德。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想使你不受伤害。如果你太疲倦的话,你也不能保护好自己的。我为你担心。”   她用叉子戳着一块土豆在盘里画着圈。她的声音几乎和耳语一样低。“我很抱歉不得不把你拖进这件事。我不希望你杀人。我不希望你要杀了楼下那群人。那是另外一个原因做了我刚才做的事,因此你不用杀他们。”   他望着她,她低头看着盘子。看到她脸上的痛苦使他的心都碎了。他用肩膀打闹似的撞了她一下。   “我不想遗忘这趟旅途的任何事。给了我同朋友在一起的体验。”她用眼角偷偷的看了他一眼,他笑了。   她也笑了,把头靠在了他的肩头。过了一会儿,再继续她的晚餐。她的笑容温暖了他的心房。   “为什么你要我让那个男孩照料我们的马匹?”   “结果。你说过那是最重要的。那可怜的孩子无助的爱上了你。既然是你提出了要求,他会比我们自己更好的照料那些马匹的。”她望着他好像是说她不相信。“你对男人有这种影响。”他保证道。   她的笑容消失了,换上了一副奇怪的表情。理查德知道离她的秘密太近了,因此没有再说什么了。他们吃完后,她走到脸盆边,用毛巾的末端蘸了蘸水,然后走向佐德。   她轻柔的擦了擦他的脸,然后望向理查德。   “他还是一样,没有变得更糟。求你了,理查德,让我守第一班岗,你休息一会儿。”   他点点头,躺倒在床上,几秒钟内就睡着了。黎明前某个时候,她叫醒他站第二班岗。   她睡觉的时候,他用冷水洗了一把脸,使自己清醒一下,然后坐在短登上,靠在墙上,等着任何出现麻烦的迹象。他含了一块干果,以便去除嘴里苦涩的味道。   太阳升起前一个小时,出现了急促的敲门声。   “理查德?”一个特意压抑的声音叫道:“我是比尔。快开门,有麻烦了。” 《真理之剑1巫师第一守则·上》作者:泰瑞·古德坎 第十六章     凯伦从床上弹了起来,搓揉着双眼赶走睡意。理查德打开了门,她拔出了她的刀。比尔,急促喘着气,挤身进门然后用后背关上了门,前额上布满了一颗颗的汗珠。   “什么?发生了什么事?”理查德问道。   “本来一切都很好。”比尔吞咽了一下,试图平静一下自己的呼吸。“但在一会前,进来了两个家伙。出人意料的出现了。身躯强壮,颈厚项粗,金发,十分英俊。浑身上下武装到牙齿。是那种你不愿意直视双眼的人。”他深深吸了几口气。   理查德迅速的瞥了凯伦一眼。毫无疑问他们是谁。很显然,四方小组碰到的魔法麻烦并不足够麻烦。   “两个?”理查德问:“你确定只有两个吗?”   “只看到进来了两个,但那已足够了。”他弯曲眉毛下的眼睛瞪大了望着他们。“一个受了很重的伤,一只胳膊吊着绷带,另一只胳膊好像被一只巨大的爪子撕掉了。但看起来他对此一点也不在乎。然后,他们开始询问一个女人的下落,他们的描述与你的同伴几乎一样。除了她并没有像他们叙述的那样穿一件白色正装。他们走向楼梯,互相争吵该有谁来享受她。你的红发朋友突然跳到吊着绷带的家伙面前,割开了他的喉咙,从左边的耳际一直划到了右边的耳际。另一个家伙在一瞬间砍倒了我的一堆顾客。我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况。然后,他突然就消失了。消失的无影无踪。楼下到处都是鲜血。”   “楼下的那群酒徒现在正在讨论谁将上来第一个享受。”他瞄了凯伦一眼,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用手背擦了擦前额。“瑞德把马匹带到了后面,你们现在必须得走了。直奔爱迪家。还有一个小时太阳就升起来了,兽犬离开有两个小时了,所以你们路上会安全的。”   理查德抓住查尔斯的双腿,比尔抓起他的双肩。他要凯伦插上门闩,整理好他们的东西。他们抬着查尔斯走下楼梯,没入了黑暗和雨中。泥地的水坑中反射着窗户中透出的灯光,在潮湿、黑色的马匹身上显现出明亮的光斑。瑞德牵着马等在那里,看起来很担心。他们把查尔斯放在拖架里,然后飞快的跑回楼梯。比尔一把抱起佐德,理查德和凯伦把斗蓬甩在肩头并抓起了包裹。三个人,比尔在前,理查德,然后是凯伦,快速的跑下楼梯。   当他们冲出门口,几乎被倒在地上、浑身圈成一团的瑞德绊倒。理查德及时抬头看到红发男子直扑下来。理查德后仰身躯,几毫之差避过了划过的长刀。红发男子跌了个嘴啃地。他以惊人的速度重新站起身来,怒火冲天,然后身体突然僵硬住了,剑尖离他的鼻尖只有一寸距离。空气中充斥着独特的金属声。他抬起一双恶毒的黑色眼睛,狠狠得盯着理查德。雨水和烂泥从他一缕缕的发梢上流淌下来。理查德转动手腕,用扁平的剑脊猛地敲打他头部。他像扎破了的气球,软软得倒了下去。   比尔把佐德放倒在拖架里,凯伦在旁边反转瑞德身体,察看他的情况。一只青肿的眼睛紧闭着。雨水噼噼啪啪的打在他的脸上。他呻吟着。当他那只未受伤的眼睛看到凯伦时,脸上露出了笑容。看到他没有受到其它伤害,凯伦松了口气,迅速的拥抱了她一下,然后扶他站了起来。   “他突然跳到了我身上,”瑞德歉意的说:“对不起。”   “你很勇敢。你不必向我道歉。谢谢你帮助我们。”她转身对比尔说:“你也是。”   比尔笑了,点点头。佐德和查尔斯迅速的被盖上了毯子和油布,供给品也装备在马上了。比尔告诉他们为爱迪准备的物品已经装在了查尔斯的马上了。理查德和凯伦骑上马。   凯伦用拇指弹了一个银币给瑞德。   “你的报酬,我答应过的。”她对他说。他接住了银币,笑了。   理查德俯下身子同瑞德握了握手,真诚的感谢了他,然后愤怒的转身对着比尔。   “你!我要你把所有的一切都记在你的账簿上。包括所有的损失,你的时间和麻烦,甚至坟墓的费用。我还要你再加上一笔挽救我们生命的费用。如果议会不打算支付这笔费用,你告诉他们你挽救了首相兄弟的生命,告诉他们理查德·塞弗说过如果你们不付钱的话,他会亲自砍下负责人的脑袋,并把它插在长矛上竖在首相屋前的草坪上!”   比尔点头,在雨中大声的笑了出来。理查德扯住缰绳,使得急切想要出发的马匹在原地不安的踏步。他指着在泥地里昏迷不醒的红发男子,怒火冲天。   “我唯一没有杀他的原因是他杀了一个比他还要坏的人,这样做可能无意识的挽救了凯伦的生命。但他犯有谋杀罪、杀人未遂罪和企图强奸罪。我建议你在他清醒之前吊死他。”   比尔抬起头,冷冷的看着他。“好的。”   “别忘了我说过的,关于结界的事,麻烦来了。照顾好你自己。”   比尔一边用粗壮的胳膊搂住他儿子的肩膀一边看着理查德的眼睛。“我们不会忘记的。”他翘起了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探索者万岁。”   理查德低下头,惊讶的看着他,然后笑了。笑容平息了他心中的一点怒火。“当我第一眼看到你,”理查德说:“我认为你不是一个狡猾的人。现在发现我错了。”   理查德和凯伦拉起斗蓬的帽子,催促马匹前进,冲进了黑暗的雨中,直奔骨女。   真理之剑雨水很快的淹没了沙文照来的灯光,使得骑士们不得不在黑暗中摸索道路。   查尔斯的马匹仔细的在小径中落下脚步,结界看守者对马匹的特殊训练使得他们在这种不利的条件下行走得很舒服。甚至在理查德知道太阳已经升起,整个世界还处于黑夜与白天之间的昏暗中。雨水平静了他的怒火。   理查德和凯伦知道四方小组的最后一名成员就在周围某个地方。他们警惕的注视每一个动静。他们知道,他迟早会出现的。时间的不确定性慢慢的啃噬着他们的注意力。   比尔所说的佐德和查尔斯坚持不了多久的话语咬噬着他的灵魂。如果这个女人,爱迪,帮不上忙,他不知道他该做什么。如果她帮不上忙,他的两个朋友会死去。他不能想象一个没有佐德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一个没有他的恶作剧、帮助和安慰的世界是一个死亡的世界。他意识到这么想的时候,喉咙梗住了。他困难的吞咽了一下。佐德会说他不应该担心会发生什么,而应该担心现在发生了什么。   但现在发生的事情看起来也同样糟糕。父亲被谋杀了。达肯·拉哈快要得到所有的命令之盒。理查德的两个朋友快要死了。他同一个他喜欢的女子在一起,但不应该喜欢上她。她仍然没有告诉他她的秘密。   他看得出来她心中一直在激烈的战斗。有时候,当他感觉快靠近她的秘密时,他看见了她眼中的痛苦和恐惧。很快,他们就要到达中土了。他希望是她告诉他,而不是他不认识的人。如果她没有尽快告诉他,他不得不直接问她。不管这是不是违背他的天性,他已经没有选择了。   深深沉浸在思考中,他甚至没有意识到他们已经在马上骑了四个多小时了。森林在雨中畅饮。树木在雾中慢慢浮出身影,树干上的苔藓郁郁葱葱。它们依附在树皮上,地面上,蓬松的像海绵一样。岩石上的地衣在潮气中闪耀着明亮的黄色和铁锈色光芒。   在一些地方,雨水流淌到小径上,形成了一条暂时的小溪。佐德的拖架从中飞溅而过,划过岩石和树木根茎,使得老人的脑袋在坎坷的路段上不断的摇来摆去。当他们经过流淌的小溪时,他的脚离水面只有几寸距离。   理查德在一片寂静中闻到了木料燃料的香味。桦木。他意识到他们来到的地方已经有了些改变。看起来同几个小时前经过的地方好像一样,但其实是不同的。雨水尊敬的流入森林。整个地方有种神圣感觉。他觉得好像自己是个闯入者,扰乱了永恒的平和。他想要对凯伦说些什么,但好像说话也是在冒渎神灵。他明白了为什么酒馆的那群人不愿意靠近这里,他们污秽的存在同这里的气氛是互不相容的。   他们来到一座屋子前,屋子同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如果不是特别注意的话几乎是隐形的。一缕轻烟从烟囱里袅袅升起,慢慢淡入簿雾中。原木的墙壁历经了风雨的洗炼,与周围树木的颜色相衬。屋子好像是从森林的地板上自行升起的,四周的树木都保护般的伸展开臂膀将屋子整个包了起来。屋顶上铺满了蕨类植物。一个小小的倾斜的雨棚遮盖了屋门和前面的一条只够两三个人站立的走廊。屋前有一扇正方形的窗户,还有一扇在屋子的另一面,都没有窗帘。   在屋子前面,一片蕨类植物在雨水滴下时不停的鞠躬点头。灰白色簿雾在雨中变成了明亮的绿色。一条狭窄的小径显现在其中。   在蕨类植物中间,在小径中间,站着一个高个女人,高度在理查德和凯伦之间。她穿这一条茶色袍子,编织简单,只有在脖子处有些红色和黄色的符号和装饰。她的头发很细很直,颜色处于黑灰之间,从中分开,整齐削到强壮下颌的位置。岁月并没有从她的脸庞上偷走美丽。她依靠着一根拐杖,只有一条腿。理查德控马在她面前慢慢的停下。   这个女人的眼睛是完全白色的。   “我是爱迪。你们是谁?”爱迪的嗓音有一种嘶哑、刺耳的质感,使得理查德的脊骨不由自主的打了冷战。   “四个朋友。”理查德语气尊敬的说。雨水安静柔和的打在脸上。他等着。   细密的皱纹盖满了她的脸庞。她从腋下取出了拐杖,合起瘦脊的手掌放在杖头,让它支起身体的重量。爱迪薄薄的嘴层紧紧的抿起了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一个朋友,”她粗声粗气的说:“三个危险的人。我来决定他们是否是朋友。”她轻轻对自己点点头。   理查德和凯伦互相看了一眼。他的警惕心提了起来。他觉得坐在马上有点尴尬,好像从上低头朝她说话有不尊重的意思。他下了马,凯伦也跟着下了马。他一手拉着缰绳,走到了马前,凯伦走到了他旁边。   “我是理查德·塞弗。这是我的朋友,凯伦·艾缪尔。”   这个女人用她的白色眼睛研究着他的脸。他一点不知道她是否能看见,也不知道这是否可能。她转身对着凯伦。她嘶哑着嗓子用理查德听不懂得语言朝凯伦说了几个字。   凯伦凝视着老人的眼睛,对爱迪微微的低头致意。   这一定是在相互致意。尊重的致意。理查德没有听到凯伦或是艾缪尔。他脖子上的细小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称呼了凯伦的头衔。   他与凯伦在一起的时间已经够长了,从她站立的方式,挺背抬头的样子就知道她已经警惕起来了。非常警惕。如果她是一只猫的话,她的背会弓起,她的皮毛会直直的竖起来。两个女人面对面站着,年龄在这个时刻已经被抛掷九霄云外了。她们相互评估对方,打量着理查德看不出来的品质。这个女人可以带给他们伤害,而且他知道这次真理之剑不足以保护他。   爱迪转回了身躯。“说出你的需要。理查德·塞弗。”   “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爱迪点点头。“真实。”   “我们的两个朋友受了伤。其中的一个,戴尔。不兰特史东,告诉我他是你的朋友。”   “真实。”爱迪再次嘶哑的说了声。   “还有一个人,在沙文,告诉我们你可能可以帮助他们。为了报答你的帮助,我们带了些日用品给你。我们认为向你提供些东西会公平些。”   爱迪依近身躯。“谎言!”她用拐杖在地上用力敲了敲。理查德和凯伦不由自主的向后抽搐了一下。   理查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爱迪等着。“这是真的。物品就在这里。”他稍稍转了下身躯,抬起手示意了下查尔斯的马匹。“我们认为。。。”   “谎言!”她再次用力敲了敲拐杖。   理查德抱起手臂,他的怒火燃料了起来。在他和这个女人玩游戏的时候,他的朋友快要死了。“什么是谎言?”   “‘我们’是谎言。”她再次敲了敲拐杖。“是你想到提供物品这个主意。是你决定带给我日用品。不是你和凯伦。只是你。‘我们’是谎言。‘我’才是真实。”   理查德放下手臂,自然垂下到身体两边。“有什么区别吗?‘我们’,‘我’到底有什么关系吗?”   她瞪着他。“一个是真实,一个是谎言。还会有什么更多的区别呢?”   理查德再次抱起了胸,皱着眉头。“查尔斯跟你讲他的探险经历时一定很困难。”   爱迪的微笑重新回到了脸上。“真实。”她点点头。她再次依近了一点身躯,用手示意道:“把你的朋友带进屋去。”   她转过身,把拐杖放在腋下,走进了屋里。理查德和凯伦互相望了一眼,然后走向查尔斯,先掀开了毯子。他让凯伦抬着看守者的腿,自己抬起较重的头部。等到把查尔斯抬进门,理查德立刻就明白了为什么称她为骨女。   各种各样的骨头散漫的堆在了黝黑的墙壁上,每一面墙壁都堆满了。在一堵墙壁对面的阁架上整整齐齐的推放着头骨。理查德辨认不出是那种动物的头骨。大多数看起来都很恐怖,有着长长的弯曲的牙齿。至少没有一个是人类的,他想道。一些骨头被编成了项链。一些用羽毛和彩珠装饰成为具备某种功能的物品,固定在了墙上,周围还用粉笔描绘上理查德难以理解的花纹。角落里也堆满了骨头,不过看起来只是些不重要的骨头。   墙上的骨头则被仔细的摆放着,并同周围的其它骨头保持距离,显示着它们的重要性。   在壁炉架上摆放着一根同理查德的手臂一样粗的肋骨,比他身高还要略长一些,整个肋骨上雕刻着他看不懂得符号。理查德的周围都是漂白的骨头,使他觉得好像自己在一头腐烂到只剩骨头的动物胸腔里。   他们把查尔斯放到在地上,理查德同时不停的转着头,四处打量。雨水在凯伦、查尔斯和他身上不断滴下,爱迪站直的身体上却和周围的骨头一样干燥。她刚才就站在了雨中,但她却没有被淋湿。理查德不知道到这里来求救是否理智,如果查尔斯没有告诉他爱迪是他朋友的话,他是不会这样做的。   他看看凯伦。“我把佐德带进来。”   “我来把日用品带进来。”她说,扫了爱迪一眼。   理查德轻柔的把佐德放倒在爱迪的脚边。他和凯伦一起把给爱迪的日用品堆在了桌上。   他们做完后,两人都走到了他们朋友的身边,爱迪身前,凝视着四周的骨头。爱迪打量着他们。   “他是谁?”她问道,手指着佐德。   “佐德缪斯·祖·佐伦德,我的朋友。”他说。   “魔法师!”她突然插话。   “我的朋友!”理查德叫了起来,他的怒火开始搅动起来。   爱迪平静的用她那双白色的眼睛凝视着他,他没有回避目光。如果佐德得不到帮助的话就会死,理查德绝对不愿意发生这种事。爱迪依近身躯,充满邹纹的手掌平平的贴在了他的腹部。他愣住了,她的手在他腹部慢慢揉着圈,好像要寻求什么东西一样。   她收回了手,小心的放在了拐杖上的另一只手上。她抬起眼,翘起了薄薄的嘴唇,露出了一丝微笑。   “一个真正探索者正义的怒火。很好。”她转头看向凯伦。“你无需害怕他,孩子。   那是真理的愤怒。“在拐杖的帮助下,她走近了凯伦。爱迪把手掌放到了凯伦的腹部,重复刚才的步骤。结束后,她把手放回了拐杖上,点点头。   “她是火炎。怒火也在她心中燃烧。但那是舌头的愤怒。你得害怕她。所有人都得害怕她。如果让她释放出来的话,是十分恐怖的。”   理查德警惕的看了爱迪一眼。“我不喜欢谜语,有太多的可能造成误解。如果你想告诉我什么的话,就请直接告诉我吧。”   “告诉我,”她嘲弄的说,眯起眼睛。“那一个更有力量,牙齿还是舌头?”   理查德深深吸了口气。“很显然答案是牙齿。因此,我选舌头。”   爱迪不同意似的皱起眉头。“有时候,你的舌头在不应该动的时候乱动。让它停下来。”她嘶哑着嗓子命令道。   理查德尴尬起来,没有再说什么。   爱迪笑了,点点头。“明白了吗?”   理查德皱起眉头。“没有。”   “牙齿的愤怒在于接触的力量。物理接触的暴力。战斗。真理之剑的魔力就是牙齿的愤怒。劈开。撕碎。舌头的愤怒不需要接触,但同样也是力量。伤害起来也同样快。”   “我听不懂你在说写什么。”理查德说。   爱迪伸出手,她长长的手指轻轻的碰了碰他的肩膀。他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一个幻影,记忆中的景象,昨天晚上的记忆。他看到了酒馆里的人群。他和凯伦站在他们前面,他们正准备扑过来。他抓紧了真理之剑,准备用武力来阻止他们,很清楚除了鲜血之外没有什么可以使他们后退。然后他看到站在身边的凯伦,同这群暴徒说话,阻止了他们,用她的话语来阻止他们,移动着嘴唇间的舌头。她浇熄了他们的怒火,没有物理接触就卸下了他们的武装,做到了真理之剑做不到的事情。他开始明白爱迪所说的话了。   凯伦的手臂突然伸出,一把抓住爱迪的手腕,把她从理查德身边拉开。目光中充满了威胁。   “我发誓以生命来保护探索者。我不知道你在做些什么。如果我做了过激的举动,请原谅我。我并不是不尊重你,只是不能原谅自己的任务失败。我不能冒风险。”   爱迪低头看着手腕上的手掌。“我明白了。孩子。原谅我的思虑不周,使你有了危险的感觉。”   凯伦继续抓紧她的手腕,示意她的意思,然后放开了。爱迪把手放回了拐杖上,重新望向理查德。   “牙齿和舌头一起发挥作用。魔法也是。你使用剑的魔力,牙齿的魔力。但它也给与了你舌头的力量。有了剑的支持,你就能发挥舌头的魔力。”她慢慢转头对着凯伦。   “你两者都拥有,孩子。牙齿和舌头。你两者一起使用,互相支持。”   “那么魔法师的魔法是哪一种?”理查德问道。   爱迪看着他,思考了一下问题。“魔法有很多种,牙齿和舌头只是其中的两种。魔法师们都懂得,除了冥系的。魔法师们几乎可以使用他们所懂得的全部。”她低下头望向佐德。“他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人。”   “除了善良和理解外,他没有向我展示过其它危险的东西。他是一个绅士。”   “真实。但他仍然是一个危险人物。”爱迪重复道。   理查德没有继续这个话题。“那么达肯·拉哈呢?你了解他吗,他可以使用那种魔法?”   爱迪的眼睛狭窄了。“哦,是的,”她嘶嘶作声道,“我了解他。他可以使用魔法师的全部魔法,也可以使用魔法师不能使用的魔法。达肯·拉哈可以使用冥系魔法。”   理查德的胳膊上波纹似的起了冰冷的鸡皮疙瘩。他想询问爱迪能使用那种魔法,但最后还是决定不要问。她再次转身对着凯伦。   “小心了,孩子,你具有舌头的真正力量。你自己还没有意识到。如果你一旦释放出来的话,是一种极其可怕的力量。”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凯伦说,她困惑的眉头挤在了一起。   “真实,”她加了句。“真实。”她伸出手,温柔的搭在了她的肩上,用手指把她拉近了些。“你母亲在你成年前就死了,在你长大前。”   凯伦艰难的吞咽了一下。“你可以教我吗?”   “不行。我很抱歉,我不知道它运行的原理。只有你的母亲可以教你,在你成年后。   既然你母亲没有告诉你,使用的方法就失传了。但力量还在。小心。你没有学过并不表示它不会被释放。“   “你认识我母亲?”凯伦轻声问道,语气中充满了悲伤。   爱迪望着凯伦,脸容柔和起来。她慢慢的点点头。“我记得你的姓。我记得她绿色的眼睛,影响深刻。你拥有她同样的眼睛。当她怀着你的时候,我认识了她。”   一滴眼泪滚下了凯伦的脸颊,她轻轻的说:“母亲带着一条项链,上面镶有细小精致的骨头。她在我小的时候给了我。我一直都带着它,直到。。。直到,旦尼尔,我一直叫她妹妹的女孩。。。她死后,我把项链和她埋在了一起。她以前一直很喜欢它。   是你给了我母亲那条项链的,是吗?“   爱迪闭起双眼,点点头。“是的,孩子。我给她项链,用来保护她那尚未出世的孩子,使得这个孩子可以茁壮成长,强壮,就像她母亲一样。我看得出她很强壮。”   凯伦伸出手臂抱住老妇人。“谢谢你,爱迪,”她泪流满面的说,“帮助我母亲。”   爱迪一手撑着拐杖,一手同情的拍着凯伦的后背。过了一会,凯伦放开手臂,擦拭掉眼泪。   理查德注意到了这个机会,然后一心一意得直奔而去。   “爱迪,”他柔和的说,“你在凯伦出生前就帮助过她。现在,也请帮助她吧。她的生命,还有许许多多人的生命都处于危险之中。达肯·拉哈在搜捕她,也在搜捕我。   我们需要这两个人的帮助。请帮助他们。帮助凯伦。“   爱迪对着他微微一笑。她对自己点了点头。“魔法师挑选了一个真正的探索者。你很幸运,耐心不是这个职位的先决条件。不要紧张,如果我不想帮助的话,我不会要你们把他们带进屋来。”   “嗯,也许你没有注意到,”他继续施加压力,“但是佐德的情况极为糟糕。他几乎已经没有呼吸了。”   爱迪的白色眼睛看着他,显出竭力忍耐的表情。“告诉我,”她嘶哑着嗓子说:“你知道凯伦的秘密吗,那个她还没有告诉你的秘密?”   理查德没有说一句话,脸上竭力想不露出任何表情。爱迪转身对着凯伦。   “告诉我,孩子,你知道他那个没有告诉你的秘密吗?”凯伦没有说话。爱迪重新望向理查德。“魔法师知道你保守的那个秘密吗?不知道。你知道魔法师保守的秘密吗?不知道。三个瞎子。嗯?看起来我比你们的视力都要好。”   理查德猜想佐德会向他保守着什么秘密。他挑了挑眉毛。“你知道其中的哪些秘密呢,爱迪?”   她的一根瘦骨粼粼的手指指向凯伦。“只有她的。”   理查德松了口气,但试图不露出心里的感受。他刚才已经处于惊恐的边缘了。“每个人都有秘密,我的朋友,有权利保守他们的秘密。”   她的笑容伸展开来。“那是真实的。理查德·塞弗。”   “那么,他们两个人怎么办?”   “你知道该怎样医治他们吗?”她问道。   “不知道。如果我懂得话,我显然早就会做了。”   “你急躁的心情被原谅了,害怕会失去他们的生命是你真实的想法。我对你对他们的关心不抱有任何恶意。但是,放松一些,在他们被带进这间屋子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理查德困惑的看了她一眼。“真的?”   她点点头。“他们被地狱魔兽攻击了。他们得化上好几天才会醒转过来。到底要花多少天,我也不知道。但他们会缺水。脱水会使他们死亡,因此他们得被唤醒来饮水,喝上足够的水,否则他们就会死亡。魔法师呼吸变得缓慢并不是因为他的情况恶化了,而是因为魔法师在情况糟糕时保护自己的方式,进入深层次的睡眠。我现在必须得唤醒他们起来喝水。你不能和他们说话,他们也不会认识你,所以你在看的时候不要害怕。把屋角那个水桶拿过来。”   理查德提过了水桶,然后帮助爱迪盘腿坐下,坐在佐德和查尔斯的头部。她把凯伦拉下坐在她身边,并叫理查德拿下架上的一个骨制器具。   骨制器具的一部分看起来就像一根人类的大腿骨。整个器具泛起黑棕色的光泽,看起来年代很久远了。骨头的下端雕刻着理查德不能理解的符号。端头是两颗头盖骨,组成了一个球体。头盖骨被切成光滑的半圆,上面包裹着某种干燥的皮肤。在两块皮肤的中间有一个小结,看起来像是肚脐。小结平等均分着皮肤到头盖骨边缘的距离,边缘有一从粗糙的黑毛,上面绑着珠链,同爱迪袍子上脖颈处的装饰相一致。头盖骨的顶端看起来像是人类的。里面的什么东西发出卡嗒卡嗒的声音。   理查德带着敬意将这根骨杖递给爱迪。“里面是什么东西?”   她没有抬头,说道:“干眼珠。”   爱迪轻轻的在佐德和查尔斯头部四周摇晃着骨杖,并用刚才在门前与凯伦说话的奇怪语言低声吟唱着。空洞的卡嗒卡嗒声填满了寂静的屋子。凯伦盘腿坐在她身边,低着头。   理查德站在后面,观察着。   过了十到十五分钟,爱迪用手示意理查德走近。佐德突然坐起身,睁大了眼睛。理查德意识到她想要他给他饮水。她一直在吟唱,理查德用长勺舀起水灌到佐德口中。他极为干渴似的喝着水。理查德毛骨悚然的看着老人坐起身,睁大眼睛,尽管他没有说话,也似乎不知道他自己在什么地方。佐德喝了半桶水。他喝完后,重新躺下闭起了双眼。查尔斯也同样喝了剩下的半桶水。   爱迪将骨杖递给理查德,要他放回到架子上去。然后,她让理查德把屋角的骨头堆带进来,一半堆在佐德身上,一半堆在查尔斯身上,指示他该如何摆放每根骨头,按照只有她才看得懂的排列组合。最后,她让他在两人胸口上用骨头搭出马车车轮的花纹。他摆放结束后,她赞扬他完成了一项优秀的工作。但他没有感到一点自豪和成就感,因为是她指示他每根骨头的摆法。爱迪抬头,白色的眼睛看着他。   “你会煮饭吗?”   理查德记起凯伦曾经说过他煮的辣肉羹和她做的一样,两块大陆的食物也差不多。爱迪来自中土,也许她会喜欢来自她家乡的食物。他对着她露出笑容。   “我很荣幸能为你准备一点辣肉羹。”   她将双手合在一起,露出一副陶醉的样子。“那真是太好了。我已经好多年没有吃过一顿烹饪得当的辣肉羹了。”   理查德走到屋子的另一角,坐在桌前,切着蔬菜,混合着调料。他工作了一个多小时,并看着两个妇女坐在地板上,以奇怪的语言谈论着。他愉快的想着她们正在聊着家乡。   他的心情很好,终于有人可以帮助佐德和查尔斯了。有人知道问题出在什么地方了。他做完后,把辣肉羹放在火上煮着。他不想打扰她们的谈兴,看起来她们正愉快的交谈着,满脸高兴的样子。因此他问爱迪是否可以为她劈些柴禾。她看起来很喜欢这个主意。   他走到屋子外面,解下脖子上的牙齿,放进了口袋里,并把他的衬衣留在走廊上以免淋湿。他带着剑走到屋子背后,爱迪告诉过他这里可以找到木桩。把原木放在踞木架上,他把它们锯成了木块。大多数木头是桦木,能让一个年长的妇人很容易的锯开。   他挑出枫木,优良的柴禾但是很难锯开。附近的树林很浓密、黑暗,但并不使人感到害怕。反而使人觉得温暖、安全。然而,四方小组的最后一个成员还在什么地方,搜捕着凯伦。   他想到了米切尔,希望他一切安好。米切尔不知道理查德在做些什么,很可能在猜他到哪里去了。他可能在担心。理查德原本打算在离开佐德家后就去米切尔家的,但是却没有时间。拉哈几乎就抓住他们了。他真希望能和他哥哥通通话。结界崩溃后,米切尔的生命会处于极其危险之中。   他锯烦后,就开始劈开锯下的木块。使用肌肉的感觉真好,在劳动中流汗,做些不用他思考的事情真是太好了。冰凉的雨水滴在热腾腾的身体上很舒服,也使得工作更为容易。为了消遣,他把木头想象成是拉哈的脑袋,用斧子砍下。有时候,他把木头想象成是嘎卡的脑袋。当木头特别难砍时,他就把它想象成红发男子的头颅。   凯伦走了出来,问他是否可以进来吃饭了。他竟然没有注意到天都快要黑了。他离开后,他走到水井边,吊起一桶井水,冲洗掉身上的汗水。凯伦和爱迪坐在桌边,既然屋里只有两把椅子,他带进一根圆木桩作为椅子。他坐下后,凯伦在他面前放了一只盛满肉羹的碗,并递给他一把调羹。   “你给了我一份珍贵的礼物,理查德。”爱迪说。   “是什么珍贵的礼物?”他吹着盛满肉羹的调羹。   她的白色眼睛看着他。“没有冒犯的意思,你给了我用母语同凯伦聊天的时间。你不知道那对我来说是件多么开心的事。我已经离开家乡好多年了。你是个考虑他人想法的人。你是一个真正的探索者。”   理查德对着她容光焕发的笑了。“你也给了我非常珍贵的礼物。我朋友的生命。谢谢你,爱迪。”   “你的辣肉羹也好极了。”她加了句,似乎有点惊讶。   “是的,”凯伦对他挤挤眼,“就像我做的一样好。”   “凯伦告诉了我达肯·拉哈,还有结界崩溃的事,”爱迪说:“这解释了很多发生的事情。她告诉了我你知道通道,并希望借此进入中土。现在,你必须决定你下一步要做的事。”她吃了一勺肉羹。   “你什么意思?”   “每天都得唤醒他们喝水,还得喂他们稀粥。你的朋友们得要睡上好几天,五天,也许得十天。作为一个探索者,你必须做出决定。你是否等他们醒转,还是先行你的旅程。   在这点上,我们帮不了你,你必须自己决定。“   “那你得自己一个人做好多工作。”   爱迪点点头。“是的。但比起搜寻命令之盒或是阻止达肯·拉哈,那算不了什么。”   她一边看着理查德,一边喝了些肉羹。   理查德无意识的搅拌着碗里的肉羹。屋子里安静了好一阵子。他望向凯伦,但她没有露出一丝表情。他知道她并不想干扰他的决定。他低下头看着碗里的肉羹。   “每一天的消逝,”他最后安静的说:“都使达肯·拉哈更一步逼近最后一只命令之盒。佐德告诉过我他有一个计划。但并不表示那是一个好计划。也许等他最后醒来的时候,已经没有时间来执行这个计划。我们不能输在起跑线上。”他抬头深深的看进了凯伦绿色的眼睛。“我们等不及他。我们不能冒险,风险太大了。我们得靠自己了。”凯伦赞许的笑了。“再说,我本来就不打算让查尔斯和我们一起行动。我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安排他去做。”   爱迪伸出饱经风霜的手,盖在他的手上。她的手掌柔软温暖。“这个决定不容易。作个探索者不容易。你所要面对的比你心灵中最恐惧的噩梦还要困难。”   他强迫自己露出笑容。“至少我还有我的向导。”   三个人安静的坐了一阵,各自思考着个人的想法。   “你们俩今晚要好好睡一交,”爱迪说道:“你们需要良好的睡眠。晚饭后,我会告诉你们通过通道需要注意的事。”她一个一个看过两人的脸庞,然后用更嘶哑的嗓音说:“我还要告诉你们我是怎么失去一只脚的。” 《真理之剑1巫师第一守则·上》作者:泰瑞·古德坎 第十七章     理查德把灯放在桌边,靠近墙的地方,然后从壁炉中抽出一根木柴点亮了它。轻柔的雨声和夜间动物活动的声音从窗口传了进来。他很熟悉小动物们夜间活动时发出的叽叽喳喳的声音和叫声,家乡的声音。家。他在家乡的最后一天,明天他就要踏上中土的旅途。就象父亲曾经做过的一样。真是绝妙的讽刺,他对自己笑了。父亲把数阴影之书带出中土,现在他却要把它带回去。   他坐在圆树桩上,面对着凯伦和爱迪。“那么,告诉我,我们怎样才能找到通道?”   爱迪向后靠在了椅子上,在空中划着手臂。“你已经找到了。你现在就在通道上。   这里就是通道的入口。“   “那么,我们需要注意些什么呢?”   “通道是地狱中的一个空隙,但它仍然是死亡的领域。你是生物。如果生物大到引起魔兽兴趣的话,它们就会捕杀你。”   理查德望了望凯伦冷漠的脸庞,然后再望回爱迪。“什么魔兽?”   爱迪的长手指一面墙一面墙指过来。“这些都是魔兽的骨头。你的朋友们受到地狱魔兽的袭击。骨头可以迷惑它们的力量。这就是我为什么说你的朋友们从进门的那一刻起就受到帮助了。骨头使魔力的毒害离开他们的身体,使得致命的睡眠离开他们。骨头能使邪恶远离这个地方。魔兽找不到我,只能感觉到骨头的邪恶,它们就会以为我是它们中的一员。”   理查德依近身躯。“如果我们在身上带上一些骨头,是否就能避开它们了呢?”   爱迪微微笑了一下,眼光闪闪发亮。“非常好。这的的确确是你们必须要做的事。   这些死亡魔兽的骨头拥有的魔力可以保护你们。但通道里还有其他及其危险的东西。仔细听好我下面要告诉你们的话。“   理查德合起手掌,点点头。   “你们不能带着马匹走,通道对它们来说太狭窄了。有些地方它们根本过不去。你们绝对不要走下通道,这是非常危险的一件事。你们也绝对不要在通道上休息睡觉。整个路途将要花上一个白天,一个晚上,再加上差不多整整第二个白天。”   “我们为什么不能停留休息呢?”理查德问道。   爱迪用她白色的眼睛在他们脸上一个一个看过来。“除了魔兽外,通道里还有其他致命的东西。如果你停留的时间太长,他们就会逮到你。”   “什么东西?”凯伦问道。   爱迪点点头。“我经常穿越结界。如果你小心的话,通道还是安全的。如果你不小心的话,那些东西就会抓到你。”她嘶哑的嗓音痛苦的低沉了下去。“我变得过份自信了。有一天,我走了很长一段时间,觉得很累了。我很相信自己,相信自己对通道的危险十分了解。因此我依靠一棵树坐下,打了一个小盹。只有几分钟而已。”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腿上,慢慢的搓揉着。“当我睡着时,一只格瑞伯在我脚踝上固定住了自己。”   凯伦的面容蜷缩了一下。“格瑞伯是什么?”   爱迪沉默了一段时间。“格瑞伯是一种背后长满厚甲的生物,底部边缘上全部都是尖刺。下面有很多只脚,每只脚上都长有锋利带钩的爪子,嘴巴和水蛭一样全都是牙齿。它蜷起身躯,只有厚厚的背甲露在外面。利用它尖锐的爪子,它可以深深的固定在其他生物的肉体上,紧得你没有办法拉开它,然后再一口咬上来,吸血。”   凯伦轻轻的一手搭在爱迪的背上,以示安慰。油灯的亮光使得老人的白眼睛变成一团粉色的苍白。理查德没有移动,他的肌肉都绷紧了。   “我带着斧子。”凯伦闭起眼睛低下了头。爱迪继续说了下去。“我想方设法要砍死格瑞伯或至少把它扯下来。我知道如果我做不到的话,它会吸光我所有血液。但是它的背甲太坚固了。我对自己非常恼火。格瑞伯是通道中移动最慢的生物之一,但它要比一个睡着的笨蛋跑得快。”她看进了理查德的眼睛。“我只有一种能够挽救自己生命的方法。我再也不能忍受那种痛苦,它的牙齿已经摩擦进我的骨头了。我在大腿上紧紧裹上一块布条,并把我的腿搁在一根树桩上。然后我用斧子砍下了我的脚掌和脚踝。”   小屋中沉浸在一片脆弱的寂静中。只有理查德的眼睛移动,他看向了凯伦的眼睛。   他看到了为老人感到的悲伤,看到了自己悲伤的折射。他简直想象不出要有多大的决心才能砍下自己的脚踝。他觉得胃里一阵恶心。爱迪薄薄的嘴唇展开,露出一个严肃的笑容。她伸出一只手,伸过桌面,抓起了理查德的手,另一只手抓起了凯伦的手。   “我告诉你们这个故事,并不是要你们为我感到悲伤。我告诉你们只是不想你们俩成为通道中某种掠食者的牺牲品。自信可以成为一件危险的事。恐惧,有时候可以保护你们的安全。”   “那么,我想我们将会十分安全的。”理查德说。   爱迪继续微笑着,点了一下头。“好的。还有最后一件事。大约在通道的一半路上,那里结界之间的间隙十分狭隘,几乎可以互相碰到。被称为是一线天。当你们看到一块像这间屋子大小的石头,中间裂开,那就是一线天。你们必须从裂缝中通过。千万不要绕过去,死亡就在两边,等着。此外,你们还必须得要穿越结界绿幕的中间。那是通道中最为危险的地方。”她一手搭载凯伦的肩膀上,一手捏紧了理查德的手掌,一个个看下来。“他们会在结界里呼唤你们。他们会想要你们加入到他们的行列中去。”   “谁?”凯伦问道。   爱迪塌下了腰。“死亡者。会是任何你知道已死去的人。你的母亲。”   凯伦咬着下嘴唇。“真的是他们吗?”   爱迪摇头。“我不知道,孩子。但我不认为会是。”   “我也不认为是。”理查德说道,几乎是想要说服自己。   “好极了。”爱迪嘶哑着说。“就这样想。这会帮助你们抗拒呼唤。你们会被诱惑走向他们。如果你这样做了,那么你就再也回不来了。永远也不。”   理查德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爱迪,结界正在崩溃。佐德告诉过我他可以看到它的变化。查尔斯说过以前你看不到对面的情况,而现在魔兽正从中出来捕食。你觉得穿越一线天还安全吗?”   “安全?我从未说过安全。穿越一线天绝对不会安全。许多贪婪但没有强烈信念的人曾经尝试穿越一线天,但他们从来没有出现在结界的另一面。”她依近身躯。“只要结界还在,通道就在。牢记你们的目标。互相帮助,你们就可以通过。”   爱迪看着他的脸。理查德转头望向凯伦绿色的眼眸。他不知道凯伦和自己是否能够抵抗结界的诱惑。他记得他曾经是多么想要进入结界。在一线天,两边都会有这种强烈的诱惑。他知道凯伦是多么害怕地狱,理由很充分,她曾从中穿越过。他自己对走近地狱也没有丝毫兴趣。   理查德皱起了眉头。“你说一线天在通道的中央。那等我们走到的时候,天不就该黑了?我们怎样才能确保自己还在通道上。”   爱迪一手搭在凯伦的肩上,帮助自己站起了身。“跟我来。”她一边说一边把拐杖放在腋下。他们慢慢的跟着她一挪一挪得走到搁架边上。她纤细的手指抓起了一个皮袋。她松开了系带的细绳,将其中的东西倒在了自己的掌心上。   她转身对理查德说:“伸出手来。”   他在她面前掌心向上伸出手掌。她把自己的手掌合在他上面,用她的母语低声说了一句话。   “我刚才是说我自愿把它给了你。”   理查德看着手掌上一块松鸡蛋大小的石头。光滑发亮,黑得似乎把屋里的灯光都吸了进去。他甚至分不出它的边缘,只有一层淡淡的光晕。光晕下面是一团无尽的黑暗。   “这是一块暗夜之石。”她嘶哑着嗓子一字一顿的说。   “我能用它做什么?”   爱迪犹豫了一下,目光无意识的移到了窗外。“天黑后,如果你有绝对的需要,把它拿出来,暗夜之石能带来光明,你就不会因为看不清通道而迷失了。它只能为它的所有者发挥作用,也必须是它的前任主人在自愿给予的情况下才能发挥作用。我会告诉魔法师你带着它。他可以利用魔法辨别它的位置,从而可以找到你。”   理查德犹豫了。“爱迪,这一定是件无价之宝。我没有权力接受它。”   “每件东西在某种情况下都是无价之宝。对一个干渴的人来说,水的价值要远远大于金子。但对一个快要淹死的人来说,水是不仅没有半点价值反而是致命的麻烦。现在,你是一个非常干渴的人。而我非常渴望阻止达肯·拉哈的野心。拿着暗夜之石吧。如果你觉得有义务,可以在某天归还给我。”   理查德点点头,将石头滑进皮袋,再将皮带小心得放进口袋里。爱迪再次转身从搁架上拿下一条精美的项链,举在凯伦面前。一些红色和黄色的珠子点缀在一根小圆骨的两端。凯伦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张开了嘴。   “这和我母亲的那条项链一模一样。”她喜悦的说。   凯伦托起颈后的浓密的头发,爱迪将项链戴上了她的脖颈。凯伦低头看着项链,用拇指和食指抚摸着,开心地笑着。   “现在,它可以帮助你避开通道上魔兽的注意力。有一天,当你怀上你自己的孩子,它也会保护她,帮助她长得像你一样强壮。”   凯伦伸开手臂,抱起老人,久久才放手。她们分开后,凯伦脸上是一副哀伤的表情,她用理查德听不懂的语言说了几句。爱迪只是微笑着同情的拍拍她的肩膀。   “你们俩现在该休息了。”   “我呢?难道我不需要带根骨头来躲开魔兽吗?”   爱迪研究了一下他的脸庞,然后目光下垂看着他的胸口。慢慢的,她伸出手来。她蜷起手指,握住了他衬衫下的牙齿。她缩回了手,重新看着他的眼睛。不知什么原因,她知道他的牙齿。他屏住了呼吸。   “你不需要骨头。心之陆人。魔兽看不到你。”   父亲曾告诉他看护密法书的野兽是一只邪恶的怪物。他意识到是牙齿才让结界里的异形找不到他的位置,尽管它们能很清楚的感知到其他人。如果没有牙齿的帮助,他现在就会像佐德和查尔斯一样被击倒,而凯伦就会被拖进地狱。理查德竭力想要保持面容不变。爱迪好像看出了什么,并没有说出来。凯伦看起来很迷惑,但她没有提问。   “现在休息。”爱迪说。   凯伦谢绝了使用爱迪床铺的好意。她和理查德在壁炉边上铺好了被卷,爱迪在她的卧室里睡下。理查德在壁炉里添了几根圆木,记起了凯伦是多么喜欢靠近火焰。他在佐德和查尔斯身边坐了几分钟,摩挲着老人白色的头发,聆听着他平静的呼吸声。他讨厌将朋友留在身后,害怕自己将要面对的艰难险阻。他不知道佐德是否知道该怎样找到其中的一只盒子。理查德希望自己能知道佐德的计划是什么。也许是一个魔法师的诡计,用来对付达肯·拉哈。   凯伦盘腿坐在壁炉边上,看着他。当他回到他的毯子里后,她朝天躺下,将毯子拉到颌下。屋子里很安静,给人一种安全的感觉。雨还在继续下着。他累了。他转身对着凯伦,他的胳膊肘搁在地板上,头靠在胳膊上。她呆呆得瞪着天棚,拇指和食指摩挲着项链。他看着她随着呼吸平稳起伏的胸膛。   “理查德,”她低声说,仍然瞪着天棚。“我很抱歉我们不得不把他们留下。”   “我知道,”他低声回答,“我也是。”   “我希望你不要因为我们在沼泽里的谈话而有我逼迫你这么做的感觉。”   “没有。这个决定很正确。一天一天接近冬季。我们等在这里一点帮助都没有,达肯·拉哈可能就借机得到所有的命令之盒……然后我们就会全部死去。事实就是事实。   我不能因为是你说出来而对你不满。“   他一边聆听着壁炉中火焰燃烧的丝丝声和木材爆裂噼啪声一边看着她的脸庞,看着她头发抚掠在地板上的样子。他可以看到她颈中的一条静脉随着心脏跳动。他觉得她的脖颈是他看到过最优雅的。有时候,她看起来是这么美丽,他简直不能直视她,但同时也不能移开目光。她还在摩挲着颈中的项链。   “凯伦?”她转过头望着他。“爱迪对你说项链会保护你和你的孩子时,你对她说了些什么?”   她久久地看着他。“我感谢了她,但我告诉她我不认为我会活到有孩子的那一天。”   理查德感到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为什么你会这么说?”   她的眼睛眨了几下。“理查德,”她安静的说,“疯狂主宰了我的家乡,你无法想象的疯狂。我只有一个人。他们太多了。我见过比我更优秀的人在抵抗他们的时候被屠杀了。我并不说我认为我们一定会输,但我不认为我会活着看到结果。”   尽管她没有说出口,但理查德知道她也不认为他会在这场抗争中活下来。她并不想吓唬他,但她认为他也会死在抗争中。这就是为什么她不想要佐德给他真理之剑,使他成为探索者。他觉得好像心都跳到了喉咙口。她相信她正带领着他们走向死亡。   也许她是对的,他沉思着。毕竟,她比他更清楚他们所要对抗的敌人的强大。她一定非常恐惧回到中土。但是,整个大陆上没有可以安全藏身的地方。晚束曾说过逃避的最终结果肯定就是死亡。   理查德吻了下手指,然后碰了碰项链上的骨头。他重新望进她的眼眸里。   “我在骨头上许下誓言,”他低声说,“对你和任何你将来可能怀上的孩子。我绝对不会使我们过上一天被奴役的日子。我自愿接受探索者这个称号和责任。如果达肯。   拉哈真的统治了整个世界,那么就让我们握着剑死去,而不是翅膀上套着锁链。我们决不会让他们轻易的杀死我们,他们得要付出沉重的代价。如果有必要的话,就用上我们最后一口气,用我们的死亡在他身上造成一个不停溃烂并最终会致命的伤口。“   她的脸上露出了一缕笑容。“如果达肯·拉哈像我这样了解你的话,他一定会失眠的。感谢善神探索者没有愤怒捕杀我的理由。”她把头枕在胳膊上。“你有很奇特的天赋使我感觉好起来,理查德·塞弗,即使是在告诉我死亡的时候。”   他笑了。“这就是朋友的用处。”   理查德在她合上眼后还看了她一会儿,直到他静静入眠。他睡着前的最后一个念头,还是她。   真理之剑黎明有点潮湿和沉闷,但雨停止了。凯伦和爱迪做了一个离别的拥抱。理查德面对着老人,直直的看进她白色的眼眸中。   “我必须得请你做一项重要的任务。你必须带给查尔斯一个探索者的口信。告诉他,他得要回心之陆并警告首相结界将要全面崩溃。让他告诉米切尔,动员军队准备抵抗达肯·拉哈的入侵。他们一定不能使西方大陆像中土一样沦陷。让他告诉米切尔,是达肯·拉哈杀害我们的父亲。还有,那些越过结界得人们并不是为和平而来。我们在战争中,而我已经参加了战斗。如果我哥哥或是军队没有听从我的警告,那么查尔斯就必须放弃为政府服务,并集结结界看守者准备抵抗达肯·拉哈的军团。他的军队没有任何抵抗就拿下了中土。如果他们因为入侵西方大陆而付出太多的鲜血,他们也许就会失去必胜的信念。告诉他不要对敌人仁慈,不留俘虏。我对这些发布这些命令一点都不高兴,但这是达肯·拉哈战争的方式,要么我们用同样的方式战斗要么我们就得死去。如果西方大陆被攻占,我期望结界看护者让他们付出不能忘怀的代价。在查尔斯准备好军队和看护者后,他可以自主选择是否赶上加入我们。毕竟,阻止达肯·拉哈获得所有的命令之盒才是最重要的事。”理查德低头望着地下。“让他告诉我哥哥我爱他、想念他。”   他抬起头辨别爱迪的脸上表情。“你能全部记住吗?”   “即使我想要忘记的话,我也不认为我做得到。我会告诉看护者你的话。有什么需要我转告魔法师的吗?”   理查德笑了。“告诉他我很抱歉我们没有等他,但我知道他会理解的。他康复后,他会借助暗夜之石找到我们。希望到那时我们已经找到了其中的一只盒子。”   “赐力量予探索者,”爱迪嘶哑着说,“还有你,孩子。前面道路艰难。” 《真理之剑1巫师第一守则·上》作者:泰瑞·古德坎 第十八章     离开爱迪家后,理查德和凯伦肩并肩的走在通道上。乌云低矮厚实的令人恐惧,但没有下雨。两人都严实地裹紧了斗蓬。潮湿、褐色的松针铺满了森林的地面。树林中几乎没有什么灌木,他们可以看清很远的地方。丛丛的蕨类植物羽毛般的覆盖着大片的地面,枯死的树干四处倒伏在地上,好像睡着了一样。松鼠们大声申斥他们这两个闯入者,飞鸟们发出单调叫声表示同意。   理查德检起一根香杉树的枝条,用他的拇指和食指的第一个指关节剥去上面的针刺。   “爱迪不像是一个普通人。”他最后说。   凯伦抬头看了他一眼。“她是一个女巫。”   理查德的惊讶的瞥了她一眼。“真的?我不知道到底什么是女巫。”   “嗯,她比我们强大,但不如魔法师。”   理查德闻到了香杉针上芬芳的香味,然后把它扔到了一旁。也许她比他更强大,理查德想到,但他不确定是否比凯伦更强大。他清楚地记得凯伦抓住爱迪手腕时她的表情。那是恐惧的表情。他清楚地记得佐德第一次看到凯伦时的表情。她到底拥有什么样的力量甚至可以使魔法师和女巫感到恐惧?她是怎样发出无声的雷击的?他知道她至少释放过两次,一次是对四方小组,一次是对莎拉,晚束。理查德记得随之而来的疼痛。比凯伦更强大?他不太肯定。   “爱迪为什么要住在通道里?”   凯伦把一些头发拢到肩后。“她对不断而来的人们感到厌烦了,厌倦了人们索求符咒和药水。她想要独自生活,研究一个女巫应该研究的东西,某种更高阶的召唤,她是这么说的。”   “你认为结界崩溃后,她会安全吗?”   “我希望是。我喜欢她。”   “我也是。”他微笑着加了一句。   通道在一些地方急剧攀高,在山脊岩石峥嵘处蜿蜒盘旋,迫使他们不得不一前一后行走。理查德让凯伦走在前面,这样他就能确保她不走错地方。他不时得指出通道正确的方向,对于一个有常年向导经验的他来说,这实在不算什么;但对于一双没有训练的眼睛来说,通道却不明显。树林很浓密。从岩石缝隙中坚强生长出来的树木,在顶上推出了厚实的树冠。林中漂浮着片片薄雾。紧紧深入到岩石缝隙中的树根在他们攀登陡峭山势时给他们提供了抓手借力的地方。他的腿因为在幽深的通道里大坡度攀爬而疼痛起来。   理查德不知道一旦他们到了中土后该做什么。他曾经想他们穿过结界后就可以执行佐德的计划,但现在佐德不在,计划也不存在了。他觉得这样一头撞进中土有点愚蠢。   他们到了中土后,下一步是做什么?站在那里四处查看,勘探出盒子在那里然后就去找到它?听起来可不像是什么好主意?他们可没有时间这样毫无目标的四处游荡,希望他们会有机会发现什么。没人会等在那里告诉他下一步该往哪里走。   他们来到一片陡峭的岩石滩。通道直直的从中穿越而过。理查德观察了一下地形。   从旁边绕过去要比攀爬这片岩石滩容易得多,但结界可能在任何地方这个念头让他最终放弃了这个想法。通道从石滩上穿越必定有理由。他先走了上去,然后拉起凯伦的手,帮助她上岩石滩。   他走的时候,脑中的念头仍然在不断噬咬着他的心头。有人藏起了那只盒子,否则达肯·拉哈现在一定已经找到它了。如果达肯·拉哈都找不到,那么理查德怎么才找得到?他在中土一个人都不认识,他不知道该从哪里去寻找。但有人知道最后一只盒子在哪里,他们得从这个角度考虑。他们不应该寻找盒子,他们得要找到可以告诉他们盒子在什么地方的人。   魔法,他突然想到了。中土是一块魔法大陆。也许某个懂魔法的人可以告诉他们盒子在哪里。他们得要找到拥有这种魔法的人。爱迪可以说出他的一些事情而不用亲眼看到他。那么一定会有人拥有某种魔法不必亲眼看到盒子就能说出它的位置。然后,当然,他们得要说服他告诉他们。但既然这人不愿意告诉达肯·拉哈,他也许会很愉快帮助他们。看起来他的想法中有太多理想的臆测。   但是有件事他的确很清楚:即使达肯·拉哈得到所有的三个盒子,没有数阴影之书他就不可能知道该打开那只盒子。他们一边走,理查德一边默诵着数阴影之书,希望能从中找到方法来阻止达肯·拉哈。既然这是一本打开命令之盒的指导书,其中就应该有方法来阻止它被打开,但书中却完全没有这种描述。实质描述每个盒子的功用、决定哪个盒子是哪个的指示以及怎样打开盒子,只在书的结尾占了很少的篇幅。理查德非常了解那一段,因为描述得非常清楚和精确。书的大部分内容,却是指示该如何处理突发事件、解决可能妨碍持有者打开盒子的问题。书的开头居然是该如何辨别指示的真实性。   如果他能创造出其中的一个问题,既然达肯·拉哈没有数阴影之书在手,他就可以阻止达肯·拉哈了。但绝大多数问题时他完全没有办法做到的,比如说开启命令之盒那天太阳的角度和云层。其余剩下问题是他无法理解的,因为说的都是他从未听闻过的东西。理查德告诉自己停止思考问题,而要思考解决的方法。他得要重新过一遍数阴影之书。他清理了脑中的杂念开始默诵起开头。   想要判别数阴影之书内容的真实性,如果不是被命令之盒的持有者所叙述,就只能使用忏悔者来确保……   黄昏前,理查德和凯伦因为运动已经大汗淋漓了。在他们路过一条小溪时,凯伦停了下来,用水湿润了一条毛巾,擦了一把脸。理查德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当他们走到下一条小溪时,他停下来也想擦一把冷水脸。溪水很浅,清澈见底的水下都是卵石。他蹲下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保持平衡,然后把毛巾蘸入到冷水中。   当他站起来后,他看到了一个影子。他的身躯立刻僵硬了。   在不远处的树林中,有什么东西站在一棵树干后面,遮住了半身。那并不是一个人,但跟人的身形差不多,也没有明确的身体轮廓。看起来好像是在空气中站着一个人的影子。它没有移动。理查德眨眨眼,然后眯起眼睛试着看清楚到底是否有没有看错。也许那只是午后阳光折射造成的景象,把一棵树的影子当成是什么奇怪的东西。   凯伦还继续走在通道上。理查德快步跟上她,一手搭在她的背后,她的背包下面以免她停下脚步。他靠近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看看左边,树丛中。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他的手还搭在她的背上,确保她在转头观察的时候还继续行进。她的眼睛四处搜索着,并用手掠开挡住视线的头发。然后,她看到它。   “那是什么?”她低声问道,望回他的脸。   他有点惊讶。“我不知道。我以为你会告诉我。”   她摇摇头。影子还是一动不动。也许那什么都不是,只是阳光的折射,他试着这样告诉自己。他知道那不是真的。   “也许那是爱迪提到过的魔兽之一,它看不到我们。”他说。   她瞥了他一眼。“魔兽有骨骼。”   凯伦是对的,当然是,但他还是希望她会同意他的观点。当他们快速的沿通道走了一段后,影子还站在原来的地方,很快它就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理查德的呼吸轻松起来。显然,凯伦的骨头项链,还有他的牙齿隐藏了他们。   他们一边走一边吃完了一顿由面包、胡萝卜和熏肉组成的晚餐。没人感到食物的味道。他们一边吃一边转动眼珠搜寻着树林深处。尽管一整天都没有下雨,但所有东西仍然都是湿漉漉的,不时地,会有水滴从树上落下。石头上很滑,他们不得不小心翼翼的选择落脚的地方。两人都注视着附近的森林以免漏掉任何危险的迹象。但什么都没有发现。   他们什么都没有看见这件事本身就是理查德开始担心起来。没有松鼠、没有花栗鼠、没有飞鸟、没有任何动物。整个森林都太安静了。白天慢慢的流逝了,很快他们就要到达一线天了。一想到要再次看到结界中的异形就使理查德觉得毛骨悚然。但想到可能会看到父亲,异形又算不了什么。爱迪对一线天的描述是他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尤其是结界中的东西会呼唤他。他记得那些呼唤是多么诱惑。他必须得做好抵抗的准备。他必须得要坚定信念。在道路松下,第一个认识凯伦的晚上,她几乎被拖进地狱的深渊。   当他们与佐德和查尔斯在一起的时候,异形也曾想要拖她进入。他担心起在那么接近结界的地方,骨头是否有能力保护他们。   通道平坦、扩展起来,他们可以再次肩并肩的走在一起。走了一整天,他已经觉得累了,他们还得继续走上一个晚上和一个白天。在黑暗中通过一线天,还在他们精疲力尽的情况下可不是什么好主意。但是,爱迪坚持不允许他们中途停下来。他不能质疑如此了解结界的人,格瑞伯的故事使他没有一丝睡意。   凯伦转头看着树林,检查身后的情况。她突然停止了,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通道上,在他们身后没有十码远的地方站立着一个影子。   就像上一个影子一样,这一个也没有移动。他可以透过它的身体看到身后的树林,好像它是由一股烟雾组成的。凯伦紧紧地抓住他的胳膊,两人一边走一边都斜着脑袋观察着。他们在通道上饶过一个弯后,远离了它。他们脚步走得更快了。   “凯伦,记得你告诉过有关皮耶尔·拉哈使用影者的故事吗?它们可能就是影者吗?”   她担心地看了他一眼。“我不知道。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影者。它们出现在上一次大战中,在我出生以前。但故事中描述都是一样的,它们漂浮行动。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他们会这样静止站立着。”   “也许这是因为骨头的原因。也许它们知道我们在这里,只是看不见我们而已。所以它们站直了搜寻我们。”   她把斗蓬裹得更紧了,显然对他的想法很害怕,但什么都没有说。黄昏中,他们紧紧地走在一起,共同分享这可怕的想法。另一个影子站在通道边上。凯伦抓紧了他的胳膊。他们安静的、慢慢的走过它身边,没有漏过它可能的一丝移动。它没有动。理查德觉得自己恐慌起来,想要远远的绕过去,但知道这绝对不行,他们必须得走在通道上,必须得使用他们的脑袋。也许影子就是想要他们感到恐惧,使他们突然跳起来,抛下通道,然后在不经意间一头撞进地狱里。他们一边走一边四周察看。当凯伦看向其他方向时,一根树枝掠过她的脸颊。她砰的惊跳起来。她看清后,道了歉。理查德微笑示意她没事。   松树针叶上的雨水和薄雾凝聚成的水滴随着一阵微风从树上滴落下来。他们已经看不清是否周围是影子还是只是树木粗大的树干。两次,他们确信是影子,它们就在通道边上,毫无疑问它们是什么。影子仍然没有移动或跟随他们行进,但站在那里好像在看着他们,尽管它们没有眼睛。   “如果它们追逐我们,怎么办?”凯伦紧张地问道。   她抓得他的手臂紧的疼痛起来,他不得不拉开她的手指。她轻轻的捏了他一下。“对不起。”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如果它们追逐我们的话,这把剑会阻止它们的。”他自信的回答道。   “你怎么能这么肯定?”   “它阻止过结界里的异形。”   她看起来很满意这个答案;他希望他自己也能相信这个答案。森林死寂一般的沉静,除了偶尔传来一阵他不能辨别的奇怪声音。不是他熟悉的声音。黑色的树枝在他们身边随着微风摆动,使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理查德,”凯伦安静的说,“不要让它们碰到你。如果它们是影者,它们的触摸是致命的。即使它们不是影者,我们也不知道被它们碰到后会发生什么,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让它们碰到。”   他轻轻的捏了她一下,示意明白了。   理查德抗拒住自己拔剑的冲动。即使真理之剑能够对抗那些影子,如果它们数量太多的话,他还是会失败的。如果实在没有其他选择的话,他会用剑的,但是现在,他的本能告诉他最好还是不要拔剑。   树林中变得越来越黑了。树干在黑暗中像一根根柱子耸立着。理查德觉得好像周围到处都有看不见的眼睛,窥视着他们。通道开始横贯一片山坡,他可以看到山势在他们的左边升起。山涧流下的雨水汇集成汩汩小溪。他听得到其中水泡破裂、滴水和水花四溅的声音。右边是陡峭的山崖。在他们再次回望时,身后的通道上站着几乎分辨不出形状的影子。两人继续快步行进。理查德又听到了那奇怪的声音,通道两边的树林中都有。他可以感觉得到,尽管看不到,通道两边和身后都有影子存在。   “理查德,”凯伦低声说,“你不觉得该把暗夜之石拿出来吗?我几乎看不见通道了。”她再次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   理查德犹豫着。“除非绝对必要,我不想拿它出来。我不知道拿出来后会发生什么?”   “什么意思?”   “嗯,那些影子到现在还没有追逐我们。也许是因为骨头的保护,它们看不见我们。”他犹豫了一下。“但如果它们看得见暗夜之石呢?”   凯伦担心地咬着她的下唇。他们小心翼翼的在树林、岩石、树根中找出蜿蜒的通道。奇怪的声音接近了,他们被包围了。声音听起来像……听起来像是爪子摩擦岩石的声音,他想到。   两个影子站在前面,隔得很近,通道从中穿过。凯伦紧紧地靠在他身上,屏住呼吸从中挤过去。在他们与影子平行时,她把脸埋在了他的肩头。理查德紧紧搂住了她的肩膀。他知道她的感觉。他也感到非常恐惧。他的心脏怦怦的跳着。他回过头,但通道声光线不足以看到是否那两个影子还站在通道上。   突然,一快黝黑的形状出现在他们眼前。那一块巨大的岩石,从中裂开一道缝隙。   一线天。   在一线天入口处,他们探头望进去。四周黑得再也看不见通道了,也看不见是否周围有影子。没有暗夜之石,他们不可能走过一线天,这太危险了。只要在一线天中走错一步,他们就死定了。在寂静中,奇怪的声音更近了,四处都是。理查德伸进他的口袋里拿出皮袋。他解开了绳子,把暗夜之石倒在了他的手掌上。   温暖的光亮闪耀在黑暗中,照亮了四周的树林,投射出奇异的影子。他伸出手,以便更能看清四周。   凯伦吸了一口冷气。   在温暖微黄色的光亮中,他们看到了一排影子,成百上千个,紧密地没有一寸间隙。它们在二十尺外组成了一个半圆。地上到处都是驼峰形状的生物,一眼望上去好像是石头。但它们不是石头。灰色的背甲层层的保护着它们的后背,底部边缘一圈都是锋利带钩的爪子。   格瑞伯。   那就是奇怪声音的由来,它们爪子在岩石上移动的声音。格瑞伯以一种奇特的步态蹒跚爬进,背甲随着步幅左右摆动着。速度不快,但很平稳。有一些就在几尺之外。   影子第一次开始移动起来,漂浮接近,缩紧着它们的包围圈。   凯伦身体僵硬,背靠在巨石上,眼睛瞪大。理查德走进一线天,一把抓住她的衬衣,把她拖进一线天。两边的石墙光滑潮湿。局促的空间使他觉得好像心都跳到了喉咙口。他不喜欢局促的地方。他们后退走进一线天,不时转身检查通道。他举高暗夜之石,照亮了它们漂浮移近的身影。格瑞伯爬进了一线天。   理查德可以听到凯伦急促的心跳声在封闭潮湿的空间中回响。他们继续朝后退去,他们的肩膀滑过石壁。寒冷、泥泞的雨水浸透了他们的衬衫。在一处地方,他们不得不半转身躯,因为一线天窄得几乎合拢起来。森林掉落下的杂物铺满在通道上,潮湿腐烂。整个地方散发出浓重的腐烂臭味。他们继续半转身躯朝后退去,直到巨石另一边的出口。到了一线天的入口,影子停止了移动,格瑞伯没有。   理查德一脚踢开了一只爬得太近的格瑞伯,把它踢进了一线天中腐烂落叶和树枝组成的地面。它背朝天落地了,爪子在空中挥舞,发出丝丝的声音,扭动身躯直到翻转过来。它摆正好身体后,在岩石上摩擦了下爪子,然后继续坚定不移的向他们爬来。   两人迅速的转过身躯,沿着通道快步前进。理查德伸出暗夜之石照亮一线天上的通道。   凯伦吸了一口冷气。   温暖的光亮照亮了一线天通道应该所在的位置。眼前就他们所能看见的地方铺满了一片乱糟糟的碎石堆。石头、树枝、破碎的树干还有泥土,都混合在一起。一片山坡近期滑坡进了一线天。   一线天上的通道被淹没了。   他们向旁边高处的岩石走上一步以便看清四周的形势。   结界的绿光出现了,他们惊讶的同时向后退了一步,动作整齐的好像一个人。   “理查德……”   凯伦抓紧了他的胳膊。格瑞伯就在他们脚跟。影子漂浮进了一线天。 《真理之剑1巫师第一守则·上》作者:泰瑞·古德坎 第十九章     火炬在装饰华美的托架上熊熊燃烧,地穴墙壁被闪烁的火光照耀着,将巨大穹顶墓室的大理石映成粉红色,火炬散发出的焦油味道同玫瑰的香味充斥在死寂的空气中。三十年来,每天清晨都有人更换火炬托架下纯金花瓶里的白色玫瑰。一共五十七个花瓶,代表了死者生前的每一个年份。地面铺的是白色的大理石,这样落下的白色玫瑰花瓣在被打扫开前就不会形成太大的反差。大群仆从的工作就是保证所有的火炬在燃烧殆尽前及时更换并打扫掉落下的花瓣。他们全身心地投入这项工作。如果有谁的工作没有做好,那么他就会被立刻砍头。看守墓穴的卫兵们日夜看护着,确保火炬燃烧、玫瑰花新鲜、花瓣不长时间的停留在地上,当然也是由他们执行死刑。   仆从都是从达哈拉乡村中招来的。成为墓穴的仆从是一项荣誉。如果被处于死刑的话,这种荣誉可以使你享受迅速的死亡。在达哈拉,长时间折磨致死是非常普遍的。为了避免仆从对已死国王说出不敬的坏话,他们的舌头都被割掉了。   皇帝本人如果住在达哈拉人民宫殿的话,每晚他都会造访墓穴。在他造访墓穴的时候,卫兵和仆从都不得在场。仆从们忙了一个下午从成百上千着玫瑰花中挑选出新鲜的并更换火炬。他们轻轻的摇晃玫瑰以确定花瓣不会轻易掉落下来。在皇帝造访墓穴的时候,如果火炬熄灭或是有花瓣掉落都会被判决死刑。   墓室中间的一根短柱支撑起棺材,感觉好像是漂浮在空中一样。金质的棺材在火炬照耀下闪闪发光。棺材四面都雕刻了符号,在墓室的大理石墙壁上、火炬下雕刻了一圈同样的符号,将墙壁分割成两块,棺木正好坐落在符号形成的圆环中心。这些符号是一种古老语言,只能由父亲传承给儿子,描述了怎样出入地狱的方法。除了皇帝外,不超过五个人还懂得这种语言。但只有皇帝住在达哈拉。住在达哈拉并懂得这种语言的人很久以前就被全部砍头了。总有一天,剩下的人也会被砍头的。   墓穴仆从和卫兵都被驱逐开了。皇帝陛下正在造访他父亲的墓穴。他的两个贴身护卫留守在墓穴里,分别站在一扇巨大、造型华美、磨得发亮的墓穴大门下。他们无袖的皮甲更加突出了他们魁梧的身躯、轮廓分明的肌肉和肘上的绑的皮带。皮带上镶嵌着致命的锋利钢钉,用来在近身搏斗中撕碎敌人。   达肯·拉哈修长的手指抚摸着他父亲棺材上的符号。身上是一件完美的白色长袍,袍子上唯一的修饰只是在脖子处和下摆处分别镶有一圈金边。他没有佩戴珠宝,只在腰间别有一把金鞘弯刀,刀鞘上雕刻着符号,警告亡灵让路。别着弯刀的腰带是用金丝编成的。一头长而直的金发披在肩上。他蓝色的眼眸英俊得使人感到痛楚。英俊脸容也完美的衬托出他美丽的眼睛。   很多女人上过他的床。由于他惊人的外貌、他的权力,一些还十分乐意。还有一些并不在乎他的外表,只期望借此登上权力的巅峰。他并不在乎她们是否自愿。如果她们在见到他的伤疤后改变了想法,她们就不得不以从未想到过的方式娱乐他。   达肯·拉哈,正如他的父亲一样,认为女人只是男人种子的容器,是它成长的土壤,仅此而已。达肯·拉哈,正如他的父亲一样,并没有妻子。他的亲身母亲只是第一个使他父亲奇妙的种子发芽的土壤而已,然后她就被抛弃了,唯一恰当的处理方式。即使他曾有兄弟姐妹,他也不知道,或者说无所谓,他是第一个出生的,所有的荣耀都集于一身。他天生就有天赋,传承他父亲的知识。如果他有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他们就是杂草。一旦被发现,就应该被扫除。   达肯·拉哈修长的手指抚摸着字符,心里默默念诵。尽管一旦出现一字差错,他就会沉轮到万劫不复的地狱中,但他从未害怕过。所有的一切都完全刻在他脑海里。但他喜欢享受字符间的恐惧,体验生死一线的感觉。他非常享受进入地狱的感觉,品尝命令亡灵的快感。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再次旅程。   脚步声表明有人接近了墓穴。达肯·拉哈即没有露出一点关心或介意的表情,但他的贴身护卫有,他们拔出了剑。没有人允许同皇帝一起进入墓穴。当他们看清来人后,他们把剑插回了剑鞘。没有人,除了戴明。纳塞尔。   戴明。纳塞尔,拉哈的右手,皇帝邪恶想法的执行者。他长得同他所指挥的人一样魁梧彪悍。他大步踏入墓穴,好像没有看到护卫一样,轮廓分明的肌肉在火炬照耀下好像浮雕一样凹凸起伏。他胸口的皮肤光滑的好像他奇特嗜好的幼童一样,同脸上布满的痘痕形成了强烈差异。他金黄色的头发修剪得很短,几乎都竖了起来。一缕黑发从他右边眉毛一直延伸到头顶心。这使他在很远的地方就能被辨别出来,事实上这点一直为那些有幸认识他的人感到十分侥幸。   达肯·拉哈完全沉醉于字符之中,在护卫拔剑和归鞘时都没有抬头看一眼。尽管他的护卫强壮的令人敬畏,但其实那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只是他地位的一种象征和传统。   他有能力消灭任何威胁。戴明。纳塞尔静静的站着,等待皇帝陛下完成他的工作。达肯·拉哈最后转身站了起来,他的金发和身上的白袍随之而挥动。戴明。纳塞尔尊敬的低头致意。   “拉哈陛下,”他的声音深沉、粗糙,仍然低着头。   “戴明,我的老朋友,真高兴再次见到你。”拉哈平静的语气有一种清晰、流水般的质感。   戴明站直了身体,脸上一副不高兴的表情。“拉哈陛下,美琳娜女王送来了她的要求单子。”   达肯·拉哈凝视着他的身后,好像他不存在一样,慢慢的用舌头舔湿了右手的前三个手指的指尖,然后仔细的用这三个手指抚摸自己的嘴唇和眉毛。   “你给我带来了一个男孩吗?”拉哈充满期望的问道。   “是的,拉哈陛下,就在生命花园里。”   “好极了,”达肯·拉哈英俊的面容上浮出了一丝微笑。“好极了。他的年龄不大吧?依然还是一个孩子吗?”   “是的,拉哈陛下,他是一个男孩。”戴明避开了他的视线。   达肯·拉哈的微笑扩展了。“你确定,戴明?你亲自脱下他裤子检查过吗?”   戴明移动了下身体重心。“是的,拉哈陛下。”   拉哈的目光研究着他的面容。“你没有动他,对吗?”他的笑容消失了。“他必须是贞洁的。”   “没有,拉哈陛下!”戴明强调道,望回到皇帝,眼睛瞪大了。“我绝不会动您的灵魂引导者!这是您禁止的!”   达肯·拉哈再次舔湿了手指并梳拢着眉毛,向他跨进了一步。“我知道你想要的,戴明。对你是不是很难?只能看而不能动?”他又露出了笑容,揶揄的笑容,然后再次融化了。“你的嗜好以前给我添了不少麻烦。”   “我处理掉了!”戴明用他深沉的嗓音抗议道,但却没有什么说服力。“那个生意人,波罗夫,因为谋杀那个男孩而被逮捕了。”   “是的,”拉哈猛然打断了,“然后他求助于一个忏悔者,证明了他的无辜。”   戴明露出了一副沮丧的面容。“我怎么会知道他会那样做?谁会猜得到会有哪个人自愿这么做?”   拉哈举起了他的手。戴明立刻静了下来。   “你应该更小心的。你应该把忏悔者考虑在内的。现在哪个工作完成了吗?”   “除了一个之外,”戴明承认道,“那队捕杀凯伦,忏悔圣者的四方小组,失败了。我不得不重新委派了一队。”   达肯·拉哈皱眉道:“忏悔者凯伦就是那个接受那个生意人,波罗夫,忏悔并证明了他的清白的人,是她吗?”   戴明慢慢的点点头,脸容因愤怒而扭曲了。“她一定得到了别人的协助,否则四方小组是不会失败的。”   拉哈没有作声,只是看着对方。最后,戴明打破了沉寂。   “这只是一件小事,拉哈陛下,不值得您费神费时去考虑。”   达肯·拉哈挑起一边的眉毛。“我会决定那件事值得我考虑。”他的嗓音柔和,几乎是和蔼的。   “当然,拉哈陛下。请原谅我。”戴明并需要听到愤怒的嗓音就知道他已经触怒了皇帝。   拉哈又舔了舔手指,然后用手指搓揉着他的嘴唇。他尖锐的目光直射进对方的眼睛。“戴明,如果你动了那个男孩,我会知道的。”   一滴汗珠滚进了戴明的眼睛。他眨动眼睛想要把它搞掉。“拉哈陛下,”他粗糙的嗓音低声说道,“我会很愉快为您奉献我的生命。我绝对不会动您的灵魂引导者。我发誓。”   达肯·拉哈想了想戴明。纳塞尔的话,然后点点头。“正如我说的,我会知道的。   你知道一旦你对我撒谎会遭到什么惩处。我受不了有人对我撒谎。这是不对的。“   “拉哈陛下,”戴明说,急切想要换一个话题,“怎样处理美琳娜女王的要求呢?”   拉哈耸耸肩。“告诉她,作为盒子的报答,我同意她所有的条件。”   戴明不相信的望着他。“但是拉哈陛下,您还没有看那些要求呢?”   拉哈无辜的耸耸肩。“现在,那才是不需我费神费时考虑的事情。”   戴明再次移动了下身体的重心,使他身上的皮甲吱吱作响。“拉哈陛下,我不懂为什么您要陪那个女王玩游戏。接受这种要求是种侮辱。我们可以轻而易举的碾碎她那只肥癞蛤蟆。只要您下令,允许我以您的名义出兵。她会后悔没有及时向您低头的。”   拉哈露出了他特有的笑容,研究着他忠诚指挥官的满脸痘痕。“她有一个魔法师,戴明,”他低声说,他蓝色的眼睛流露出锋芒。   “我知道。”戴明握紧了拳头。“朱力安。您只需要下令,拉哈陛下,我会把他的脑袋带来的。”   “戴明,你知道美琳娜女王为什么需要一个魔法师吗?”戴明只能耸耸肩,所以拉哈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用来保护盒子,这就是为什么。这也是她的自我保护,至少她是这样认为的。如果我们杀了她或是那个魔法师,我们可能就会发现盒子已经被魔法师用魔法藏了起来,然后我们就得花时间来找盒子。那么,为什么我们不做得快点呢?   现在,最简单的方法就是顺应她。如果她给我惹麻烦,我会处理她的,还有那个魔法师。“他慢慢绕着他父亲的棺材走动,一边用蓝色的眼睛盯着戴明一边手指还在字符上滑动。”而且,一旦我得到最后一个盒子,她的要求就会变得毫无意义。“他走到戴明得身前。”但我还有另外一个理由,我的朋友。“   戴明竖起他的头。“另外的理由?”   达肯·拉哈点点头,依近了身躯,并降低了他的嗓音。“戴明,你是什么时候杀掉你的小男朋友,之前……还是之后?”   戴明身体后仰,离开了对方一点,把大拇指插进他的腰带里。他清了清喉咙。最后他答道:“之后。”   “那么,为什么是之后呢?为什么不是之前呢?”拉哈问道,皱起眉头,露出腼腆的疑问的表情。   戴明避开了皇帝的视线,向下望向了地板,然后移动了一下身体的重心。达肯·拉哈依旧贴近了他的脸,凝视着,等待着。用护卫听不到的声音,戴明开口了。   “我喜欢看着他们蠕动,做死亡前的挣扎。”   拉哈的脸上慢慢的浮出笑容。“那就是另外的理由,我的朋友。我也很喜欢看他们蠕动。这样说吧,我想要看着她蠕动,在我杀她之前。”他又舔了舔手指尖,然后抚摸着自己的嘴唇。   满脸疤痕的脸上露出了会意的笑容。“我会告诉美琳娜女王圣子拉哈非常高兴的同意了她的要求。”   达肯·拉哈一手搭在戴明宽厚的肩膀上。“好极了,我的朋友。那么,让我看看你给我带了个什么样的男孩。”   两人都满脸笑容的向大门走去。在他们到达前,达肯·拉哈突然停下了脚步。他以脚后跟为支点急速旋转身子,身上的白袍随之旋动摇弋。   “那是什么声音?”他问道。   除了火炬燃烧发出的丝丝声,整个墓穴就像死去的国王一样安静。戴明和护卫们四处打量着,试图找到皇帝陛下询问的理由。   “哪里!”拉哈猛地伸出了手臂。   其他三个人一起看向他所指的地方。一片白色的玫瑰花瓣落在了地板上。达肯·拉哈的脸涨得通红,目光摄人。他的眼睛里都是泪水,用劲捏紧的拳头指节都发白了,浑身因愤怒而不停的颤动。他愤怒的话都说不出来了。控制了一下他的情绪,他伸出手对准了花瓣所在的地方。花瓣好像被微风吹起一样,漂浮到空中然后飘到了他伸出的手掌里。他舔了舔花瓣,转身对着一个护卫,将花瓣用力摁在了他的前额上。   浑身肌肉的护卫急切的向后望了一眼。他知道皇帝所想要的,严肃的点点头,然后一个流水般的转动,向门口跑去,一面拔出了剑。   达肯·拉哈站直了身体,用手掌撸平了头发和袍子。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慢慢的降下怒火。他皱起眉头,蓝色的眼睛凝视着戴明,后者平静得站在他身旁。   “除了要他们照看好我父亲的墓穴外,我对他们别无所求。他们的需要都被满足了,他们有衣服穿有食物吃。这只是一个简单的工作。”他脸上露出了一副受伤害的表情。“为什么他们要这么粗心的对待我?”他回头望了一眼父亲的棺木,然后望回戴明。   “你觉得我对他们太严厉了吗,戴明?”   指挥官坚定的目光望回了他。“还不够严厉。如果您不是这样有同情心,如果您不允许他们迅速死去,也许其他人会学会更加用心的对待您的要求。我可不会这样宽大仁慈。”   达肯·拉哈出神的望着眼前,下意识的点点头。过了一会儿,他又深深地吸了口气,向大门走去。戴明走在他身旁,护卫跟在后面,保持一段距离以示敬意。他们走下一段磨光花岗岩组成的走廊,走上一个白色石头组成的旋转楼梯,走下更多的走廊,两旁的窗户将走廊两旁的火炬光亮照射到了屋外的黑暗中。石头闻起来是潮湿腐朽的。上了几个层次后,空气变得清新起来。每隔一段距离都摆放着漆得发亮的小桌子,上面的花瓶里都摆放着新鲜的花束,散放出一股清香。   当他们走到两扇镶有高山森林浮雕的大门时,第二个护卫加入了队伍,委派给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戴明拉了下铁环,沉重的大门安静、平稳的打开了。屋里的墙面上都是深棕色的橡木饰面,在放置在巨大桌上的蜡烛光照耀下闪耀着。两面墙上都整整齐齐的摆满了书籍,一个巨大的壁炉温暖了这间两层楼的屋子。拉哈在一个搁桌上略微翻了一本皮封面古书,然后他和指挥官走进了迷宫似的房间中,大多数都有暖色的木饰面。   少数墙面画上了达哈拉的乡村、森林、原野、游戏和孩童的景象。护卫们走在后面,观察着四周每一处,警觉但是安静,皇帝陛下的影子。   砖砌壁炉中的火焰舔舐着圆木,发出噼噼啪啪的爆裂声,为他们走入的一间小房间中提供了唯一的光亮。墙上挂满了打猎的战利品,各种野兽的头颅。达肯·拉哈一脚跨到一半突然停顿了,他的白袍在火光照耀下变成了粉色。   “又来了,”他低声说。   戴明与拉哈一起停下了脚步,听到他的话后用满是疑问的目光望着他。   “她又一次进入了结界。进入了地狱。”他舔舔指尖,一边目光锐利的凝神思考一边用指尖小心的抹平他的嘴唇和眉毛。   “谁?”戴明问道。   “忏悔圣者,凯伦。她得到了一个魔法师的帮助,你知道。”   “朱利安在女王那里,”戴明坚持道,“并不在忏悔圣者身旁。”   达肯·拉哈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不是朱利安,”他低声说,“那个老魔法师。   我想要找的人。那个杀了我父亲的人。她找到了他。“   戴明惊讶的站直了身体。拉哈转身走到了房间尽头的窗边。窗户顶端由镶嵌的木板组成一个半圆,整个窗户是他身高的两倍。他腰间的弯刀在火光照耀下闪闪发光。在身后扣起双手,他透过窗户向下望着黑暗的乡村,望着黑夜和其他人看不到的东西。他转过身对着戴明,金发拂掠过肩膀。   “那才是她到西方大陆的原因,你知道。不是因为害怕四方小组而逃跑,不是你所想的,而是去寻找伟大的魔法师。”他蓝色的眼睛闪闪发亮。“她帮了我一个大忙,我的朋友;她找到了隐藏着的魔法师。很幸运,她从地狱魔兽下逃了出去。我们的确是掌握了命运的一方。你看,戴明,为什么我告诉你不要对此担心?命中注定我要成功,所有的一切都在以某种方式帮助我达到这个结局。”   戴明的眉毛结成一团,双手抱胸站着。“只是因为一队四方小组失败了,并不等于她找到了魔法师。四方小组以前也失败过。”   拉哈慢慢的舔了舔指尖。他走近了戴明身边。“那个老魔法师任命了一个探索者。”他低声道。   戴明惊讶的松开了手臂。“你确定吗?”   拉哈点点头。“老魔法师发誓决不帮助他们了。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人看到过他。也没有人能说得出他的名字,即使是为了挽救他们自己的生命。现在,忏悔者走进了西方大陆,四方小组消失了,一个探索者被命名了。”他不由自主的笑了。“她一定是使用了她的力量,强迫他提供帮助。想象一下他看到她那时的惊讶。”拉哈的笑容消失了。他捏进了拳头。“我几乎就抓住了他们。几乎抓到他们全部三个,但我被其他的事情分心了,然后他们就逃脱了。暂时现在是。”他安静的思考了一阵,然后宣布说:“第二队四方小组也会失败的,你知道。他们想不到会遇上一个魔法师。”   “那么我会派去第三队,并告诉他们魔法师的事情。”戴明回答说。   “不,”戴明舔舔他的指尖,思考着。“还不是时候。现在,让我们等等,看看会发生什么。也许她会再次帮助我。”他想了一会儿。“她长的怎么样?忏悔圣者?”   戴明皱着眉头说:“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但我的一些手下见过。他们为了成为四方小组的一员,为了得到她而相互大打出手。”   “现在不要再派四方小组了。”达肯·拉哈笑道。“是到了我要一个继承者的时候了。”他下意识的点点头。“我要她。”他宣布说。   “如果她试图穿越结界,她会迷失在其中的。”戴明小心的提醒到。   拉哈耸耸肩。“也许她会比你想象得要聪明。她已经证明了自己很有头脑。无论哪种方式,我都会得到她。”他瞥了一眼戴明。“无论哪种方式,她都会为我蠕动。”   “魔法师和忏悔圣者,这两人都很危险。他们可能会给我们带来麻烦。忏悔者们对抗拉哈的统治,她们是些令人讨厌的东西。我认为我们应该照您先前计划的做,杀了她。”   拉哈挥了挥手。“你担心的太多了,戴明。正如你说的,忏悔者们是些令人讨厌的东西,仅此而已。我会亲手杀了她,如果她证明是麻烦的话,但要等到她给我一个儿子以后。一个忏悔者的儿子。魔法师伤害不了我。我会看他蠕动,然后我会杀了他。慢慢的。”   “那么探索者呢?”戴明的脸上露出意会的面容。   拉哈耸耸肩。“他甚至还称不上是令人讨厌的东西。”   “拉哈陛下,我并不需要提醒您,冬天快要到了。”   皇帝挑了挑眉毛,火光在他眼中闪耀。“女王有最后一个盒子。我很快就能得到它。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戴明凑近了他那张严肃的脸容。“还有书呢?”   拉哈深深吸了口气。“等我到地狱旅行时,我会再次搜寻那个塞弗男孩。你不必再为此担心,我的朋友。命运是站在我们一方的。”   他转身继续向前走去。戴明跟在后面,护卫们默默的象影子一般跟随着。   真理之剑生命花园坐落在人民宫殿的正中,一间庞大的巨穴般的房屋。大开间的天窗将阳光带了进来,照耀在郁郁葱葱的植物上。今天晚上,透射进来的是月光。屋子周围种植着各种各样的花朵,由几条小径将它们隔开。除了花朵之外,还有小树,覆满爬藤植物的矮墙,和其他被照料得很好的灌木,组成了一副绝美的风景画。除了屋顶的天窗外,整个环境活脱脱是一副野外景象。一个美丽的地方。一个和平的地方。   在这间巨大屋子的中央是一片草坪,向周围延展形成了一个圆形。在草坪的圆周上楔入了白色的石头,上面是一块花岗岩板,光滑但在顶部边缘刻有凹槽,汇流到角落上的一口井内。在花岗岩板上矗立着一块磨光的石头,边上是一个火塘。石块上面托着一个古老的铁碗,碗上雕刻着各种野兽,野兽的脚爪在浑圆碗底伸出,成为了支撑的托架。铁盖是与铁碗一样大小的半球体,但上面只雕刻了一只野兽。一只辛加,一只地狱魔兽,它的后腿向上翘起形成了一个拎手。在草坪中央,覆盖着一片由白色的魔法师之沙组成的圆形,周围一圈都是火炬,燃烧跳动着流动的火焰。圆形的白沙滩上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几何十字。   在沙滩中央有一个男孩,全身竖直的埋在了沙中,直到脖颈。   达肯·拉哈慢慢的走近,他的双手扣在身后。戴明等在树木旁边,草坪前面。皇帝在草坪和白沙的边界处停下了脚步,朝下望向男孩。达肯·拉哈露出了笑容。   “你叫什么名字,我的孩子?”   男孩的下嘴唇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抬头望向拉哈。他的视线移到了树木旁边的戴明身上。那是一副恐惧的表情。拉哈转身望向指挥官。   “你可以走了,请顺便带走我的护卫们。我不希望被打扰。”   戴明低头致礼,然后离开了,护卫们跟在他身后。达肯·拉哈转过身,凝视了男孩一阵,然后低下身子坐在了草坪上。坐下后,他理了理身上的白袍,再次对男孩露出了笑容。   “好些了吗?”   男孩点点头,嘴唇还在颤抖。   “你是不是很害怕那个男人?”男孩点点头。“他有没有伤害你?他有没有碰了你他不应碰的地方?”   男孩摇摇头。他的目光中混合着恐惧和愤怒,牢牢地锁在拉哈的脸上。一只蚂蚁从白沙滩上爬上了他的脖颈。   “你叫什么名字?”拉哈再次问道。男孩并没有回答。皇帝凑近了身体,凝视着他棕色的眼眸。“你知道我是谁吗?”   “达肯·拉哈,”男孩轻轻地说道。   拉哈露出了纵容般的笑容。“圣子拉哈,”他纠正说。   男孩直直的看着他。“我想回家。”蚂蚁在他的下巴上探索着路径。   “是的,你当然会这么想,”拉哈的与其中充满了同情和关心,“请相信我,我绝对不会伤害你。你只是到这里来帮助我进行一场重要的仪式。你是一位尊贵的客人,代表了少年的贞节和力量。挑选你,是因为人们告诉我你是一个多好的男孩,一个非常优秀的男孩。每个人对你的评价都很高。他们告诉我你很聪明,而且强壮。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男孩犹豫了一下,他眼睛害羞的转移了视线。“嗯,我向他们说的是真的。”他又望回拉哈。“但我想念我的母亲,我想回家。”蚂蚁在他的脸颊上打着圈。   达肯·拉哈热切的望着他,点点头。“我很明白你的心情。我也想念我的母亲。她是一个非常好的女人,我非常爱她。她对我非常好。当我为了使她高兴做了些家务时,她会为我做一顿特别的晚餐,任何我想要的东西。”   男孩睁大了眼睛。“我母亲也是这么做的。”   “我父亲,母亲和我在一起度过了非常愉悦的时光。我们都相互关爱着,并从中寻找乐趣。我母亲的笑声很好听。当我父亲告诉我们一个夸大的故事时,她会戳破并笑话他,然后我们三个会笑做一团,直到有时笑出泪来。”   男孩的眼睛亮了,他微微笑了下。“为什么你会想念她呢?是不是她去了远方呢?”   “不是,”拉哈叹了口气,“她和我父亲已经去世了好几年了。他们都已经老了。   他们在一起生活的时光很美满,但我还是很想念他们。所以我能理解你是多么想念你的父母。“   男孩微微点了点头。他的嘴唇已经停止了发抖。蚂蚁爬上了他的鼻梁。他挤挤鼻子试图想要把它赶走。   “让我们一起度过一段愉快的时间,然后你就将回到他们身边,快的你都不会意识到。”   男孩再次点点头。“我叫卡尔。”   拉哈笑了。“很荣幸认识你,卡尔。”他伸出手,仔细的从他脸上捡起蚂蚁,扔到了一边。   “谢谢,”卡尔轻松的笑了。   “这是我在这里的原因,卡尔,成为你的朋友并尽我全力帮助你。”   “如果你是我的朋友,那就把我挖出来并让我回家?”他的眼中潮湿发亮。   “很快,我的孩子,很快。我真的希望我现在就能这么做,但人们希望我能保护他们不受恶人的侵害和杀戮,所以我必须做我必须做的事情。你也将为此提供帮助。你将成为仪式中重要的一个组成部分,帮助我从那些恶人的侵害和杀戮下挽救你的父母。你的确想要保护你的母亲不受伤害,不是吗?”   卡尔聆听思考着,周围只有火炬在燃烧闪耀,发出丝丝的声音。   “嗯,好吧。但我还是想要回家。”他的嘴唇又一次开始打颤起来。   达肯·拉哈伸出手来,安慰的抚摸着男孩的头发,用他的手指向后梳捋,然后又向下捋平。“我知道,但你得要勇敢一些。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我保证。我会保护你不受伤害。”他给了卡尔一个温暖的笑容。“你饿了吗?想要吃点什么吗?”   卡尔摇摇头。   “好吧,那么,现在已经很晚了,我会离开让你休息一下。”他站了起来,捋平了袍子,拂去上面的青草。   “圣子拉哈?”   拉哈停下了,回头向下望去。“嗯,卡尔?”   一滴眼泪留下了卡尔的脸颊。“我很害怕一个人留在这里。你能留下来陪我吗?”   皇帝陛下慈爱的望着男孩。“为什么不呢,当然可以,我的孩子。”圣子拉哈重新低下身子坐在草坪上。“你想要我陪你多久都可以,即使是整个晚上。” 《真理之剑1巫师第一守则·上》作者:泰瑞·古德坎 第二十章     当他们小心翼翼在山坡上的石滩、倒伏下的粗大树干中探索落脚的地方时,四处都是绿色的光芒,两边结界墙壁闪光的绿幕在挤压着他们的身躯。更深处是浓厚的黑色,除了离奇的光亮外,整个环境是他们觉得在一个洞穴中。   理查德和凯伦同时做了一个同样的决定。他们并没有其他路可以选择:他们不能退回去;他们也不能待在一线天那块巨石入口处,格瑞伯和影子追逐着他们,他们不得不继续前进,深入一线天。   理查德已经收起了暗夜之石,再追寻已经不存在的道路显得毫无意义,也很难判别出什么时候绿光会变成绿幕。他并没有把它放进皮包里,以免万一有急需时可以迅速拿出来,所以只是简单地把它放进了口袋里。   “让结界墙壁来告诉我们道路所在。”他这么说,平静的语气在黑暗中四处回荡。   “走慢点。如果一面墙壁变暗了,不要再跨进第二步,改往另一个方向迈进。用这种方法可以保证我们走在墙壁之间,通过一线天。”   凯伦并没有犹豫,正面对抗格瑞伯和影子绝对是死路一条,她抓住理查德的手走进了绿色光芒中。肩并肩,他们一起踏入了这条看不见的通道。理查德的心在怦怦直跳,他试图不去想他们正在做的事情盲目游荡在结界墙壁之间。   通过查尔斯带给他的演示,他已经知道了结界会是什么样子。他知道如果他们走进了黑墙中,就再也回不来了。但如果他们待在墙壁前面的绿光中,至少他们还有一线生机。   凯伦停下了。她推他向右。她离墙太近了。然后墙壁出现在他右边。他们调整身体,继续向前,意识到如果他们慢慢走,仔细走,他们就可以走在两道墙壁之中,走在纤细的生命线上,死亡在两旁虎视眈眈。经年的向导经验对他并没有一点帮助。理查德最后放弃了寻找道路痕迹的企图,让两边墙壁的压力成为他的向导。他们走得很慢,目光所及没有任何道路的痕迹,也看不到周围存在的山脉,只有发亮的紧密的绿光世界,好像一个生命的气泡无助的漂浮在黑暗无尽的死亡海洋上。   泥浆咬舐着他的靴子,恐惧咬舐着他的心灵。他们必须越过遇到的任何障碍,他们不能从旁边绕开,结界墙壁制定了他们的方向。有时候他们得越过倒下的树木,有时候是大石头,还有时候他们得要借助暴露出的树根爬上被泥石流冲出来的土壁。他们安静的互相帮助,只是不时轻捏对方以示鼓励。在他们两旁,只需略微走出一两步就能看到黑色的结界墙壁。每次通道转向,黑墙都出现了。有时候,他们得好几次调整方向才能找到通道真正的转向位置。每次墙壁隐现迫近,他们都尽可能快的后退转向,每次都能使他不由自主的打个冷战。   理查德意识到他的肩膀发痛。紧张使他的肌肉绷紧,呼吸短促。他强迫自己放松,做几个深呼吸,放开手臂,转动手腕,然后再次抓住凯伦的手。他对着她被那神出鬼没的绿光照亮的脸庞笑了。他也对她笑了,但他可以看到她眼中的恐惧。至少,他想,骨头保护他们不受影子和魔兽的攻击,在他们偶然的遇到结界墙壁时也没有出现其它奇怪的东西。   理查德几乎感到他的愿望随着每一仔细踏步而从他的灵魂中抽出流失。时间好像变成了一个抽象的概念,再也没有任何实际的意义。他在一线天走了也许好几小时,或是几天;他没有办法准确地说出到底是多久。他意识到自己的唯一希望就是平静、结束这一切、获得安全。他的恐惧开始变得迟钝起来。   有什么动静抓住了他的注意力。他回头张望。影子,每个影子周围都环绕着一圈绿光,在结界墙壁之间排成一列,就漂浮在他们身后,每个影子都排着队等待通过倒伏下的一棵树干。理查德和凯伦停下脚步,浑身僵硬、瞠目结舌的看着。影子并没有停下。   “你带路,”他低声说,“抓好我的手。我来监视它们。”   他可以看到她的衬衫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他的也一样,尽管这不是一个温暖的夜晚。略微一点头,她起步了。他倒退着向前走,他的背紧贴着她的,他注视着影子,心中恐慌不已。凯伦尽可能快的向前行进,停下并几次换了前进的方向,她的手紧紧拉着他。   她再次停了下来,最后摸索着向右走,这条看不见的通道在下山的时候有一个急转弯。倒退下山是一件不容易做到的事,他小心的迈步以免摔倒。影子排成队跟在后面,一个一个接着转弯。理查德强烈克制住想要催促凯伦快走的念头,他并不想她犯错,但影子离他们越来越近了。事实上,只需要几分钟它们就能赶上这段距离,就能够的着他。   肌肉绷紧,他的手紧紧的握住了剑柄。他内心交战着是否要拔剑,不知道是否这样做会帮助他,或者会对它们造成伤害。即使真理之剑能够对抗它们,在结界墙壁之间这么狭窄的地方战斗得要冒很大的风险,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但如果他没有其他选择,如果它们靠得太近,他不得不使用真理之剑。   影子看起来好像它们有面孔。理查德试图回忆是否它们以前有过面孔,但却想不起来。他的手指紧紧握住了剑柄,凯伦柔软的手掌温暖了他的另一只手。那些脸容在绿光下看起来很悲伤,很温柔。剑上凸起的单词“真理”嵌进了他紧握的手指,好像是被烙铁灼伤的感觉。愤怒从剑上蔓延出来,搜寻着他的心灵,寻找他自身的怒火,但只找到了恐惧和迷惑,愤怒枯萎畏缩了下去。影子不再继续逼近他了,而是随着他一起前进,在孤寂的黑暗中陪伴着他。不知什么原因,它们使他不再感到那么恐惧、那么紧张。   影子在低声召唤他。理查德一边集中精神想要听清他们说的话,一边放松了握剑的手。它们温和、慈爱的笑容和缓了他的紧张,放松了他的警惕,使他想要听到更多,想要弄明白它们的低语。围绕在影子周围的绿光散发出令人舒适的微光。他的心怦怦的跳动着,渴望休息、渴望和平、渴望它们的陪伴。   就像影子一样,他的心飘浮起来,平滑的、安静的、温和的飘浮起来。理查德想起了他的父亲,渴望见到他。他记起了和父亲一起度过的愉快、轻松的时光,相互关爱、理解的时光,安全没有什么东西威胁他、使他忧虑的时光。他渴望再次回到那样的时光。他意识到这正是那些影子低声说的话语,向他保证他能够再次享受到他所渴望的美好时光。它们想要帮助他再次到达那个地方,仅此而已。   心灵深处萌发了小小的警告,但很快凋谢消失了。他的手慢慢的放开了剑柄。   他搞错了,竟然以前一直都没有看出来。它们并不是来伤害他,而是来帮助他达到他所想要的平和。那不是它们所想要的,而是他所想要的,是它们提供给他的。它们只是希望他不再孤独。他的嘴角露出了一副渴望的笑容。他以前怎么可能都一直没有发现呢?低语声好象是甜美的音乐一波一波的拍打着他的心灵,抚慰他的恐惧,在他心灵的黑暗深处提供了一点柔和的光明。他停下了脚步,以便可以全身沐浴在这诱惑的低语声中、在这甜美的音乐声中。   一只冰冷的、令人讨厌的手使劲拖着他,试图想要拉他继续走,所以他放开了手。   那只手没有任何抗议就放开了,没有再烦扰他。   影子漂移得更近了。理查德等待着它们,看着它们慈祥的脸庞,聆听着它们柔和的低语。当它们呼唤他的名字时,他的肩膀愉悦的颤动起来。它们靠近,在他身边围成一个圈子,向他伸出手来,他十分欢迎这种邀请。手臂滑过他的脸庞,几乎碰到了他,想要爱抚他。他从这张脸望到另一张脸,凝视着他拯救者的眼睛,每个影子都回望着他,每个影子都保证他能得到愉悦与和平。   一只手几乎擦到了他的脸,他觉得好像有撕裂般的痛楚,但并不确定。那只手的主人保证他不会再感到痛苦,在他成为他们中间的一员后。他想要说话,想要问它们好多问题,但突然看起来又没有那么重要了,那么微不足道了。他只需要把自己交给它们就够了,然后所有的一切都会好的。他转身对着每一个人,将自己放开给每一个人,等待着被带走。   在他转身时,他在寻找凯伦,想要带她一起走,想要和她一起分享和平与安宁。有关她的记忆轰的在他心中燃烧起来,转移了他的注意力,尽管低语声告诉他不要去想她。他搜索着山坡,瞥视着黑暗的岩石间隙。微弱的光亮出现在天空,黎明到来了。树木间的黑色空隙上面是苍白粉色的天空,他已经走到了滑坡地区的边缘了。他看不到凯伦的身影。影子坚定的对他低语,呼唤他的名字。凯伦的记忆在他的心中明亮的燃烧起来。突如其来、令人窒息的恐惧在他心中燃烧,将他心中的低语声烧成一片灰烬。   “凯伦!”他尖叫起来。   没有人回答。   黑色的手臂,死亡的手臂,向他张开了怀抱。影子的脸容波浪般的摇摆好像是煮沸毒药上升起的蒸汽。粗糙的声音呼唤他的名字。他退了一步,离开它们,困惑不已。   “凯伦!”他又尖叫了一声。   手臂向他伸来,还没碰到他就使他感到撕裂般的痛楚。他又退了一步,离开它们。   但是这次,黑色的结界墙壁就在身后。手臂伸展开来,推他。他四处察看凯伦的身影,不知所措。这次,痛楚使他完全清醒了。当他意识到自己站在那里和正在做什么时,恐惧立刻贯穿了他全身。   然后,他的愤怒爆发了。   剑拔出后,来自魔力的灼热愤怒吞噬了他,他对着影子挥出一个弧。被斩到的影子突然亮了起来,它的身影旋转起来好像是被一阵旋风吹过,在粉碎前发出了一声嚎叫,然后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更多的影子向他扑来。剑刃切开了它们,但仍然有影子连续不断的逼近,好像它们有无穷的数量。当他刚刚砍倒一边的影子,另一边的影子又向他逼来,近得在他转身挥剑前就能感到那撕裂般的痛楚,尽管还没有碰到他。理查德化了一秒钟揣测如果它们最终碰到了他,他是会感到疼痛呢,还是在接触的一刹那就死了。他走离了结界墙壁,竭力挥舞着长剑。他又向前走了一步,一边走一边愤怒的砍倒它们,剑刃呼啸不停。   理查德站立着,靴子浸泡在泥浆中,尽可能快的摧毁影子。他的手臂酸痛,后背疼痛,头好像被大锤连续打击着。没有可以逃脱的地方,他被迫站在那里竭力抵抗,但他知道他不可能永远这样坚持下去。尖叫声和嚎叫声充斥在空气中,影子看起来非常愿意和他的剑刃做亲密接触。一大团影子快速向他冲来,他不得不向后退一步以便赢得挥剑的时间。黑色的结界墙壁又一次出现在他身后。墙壁另一面的异形纷纷探出身影,并发出令人厌恶的咆哮。身前有太多的影子同时向他扑来,以致他不能离开墙壁。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死守他所站立的地方。伸进手臂带来的痛楚使他更疲劳。他知道如果它们扑来的数量足够多或是足够快,他就会被推进墙壁中,地狱里。他麻木的、无休止的挥舞长剑。   愤怒已经变成了恐慌。手臂因为长时间的大力挥舞长剑而酸痛好像在被火烧。好像影子的目的就是的用悬殊的数目把他累死,简单而又有效。他意识到原来选择不拔剑的想法是正确的,这会给他们带来伤害。但是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他必须的用它来保护他们。   但他意识到现在已经没有“他们”了,哪里都看不到凯伦。只有他而已。一边舞动着长剑,他一边在想是不是她也碰到了同样的情况,是否影子也低声诱惑了她,试图碰她并把她推入墙内。她没有真理之剑保护自己,这正是他说过要做的事情。狂怒再一次爆发了。凯伦被影子带走并带进地狱的想法再次使他的怒火咆哮起来,真理之剑的魔力呼应高涨起来,等待主人的召唤。理查德带着复兴的复仇怒火在影子中砍开一条路来。   憎恨,熊熊燃烧成灼热的需要,带领他穿过影子,出剑的速度快得连影子都来不及逼近。因此,他向它们冲去。它们终结的嚎叫融入到周围大片痛苦哭叫声中。理查德因为想到它们对凯伦所做而引起的愤怒使他进入狂暴状态。   起初他没有意识到,当理查德持续在结界墙壁间追杀猛砍它们的时候,影子已经停止了前进。相反的,它们开始旋转起来。有一阵时间,它们并不逃避他的剑刃。但过了一会儿,它们开始滑行,好像是寂静空气中的炊烟。它们飘浮进入了结界墙壁,成为了另一边的异形,它们身边的绿光也随之消失了。最后,理查德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他的手臂疲倦的抽动着。   那就是它们的原形,不是影者,而是结界墙壁另一边的异形,从中逃脱并抓捕人们的异形,正如它们试图要抓捕他那样。   正如它们带走凯伦一样。   内心深处的痛苦荡漾起来,不由自主的流出了眼泪。   “凯伦,”他在寒冷的清晨空气中低吟道。   他的心绞痛起来。她走了,而且是他的错;他放松了警惕,辜负了她的期望,没有能保护她。这一切怎么会发生的这么快?这么容易?爱迪曾经警告过他,警告过它们会呼唤他。为什么他没有更小心的提防?他在心中一遍一遍的想象她所感到恐惧、为什么他没有在身边的迷惑,还有寻找他帮助的恳求。她的痛苦。她的死亡。他一边哭泣,脑中一边风车般的旋转,乞求时间能够回转,他可以重新再做一遍,可以抗拒它们的诱惑,可以拉紧她的手,可以保护好她。他放下了真理之剑,剑尖垂落在地面,累得连剑都没有力气收回鞘内,他茫然得拖着剑向前走。已经到了滑坡路段的尽头。绿光逐渐暗淡下来,在他走进树林走上道路后就完全消失了。   有人在低声叫他的名字,一个男人。他停了下来,回头望去。   理查德的父亲站在结界的绿色光幕中。   “孩子,”他父亲低声道:“让我来帮助你。”   理查德呆呆的瞪着他。晨光照亮了多云的天空,所有一切都笼罩在一片潮湿的灰光中。唯一的颜色就是环绕在他父亲身边淡淡的绿光,父亲张开了臂膀。   “你帮不了我,”理查德嘶哑着嗓子低声说道。   “哦,我帮得了你。她和我们在一起。她现在很安全。”   理查德朝他父亲走了几步,“安全?”   “是的,她很安全。来吧。我会带你到她那里去的。”   理查德拖着剑又向前走了几步,眼泪汩汩从脸颊上的流下。他的胸口急剧起伏着。   “你真得可以带我到她那里去吗?”   “是的,孩子,”他父亲温柔的说。“来吧。她正等着你呢。我会带你去的。”   理查德麻木的向他父亲走去:“而且我可以和她在一起?永远?”   “永远,”熟悉的嗓音向他作出保证。   理查德步履蹒跚的走进绿光中,走向他的父亲,父亲的笑容很温暖。   理查德走近后,他举起了真理之剑,然后插入了他父亲的心口。瞪大了眼睛,他父亲不可思议的、直直的看着他。   “要多少次,亲爱的父亲,”理查德咬紧牙关、泪流满面:“我必须得斩杀你的身影?”   他父亲只是浑身微微发光,然后变淡融于清晨的空气中。   苦涩的成就感替代了愤怒,在他再次转身走向通道后,那微微的成就感就消失了。   泪水在他满是泥泞的脸上冲出两道痕迹。他吞咽了一下,用袖子擦干了眼泪。在他走上通道后,树林了无痕迹的吞没了他的身影。   理查德费力的把剑插入了剑鞘。这么做时,他注意到暗夜之石的光亮透出了他的口袋,它还是黑得散发出淡淡的光亮。他停了下来,再次把它拿出来并放进了原来的皮袋里,遮盖了那黯淡的光芒。   他的脸容极其严肃,充满了决心。理查德坚定的向前走着,伸出手指碰了下衬衫下的牙齿。孤独感,比他所曾经体会到的更深沉,压塌了他的双肩。他失去了所有的朋友。他现在知道他的生命不再只属于他自己了,而是属于他的责任、他的任务。他是探索者。不会更多。不会更少。不再是他自己,而是其他人使用的棋子。一件工具,如同他的剑一样,用来帮助其他人。   他与结界中的异形并没有什么不同。死亡的带来者。   他十分清楚他要把死亡带给谁。   真理之剑皇帝盘腿坐在睡熟的男孩面前,背挺得很直,掌心向上搁在膝上,当他想到忏悔者凯伦在结界可能遇到情况时,嘴角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丝笑容。清晨的阳光从宽大的天窗中透撒进来,照射在花园里的鲜花上面,花瓣的颜色好像都在震动。慢慢的,他抬手舔了舔右手的指尖,用指尖捋平了一下眉毛,然后仔细的放回在原来的位置上。他在心中想象着怎样对付忏悔圣者,呼吸加快了。他缓和了一下呼吸,注意力回到手头上的事情来。他的手指扭动了一下,卡尔的眼睛砰的睁开了。   “早上好,我的孩子。真高兴再次见到你。”他用他最友好的语气说道。笑容,尽管是为了其他的理由,仍然留在他的嘴唇上。   卡尔眨眨眼,眼睛因为光亮而眯缝起来。“早上好,”他呻吟了一声。然后,他定神看了一下,加了一句:“圣子拉哈。”   “睡得好吗?”拉哈问道。   “你一直在这里?整个晚上?”   “的确。正如我想你所保证的。我不会骗你的,卡尔。”   卡尔笑了。“谢谢,”他羞涩的垂下了眼睛。“我想昨天我那么害怕真是很傻。”   “我一点都不这样认为。我很高兴我在这里能使你安心。”   “我父亲说我害怕黑暗很傻。”   “黑暗中有东西能伤害你,”拉哈断然说道:“你很聪明懂得这一点,你要保持警惕。你父亲如果能听你的话,就是帮了他自己一个大忙。”   卡尔神光焕发。“真的?”拉哈点点头。“嗯,我是一直这么认为的。”   “如果你真的爱某个人,你会聆听他的倾诉。”   “我父亲一直叫我固定住我的舌头。”   拉哈不同意似的摇摇头。“我很惊讶听到这一点。我一直以为他们非常爱你的。”   “嗯,他们爱我。至少大多时候是的。”   “我相信你是对的。你比我更了解他们。”   皇帝的金发在清晨阳光下发光,他白色的袍子明耀照人。他等待着。一阵令人尴尬的寂静。   “但我的确很烦他们一直告诉我该怎样做。”   拉哈的眉毛挑了起来。“在我看来,你已经到了可以自己思考和判断的年纪了。一个象你这样的好男孩,几乎可以说是一个男人了,他们还一直要对你说教,”他加了句,一半是对自己说,再次摇了摇头。好像他不能相信卡尔告诉他的事情,他问道:“你是说他们对待你好象你还是一个婴孩。”   卡尔急切地点点头,然后想要改正印象。“但是,大多数时候,他们对我很好。”   拉哈点点头,看起来还是有点怀疑。“这是个好消息。我很高兴听到。”   卡尔抬头面对阳光。“但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我这么久没有回家,他们会变得比黄蜂更疯狂。”   “他们会因为你回家而勃然大怒?”   “当然。有一次,我同一个朋友游玩,回家晚了,我母亲那是非常生气。我父亲用皮带教训了我。他说这是因为我使他们担心了。”   “皮带?你父亲用皮带抽你?”达肯·拉哈低着头,然后站起了身,转过身背对着男孩。“我很抱歉,卡尔。我不知道你父母是这种人。”   “嗯,这只是因为他们爱我,”卡尔赶紧解释,“那是他们说的,他们爱我,而我使他们担忧了。”拉哈仍然没有转过身来。男孩皱起眉头。“难道你不认为他们表达了对我的关心?”   拉哈舔舔他的指尖并用指尖捋了捋眉毛和嘴唇,然后转过身再次坐在焦虑的男孩面前。   “卡尔,”—他的声音是如此之柔和,男孩不得不全神贯注才听得到。“你养过狗吗?”   “当然,”他点点头,“叮叮,它是一条好狗。从它还是小狗崽时我就开始养了。”   “叮叮,”拉哈愉快的叫出名字。“它有迷路或者自己跑开过吗?”   卡尔挤动眉毛,回忆着。“嗯,当然,在它长大前有过几次。但它在第二天又回来了。”   “那你当时,在它走失的时候担心吗?”   “噢,当然。”   “为什么?”   “因为我爱它。”   “我明白了。那么在它第二天回来后,你对它做了些什么?”   “我用双手抱起它,一次又一次的拥抱它。”   “你没有用你的皮带打它吧?”   “没有!”   “为什么?”   “因为我爱它!”   “但你为它担心?”   “是的。”   “因为你爱它并为它担心,所以它回来后你就拥抱它。”   “是的。”   拉哈向后靠了靠,他蓝色的眼睛眯了起来。“我明白了。如果你在它回来的时候用皮带抽它,你认为它会怎么做?”   “我打赌它下次一定不会再回来了。它一定不想回来挨揍。它会到其他喜欢它的人家去。”   “我明白了。”拉哈意味深长的说。   眼泪小溪般的流淌下卡尔的脸庞。他避开了拉哈的视线,大声哭泣起来。最后,拉哈伸出手来,抚摸着男孩的头发。   “我很抱歉,卡尔。我并不想让你伤心。但我想要你知道这所有的一切。如果你想要一个家的话,这里的大门会一直向你敞开的。你是一个好孩子,一个优秀的年轻人,如果你愿意同我一起住在这里,我会很骄傲的。你和叮叮我都欢迎。而且我想要让你知道我相信你自己能做出决定,无论去留,只要你快乐。”   卡尔抬起湿润的眼睛。“谢谢你,圣子拉哈。”   拉哈慈祥的笑了。“现在,想要吃点东西吗?”   卡尔点点头表示同意。   “你想要些什么?我这里有你想要的一切。”   卡尔想了一分钟,然后露出了笑容。“我喜欢蓝草莓馅饼。那是我最爱吃的。”他垂下双眼,笑容黯淡了。“但我父母不允许我在早餐时吃。”   达肯·拉哈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他站了起来。“蓝草莓馅饼,就是它了。我现在就去拿,一会儿就回来。”   皇帝穿过花园,向边上绕满藤蔓的一扇门走去。当他走到门前,门打开了,戴明在门后,粗壮的胳膊握住门把手。拉哈穿过门进入了门后一件光线黯淡的房间。在一个火炉上搁着一个铁罐,煮沸的变质稀粥散发出一股令人恶心的味道。两个护卫安静的站在墙边,身上的汗液在火光照射下隐隐发光。   “拉哈陛下,”戴明低头致意,“我相信那个男孩使您满意了。”   拉哈舔舔指尖。“他的确不错。”他用指尖捋平眉毛。“给我一碗稀粥,我需要一点时间来冷却。”   戴明挑出一个锡碗,用铁罐里的木勺舀起稀粥来。   “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满脸痘痕的脸上露出了一副邪恶的笑容——“那我就要出发向尊贵的女王表达我们和平友好的意愿了。”   “好的。顺便带话给那条龙,我需要它。”   戴明停止了动作。“它可不喜欢我。”   “它什么人都不喜欢,”拉哈平平的说道:“但没有关系,戴明,它不会吃了你的。它知道触怒我的话会有什么结果。”   戴明重新开始舀起粥来。“它会问你什么时候需要它。”   拉哈瞥了他一眼。“那不是它需要关心的,告诉它我就是这么说的。我需要的时候它过来,一直等到我准备好以后。”他转身透过枝叶的缝隙望着男孩露出的脑袋。“但我希望你在两周内回来。”   “两个星期,好的。”戴明放下了盛满稀粥的碗。“但您真的需要为那个男孩花上两个星期吗?”   “如果我希望从地狱回来的,的确需要。”拉哈仍然望着男孩。“也许会花更久。   不管得要花多久,都得要等。我必须要得到他完全的信任,自愿的向我贡献出无条件的忠诚。“   戴明拇指插进皮带。“我们还有一个问题。”   拉哈回头扫了戴明一眼。“你整天就在做这些,戴明?四处寻找问题吗?”   “这样才能使我的脑袋留在肩膀上。”   拉哈笑了。“的确是的,我的朋友,的确是的。”他叹了口气。“那么,就快说出来吧。”   戴明移动了一下身体重心。“昨天晚上,我收到报告说蛇云消失了。”   “消失了?”   “嗯,不能说是消失了,应该说藏了起来。”他搔了骚脸颊。“他们说蛇云移进云层藏了起来。”   拉哈大笑起来。戴明迷惑的皱起眉头。   “我们的朋友,那个老魔法师。看起来像是他发现了蛇云,然后用了点小诡计想要增加我的麻烦。我早已经想到了。这不是问题,我的朋友。这不重要。”   “拉哈陛下,您得要依靠蛇云才能找到秘法书。除了最后一只盒子外,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吗?”   “我并没有说秘法书不重要。我是说蛇云不重要。秘法书是非常重要的,这就是我并没有完全想要依靠蛇云的原因。戴明,你认为我是靠什么才用蛇云锁定那个塞弗男孩的?”   “我对魔法一无所知,拉哈陛下。”   “的确,我的朋友。”拉哈舔舔指尖。“很多年以前,在我父亲被那个邪恶魔法师谋杀前,他告诉了我有关命令之盒以及数阴影之书的事情。他试图要找到它们,但当时他没有做太多的研究。那个时候,他的时间都忙于战争了。”拉哈抬头凝视着戴明。“很象现在的你,我的大个子朋友。他没有掌握必要的线索。但他的智慧教导了我头脑要比剑更有价值;怎样依靠头脑击败强大的敌人。他是我最好的导师。然后,他被谋杀了。”拉哈砰的一拳打在桌上。他的脸涨红了。过了一会,他平静了下心情。“所以我努力研究,研究了很多年,以便在我父亲失败的地方获得成功。然后,让拉哈家族作为所有土地的统治者回到他应当的位置上。”   “您已经超出您父亲对您最深切的期望,拉哈陛下。”   拉哈微微一笑。他透过枝叶缝隙有看了男孩一眼,继续说道:“我在研究中发现数阴影之书被隐藏了起来。它被藏在了中土,结界的另一边,但我当时还没有能力在地狱旅行,到中土去拿它回来。所以我召唤了一只魔兽,帮我看护它,直到我有能力去取那一天为止。”   他站直了身体,转身对着戴明,脸上浮现出一丝阴影。“在我拿到书前,一个叫做乔治。塞弗的家伙杀了魔兽,偷走了书。我的秘法书。作为战利品,他从魔兽身上拿走了一颗牙齿。他做了一件非常愚蠢的事,因为那只魔兽是由魔法召唤出来的,我的魔法,”—他挑起一边的眉毛—“而我可以找到我的魔法。”   拉哈舔舔指尖,抚摸着嘴唇,茫然的望着墙面。“在我准备获取三个命令之盒的魔力前,我去取书了。然后我发现书被盗了。我花了些时间,找到了偷书贼。不幸的是书已经不在他手里了,而且他也不愿意告诉我书在什么地方。”拉哈对着戴明笑了。“我让他受到了惩罚。”戴明也笑了。“但我的确从他那里知道他已经把牙齿给了他的儿子。”   “所以,你就是这样知道秘法书在那个塞弗男孩手里的。”   “是的,书在理查德·塞弗手里。他同样还戴着牙齿。那就是我将蛇云锁定在他身上的方法,其实是用蛇云锁定在他父亲给他的牙齿上,带着我魔力的牙齿上。我早就可以拿到秘法书,但我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我操心。所以我只是将蛇云锁定在他身上,这样比较简单。但没关系,我仍然可以在我选择的时间拿回秘法书。蛇云并没有你想象的那样重要,我可以凭借牙齿找到他。”   拉哈拾起碗,递给戴明。“尝尝看,是不是已经不烫了。”他挑了挑一边的眉毛。   “我可不希望伤害那个男孩。”   戴明闻了闻,恶心的气味使他转过了脸。他将碗递给了一个护卫,后者没有任何抱怨的接过了碗,然后舀了一点尝了尝。他点了点头。   “塞弗可能会丢失那颗牙齿,或者会扔掉它。您就不可能再找到他,或是秘法书。”戴明谦恭的低头说道:“请原谅我这么说,拉哈陛下,但对于我来说,您好像太相信运气了。”   “有时候,戴明,我相信命运,但从来不相信运气。我还有其他找到理查德·塞弗的方法。”   戴明深深呼出一口气,很明显拉哈的话使他放松了。“我现在明白了为什么您一点也不担心。我对您说的这些都不知道。”   拉哈皱着眉对着他忠心的指挥官。“你还只接触到了未知事情的一点皮毛而已,戴明。这就是为什么你为我服务的原因,而不是我为你服务。”他的表情柔和下来。“你一直是我的朋友,戴明,从我们还是孩子时起,所以我会回答你的忧虑,让你放心。我还有很多需要我费心的事情,许多不能等待的魔法。比如说这个。”他伸出臂膀,指了下男孩。“我知道秘法书的所在,也知道我自身的魔法能力。我可以在我方便的时候取回书。现在,我只是让那个塞弗男孩替我保护好那本书而已。”拉哈凑近了身体,“满意了吧?”   戴明低头望向地面。“是的,拉哈陛下。”他抬起头来。“请理解,我告诉您我的忧虑只是希望您能成功。您应当是所有土地的统治者。我们所有人都需要您的指导。我只是期望能为您的胜利贡献出我的力量。除了怕使您失望外,我一无所惧。”   达肯·拉哈一手搂住戴明宽大的肩膀,抬头看着满是痘痕的脸,和金发中的一缕黑发。“像你一样,我也有同样的感觉,我的朋友。”他松开了臂膀,然后拿起了碗。“走吧,告诉美琳娜女王我们的联盟。别忘了通知那条龙。”他脸上又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可别让你小小的娱乐耽搁你的回程。”   戴明低头致意。“谢谢您,拉哈陛下,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   戴明从房间的另一扇门离开了,拉哈则穿过进来的门回到花园里。护卫们仍旧待在那间狭小、炎热、充满难闻气味的屋子里。   一手拿起喂哺筒,拉哈走向了男孩。喂哺筒实际是一根铜制的长管,形状象漏斗,一端大一端小。大端口处有两条撑架,约有肩高,这样稀粥就能自动滑下。拉哈将喂哺筒放好,使得小端口正好处与卡尔的嘴前。   “这是什么东西?”卡尔问道,斜眼望着喂哺筒。“一根长管?”   “是的,正是一根长管。非常好,卡尔。这是一根喂哺筒。这也是仪式的一个部分。其他参加过仪式年轻人都认为这是最有趣的吃饭方式。你把嘴凑到端口,我在这里将食物慢慢的倒进来。”   卡尔不相信的问道:“真的?”   “是的,”拉哈笑着保证到。“猜我有什么,我拿到了新鲜的蓝草莓馅饼,刚出炉的,还是热的。”   卡尔睁大了眼睛。“好极了!”他急切的将嘴凑到了端口。   拉哈的手在碗上画了三个圈,改变了稀粥的味道和气味,然后低头望向卡尔。“我不得不把它捣碎了以便能通过喂哺筒,我希望你不会介意。”   “我经常用叉子把它捣碎。”卡尔笑着说,然后又将嘴凑到了端口。   拉哈倒了一点进去。卡尔很急切的咀嚼着进入嘴里的食物。   “太好了!从来没有吃到过这么好吃的蓝草莓馅饼!”   “我真高兴,”拉哈不好意思的笑道:“这是我自己调制的。我不知道是否能比得上你母亲做的。”   “比她的好。我能再要些吗?”   “当然,我的孩子。跟着圣子拉哈,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真理之剑1巫师第一守则·上》作者:泰瑞·古德坎 第二十一章     在滑坡地带和通道的交界处,理查德疲倦地搜索着地面。他的希望暗淡了。黑压压的乌云简直要压到了他的头上,不时地滴落下一些肥大的雨珠,四溅在他低头寻找的后脑勺上。   他抱有一线希望,凯伦已经通过了一线天,只是和他分开了而已,并且继续向前进。她带着爱迪给她的骨头,这会保证她的安全。她应该能够通过的。但是他同样戴着牙齿,爱迪也说过他不会被它们看见,但是影子还是追逐他们。这看起来很奇怪,影子直到天黑以后才开始移动,在那块裂开的大石头开始。为什么他们没有一开始就追逐呢?   没有一丝的痕迹。很久都没有什么生物从一线天通过了。疲倦和绝望再次浸透了他的身心,阵阵的寒风吹开了裹在他身上的森林斗蓬,好像是要推他前行,远离一线天。   所有的希望都没有了,他再次转向了通道,走向中土。   他只走了几步,一个念头突然使他停住了脚步。   如果凯伦只是和他分开了,如果她认为地狱吞噬了他,如果她认为她已经失去了他,只剩下她一个人,她会继续前进,进入中土吗?独自一个人?   不会。   不。她一定会往回走。回到魔法师的身边。   她独自一个人前往中土一点用都没有。她需要帮助,那是她为什么到西方大陆来的原因。   失去的探索者,唯一的希望就是魔法师了。   理查德不敢对这个想法抱有太大的期望,但这里离他同影子搏斗的地方并不远,离他失去她的地方。他不能就这样走了,而不回去检查一下,确认一下。他忘记了疲倦,重新冲入了一线天。   绿色的光芒欢迎他的归来。沿着他的足迹往回走,一会儿他就找到了同影子搏斗的地方。   他的足迹遍布在一片泥泞的滑坡地上,显示出战斗的剧烈。他惊讶地发现战斗遍布场地之广。他并不记得兜了这么多圈,前进和后退了这么多地方。但他也没有记得很清战斗,除了最后的部分。   一阵痉挛,他看见他要寻找的东西。他们两个人的足迹,一起的,然后是她的,一个人。   他一边追踪者她的足迹,心脏怦怦地跳动着,希望高的都疼痛了,希望足迹并没有进入结界的墙壁。他蹲下来检查它们,触摸它们。她的足迹游荡了一阵,看起来好像很迷惑,然后它们停下来,转身。在那里足迹通向了另一个方向,一道往回走的足迹。   凯伦的足迹。   理查德猛地站了起来,呼吸急促,脉搏剧烈跳动着。围绕他身边绿色光芒亮了起来。   他不知道她已经走了多远。他们几乎花了一个晚上费劲力量通过一线天。那是因为他并不知道通道在那里。他低头看向泥地上的足迹。他现在知道了。   他必须要走快,绝不能因为要再进入一线天而有丝毫胆怯。他脑海中回忆起了佐德在给他真理之剑的时候告诉他的话,愤怒的力量,魔法师说过,会给他不顾一切地动力。   探索者拔出了他的剑,独特的、清亮的金属声音填满了的清晨空气。愤怒洪水般的吞没了他。没有其他想法,理查德猛得冲进了通道,追逐着足迹。他慢跑在寒冷薄雾中,结界墙壁的压力推搡着他。足迹转向,向前或的向后时他并没有减慢速度,而是用他的脚撑在另外一个方向来改变他的身体重心,以便能够跟随着足迹前进。   保持着一个平稳的、可以承受速度,他在午前通过了一线天。两次,他在通道上看见影子漂浮着。它们没有移动,看起来也并没有看见他。理查德冲了过去,真理之剑在前。即使没有面容,当它们被剑撕碎时看起来也是一副很吃惊的样子。   没有减慢速度,他冲过了有裂缝的大石,一脚踢开了一个格瑞伯。他停下来缓和一下呼吸。看到她的足迹通过一线天,那种轻松的感觉简直使他窒息。现在,她的足迹在森林通道上将很难看到,但这并没有关系。他知道她要去的地方,而且他知道她已经安全的通过了一线天。知道凯伦仍然活着,他愉悦的想要哭。   他知道离她越来越近了,薄雾还没有来得及柔和她足迹的尖锐边缘,和他第一次看到她的足迹一样。天放亮后,她一定是跟踪他们的足迹而不是由结界墙壁的压力来寻找通道,否则的话他在很久以前就可以追上她。聪明的女孩,他想到,会使用头脑。   理查德在通道上一路疾走,保持着长剑—和他的愤怒—在外面。他并没有浪费时间停下来寻找她的足迹,但在任何柔软和泥泞的土壤上,他朝下看,检查,并放缓了一点速度。跑过一片苔藓地后,他来到了一片光秃秃的土壤,上面有足迹。他一边跑一边照例向下看。   他看到的东西使他突然停了下来,毫无准备之下他摔倒了。用手掌和膝盖撑在地上,他研究了一下足迹。他的眼睛睁大了。   一个男人的靴子印记盖没了她脚印的一部分,几乎有她的三倍大。毫无疑问,他知道那是谁的足迹:四方小组的最后一个成员。   怒火把他原来的小跑变成了不要命的急驰。树枝和石块一闪而过,甚至没有分出它们的形象。他全神贯注于在通道上前进并避免一不小心冲进结界,倒不是担心他自己的安全,而是因为他知道如果他迷失的话就救不了凯伦了。他的胸脯急剧起伏,他的肺好像要燃烧起来。魔力的怒火使他忘记了他的疲倦和缺少睡眠。   爬上了一块突出巨石的顶端,他看见她在巨石另一边的底部。一刹那,他身体僵硬了。凯伦站在左边,两脚分开,一副戒备的样子,背后是石墙。四方小组的最后一个成员站在她的面前,在理查德的右边。恐慌猛地砍掉了他的愤怒。那个男人的皮甲在湿润的清晨空气中闪光。锁子甲头盔盖住他金发的头颅。粗大的手掌举高了剑,胳膊上的肌肉块块突出。他发出一声战斗的咆哮。   他要杀她。   愤怒在理查德的心中爆发了。他大叫起来:“不!”。他带着杀戮的企图跳下了巨石,在半空中双手高高举起真理之剑。当他落地后反作用力使他弹了起来,他从背后挥起了长剑,划出一道弧。长剑因为高速而发出尖锐的破空声。理查德一落地,那个男人就察觉了理查德的到来并及时转过了身,他闪电般地举起自己手中的剑来格挡,他的手腕和手掌的关节因为做这个快速动作而发出噼啪声。   理查德看着他的剑落下,整个情形好像在一场梦中。   每一点力量他都运用了上去,试图使剑落得更快,更猛烈。更致命。魔力呼应着他的需要而沸腾了起来。理查德凶狠从那个男人的剑一直望到他蓝色的眼睛,探索者的剑刃追随他眼神的运行轨迹行进。他听到自己仍然在大叫。那个男人举高了他的剑,准备抵挡这一击。   在理查德的眼中,那人周围的一切都融化了。他的愤怒,魔力,从来没有像这样猛烈爆发过。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止他索取那人鲜血的要求。理查德已经高于了一切。   超越了任何的其他需要。他就是死亡,出现在人世间。   理查德全部生命力都集中在这个杀戮企图,用于驱动他的剑。   就在他心脏跳起的一瞬间,他可以感觉到脖子肌肉的紧张感。理查德的目光仍然锁定那个男人的蓝色眼睛,带着预期的愉悦,看着他的剑划过一段光滑的弧迹,划过那段令人焦躁不安的距离,最后接触到那人升起的剑上。他看的清每一分细节,二剑的接触点突然爆裂,灼热的碎片四处飞溅,断裂得剑刃跳起在空中,一边上升一边旋转,磨光的表面每转一圈都反射出一道光芒,带着他的愤怒和呼应魔力的所有力量,到达了男人的头上,接触到锁子甲,锁子甲只是使剑尖微微弹起,然后锁子甲爆裂,剑一直劈到那人眼睛的位置,空中到处都是钢铁的碎片。   有着轻雾的早晨突然爆裂出的一团红色的雾,理查德感到一道快感当他看到那金色的头发、骨骼和脑浆在长剑周围四散开来,剑刃切开了敌人破碎的头颅,持续它的轨迹,整个身驱除了脖子、下巴还有上面一点可以认得出的东西之外,软软的散落下来好像是所有的骨头都融化了,没有东西来支撑它,最后砰的一声巨响砸到了地面上。   鲜血四射,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弧迹,落到了地面,一些还滴落在理查德大叫时张开的嘴里,胜利者品尝到了温热的满足感。更多的鲜血汩汩的流进了泥土中,锁子甲和剑刃的钢铁碎片雨点般地落在地上,同时那些已经四溅开来的碎片撞在了理查德身后的巨石上并弹了出来,空中仍有碎骨、脑浆和鲜血洒落下来,将所有一切染成一片鲜红。   死亡带来者胜利的站在他憎恨和愤怒的对象前,浸透了鲜血和以前从未想像到地愉悦。他的胸部急促起伏着。他再次把剑举在身前,检查任何其他危险。周围没有。   然后整个世界在他心中爆炸了。   目光所及,他眼中所有的东西都在摇摆颠簸。理查德看到凯伦一张眼睛瞪大震惊的脸,然后痛楚使他跪了下来,好像有千百把小刀在切割他的身体,使他蜷曲成一团。   真理之剑从他手中滑落下来。   突然意识到刚才所做的给了他极大的打击。他刚刚杀了一个人。更糟糕的是,他杀一个他想要杀戮的人。是否他正在保护另一条生命并不重要,问题是他有杀戮的欲望。   并沉醉于那种迷人的感觉。他竟然会有这么强烈的欲望:不允许任何东西来妨碍他杀戮。   他的剑劈碎那人头颅的景象在他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回放。他甚至不能使它停下来。   从来没有想象到的、撕裂般的痛楚使他无意识地用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身体。他的嘴张开着,但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他试图用昏迷来保护自己,但是做不到。除了痛楚整个世界什么都不存在,就好像刚才在他心中什么都不存在哪样,除了他杀戮的欲望,除了那个男人。   剧烈的痛楚使他眼前发黑。他什么都看不到了。他身体的每一分肌肉,骨骼,还有器官好像都在火上灼烧,他不能呼吸,窒息的感觉使他处于另一种令人震撼的痛苦中。   他跌到了,侧着身子的躺在地面上,膝盖收到了胸前,因为疼痛而发出的尖叫最后终于大声喊了出来,就像他刚才因为愤怒而大声尖叫一样。理查德感到生命被一丝一丝的抽走了。他知道如果这种痛苦和伤害继续下去的话,他的心智将受到永久性的破坏,或者更糟,他的生命。魔力的力量正在碾碎他。他从未想像过会有这种程度的疼痛存在;现在他简直不能想象这种痛楚会消退。他感到痛楚正在撕裂他的神智。在他心中,他乞求死亡。如果没有发生什么变化,而且要很快的话,他就会得到它,以这种或者另外一种方式。   在痛楚笼罩中,他理解了;他理解了痛楚。这就如同愤怒一样。痛楚吞噬他的方式就如同剑上的怒火吞噬他一样。他非常清楚那种感觉;这就是魔力。一旦他理解的这就是魔力,他急切地试图想要控制它,用他学到控制怒火的方法。这次他知道他必须要赢得控制,否则就是死亡。他开始理智思考,认识到他刚才所做的必要,尽管是那么可怕。那个男人用自己的杀戮企图宣判了自己的死刑。   最后,他能够将痛楚放到一边,正如他学到将愤怒放到一边一样。轻松浮掠过他的全身。   他赢得了两场战斗的胜利。痛楚离开了,并最终消失了。   他朝天躺在地上,浑身颤抖,感觉到整个世界又回来了。凯伦跪在他身边,用一块冰冷湿润的毛巾擦他的脸。擦掉了血迹。她的眉毛皱在一起;泪水流下了她的脸颊。那个男人飞溅出来的鲜血在她的脸上留下了几道长长的痕迹。   理查德跪坐起来,拿走了她手中的毛巾,擦她的脸,好像要从她心中擦掉刚才他所做的一切。在他擦干净之前,她向他伸出了手臂,紧紧地抱住他,他从未想到她能够抱得那么紧。他也紧紧的回拥她。她的手指从他的后背游移上来,到他的脖子,到他的头发,最后前额顶着他的前额放声大哭起来。他简直不能相信抱住她的感觉会有这么好。他不想放开她,永远。   “我真的非常抱歉,理查德,”她抽泣着说。   “为什么?”   “为了我,你不得不杀了一个人。”   他温柔地摇了摇她,抚摸着她的头发。“这没什么。”   她摇了一下顶在他前额的头。“我知道魔力会带给你多大的痛苦。那就是为什么我并不想让你在旅馆里同那些人战斗。”   “佐德告诉我愤怒会保护我不受痛楚的伤害。凯伦,我不明白。我刚才绝对没有办法用愤怒来保护自己。”   她轻轻的推开了他,双手抓住他的手臂,轻轻捏他好像在测试是不是他是真的。“佐德要我照看你,如果你用剑杀了一个人的话。他对我说愤怒会保护你是真的,但他又说第一次是不同的,剑上的魔力会测试你,用痛楚来考验探索者的能力,而且这次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来保护你。他说他没有告诉你的原因是怕你知道的话,你在使用的时候就会更加小心,会思前考后,而那就可能造成大灾难。他说魔力必须在它第一次最根本的使用时完全融入进探索者,在他的杀戮时确保他的企图。”她捏了下他的手臂。“他说魔力会对你做十分可怕的事情。它会用痛楚来测试,来判断谁是主人,谁是被使用者。”   理查德震惊的跪坐在脚后跟上。爱迪说过魔法师向他隐藏了一个秘密。这一定就是那个秘密。佐德一定非常担忧,而且很为他担心。理查德为他的老朋友感到难过。   理查德第一次真正的理解了探索者的意义,在一种除了探索者外任何人都无法理解的方式。死亡带来者。他现在明白了。明白了魔力的运作方式,他是怎样使用它,它是怎样使用他,他们之间是如何相互融合的。不管是好还是坏,他都已经不再是以前的他了。他已经品尝到他最暗黑欲望的滋味,再也没有可能和回到他从前的样子了。   理查德拿起了毛巾把凯伦脸上的血迹擦干净。   “我明白了。我现在明白了他所说的话。你没有事先告诉我,做得很对。”他拍了拍她的脸颊,语气很温柔。“我真害怕你被杀了。”   她把她的手搭在他的手背上。“我以为你已经死了。一分钟前我还拉着你的手,然后我意识到你的手不见了。”她的眼中再次含满了泪水。“我找不到你。我不知道该做什么。我能想到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回去找佐德,等他醒来,请他来帮助我。我以为你已经迷失在地狱里了。”   “我也是这样以为你的。我几乎要继续前进,一个人。”他露出了笑容。“看起来我不得不一直赶回来找你。”   她笑了。自从他找到她,这是她第一次露出笑容。然后她再次拥抱了他。很快,她又推开了他。   “理查德,我们得离开这里。这里有魔兽。他的尸体会吸引它们,等它们找到他时我们可不能待在这里。”   他点点头,转过身,捡起他的剑,然后站了起来。他伸出手来,帮她起身。她搭上了他的手。   魔力突然爆发起来,警示它的主人。   理查德惊讶地瞪着她。就象上一次,当他握住剑的时候她碰到了他的手,剑上的魔力爆发出来,只是这次更为强烈。她微笑着,看起来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理查德强迫愤怒平息下来。它非常不情愿地平静了。   她再次拥抱了他一下,用她空闲的手臂做一个快速拥抱。“我始终不能相信你还活着。我刚才非常肯定我已经失去了你。”   “你是怎样摆脱那些影子的?”   凯伦摇摇头。“我不知道。它们追逐我们,当我们分开后和我往回走的时候,我再也没有看见它们。你看见过他们吗?”   理查德严肃的点点头。“是的,我看见过它们。还有我的父亲。它们向我逼近,试图想要把我推进结界里。”   凯伦脸上露出一丝忧虑。“为什么只有你?为什么我没有?”   “我不知道。昨天晚上在那块有裂缝的巨石前,以及后来,在它们开始追踪我们,它们追踪的一定是我,而不是你。骨头保护着你。”   “上次在结界,除了你它们追逐所有人,”她说。“为什么这次不同?”   理查德想了一阵。“我不知道,但是我们得走出通道。我们已经太累了,不可能今天再次同影子战斗一个晚上。我们必须在天黑前走进中土。而且这次,我发誓我不会放开你的手。”   凯伦笑了,轻轻的捏了捏他的手。   “我也不会放开你的手。”   “我从一线天跑过来。并没有花很久时间。你还跑得动吗?”   她点点头,然后他们开始以一个他认为她能跟得上的、平稳的步伐跑了起来。正如他上次通过一样,没有影子跟从,尽管有几个漂浮在通道里。也正如上次一样,理查德剑尖向前冲了过去,没有等待看它们的动作。听见它们的吼声,凯伦颤抖了几下。他一边跑一边看着足迹,带着她转向,使她一直跑在通道上。   当他们跑出滑坡地带,跑到一线天后端,他们慢下来变成快走,来缓和他们急促的呼吸。   细雨淋湿了他们的脸颊和头发。发现她活着的喜悦冲淡了他的忧虑,似乎他们所要面对的挑战也不是那么艰难了。他们一边走一边分享面包和水果。尽管他的肚子饿的咕咕响,他并不想停下来享受一顿美餐。   理查德仍然很迷惑在凯伦握住他的手后剑上魔力的奇怪反应。是魔力发现了她的什么吗,还是魔力听从他的心声作出了反应?是因为他害怕她的秘密吗?还是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其他魔力自身感觉到的事情?他真的希望佐德就在身边,他可以问这些问题。但是,上一次佐德就在身边,而他并没有问。是他在害怕佐德可能会告诉他的答案吗?   他们吃了一点东西后,已经快到傍晚了,他们听到了树林里的吼叫声。凯伦说那是魔兽的声音。他们于是决定再次跑起来,尽快地通过通道。理查德已经超越了疲倦。在他们跑步通过浓密的树林时,他已经麻木了,只是机械式的迈动脚步。雨水打在树林的叶子上,噼噼啪啪的雨声掩盖了他们的脚步声。   天黑前,他们来到一条山脊。山脊以下,通道之字形的蜿蜒下行。他们站在山脊上,树林里,好像在一个洞穴的进口,看着底下的一片绿草地。   凯伦平衡着自己的身体,身体有些僵硬。“我认识这个地方,”她低声说。   “那么,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被称为蛮荒。我们已经到了中土。”她转身对着他。“我回家了。”   他挑起一边的眉毛。“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蛮荒之地。”   “这并不是以这片土地而命名的。这个名字是起源于住在这里的人们。”   走下陡峭的山脊后,理查德在一块石板下面发现一小块可以避雨的地方,但是不够深到能够抵挡住所有的雨水,所以他砍下一些松树树枝并把它们依靠在石板上,做出一个窄小、不是很潮湿的庇护所,他们晚上可以睡在这里。凯伦爬了进去,理查德跟在后面,将松树枝盖在入口,几乎可以挡住所有的雨水。两人都浑身无力,潮湿而又筋疲力尽。   凯伦脱下她的斗蓬,甩了甩上面的雨水。“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长时间的阴天,或是下了这么多的雨水。我甚至记不清来太阳的样子了。我已经厌倦了的这种天气。”   “我可没有,”他平静地说。她皱起眉头,所以他解释道。“记得那条追踪我的蛇云,那条拉哈用来锁定我的?”她点点头。“佐德施展一个魔法吸引了其他的云层来隐藏它。只要是阴天,我们看不到蛇云,那么拉哈也看不到。我宁可挑选下雨也不愿意看见达肯·拉哈。”   凯伦想了一会儿。“从现在起,我会很高兴见到云层。但下次,难道你就不能请他带些雨水少的云吗?”理查德笑了,点点头。“你还想吃点什么吗?”她问道。   他摇摇头。“我太累了。我只是想睡觉。这里安全吗?”   “是的。在蛮荒,没有人住在离结界这么近的地方。爱迪说过骨头会保护我们,所以心之兽犬也不会来找我们的麻烦。”   平稳的雨声使他更恹恹欲睡。他们将自己裹在毯子里,夜晚已经很凉了。凯伦依靠在石壁上,在昏暗的光线下理查德只能依稀辨识出她的五官。这个避雨的地方太小了,他们甚至没有地方做一个火塘,况且所有东西都是湿漉漉的。他伸进口袋里,摸索装着暗夜之石的皮袋,思考是否他应该拿出来,改善一下光线,但是最后还是决定不要这么做。   凯伦满脸笑容。“欢迎来到中土。你做了你所答应的事情:你把我们带到这里。现在更困难的工作开始了。我们下一步该做什么?”   理查德的脑袋悸动作痛,他在她边上依坐下来。“我们需要找到一个有特殊魔力的人,他可以告诉我们最后一个盒子在哪里,哪里可以找到它。或者至少到哪里去找。   我们可不能毫无目标地四处寻找。我们需要有人指点方向。你知道有谁可以做到这些吗?“   凯伦瞥了他一眼。“任何愿意帮助我们的人都离我们很远。”   她试图隐藏什么。他的怒火燃烧起来。“我并没有说他们必须想要帮助我们,我是说他们必须能够做到这些事。你只需要带我到他们那里,让我来担心余下的事情!”理查德立刻后悔他使用的语气。他把后脑勺依靠在石壁上,平静下怒火。“凯伦,我很抱歉。”他把头扭开了。“我刚刚度过了很糟糕的一天。除了杀了那个人外,我不得不再次用剑刺穿我的父亲。但最糟糕的事是我以为我最好的朋友迷失在了地狱。我只是想阻止拉哈,结束这场噩梦。”   他把脸转向她,她给了他一个特殊的、抿紧嘴唇的笑容。在近似黑暗中,凯伦凝视着他眼睛,看了好几分钟。   “做一个探索者,并不容易,”她温柔地说。   他回笑了。“并不容易,”他同意道。   “泥人,”她最后说。“他们也许能够告诉我们到哪里去寻找,但我不能保证他们会同意帮助我们。蛮荒是中土一个偏远的地方,泥人并不习惯接待外来人。他们有奇怪的风俗习惯。他们并不关心其他人的问题。他们只希望不被打扰。”   “如果达肯·拉哈胜利的话,他可不会不打扰他们,”他提醒他。   凯伦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慢慢地呼了出来。“理查德,他们可能会很危险。”   “你以前接触过他们吗?”   她点点头。“有几次。他们并不会说我们的语言,但是我会说他们的。”   “他们信任你吗?”   凯伦扭头看向别处,裹紧了毯子。“我想是的。”她低头抬起眼帘看着他。“但是他们害怕我,而在泥人中,那也许比信任更重要。”   理查德得要抿紧嘴唇才能阻止自己问她为什么他们会害怕她。“离这儿有多远?”   “我并不能确认我们在蛮荒的哪一个地方。我没有看到认识的标示物来确定方位,但是我能肯定它们在东北方向,离这儿不超过一个星期的路程。”   “好极了。明天早晨我们就向东北进发。”   “我们到后,你必须跟在我后面,而且如果我告诉你什么,你一定得留心。你必须要说服他们帮助你,否则他们就不会帮助你。”他对他点了一下头。她从毯子里抽出她的手,然后伸进他的臂弯里。“理查德,”她低语说,“谢谢你赶回来找我。我非常抱歉这么做对你造成的影响。”   “我不得不—没有我的向导,冲进中土会有什么好处呢?”   凯伦笑了。“我会试图按照你的期望活下去。”   他轻轻的捏了一下她的手,然后两人都躺了下来。他感谢善灵保护了她,然后沉入了深深的睡眠中。 《真理之剑1巫师第一守则·上》作者:泰瑞·古德坎 第二十二章     佐德的眼睛砰的睁开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肉羹的香味。他转动眼珠,小心地看了一下四周。查尔斯躺在他身边,墙上挂的都是骨头,窗户外一片漆黑。他朝下看看自己的身体。   他身上也堆满骨头。没有一丝移动,他仔细地使它们慢慢地浮起在空中,安静地移到了一边并最后落在地上。他站起身,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他在一间到处是骨头的房子里,魔兽的骨头。他转过身。   他面对面地看到了一张恰好转过来的女人脸。   两人都大吃一惊,同时尖声叫了起来并不由自主地舞起双手。   “你是谁?”他问道,向前依近身躯,瞥进了她白色的眼睛里。   她一把抓住了因为震惊而快要落地的拐杖,并把它塞进腋下。“我是爱迪,”她嘶哑的嗓子回答道。你吓了我一大跳!你比我想象的醒得要早。“   佐德撸平了身上的袍子。“我错过多少顿美餐?”他问道。   爱迪皱着眉从头到下看了他一遍。“看起来你错过了太多了。”   佐德的脸颊上露出了笑容。他也从头到脚打量了爱迪一遍。“你是一个十分美丽的女子,”他宣称道。他鞠了一躬并拿起了她的手轻轻地吻了一下,然后站直身体,一根瘦脊的手指指向天空,自豪地说道:“佐德缪斯·祖·佐伦德,您谦卑的仆人,我亲爱的女士。”   他依近了身躯。“你的脚出了什么问题?”   “没问题。事实上,好极了。”   “不,不,”他皱眉说道,指着她的脚说:“不是这只,是另外一只。”   爱迪看了一眼没有脚掌的腿,然后望回佐德。“它并没有碰到地面。你的眼睛出了什么问题吗?”   “嗯,我希望你得到的教训;你只剩下了一条腿,你知道。”佐德松开了眉头,露出一个笑容。“我眼睛的问题,”他细声说道,“是它们一直在挨饿,但现在它们正在参加一场丰盛宴会。”   爱迪微微一笑。“你想要来一碗肉羹吗,魔法师?”   “我以为你永远不会问了呢,女巫。”   他跟在她后面一步一顿的走到房间对面的壁炉前,炉架上搁着一个铁罐,她盛了两碗肉羹,放到了桌子上,然后将拐杖斜靠在墙上,坐在了他对面。她切下了一大块面包和一片奶酪,并把它们递给了佐德。佐德弯下腰来,立刻开始大嚼起来,但吃了一口就停了下来,抬起头来直直的望进了她白色的眼睛里。   “这个肉羹是理查德做得,”他语气平静地说,第二勺肉羹就停在他嘴边。   爱迪撕下一片面包并把它浸到了肉羹里,他望着她。“这是真的。你很幸运,我的手艺没有什么好。”   佐德将调羹放到碗里并四下打量。“那么,他在哪里?”   爱迪咬了一口面包,一边咀嚼一边望着佐德。她咽下后,回答说:“他和忏悔圣者通过通道,到了中土。尽管他只知道她是凯伦,她还没有告诉她真正的身份。”她继续告诉魔法师理查德和凯伦是怎样找到他,怎样为他们昏迷不醒的朋友们寻找帮助的故事。   佐德一手拿着奶酪一手拿着面包,一边听着爱迪的叙述一边不时地咬上一口手中的食物,在知道他是靠稀粥维持了这几天的生命时,他不由自主地挑起了眉毛。   “他要我告诉你他等不及了,”她说,“但是他知道你会理解的。探索者要我告诉查尔斯,要他回去通知人们做好结界崩溃的准备,做好对抗拉哈军队的准备。他因为不知道你的计划而有些担心,但是害怕他没有时间继续等待。”   “没关系,”魔法师低声说道:“他并没有在我的计划中。”   佐德弯下身去急切地大吃起来。他吃完后,走到了铁罐前由满满地盛了一大碗。他想要为爱迪盛一碗,但是由于她一直在注视着魔法师,还没有吃完第一碗。他坐下后,她递给了他更多的面包和奶酪。   “理查德向你隐藏了一个秘密,”她低声说。“如果这件事同拉哈没有关系,我是不会说得,但是我想你应该知道有这样一件事。”   灯光照射在他瘦长的脸颊和白色的头发上,使他看起来更加瘦脊。他举起了调羹,向下望了肉羹一会儿,然后抬起头望向她的脸。   “正如你熟知的,我们都有秘密,魔法师的更多。如果我们都知道每一个人的秘密,这个世界就变得很奇怪。此外,暴露出所有人的秘密会把我们的快乐都夺走的。”他薄薄的嘴唇裂开了一个笑容,目光流动。“但我并不害怕我所信任人的秘密,而且他也不需要害怕我的。我们是朋友。”   爱迪向后靠在了她的椅背上,她白色眼睛凝视着他,露出了一个微笑。“为了他自己,我希望你的信任是正确的。我可不想给魔法师一个愤怒的理由。”   佐德耸耸肩。“就魔法师而言,我可是非常温和、对人无害的一个。”   她在灯光中凝视着他的眼睛。   “这是慌言,”女巫嘶哑着嗓子低声说。   佐德清了清喉咙,决定改变话题。“亲爱的女士,看起来你救了我一命。”   “这是真的。”   “而且你还帮助了理查德和凯伦。”—他看了一下查尔斯,用调羹指了指—“还有结界看守者。我欠你一个情。”   爱迪的微笑扩展开来。“也许,某一天你可以归还这个情。”   佐德向上推了推袖子,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肉汤上,但是没有像刚才那样狼吞虎咽。他和女巫相互对望着。壁炉中的火塘噼啪作响,屋子外面夜间的昆虫叽叽喳喳地鸣叫着。查尔斯仍在沉睡。   “他们走了有多久?”佐德最后问道。   “自从他留下你和结界看守者,今天是第七天。”   佐德吃完了他的晚餐,仔细地将碗推到了一边。他把他消瘦的双手放在桌上,向下看着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的大拇指。忽闪忽闪的灯光在他满头白发上跳舞。   “理查德有说过我可以怎样找到他吗?”   爱迪没有立刻回答。魔法师等待着,大拇指敲击着桌面,直到最后她说道:“我给了他一块暗夜之石。”   佐德激动地跳了起来。“你做了什么!”   爱迪平静地抬头望着他。“你想让他在晚上通过通道,而没有一点照明工具吗?一个瞎子走在通道上绝对是死路一条。我希望他能通过。这是我唯一的能够帮助他的方法。”   魔法师双手握拳撑在的桌面上,将身体依近爱迪,他的白发飘飞起来。“你有警告过他吗?”   “当然有。”   他的瞳孔收缩。“用什么样的方法?一个女巫的谜题?”   爱迪拿起的两个苹果并扔一个给佐德。他没有接,苹果飘浮起来,慢慢地在空中旋转着,他仍然瞪着那个女巫。   “坐下,魔法师,不要卖弄了。”她咬了一口苹果,慢慢咀嚼着。佐德怒气冲天地坐下了。“我并不想吓唬他,他已经被吓得够呛。如果告诉他暗夜之石真正的功用,他也许会害怕使用它,那么结果就会是地狱毫无疑问的逮住他。是的,我警告过他。我使用一个谜题,因此他可以在通过通道后领悟出来。”   佐德木柴似的手指一把抓住了空中的苹果。“狗屎,爱迪,你不明白。理查德憎恨迷题,一直都是。他把它们认为是对正直的一种侮辱。他不会去为它们开动脑筋。事实上,他会毫不犹豫地忽略它们。”他在苹果上咬了一大口。   “他是探索者,那是探索者做的事:他们解开谜题。”   佐德举起一根瘦脊的手指。“生活的谜题,不是文字上的。这之间有区别。”   爱迪将苹果放下,两手放在桌上向前依近了身躯。一丝忧虑柔和她的面容。“佐德,我试图想要帮助那个孩子。我希望他能成功。我在通道上丧失了一只脚,他可能会丧失他的生命。如果探索者失去了他的生命,我们所有人都会失去生命的。我并不希望他受到伤害。”   佐德放下他的苹果,用手挥舞了一下,赶走了他的怒气。“我知道你不想造成伤害,爱迪。我并不这样认为。”他抓起了爱迪的手。“会没事的。”   “我是一个笨蛋,”她苦涩地说道。“他告诉过我他不喜欢谜题,但是我从没多想过。佐德,利用暗夜之石寻找他。看看他是否已经通过了?”   佐德点点头。他闭上眼睛,下巴一直垂到他胸口。他深深地吸了三口气,然后长时间地停止了呼吸。空中传来远处低沉、柔和的风声,平原上的风声:孤独、令人难以忘怀的。风声最后消失了,魔法师重新开始呼吸。他抬起头,眼睛睁开了。   “他在中土。他已经通过通道。”   爱迪点点头,松了一口气。“我会给你一块魔兽的骨头,以便你能够安全地通过通道。你会去追寻他吗?”   魔法师低头看着桌面,避开了她的目光。“不,”他平静地说道。“他得自己处理这件事,还有其他事情。正如你所说的,他是探索者。如果我们想要阻止达肯·拉哈,我得要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我希望在此之间他能够不惹上麻烦。”   “秘密?”女巫问道,微笑起来。   “秘密。”魔法师点点头。“我必须立刻就走。”   她从他手掌中抽出一只手,抚摸着他皮革般的皮肤。   “天已经黑了。”   “是的,”他附和说道。   “为什么不在这里过夜?天亮后再走。”   佐德的眼睛砰的睁大了,从眉毛下望着她。“在这里过夜?”   爱迪耸耸肩,一边抚摩着他的手掌。“这里的生活有时候很寂寞。”   “嗯,”佐德露出顽童似的笑容,“正如你所说的,天已经黑了。我想天亮后再出发是一个好主意。”他突然皱起眉头,额上露出深深的皱纹。“这不会是你一个迷题吧?”   她摇摇头,他脸上的笑容又回来了。   “我带着我的魔法师之石。你会有兴趣吗?”   爱迪羞涩地笑了。“我会非常喜欢的。”她重新向后靠在椅背上,咬一口苹果。   佐德挤挤眉毛。“不穿衣服?”   两人在宽阔平坦的平原上前进着,风雨使长草波浪般地舞动着。树木很少而且相隔得很开,大部分都是生长在溪流两旁的桦树和赤杨。凯伦仔细地观察草丛,他们已经接近泥人的领土了。理查德安静地跟在后面,没有让周围一丝可疑的行动漏过他警惕的目光。   她并不喜欢带他到泥人的地方,但是他是对的。他们必须得知道到哪里去找最后一个盒子,而附近除了泥人之外并没有谁可以为他们指出正确的方向。秋天快过去了,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可是,泥人也许不会愿意帮助他们,那么他们就是在浪费宝贵的时间。   更糟糕的是,尽管她知道他们也许不敢杀死一个忏悔者,甚至是在没有一个魔法师的保护之下,然而她不知道是否他们有胆量杀死一个探索者。在中土,她以前从来不会在没有一个魔法师保护下而四处旅行的。也没有任何一个忏悔者作过这种事情,这实在是太危险了。理查德会比委派给他的魔法师,朱利安,更好地保护她,但是理查德不应该作为她的保护者,而应该成为她的被保护者。她不能再允许他为了保护她而冒生命危险。在阻止拉哈这个任务中,他比她要重要得多。这才是最重要的。她已经发誓用生命来保护探索者—保护理查德。在她的一生中,还没有这样全心全意地做过一件事。如果到了必须作出抉择的时候,那一定是她应该献出自己的生命。   草丛中的小路上竖着二根木杆,一边一根。木杆被染成红色的皮带包裹着。理查德停在木杆旁边,望着木杆顶端固定的头骨。   “这是警告我们不要靠近吗?”他一边抚摸着一根木杆的头骨一边问道。   “不是,这是他们尊敬祖先的头骨,意思是守望他们的土地。只有最受尊敬的人死后才能受到这种待遇。”   “那看起来他们并不是很恐怖。也许他们不会不高兴看到我们。”   凯伦转过身对着他,挑起一边的眉毛。“获得泥人尊敬的一个方法就是杀死外来者。”她重新望回头骨。“但这并不是对其他人的恐吓。这次是他们的一个传统。”   理查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缩回了放在木杆上的手。“让我们来看看是否可以使他们来帮助我们,以便他们能能够继续拜祭他们的祖先,并不受外来者的侵入。”   “记住我所说的话,”她警告说:“他们也许不会愿意帮助我们。你必须得尊重他们的决定。他们是我想要挽救的生命。我并不希望你伤害他们。”   “凯伦,我并不愿意或是企图伤害他们。不要担心,他们会帮助我们的。这也是他们自己的利益。”   “他们也许不会这么看,”她继续说道。雨已经停了,随之而来的是一片淡淡的、寒冷的薄雾。她把她的斗蓬帽子推开了。“理查德,答应我,你不会伤害它们。”   他也推开了斗篷的帽子,两手自然垂下,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使她惊讶。“现在我知道了你的感觉。”   “什么?”她问道,语气透出一丝不解。   他向下看着他,笑容扩展开来。“你记得在我因蛇藤而发烧的时候,我请你不要伤害佐德?现在我知道了你当时不能答应我时的感觉。”   她深深地望进了他灰色眼睛里,想到了拉哈曾经杀害过的、所有她认识的人,她是多么想要阻止他。   “现在我知道了你那时的感觉,”她情不自禁地笑了。“你当时有因为提出这个请求而觉得自己很愚蠢吗?”   他点点头。“当我意识到我们所面对着事情。当我意识到你是什么样的人,除非没有其他选择你是不会伤害任何人的。那时候我觉得自己很愚蠢。因为我不信任你。”   她的确因为不信任他觉得自己很愚蠢。但是她知道他太信任她了。   “我很抱歉,”她说,笑容仍旧留在脸上。“我应该更了解你的。”   “你知道我们该怎样使他们帮助我们吗?”   她以前曾经到过泥人的村庄几次,没有一次是受邀请的。他们永远也不会请求一个忏悔者的到访。对于忏悔者而言,应中土不同人们的请求而造访是一件日常事务。出于恐惧,他们很有礼貌,但他们很清楚地表达了他们可以处理自己的事务,一点也不希望外界的介入的意思。   “泥人能够召开一个集会,称为先祖之会。我从来没有被允许参加过,也许是因为我是一个外来者,也许是因为我是一个女人。从这个集会他们可以寻求影响到村庄正常生活的答案。他们不会再剑尖前召开这个集会,如果他们要帮助我们,他们必须是自愿的。你必须得争取到他们的帮助。”   他目光灼灼地望着他。“有你的帮助,我们能够做到这一点。我们必须做到这一点。”   她点点头,再次转身继续前进。云层厚实低沉的吓人,看起来好像在无休止的翻滚沸腾。   在平原上,天空看起来比任何地方都要大。这是一个令人震撼景象。   雨水使得溪流翻滚沸腾起来,泥水拍打着作为独木桥的圆木,在圆木底部泛起了白沫。凯伦可以感到奔流溪水的力量使得靴子底下原木在不断颤栗抖动着。原木很滑而且边上也没有扶手,她仔细地迈着步子。理查德伸出手来帮助她稳定身躯,她很高兴地有借口握住他的手。她发现自己很期待跨越溪流,能够握住他的手。她不能允许自己鼓励他继续接近,尽管这深深的伤了她自己的心。她多么希望她可以只是一个女人,就像其他人一样。但是她不是。她是一个忏悔者。可是,在有些短暂的时刻,她还是可以忘记这一点并假装是一个普通的女人。   她期望理查德能够走在她身边,但是他一直跟在后面,目光扫射着周围,看护着她。他在一块陌生土地上,将所有东西都看作是潜在的威胁。在西方大陆,她也有过同样的感觉,所以她能够理解他的行为。他冒着生命危险来对抗拉哈、面对以前从来没有遇见过的事物,谨慎小心是很正确的行为。在中土,谨慎的人死得很快,而不谨慎的人死得更快。   跨过另一座溪流并跳进一片湿漉漉的草地,八个男人突然弹跳起来,站在他们面前。凯伦和理查德突兀的停下脚步。这些人身上大部分被兽皮制成的衣服覆盖着。厚厚的泥浆涂满了其他裸露出的皮肤、脸上和他们的头发,甚至雨水也没有办法完全冲洗掉。他们在手臂上和束头带上都绑上了草,因此他们蹲下的时候几乎是隐形的。他们安静地站在他们两人面前。脸上的表情都很严肃。凯伦认出了他们中的几个人,这是泥人的一组捕猎队伍。   他们中最年长的一个,身形瘦长而结实,向她走来。她知道他的名字叫塞尔文。其他人原地等待着,长矛和弓箭都轻松地放在一旁,但神态和位置都表示出可以立刻进行攻击。凯伦感觉到理查德走近她身后。没有转头,她低声告诉他原地别动并按照她所做的去做。塞尔文停在了他面前。   “力量与忏悔者凯伦同在,”他说。   “力量与塞尔文和泥人同在,”她用他们的语言回答。   塞尔文狠狠的打了她一个耳光。她也猛力的在他脸上回击一下。几乎同时,凯伦听到了理查德拔剑出鞘的声音。她立刻以脚后跟为轴心转身回来。   “不,理查德!”他已经举起剑,准备攻击。“不!”她抓紧了他的手腕。“我告诉过你原地别动并照我做的去做。”   他转动着眼珠,打量着塞尔文和她。眼中满是压抑住的怒火,魔力已经做好了杀戮的准备。他咬紧牙关,周围的肌肉都绷紧了。“那么如果他们割开你的喉咙,你是否也要让他们割开我的呢?”   “这是他们问候的方法。是向对方的力量表示尊敬。”   他皱起眉头,犹豫了。   “我很抱歉我没有及时告诉你。理查德,把剑收回去。”   他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到塞尔文的脸上,然后又回到她的脸上,最后他愤怒的把剑插回了剑鞘。她松了一口气转过身对着泥人,理查德走到他身边象是在告诉他们他是她的保护者。   塞尔文和其他人平静的望着他们。他们听不懂他们的对话,但是看起来已经明白了所发生的事情。塞尔文的目光从理查德的脸上移到凯伦,他用他们的语言说。   “这个怒火冲天的男人是谁?”   “他名字叫理查德。他是真理探索者。”   其他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塞尔文凝视着理查德的眼睛。   “力量与探索者理查德同在。”   凯伦告诉他塞尔文说的话。他还是一脸怒火。   塞尔文走近理查德,打了他的脸,不是像打凯伦那样用手掌,而是用他的拳头。理查德闪电般的回击的一拳,把塞尔文打得飞了出去,最后四肢张开的躺在地面上。他躺在地上,头脑发昏,四肢摆出一个古怪的姿势。理查德站直身体,紧握的剑柄,给了其他人一个恐吓的眼神使他们好像生了根般地站在原地。   塞尔文一手拍打着自己的脑门,一手搓揉着自己的下巴。他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从来没有人对我的力量显示出这么大的尊敬!这是一个有智慧的人。”   其他人爆发出一阵狂笑。凯伦一手捂住自己的嘴,试图想要隐藏起自己的笑容。紧张感消失了。   “他说了什么?”理查德要求道。   “他说你向他表达了非常高的尊敬,所以你是一个有智慧人。我想你已经结交了一个朋友。”   塞尔文伸出他的手示意理查德拉他起来。理查德小心翼翼地把他拉了起来。塞尔文一站直身体就拍拍理查德的后背,然后一手搂住他宽阔的肩膀。   “我真的很高兴你认可了我的力量,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对我再尊敬了。”其他人大笑起来。“在泥人中,我们应该称你为‘愤怒的理查德’。”   凯伦翻译的时候试图想要不笑出声来。人们仍然在窃笑。塞尔文转身对着他们。   “也许你们愿意向我的大朋友致意,并让他对你们的力量表示尊敬。”   他们都在身前伸出手掌并猛烈的摇头。   “不,”其中的一个一边笑一边说:“他已经向你表达出对我们所有人力量的尊敬了。”   他转身对着凯伦。“忏悔者凯伦一直是受泥人欢迎的。”他看着凯伦,用下颌示意了一下理查德。“他是你的伴侣吗?”   “不!”   塞尔文立刻紧张起来。“那么你是到这里来选择我们的其中一个吗?”   “不,”她说,她的声音重新恢复了平静。   塞尔文看起来轻松了许多。“忏悔者选择了一个危险的旅行同伴。”   “对我一点没有危险,只是对那些想要伤害我的人有危险。”   塞尔文笑笑点点头,然后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下凯伦。“你穿的很奇怪。同以前不一样。”   “内在,我还是和以前一样,”凯伦一边说一边向前依近了一点说明到:“这是你需要知道的。”   面对她肃穆的表情,塞尔文后退了一点并点了一下头。他的瞳孔收缩了。“你们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以便我们可以互相帮助。有一个人想要统治你们。探索者和我想要你们统治你们自己。   我们到这里来寻求你们的力量和智慧来帮助我们阻止他。“   “圣子拉哈,”塞尔文狡黠地说道。   “你们知道他?”   塞尔文点点头。“来过一个人。他称自己为传教士,说他想要告诉我们圣子拉哈的伟大之处。他向我们喋喋不休了三天直到我们厌倦为止。”   轮到凯伦的身体僵硬了,她瞄着其他人,他们听到塞尔文提到传教士都开始笑了起来。她重新望回年长者布满泥浆的脸。“那么三天后呢?”   “他是一个好人。” 塞尔文意味深长地说。   凯伦站直了身体。理查德向她靠了过来。   “他们在说什么?”   “他们想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他们说他们听到过达肯·拉哈。”   “告诉他们我想同泥人谈话,我需要他们召开一个集会。”   她从眉毛下面瞪着他。“我正在向这个目标迈进。爱迪说的对,你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   理查德笑了。“不,她说得不对。我非常有耐心,但我的容忍力很低。这之间是有区别的。”   凯伦一边对塞尔文微笑一边对理查德说。“那么,请不要现在就变得不能容忍,或者向他们表达更高的敬意。我知道我正在做的事情,而且情况很好。让我用我的方法来处理,好吗?”   他同意了,沮丧的抱胸站立。塞尔文瞥了他一眼,问了一个使她大吃一惊的问题。   “是不是愤怒的理查德给我们带来了雨水?”   凯伦皱起眉头。“嗯,我想你可以这么说。”她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说,所以告诉他事实。“云层跟踪着他。”   塞尔文专心地研究了他的脸,点点头。他的目光使她感到不舒服,因此想要把话题转到他们来的原因上去。   “塞尔文,是我建议探索者到你们这里来的。他并不是到这里来伤害或是干涉你们。你们了解我。我以前到过这里。你们知道我很尊重泥人。除非是很重要的事情,我是不会把其他人带到这里来的。现在,时间是我们的敌人。”   塞尔文把她说的话想了一会儿,最后说话。   “正如我刚才说的,我们欢迎你的到来。”他抬起头来笑容满面地对着探索者,然后又望回她。“我们也非常欢迎愤怒的理查德的到来。”   其他人都为这个决定而高兴,他们看起来都喜欢理查德。他们收好了物品,包括两只鹿和一只野猪,每头野兽都绑在一根抬杆上。因为被藏在草丛中,凯伦刚才并没有看到他们抓到的猎物。当开始沿着道路前进后,他们都围在理查德身边,小心的触摸他的身体并急促地问了一些他听不懂的问题。塞尔文搂住了他的肩膀,看起来非常急切想要把他新的大朋友介绍给村里。凯伦走在他身边,大部分时间都被忽略了,她很高兴到现在他们都很喜欢理查德。她理解这种感觉—想要不喜欢他是很难的—但他们有接受他的其他理由。她不知道这个理由是什么。   “我告诉过你我会把他们争取过来的,”理查德一边从他们头上看着她,一边笑着说:“我只是从没想到我会用打倒一个人的方法来做到这一点。” 《真理之剑1巫师第一守则·上》作者:泰瑞·古德坎 第二十三章     捕猎队伍簇拥着凯伦和理查德步入泥人的村庄,鸡群在他们的脚下四散而飞。泥人的村庄坐落在一片缓坡上,村庄的房子都是由黏土砖砌筑而成的,墙面上都已经被晒成了褐色、屋顶上盖的也是草,那些草在脱水枯萎后屋顶就会透光漏水,所以必须得不断地更换。   村庄的中间有片圆形的空地,南面都是由一室的家庭用房子组成,绝大多数房子都至少同相邻的房子共用一堵墙,房子之间到处都是狭窄走道。北面则都是公用的房子。还有一些其他建筑疏散的分布在东面和西面。其中一些建筑其实只是四根柱子外加一个草屋顶而已,是用来做为聚餐、准备食物或者是制做武器和陶器的场所。在不下雨的时候,整个村庄都笼罩在一片浓重的、会五官影响正常使用的尘土中。但是现在,所有建筑都被雨水冲刷干净了,地面上成百上千的脚印通向了四面建筑中。   女人们包裹着由明亮颜色的的布制成的朴素服装坐在工作场所,研磨着塔瓦根筋。它用来制作面包,是泥人的主要食物。烹煮食物的火塘上散发出甜美的食物芬芳。少女们坐在妇女旁边帮助劳动,修剪好的短发上被黏稠的泥浆打理得很顺直。   凯伦感到了她们注射在她身上的羞涩目光。根据她以前到这里的经验,她知道她是少女们关注的焦点,一个到过许多陌生的地方并见过各种事物的旅行者,一个男人害怕并尊敬的女人。上了年纪的妇女理解并容忍了少女们的分心。   孩子们从村庄的四面涌来,想要知道捕猎小队带回来什么样的陌生人。他们簇拥在猎人周围,兴奋的大声尖叫,光的脚掌在泥地上跑来跑去,激起的泥浆四处飞溅。平常,他们会对鹿和野猪感兴趣,但是现在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陌生人身上。猎人们微笑地容忍着他们的调皮行为,孩子们从来不会被斥责。当他们长大后,要通过严格的训练学习泥人的纪律和生活规则—学习捕猎、采集食物和自然法则—但是现在,他们被允许只作孩童应该做的事,无忧无虑地游玩。   孩子们拿出事物想要贿赂猎人们告诉他们陌生人的故事。猎人们大笑着拒绝了,准备将事情讲给长老们听。孩子们只是微微有点失望,仍然簇拥在周围,这是他们孩童时代最令人兴奋的事情,一件十分不同寻常的事,还带着一点异国情调的风味。   六个长老站在一个漏雨的草亭下面,等待着塞尔文将陌生人带来。他们穿着鹿皮制成的长裤,肩膀围着狼皮披肩,裸露出胸膛。他们面容肃穆,但凯伦知道他们其实非常友善。如果在村庄外面,泥人从来不在相互致意前露出笑容,他们认为这样会使灵魂被偷走。   孩子们坐在离草亭不远的泥地上,望着捕猎小队将外来者带到长老们面前。妇女们停下了手中的食物准备工作,少年们也都停下了武器制造工作,他们,包括坐在泥地上的孩子们,都安静了下来。泥人都在公开场地处理非私人事务,让所有人都能看到。   凯伦走到长老们面前,理查德走在她的右边但落后一步,塞尔文站在他右边。六个长老打量着两个外来者。   “力量与忏悔者凯伦同在,”年龄最大的长老说。   “力量与托夫勒同在,”她回答道。   他在她脸上轻轻拍了一下,只比抚摸略微重一点。习惯上,泥人在村庄里都轻拍脸庞以示致意。热烈的致意,像塞尔文所做的,都是在远离村庄时使用的。这种习惯是用来保护老人以及他们的牙齿。谢伦、凯尔达斯、阿布里、布林还有海杰伦特都依次与凯伦相互致意。他们转向理查德。塞尔文大步向前,一手拉着他的新朋友。他自豪地向长老们展示着被打肿的嘴唇。   凯伦的低声叫了理查德一下,小心地说了一句话,最后不由自主地提高了音调。“这些都是大人物。请留下他们的牙齿。”   他用眼角的余光瞥了她一眼,露出了一个恶作剧似的笑容。   “这是探索者,愤怒的理查德,”塞尔文自豪地告诉说。他依近长老们,语气中大有深意。“忏悔者凯伦带他到了这里。他就是你们所说的人,带来雨水的人。她是这样告诉我的。”   凯伦开始担心了,不知道塞尔文在说些什么。除了托夫勒,他挑起了一条眉毛,其他长老们仍然面无表情。   “力量与愤怒的理查德同在,”托夫勒说,他在理查德脸上轻轻拍了一下。   “力量与托夫勒同在,”他用自己的语言应答,在听懂了自己的名字之后,理查德立刻回击了一下。   凯伦轻轻地呼出一口气,这一记很轻。塞尔文自豪地又展示了一下他肿胀的嘴唇。托夫勒最后露出了笑容。其他长老在与理查德相互致意击脸后也都露出了笑容。   然后他们做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六个长老和塞尔文都朝理查德单膝跪下、低头致意。凯伦的身体立即僵硬了。   “怎么回事?”理查德低声问道,被她焦虑的神情感染了。   “我不知道,”她低声答道。“也许这是他们向探索者致意的方式。我以前从未见他们这样做过。”   他们站起了身,都是满面笑容。托夫勒朝天举起了双手,向妇女们点头示意。   “请与我们一同坐下,”托夫勒对他们说,“我们很荣幸你们两人的到来。”   凯伦拉着理查德盘腿坐在潮湿的木地板上。长老们等他们两人坐好后才自己坐下,一点没有在意理查德一直放在剑柄附近的手。妇女们托着堆满了大块烤好的塔瓦面包和其他食物的木盘,向他们走来。首先,她们向托夫勒奉上食物,然后是其他长老,同时笑容满面地盯着理查德看。她们窃窃私语着愤怒的理查德的身躯有多么魁梧,穿的衣服有多么奇怪。她们几乎当凯伦不存在。   中土的女人对于忏悔者没有好感。她们把忏悔者看作是会带走她们男人的危险人物、是她们生活的威胁。女人不应该独立自主。凯伦一点不在乎她们冰冷的目光,她早就已经习惯了。   托夫勒把他的面包一分为三,先递一块给理查德,然后再递一块给凯伦。一个女子微笑的递上一碗烤辣椒。凯伦和理查德都拿了一块,并按照着长老们的样子将其卷在面包中。她及时发现了理查德一直将右手放在剑柄附近并准备用左手吃食物。   “理查德!”她急促地的低声警告说。“不要用你的左手吃食物。”   他的手顿住了。“为什么?”   “因为他们相信邪灵是用左手吃饭的。”   “这很愚昧,”他说,语气中有一丝不耐。   “理查德,求求你。他们的人很多。所有武器都在毒液中浸泡过。现在可不是作哲学辩论的好时间。”   她对着长老们微笑着,可以感到他注射在她身上的目光。她从眼角瞥见他换了右手来拿食物,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请原谅我们提供的食物不够丰富,”托夫勒说。“我们今晚会你们准备一个宴会。”   “不!”凯伦脱口而出。“我是说,我们不想太麻烦你们。”   “如你所愿,”托夫勒耸耸肩说,有一点失望。   “我们来到这里是因为泥人,还有其他人,正处于十分危险的境地。”   长老们笑着都点点头。“是的,”布林说话。“但是现在你已经把愤怒的理查德带来了,一切都好了。我们应该感谢你,忏悔者凯伦,我们不为忘记你所做的。”   凯伦打量着他们愉快的笑容。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因此咬了一口裹着烤辣椒的面包以便赢得一点时间来想一想。   “他们在说什么?”理查德问道,然后咬一口手中的食物。   “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们很高兴我把你带到了这里。”   他抬头望了她一眼。“问他们为什么。”   她对他点点头,然后转过头对着托夫勒说:“尊敬的长老,恐怕我必须承认你对愤怒的理查德比我了解得多。”   他会意的笑了。“对不起,孩子。我忘了我们在召开先祖之会的时候你不在这里。你看,天气原本很干燥,我们的谷物因为缺水而枯焉了,所以我们有饥荒的危险。因此我们召开了一个集会,向祖先寻求帮助。他们告诉我们有一个人会到这里来,并将雨水也带来。现在天下雨了,而且愤怒的理查德也来到了这里,正如他们允诺的一样。”   “所以你们高兴他来到了这里,因为他是一个好兆头?”   “不,”托夫勒说,兴奋的睁大了眼睛,“我们很高兴我们祖先的一个灵魂到这里来拜访我们。”他指着理查德。“他是一个圣灵者。”   凯伦手中的面包几乎掉下来。她惊讶地坐了回去。   “什么事情?”理查德问道。   她凝视着他的眼睛。“他们召开一个集会,来求雨。灵魂们告诉他们有人会到这里来,并把雨水也带来。理查德,他们认为你是他们祖先的一个灵魂。一个圣灵者。”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了一会儿。“这,我不是。”   “他们认为你是的。理查德,他们会愿意为一个祖先灵魂做任何事情。如果你提出要求,他们会召开一个先祖之会。”   她不喜欢要他这样做,她觉得欺骗泥人是不对的,但他们需要知道盒子在哪里。理查德想了想她的话。   “不,”他凝望着她的眼睛平静地说。   “理查德,我们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要完成。如果他们认为你是一个灵魂,这样会帮助我们得到最后一个盒子,这有什么问题吗?”   “这是慌言所以有问题。我不会这么做的。”   “难道你宁愿让拉哈胜利?”她平静地问道。   他生气地望了她一眼。“首先,我不会这样做的原因是用这样重要的事情欺骗这些人是错误的。第二,这些人有一种力量,是我们到这里来的原因。他们已经用事实向我证明了这一点,他们说过有人会同雨水一齐来到这里。这部分是真实的。他们在兴奋中就得出了一个不真实的结论。他们说过到这里来的人会是一个圣灵者吗?”她摇摇头。“人们有时候相信事情是因为他们想要相信。”   “如果这对我们有好处,对他们也有的话,会造成什么危害呢?”   “危害就来自于他们的力量。如果他们召集了先祖之会并发现了事实,发现我不是一个圣灵者,会有什么后果呢?你认为他们会很高兴我们对他们撒谎、欺骗他们吗?然后我们都会被杀,拉哈赢得胜利。”   她向后坐了下去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想,魔法师挑选了一个正确的探索者。   “是我们引起了圣灵者的怒火吗?”托夫勒问道,他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忧虑。   “他想知道为什么你发怒了,”她说。“我应该告诉他什么?”   理查德望着长老们,然后望向她。“我会告诉他们。翻译我所说的话。”   凯伦点头同意。   “泥人有智慧而且有力量,”他开始说。“这就是我为什么到这里来的原因。你们的祖先说得对,是我把雨水带来的。”当凯伦告诉他们这些话时,他们所有人都看起来很高兴。   村庄里的所有人都石头般安静地听着。“但是他们并没有告诉你们所有事情。正如你们所知的,这是灵魂的方式。”长老们点头表示同意。“他们这样做是要你们用自己的智慧来找到剩下的事情。这样你们才能保持强大,正如你们的孩子会变得强大是因为你们引导他们而不是因为你们向他们提供他们需要的所有事情。所有的父母都希望他们的孩子会变得强壮而有智慧,会自己思考。”   人们点头表示同意,但是没有刚才那么多。“你在说些什么,伟大的圣灵者?”阿布里,坐在后排的一个长老问道。   凯伦翻译后,理查德用手指梳理了一下头发。“我是说,是的,我带来了雨水,但是还有更多。也许先祖的灵魂看到了你们有更大的危险,那才是我来这里的更重要的原因。有一个非常危险的人想要统治你们,使你们成为他的奴隶。他的名字叫达肯·拉哈。”   长老中有人窃笑出声。“那么他委派了一个笨蛋来作我们的主人,”托夫勒说。   理查德愤怒的看着他们。笑声消失了。“这是他的方法,麻痹你们,使你们过于自信。千万不要被愚弄。他曾经用他的力量和魔法征服了远比你们众多的种族。他准备好后,就会碾碎你们。雨水到来的原因是他用云层来追踪我,以便知道我在哪里,以便可以在他选择的时间试图杀死我。我不是一个圣灵者,我是探索者。只是一个人而已。我想要阻止达肯·拉哈,因此你们,还有其他人,可以按照自己的方式自主地生活下去。”   托夫勒的瞳孔收缩了。“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那个叫拉哈的人送了雨水,并挽救我们的生命。那就是他的传教士试图想要教导我们的—拉哈拯救我们。”   “不。拉哈使用云层来追踪我,不是来拯救你们。是我选择了到这里来,正如你们祖先的灵魂说过的那样。他们说过雨水会到来,还说过一个人也会一起到来。他们并没有说我会是一个圣灵者。”   凯伦翻译的时候,长老们露出了非常失望的表情,她希望不会转化成为愤怒。   “那么也许灵魂的信息是要警告我们那个会到来的人。”布林说。   “那也可能是关于拉哈的警告,”理查德立刻反击道。“我告诉你们的是事实。你们必须用你们的智慧来判断。我给你们一个机会来拯救你们自己。”   长老们安静地考虑了一阵子。“你的话听起来是真的,愤怒的理查德,但是这还有待考虑,”托夫勒最后说。“你希望我们做些什么?”   “达肯·拉哈寻找一种可以帮助他统治所有人的魔法,包括泥人。我也在寻找这种魔法,以便我可以不让他得到这种力量。我希望你们能够召开一个先祖之会,可以告诉我在哪里可以找到这种魔法。如果拉哈先找到它,那么一切都晚了。”   托夫勒的面容严肃起来。“我们不会为外来者召开集会。”   凯伦看得出来理查德怒火已经燃烧起来并在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她并没有转头,但是她的眼睛四处扫射,观察每个人站立的位置,特别是手上有武器的人。万一他们得杀出去的话,她认为机会不大。突然,她后悔把理查德带到这里来。   理查德的眼中充满了怒火,目光扫射了一遍村庄里的人们然后再望向长老们。“作为给你们带来雨水的回报,我只是请求你们不要现在就下决定。看看我是什么样的人。”他的语气保持平静,但是任何人都不会误解他话语的重要性。“仔细地想一想。许多人的生命都基于你们的决定。我的。凯伦的。你们的。”   凯伦翻译的时候,她突然充满了令人战栗的感觉,那就是理查德这些话并不是说给长老们听的。他是在说给另一个人听的。她突然感到那个人注射在她身上的目光。她的目光扫射一遍人群。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她不知道那一双是她感觉到的。   “非常公平,”托夫勒最后宣称。“在我们考虑的时候,你们两个人是我们村庄里受尊敬的客人。请享用我们所有的东西,分享我们的食物和房子。”   长老们离开了,走进小雨中,走向了公用的建筑群中。人群散开回去作他们的事情,一边走一边嘘走了孩子们。塞尔文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他微笑着问是否他们有其他需要。在他走进的雨中时候,凯伦感谢了他。凯伦和理查德独自坐在潮湿的木地板上,躲避着屋顶上滴落的雨水。堆满塔瓦面包的木盘和烤辣椒的碗还留在他们身后。凯伦依身过去每样拿了一样,将辣椒裹在面包中。她递给了理查德,然后又为自己做了一个。   “你生我的气了?”他问道。   “不,”她笑着承认道。“我为你自豪。”   他脸上露出孩子般的笑容。他开始用右手吃了起来,吃得很快。在他咽下最后一口后,他开始说道。   “从我右肩望过去。有个男人靠墙站着,长长的灰发,双手抱着胸。告诉我你是否认识他。”   凯伦咬了一口她的面包,一边咀嚼着一边从他的右肩上扫了一眼。   “他是鸟人。除了知道他能够召唤鸟类之外,我对他的情况一无所知。”   理查德拿起一片面包,裹起一块辣椒,然后咬一口。“我想是时候我们过去和他谈一谈了。”   “为什么?”   理查德从眉下望了她一眼。“因为他是掌管这里的人。”   凯伦皱起眉头。“长老们才是掌管这里的人。”   理查德翘起嘴角。“我哥哥一直说公众是看不到真正的权力的。”他灰色的眼睛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长老们是用来做展示的。他们是受人尊敬的,是在公开场合让众人膜拜的。   就像木杆上的头骨一样,只是他们身上还有的皮肤。他们的权力来自人们对他们的尊敬,但是他们并不是掌管这里的人。“理查德挤挤眼睛,示意了一下在他身后依靠在墙上的鸟人。”他才是。“   “那么为什么他不向我们表露自己呢?”   “因为,”他说,笑了起来,“他想知道我们有多聪明。”   理查德站起来并向她伸出手。她把剩余的面包塞进嘴里,在裤子上拍了拍手中的面包屑,然后抓住了他的手。在他拉她起来的时候,她想到她是多么喜欢他一直向她伸出手的方式和感觉。他是第一个对她这么做的人。这也是和他在一起感到轻松的一个理由。   他们走进寒冷的雨中,越过一大片泥泞地,走向了鸟人。他仍然依靠墙上,棕色眼眸中的锐利目光一直盯着他们。长长的头发,大部分是银灰色,一直下垂披到肩上,鹿皮制成的紧身短上衣同他的裤子很相配。他的衣服上没有修饰物,只有在他脖子上用皮带系着一个骨头雕刻。年纪并不老,但也不年轻,而且仍然很英俊,他和她差不多高。饱经风霜的面容和他鹿皮制的衣服一样坚韧。   他们在他身前停下了。他依然用肩膀依靠着墙,抱着胸打量着他们。   理查德也抱起了胸。“我想和你谈谈,如果你不害怕我可能会是一个灵魂的话。”   “我以前见过灵魂,”他平静地说。“他们并不佩剑。”   凯伦做了翻译。理查德笑了起来。她喜欢他轻松地笑声。   “我也看过灵魂,你是对的,他们并不佩剑。”   鸟人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他放开手臂并站直了身体。“力量与探索者同在。”他轻轻地拍了理查德一下。   “力量与鸟人同在,”他说,也轻轻挥拍了一下。   鸟人拿起挂在他脖子上的骨头雕刻,然后放进了嘴唇里。凯伦看出了那是一个哨子。他鼓起脸颊吹了起来,但没有声音发出了。他放下了哨子,一边盯着理查德的眼睛一边伸出了手臂。过了一会儿,一只鹰从灰色天空中盘旋而出并落在他伸出的手臂上。它抖抖身上的羽毛,眨眨黑色眼睛,头部做了几个短暂的抖动后稳定下来。   “来吧,”鸟人说,“我们谈谈。”   他带着他们穿过大的公共建筑,来到一个较小的建筑里,离其他建筑都很远。   鸟人拉开门示意他们进去,那只鹰仍然站在他手臂上。屋子尽头有一个小小的火塘,燃烧在其中的微弱火焰给这间黑暗的屋子里带来了一点光明。火塘上面的屋顶有一个洞,是用来排烟的,但是效果很差,整个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烟味。地板上散布了一些上次吃饭后留下的陶碗,一面墙上钉着的木隔板上放置着两打祖先的头骨。除此以外,屋子里是空荡荡的。鸟人在屋子中央找到一块不漏雨的地方,然后坐下在脏地板上。凯伦和理查德肩并肩坐在他面前,那只鹰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鸟人凝视着凯伦的眼睛。她看得出来他习惯于别人在他的锐利目光注视下害怕发抖。她看得出来是因为她也经常做同样的事情。这次他发现她没有一丝恐惧。   “忏悔圣者,你还没有选择一个伴侣。”他一边望着她,一边抚摩着鹰的头颅。   凯伦不喜欢他的语气。他在考验她。“还没有。你准备奉献你自己吗?”   他微微一笑。“不。我向你道歉。我并不想冒犯你。为什么你的魔法师不见了?”   “所有的魔法师,除了两个以外,都已经死了。余下的这两个,一个将自己的服务出售给一个女王。另一个为地狱魔兽所伤,正处在深沉的睡眠当中。没有别的魔法师可以保护我。所有其他忏悔者也都被杀了。我们处在一个黑暗的时代。”   他的眼神中露出真切的同情,但他的语气仍然没有改变。“忏悔者一个人是很危险的。”   “是的,但对和一个竭力追求一样东西的忏悔者呆在一起的男人来说,他也处在十分危险的境地。从我所坐地方来看,你看起来要比我的处境更危险。”   “也许,”他说,抚摸着鹰,他又露出微笑。“也许。这个人是个真正的探索者?一个由魔法师任命的?”   “是的。”   鸟人点点头。“自从我上次看过一个真正的探索者以来,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了。曾经有一个冒牌的探索者到过这里。当我们没有给他想要的东西的时候,他杀我们一些人。”   “我为他们感到难过,”她说。   他慢慢地摇一摇头。“不必如此。他们死得很快。为探索者感到难过吧。他没有。”鹰看着她,眨眨眼睛。   “我从没有见过冒牌的探索者,但我曾经看过愤怒的他。相信我,你和你的人民决不想给他一个愤怒拔剑的理由。他知道怎样使用魔力。我曾经见过他击败过邪恶的灵魂。”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似乎想要判断是否她说的是事实。“谢谢你的警告。我会记得你的话。”   理查德最后说话了。“你们两个是不是该结束互相威胁了?”   凯伦惊讶地看着他。“我以为你听不懂他们的语言。”   “是不懂。但我可以看懂眼神。如果目光可以引起火星的话,这个地方已经烧了起来。”   凯伦转过头对着鸟人。“探索者想知道是否我们的相互威胁该差不多结束了。”   他瞥了理查德一眼,然后看向她。“他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是不是?”   她点点头。“我也这样说过他。但他不承认。”   “那和他旅行一定很不愉快。”   凯伦禁不住笑了。“完全不是。”   鸟人也笑了,然后目光转向理查德。“如果我们选择不帮助你,你会杀我们多少人?”   凯伦翻译着两人的对话。   “一个也不会。”   鸟人看着鹰问道:“那么如果我们选择不帮助达肯·拉哈,他会杀我们多少人?”   “非常多,这是迟早的事。”   他放开了抚摩着鹰的手,目光灼灼地凝视着理查德。“听起来你好像在建议我们帮助达肯·拉哈。”   理查德的脸上展露出笑容。“如果你们选择不帮助我并保持中立,尽管这很愚蠢,这是你们的权力,我不会伤害你们任何一个人。但是拉哈会。我会继续前进,如果有必要的话用我最后一丝呼吸来抵抗他。”   他的脸突然变成了一个非常危险的表情。他向前依近身躯。“但是,如果,你们选择帮助达肯·拉哈,而我战胜了他,我会回到这里,并……”他用手指快速划过喉咙做了一个不需要翻译的手势。   鸟人面无表情的坐着,无言以对。“我们只是希望不受干扰的生活下去,”他最后说。   理查德耸耸肩,低头望着地面。“我可以理解。我也这样希望。”他抬起头。“达肯·拉哈杀了我的父亲,还让邪恶的灵魂假扮父亲欺骗我。他派人试图杀死凯伦。他解开结界以便能够入侵我的家乡。他的走狗击倒了我的俩个最好的朋友。他们处在深沉的睡眠中,接近死亡,但至少他们会活下去……除非他的下次尝试获得了成功。凯伦告诉过我他已经杀了很多人。他的故事会使你感到呕吐。”他点点头,他的声音很轻柔,不比耳语高多少。“是的,我的朋友,我也只是希望不受干扰的活下去。这个冬天第一天,如果达肯·拉哈得到了他所寻找的魔力,他会拥有任何人都无法抗拒的力量。那么所有一切都晚了。”他的手伸向他的剑。凯伦睁大了眼睛。“如果他在这里,处在我的位置,他会拔出这柄剑要你做选择,要么帮助要么就砍下你的头颅。”   他放开了手。“那,我的朋友,就是为什么如果你选择不帮助我,我也不能伤害你的原因。”   鸟人仍然安静地坐一会儿。“我现在认识到我不希望达肯·拉哈成为我们的敌人。或者是你。”他站起身走到门口,将鹰放上天空。鸟人再次坐下来,沉重的想法使他深深地叹了口气。“你的话听起来是真实的,但是我现在还不能确定。而且看起来尽管你想要获得我们的帮助,你也希望帮助我们。我相信在这一点上你是认真的。只有有智慧的人才会向他人提供帮助以获得帮助,而不是用恐吓或者诡计。”   “如果我想要用诡计来获得你们的帮助,我会让你们相信我是一个圣灵者。”   鸟人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如果我们召开一个集会,我们会发现你不是的。一个有智慧的也会想到这一点。所以是哪一个理由让你说出事实。你是不想欺骗我们,或是你害怕这么做的后果?”   理查德也笑了。“坦白地说?两者都有。”   鸟人点点头。“谢谢你的坦白。”   理查德安静地坐着,深深吸一口气,然后慢慢地呼了出来。“那么,鸟人,我已经告诉了你我的故事。你必须判断是否这是真实的。时间对我不利。你愿意帮助吗?”   “这并没有那么简单。我的人民听从我的指挥。如果你要求食物,我可以说‘给他食物’,他们会听从的。但是你要求的是一个集会。这就完全不同了。先祖之会是由六个长老再加上我,一起召集的。他们都是老人,严格按照以前的规矩办事。以前从未给过一个外来者召开集会,我们绝不允许一个外来者打搅祖先灵魂的宁静。很快,这六个长老们也会加入灵魂世界,他们并不认为他们会应一个外来者的要求而被召唤。如果他们打破了传统,他们就得永远负担这个后果。我不能命令他们这么做。”   “这不仅仅是一个外来者的需要,”她说,告诉他们两人她的想法。“帮助我们同样也是在帮助泥人。”   “也许最终是的,”鸟人说,“但不是一开始。”   “那如果我是泥人的一员呢?”理查德问道,他的瞳孔收缩了。   “那么他们会为你召开集会,这并不违反传统。”   “你能使我成为泥人的一员吗?”   鸟人思考着,银灰色头发在火光中闪耀着。“如果你首先帮助我们的人民,做些对他们有利的事情,而这些事情是对你没有好处的,这会证明你是一个对我们满怀善意的人。如果在我们没有允诺帮助你的情况下你这样做了,而且能使长老们提出这个提议的时候,我可以。”   “那么一旦你使我成为泥人的一员,我就可以要求召开一个集会,他们也会召开的,对吗?”   “如果你是我们中的一员,他们知道你在心中有我们的利益。他们会召开一个先祖之会来帮助你。”   “那么如果他们能召开集会,他们能够告诉我,我所寻找的东西在哪里吗?”   “我不知道。有时候灵魂不会回答我们的问题,有时候他们不知道我们问题的答案。即使是我们召开一个集会,也不能保证能够帮上你。我能够承诺的就是我们会竭尽全力的。”   理查德向下望着地面,思考着。他用手指将一些尘土推到滴落雨水所形成的一个水塘里。   “凯伦,”他安静地问道,“你知道其他有力量告诉我们哪里去寻找盒子的人吗?”   凯伦已经想了这个问题一整天了。“我知道。但从我所知的人当中,我不知道谁还会比泥人更愿意帮助我们。其中一些人会只是因为我们的询问就杀死我们。”   “那么,那些不会因为我们询问就杀死我们的人,离这里有多远?”   “至少三个星期的路程,向北走,要通过拉哈控制的国家,非常危险。”   “三个星期,”理查德高声叫起来,语气中充满了失望。   “但是理查德,鸟人能做得不多。如果你能够找到帮助他们的方法,如果这样做能使长老们高兴,如果他们向鸟人提议你为泥人的一员,如果先祖之会能够得到一个答案,如果灵魂能够知道答案……如果,如果,如果。失败的可能太多了。”   “难道不是你告诉过我要争取他们的帮助吗”他笑着问道。   “是的。”   “那么,你有什么想法?你认为我们应该留下来并试图说服他们,还是我们应该出发到别的地方去寻找答案?”   她慢慢地摇摇头。“我想你是探索者,你得要作出决定。”   他再次笑了起来。“你是我的朋友。我想听听你的建议。”   她把几缕头发梳在耳后。“我不知道该提出什么建议,理查德,而且我的生命也取决于你做出的正确选择。但作为你的朋友,我有信心你会理智地作出决定。”   “如果我作出了错误的选择,”他笑了,“你会恨我吗?”   她望进他灰色的眼眸中,望进可以深入她心灵深处的眼眸,可以使她感到渴望的眼眸。“即使你作出错误的选择,并导致我失去生命,”她低声说,吞咽了一下,“我也永远不会恨你。”   他避开了她的目光,重新望了地面一会儿,然后再次望向鸟人。“你们是否喜欢漏雨的屋顶?”   鸟人挑起一条眉毛。“你睡觉的时候是否喜欢被水滴在脸上?”   理查德笑着摇摇头。“那么为什么你们不做些不漏水的屋顶呢?”   鸟人耸耸肩。“因为我们做不到。我们手中没有合适的材料。黏土砖太重会掉下来。木材太稀少了,而且得从很远的地方扛过来。我们所有的就是草,而它漏水。”   理查德拿起一个陶碗并把它倒置放在一个漏雨的地方。“你们有做陶罐的黏土。”   “我们的砖窑很小,我们做不了那么大的。而且,它会裂缝,也是会漏水的。我们做不到。”   “只是因为你们不知道该怎么做就说做不到是不对的。这样的话我就不会来这里了。”他温和地说,语气中没有一丝恶意。“你们强壮而又有智慧。如果鸟人允许我教他的人民怎样做不会漏水的屋顶并同时让烟排出去的话,我会感到很荣幸的。”   鸟人面无表情地想了一阵子。“如果你能够做到这一点,会给我们带来极大的帮助,他们也会非常感谢你的。但是我不能答应你其他事情。”   理查德耸耸肩。“没有要求。”   “答案也许仍然是不。如果那是答案的话,你必须接受它,而且不伤害我的人民。”   “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你们,只希望你们能够公平的评判我。”   “那么你可以尽力去试,但是我看不出来你怎样才能做一个没有裂缝不漏水的黏土屋顶。”   “我会为你们集会的屋子做一个有成千上万条裂缝的屋顶,但是不会漏水。然后我会告诉你们怎样自己做。”   鸟人笑着点了一下头。 《真理之剑1巫师第一守则·上》作者:泰瑞·古德坎 第二十四章     “我憎恨我的母亲。”   皇帝陛下,盘腿坐在草坪上,低头望着男孩愤恨的面容,过了一会儿才平静地说:“卡尔,你这样说话太不应该了。我不希望你在细想之后会因为这样说话而感到后悔。”   “我已经思考了很久,”卡尔打断说:“我们已经就这个问题讨论了很长时间。我已经知道了他们是怎样欺骗、愚弄我的。他们是多么自私。”他眯起眼睛。“他们是人民的敌人。”   拉哈抬头望了一眼窗外,夕阳的最后一抹阳光将云层染成一片美丽的深紫红色,云尖上披了一层金色。今晚。过了这么长时间,今晚将是他回到地狱的时候。   无论白天黑夜,他都用特殊的稀粥让男孩不沉入睡眠,只允许他在自己的魔法下做短暂的休眠,使他的心灵慢慢地被掏空直至可以被重铸。他无休止的与男孩说话,说服他相信别人一直都在利用他、虐待他、欺骗她。有时候他让男孩独自思考,并利用这个机会造访他父亲的墓穴,再次阅读神圣的碑铭,或是趁机休息一会儿。   昨天晚上,他带了一个女孩子上床,放松一下,一个小小的、短时间的娱乐。一个间歇,来感觉一下另一个人柔软的身体,释放一下遏制住的兴奋。她感到非常荣幸,特别是在他散发出魅力、对她如此温柔之后。她非常急切想与他在一起。   但是她做了什么?她大笑。当她看到他的伤疤后,她竟然大笑起来。   当他想到这时,皇帝陛下不得不控制住自己的怒火,控制自己给男孩一个笑容,控制住自己想要加快进程的冲动。他想到自己对女孩所做的,想到他释放暴力的快感,想当她痛苦的尖叫声。更多的笑意涌上他的唇角。她不会再嘲笑他了。   “为什么笑得这么开心?”卡尔问道。   拉哈向下望着男孩棕色大眼睛。“我刚才只是想到了我是多么为你骄傲。”他想起了她在尖叫声中喷涌而出、灼热黏稠的鲜血。她那时怎么不笑了?   “为我?”卡尔问道,羞涩地笑了。   拉哈点点头,金发也随之而摆动。“是的,卡尔,为你。没有多少人能在你这个年纪就有智慧看清这个世界的真实面貌。看到隐藏在其中的残酷和奇妙。明白我是多么努力的将和平和幸福带给人民。”他悲伤的摇摇头。“有时候,看到我奋力帮助人背弃我,拒绝我不知疲倦的努力,甚至加入到人民的敌人中去,我的心都碎了。”   “我不想让你为我担心。但是现在,就在我和你谈话的时候,邪恶的人正在密谋征服、碾碎我们。他们解开了保护达哈拉的结界,现在又解开了第二道结界。他们的入侵计划使我忧心重重。我试图警告西方大陆入侵的危险,要他们为保护自己做些什么。但是,他们只是些贫困而又简单的人,他们向我寻求保护。”   卡尔瞪大了眼睛。“圣子拉哈,你会有危险吗?”   拉哈挥了一下手,毫不在意。“我并不为自己担忧,而是为人民。如果我死了,谁来保护他们?”   “死?”卡尔眼中都是泪水。“噢,圣子拉哈!我们需要你!请不要让他们杀了你!请让我为你战斗。我想要帮助保护你。我不能让你受到伤害。”   拉哈心跳加速、呼吸加快。时间差不多了。不用多久了。他一边回忆起女孩嘶哑的尖叫声一边对卡尔温暖的笑了一下。“我不能让你为我涉险。卡尔,这几天来我已经了解、熟悉了你,你不仅仅是挑选出来帮助我进行仪式的少年,你已经成为我的朋友。我让你分享我的希望,我的梦想。能够让我这样做的人不多。知道你对我的关心就已经足够了。”   卡尔抬起头望着皇帝,泪流满面。“圣子拉哈,”他低声说。“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   请让我留下来?仪式完成后,让我留在你身边?我会为你做任何你需要的事情,我发誓,只要能让我和你在一起。“   “卡尔,你真是太好了。但你有自己的生活,父母和朋友。还有叮叮,不要忘记了你的狗。很快,你就会希望回到你从前的生活中去。”   卡尔凝视着拉哈,缓缓的摇摇头。“不,我不会的。我只希望和你在一起。圣子拉哈,我爱你。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   拉哈想了想男孩的话语,脸上露出严肃的表情。“和我在一起会给你带来很大的危险。”   拉哈感到心怦怦直跳。   “我不在乎。我想要为你服务,我不在乎会不会被杀死。我只想要帮助你。帮助你同那些敌人作战。圣子拉哈,如果我因为帮助你而被杀,我的死是有价值的。求求你,请让我留下,随便你说什么我都会去做的。永远都会。”   拉哈深深吸一口气,帮助控制自己急促的呼吸,然后慢慢地呼了出来。他脸上坟墓般的肃穆。“你确定你想要这么做吗,卡尔?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我是说,你真的确定愿意会为我奉上你的生命吗?”   “我发誓。我愿意为你而死。如果你想要的话,我的生命就是你的。”   拉哈向后靠了靠,将手掌放在膝盖上,缓缓的点点头,蓝色的眼眸固定在男孩脸上。   “好吧,卡尔。我想要。”   卡尔没有笑,身体因为请求被接受而兴奋的浑身颤抖,脸上充满了决心。“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进行仪式?我想要帮助你和人民。”   “很快,”拉哈说,他瞪大了眼睛,放低了声音。“今晚,在我喂你吃完饭后。你做好开始的准备了吗?”   “是的。”   拉哈站起身,感到血液在全身悸动,他极力控制住成功的喜悦。外面已经天黑了。忽闪忽闪的火炬光芒在他蓝色的眼眸中跳动着,在他长长的金发周围闪烁着,使他的白袍看起来好像在隐约发光。在走向冶炼房间前,他将喂哺筒放在男孩的嘴边。   在黑暗的房间中,他的护卫们正抱着粗壮的胳膊等在那里,流淌下的汗水在他们被煤烟熏黑的皮肤上留下淡淡的痕迹。冶炼火炉上放着一只坩埚,镕铅的浮渣上散发出一股刺鼻的味道。   拉哈睁大眼睛,望着护卫们说:“戴明回来了吗?”   “有好几天了,陛下。”   “你们两个让他过来的,”拉哈说,声音禁不住低落为耳语。“然后你们两个离开,让我一个人呆在这里。”   他们鞠躬,然后从后门离开了。拉哈在坩埚上挥了下手,将味道转变成令人胃口大开的食物芬芳。他闭上眼睛,向他父亲的灵魂祈祷。激情冲荡下,他无法控制住自己急促的呼吸。他舔舔颤抖的指尖,然后用它们轻轻搓揉着嘴唇。   坩埚的木柄使他在拿起圣杯时不会受到烫伤,他用魔法使其重量减轻便于行动,然后带着坩埚走出了门口。火炬的光芒照亮了男孩的周围、照亮了写着咒文的白沙、照亮了外围的草坪还有坐落在白色大理石边缘上的祭坛。带着辛加魔兽盖子的圣杯放置在祭坛之上,祭坛大块磨光的石头面上反射着一闪一闪的火炬光芒。   在拉哈走向男孩时,他蓝色眼眸注意到了所有的这一切。他停在男孩面前、喂哺筒边上。   他向下望着卡尔抬起的脸容,眼中好像蒙上一层雾水。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卡尔?”他撕扯着嗓子说,“我可以将我的生命托付给你吗?”   “我誓死为你效忠,圣子拉哈。永远都会。”   拉哈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身上渗出的的汗水将他袍子黏贴在皮肤上。他可以感到从坩埚上散发出来的层层热量。他将自己魔力的热量也注入其中,使得坩埚中的镕铅继续沸腾。   他开始轻柔的用古老的语言吟唱神圣的咒语。空气中弥漫着咒文独特的发音。拉哈曲起后背,感到了体内力量汹涌澎湃,带着他奔向灼热的誓约。他一边吟唱一边颤抖,将这些咒语施加在男孩的灵魂上。   他半睁着双眼,目光中充斥着放纵的激情。他的呼吸非常急促,手掌在轻微的颤动。他向下望着男孩。   “卡尔,”他嘶哑着嗓子低声说,“我爱你。”   “我爱你,圣子拉哈。”   拉哈闭上了眼睛。“咬紧出口,我的孩子,别松口。”   卡尔照他说的做了,拉哈吟唱完最后一个咒语,他的心脏怦怦直跳。火炬在燃烧中丝丝作响,并爆裂出声,同吟唱的咒语相互应和,盘旋成一体。   然后他将坩埚中的镕铅倒进了喂哺筒。   卡尔的眼睛砰的睁大了,他一边大口喘息一便不自愿的咽下了熔铅,   达肯·拉哈兴奋的浑身颤动,手中的坩埚滑落到了地上。   皇帝继续吟唱咒语余下的部分,将男孩的灵魂送入地狱。他所说的每一个词语都严格按照规定的次序,用来打开通向地狱的大门,打开虚无、黑暗的空间。   当他将手伸向天空,黑色的影子沿着他的身体盘旋而上。夜空中充斥着它们空洞、恐怖的叫声。达肯·拉哈走向冰冷的石头祭坛,跪在坛前,伸开手臂将其抱住,并把脸贴了上去。他吟唱咒语将男孩的灵魂和他连接起来。结束后,他站起身,双手握拳放在身体的两边,脸上一片潮红。戴明从树木阴影下走了出来。   “拉哈陛下,”他低头致意道。   拉哈走向戴明,脸上的汗水汩汩流下。“把他从地上挖出来,然后放在祭坛上,用水桶里水将他洗干净。”他向下瞥了一眼戴明佩带的短剑。“再为我敲碎他的头颅,这样就可以了。然后你可以站在一旁等待。”   他的手掠过戴明的头部,空气震动起来。“这个法术可以保护你。等在这里,直到我回来,大约会在黄昏前。到时我会需要你的。”他移开目光,继续吟唱起来。   戴明照他的吩咐执行了,留下拉哈继续前后摇摆的身体念诵着奇怪的语言,好像已经恍惚出神了。   戴明在他粗壮的前臂上将剑擦干净并收入鞘内。他最后看了拉哈一眼,拉哈仍在恍惚中。   “我憎恨这个部分。”他自言自语说。他转过身走进树下的阴影中,留下皇帝继续他的工作。   达肯·拉哈站在祭坛后面,做几个深呼吸。他突然向火塘挥了下手,火焰咆哮一声熊熊燃烧起来。他伸出双手,手指扭曲着,圣杯升了起来并自动漂浮坐落在火焰上。拉哈从刀鞘中拔出他的弯刀,放在男孩湿漉漉的小腹上。他让白袍从肩上滑落直到地上,并把它踢在了一边。汗水布满了他的全身,溪水般地从脖颈上流下来。   他的皮肤很光滑,线条分明的肌肉勾勒出健美的身躯。但在他的左边大腿根部,包括部分臀部、小腹还有他左边的生殖器,有一块大伤疤。这是老法师魔法师之火舔噬的地方,火焰活生生的吞噬了站在他身旁的父亲,那火焰也同样也舔噬到了他,让他品尝到了魔法火焰造成的痛苦。   那火焰与其他火焰都不一样,灼痛、黏噬、撕裂、好像是一个带有目的的生命。他尖叫着直到喊不出声音为止。   达肯·拉哈舔舔手指,伸手摸摸凸起的伤疤。在他被灼烧的时候,他是多么想这么做啊,他是多么渴望用这手指的抚摸来停止那无休止的痛楚和燃烧的恐怖。   但是治疗医师们不让他这么做。他们说他一定不可以那样做,并把他的手腕绑了起来,防止他伸手抚摸。他痛得浑身发抖,但只能用舔自己手指的方式来代替,并试图停止哭泣,试图抹去眼前父亲被活生生烧死的回忆。他哭泣了好几个月,颤抖着身体祈求抚摸受伤的部位,但是他们不允许。   他是多么憎恨那个老魔法师,多么想杀了他。他想象着一边凝视着老魔法师的眼睛一边用手插进他的身体,将他的心脏活活地挖出来。   达肯·拉哈移开了伤疤上的手,拿起了弯刀,清除了心中的杂念。他现在是个成人了,是一个帝王。他将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工作上来。他施展了恰当的法术,然后将弯刀插进了男孩胸膛。   他小心地将切下的心脏放进圣杯中沸腾的水中,然后是脑子,最后是睾丸。做好后,他放下手中的弯刀。他身上沾满了鲜血和汗水,一滴滴地从他的肘上滴落下来。   他把手臂放在尸体上,向灵魂祈祷。他闭上眼睛念诵着咒语,没有一丝犹豫,脱口而出。   他念诵了整整一个小时的仪式用语,在恰当的时候将鲜血抹在赤裸的胸膛上。   念完雕刻在他父亲墓穴中的铭文后,他走到了男孩在被教化时所埋的地方。他用手臂撸平了沙子,吸收了鲜血的沙子马上结起了白色的硬壳。他蹲下身体仔细地在魔法师之沙上画起了咒文,从圆心向四面画出,错综复杂的魔法阵化了他经年的研究。他全神贯注于手中的工作直到夜幕降临,专心地皱着眉头划出每一个符号,没有遗漏一根直线、一条曲线或是一个笔划,疏漏的结果就是死亡。   最后结束后,他走到圣杯前,发现水基本煮干了,完全同以前一样。他用魔法将圣杯移到祭坛上,让它凉了一会儿,然后用一根石杵研磨起来。他用力碾磨着,汗水不停地流淌下来,直到心脏、脑子和睾丸碾成了糊状,他还在其中添加了些从脱下的袍子里取出的魔法粉末。   他站在祭坛前举高了圣杯,并施展了召唤法术,然后放低的圣杯,看了一圈生命花园。他一直喜欢在进入地狱前看一些美丽的事物。   他用手指舀出圣杯中的肉糊吃了起来。他憎恨肉的味道,只吃植物食品。但是,现在,别无选择,这就是规则。如果他想要进入地狱,他就被吃掉这些血肉。他忽略了味道,把它全部吃完了,试图将它想象成是蔬菜色拉。   他舔干净手指,放下圣杯,然后盘腿坐在白沙前的草坪上。他的金发被凝结的鲜血搞乱了。他掌心向上放在膝盖上,闭上眼睛,深呼吸,做好与男孩灵魂见面的准备。   他最终做好了准备,所有准备工作都做好了,所有的咒文都吟唱了,所有的法术都施展了,皇帝抬起头睁开了眼睛。   “到我这里来,卡尔,”他用古老的语言低声说。   一阵死寂般的安静,然后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地面震动起来。   从白沙中心,魔法阵中心,男孩的灵魂升了起来,以地狱魔兽—辛加的样子出现了。   辛加升了起来,刚开始是透明的,像是从地面上升起一股烟,旋转着,好像是要把自己从白沙里拔出来。它抬起头竭力挣扎出来,闪亮的鼻孔中喷出了蒸汽。拉哈平静地看着可怕的魔兽升起,一边移近一边慢慢变成实体,撕开了地面并把身旁的白沙也带来起来。它最后拔出了强有力的后腿,高耸起头发出一声咆哮。一个洞出现了,像沥青一样黑。黑洞边缘的白沙掉落进无尽的黑暗中。辛加漂浮其上。它棕色眼眸中透出的刀锋般的目光,向下凝视着拉哈。   “谢谢你的到来,卡尔。”   魔兽向前弯下身体,在皇帝赤裸的胸膛上蹭蹭鼻子。拉哈站起身抚摸着它的头部,安抚它想要出发的冲动。最后它平静下来,拉哈爬上它的后背,紧紧的抱住了它的脖子。   电光一闪,辛加和跨骑在它背上的达肯·拉哈融入了黑洞,像出来那样同样是旋转进入。   地面震动起来,黑洞闭合了,发出刺耳的声音。生命花园突然间安静下来。   戴明从树木阴影中走了出来,脑门上淌满了汗珠。“一路平安,我的朋友,”他低声说,“一路平安。” 《真理之剑1巫师第一守则·上》作者:泰瑞·古德坎 第二十五章     雨现在已经不下了,但天空中仍覆盖着厚厚的云层,好像她记忆中的天空一直就是这样的。   凯伦独自一人坐在一张靠墙的小板凳上,望着理查德建造集会房子的屋顶,禁不住笑了。   汗水流淌下他赤裸的后背,流过凸起的肌肉,流过嘎卡爪子撕裂伤疤。   理查德和塞尔文还有一些其他人员一起工作,教导他们。他告诉她这并不需要翻印,用手的劳动是唯一的,如果他们能够领会部分工作,他们就会更好地理解并为自己的成果感到更大的骄傲。   塞尔文不停地问理查德听不懂的问题。理查德只是笑着并用其他人听不懂的语言解释,在必要的时候创造出一些手势来辅助说明。有时候,一些人感到这种交流非常滑稽,所有人都会一起大笑起来。对语言不通的人来说,他们已经完成了很多工作。   理查德并没有一开始就告诉她要做什么,他只是笑着对她说一会儿她就能看到了。首先,他拿了些黏土块,大约两英尺长一尺宽,做成了波浪形的模具。公模是长圆形的突起,母模是一条凹槽。在挖掉不需要的部分后,他请制作陶器的妇女烧制它们。   然后,他在一块木板上固定好二根一样的木条,一边一根。然后在木板当中放一块柔软的黏土,用一根圆碾条碾平黏土,边上的这两根木条成了厚度的量规。他把超出木板顶端和底部的黏土切掉,这样就得到了有统一大小和厚度的黏土板。最后他用一根小木棍在两个角上戳了两个孔,把黏土板放进妇女们替他烧制成的模具里面并压制成型。   妇女们跟在他周围,仔细地观察他的工作,于是他请求她们的帮助。很快他就拥有了一大群满面笑容的妇女帮助他制板并用模具压制成型。黏土板干后,就可以脱模了。   妇女们在烧制的时候,好奇的叽叽喳喳地谈论着并做了更多。在她们问他要做多少时,他只是说一直做下去。   “你在做黏土瓦,是不是?”凯伦问他。   “是的,”他笑着说。   “理查德,我见过不漏水的茅草屋顶。”   “我也见过。”   “那为什么不简单地重新编排一下他们的草屋面,使其不漏水呢?”   “你知道该怎么样做吗?”   “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怎样做一个瓦屋面。”   理查德离开他们,走到集会的房子里,开始用砌筑房子的泥砖建造一个壁炉。塞尔文跟在他后面,想要学会所有的一切。   在他的建造壁炉并向塞尔文显示怎么样做时,他叫人剥下屋面上的草,只留下檩条和椽条的骨架。现在他们得要加固它们以便能够承受黏土瓦的重量。   黏土瓦跨放在两根椽条上,利用瓦上两个孔将其牢牢的绑扎在上面。然后铺上了第一层瓦,第二层瓦的底部盖在了第一层瓦的顶端并掩盖了第一层瓦绑扎用的两个孔。由于瓦是波浪形的,每片瓦都同上一片瓦互锁着。为了使屋面能够承受瓦重,理查德首先在檩条和椽条上用木制的剪刀撑予以加固。   看起来好像半个村庄都投入到建设中了。鸟人不时地来观察一下工作进程,他为看到的情形感到高兴。有时他坐在凯伦旁边,一句话都不说,有时他与她交谈,但大多数时候他只是观察。偶然的,他会不经意地问一个理查德性格上的问题。   理查德工作的大多数时候,凯伦都是一个人呆着的。妇女们对她提供帮助的意愿没有兴趣;男人们都与她保持距离,用眼角的余光瞄着她;而少女们则都太害羞而不敢与她谈话,当她问起她们的名字时,她们只是露出羞涩的笑容跑开了。孩子们想要接近她,但他们的母亲没有允许。她没有被允许帮助煮饭或是黏土瓦的制作工作。她一接近就被人们以她是尊贵客人的理由礼貌地拒绝了。   她知道原因。她是忏悔者。他们害怕她。   凯伦早就习惯了他们的态度、目光和窃窃私语。不像她年轻的时候,这种情形已经不会使她烦心了。她记得他母亲笑着告诉过她这就是生活,没有办法改变,她必须学会不为此感到痛苦,到了一定的时候她就可以做到不在乎并予以超越。她以前一直以为她已经不在乎了,以为她已经接受了命运的安排,认命了,以为这没什么。那是在她遇到理查德之前,在他成为她朋友、接受她、与她谈话,对待她像一个正常人之前。   关心她之前。   但是,理查德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   塞尔文至少对她很友好。他昨天将她和理查德带进他狭小的家里,介绍认识他的妻子温斯林和幼小的儿子,辛迪,并让他们睡在屋里的地板上。即使是因为塞尔文地坚持,温斯林亲切热情地介绍了她,并没有在有机会的时候,在不被她丈夫看到的时候,露出冰冷的目光。晚上,在天黑得不能工作后,辛迪会瞪大眼睛坐在地板上听她讲国王、城堡、遥远的土地和凶恶野兽的故事。他会爬进她怀里,乞求听更多的故事并拥抱她。现在想起温斯林能让他这么做,并没有将他拉开,能对她展现出亲切而不是恐惧,她禁不住流泪了。辛迪睡觉后,她和理查德告诉塞尔文一些旅途上的故事。   塞尔文是一个尊重他人奋斗的人,他听得眼睛几乎瞪得像他儿子的一样大。   鸟人看起来对新屋面很满意。当他看出新屋面的工作原理后,他缓缓地摇着头,笑了起来。但其它六个长老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反应。对他们来说,不时的漏下几滴水简直称不上是烦恼,他们整个一生都这样度过的,让一个外来者向他们展示他们以前有多么愚蠢使他们觉得没有面子。将来,等到其中的一个长老死后,塞尔文会成为其中的一个。凯伦期望他现在就是,这样他们就能在长老中拥有一个强有力的盟友。   凯伦担心起屋顶完工后的事情,担心起如果长老们拒绝提议理查德为泥人会发生的事情。   理查德并没有答应她不会伤害他们。即使他不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但他是探索者。要完成的任务比这些人的几条生命重要的多。要重很多。探索者必须将任务放在头等地位。她必须将任务放在头等地位。   凯伦真希望他没有来帮助,希望他没有杀了那个人。她没有勇气告诉他那是没有必要的事情。她可以自己处理。毕竟,一个人不能对她的生命产生任何威胁。那就是为什么拉哈一直派四个人来捕杀忏悔者:一个被她的力量所接触,另外三人杀了他和忏悔者。有时候,只剩下一个人还存活着,但对一个用过力量的忏悔者来说那已经足够了。但是单独一个人?他几乎没有任何机会。即使他很强壮,但她速度快。在他挥剑时,她可以简单地跳走避开。在他可以再次挥剑前,她就能碰触到他,然后他就成为她的人了。那就是他的末日了。   凯伦知道她今生绝对没有办法可以告诉理查德这件事情。让他以为是在保护她、挽救她的生命而不得不杀了那个人会使他好过些。   凯伦知道另一队四方小组可能已经在路上。他们是无情的。理查德所杀了那个人知道他将要死了,知道他单独对抗一个忏悔者没有一丝机会,但他还是来了。他们不会停止,也不知道停止的意义,除了目标外从来不考虑其它东西。   而且,他们喜欢捕杀忏悔者的乐趣。   尽管她试图不要,但她还是忍不住想起了丹尼尔。每次她想到四方小组,她总是忍不住回忆起丹尼尔所遭受的虐杀。   凯伦成年前,她母亲患了重病,没有任何治疗医师能够帮助她的母亲。母亲死得很快。忏悔者是一个紧密的姐妹团体,只要一个人受到了打击,就等于打击到了所有的人。丹尼尔的母亲照顾并安慰了她。两个女孩,最好的朋友,曾经因为她们将要成为姐妹而害怕的发抖。从那时起她们就一直这样称呼并帮助她安慰失去母亲的痛苦。   丹尼尔是一个脆弱的女孩,同她的母亲一样。她并没有凯伦那样强大的力量,时间流逝,凯伦成为她的保护人、守护者。在需求她使用超过她极限力量的时代替她。力量使用后,凯伦能在一两个小时后恢复,而对于丹尼尔,有时候需要好几天。   在那宿命的一天,凯伦出去了一会儿,为一个被吊死的谋杀犯做忏悔,这原本应是丹尼尔的工作。凯伦代替她去了,想要为她分担任务的痛苦。丹尼尔憎恨接受忏悔,憎恨他们的眼神。有时候她会在做完后哭上好几天。可是她从来没有请求凯伦代替她,她不会这样做的。但是在凯伦告诉说要代替前往时她露出的轻松表情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了。凯伦,同样,不喜欢接受忏悔,但她更坚强、更有理智、更有弹性。她明悟并接受成为忏悔者,接受这种力量,是她之所以是她,因此并不会像丹尼尔那样,感到那么难受、那么痛苦。凯伦一直都可以把理智放在感情前面。为了丹尼尔,她愿意做任何肮脏的工作。   在回家的路上,凯伦听到路边灌木从中传来低沉的呜咽声,临死前的呻吟。她惊惧地发现那是丹尼尔,无助地被抛弃在那里。   “我想来……接你……我想要和你一齐走回去,”丹尼尔说。凯伦轻柔的将她的头放进自己的怀里。“一队四方小组抓住了我。对不起,我碰触到其中的一个,凯伦。我碰到了他。你应该为我感到骄傲。”   凯伦在震惊中捧着丹尼尔的头,安慰她,告诉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求求你,凯伦……把我拉下衣服来?”她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是从一个很远的地方传来。   她的身体都为鲜血浸透了。“我的胳膊动不了了。”   恐慌过后,凯伦看出了原因。丹尼尔的臂膀被残酷的折断了。它们无助地吊在她身旁,在不该弯曲的地方弯曲了。鲜血从一只耳中的滴出。凯伦将剩下的、浸透鲜血的衣服拉在她妹妹身上,尽可能地掩盖好。那些人所做的恐怖使她的头眩晕着,喉中窒息的感觉让她吐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她竭力控制住自己尖声高叫的冲动,害怕再吓到她的妹妹。她知道她得为她最后再坚强一次。   丹尼尔低声呼唤凯伦的名字,要她靠近些。“达肯·拉哈对我做了这些……他人不在这里,但是他对我做了这些。”   “我知道,”凯伦用她所有的温柔说道。“躺着别动,一切都会好的。我会带你回家。”   她知道这是一句慌言,知道丹尼尔快要死了。   “求求你,凯伦,”她低声说,“杀了他。制止这种疯狂。我希望我有足够的力量。   为我,杀了他。“   怒火在她心中沸腾起来。第一次凯伦这么想用她的力量来伤害一个人,来杀掉一个人。她到达的一个以前从来没有或者以后也不会有的感情边缘。一种可怕的暴怒,一种来自内心深处的力量,一种令人恐惧的天赋。她颤动的手指抚摸着丹尼尔血染的头发。   “我会的,”她发誓道。   丹尼尔在她怀中放松下来。凯伦摘下骨头项链把它戴在她妹妹的脖子上。   “谢谢你,凯伦。”她笑道,瞪大的眼中滚落出的泪珠流淌在她苍白的脸颊上。“但是现在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保护我。挽救你自己。不要让他们逮住你。他们享受这个过程。他们残酷的折磨我……而且他们享受这种感觉。他们嘲笑我。”   她妹妹的痛苦使她感到一阵心怵,凯伦闭上眼睛,抱起她,亲吻了她的前额。   “痛苦的回忆?”   凯伦砰的抬起头来,猛地从她的回忆中跳了出来。鸟人站在她身旁。她没有注意到他静静地走过来。她点点头,避开了他的目光。   “请原谅我的失态,”她说,一边用手指擦干脸上的泪珠一边清了清喉咙。   他柔和、棕色的眼睛打量着她,然后轻轻地坐在她身旁,坐在那张短凳上。   “孩子,作为一个受害者,这不是什么失态。”   她用手背擦擦鼻子并咽下差点要出口的嚎陶。她感到如此孤单,如此怀念丹尼尔。鸟人温柔地用手臂搂住她的肩膀,给她一个父亲般的拥抱。   “我想到了我妹妹,丹尼尔。达肯。拉派人杀了她。我找到了她……她死在我的怀里……   她死前受到了极其残酷的折磨。拉哈并不仅仅满足于杀戮。在人们死亡前,他需要看到他们受到足够的凌虐。“   他点头示意明白。“尽管我们不一样,但我们同样理解这种伤害。”他用拇指撸去她脸颊上流下的一滴泪珠,然后将手伸进了他的口袋里。“伸开你的手掌。”   她照办了,他把一些草籽撒在她掌上。他抬起头,吹起了那只挂在脖子上的哨子,吹起了那只发不出声音的哨子。只过了一会儿,一只明亮、黄色的小鸟落在他手指上。   他将手指放在凯伦张开的手掌边以便小鸟可以爬过去吃草籽。在它啄食时,凯伦可以感到它细小的爪子紧紧抓住了她的手指。这只小鸟乖巧明亮得使她禁不住露出了笑容。鸟人那饱经风霜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它吃完后,都抖身子,满意地站在她手掌上,没有一点点恐惧。   “我想你也许喜欢在一片污垢中看到一个美丽的亮点。”   “谢谢你,”她笑着说。   “你想要留下它吗?”   凯伦望了小鸟一会儿,看着它明艳的黄色羽毛,看着它头颅耸立的方式,然后将它抛回了天空。   “我没有权利。”她说,看着小鸟拍打翅膀飞走的身影。“它是自由的。”   鸟人点了下头,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他向前靠了靠身体,前臂搁在膝头上,他的目光转向了集会房子。工作几乎快结束了,也许再要一天。他长长的、银灰色的头发披落到肩头,垂落在脸庞周围,遮住了他的表情。凯伦坐在一边看着理查德在屋面上工作的身影。隐瞒她的身份使她感到心痛,但告诉他后会产生的结果使她更加痛苦。   “你想杀了他,那个叫达肯·拉哈的人?”他问道,仍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非常想。”   “那么你的力量足够吗?”   “不够。”她承认道。   “那么探索者的力量足够吗?”   “不够。为什么你这么问?”   天快黑了,云层变得更加深暗,小雨再次淅淅沥沥的下起来。   “正如你所说的,一个有强烈需要的忏悔者是非常危险的。我想探索者也是这样。也许更危险。”   她没有立刻回答,过了一阵后轻柔地说:“我不想向你描述达肯·拉哈是怎样亲手对待理查德父亲的情境,那会使你更加畏惧探索者。但是,理查德也同样会让小鸟自由地飞走。”   鸟人看起来要大声笑出来。“你我对这种语言游戏都太拿手了。让我们坦白地谈一下。”   他坐回身体,双手抱胸。“我试图告诉其他长老探索者为我们的人民做了一件多好的事情,他教的事情对我们的帮助有多大。他们看起来并不这么想,他们一生都这样度过了,十分顽固,有时候我都简直不能忍受。我很担心如果长老们说不后你们可能会做的事。”   “理查德已经说过他不会伤害你的人民。”   “话语根本比不上一个父亲的鲜血。或是一个妹妹的鲜血。”   凯伦向后靠在墙上,拉了拉斗蓬裹紧身躯,挡住湿润的冷风。“我天生就是一个忏悔者。   我没有攫取权力的野心。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宁愿是一个普通人。但我必须与我的天赋一起生活下去,并尽力朝最好的方向努力。无论你对忏悔者的看法是什么,无论大多数人对忏悔者的看法是什么,我们的职责就是保护人民,寻求真理。我热爱中土所有的人民,愿意用我的生命来保护他们,不为他人所奴役。那就是我想要做的一切。但我只有一个人。“   “理查德照看着你,关心着你。”   她用眼角撇一眼。“理查德来自西方大陆。他不知道我是什么。如果他知道的话……”   鸟人禁不住挑起眉毛。“对于一个寻求真理的人来说……”   “请不要提醒我。这是我自己找的麻烦,必须由我来承担后果,为此我感到十分恐慌。那只会证实我的话。泥人居住的土地很偏僻。这是你们过去不受麻烦的干扰。但这次麻烦的手臂很长,够得着你们。长老们可以自行争论,反对帮助我们,但他们争论不过事实。如果他们愚蠢地把骄傲在理智前面,你们所有人都得为此付出代价。”   鸟人安静的、尊重的倾听着。凯伦转头对他。   “我现在不知道长老们说不后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我并不想伤害你的人民,而是想从我见过的痛苦中挽救他们。我见过达肯·拉哈是这样对待人民的。我知道他会做什么。如果说杀掉塞尔文可爱的孩子,辛迪,就能够阻止拉哈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杀掉他,甚至可以空手杀了他。因为尽管这样做会伤害我的心,但我知道这样可以挽救其他所有可爱的孩子。这是我担负的可怕的责任,战士的责任。你也是一个战士,我知道你并不喜欢那种感觉。达肯·拉哈享受那种感觉,相信我。求求你,帮助挽救你的人民。”眼泪流淌下她的脸颊。“我一点也不想伤害任何人。”   他温柔地将她拉进,让她靠在他的肩头上低声抽泣。“中土人民有你作为他们的战士真幸运。”   “如果我们能够找到我们要找的东西,并让达肯·拉哈在冬季的第一天得不到的话,他就会死。没有其他人会受到伤害。但是我们必须得到帮助找到它。”   “冬季的第一天。孩子,那没有多少时间了。这个季节快完了,冬季很快就到了。”   “我无法改变自然规则,尊敬的长老。如果你知道时间停止的秘密,请告诉我。”   他安静地坐着,没有答案。“我以前观察过你。你一直都很尊重我们的意愿,从来没有给我们带来过伤害。探索者也是这样。我是站在你们一边的,孩子。我会尽全力说服他们。   我只希望我有足够的口才,只希望我的人民不受到伤害。“   “如果他们说不,你无需害怕探索者或是我。”她靠在他肩上说,目光没有焦点。   “而是那个来自达哈拉的人。他会风暴般的卷来,并摧毁你们。你们没有抗拒他的机会。   他会屠杀光你们。“   入夜后,在塞尔文温暖的小屋里,凯伦和辛迪坐在地板上。凯伦给辛迪讲了一个一条由渔夫变成的鱼怎样聪明的从钓钩上偷走鱼饵而不被逮住的故事。这是她母亲在她和辛迪同样大时讲给她听的故事。他脸上的惊奇使她回想起她第一次听到时自己的兴奋。   随后,温斯林烹煮甜美的根茎,食物的芬芳同炊烟混合在一起,塞尔文向理查德显示怎样雕刻对付不同动物的不同箭头,怎样淬火使其坚固,并在其上涂抹毒液。凯伦躺在地板上的一块动物皮毛上,抚摸着蜷成一团偎依在她怀里辛迪的黑发。想到她告诉过鸟人会杀死这个小男孩的话时,她不得不艰难的吞咽了一下。   她希望能够收回这些话。她憎恨用这样的话语来表示出她的决心。理查德没有看见她与鸟人谈话,她也没有告诉他他们的谈话。她觉得无须使他担忧,要发生的总会发生的。她只是希望长老们能有足够的智慧和理智。   第二天,刮着大风还很热,天上不时落下一阵阵雨。一过中午,屋面完工并在壁炉里烧起一堆火时,一大群人围在集会屋子周围。当烟囱里冒出的一缕烟时,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奇和兴奋的欢呼。他们在玄关中瞥进没有填满浓烟的集会房子。在他们眼中,生活在没有熏烟的屋中就如同生活在不漏水的屋顶下一样令人发抖。像今天这种伴有大风的阵雨是最糟糕的。雨水会直接穿过草屋面落进屋中。   看到雨水沿着瓦面流下而没有一滴漏进屋里,每个人都很高兴。理查德爬下屋面,心情也十分好。屋面完工了,一点不漏水,壁炉也工作的很好,每个人都因为他所做的而感到高兴。参与工作的人们为自己完成的屋面、学的东西感到自豪。他们好像向导一样,兴奋得向他人介绍这个杰作。   理查德注意力没有放在围观者身上,佩带好真理之剑后就大步直奔村庄中央,直奔长老们所在的草棚而去。凯伦跟在他的左边,塞尔文跟在右边,像是他坚定地拥护者。   人群看着他离开,一古脑地跟在后面,不断有笑着和大声叫喊的人们从屋子里源源流出。   理查德咬紧了牙关。   “你觉得需要带剑吗?”她问道。   他一边大步前进一边看了她一眼。他邪邪地笑了笑。雨水从他潮湿、杂乱的头发上流下来。“我是探索者。”   她不满地瞪了他一眼。“理查德,不要和我玩游戏。你知道我的意思。”   他的笑容扩展开来。“我希望这能够帮助提醒他们做正确的事情。”   凯伦觉得小腹里升起一种不好的感觉,预感到事情的发展会挣脱她的控制,预感到如果长老们说不后理查德将会作出十分可怕的事情。他工作的非常努力,从他开始直到上床休息,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他能够争取得到他们的帮助。他得到了绝大多数人的认可,但是他们不是能够作出决定的人。她很害怕万一长老们说不后他是否会保持理智。   托夫勒高傲的站在漏水的草棚下。滴落的雨水在他身旁形成了一个个小水坑。其他长老都站在他边上。他们每个人都披着狼皮披肩,凯伦知道这是他们在发生重大事件时才穿的。   看起来好像整个村庄的人都出来了。他们遍布在中央广场上,坐在草棚下,人头簇拥在窗户里。他们放下了手中的工作,所有人都望着长老们,等待长老们宣布今后的命运。   凯伦一眼望到鸟人同一些全副武装的猎人站在长老们所在草棚的一根柱子旁。当他们目光相遇,她的心沉了下去。她一把抓住理查德衬衣的袖子,依近了他。   “别忘了,不管这些人说什么,如果我们想要一个阻止拉哈的机会,我们必须要活着离开这里。我们只有两个人,他们人太多了。”   他没有回答。“尊敬的长老,”他大声、清晰地开始说。她在旁翻译他的话语。“这是我的荣幸向你们报告集会房子有一个不会漏水的新屋顶。这也是我的荣幸能够教导你们的人民如何建造这些屋面以便你们可以自行翻建村庄里的其他屋面。我这样做是出于对你们人民的尊敬,我也并不期望得到任何回报。我只是希望你们高兴。”   凯伦翻译时,六个人都面无表情地站着。她说完后,是很长一段令人尴尬的沉默。   最后托夫勒坚定地说:“我们不高兴。”   当她告诉他托夫勒的回答后,理查德的脸阴沉了下来。“为什么?”   “一点雨水并不能溶解泥人的力量。你的屋面也许不会漏水,但这只是一个小诡计。   耍诡计是外来者的方法,不是我们的传统。这会是外来者告诉我们如何行事的开始。   我们知道你所想的。你想要我们任命你为我们当中的一员,以便我们可以为你召开先祖集会。这只是另一个外来者的诡计,用来得到我们的服务。你希望把我们拉进你们的战争。   我们说不!“他转身对着塞尔文。”集会的屋面将恢复原样。恢复成我们尊敬祖先想要的样子。“   塞尔文脸色铁青,但他没有移动。长老转身对着理查德,年老萎缩的嘴唇上露出一丝微笑。   “现在你的诡计被识破了,”他轻蔑地说,“你想要伤害我们的人民吗,愤怒的理查德?”这是嘲弄,目的是要理查德丢脸。   理查德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要危险。他的目光快速的扫了鸟人一眼,然后又转到草棚下长老们身上。她屏住了呼吸。人群死寂般的沉静。他慢慢地转身面对人群。   “我不会伤害你们,”他语气平静地说。凯伦说完他的话后,人群里发出一阵轻松地嘘气声。人群静下来后,他继续说下去。“但我会为将要发生在你们身上的悲剧而哀悼,”没有转身,他抬起手臂慢慢地指着长老们。“对你们六个,我不会感到悲伤。   我不会为蠢货哀悼。“他吐出的话语像恶毒的毒药。人群中一起吸气的声音特别响亮。   托夫勒的脸愤怒的扭曲成一团。细语和恐惧在人群中扩散。凯伦瞥了鸟人一眼。他看起来老了好几岁。从他棕色的眼眸中,她看得出深切遗憾。他们对视了一阵,分享着他们两人都知道的将席卷他们所有人生命的痛苦,然后他的目光沉向的地面。   突然之间,理查德一个急转身,面对长老们拔出了剑。动作快的几乎每个人,包括长老们,都震惊的向后退缩了一步。六张脸上浮现出的恐惧使他们僵在原地。人群开始慢慢向后退散,鸟人没有移动。凯伦害怕理查德的愤怒,同时也理解他。她决定不插手,而是准备做任何保护探索者需要做的事情。   人群中甚至没有一声细语,死寂般的沉静中唯一的声音就是真理之剑独特的钢铁之声。理查德咬紧牙关,闪耀发光的剑指向长老们,剑尖离他们的脸只有几寸远。   “拿出勇气来为你们的人民做最后一件事。”理查德的语气使她打了一个冷战。凯伦反射性地翻译了他的话语,她已经惊呆了。然后,他不可思议的倒转剑身,握住剑尖,剑柄举到长老们面前。“拿起我的剑,”他命令道,“用它杀掉妇女和孩童。这比达肯·拉哈将要给予他们的待遇仁慈得多。不要让他们受到痛苦的折磨而死。慈悲他们,给他们一个快速的、没有痛苦的死亡。”   凯伦听到妇女们搂住孩子开始哭泣的声音。长老们仍然为他们实现没要想到的恐惧所控制,没有一丝移动。最后他们都避开了理查德的目光。显然,他们都没有拿剑的勇气,理查德艰难地将它插入回鞘,好像慢慢地扑灭了拯救他们的最后一个机会—一个清晰的手势,示意长老们永远被剥夺了获得探索者帮助的机会。结局是令人畏惧的。   最后他收回了注视在他们身上的灼热目光,转身对着她,他的表情改变了。当她看到他眼中的目光,她艰难的吞咽了一下。这是一种因为无法帮助所爱的人而露出的心碎目光。所有人都看着他慢慢地依近她,然后温柔地挽起她的臂膀。   “我们收拾一下,准备走吧,”他轻柔地说,“我们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我只希望剩下的时间还够。”他灰色眼眸湿润了。“对不起,凯伦……我的选择是错的。”   “你的选择没有错,理查德,他们才是。”她对长老们的愤怒也最后关上帮助这些人的大门。她抛开对他们的关心,他们已经是活死人了。他们被提供了一个机会,但自行选择了自己悲惨的命运。   他们走过塞尔文时,二个男人相互把臂致意了一会。没有人走动离开,他们都看着两个外来者在人群中走过。他们走过时,有几个人伸出手来拍拍理查德,他在他们手臂上轻捏了一下,示意无语的同情。不忍承受他们的目光。   他们在塞尔文家里收起了他们的东西,将斗蓬塞进包裹。两人都没有说话。凯伦感到空虚、筋疲力尽。当他们最后对视时,不由自主地突然拥抱在一起,为即将发生在他们新朋友身上的痛苦感到悲伤。他们用了他们唯一的所有——时间作赌注。但是,还是输掉了。   他们分开后,凯伦将她的最后一样东西放进了包裹并扣上了盖子。理查德掏出他的斗蓬。   她看着他伸进手去到处翻寻,好像很着急的样子。他走到门廊,一边掏出其中的物品一边借着户外的光线查看包裹。他放下包裹,抬起头看着她,表情很紧张。   “暗夜之石不见了。”   他说话的方式使她很紧张。“也许你放在外面的什么地方……”   “没有。我从来没有把它拿出包裹。从来都没有。”   凯伦不明白为什么他看起来对这件事这么紧张。“理查德,我们现在不需要它了,我们已经通过了结界通道。我相信爱迪会原谅你的。我们有更加重要的事情需要担心。”   他向她走近一步。“你不明白。我们必须找到它。”   “为什么?”她皱起眉头。   “因为我相信它能够唤醒亡灵。”她的嘴张大了。“凯伦,我已经考虑过了。你记得爱迪给我那块石头时她是多么紧张吗?她一直盯着看直到我放起来为止。你还记得在通道里什么时候影子开始追踪我们的吗?在我拿出来之后。记得吗?”   她瞪大了眼睛。“可是,她说过暗夜之石只有你才能使用。”   “她说的是它提供光亮的功能。她一点都没有提到唤醒些亡灵的事。我简直不敢相信爱迪竟然没有警告我们。”   凯伦转过头,思索着。理解波浪般地贯穿了她的全身,她闭上了眼睛。“是的,她有提醒过,理查德。她用了一个女巫的迷题警告了你。对不起,我一直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这是女巫的行事方法。她通常不会直接说出她所知道的。她有时会采用迷题的方式。”   理查德转身对着门,向外望去。“我简直不能相信。整个世界都要被拉哈侵吞了,而那个老人还在给我们出迷题。”他一拳打在门框上。“她应该告诉我们的!”   “理查德,也许她有她的理由,也许那是唯一的方法。”   他呆呆的望着门外,回忆着。“如果你有足够的需要。她是这样说的。就好像水。只有在一定条件下才是无价之宝,对于一个快淹死的人来说,不仅没有一点帮助反而是个大麻烦。她是这样警告我们的。大麻烦。”他转身进屋,再次捡起包裹,朝里的看了看。“昨天晚上还在,我见过的。它怎么会失踪的呢?”   两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对视了一眼。   “辛迪,”两人一起叫了起来。 《真理之剑1巫师第一守则·上》作者:泰瑞·古德坎 第二十六章     他们扔下包裹,一起跑出房门,奔向中央广场最后一次见到塞尔文的地方。泥浆在他们脚下四散飞溅,人们纷纷走避。等到他们跑到中央广场时,人群恐慌不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跑向附近的建筑里。草棚里的长老们后退几步。鸟人长身而起,想要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身后的猎人纷纷拉弓搭箭。   她看到了塞尔文,恐慌不解他们为什么大声叫喊他儿子的名字。   “塞尔文!”凯伦尖声叫道。“找到辛迪!别让他打开皮袋!”   塞尔文的脸一下子白了,转动身躯,四处查看,然后半蹲下身体跑动起来寻找他的儿子,他的脑袋在跑动中的人群忽隐忽现。凯伦没有看到温斯林。整个村庄搅动迷惑起来,她不得不推开挡道的人。凯伦的心提到喉咙口。如果辛迪打开了皮袋……   然后她看到了他。   当人们逃离中央广场后,他就坐在那里,一点都没有注意到身边人们的恐慌。他坐在泥地上,小拳头摇摇皮袋,试图要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   “辛迪!不要!”她对他喊了一遍又一遍,一边向他猛冲过去。   他没有听到她的叫喊。也许他拿不出暗夜之石。他还只是一个没有自保能力的小孩子。她在心中祈祷,请求命运之手放过他。   石头从皮袋里扑通一声掉进了泥里。辛迪开心地捡了起来。凯伦觉得她的皮肤一阵冰凉。   影子开始在周围实体化出来。它们像薄雾中的磷火一样闪现转动,好像在四处打量。然后它们向辛迪漂浮过去。   理查德向他奔去,一边朝她大喊,“拿到石头!放回皮袋里!”   他的剑在空中闪耀发光,在影子中杀出一条直线直奔辛迪。当剑刃切开影子,它们痛苦嚎叫并旋转散开。辛迪听到恐怖哀号声后抬起了头,他惊呆了,眼睛瞪大,全身僵直。   凯伦大声叫他将石头放进皮袋,他纹丝不动。他听到了其他的声音。她从来没有跑得这么快过,她前后左右的绕开飘向辛迪的影子,迂回前进。   一样黑黑的东西在她身边快速掠过,她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又来了,这次在她身后掠过。是毒箭。空中突然布满了飞箭,鸟人命令他的猎人们射杀这些影子。每只箭都很准,都命中目标,但都只是无效的呼啸穿过。毒箭疯狂地四处飞舞。她知道只要其中的一支擦破她或理查德的一点皮肤,他们就死定了。现在她必须得同时躲避毒箭和影子。   听到耳际传来破空声后,她只来得及在最后一秒闪身避开。一只毒箭从泥地上反弹跳起来,落在她脚边。   理查德已经到了男孩身边,但没有时间去拿石头。他所能做的就是疯狂地砍倒四面逼近的影子。他甚至都不能暂停一下去取石头。   凯伦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不能向理查德一样,从中杀出一条路来。她知道如果她一不留心碰到一个影子,她就死定了。太多影子实体化了,每一寸空间都好像变成了一个灰色的迷宫。理查德绕着男孩舞剑的圈子越来越小了。他双手拿着剑,疯狂的四下劈砍。他一丝也不敢放慢速度,否则它们就够得上他了。影子好像永无穷尽。   凯伦一点没能靠近。影子浮现在她周围,毒箭在四处激射,使她无法在任何一个方向前进,好不容易发现一个缺口,飞掠的毒箭又迫使她跳了回来。她知道理查德不可能维持很久。尽管他奋力战斗,他的圈子一步比一步小,越来越靠近男孩。她是他们唯一的机会,而她甚至还没有接近。   另一支毒箭飞掠而过,箭尾的羽毛拂起了她的头发。   “停止射箭!”她愤怒的朝鸟人大叫。“停止射箭!你是在射杀我们!”   他沮丧地认识到了她的困境,不情愿的命令射手停下来。但然后他们却拔出了刀,迅速地向影子逼近。他们对所要面对的敌人一无所知。他们会被全部杀光的。   “不要!”她尖叫道,摇晃着拳头。“如果你们碰到它们,你们就死定了!退后!”   鸟人举起手臂,阻止了他的人。她知道看着她在影子中飞奔掉头,慢慢地曲折接近他们,鸟人心中会感到多么无助。   她听到了另一个声音。是托夫勒在大叫。   “阻止他们!他们是在摧毁我们祖先的灵魂!向他们射箭!射死外来者!”   射手们相互张望着,犹犹豫豫地再次张弓搭箭。他们不能违背一个长老的命令。   “射死他们!”他大叫道,红着脸,摇晃着拳头。“你们听到没有!射死他们!”   他们举起了弓。凯伦蹲下身体,准备一旦他们放箭就立刻跳走躲避。鸟人走到射手面前,举起了手臂,交叉成十字,取消了这个命令。她没有听鸟人与托夫勒之间的谈话。她没有浪费时间,借机前进,敏捷地走避影子张开的臂膀。   她眼角的余光看到了托夫勒。他举着一把刀向她奔来。她没有在意,迟早他就会一头撞到影子并被杀死。他不断停下来向影子恳求。在哀号声中她听不见他的话语。再次看到他时,他已经快跑到身边了。简直难以相信他竟然还没有碰到一个影子。在他莽撞、不辨东西向她奔进时,好像冥冥中这些影子为他在前进的道路上让开了缺口。但她仍然没有把他放在心上,很快他就会碰到一个影子,就会死去。   凯伦已经跑到了理查德附近,但是却发现围绕在理查德和辛迪身边的影子已经形成了一个无法逾越的灰色墙壁。没有一丝缺口。她左闪、右闪,试图找到一个缺口。她是如此之近,却又如此之远,而且这个影圈陷阱也在向她逼近。几次,她都差点逃不出影圈向内聚集的手臂。理查德忙乱中瞥见了她。他几次试图朝她的方向杀出一个缺口,但马上就被迫转到另一个方向劈开接近辛迪的影子。   她惊异地看到一把刀破空向她劈来。托夫勒已经跑到了她身边。他已经迷失在强烈的愤恨中,大声尖叫着她不能明白的话语。但她明白刀和他的企图。他企图杀死她。他避开了刀刃。一个机会。   然后她犯了一个错误。   她开始伸手触碰托夫勒,但是瞥见理查德正朝她这个方向看来。被他看到她运用力量的想法使她踌躇了。她犹豫了,使得托夫勒获得了他需要的瞬间。理查尖叫她的名字警告他,然后转身砍开身后逼近的影子。   托夫勒再次举起刀,哧的劈在她的右臂上,一直劈到了臂骨。   震惊和疼痛点燃了她的怒火。为她自己的愚蠢而愤怒。没有再次错过这个机会,她举起左手,一把抓住了托夫勒的喉咙。她感到她的抓攫在一刹那闭住了他的呼吸。她只需要碰触到他,抓住他的喉咙是她愤怒地反映,而不是她的力量。   尽管周围充满了人群发出的恐惧尖叫声和理查德摧毁影子时它们发出的哀号声,她的心突然平定安静下来。她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脑海中一片宁静。她将要使用力量前所感到的平静。   宁静中,那一瞬间扭曲成了永恒,她看到了托夫勒眼中的恐惧,对自己命运的觉悟。她看到了他眼中对这个结局的怨恨,感觉到了他开始绷紧肌肉、要同她搏斗,他的手开始缓慢地、无助地伸向她左手的旅程。   但他没有机会,没有一点希望的微光。她主掌了一切。时间是属于她的。他是属于她的。她没有感到怜悯。没有懊悔。只有死寂般地平静。   像她以前做过的无数次,忏悔圣灵者平静的松开了她的克制。最后,被放松的力量猛地冲进了托夫勒的身躯。   一下无声的雷击,掀起了一阵猛烈的气浪。她身边水坑里的泥浆飞跳而起,撒布在空中。   托夫勒的眼睛瞪大,脸上的肌肉呆滞下来,嘴张大了。   “女主人!”他尊敬的低声说道。   她脸上平静与愤怒混和在一起,用她全身的力量一把将托夫勒推开,推向包围着理查德和辛迪的影圈。他挥舞着手臂撞进了影子,同影子的接触使他尖叫起来,然后摔倒在泥地上。接触造成了一个小小的缺口。她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一冲进去,缺口就合拢了。   凯伦一下子扑到辛迪身边。   “赶快!”理查德大叫道。   辛迪并没有看她,他的目光固定在影子身上,嘴巴张开着,所有肌肉都绷紧了。她试图从他握紧的小拳头中掏出石头,但恐惧使他的手指紧紧的缠绕在石头上。她一把从他另一只手里拿走皮袋。她用左手握住皮袋和他的手腕,右手开始掰开缠绕在石头上的小手指,口中不停地在祈祷他放手。他没有听见她的话语。鲜血从伤口流出同雨水混合在一起流淌到手指上,变得滑腻。   一只影子的手掌向她脸庞探来,她畏缩后退。剑刃哧的掠过她面前,劈开影子。它的哀号加入了其他影子的哀号声。辛迪的眼睛固定在影子身上,所有肌肉都僵硬了。理查德就站在她身边,向四周疯狂地挥剑。已经没有退缩的余地了。中间只剩下他们三个人的身体。辛迪湿滑的手指还是打不开。   咬紧牙关,她竭力忍住右臂伤口上撕裂般的痛楚,最后她终于将辛迪的手指扳动了。由于鲜血和泥浆,暗夜之石从他手指里像粒瓜子般得到滑射出来,扑地落在她膝盖边上的泥地里。她几乎是反射性地一把摁在上面,和着满满一手泥抓到手里。她猛地将它塞进皮袋里并嗖的一下束紧带口。她抬起头,大口着喘气。   影子停止移动。她可以听到理查德继续劈砍它们时发出的沉重呼吸声。慢慢地,影子开始向后退去,好像很迷惑、失去了目标,正在寻找的样子。然后它们溶解回到空气中,撤退回到了地狱。过了一会儿,它们都消失了。除了托夫勒的尸体外,空旷的广场泥地上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凯伦不顾脸颊上流淌下的雨水,一把将辛迪搂进怀里,紧紧抱住开始哭泣的男孩。   理查德疲倦地闭上眼睛,扑地跪倒在泥地上,低着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凯伦,”辛迪抽泣着说,“它们刚才一直在呼喊着我的名字。”   “我知道,”她在他耳边低语道,吻了他一下,“现在一切都好了。你很勇敢。同真正的猎人一样勇敢。”   他双手紧紧搂住她的脖子。她安慰着他,觉得身体虚弱、浑身发抖。为了拯救一个孩子,他们几乎丧失了自己的生命。她曾经告诉探索者不因该这样做,但是他们还是想都没想就去了。他们怎么会一点都没有进一步考虑呢?辛迪围绕在她身上的臂膀使得一切都有了代价。理查德仍然双手握住剑,剑尖撑在泥地里。她伸出手去搭在他肩膀上。   她的手一碰到他肩上,他反射性的抬起头,长剑猛然抬起,最后停在她面前。凯伦惊讶地跳了起来。理查德瞪大的眼眸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   “理查德,”她震惊道,“是我。已经结束了。我没想到会吓着你。”   他放松肌肉,自己顺势倒在泥地上。   “对不起”他涩声说道,仍然试图缓和下急促的呼吸。“你的手碰到我时……我猜我还以为是一个影子。”   他们身边突然围满了腿。她向上瞥看。鸟人站在边上,还有塞尔文和温斯林。温斯林大声哭泣着。凯伦站起身将她的儿子抱给她。温斯林将孩子抱给她丈夫,然后一把搂住凯伦,在她脸上拼命亲吻。   “谢谢你,忏悔圣者,谢谢你救了我的孩子的。”她大声说道。“谢谢你,凯伦,谢谢你。”   “我知道,我知道。”凯伦回拥她。“现在一切都好了。”   温斯林泪流满面地转过身,将辛迪抱在怀里。凯伦看见托夫勒倒在边上,已经死了。她松弛下来,筋疲力尽地跌坐在泥地上,抱起膝头。   她将脸贴在膝盖上,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开始痛哭起来。不是因为杀死了托夫勒,而是因为她犹豫了。这个错误几乎断送了她的生命,几乎断送了理查德和辛迪—每个人—的生命。因为她不想让理查德看到她要做的事情,因为她的犹豫,她几乎将胜利拱手送给了拉哈。不算没有告诉理查德她是忏悔者,这是她所做过的最愚蠢的事。她身体抽搐呜咽着,沮丧的泪水奔泻而出。   一只手伸到她没有受伤的手臂,拉她起来。是鸟人。她咬着颤动的嘴唇,强迫自己停止哭泣。她不能让这些人看到她脆弱的一面。她是一个忏悔者。   “做得太好了,忏悔圣者,”他一边说一边从别人手中接过一块布条开始绑扎起她受伤的胳膊。   凯伦抬起头。“谢谢你,尊敬的长老。”   “伤口需要缝合几针。我会让我们最好的治疗医师来做的。”   他束紧绷带,伤口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楚,但她只是麻木地站着。他向下望着理查德,后者看起来非常满意躺在泥地上,好像那是世界上最舒服的床。   鸟人对她挤挤眼,点头示意理查德。“你警告我不要给予探索者愤怒的拔剑的理由同我最好的射手射出的箭一样准确。”他棕色眼眸中目光闪动,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他向下看着探索者。“你自己做一个很好的演示,愤怒的理查德。幸运的是,邪灵们仍然没有学会佩带长剑。”   “他在说什么?”理查德问道。   她告诉了他,他为他们之间的笑话严肃地笑了一下,站起身把剑插回鞘内。他伸出手来将她手中的皮袋拿走。她甚至没有意识到她还抓着皮袋。理查德将它放进口袋。“希望我们永远也不会遇上配剑的灵魂。”   鸟人点点头示意同意。“现在我们有正事要说。”   他低下身一把抓住裹在托夫勒身上的狼皮披肩。他将其拖出来,尸体翻滚合在泥地上。他转过身面对猎人们。   “埋葬掉尸体。”他的目光刀锋般的锐利。“全部。”   猎人们相互打量,不能确定。“长老,你是说除了头骨以外的全部吗?”   “我说的就是字面的意思。所有全部!我们只保留尊敬长老的头骨,用来提醒我们他们的智慧,我们从不保留着蠢货的头骨。”   人群激泠泠打了个冷战。这是对长老所能做的最糟糕的事情,最高阶的侮辱。这意味着他整个人生都没有意义。猎人们点下头。没有人为死者说话,包括附近站着的五个长老。   “我们缺了一个长老,”鸟人宣布道。他转过身,慢慢地望过周围凝视着他的眼睛,然后站直了身体,将狼皮披肩围在塞尔文身上。“我选择你。”   塞尔文双手捧着泥泞的披肩,尊敬的好像那是皇冠一样。他自豪的微笑一下并向鸟人点了下头。   “作为一个新长老,你有什么需要对我们人民说的?”这不是一个问题,而是一个命令。   塞尔文走过去转过身,站在凯伦和理查德之间。他将披肩围在肩膀上,骄傲地朝着温斯林笑一下,然后要求人们聚集起来。凯伦四处一看,意识到整个村民都聚集在他们周围。   “我们最尊敬的长老,”他这样称呼鸟人。“这两个人用无私的行为保护了我们的人民。从我出生到现在,还没有看到过能同这相比的事情。当我们愚蠢的置他们不理后,他们可以抛弃我们,让我们自己照料自己。但相反的,他们用事实告诉我们他们是怎样的一种人。他们与我们最棒的人一样好。”几乎人群中每个人都点头同意。“我请求你认可他们为泥人。”   鸟人微微一笑。他转身对着其他五个长老时,笑容就蒸发了。尽管他隐藏得很好,凯伦仍然看得出鸟人眼中一闪而过的怒火。“走上前来。”他们相互望了一眼,然后都听命向前了。“塞尔文的请求是非常特殊的。必须是所有人都同意的。你们是否也提出同样的请求。”   塞尔文走到射手身边,一手抢过一张弓。他一边眯起眼睛瞄着长老们一便动作熟练的搭上一只箭。他拉开弓弦,箭已经处于可以发射的状态,然后站到五人面前。“提出请求。否则我们会有新的长老来提出的。”   他们肃穆的站在塞尔文面前。鸟人没有一点介入的意图。一阵长时间的沉默,人群等待着,好像是被施了咒语。最后,卡洛斯走前一步。他将手放在塞尔文的弓上,柔和地将箭头推向了地面。   “塞尔文,请允许我们真心说话,而不是在箭头威胁之下。”   “那么说吧。”   卡洛斯走向理查德,站在他面前,凝视着他的眼睛。   “最难做的一件事,特别是对一个老人来说,”他温和地说,等待凯伦翻译,“就是承认自己很愚蠢,很自私。你的行为既不愚蠢也不自私。对于我们的孩子来说,你们俩是比我更好的行为榜样。我请求鸟人认可你们为泥人。我请求,愤怒的理查德和忏悔圣者成为泥人,我们的人民需要你们。”他伸开手掌,掌心向上,张开臂膀。“如果你认为我没有资格提出这个请求,就请杀了我,让比我更好人来提出这个请求。”   他低着头,跪倒在理查德和凯伦面前。她一字一字地翻译了他的话语,只省略了她的称号。另外四个长老也同样走上前来跪在卡洛斯边上,并提出了同样真挚的请求。凯伦松了口气。最终,他们得到了想要的东西,需要的东西。   理查德抱胸站在五人面前,向下望着他们的头颅,一句话都没有说。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不告诉他们没事了,可以站起身来。没有人移动。他在干什么?他在等什么?事情已经结束了。为什么他不接受他们的悔悟呢?   凯伦看见他下颌的肌肉绷紧凸起着。她浑身冰凉。她看懂了他的眼神。愤怒。这些人联合起来敌对他。还敌对她。她还记得他最后一次站在他们面前是怎样插剑回鞘的,就在这同一天内。那是最终的决定,理查德是说真的。他没有在思考。他是在想处决他们。   理查德放开了臂膀,他的手伸向剑柄。长剑慢慢的、平滑的拔出鞘来,就好像上次插回鞘内一样。   钢铁的声音宣布剑刃到达了死寂的空气中,使得她从肩膀直到后颈都在疼痛的颤抖。她看得见理查德的胸口开始耸起。   凯伦瞥了的鸟人一眼。他没有移动,也没有一点移动的企图。理查德并不知道,但根据泥人的法律,如果他愿意,他有权处决这些人。他们今天做的决定并不是在开玩笑。塞尔文也没有说大话,他会杀了他们。只要一眨眼的工夫。对泥人说,力量意味的是杀死敌人的力量。这些人在村民眼中已经死了,只有理查德可以将生命还给他们。   即使是这样,无论他们的法律是否有规定,探索者遵循自己的法律,只对自己负责。现场没有人可以阻止他的决定。   理查德双手持平真理之剑,指节发白,剑刃就悬在五个长老头上。凯伦看得出他心中愤怒的崛起,灼热的需要,暴怒。整个情景感觉好像是一场梦,一场她只能无助旁观而无力阻止的梦。   凯伦回想起她所认识的、那些已死去的人,不管是无辜的还是那些用生命来阻止达肯·拉哈的人。丹尼尔,所有其他的忏悔者,魔法师们,沙拉、光精,也许还有佐德和查尔斯。   她领悟了。   理查德并不是在考虑是否应该处决他们,而是在考虑是否胆敢让他们和下去。是否他能用阻止拉哈的机会来信任他们,相信他们的悔悟?是否理查德能用他的生命相信他们?或者他可以借机组成一个新的长老团,一个可能对他成功更有帮助的长老团。   如果他不能相信这些人会为他指导正确的方向对抗拉哈,他们必须被处决并选择他认为站在他一边的人作为长老。阻止拉哈是最为重要的。如果他们的存在可能会危害到这件事,他们的生命就必须被剥夺。凯伦知道理查德正在做得事是正确的。这正是她会做的,也正是探索者必须做的。   她看着他站在长老们面前。雨已经停了。汗水流淌下他的脸颊。她记起他杀掉四方小组最后一个成员后所受到的痛苦。她看着他的怒火澎湃而起,希望愤怒能足够保护他。   凯伦明白为什么一个探索者会如此令人恐惧。这不是游戏,他是认真的。他已经迷失了,迷失在魔力中。如果有人现在企图阻止他的话,他会连他一起杀掉的。   剑刃升起到理查德面前。他的头向后仰起。他的眼睛闭着。他愤怒的浑身颤抖。五个人仍然跪在他面前,没有动。   凯伦记起理查德杀掉的那个人,记起那个人的头颅在剑刃前爆裂的情景。到处都是鲜血。理查德因为直接的威胁而杀掉了他,不管威胁是对她还是对他。   但这是一个间接的威胁,一种不同的杀戮。非常不同。这是处决。理查德即是法官又是刽子手。   剑刃再次低落下来。理查德对长老们怒目而视,然后左手握拳曲臂,右手握着长剑慢慢地在左手前臂上划出一道口子。他转动剑刃,将鲜血抹在剑刃两边,直到鲜血沿着剑刃流淌下来,一滴一滴从剑尖上滴落。   凯伦快速的周围看了一遍。村民们僵持着站立,每个人的目光都跟随着理查德的长剑轨迹移动,看着他再次举起剑,将其贴在前额上。   “剑刃,真诚待我。”他低语道。   他的左手血光闪现。她可以看到他在颤抖。剑刃上未沾到鲜血的部分闪耀发光。他朝下望着他们。   “看着我,”他对卡洛斯说。长老没有移动。“你要亲眼看着我!”他大叫道。“看着我的眼睛!”卡洛斯仍然没有动。   “理查德,”他说。他的眼睛愤怒的望向他。像是从另一个世界看过来。魔力荡漾在他眼眸中。她保持声音平稳,不露出任何感情。“他听不懂你的话。”   “那么,你告诉他!”   “卡洛斯。”他抬头看了看她没有表情的脸。“探索者要你亲眼看着他的眼睛。”   他没有回答,而只是向上望向理查德,凝视着探索者的眼睛。   理查德深深地吸了口气,将剑高高举起。她望着剑尖,只在最高点停顿了一瞬间。   一些人转过头,一些人捂住了他们孩子的眼睛。凯伦屏住呼吸,半转身躯准备承受血肉横飞的结局。   探索者高叫着向下挥舞真理之剑。剑刃在空中呼啸生风。人群都禁不住屏住呼吸。   剑刃死寂般地停在半空,离卡洛斯的头颅只有半寸远,就好像理查德第一次使用真理之剑那样。   在那一瞬间的永恒,理查德站着一动不动,臂膀上的肌肉坚硬的像钢铁,最后它们放松下来,他把剑从卡洛斯的头上收回来,收回了他的灼热的目光。   他没有转动眼珠,问凯伦,“怎样用他们的语言说‘我归还你们的生命和荣誉’?”   她安静地回答了。   “卡洛斯、凯尔达斯、阿布里、布林、海杰伦特”他大声宣布,“我归还你们的生命和荣誉。”   短暂寂静过后,人群中爆发出狂野的欢呼声。理查德将剑插回鞘内,然后帮助长老站立起身。他们脸色苍白地向他微笑,十分高兴他的行为,神情轻松了许多。他们转身对着鸟人。   “我们提出完全一致的请求,最尊敬的长老。我们聆听你的决定。”   鸟人抱胸站着。他从长老们脸上望到理查德和凯伦脸上。目光中透露出他刚才所见证情感考验的压力。他放下手臂,走向理查德。探索者看起来精疲力尽,好像全身力气都被抽走了。鸟人张开臂膀,搂住理查德和凯伦的肩膀好像在祝贺他们的勇气和胜利,然后在每个长老肩上拍了拍,无言地告诉他们一切都已经好了。他转身领头先走,示意其他人跟着来。凯伦和理查德走在他身后,塞尔文和其他长老跟在后面。   “理查德,”她低声说,“你是否知道剑会停下来?”   他目视前方前进着,深深呼出一口气。“不知道。”   她也这么想。试图想象这会对他有什么影响。即使他没有处决长老,但他准备这么做,想要这么做。尽管他不需要带着这个事实的负担活下去,但他还是得带着这个企图活下去。   她不知道是否他做的对,不处决他们。她知道如果她处在他的位子会怎么做,她不会允许这样仁慈的做法。危险太大了。但是,她见过的要比他多得多。也许是因为她经历了太多,太容易下决心杀戮。你不能在每次有风险的时候就杀戮,风险是一直都存在的。必须要把握尺度。   “你的胳膊怎么样了?”他问道,打断了她的思索。   “它悸动地好像疯了,”她承认道。“鸟人说伤口必须要缝合一下。”   理查德看起来故意走到前面。“我需要我的向导,”他安静地说,没有泄露出一点感情。“你吓了我一大跳。”   如果他会谴责她的话,这句话已经接近了。她的脸烧了起来,很高兴他没有看她。   他不知道她的能力是什么,但他知道她犹豫了。她几乎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冒着他们二人生命的危险只是因为她不想让他看到。他并没有借机向她施加压力,就像现在,他有权的时候,他把她的感觉放在首位。她的心觉得好像要碎了。   这支小队伍走进草棚下的平台上。长老们站在后面,鸟人站在他们两人中间,都面朝着人群。   ∧袢四抗馊窭�,凝视着她,表情肃穆。“你们准备好了吗?。縝r>“什么意思?”她问道,很奇怪他的语气。   “我意思是如果你们两个想要成为泥人,那么你们就必须准备做泥人要做的事:尊敬并遵守我们的法律。我们的习惯。”   “我知道我们要对抗什么。我想我会死在这次任务中。”她故意保持语气严肃。“我逃出死亡的次数已经超过了任何人应该有的。我们想要拯救你的人民。我们愿意誓死去做。除了我们的生命,还要再有什么需要我们付出的?”   鸟人知道她正在回避他的问题,并不准备让她这样躲过。“这不是我随便做的事。   我这么做是因为我知道你们在这场战斗中信念坚定,你们想要在即将到来的风暴袭击下保护我的人民。但我必须得到你的帮助。你必须同意我们的风俗习惯。不是使我愉快,而是出于对我的人民的尊敬。他们这样期待着。“   她嘴里干得几乎无法吞咽。“我不吃肉,”她撒谎道:“你在我以前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这一点。”   “尽管你是一个战士,但你同时也是一个女人,因此这一点可以原谅。这是在我权力范围之内的。成为一个忏悔者使您与众不同。”他露出的眼神告诉她这是他所能做的最大让步。“探索者不行。他必须做那些事情。”   “但……”   “你说过你不选他作为你的伴侣。如果他要求召开先祖集会,他必须是我们当中的一员。”   凯伦觉得好像被陷阱套住了。如果她拒绝的话,理查德一定会暴怒的,而且理由充足。他们会输给拉哈。理查德来自西方大陆,不习惯中土居民的风俗。他也许会不愿意。但她不能放弃机会。鸟人等待着。   “我们会按照你们法律要求去做的,”她说,试图掩藏自己真实的想法。   “难道你不希望征求一下探索者的意见吗?”   她避开他的目光,望向周围等待着的人群。“没有必要。”   他用手指捏住她的下颌,将她的脸转过来,面对面说:“那么要他遵照我们法律行事的责任就由你来承担。你发誓。”   她觉得灼热的怒火开始升起。理查德移近身躯。   “凯伦,你们在干什么?有什么问题吗?”   她从理查德脸上望到鸟人脸上,并对他点了下头。“没有。一切都很好。”   鸟人放开她的下颌,转身对着人群,吹起的挂在他脖子上的哨子。他开始向他们叙述他们的历史,他们的风俗习惯,为什么他们要避开外来者的影响,他们为自己骄傲的理由。在他叙述时,鸽子开始飞来,四处停落在人群中。   凯伦听着,但什么都没听进去,站在平台上,感觉好像是一头陷阱中的困兽。在她想要争取得到他们的帮助、竭力为被命名泥人奋斗时,她没有预料到会同意做这些事情。她原来以为这仅仅会是形式上的仪式,过后理查德就可以要求召开集会。她一点都没想到事情会发生成这样。   也许她只需要向他隐瞒一下。他绝对不会知道的。毕竟,他不懂他们的语言。她只需要保持沉默。这样最好。   但另外一件事情,她沮丧地想到,会太显而易见。她感觉到耳根烧了起来,腹中的肠胃好像凝结成一团。   理查德意识到鸟人的话语他并不需要明白,因此没有要求她翻译。鸟人结束了介绍篇幅,到了重要的部分。   “当这两个人刚来到这里时,他们是外来者。他们用行动证明了对我们人民的关心,证明了他们的价值。从今天开始,愤怒的理查德和忏悔者凯伦就是泥人了。”   凯伦翻译了,省略了她的称号,人们欢呼起来。理查德笑容满面地向人群举起手来,欢呼声更加响亮了。塞尔文伸出手来,在他背上友好地拍了拍。鸟人的双手分别搭在两人肩上,同情地在她肩上轻捏一下。试图要减轻他强迫她同意的痛苦。   她深吸了口气,放弃了哀怨。很快这一切就会结束,然后他们就要出发阻止拉哈。   那才是最重要的。此外,她没有对此沮丧的权利。   “还有一件事,”鸟人继续道。“这两个人不是天生的泥人。凯伦是一个忏悔者,源于血统。愤怒的理查德出生在西方大陆,越过了结界。他那里的风俗对我们来说是一个谜。两人都同意成为泥人,从今天起尊重并遵守我们的法律和风俗,但我们必须理解的是我们风俗对他们来说也是非常神秘的。我们必须对他们有耐心,理解他们是第一次试图成为泥人。我们作为泥人已经生活了很久,而他们却是第一天。他们就好像是我们刚出生的婴孩。给予他们你们会给予婴孩的理解,他们会尽全力的。”   人群嗡嗡作响,所有人都点头同意,认为鸟人考虑得非常周到。凯伦叹了口气,鸟人给了他自己和他们两人一点回转的余地。他的确非常睿智。他在她肩上轻轻捏了一下。她将手掌搁在他上面,也轻轻捏了下,表示谢意。   理查德没有浪费一秒钟。他转身对着长老们。   “成为一个泥人是我的荣幸。不论我在那里,我都会维护我们人民的利益,让你们为我感到骄傲。现在,我们的人民有危险。我需要帮助以便我可以保护他们。我请求召开一个先祖集会。”   凯伦翻译后,每个长老都依次表示同意。   “被许可了,”鸟人说。“需要三天的准备来召开集会。”   “尊敬的长老,”理查德说,控制住自己的焦虑,“危险十分巨大。我尊重你们的方式,但有没有办法可以快一点?我们人民的生命依赖于此。”   鸟人深深吸了口气,他长长的银发反射着阴郁的光芒。“在这种特殊情况下,我们会尽全力帮助你。今晚,我们将举行宴会。明晚我们将召开集会。这是最快的方法了。   长老们必须做一些准备工作以便可以联接上灵魂世界的鸿沟。“   理查德,同样,也深深吸了口气。“那么,就明天晚上。”   鸟人再次吹起了哨子,鸽子飞上了天空。凯伦觉得自己的希望,愚蠢也不现实,也长了翅膀飞走了。   准备工作很快就开始了,塞尔文将理查德带回家,清洗并包扎他的伤口。鸟人将凯伦带到治疗医师那里,处理她的伤口。鲜血完全浸透了绷带,刀伤痛得很厉害。他用手臂保护似的搂住她的肩膀,引导她穿过狭窄的通道。她很感谢他没有与她谈论宴会。   他把她留给一个曲着腰,名叫尼塞尔的妇人那里,告诉她要像对待他女儿那样照料她。尼塞尔很少笑,大多数时是在最奇怪的时候,而且除了治疗时要她配合的动作指示外,说得也很少。站在这里,举起你的手臂,放下手臂,吸气,屏住呼吸,把这个喝了,躺在这里,背诵凯多拉。凯伦不知道什么是凯多拉。尼塞尔耸耸肩,于是将几块小石板叠起放在她腹部,然后开始检查她的伤口。在她觉得疼痛,石板开始滑落时,尼塞尔劝她精神集中在保持石头的平衡上。尼塞尔给她一些苦味的叶子咀嚼,然后脱去凯伦的衣服帮她洗澡。   洗澡要比叶子的效果好得多。她简直记不起来那次洗澡有这么好。她试图让她沮丧的心情随着泥垢一同褪去。在她浸在澡盆里时,尼塞尔洗干净了她的衣服,挂在了火塘边上,火塘上搁着一只小瓦罐,里面棕色的糊状物质沸腾冒泡,闻起来一股松脂香味。   尼塞尔擦干了她,用温暖的兽皮将她包裹起来,并让她坐在一张嵌在墙里、火塘边上的长凳上。叶子好像越咀嚼越苦,但她的头开始眩晕起来。   “尼塞尔,干嘛要咀嚼这些叶子?”   尼塞尔转过身,不再继续研究她的衬衣,她从来没见过这种料子。“它会使你放松,你就感觉不到我要对你做得治疗。别担心,孩子。你会感到非常放松,你不会感觉到我在缝合你的伤口。”   凯伦立刻吐出叶子。老妇人望着地板上吐出的叶子,不解地向凯伦挑起眉头。   “尼塞尔,我是忏悔者。如果在那种情形下放松下来,我可能没有能力抑制住我的力量。一旦你碰到我,我可能就会在无意中将力量释放开来。”   尼塞尔好奇的皱起眉头。“但你也睡觉,孩子。你那时候不是放松的吗?!”   “那不一样。睡觉是本能的,我一出生就会睡觉了,在我的力量觉醒成长之前。如果我太放松或者被我不知道的方式引开注意力,就像你叶子做的那样,我就可能无意中释放出力量。”   尼塞尔点了下头。然后她挑起眉头,依近身躯。“那么你怎么能够……”   凯伦面无表情,什么都没说的但又说了一切。   尼塞尔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医师坐直身体。“噢,我现在明白了。”   她同情地抚摸着凯伦的头发,然后走到屋角,回来时手里拿着一块皮革“咬住它。”她拍拍凯伦没有受伤的肩膀。“万一再次受伤,一定要叫他们带你到我这里来。我会记住,知道什么是不应该做的。作为一个治疗医师,有时候知道什么不应该作更重要。   也许当一个忏悔者也是这样,嗯?“凯伦笑笑,点了下头。”现在,孩子,在上面为我留下你的牙印吧。“   尼塞尔缝完后,用一块冰凉的湿布将凯伦脸上的汗擦掉。凯伦头晕的想要呕吐,她甚至坐不直身体。尼塞尔让她躺下,并在缝合处抹上棕色的糊状物质,然后用干净的绷带包扎好。   “你睡一会儿。我会在宴会开始前叫醒你的。”   凯伦将手搭在老妇人胳膊上,笑了笑说:“谢谢你,尼塞尔。”   她醒来后发现头发已经洗过了,现在已经干了。尼塞尔笑着看着她。   “你会发现在你胳膊好一点之前,自己洗你漂亮的头发会有点困难。没有多少人有权力拥有像你这样的头发。我相信你一定会为宴会洗好头发的。宴会快开始了。一个英俊的青年在外面等你。”   凯伦坐了起来。“他在外面等了多久?”   “几乎一直都在。我试图用扫帚把他赶走。”尼塞尔皱起眉头。“但他不肯走。他很顽固,是吗?”   “是的。”凯伦笑了。   尼塞尔帮她穿上干净衣服。她的胳膊不像以前那样痛了。理查德焦虑地依靠在外墙上,一看到她出来就站直了身体。他也洗了个澡,看起来很清新,所有泥垢都洗掉了,穿着一条式样简单的鹿皮裤和一间束腰外衣,当然还佩戴着他的剑。尼塞尔说的对:他的确看起来很英俊。   “你还好吗?你的胳膊怎么样了?你感觉怎样?”   “我很好。”她笑了。“尼塞尔把我治疗得差不多了。”   理查德吻了一下老妇人的前额。“谢谢你,尼塞尔。我原谅了你的扫帚。”   尼塞尔听完翻译后笑了,移近身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神使他不安。   “我该给他一点药水,”尼塞尔问道,转身对着她,“让他保持精力充沛吗?”   “不,”凯伦怒气冲冲地说。“我相信他会做得很好的。” 《真理之剑1巫师第一守则·上》作者:泰瑞·古德坎 第二十七章     理查德和凯伦走在杂乱黝黑的建筑群中,远处飘来了笑声和鼓声。黑色天空中没有下雨,温暖的空气将村庄周围湿润的青草气味传来。草棚下平台上的火炬和中央广场上巨大的篝火发出噼噼啪啪燃烧的声音,并向四周投射出摇摆不定的人影。凯伦知道准备烹食的干燥木头需要做大量的工作,大多数时候,炊火都是生的很小。这是泥人生活中极少有的奢侈行为。   夜空中漂浮着食物芬芳,但没能激起她的胃口。妇女们穿上她们最好的衣服,伴随着身旁的少女,四处奔忙,保证宴会顺利进行。男人们穿上他们最好的兽皮,手腕上挂着用于礼仪场合的刀,头发上用黏稠的泥浆按照传统方式打扮整齐。   烹煮一直进行着,人们四处游走,品尝着食物,谈论、分享故事。大多数人不是在烹煮就是在品尝。到处都是孩子,奔跑、打闹、大笑,对这个意外的篝火集会激动不已。   草棚屋面下,乐手击着鼓、敲打着长钟型的空管。空气中弥漫着奇异的气氛,音乐是用来召唤祖先参加宴会,一直传到遥远的草原上。其他的乐手坐在广场的对面,两组乐手演奏的音乐有时混合在一起,有时分开,相互呼应,不时发出狂乱的鼓声和丧钟声。男人穿的节日盛装,一些人打扮成野兽,一些人打扮成传统的猎手,跳跃舞动,表演着泥人的传说。孩子们愉快地围在舞者周围,模仿着他们的动作,随着鼓声的节奏顿脚。年轻的恋人躲在黑暗的角落里,相互依偎在一起,看得热闹的宴会。凯伦从没感到这么孤独过。   塞尔文,刚刚洗干净的狼皮披肩围在肩膀上,看见了她和理查德,拉着他们走进草棚与长老们坐在一起,右手不停地拍打着理查德的后背。鸟人依然穿着他平常的鹿皮长裤和束腰外衣。他已经重要的不需要用服饰体现的地步。温斯林也在那里,就像其他长老的妻子一样。她走上前来坐在凯伦边上,拉住她的手,真诚地关心她的伤势。凯伦不习惯别人这样关心他。成为泥人的一员感觉真好,尽管仅仅是自称的。之所以说是自称,是因为她是一个忏悔者,尽管现在她多么不想这样,事实就是事实,没有任何法令可以改变。她遵循年轻时所学到的做了,将情感抛在一边,考虑着面前的工作,考虑着达肯·拉哈和他们剩下不多的时间。然后,她想到了丹尼尔。   理查德,接受了他们不得不等到第二天才能召开集会的事实,试图过好这段时间,面对人们听不懂的建议不停地点头微笑。人群川流不息地走过长老们所在的草棚向泥人的新长老轻轻击脸致意。公证看来,凯伦不得不承认人们几乎向像对待理查德一样对待她。   他们盘腿坐在地板上,前面堆放着装满各种食物的木盘和瓦罐,一些致意的人群同他们一起坐了一会儿。理查德品尝了绝大多数食物,没有忘记使用右手。凯伦一点一点地咬着一片塔瓦面包,以免显得不礼貌。   “这个很好吃,”理查德说,又拿起一根肋骨。“我猜这是猪肉。”   “这是野猪,”她说,看着舞者。   “还有鹿肉,也很好吃。来,尝一块。”他想要递给她一块。   “不要。谢谢你。”   “你还好吗?”   “很好。我只是不饿而已。”   “自从我们到了泥人村庄以后,你就没有吃过肉。”   “我只是不饿罢了,仅此而已。”   他耸耸肩,吃起鹿肉来。   过了一会儿,致意的人群稀疏了,最后都去参加其他活动了。她从眼角瞥见鸟人伸出手向远处的一个人做了个手势。凯伦关上感情的闸门,使她脸上没有露出一丝表情,就像她母亲教给她的:一张忏悔者的面容。   四个年轻女子,每个人都羞涩笑着,胆怯地走上前来,短发被泥浆梳理的笔直。理查德微笑点头,轻拍她们的脸就像对待其他人一样。她们站在那里,咯咯地笑着并相互推搡,轻声谈论着他长的有多英俊。她撇了鸟人一眼。他向她点下头。   “她们为什么不走?”理查德问道。“她们想要什么?”   “她们是为你准备的,”她语气平静地说。   闪耀的火光照在他面无表情的脸上。“为我准备的。那么我要同她们作什么?”   凯伦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聚焦在篝火上。“我只是你的向导,理查德。如果你需要那方面的指导,你应该向其他人询问。”   一阵短暂的沉默。   “所有四个?都是为我准备的?”   她转过头对着他,看到他脸上展露出一个恶作剧的笑容。她觉得这个笑容很讨厌。   “不是,你要从中挑出一个。”   “挑一个?”他重复道,那个讨厌的笑容仍然留在他脸上。   她安慰自己,至少他没有对此挑起麻烦。他从一个女子脸上望到另一个脸上。   “挑一个。那可是很难的。我有多少时间用来选择?”   她又望向篝火,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转头对人鸟人说:“探索者想知道到什么时候为止,他才必须决定选出那一个女子?”   鸟人看起来没有预料到这问题。“在他睡觉休息之前。到那时,他必须被挑出一个,并给予我们人民他的孩子。用这种方式,他就可以从血缘上融入我们。”   她告诉他鸟人的话。   理查德仔细想了想。“非常明智。”他望向鸟人,点头微笑。“鸟人非常明智。”   “探索者说你非常明智,” 她对他说,试图控制住她的声音。   鸟人和其他长老看起来很高兴。事情正按照他们所计划的方向发展。   “嗯,这将是一个困难的选择。我必须要想一想。这不是什么我可以仓促间能决定的事情。”   凯伦将一些头发拢到耳后,转身对四个女子说:“探索者不能立刻做出决定。”   理查德对着四个女子笑容满面,急切地示意她们走上平台。二个挤进凯伦和理查德之间,迫使她移开以便她们可以坐下,另两个坐在她们旁边。理查德身边的两个女子倚靠在他身上,抚摸着他的臂膀,一边吃吃地笑着。她们对凯伦说他的个子高大,就像她一样,和他一定会生出同样高大的孩子。她们想知道他是否觉得她们漂亮。凯伦说她不知道。她们请求她向他询问。   她又深深吸了口气。“她们想知道你是否认为她们很漂亮。”   “当然!她们非常漂亮!全部都是。那就是为什么我不能决定的原因。难道你不认为她们很漂亮吗?”   她没有回答,而是告诉她们探索者觉得她们都很漂亮。她们都露出各自羞涩的笑容。鸟人和其他长老看起来很高兴。他们都笑容满面,他们控制着事情的发展。她麻目地瞪着篝火,看着舞者,但什么都没看进去。   四个女子喂着理查德吃食物,吃吃地笑着。他告诉凯伦这是他所参加过的最好的宴会,并问是否她也这样认为。她吞咽了一下,同意宴会是令人愉快的,并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盘旋上升至夜空的火星。   大约过了几个小时,一个老妇人低着头走进了,面前托着一只大的圆形木盘。里面整齐的摆放着黑褐色的干肉条。   凯伦砰的甩开了脑中所有的念头。   老妇人尊敬的走近长老们,仍然低着头,无语的依次递上木盘。鸟人第一个拿了一些,用牙齿撕下一条肉,每个长老都拿了一根。一些长老的妻子也拿了。温斯林坐在塞尔文身边,拒绝了。   老妇人递到凯伦面前,她礼貌地拒绝了。然后她递到理查德面前,他拿了一块。四个女子摇摇头,拒绝了,然后转头望着理查德。凯伦等到他咬了一口后,与鸟人短暂的对视了一眼,再次望向了篝火。   “你知道,我还是不知道该挑选哪一个美丽的女子,”理查德咽下第一口后说,“你可以帮助我吗,凯伦?我该挑哪一个?你是怎么想的?”   她极力平稳住呼吸,望着他的笑脸。“你是对的,困难的选择。我想最好留给你自己决定。”   他吃了更多的肉,她咬紧牙关艰难的吞咽着。   “这有点奇怪,我以前从来没有尝过这种东西。”他顿住了,语气改变了。“这是什么?”问题尖锐地吓住了她,几乎使她跳了起来。她并不想告诉他,但是他的目光让她忘记了最初的打算。   她询问了鸟人,然后转身对着他。“他说这是一个灭火者。”   “一个灭火者。”理查德依近身躯。“灭火者是什么动物?”凯伦凝望着他锐利的目光,轻轻地回答道的:“达肯·拉哈大的一个手下。”   “我明白了。”他靠了回去。   他知道。她意识到他在提问前就知道答案了。他要知道她是否会骗他。   “这些灭火者怎么会到了这里呢?”   她询问长老们是怎样接触到这些人的。塞尔文非常急切地叙述了这个故事。他讲完后,她转过身对着理查德。   “灭火者是拉哈禁火法令的执法者。他们有时在执行任务十分残忍。塞尔文说两个灭火者几星期前来到这里,告诉他们用火是违法的,并在泥人不愿意遵从新法令时威胁他们。他们害怕这两个人回去后会带来军队,因此他们杀了灭火者。泥人相信吃掉敌人可以获得他们的智慧。要成为泥人的一员,你也必须吃,所以你可以获得敌人的知识。   这是宴会的主要目的,另一个就是召唤祖先的灵魂。“   “那么我有吃到长老们满足了吗?”他的目光好像刺穿了她。   她真的期望能够逃走。“是的。”   理查德倍加小心地放下那块肉条,脸上重新露出微笑。他一边望着四个女子,一边张开臂膀搂住了身边的两个女子。   “凯伦,帮我一个忙。到我背包里拿一个苹果给我。我觉得我需要一些熟悉的东西来清清我嘴里的味道。”   “你的脚又没坏?”她打断说。   “是的,但我需要花些心思来决定该挑选哪个女子和我一齐睡。”   她站起身,愤怒的瞪了鸟人一眼,然后一阵风似的走向塞尔文家。她很高兴离开理查德,用不着看那些女子在他身上摸来摸去。   她的指甲掐进了自己的掌心,但她一点没有感觉到。她穿过欢快的人群,人们跳着舞、敲着鼓,孩子们大笑着。人们在她走过时纷纷向她问好。她希望有谁能给她一个揍人的借口。   她走进塞尔文家,砰然坐到在覆盖在地板上兽皮上,痛哭起来。她告诉自己只要几分钟,然后她就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理查德所做的是泥人要求的,正是她答应鸟人他会做到的。她没有权利发怒,一点都没有:理查德又不是她的,她痛苦地大声哭泣。她没有权利有这样的感觉,没有权利恼怒他。但她就是:她暴怒。   她记得她是怎样告诉鸟人的—这是她自己找的麻烦,必须由她来承担后果,为此她感到十分恐慌。   理查德所做的是召开先祖集会必须要做到的,是找到盒子和阻止拉哈必须要做到的。凯伦擦掉了眼泪。   但他没必要显得这么高兴。他没必要表现得像……   她猛地从他包里抓出一个苹果。这有什么关系。她没有办法改变事实。但她也无须为此感到高兴。她一脚踢开门,咬住嘴唇,试图再一次做到面无表情。至少天很黑。   当她穿过庆祝的人群,发现理查德已经脱掉了上衣。四个女子在他身上画上代表猎人的符号。她们手指上沾满了黑色和白色的泥浆,在他胸口画上锯齿线,在前臂画上圈。她站在他们面前,朝下望着,她们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给你。”她啪地把苹果塞在他手里,然后气愤的在一旁坐下。   “我还是决定不了,”他说,在裤子上擦了擦苹果,目光从一个女子脸上望到另一个脸上。“凯伦,你确定你没有什么偏好?你可以帮助我。”他声音意味深长地低落下来,露出了尖刻的语气。“我很奇怪你竟然没有一开始就为我挑好。”   她震惊的抬起头看着他。他知道。他也知道这是一个她代替他作出的承诺。“没有。我相信,你的决定不会有错。”她再次转头避开了他的目光。   “凯伦,”他问道,直到她转过头来才说:“这些女子和长老们有亲属关系吗?”   她又看了一遍她们的脸。“你右手搂住的女子。鸟人是她的叔叔。”   “叔叔!”他的笑容扩展开来,仍然在裤子上擦着他的苹果。“好极了,那么,我想我会挑选她。我挑选泥人的侄女会代表我对长老们的尊敬。”   他两手捧起那个女子的头,吻了她的前额。她骄傲地挺起了身体。鸟人骄傲地挺起了身体。长老们骄傲地挺起了身体。另外三个女子离开了。   凯伦瞥了鸟人一眼,他同情地望了她一眼,眼神告诉她他很抱歉。她转过头,痛苦地、呆呆的注视着夜空。现在理查德已经挑选好了。现在,尽管她很凄凉,长老们将举行一个婚礼仪式,然后愉快的夫妇会到某个地方为生孩子而努力。她看着其他夫妇们手牵手地漫步,愉快而又高兴。凯伦艰难的吞咽了一下,还有眼泪。她听到理查德咬了他那愚蠢的、愚蠢的苹果一口,一声脆响。   然后,她听到长老们和他们的妻子一起发出的吸气声,然后是大叫声。   苹果!在中土,红色水果都有剧毒!他们不知道是可以吃的!他们以为理查德正在吃毒药。她旋风般地转过身。   理查德向长老们举起手臂,要求安静,不要骚乱。但他目光凝视的是她。   “告诉他们坐下,”他平静地说。   她瞪大了眼睛,望回长老们并告诉他们理查德的话。他们犹犹豫豫地低身坐下。他向后靠了靠,随便望了他们一眼,脸上一副无辜的样子。   “你们知道,在心之陆,我所在的西方大陆,我们一直都吃这种东西。”他又咬了几口。他们的眼睛瞪大了。“男人和女人都吃。我们那里出生的孩子很健康。”   他盯着凯伦的脸又咬了一口,让人们在她翻译后有一个感性认识。坐在他身边的女子开始紧张起来。长老们开始紧张起来。鸟人没有露出一丝表情。理查德一手搁在胸前,托起另一只手的肘部,以便他可以把苹果放在嘴边,以便所有人可以看见。他开始咬了一口,然后停下,想要给鸟人的侄女咬上一口。她转开头。他望向长老们。   “我觉得他们非常好吃。真的。”他耸耸肩。“但是,也可能会使我的种子有毒。   我不想你们认为我不愿意尝试。我只是认为你们应该知道,仅此而已。我可不希望被人认为不愿意承担成为泥人的责任。我愿意。不仅仅是愿意,“他的手指抚过女孩的脸颊。”我向你保证,这还是一种荣幸。这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会成为我孩子最好的母亲,我确定。“理查德叹了口气。”当然,如果她能活下来。“他又咬了一口。   长老们理解了,面面相觑。没有人说话。平台上的气氛全然改变了。他们不再掌控局面了,而是理查德。一切在一眨眼之间就发生了。他们现在害怕的只能眨巴眨巴眼睛,不知道该做什么。理查德没有看他们,继续说下去。   “当然,决定权在你们手上。我愿意进行尝试,但我认为你们应该知道我家乡的风俗习惯。我觉得隐瞒这一点对你们是不公平的。”理查德转头对他们,眉头摆出一副威胁的样子,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危险,“因此,如果长老们,睿智地希望我不再执行这个职责,我会理解,并遗憾地遵从他们的要求。”   他凝视着他们。塞尔文笑了。另外五个长老无意挑战理查德,把头转向鸟人,恳求指示。他坐着不动,一滴汗珠流淌下他颈项上皮革似的皮肤,银色的长发柔和地飘垂在肩膀上,短暂的凝视着理查德一会儿。他的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丝笑容,眼中同样流露出笑意,并向自己微微点了下头。   “愤怒的理查德,”他语气平静、有力,不仅是说给长老们听,而且还是说给聚集在平台周围的人群听。“既然你来自不同的大陆,你的种子可能对这个女子有毒……”   他挑起一条眉毛,身子微微前倾,“……我的侄女,”他望向她,然后又望向理查德,“我们恳请你不要遵从这个传统:你无需让她做你的妻子。很抱歉不得不向你提出这个请求。我知道你是非常想要给予我们你的孩子。”   理查德严肃的点点头。“是的。我非常想要。但我不得不带着这个遗憾生活下去,并试图在其他方面让泥人,我的人民为我感到骄傲。”他自己加上了一个的条款后敲定了这个协仪,他们不可能被允许撤回,他是一个泥人,这件事不能被改变。   其他长老都轻松地叹了口气。他们点点头,很高兴事情解决了。那个青年女子放松下来,对她叔叔笑了笑,然后离开了。理查德转头对着凯伦,脸上漠无表情。   “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条件吗?”   “没有。”凯伦迷惑了。她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样的心情,是应该为理查德没有娶泥人女子为妻而感到高兴,还是应该为理查德认为她欺骗了他而感到心碎。   他转身对着长老们。“今晚我还需要继续呆在这儿吗?”   五个长老高兴的同意了他离开的请求。塞尔文看起来有点失望。鸟人说的探索者是他人民伟大的拯救者,荣誉地执行了他的职责,如果他因为白天的战斗而感到累了的话,他可以提前离开。   理查德慢慢地站起身,山一般的站立在她身前。他的靴子就在她面前,但她把目光锁定在地板上。   “一条建议,”他语气温柔地让她吃了一惊,“既然你以前从来没有过朋友。朋友是绝对不会议价出售另一个朋友的权利。或是感情。”   她禁不住抬起头望向他。   他把苹果核扔在她怀里,走开了,消失在人群里。   ※        ※        ※        ※※凯伦坐在平台上,在孤独中盯着自己颤动的手指。其他人看着舞者。她努力的计点鼓点,用计数来帮助她控制呼吸、不哭出声来。鸟人走上坐在她身旁。她发现自己很高兴有人作陪。   他向她挑起一条眉毛,移近身躯。“有一天,我希望的遇上命名这个探索者的魔法师。我想要知道他是从哪里找到这样一个人的。”   凯伦惊讶地发现她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有一天,”她说,对他笑了,“如果我活了下来,我们胜利了,我发誓我一定会把他带到这里来。在很多方面,他和理查德一样出众。”   他挤挤眉毛。“我得为这次会面好好磨砺一下我的智慧。”   她把头靠在他肩上,大笑起来直到开始哭泣。他保护似的搂住她的肩膀。   “我的确应该听你的话,”她呜咽道。“我应该事先征求他的意见。我没有权利这样做。”   “你想要阻止达肯·拉哈的愿望使你的不惜一切代价。有时候,作出错误的选择要比不做选择好。你有继续前进的勇气,这很少见。一个站在岔路上而又没有能力作出选择的人,什么地方都到不了。”   “但他对我发火使我感到非常心痛,”她大声哭泣。   “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否则你可能要到年纪很大后才会学到,那样你就无法从中获益了。”湿润的眼睛盯着他的笑容。“在他向你发怒使你心痛的同时,他也同样非常心痛对你发怒。”   “真的?”   他静静地笑了,点点头。“相信我,孩子。”   “我没有权利,我一开始就应该知道的。我真的很抱歉那样做了。”   “不要告诉我。告诉他。”   她推开身体,看着他饱经风霜的面容。“我想我会的。谢谢你,尊敬的长老。”   “那么在你道歉的同时,也同样为我道歉。”   凯伦皱起眉头。“为什么?”   他叹了口气。“年龄增长,成为一个长老,并不能使你没有愚蠢的想法。今天,我同样也犯了一个错误,对理查德还有我侄女。我同样也没有权利。感谢他为我,为我避免了不经询问就向他们强加意愿的行为。”他从脖子上拿下他的哨子。“把这个礼物给他,还有我的感谢,感谢他为我睁开眼睛。希望这能帮助到他。明天,我会教他怎样使用。”   “但是,你需要用它来召唤鸟。”   他笑了。“我还有其他的。现在去吧。”   凯伦接过哨子,紧紧地握在手里。她擦掉脸上的泪水。“出生以来,我很少哭过。   自从结界崩溃后,好像那是我一直在做的事。“   “我们都是,孩子。去吧。”   她飞快地在他脸颊上吻了一下,走开了。她搜寻了中央广场,没有看到理查德。她所询问的人也没有看到他。她绕着圈走着,搜索着。他会在哪里?孩子们试图拉她一起跳舞,人们向她奉上食物,其他人想同她交谈。她都礼貌地的全部拒绝了。   最后她走进塞尔文家,以为他应该在那里。但屋里什么人都没有。她坐在地板兽皮上,思索着。他会这样一走了之吗?她的心恐慌起来。她的目光四处搜索。不会。他的包裹还在,还在她为他拿苹果后方放的地方。此外,他不会在集会前就离开的。   然后她心中一动。她知道他会在哪里呢。她对自己笑了,从他包裹里拿出一只苹果,穿过泥人村庄房子之间的黑暗走道,奔向集会屋子而去。   黑暗中突然闪耀出亮光,照亮了她周围的墙壁。一开始,她还不知道那是什么,然后她从房子之间看到了闪电。水平的闪电,每个方向上,到处都有,在天空中划出它愤怒的手指,伸进乌云里,从中照亮了沸腾的云层。没有雷声。然后闪电消失了,天空又再一次沉入了黑暗。   难道这天气不会变好,她想。难道她再也看不到星星,或是太阳?魔法师和他们的云,她禁不住摇摇头。她不知道是否可能再次看到佐德。至少云层保护理查德不被达肯·拉哈找到。   集会房子坐落在黑暗中,远离宴会的喧嚣。凯伦小心地打开房门。理查德坐在壁炉火前。他的剑,摆放在他身边。他听到声音后没有转身。   “你的向导想要同你谈话,”她温顺的说。   门吱吱作响,在她低身跪坐在他身边时关上了,她的心怦怦直跳。   “那么我的向导想要对我说什么?”他笑了,她也不由自主地笑了。   “就是她犯了错误,”她柔声说道,从她的裤子上拣掉一个线头。“而且她很抱歉。非常、非常抱歉。不只是为她所做的,而且主要是为了不信任你。”   他抱着膝头,手掌相互勾着胳膊肘。他转过头对着她,红色、温暖的火光在他温柔地眼眸中闪耀。   “我已经准备好了一个长长的说教。但现在,我一个字都记不得了。你对我有这种影响,”他又笑了。“道歉接受了。”   她整个身心都轻松起来,觉得似乎她破碎的心正在修补。她从眉下向上瞥看。“是一个很好的说教吗?”   他的笑容扩展开来。“那时看起来像是,但现在我已经不这么认为了。”   “你很善于演讲。你几乎把长老们吓呆了,包括鸟人。”她伸出手,套过他的头,把哨子挂在他脖子上。   他放开手臂,用手指抚摸了一下。“这是为了什么?”   “是鸟人给你的一个礼物,还有他的道歉,为了他想让你做得事。他说他,也同样,没有权利,希望感谢你,用这件礼物,为了帮他睁开眼睛。明天他会教你使用。”凯伦转身背对炉火坐着,面对着他,隔得很近。晚上很温暖,炉火的热量使理查德身上闪耀着汗光。涂抹在他胸口和前臂上花纹使他看起来有一种野性。“你有方法打开人们的眼睛,”她腼腆地说。“我想你一定使用了魔法。”   “也许是的。佐德说过有时一个好的计谋就是最好的魔法。”   他的嗓音引起了她内心深处的共鸣,使她觉得很软弱。“爱迪也说过你有语言的魔力,”她低语道。   他灰色眼眸中流露出的目光好像看穿了她,他的眼神使她呼吸加快。远处传来夜间动物捕食的声音,同壁炉中火焰燃烧的声音、她呼吸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她从来没有感到这么安全、这么放松,而同时又这么紧张过。这很令人迷惑。   她的目光在他脸上游移;他鼻子的形状,他脸颊的角度,他下颌的线条。她的目光停在他嘴唇上。突然之间,她感到集会屋子里很热。她觉得有点头晕。   她再次探索着他的目光,从口袋里掏出苹果,慢慢地咬了一口,牙齿在多汁的果肉上缓缓拖过。他钢铁般坚定的眼神中没有一丝波动。她冲动、快速地将苹果递到他嘴边,让他咬了大大的、汁水丰富的一口。如果他能这样将嘴唇贴在她的上面,她想。   为什么不呢?难道她不能成为一个女人后再死在这个任务中吗?她一定只能是一个战士吗?为所有人的幸福奋斗,除了自己?探索者,即使是在最和平的年代,也都死得很快,而现在连和平都称不上。   现在是世界的末日。   想到他要死使她一阵心痛。   她凝望着他的眼睛,用力把苹果塞进他牙关。即使她触碰他,她推论想到,他仍然可以同她一起继续奋斗前进,也许会比现在更有决心。他会变得不同,不再是现在的他。而且他会那样一直下去。   但至少他是她的了。她是这么全身心地想要他,一种她以前从未有过的方式,一种痛苦的方式。难道他们都一定得死在这次任务中吗?她感到对他的需要使她软弱下来。   她逗弄般地拿回了他嘴边的苹果。汁液流淌下他的下颌。她慢慢地移近身躯,从他嘴边舔掉甘甜的汁水。他没有移开。他们的脸庞只有一寸间隔,她分享着他的呼吸:急促而又温暖。近得使她的目光无法聚焦在他脸上。她不由自主的吞咽了一下。   她心中的理智立刻蒸发了,被心中允诺逗弄的感觉所代替,灼热的需要一下子抓住了她。   她放开苹果,湿润的手指抚摸到他嘴唇上,凝望着他,她的舌头舔着自己的上唇,慢慢地将手指一个一个的伸进他嘴里。他仔细地吮吸掉她手指上的汁液。他嘴里的感觉:湿润而温暖,使她无法控制的颤抖起来。   一声低吟滑出她的唇间。她听到自己心脏怦怦直跳的声音。她的胸膛急剧起伏。她湿润的手指划过他的下颌、他的脖子,直到他的胸口,轻轻的沿着涂抹在胸膛上的符号,感受着他身体肌肉形成的沟壑。   她跪立起身,指尖在他一个变硬的乳头上画着圈,闭上眼睛,咬紧牙关,用力抚摸着他的胸膛。温柔但坚定,她把他推倒平躺在地板上。他温顺地躺了下去,没有抗议。   她倒下靠在他身上,一手仍然撑在他的胸膛上。他身体的感觉使她惊讶:坚硬的肌肉,上面覆盖着天鹅绒般柔软的皮肤,湿润的汗水,粗糙的头发,散发出来的热量。粗重的呼吸使他胸膛上下起伏着。   一只膝盖顶在他大腿边上的地板上,她把另一支膝盖顶在他两腿之间的地板上,凝视着他的眼睛,她厚密的长发瀑布般的洒落在他脸庞周围,另一只手仍然支撑在他胸膛上,不想移动、不想失去他潮湿皮肤之间的联系。这种联系上传来的热量点燃了她。   在她双膝之间,他大腿上的肌肉变硬了,使她的脉搏悸动得更快。她必须得张开嘴来帮助呼吸。她迷失在他的眼眸中,他的目光好像在探查她的灵魂,将她的灵魂剥得一丝不挂。   她用另一只手轻灵地解开衬衫的钮扣,并拉出后摆。   她把手掌放在他强壮的脖颈后面,仍然用另一只手支撑在他的胸膛上,没有贴在他身上。她的手指慢慢地滑进他的头发,握紧成拳,将他的头拉倒在地板上。   一只有力的大手滑进衬衫里,在她腰上抚摸着,慢慢地打着圈,然后沿着脊椎游移上去,最后停在她两块肩胛骨之间。她半闭着双眼,身体在他的手下僵硬住了,希望他把她拉进怀里。她的呼吸变得这么快,几乎是气喘吁吁。   她沿着他的大腿收起膝盖,直到不能再向前移为止。她呼吸间不时露出几声低吟。   她手掌下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当他躺在她身下时,她发现好像以前从未感到他的身躯有这么庞大过。   “我想要你,”她气喘吁吁地低语道。   她低下头,嘴唇轻轻的掠过他的嘴唇。   他的眼眸中似乎流出一丝痛苦。“除非你先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   他的话好像将她切成两半,她的眼睛砰的睁大了。她的头向后抬起了一点。但她还是与他接触着,他不可能阻止得了她,她想,她也不想被阻止。她几乎抑制不住快要奔放而出的力量,它正从她的手掌控中滑溜出来。她可以感觉到。她重新吻上他的嘴唇,又发出一声低吟。   她后背上的手从衬衫下移了上去,抓住她的一把头发,温柔地拉开了她的头。   “凯伦,我是说真的。除非你先告诉我。”   理智洪水般的冲进她的心里,冰冷的冲遍了她的全身,扑灭了她火热的情感。她以前从未像这样关心过人。她怎么能用她的力量碰触他呢?她怎么能对他这样做?她推开身子。她到底在干什么?她到底在想什么?   她跪坐在脚后跟上,抽回他胸膛上的手,捂在自己嘴上。周围的世界象是要把她碾碎。她该怎么告诉他?他会恨她,她会失去她。她的头恶心的眩晕起来。   理查德坐起身,柔和地将手掌放在她肩上。“凯伦,”他温柔地说,吸引了她恐慌的目光,“如果你不愿意说的话,你不一定非要告诉我。除非你愿意。”   她的眉毛挤成一团,试图控制不哭出来。“求求你。” 她几乎说不出话来。“抱住我?”   他温柔地揽她入怀,让她的头依靠在他肩膀上。痛苦,她是忏悔者的痛苦重新向她伸出了冰冷的手指。他的另一个臂膀保护般地搂住她,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这就是朋友的作用。”他在她耳边低语道。   她筋疲力尽的都哭不出来了。   “我答应你,理查德,我会告诉你。但不是今晚?今晚,只要你抱紧我。好吗?”   他慢慢地躺了回去,用他强壮的臂膀紧紧抱住了她。她咬着自己一个捏得发白的指节,另一只手搂住了他。   “等到你愿意的时候。不是之前,”他答应道。   她对自己身份的忧愁张开了冰冷的臂膀,将她抱了起来。这个寒冷的拥抱使她打了个冷战。她的眼睛很长一段时间不愿意闭上,直到最后睡着了,她睡着前的最后一个念头,还是他。 《真理之剑1巫师第一守则·上》作者:泰瑞·古德坎 第二十八章     “再试一次,”鸟人说。“想想你要召唤的鸟,”—他用曲起的指关节敲敲理查德的脑袋——“不要在这里想。”他用手指戳戳理查德的小腹。“要从这里!”   理查德听完凯伦的翻译后点点头并把哨子塞进嘴里。他鼓起腮帮吹起了哨子。如同往常一样,没有声音发出。鸟人、理查德和凯伦在平坦的草原上四处张望。伴随他们一同出来的猎人们靠在头朝上插在地面的长矛边上,不安地旋转着脑袋。   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八哥、麻雀和其他原野小鸟,成千上万的鸟群向他们这一小组人所在的地方俯冲、猛扑下来。猎人们低身躲避着、大声笑着,正如他们一整天所做的。   空中突然被四处狂暴飞舞的鸟群填满。天空被它们的身影遮住变暗了。猎人们倒在地上,抱住他们的头,歇斯底里的大笑着。理查德转转他的眼珠。凯伦扭开头捂住嘴笑了。鸟人发疯似的把自己的哨子塞进嘴里,吹了又吹,银色的长发飞舞起来,绝望的试着把鸟群送走。最后它们听到了他的哨声,再次消失了。草原上重新恢复了平静,当然除了猎人们,他们仍在地上打着滚大声笑着。   鸟人深深吸了口气,放下双手。“我放弃了。我们已经试了一整天,你就跟一开始一样。愤怒的理查德,”他宣布说。“你是我见过的最糟糕的鸟类召唤者。一个孩子试三次就能学会,但你既使是花上你的全部余生都不可能学会。你的哨子只说了一件事,‘快来吧,这里有食物。’”   “我刚才想的是鹰,而我的确是那么想的。你命名的每一种鸟,我都尽全力去召唤了,真的。”   凯伦翻译后,猎人们笑得更厉害了。理查德对他们怒目而视,但他们仍止不住大笑。   鸟人抱起胸叹了口气。   “再练也没有用。天快黑了,集会很快就要开始了。”他伸手搂住沮丧的探索者。“无论如何,你还是留着这个哨子吧。尽管它永远都不会帮助你召唤鸟,但它可以做一个纪念品,告诉你尽管在某些事上你可以做得比绝大多数人都要好,但在这件事上,甚至一个孩子也要比你强。”   猎人们狂笑。理查德叹了口气对鸟人点点头。每个人都收起的物品,转身走回村庄。   理查德移近她。“我刚才尽全力试了。真的。我不明白怎么会这样。”   她笑了,握住他的手。“我相信你。”   尽管天正在变黑,但是现在多云的天空是她记忆来最明亮的,这帮助她振奋了精神。   但是,最主要的是理查德对她的态度。他没有向她问任何问题,让她从昨晚发生的事情恢复回来。他就只是搂住她。   尽管再没有其他事发生,她发现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接近他,但同时,她知道这不是一件好事。这只会使她的处境更尴尬。她昨晚几乎犯了一个大错。她生命中最大的错误。她很高兴他在犯错的边缘把她拉了回来。同时,她的一部分又希望他没有那么做。   她清晨醒来后,不知道他会怎么想的。是否他会感到受到伤害,是否会对她生气或是恨她。尽管她整晚裸胸躺在他身上,她依然羞涩转过身系上扣子。她把衬衫理好后,告诉他说从来没有人会有像她所拥有的朋友那样耐心。她说她只希望有一天她可以证明自己是像他一样好的朋友。   “你已经做到了。你已经将你的信任、你的生命,托付给了我。你愿意誓死保护我。   我还需要什么证明吗?“   她转过身,强制克制住自己吻他的冲动,感谢他这么对待她。   “但是,我不得不承认。”他笑着说,“我以后绝对不会用同样的目光看一只苹果了。”   这使她笑了起来,部分是因为尴尬,他们一起笑了很久。不知何故,这使她感觉好起来,带走了可能会成为她心头的一颗刺。   突然,理查德停下了脚步。她也停了下来,其他人继续前进。   “理查德,出了什么事?”   “太阳。”他看起来脸色苍白。“有一瞬间,一缕阳光照在我脸上。”   她转身面朝西面。“我只看到了云。”   “刚才云层中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口子,但我现在也同样看不见了。”   “你认为这代表了什么?”   他摇摇头。“我不知道。但自从佐德施展魔法后,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云层裂开的口子。   也许没什么事。“   他们重新开始前进,风中传来村庄里奇异的乐声。他们到达村庄后,天已经黑了。宴会仍然在进行,同昨晚一样,也会像今晚一样,一直要持续到集会结束为止。每个人的精神都很好,除了那些孩子们,他们很多要么昏沉沉的蹒跚着,要么很甜美的沉睡在四处的角落里。   六个长老坐在平台上,他们的妻子不在了。他们吃的食物是特别制作的,是由那些被授权制作节日食物的妇女准备的。凯伦看着她们给每个长老倒了一杯饮料。是红色的。   六个人的眼睛发光,焦点聚集在远处,好像正在看着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凯伦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他们祖先的灵魂与他们在一起。   鸟人与他们谈论。不知道他听到了什么,但看起来很满意,他点点头,六个长老站起身排成一条直线向集会房子走去。钟鼓的声音变了,变得她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鸟人大步走回到他们面前,眼神刀锋般的锐利。   “时间到了,”他告诉她。“理查德和我现在必须走了。”   “你什么意思,‘理查德和我?’我要去。”   “你不能去。”   “为什么?”   “因为只有男人才能参加集会。”   “我是探索者的向导,我必须在那里做翻译。”   鸟人不安地转动眼珠。“但只有男人才能参加集会,”他重复道,看起来说不出更好的理由。   她抱起胸。“那么,这次会有一个女人。”   理查德从她脸上望到鸟人脸上,再望回来,从她说话的语气他知道发生了事情,但决定不介入。鸟人向她依近一点,降低了声音。   “当我们与灵魂会面时,必须要与他们一样。”   她的眼睛眯缝起来。“你是不是想要告诉我你们不能穿衣服?”   他深深吸了口气,并点头。“而且身上必须用泥浆画上特殊的花纹。”   “好的,” 她说,抬起头。“我没有意见。”   他向后靠了靠。“嗯,那么探索者呢?也许应该询问一下你这样做他会怎么想。”   她凝望着他的眼睛很久,然后转身对着理查德。“我需要向你解释一些事情。当一个人要求召开先祖集会时,有时候灵魂会向他提出问题,通过长老们,以便确定他这么做是出于高尚的目的。如果你回答问题使灵魂感到不真实或不道德……他们也许会杀了你。不是长老们,是灵魂。”   “我有剑,”他提醒她。   “不,你不会有。如果你想要召开集会,你必须同长老们一样,以真实的自我面对灵魂。你不能佩剑,不能穿衣服,还必须在身上画用泥浆画上花纹。” 她吸了口气,将一些头发捋到肩后。“如果我不在那里翻译的话,你可能会只因为不能回答一个你听不懂的问题而被杀。然后,拉哈就胜利了。我必须要参加,帮你翻译。但如果我要出去的话,我,也,不能穿衣服。鸟人很烦恼,并想知道你怎么想。他希望你会禁止我这么做。”   理查德抱起胸,看进她的眼睛。“我想你已经下定了决心,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在集会屋子里脱掉你的衣服。”   他的嘴角向上翘起,眼中目光闪烁。凯伦不得不咬住下唇才能避免不笑出声来。鸟人从他脸上望到她脸上,迷惑不解。   “理查德!” 她提高声音警告道。“这件事是认真的。不要希望过高。里面很暗。”   她仍然差点笑出声来。   理查德的脸容恢复了严肃,他转身对着鸟人。“我请求召开集会。我需要凯伦出席。”   她几乎看得出他的身躯在她的翻译下畏缩了。“你们俩一到这里就开始挑战我的权限。”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为什么现在要改变呢?我们走吧。”   凯伦和理查德肩并肩跟着鸟人的背影走在黑暗的走廊上,向右转了几个弯后,然后再向左。理查德握住凯伦的手。凯伦对要裸体坐在八个裸体男人一起的事情很紧张。但她不会让理查德独自一人参加这个机会。没有时间再让这个机会从他们手里溜走:他们已经为此付出了太多,所余下的时间不多了。   她戴上了忏悔者的脸。   在他们进入集会房子前,鸟人等他们穿过一条狭窄的走廊,走进边上的一间小屋。其他长老也在那里,盘腿坐在地板上,目光空洞。她对塞尔文露出笑容,但他没有一点反应。鸟人拿起着小板凳和两个装满黏土的瓦罐。   “等到我叫你的名字后再出来。”   鸟人拿起他的板凳和瓦罐,侧着身子挤出门外,凯伦告诉理查德他的话。过了一会儿,鸟人叫了卡洛斯的名字,然后每个长老都依次被叫了出去,塞尔文是最后一个。塞尔文没有和他们说话,甚至没有表现出一点认识他们的样子。灵魂在他的眼眸中闪耀。   凯伦和理查德安静地坐在空空、黑暗的小屋里等着。她抓住了自己靴子的后跟,试图不去想她刚才表示要去做的事情,但是没办法去想别的事情。   理查德会被解除武装,没有他的剑,他不能保护自己。但她不会丧失她的力量。她会保护他,尽管没有说出来,但这是她不得不参加的另一个理由。万一出了什么事,要死的人是她,不是他,她非常清楚这一点。她听到鸟人叫了理查德的名字。他站起身。   “让我们希望这能够有效。如果失败的话,我们会有很大的麻烦。我很高兴能和你在一起。”这是一个警告,要她保持警惕。   她点点头。“只要记住,理查德,这些是我们的人民,我们属于的人民,他们想要帮助;他们会尽全力的。”   凯伦抱着膝头等到鸟人叫她,然后走进寒冷、黑暗的夜里。鸟人坐靠在集会墙边的板凳上。她可以在黑暗中看出他是赤裸的,身上涂满了曲线、条纹和螺纹、他的银发披散在他赤裸的肩膀上。鸡群栖息在附近的一面墙上,观察着。一个猎人站在鸟人旁边。   狼皮披肩、衣服,还有理查德的真理之剑都堆在他脚边。   “脱掉衣服。”鸟人说。   “这是什么意思?” 她问道,指着那个猎人。   “他是在这里收集衣服的。拿到平台上去让人们知道我们在集会中。天亮前,他会把衣服拿过来,让人们知道集会要结束了。”   “嗯,到他转过身。”   鸟人发出命令。猎人转过身。   她抓住皮带扣,猛地拉开了扣子。她顿住了,向下看着鸟人。   “孩子,”他温和地说,“今晚你既不是男人又不是女人。你是一个泥人。今晚,我既不是男人又不是女人。我是一个灵魂引导者。”   她点点头,脱掉了衣服,站在了他面前,夜间寒冷的空气包围了她赤裸的身体。他从一只瓦罐里舀出一手白泥。他的手停在她身前。她等待着。显然他很有忸怩这么做。   看是一回事,触摸却是完全另一回事。   “做下去,”她命令道。   结束后,他们拉开门走了进去,鸟人坐在涂满花纹的长老们组成的圆圈里,她坐在他对面,理查德边上。黑白线条在脸上组成了奇异混沌的图案,所有人都为了迎接灵魂画上了同样的图案。曾经摆放在隔板上的头骨堆放在圆圈的中心。她身后燃起了一个小火塘,散发出一股奇特、辛辣的味道。长老们目光定定地直视前方,有节奏地吟唱着她听不懂的话语。鸟人抬起空洞的眼睛。门自动关了起来。   “从现在开始,直到我们结束,接近黎明,没有人可以出去,也没有人可以进来。这道门已经被灵魂封死了。”   凯伦用目光扫射一遍屋子,什么都没看见。一股寒流沿着她的脊柱伸了上来。鸟人拿起一只放在他身边的木桶,伸手进去。他从中抓出一只小青蛙,然后将木桶递给身边的长老。每个长老依次都从中拿出一只青蛙,然后开始用青蛙的后背摩擦着自己赤裸的胸膛。当木桶递给她时,她用两手抓住木桶,抬头看着鸟人。   “为什么我们要这么做?”   “这些叫做火魂蛙,非常难找。它们的后背上有一种物质可以使我们忘记这个现实世界,并允许我们看到灵魂。”   “尊敬的长老,我是泥人的一员,但我同时也是一个忏悔者。我必须一直控制住我的力量。如果我忘记了这个世界,也许就做不到这一点了。”   “现在后退已经晚了。灵魂与我们同在。他们已经看见了你,你脸上的花纹使它们睁开了看你的眼睛,他们能够看到你。你不能离开。如果在场有谁没有使它们睁开看他的眼睛,他们就会杀了那个人并拖走他的灵魂。我理解你的问题,我帮不了你。你必须要尽全力控制住你的力量。如果你做不到这一点,那么就会失去我们中的一个人。   这是我们不得不付出的代价。如果你想死,那就不要拿青蛙。如果你想要阻止达肯。   拉哈,那就拿出来。“   她瞪大眼睛直视着他肃穆的面容,然后伸进桶中。青蛙在她手中挣扎踢打,她把木桶递给理查德并告诉他该做什么。她困难的吞咽了一下,然后将青蛙冰冷、粘糊的后背贴在自己胸前,双乳中间,一个没有涂上花纹的地方,照着长老们的样子画起圈来。   当黏质一碰到的皮肤,她感到一阵麻痹,皮肤收缩。这种感觉立刻扩散到全身。钟鼓身在她耳中响亮起来直到整个世界就好像只剩下那种声音。她的身体随着鼓点而震动。   在她心里,她控制住她的力量,紧紧的控制住,集中精神控制住,然后,希望这样就可以控制住,她觉得自己好像漂浮了起来。   每个人都握住了身边人的手掌。屋子的墙壁从她视线中旋转漂浮开来。她的意识融了进去,就像池塘里的涟漪,飘动、前后颠簸、上下震动。她觉得自己同其他人一起绕着中心的头骨旋转起来。头骨明亮起来,照亮了圆圈上每个人的脸。他们所有人都被一个柔软虚无的空间吞没了。中间散射出来的光束,同他们一起旋转起来。   突然之间,身影包围了他们所有人。恐惧之中,她认出了它们是什么。   影子。   她发不出叫喊,呼吸都被憋在喉咙口,她捏紧理查德的手掌。她必须要保护他。她试图站起身,把自己作为盾牌挡在前面。但她的身体不听指挥。她恐惧地意识到那是因为手掌,影子的手掌,压在她身上。她挣扎着,挣扎而起,想要保护理查德。她的心在恐慌中急速跳动。它们已经杀了她吗?她已经死了吗?她已经是灵魂了吗?   影子向下望着她。影子没有脸容。它们有。泥人的脸。   它们不是影子,她意识到它们是先祖的灵魂,浑身一阵轻松。她又可以呼吸了,平息下心中的恐慌,放松自己。   “谁召集了这次集会?”   灵魂在说话。它们全体一起说话。这种声音,空洞、平板、死气沉沉,几乎带走了她的呼吸。但这是鸟人的嘴在动。   “是这个男人,” 她说,“坐在我身边的人。愤怒的理查德。”   它们在长老之间漂浮,在中间围成一个圈。   “放开他的手。”   凯伦和塞尔文放开握住理查德的手掌。灵魂在中间绕着圈旋转着。然后,突然之间它们排成一条直线,穿过了理查德的身体。   他急促地吸气,猛的向后仰头,痛苦地高声尖叫起来。   凯伦跳起身。它们都在他头上盘旋。长老们都闭上了眼睛。   “理查德!”   他的头重新恢复原状。“没事。我没事了。”他粗声说道,但显然仍然处在痛苦之中。   灵魂移到圈子外面,长老背后,然后融进他们的身体。这使得长老身体周围出现了一层柔和、不定形的光晕。他们的眼睛张开了。   “为什么召唤我们?”鸟人问道,用它们空洞的和声。   她朝理查德依近一点,目光仍然注射在鸟人脸上。“它们想要你说出召唤它们的理由。”   理查德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平缓下它们刚才所造成的伤害。   “我召集这个集会是因为我必须在达肯·拉哈之前找到一个魔法物品。在他使用之前。”   凯伦翻译着灵魂通过长老与理查德的谈话。   “你杀过多少人了?”塞尔文用灵魂的嗓音问道。   理查德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两个。”   “为什么?”海杰伦特用它们幽远的嗓音问道。   “以免他们杀了我。”   “两个都是?”   他想了一会儿。“我为了自保杀了第一个人。为了保护我的朋友杀了第二个人。”   “你是否认为保护一个朋友的生命是你有了杀人的权力?”这次阿布里的嘴动了。   “是的。”   “假设他要杀你的朋友只是想要保护他朋友的生命?”   理查德深深吸了口气。“这有关系吗?”   “关系就在于,按照你的理念,你认为保护朋友使你有权力杀人,那么如果他也是为了保护他的朋友而杀人,他就有权利杀你的朋友。他行为就是正当的。既然他的行为正当,那就取消了你的权利,不是吗?”   “不是所有问题都有答案。”   “也许不是所有的问题都有你喜欢的答案。”   “也许。”   凯伦从理查德的语气感觉得出他的怒火开始燃烧起来。所有长老的目光,灵魂的目光,都在他身上。   “您享受杀掉那人的感觉吗?”   “那一个?”   “第一个。”   “不。”   “第二个。”   理查德咬紧牙关。“问这些问题有什么意义?”   “所有询问的问题都有不同的理由。”   “有时,理由与问题毫无关系?”   “回答问题。”   “除非你先告诉我提问的理由。”   “你到这里来是向我们提问。是否我们也应该有权向你提问呢?”   “应该是的。”   “回答我们的问题,否则我们就不会回答你的问题。”   “那么如果我回答了,你们是否能保证回答我的问题呢?”   “我们不是到这里来与你讨价还价的。我们到这里来是因为被召唤了。回答问题,否则集会就到此结束。”   理查德深深吸了口气,然后慢慢地呼了出来。“是的。我享受杀掉他的感觉,因为真理之剑所蕴含的魔力。那是它工作的原理。如果我用其他方法杀了他,而不用剑的话,我是不会有这种感觉的。”   “不相关。”   “什么?”   “‘如果’是不相关的。事实才是。那么,现在您给出杀掉第二个人的二个理由:保护一个朋友;还因为享受杀人的感觉。哪一个才是真正的理由?”   “两个都是。我为了保护一个朋友的生命杀了他,而且因为剑的原因,我享受杀人的感觉。”   “那么如果你的朋友不需要你保护?如果你的判断有错?如果你朋友的生命其实并不在危险之中?”   这个问题是凯伦紧张起来。她犹豫了一下才做了翻译。   “在我心中,事实并没有意图重要。我的确相信我朋友的生命处在危险之中,因此我觉得有权利用杀人来保护她。我只有一眨眼的时间来行动。在我心中,优柔寡断会导致她的死亡。”   “如果灵魂认为我杀人是错误的,或者我杀掉的那个人行为正当,抵消了我的权利,那么我们对此有不同意见。有些问题没有明确解决方法。有些问题没有足够的时间进行分析。我必须按照我的直觉去行动。一个睿智的人曾经告诉,每个杀人者都有杀人的理由。我会为了保护自己、一个朋友或是一个无辜者而杀人。如果你觉得这是不对的,那么就请现在告诉我,让我们结束这些痛苦的问题,我就可以离开去寻找我需要的答案了。”   “我们说过,我们不是来这里讨价还价的。你说过在你心中,事实并没有的意图重要。有没有你想要杀,但还没有杀的人?”   它们的声音令人痛苦,凯伦觉得好像皮肤都在受煎烤。   “你们曲解了我刚才所说的背景关系。我说我杀人的原因是因为我认为我必须这样做,我认为他企图杀她,因此我不得不采取行动,否则她就会死亡。并不是说我的意图等于事实。在某个时刻或有些时候,我想要杀的人可能可以列出一张长长的清单。”   “如果你有杀人意图的话,为什么没有做呢?”   “很多原因。有一些,我并没有真正地认为有理,只是一个心理游戏,一个幻想,用来平息心中不公正的刺痛。有一些,尽管我觉得有正当的理由,我有能力的逃脱杀戮的诱惑。一些,嗯,会转变成我不想那么做了。仅此而已。”   “五个长老?”   理查德叹口气。“是的。”   “但你有杀掉他们的意图。”   理查德没有回答。   “这是一个意图等于事实的例子吗?”   理查德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在我心中,是的。我的意图几乎像是我真的杀了他们那样伤害了我。”   “那么我们并没有,看起来,完全曲解了你论点的背景关系。”   凯伦可以看见理查德眼中的泪水。“为什么你们要问我这些问题!”   “为什么你想要得到那个魔法物品?”   “阻止达肯·拉哈。”   “那么得到这个魔法物品以后会怎么样帮助你阻止他呢?”   理查德向后靠了一下。他的眼睛瞪大了。他醒悟了。一滴眼泪留下他的脸颊。“因为,如果我能得到那个物品,并保证他得不到的话,”他低语道,“他就会死。我会以这种方式杀了他。”   “那么,你真正想向我们寻求的是我们的帮助来杀掉一个人。”声音在黑暗中回响。   理查德只能点点头。   “那就是为什么我们要向你提出这些问题。你要我们帮助杀人。难道你不认为我们在同意帮助你实现杀人意图前应该了解你是怎样的人吗?”   汗水涔涔地流淌下理查德的脸庞。“我猜是的。”他闭上眼睛。   “为什么你想要杀了这个人?”   “很多原因。”   “为什么你想要杀了这个人?”   “因为他凌虐并残杀我的父亲。因为他虐杀了许多无辜者。因为如果我不杀了他的话,他就会杀了我。因为如果我不杀了他的话,他就会凌虐并残杀其他许多人。这是唯一能够阻止他的方法。他不可理喻。除了杀掉他之外,我没有其他选择。”   “仔细考虑下一个问题,真实回答,否则这次集会就到此为止。”   理查德点点头。   “在所有原因之中,那一个是最重要的?”   理查德低下头再次闭上眼睛。“因为,”他最后低声说,眼泪汩汩地流淌下来,“如果我不杀了他的话,他就会杀掉凯伦。”   凯伦觉得好像小腹被猛击一拳。她几乎无法控制住自己,把答案翻译出来。长时间的沉默。理查德赤身坐着,不只是身躯裸露而已。她恼怒灵魂对他这么做。她也差点因为她对他做的事情而发狂。莎拉说的对。   “如果不考虑凯伦,你是否仍然企图杀掉这个人?”   “绝对是的。你问的是最重要的理由,我告诉了你。”   “什么是你寻找的魔法物品?”它们突然问道。   “这是否意味着你们同意我杀人的理由?”   “不。这意味着出于我们自身的原因,我们已经决定回答你的问题。如果我们有这个能力的话。什么是你寻找的魔法物品?”   “三个命令之盒之一。”   凯伦翻译后,灵魂突然嚎叫起来好像十分痛苦。“我们不允许回答这个问题。有人企图获得命令之盒的魔力。这次集会结束了。”   长老们的眼睛开始闭起。理查德跳起身。“你们会在有力量帮助的时候让达肯·拉哈杀掉所有这些人。”   “是的。”   “你们会让他杀掉你们的后代?你们活生生的血和肉?你们不是我们人民的先祖灵魂,你们是灵魂背判者。”   “不是真的。”   “那就告诉我!”   “不允许。”   “求求你们。不要不帮助我们就离开。让我提别的问题。”   “我们不能透露命令之盒的地点。这是不允许的。好好想想,提别的问题。”   理查德坐下身,曲起膝。他用手指搓揉着眼睛。他身上涂满的花纹使他看起来像某种野兽。他双手捧着头,思索着。他的头砰的抬了起来。   “除了不能告诉我盒子的所在。是否还有其他限制?”   “是的。”   “拉哈已经有了几个盒子?”   “两个。”   他平直地望着长老们。“你们刚刚告诉我两个盒子所在。那是不允许的,”他提醒它们。或者这只是意图的一条灰色地带。“   沉默。   “这种信息是允许透露的。你的问题?”   理查德向前依近身体,好像是一条正在靠嗅觉追踪的狗。“你们能告诉我谁知道盒子的所在吗?”   她看得出理查德已经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她辨别得出他从另一个方向切面包的方法。   “我们知道盒子拥有者和附近其他几个人的名字,但我们不能告诉你,因为这等于我们告诉了你盒子的所在。这是禁止的。”   “那么,你们能告诉我一个人的名字,除了拉哈,他并不拥有最后一个盒子,他也不在盒子的附近,但他知道盒子的所在。”   “我们可以告诉你一个人的名字。她知道盒子的所在。如果我们告诉你她的名字,那不会直接领你到盒子,只会到她那里。这将取决于你,而不是我们,得到你所想要的信息。”   “那么,这就是我的问题,她是谁?告诉我她的名字。”   当它们念出名字时,凯伦的身体猛地僵住了。她没有翻译。长老们颤动着身体,大声叫喊着。   “他是谁?他的名字是什么?”理查德要求她道。   凯伦抬起头看着他。   “我们就跟死了没什么两样,”她低语道。   “为什么?她是谁?”   凯伦的身体好像失去支撑,跌坐了下来。“她是一个魔女,索塔。”   “那么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凯伦点点头,眉头恐惧地挤成一团。“在阿甘达流域。” 她低语道,好像地名本身就是毒药。“甚至没有一个魔法师胆敢进入那个流域。”   理查德仔细着她脸上的惧容,然后望向颤动身体的长老们。   “那么我们就到阿甘达流域去,去找这个魔女,索塔,”他语气平静地说,“并找到盒子的所在地。”   “我们祝你好运,”灵魂说道,通过鸟人。“我们子孙后代的命运全都靠你了。”   “谢谢你们的帮助,尊敬的祖先,”理查德说。“我会尽全力阻止拉哈,来帮助我们人民。   “你必须运用你的头脑。这也是达肯·拉哈的方式。一旦落进他的布局,你就输了。   这次战斗不会容易。在你有获胜机会之前,你必须要忍耐,就像我们人民一样,就像其他人一样。而且就算你得到机会,你仍然可能会失败。听取我们的警告,愤怒的理查德。“   “我会记住你们说的话。我发誓将尽我全力。”   “那么我们会试验你誓言的真实。我们要告诉你一件事。”它们停顿了一会儿。“达肯·拉哈在这里。他在找你。”   凯伦跳起身,飞快地翻译了。理查德站到她身边。   “什么!他现在就在这里?他在哪里,在干什么?”   “他在村庄的中央广场上。他正在杀人。”   恐惧贯穿了凯伦全身。理查德向前走了一步。“我必须要出去。我得要拿回我的剑。   我得要阻止他!“   “如果你想要的话。但先听我们说完。坐下。”它们命令道。   理查德和凯伦跌坐下来,瞪大眼睛互视对方,相互握住各自的手掌。她眼中泪光荡漾。“赶快,那么,”理查德说。   “达肯·拉哈想要你。你的剑上杀不了他。今晚,力量的天秤朝他倾斜。如果你出去,他就会杀了你。你不会有对抗的机会。一点都没有。为了获得胜利,你必须要改变力量的天秤,这是你今晚做不到的事情。他今晚杀的人不管你是否出去与他战斗都会死。如果你出去,最后死的人会更多。很多很多。如果你想要胜利的话,你必须要有勇气让这些人今晚死去。你必须要保全自己在别的时机去战斗。你必须要忍受这个痛苦。如果你想要获得一个胜利的机会,你必须要运用你的头脑而不仅仅是你的剑。”   “但我迟早都得出去!”   “达肯·拉哈释放了许多黑暗的恐怖。他必须要平衡很多事情,包括他的时间。他不能在这里呆上一个晚上。他很自信,有很好的理由,相信他可以在任何他选择时间击败你。他没有理由等待。他很快就要走了,去照看其他的黑暗事务。”   “画在你脸上的图案能睁开我们看你的眼睛,因此我们可以看到你。它也能闭上他看你的眼睛,因此他看不到你。除非你拔出你的剑。那样,他能够看见,然后他就可以抓住你。只要图案在你脸上,而且你剑的魔力仍然保留在剑鞘内,你一天不离开泥人领域,他就一天找到你。”   “但我不能待在这里!”   “除非你不想阻止他。你离开我们领土后,图案的力量就会消失,他就能再次看到你。”   理查德捏紧的拳头颤抖着。凯伦从他脸上的表情看出他快要忍不住,快要不顾一切就出去战斗了。   “选择是你的,”灵魂说。“等在这里,让他杀掉一些我们的人民,他走后,去寻找盒子,去杀掉他。或者现在出去,一起被杀。”   理查德紧紧闭上眼睛。他的胸口吃力地起伏着。   “我会等,”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凯伦伸出手臂猛地搂住他的脖子,头依在他头上,两人一齐哭了起来。长老们的圈子又旋转起来。   直到她和理查德被鸟人摇醒,那是她记得的最后一件事。当她回想起灵魂说的话,泥人被屠杀和他们必须要进入阿甘达流域向索塔询问最后一只盒子的下落,觉得好像是一场噩梦。想到魔女,凯伦的心就禁不住畏缩起来。其他长老站在他们身边,帮助两人站起身。所有人表情都很肃穆。眼泪似乎又要流出来。她强迫它们回去。   鸟人推开门,迎来了冰冷的夜晚空气,迎来了一个清晰、星光闪烁的天空。   云层消失了。甚至蛇云也不见了。   不到一小时天就要亮了,东方的天空已经有一丝殷红。一个表情严肃的猎人递给他们衣服和理查德的剑。他们无语的穿好衣服,走了出来。   一群猎人和射手密集的保护在集会屋子周围。许多人身上都是鲜血。理查德推开长老,走到鸟人前面。   “告诉我发生的事情,”他平静地命令道。   “天空降下的一个红色的魔鬼,带来一个男人。他要找你。”他眼中怒火熊熊燃烧,将长矛戳到理查德胸口。鸟人,脸容象是石刻的,把手搭在长矛上,将矛尖推开。   “他只能找到你的衣服,于是他开始杀人。杀孩子!”他的胸膛愤怒的急剧起伏着。   “我们的箭碰不到她。我们的长矛碰不到他。我们的拳头碰不到他。许多试图反抗的人们被魔法火焰杀死了。然后他看到我们使用火后变得更愤怒了。他熄灭了所有的火。然后他爬回红色魔鬼,并告诉我们如果再生火的话,他会回来杀掉村庄里每一个孩子。他用魔法让辛迪漂浮到他身前,抱住辛迪。一件礼物,他说,给一个朋友。然后他飞走了。你和你的剑在那里!”   塞尔文眼中含满泪水。凯伦捂住胸口,感到心口撕裂般的疼痛。她知道礼物是带给谁的。   那人朝理查德吐了口唾沫。塞尔文向那人奔去,理查德伸出手臂,阻止了他。   “我听到了祖先灵魂的声音,”塞尔文说。“我知道那不是他的错。”   凯伦搂住塞尔文的肩,安慰他。“坚强起来。我们在几乎不可能的情况下救了他。   我们可以再救他一次。“   他勇敢的点点头。理查德柔声问她跟塞尔文怎么说。   “一个慌言,”她回答。“缓和他的痛苦。”   理查德点点头表示理解,然后转身对着那个拿着长矛的人。   “带我去看一下他杀死的人,”他毫无感情的说。   “为什么?”那人问道。   “这样我就永远不会忘记为什么要杀掉那个人。”   那人恼怒地瞥了长老们一眼,然后领着他们所有人走到中央广场。凯伦戴上忏悔者的表情,遮住自己对将要看到的事会流露出的感情。她以前已经看到很多次了,在其他村庄,其他地方。正如她想象的,眼前和她以前看到的一样。墙壁边上横七竖八、杂乱地分布着孩子们撕裂破碎的尸体、烧焦男人和女人的尸体,一些失去了臂膀,一些失去了下颌。鸟人的侄女也在其中。理查德面无表情地走在哀号和尖叫着的混乱人群中,走过死尸,看着,眼中流露出飓风中心般地平静。或者可以说,她想,闪电前的平静。   “这是你带给我们的,”那个人嘶声说道。“这都是你的错。”   理查德看到周围其他人纷纷点头表示同意,他望向拿着长矛的人。他的声音很柔和。   “如果这么想可以平息你的痛苦,那就怪罪我吧。我选择怪罪手上沾满他们鲜血的人。”他对鸟人和其他长老说。“在这一切结束前,不要生火。这只会引起更多的杀戮。我发誓阻止这个人或者死在尝试中。谢谢你们,我的朋友,帮助了我。”   他的眼睛转向凯伦。眼神刀锋般的锐利,反射着他刚才所见到的怒火。他咬紧牙关。   “我们去找那个魔女吧。”   当然,他们没有选择。但她了解索塔。   他们走向死亡。   也许他们可以直接向达肯。哈询问第三个盒子的所在。   凯伦走到鸟人身前,猛地伸出臂膀搂住他。   “记住我,” 她低声说。   他们分开后,鸟人目光扫射一遍人群,表情肃然。“这两个人需要一些人保护安全地到达我们领土的边界。”   塞尔文立刻站了出来。没有一丝犹豫,他最好的一队猎手,十个人,一起站到了他身边。 《真理之剑1巫师第一守则·上》作者:泰瑞·古德坎 第二十九章     麦雷特公主突然转身扇了瑞切尔一个汗光。重重的。瑞切尔当然没有做错什么事,公主只是喜欢在她最无防备的时候打她。公主把这当成是一种娱乐。瑞切尔并没有试图隐藏起她所受到的痛苦,如果公主认为她不觉得很痛的话,会再打一次的。瑞切尔将手捂在被打的部位,下唇不住的颤抖,眼眶中全是泪水,但什么都没有说。   麦雷特公主转身对着有小木抽屉的组成的闪耀、光滑的墙壁,伸出短小粗壮的手指,拉住一个金把手,拉出了另一个抽屉,从中拿出一条镶嵌着巨大蓝宝石、闪耀发光的银项链。   “这很漂亮。托起我的头发。”   她转身对着木框的穿衣镜,瑞切尔在后面托住她长而厚的棕发。她用手指抬起粗圆脖子后面的头发夹,自我赞美着。瑞切尔瞥看镜中的自己,检查脸上的红印。她憎恨看到镜中的自己,憎恨看到自己的头发,看到公主替她剪的头发。当然她不会被允许留长发,她只是一个普通人,但她非常希望至少能把头发剪成一样长。几乎每个人都只能留短发,但至少是整齐的。公主喜欢剪她的头发,搞得像锯齿一样。麦雷特公主喜欢别人认为瑞切尔长得很难看。   瑞切尔更换了一下她身体的重心,转动几下脚踝来疏解酸痛。她们已经在女王的珠宝室里呆了整整一个下午,公主一件一件的试带珠宝,然后跑到高大的穿衣镜前面转身比划、自我欣赏。这是她最喜欢做的事情,试带女王的珠宝,然后看镜子。作为她玩伴,瑞切尔需要陪在她身边,确保她玩得高兴。成打成打的抽屉被拉出来,一些只拉开了一点,一些几乎全部都拉了出来。项链和手链挂在一些抽屉上,象是闪耀的舌头。   更多地散布在地板上,还有胸针、冠状头饰和戒指。   公主的头看了一下,然后指着地板上的一个蓝宝石戒指。“把那个给我。”   瑞切尔把戒指套在竖在她面前的手指,然后公主站在镜子面前这样那样转动的手指。   她把手掌放在漂亮的淡蓝色缎子衣服上,欣赏着戒指。发出一声长长的、无聊地叹息,她走到珠宝室一角耸立着的华美白色大理石的基架边。她看着她母亲的最爱,每次一有机会她就会眼睛发亮想要伸手把玩。   “麦雷特公主!”瑞切尔未加思索就脱口而出。“你母亲说你不能碰它。”   公主转过身,脸上一副无辜的样子,然后把盒子扔给了她。瑞切尔吸了口冷气,接住盒子,害怕它会撞到墙上,粉碎。惊骇它竟然在她手中,她立刻把它放在地板上好像那是一块燃烧的煤炭。她后退一步,害怕会因为发现接近女王无价的盒子而遭到鞭打。   “这有什么?”麦雷特说的。“魔法保护它不被从这个房间带走。不可能有谁进来偷走它或是其它东西。”   瑞切尔不懂任何一点魔法,但她知道她一点也不想被人看见触摸女王的盒子。   “我要去餐厅,”公主说,挤挤鼻子,“看看来到的客人并等待晚餐。收拾干净这里,然后到厨房告诉厨师我上次的肉烤得太干,别再次犯同样的错误,否则我会叫母亲鞭打他们。”   “当然,麦雷特公主。”瑞切尔屈膝行礼。   公主抬起她的大鼻子。“还有呢?”   “还有……谢谢你,麦雷特公主,带我过来,并让我看见你穿戴得珠宝有多漂亮。”   “嗯,这点是我能做到的,你一定看累了自己在镜子里那张难看的脸。我母亲说我们必须要为穷人做些善事。” 她伸进口袋,拿出了钥匙。“给。拿着钥匙。等你把所有东西放回原处后锁上门。”   瑞切尔又行了一个屈膝礼。“是的,麦雷特公主。”   当钥匙落在瑞切尔伸出的手掌里时,公主的另一只手突然出现,毫无征召的打了瑞切尔一记耳光,而且是想不到的重。她震惊地站在原地,麦雷特笑着走出屋子,笑声高亢、尖锐。麦雷特笑声对她的伤害同她打的耳光一样深。   她手掌和膝盖撑在地毯上爬行,捡起了满满一手的戒指,眼泪流淌下她的脸颊。她停下来坐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摸了摸红肿的脸庞。好像疼痛到了极点。   瑞切尔小心地绕着女王的盒子工作,用眼角不住地瞥看,害怕去碰它,但知道她还是不得不,因为她必须要把它放回原处。她工作速度的不快,谨慎地将珠宝放回原处,仔细地关上抽屉,希望她的工作永远也做不完,因此她就无需去捡那个盒子,这个世界上女王最喜欢的东西。   如果女王知道有谁碰过盒子的话是绝对不会高兴的。瑞切尔知道女王经常会砍掉人们的脑袋。有时候,公布强迫瑞切尔一起去观看,但她一直闭着眼睛。公主没有。   当所有的珠宝放回原处,最后一个抽屉关上后,她从眼角向下撇看地板上的盒子。她觉得好像它也正看着他,好像它会想办法告诉女王。最后,她蹲了下来,瞪大眼睛,捡起了它。伸直着手臂,她小心翼翼地走在地毯边缘,害怕它可能会不小心掉了下来。   她把盒子尽可能慢的放回原处,谨慎地,害怕上面一个珠宝会掉下来或是什么事。她飞快地收回了手指,松了口气。   转回身,她瞥见地毯上一件银色长袍的下摆。她的呼吸卡在喉口。她没有听到脚步声。   她的头慢慢地、几乎是不情愿地抬起来,看到长袍上的腰带,看到拢进袍袖的双手,看到长长的、黑白相间的胡子,看到消瘦的脸庞,鹰钩鼻和秃头,还有向下望着她的黑色眼睛。   魔法师。   “魔法师朱利安,” 她哀鸣道,完全准备好了在任何一刻被秒杀。“我只是把它放回原处。我发誓。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杀我。”她的脸挤成一团,试图要后退,但她的脚却一动不动。“求求你。” 她把衣服的下摆塞进嘴里,呜咽着。   魔法师低下身,蹲到地板上,她蜷缩起来,闭着眼睛,身体不由地颤抖起来。   “孩子,”他柔声说道。瑞切尔小心的睁开一只眼睛,惊讶地发现他坐在地板上,他的脸同她的脸持平。“我不会伤害你。”   她同样小心地睁开了另一只眼睛。“你不会?”她不相信他。她看到巨大沉重的大门关上后一阵痉挛,逃生的唯一道路被封锁了。   “不,”他笑了,摇摇他的秃头。“谁把盒子拿了下来。”   “我们刚才在玩耍。仅此而已,只是玩耍。我替公主把它放回去。她对我非常好,非常好,因此我想要帮助她,她是一个极好的人。我爱她,她对我非常和蔼……”   他把一根长长的手指盖在她嘴唇上,温柔地阻止她说下去。“我知道了,孩子。那么,你就是公主的玩伴?”   她急切地点点头。“瑞切尔。”   他的笑容扩展开来。“很美的名字。很高兴认识你,瑞切尔。我很抱歉吓到了你。我只是来检查女王的盒子。”   从来没有人说她的名字很美。但他刚刚关上了大门。“你不会用闪电把我杀死?或者把我变成什么恶心的东西。”   “嗯,亲爱的,不会,”他大笑起来。他转过头,用一只眼睛瞥看着她。“你脸上的红印是怎么回事?”   她没有回答,恐惧地说不出话来。慢慢地、仔细地,他伸出手来,手指碰了碰她的脸颊,然后又碰了另一边。她的眼睛砰的睁瞪大了。刺痛消失了。   “好点吗?”   她点点头。这么近距离看着她使他的眼睛看起来非常大。他的眼神使她觉得想要告诉他,于是她说了。“公主打了我,”她承认道,很惭愧。   “是吗?那么她对你并没有那么和蔼?”   她摇摇头,低下眼睑向下看。然后魔法师做的事完完全全的使她震惊了。他伸出臂膀温柔地拥抱了她。她僵直的站了一瞬间,然后猛地将手臂楼在他脖子上,拥抱了回去。   他的长长的胡子扎的她的脸和脖子痒痒的,但她仍然很喜欢。   他看着她,眼神很悲伤。“我很抱歉,亲爱的孩子。公主和女王有时非常残酷。”   他的声音听起来真好听,她想,像波罗夫的。他的鹰钩鼻下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告诉你,我这里有件东西可能可以帮助你。”一直消瘦的手伸进袍子,眼睛朝天四处摸索着。然后他的手找到了想要找的东西。看到他拿出一个与她同样黄色短发的玩具娃娃,她的眼睛瞪大了。他拍拍娃娃的肚子。“这是一个烦恼娃娃。”   “烦恼娃娃?”她低语道。   “是的。”他点点头。他的笑脸上和着深深的皱纹。“你有烦恼时,就告诉她,她会替你把烦恼带走的。她有魔力。试试看。”   瑞切尔伸出双手,几乎不能呼吸,手指小心翼翼地抓住玩具娃娃。她仔细地把它贴在胸口,抱住了她。然后,实验性的,慢慢地,她举起它,看着它的脸。她的眼睛里全是泪水。   “麦雷特公主说我很难看,”她对烦恼娃娃倾诉说。   烦恼娃娃的脸上露出笑容。瑞切尔的下巴差点掉了下来。   “我爱你,瑞切尔,”它用细小的嗓音说道。   瑞切尔惊讶地吸了口气,高兴地咯咯地笑了起来,用尽全身的力量把它紧紧抱着怀里。   她笑了又笑,抱住贴在胸口的烦恼娃娃摇摆着身体。   然后,她记起来了。她把烦恼娃娃退还给魔法师,把脸转到一边。   “我不被允许有一个玩具娃娃。公主这么说的。她会把它扔进火里,她是那么说的。   如果我有一个玩具娃娃的话,她会扔进火里的。“ 她几乎说不出声来,喉咙口堵住了。   “嗯,让我想想看,”魔法师说,搓搓下巴。“你睡在哪里?”   “大多数时候,我睡在公主的卧室里。她晚上把我锁在一只箱子里。我认为这是很残忍。有时她说我做错事,就会把我赶出去,让我睡在城堡外面。她认为这种惩罚更厉害,但我却喜欢,在我一个秘密的地方,一棵道路松下睡觉。”   “道路松上面没有锁,你知道。任何时候我都可以使用便壶。有时候会很冷,我准备了一堆稻草,睡在里面就好多了。我必须得再清晨回去,以免她派卫兵来找我,这样他们就找不到我的秘密地方。我不想他们找到。他们会告诉公主,她就再也不会赶我出去了。”   魔法师温柔的双手捧起她的脸庞。这使她觉得很特殊。“可怜的孩子,”他低声说,“我可能也参与了其中的一部分。”他的眼睛潮湿了。瑞切尔不知道魔法师也会哭。   然后他的笑容回到了脸上,他举起的一根手指。“我有个主意。你知道花园,修饰整齐的花园。”   瑞切尔点点头。“我穿过它到我的秘密地点。公主要我从花园出口穿过外墙。她不想让我从前面通过,走过商店和人们。她害怕有人会收留我过夜。她告诉我,作为惩罚,我不能去城市或是农庄,我只能到森林里去。”   “嗯,当你走过花园的主干道时,你可以看到两边都有花盆,种着黄色的花卉。”瑞切尔点点头。她知道地方。“我会把你的娃娃藏着右边的第二个花盆里。我会在上面施展一个魔法,保证除了你谁也看不见。”他拿起烦恼娃娃、仔细塞进自己的袍子。   她在目光中跟随他的动作移动。“下次你再被赶到外面过夜时,一到那里你就可以找到你的烦恼娃娃。你可以把它留在你的秘密地方,你的道路松下。在那里没有人能找到或是从你手中夺走它。”   “我还会留给一个魔法火柴。只要你堆砌一小堆树枝,不要太大,外面放上一圈石头,然后拿出魔法火柴并说‘为我燃烧’,它就会燃烧起来,这样就能保持你温暖。”   瑞切尔伸出手臂搂住他,抱了又抱,他拍着她的后背。“谢谢你,魔法师朱利安。”   “我们单独相处时,你可以只叫我朱利安,孩子,只是朱利安,我所有的好朋友都这样叫我。”   “非常感谢你的礼物,朱力安。从来没人给过我这么好的东西。我会给它最好的照顾。   我现在得走了。我要到厨房为公主去责骂那些厨师。然后我必须坐着看她吃。“她笑了。”然后我得要想出做些什么事让公主赶我出去。“   魔法师深深地笑了,目光流动,用他的大手摸搓一下她的头发。朱利安帮她关上大门,上了锁,然后把钥匙还给她。   “我真希望能可你再次谈话,” 她说,抬头看他。   他对她笑了。“我们会的,瑞切尔,我不会的。我确信这一点。”   她朝后向他挥挥手,然后跑进长长、空旷的大厅,这是她进了城堡以后第一次这么高兴。从这里到厨房是一条很长的道路,走下石头楼梯和铺着地毯的大厅:高窗上悬挂着金色和红色的窗帘,椅子的腿是金色的、上面覆盖着红色天鹅绒,长地毯上绣着骑士战斗的画面,穿过巨大华美大门旁边石头般站岗的卫兵和两列一队的巡逻卫兵,还有带着抹布、簸箕、或是扫帚、拖把和肥皂水桶四处奔忙的仆人。   没有卫兵和仆人对她留意,尽管她正在跑。他们知道她是公主的玩伴,以前也多次看见过她为了完成麦雷特公主的差事在城堡里跑来跑去。   跑到充满烟气、嘈杂的厨房,她已经气喘吁吁了。助手四处奔忙,背着沉重的口袋、大瓦罐,或是灼热的盘子,所有人都留意不撞上别人。人们切着高台上她看不见的东西。锅盆乒乓作响,厨师叫喊着命令,助手从头上的钩子上拿下锅子和金属碗盆,再把别的挂上去。一直都有调羹搅拌食物的叮当声,大葱、黄油、洋葱和调料倒入油锅的尖锐声,每个人看起来都在大喊大叫。这个混乱地方散发出来的味道香的使她有点头晕。   她拉拉二个主厨之一的袖子,想要告诉他公主的命令,但他正和另一个主厨争吵着,于是让她坐下等候他们结束。她坐在火炉旁边的凳子上,她的背靠在温暖的砖上。厨房的味道真好,她非常饥饿。但她知道如果她索讨食物的话会使她有麻烦。   主厨站在一个大盘子上面,挥动他们的手臂,相互大声喊叫。突然坛子一声爆响倒在地板上,裂成两瓣,淡棕色的液体流淌在地板上。瑞切尔急忙跳到椅子上以免溅到她的赤脚上。主厨的身体僵住了,脸色几乎和他们的衣服一样白。   “我们现在怎么办?”矮个主厨问。“我们没有多余拉哈圣子送来的饮料了。”   “等一下,”高个主厨说道,一手捂在前额上。“让我想想。”   他把两手盖在脸上,不住地搓揉着。然后他把手臂伸到了空中。   “好吧。好吧。我有个主意。给我另外一个坛子,闭上你的嘴。也许我们可以保住脑袋。给我一些其他的饮料。”   “什么饮料!”矮个主厨叫道,红着脸。   高个主厨向他依近身体“棕色的饮料!”   瑞切尔看着他们四处奔忙,抓起一些东西,倒进瓶中的液体,加调料,搅拌,品尝。   最后两人都笑了。   “好吧,好吧,我认为这会有效。让我来解说,”高个说。   瑞切尔踮起脚尖走过湿漉漉的地板,再次拉了拉他的袖子。   “你?你还在这里?你想要什么?”他打断说。   “麦雷特公主说不要再烤焦她的肉,否则她会要女王叫人揍你们。” 她低下眼睛,望着地面。“她让我这么说的。”   他向下望了她一会儿,然后转身对着矮个主厨,摇摇他的手指。“我告诉过你!我告诉过你!这次,单独烘烤,不要同其他混在一起,否则我们俩都会最终掉脑袋的。”   他再次向下望回她。“而你并没有看到这一切,”他说,向坛子那面转动着手指。   “烹饪吗?你不想让我告诉别人我看到你们烹饪的过程。” 她说,有点迷惑,然后开始再次踮着脚走回去。“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我发誓。我不喜欢看到人们被鞭打。   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等一会儿,”他在后面叫住她。“瑞切尔,是不是?”   她转身点点头。   “回来一下。”   她不想这么做,但还是踮着脚走了回去。他拿出一把大刀,把她吓了一跳,然后转过身在他身后的案桌上切了一大块汁水淋漓的肉。她以前从未见过这样一块肉,没有肥肉、没有软骨,这是一块女王和公主才能享受得到的肉。他向下递给了他,啪的恰好放在她手里。   “抱歉我朝你吼叫了,瑞切尔。你坐在凳子上把这块肉吃了,然后确定把自己搞干净,这样就没有人会知道了。好吗?”   她点点头带着奖品向凳子跑去,忘了踮起脚尖。这是她吃过的最好、最美味的食物。   她想要吃慢一点,一边看着人们四处奔忙,但她做不到。汁水流淌下她的臂膀,在肘尖滴落下来。   她吃完后,矮个主厨走了过来用一块毛巾擦干净她的手掌、胳膊和脸,然后递给她一块柠檬馅饼,恰好放在她手里就像高个主厨做的那样。他说他亲自烤了这块馅饼并想知道味道是否很好。她告诉他,非常真实的,那正是她所吃到过的最好的东西。他笑了。   今天是她出生以来过的最好的一天。一天内发生了两件好事:烦恼娃娃,和现在的食物。她觉得自己过得像一个女王一样。   后来在她坐到巨大餐厅里公主后面自己的小凳上时,这是第一次,在重要人物吃饭时她的肚子没有饿得发出声音来。她们所坐的主桌要比其他桌子要高三步,所以即使她坐在她的小凳上,只要挺起身体就可以看到整个屋子。仆人急速奔忙着,端上食物,拿走吃剩的菜肴,倒上葡萄酒,用从厨房里拿来的全满木盘换掉半满的盘子。   她看着所有穿着华美衣服的客人们坐在长桌上,在精美的盘子里品尝着食物,而她是第一次知道了盘中食物的味道。但她仍然不明白,为什么他们需要用到这么多的叉子和调羹,她有一次问过公主为什么需要有这么多的叉子、调羹和其它东西,公主说这是像她那样的普通人永远也不需要懂得的东西。   大多数时候瑞切尔不被参加宴会的人所注意,她在那里只是因为她是麦雷特公主的玩伴,身份的显示,她猜。女王在吃饭的时候也会叫人站在或坐在她后面。女王说瑞切尔是公主练习的对象,用来练习领导能力。   她向前靠了靠低声说,“你的烤肉嫩吗,麦雷特公主?我告诉厨师不应该将你的肉焦,你警告说不许再这样做。”   麦雷特公主转头从肩上向后看着她,下颌上滴落了一些肉汁。“这使他们免于鞭打。   你说得对,他们不应该把我的肉烤焦。是到他们上上课的时候了。“   美琳娜女王坐在桌边,就像往常一样,一手抱着她那细小的哈巴狗。它摇摆着身体,不停地在她肥胖的臂膀上扭动着细小的腿脚,用它的小脚在上面留下深深的凹印。女王喂它着吃碎肉块,比她在今天以前吃的食物都要好。今天以前,那是的,她笑着想。   瑞切尔不喜欢那只小狗。它叫得很吵,有时候女王把它放在在地板上后,它会扑上并用它细小的尖齿咬住她的腿,而她什么都不敢说。狗咬住她的时候,女王一直告诉它要小心,不要弄伤自己。在她嘱咐小狗时,嗓音一直是高昂、滑稽和甜美的。   在女王与她的大臣们谈论什么结盟的时候,瑞切尔坐着摇晃大腿,膝盖相互敲打着,想着她的烦恼娃娃。魔法师站在女王身后右边,对询问到的问题提供他的建议。他穿着银袍的样子非常有威势。她以前从没有这么注意过他,他只是女王另一个重要的人物,一直与她在一起,就像她的小狗。人们害怕他,就像她害怕那只小狗那样。现在,她再次看到他时,他看起来好像是她认识过得最好的人。   整个宴会期间,他都没朝她的方向看过一眼。瑞切尔判断出他不想引起别人对她的注意,不想公主对她恼火。这是一个好主意。如果麦雷特公主知道朱利安说过瑞切尔名字很漂亮的话,她一定会觉得被冒犯了。女王的长发垂落在她华美高背椅的后面,在与别人谈话时波浪般地摆动着。   仆人门推出一辆小车,上面放着她看到主厨调配好的坛子。用杓子灌满的高脚杯被递到所有客人面前。每个人看起来都知道这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女王站起身,把她的高脚杯举到空中,小狗在她另一只臂膀里。“女士们、先生们,我向你们献上开导饮料,这样我们就能看到事实。这是非常珍贵的物品,只有极少数的人才能有机会获得被开导。我自己就多次从中获益,当然以便我看到真实,就像圣子拉哈那样,为最终领导我的人民走向富强。干杯。”   一些人看起来不愿意,但只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所有人都喝了。女王喝完并看着所有人都喝完后,然后带着一副滑稽的面容坐了下去。她依近一个仆人,低语着。瑞切尔开始担心起来,女王在皱眉。女王皱眉的时候,有人的脑袋就会被砍掉。   高个主厨走了出来,笑容满面。女王勾勾手指,示意他走近身。他的前额在流汗。瑞切尔猜那是因为厨房太热的缘故。她坐在公主身后,而公主坐在女王的左手边,因此她可以听到他们的谈话。   “这次尝起来的味道同以前不一样,” 她语气恶劣的说。她的语气并不经常恶劣。   但如果流露出这种语气,人们都会感到恐惧。   “啊,嗯,陛下,你看,事实上,呃,嗯,是不一样,你看。不一样,是的。” 她提起眉头,他说得更快了。“你看,呃,事实上,嗯,我知道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聚餐。是的,我知道,你看,你不希望出现什么错误。你看。不希望任何人没有受到开导,看不到你的智慧,看不清,呃,这一切,所以,你看,嗯,”他依近一点,降低了声音,自信地说了下去,“所以我做了调整使得开导饮料更强烈。更强烈,实际上,你看。因此有人不会看不到你所说的正确性。我向你保证,陛下,这会更有效、没有人会不被开导。”   他靠得更近,声音更低。“事实上,陛下,强烈到如果任何人没有被开导,或是在喝完后还反对您,嗯,他们只可能是叛国者。”   “真的,”女王惊讶的低声说。“嗯,我是觉得更强烈。”   “非常敏感,陛下,非常敏感。您的味觉非常敏感,我知道我骗不了你。”   “的确。但你确定效果没有太强烈吗?我觉得好像全身都已经飘了起来。”   “陛下,”他眼睛扫视着客人。“从您统治的角度考虑,我不敢不做的这样强烈。”   他挑起眉头。“以免任何叛国者漏网。”   她最后笑了,点点头。“你是一个睿智、忠诚的厨师。从现在开始,我任命你,专门,掌管开导饮料。”   “谢谢您,陛下。”   他不停的鞠躬然后离开了。瑞切尔很高兴他没有惹上麻烦。   “女士们、先生们,一个特别的款待。今晚。我要厨师把开导饮料做的特别强烈,凡是对他们的女王不忠的人都会看不到圣子拉哈行事的公正。”   人们都露出笑容并点头表示他们对女王的想法都很满意。一些人说出他们已经有了特别的感觉。   “一个特别的款待,女士们、先生们。娱乐节目。” 她打了个响指,“把蠢货带进来。”   卫兵带进来一个男子,让他站在大厅中间,直接面对着女王,所有桌子都围绕着他。   他身材高大,面容坚毅,但身上被铁链锁着。女王向前倾了倾身。   “我们这里所有人都同意我们的盟友—达肯·拉哈—会给我们所有人民带来巨大的利益,我们所有人都会从中得益。那些普通人,工人、农民,会获得最大的利益。他们会从那些剥削他们利益、金子的人中间解放出来。从现在开始,我们所有人都会为共同的利益而工作,不是个人的利益。”女王皱着眉。“请告诉这些无知的客人们”—她用在屋里划了一圈— “你是怎样比他们更聪明,和为什么你应该被允许为自己工作,而不是为大家。”   那人脸上一副怒容。瑞切尔希望他能改变,否则他就会有大麻烦。   “共同的利益,”他说,右手在屋里划了一圈,就像女王刚才所做的,除了他的手上有镣铐。“这就是你所说的共同利益?你们所有高贵的人们看起来都很享受这些美味的食物、温暖的炉火。我的孩子们今晚会挨饿是因为我们大部分谷物被拿走了,贡献给了共同利益,贡献给了那些决定不再花力气工作而靠我劳动生活的人。”   人们大笑起来。   “你会拒绝交出食物只是因为你很幸运你的稻谷长得比别人好?”女王问道,“你是一个自私的人。”   “他们的稻谷会长得更好,如果他们先在地里种上种子的话。”   “所以你就不再考虑大家,让大家都饿死。”   “我的家人要饿死了!为了喂养别人,为了喂养拉哈的军队,为了喂养你们这些高贵的女士们和先生们,为了那些什么都不做却讨论和决定怎么处置我稻谷、怎样分配给别人我劳动产品的人。”   瑞切尔希望那人不要说话。他快要被砍头了。但是,人们和女王却觉得这很有趣。   “而且我的家人正在受冻,”他说,他的脸看起来更愤怒了,“因为我们不允许生火。”他指着一些燃烧着的壁炉。“但这里可以生火,温暖着现在告诉我我们是平等的人,温暖着告诉我为了贡献给共同利益必须剥夺我所有的人。难道这不是很奇怪吗,为什么那些告诉我我们所有人在与达肯·拉哈的同盟中都是平等而且不工作却分配我劳动果实的人吃着精美的食物、烤的暖暖的,身上还穿着华美的衣服。而我的家人却在受冻挨饿。”   每个人都在大笑。瑞切尔没有笑。她知道饥饿,还有寒冷的味道。   “女士们、先生们,”女王说,扑哧笑出声来,“难道我没有告诉过各位会有皇家娱乐活动?开导饮料让我们看出了这个人真的是个自私的蠢货。只要想想,他实际上相信他有权利在别人挨饿时获得自己的利益。他会把自己的利益放在大家的生命之上。   因为他的贪婪。“   每个人都和女王一起笑了起来。   女王一掌拍在桌上。盘碟跳起来,几个玻璃杯倒了下来,在白色的桌布上洒布出红色的斑点。每个人都安静下来,除了小狗,它对着男人狂吠。“当人民和平军到来帮助我们消除这些吮吸我们干枯的人形水蛭后,这种贪婪会被消灭!”女王的圆脸红得就像桌布上的红斑。   每个人都欢呼起来,长时间鼓掌。女王坐回来,最后笑了。   那人的脸就像她一样红。“很奇怪,不是吗,现在所有城镇中的农民、工人都在为共同利益而工作,但却没有足够的货物,不像以前那样,或是足够的食物。”   女王跳起身。“当然没有!” 她大叫道。“因为有像你这样贪婪的人!” 她深深吸了几口气,直到她的脸不显得那么红,然后转身对着公主。“麦雷特,亲爱的,你迟早要学习执掌政务。你必须要学会怎样为我们所有人的共同利益服务。因此,我会把这件事交给你处理以便你能获得一些经验。你准备怎样处置这个我们人民的背叛者?   你选择,亲爱的,会如你所愿的。“   麦雷特公主站起身,笑容满面,她用目光扫射了人们一遍。   “我说,” 她说,向前依近一点身体,看着那个被锁链绑住的男子,“我说,砍掉他的脑袋!”   每个人都欢呼并再次鼓掌。卫兵们把那个男人拖了出去,他用瑞切尔听不懂的话叫喊辱骂着他们。她为他感到难过,还有他的家人。   人们谈论一阵后,都决定出去看斩首。女王离开后,麦雷特公主转身对她说是时候出去时,瑞切尔起身站在她面前,两手握拳。   “你真的很残忍。你真的很残忍说要砍掉那人的脑袋。”   公主垂下双手。“是吗?那么今晚你可以在城堡外面过夜!”   “但是麦雷特公主,今晚外面很冷!”   “嗯,在你受冻的时候正好可以想想你怎么敢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这样下次你就会记住,你明天白天还有晚上都要呆在外面!”她的脸看起来很恶毒,就像女王有时候那样。“这样就可以教你学会尊重。”   瑞切尔想要再说些什么,但随即想到了烦恼娃娃,想到她要出去。公主指着门口。   “出去。现在就走,不准吃晚饭。” 她重重地顿顿脚。   瑞切尔看着地面,装作她很忧伤的样子。“是的,麦雷特公主,”她说,行了个屈膝礼。   她低着头穿过门廊和高墙上挂满挂毯的大厅,她喜欢观看挂毯上的图案,但她这次没有抬头,以防公主看出她很高兴。卫兵,穿着闪耀的胸甲、配着剑、持着长矛为她打开了高大的铁门,没有问她一句话。无论在他们放她出去或是让她进来时都从来没有和她说过话。他们知道她是公主的玩伴:一个无足轻重的人。   她走出门后没有走得太快,以免被有心人看到。赤脚下的石头了冷得像冰一样。她仔细地把手掌放在腋下以保持手指的温暖。她走下宽阔的台阶,一步一步的拾阶而下,最后走到底下的鹅卵石通道。外面巡逻卫兵都没注意她。他们一直都看见。她越接近花园就走得越快。   瑞切尔在公园主干道上慢下脚步,直到卫兵转身去别的地方。烦恼娃娃正在朱利安所说的地方。她把火柴塞进口袋,紧紧抱住了娃娃,然后藏在了身后。她小声对它说话,告诫它别动。她简直等不到走到道路松再告诉娃娃麦雷特公主砍掉别人脑袋有多残酷。   她在黑暗中四下察看着。   没有人在看,没有人看到她拿走娃娃。外墙上,更多的卫兵们在高墙上巡逻,女王的卫兵们穿着他们全套甲胄,笔直地站在门口。他们在甲胄外面套上华美的制服,无袖的红色束腰外衣,中央绣着一只黑色的狼头,是女王家族的纹章。当他们抬起沉重的门闩,其中的两个为她推开吱吱作响的大门时,甚至没有在意看是否她背后有东西。   当她听到铁门闩哐当一声落下并转身看到墙上卫兵的后背时,她笑了,然后跑了起来,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在一座高塔上,一双黑色眼睛看着她的身影。看着她穿过严密的警卫而没有引起丝毫的怀疑或兴趣,好像是穿过利齿间的呼吸,穿过挡住过军队的外墙花园铁门,穿过成百上千敌人战斗致死而未能通过的石桥,看了她跑向原野,光着脚、没有武装、天真地进入了森林。奔向她秘密的地点。   佐德愤怒的一掌拍在冰冷的金属板上。庞大的石门嘎嘎的慢慢关了起来。他走下台阶时不得不跨过达哈拉卫兵的尸体。他的手指搭在熟悉的、光滑的窗台上,向前依近身体,向下望着沉睡中的城市。   从山坡上这面高墙上望去,城市看起来十分平静。但他在穿过黑暗的街道时已经看到到处都是军队。驻扎在这里的军队使很多人失去了生命,双方都付出了代价。   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达肯·拉哈已经来过这里了。佐德一拳打在石墙上。一定是达肯·拉哈拿走了它。   错综复杂的结界护壁应该能够保住它,但没有。他已经离开了许多年。他是个蠢货。   “没有一件事是简单的,”魔法师低声自语道。 《真理之剑1巫师第一守则·上》作者:泰瑞·古德坎 第三十章     “凯伦,”理查德问道,“你记得我们在泥人村庄里,那人说拉哈骑着一只红色魔鬼吗?你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他们花了三天走出草原,同塞尔文和他的猎人们互道珍重,并对着塞尔文悲伤的眼睛许下誓言将尽全力找到辛迪、然后又花了一个星期爬上高地,进入了流域,凯伦说横跨中土大陆东北面一条山脉就是来源于这个遥远的地区。一个她说被锯齿般的高峰所围绕的地方,像是皇冠一样,意思是要阻止所有人进入。   “你不知道?”她看起来有一点惊讶。   他摇摇头,她跌坐到一块突起、驼峰般的巨石上略作休息。理查德发出一声疲惫的呻吟,塌肩滑下背包,砰然坐倒在地上,后背倚在一块矮石上,并把手臂搭在上面,伸展成了不同的角度。现在她脸上黑色和白色的泥浆图案已经洗去,看起来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他已经看习惯她那涂满泥浆的脸。   “它是什么?”他又问道。   “一条龙。”   “一条龙!中土有龙。我还以为这个世界上没有这种东西!”   “嗯,有的。”她对他皱起眉头。“我以为你知道。”他摇了下头。“既然西方大陆没有魔法,你应该不知道。龙有魔力。我相信这是它们飞翔的原因,在魔力的帮助下。”   “我以为龙只是传说中的东西,”他用拇指和食指弹起一小块卵石,看着它弹下一块大石。   “也许传说故事中的东西才会被人记住。不管怎么说,它们是确切存在的。”她用双手拇指托起肩后的长发,凉快一下,闭上了眼睛。“龙有好几种。灰龙,绿龙和红龙,还有极少数其它种类的。灰龙是最小的,十分害羞。绿龙则要大很多。最大最聪明的是红龙。中土有些人把灰龙作为宠物养着,用来打猎。没有人喂养绿龙,它们很笨,脾气也很差,有时会变得十分危险。”她睁开眼睛,从弯成弧状的眉毛下望着他。“红龙却是完全不同的,它们可以在一眨眼之间就把你烤熟吃掉。而且,它们很聪明。”   “它们吃人!”理查德用掌跟捂住眼睛,发出一声呻吟。   “只有在它们饿坏了,或是被惹火的时候。我们还不够它一顿吃的。”当他放开手掌睁开眼睛后,她绿色的眼睛正凝望着他。“我搞不懂的是拉哈怎么会和一条红龙搞在一起。”   理查德记起在万域森林天空中飞过的红色东西,就在遇到凯伦之前。他又向大石上扔一块卵石。“他一定就是靠它进行远距离旅行的。”   她慢慢地摇头。“不,我是说我搞不懂为什么会有一条红龙为他服务。它们完全是完全独立的,事实上,从来不站在人类的任何一边,也不在乎。它们宁愿死也不会屈服,而且它们会进行一场惨烈的战斗,相信我。我刚才说过,它们有魔力,甚至可以与来自达哈拉的人对抗,至少可以对抗一段时间。即是他以利害的魔法用死亡威胁,它们也不会在乎,它们宁愿死也不愿为人所控制。”   “它们会一直战斗到杀掉的敌人,或是被杀。”她向他依近一点,意味深长地低下声音。“拉哈骑着一条红龙四处飞舞这件事本身就非常奇怪。简直难以相信竟然有人可以控制一条红龙。”   她望了他一会儿,然后直起身并捡起一块石头上的苔藓。   “这些龙对我们有威胁吗?”他觉得问一条龙是否危险显得很愚蠢。   “不太可能。我只近距离见过红龙几次而已。有一次,我走在路上,一条红龙猛然下扑,在我右边近处的田野上抓起两头牛。带着它们飞走了,一只爪子抓住一头。   如果我们不巧碰上一条龙,一条红龙,而它恰好在发脾气的时候,我想那会是一个大麻烦,但这种可能性很小。“   “我们已经遇上一条红龙,”他语气平静地提醒她,“这是一个大麻烦。”   她没有答话。从脸上的表情来看,记忆显然同样使她心痛。   “嗯,你们在这儿!”一个陌生的嗓音叫道。   他们一起跳了起来。理查德弹立起身,一手搭在剑柄上,凯伦半蹲着身体准备好做任何行动的姿势。   “坐下,坐下,”一个老人沿着道路走来,伸出双手示意他们坐下。“我没想到会吓到你们!”他笑的时候白色的胡子也随之一起颤动。“只是老约翰来找你们两个。   坐下。坐下。“   他笑的时候,深棕色袍子下面圆滚滚的肚子也在微微震动。白色长发一直垂到腰间,长而卷的眉毛和下垂的眼帘遮暗了他棕色眼眸。他欢快圆脸上的皱纹在等待时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凯伦放松自己坐回去。理查德半降下身子,坐在刚才所依靠的矮石上,没有坐实。他的手还在剑柄上。   “你在找我们,什么意思?”理查德用一种不完全友好的语气说。   “我的老朋友,魔法师,让我来找你们……”   理查德跳起身。“佐德!佐德让你来的?”   老约翰捂着肚子笑了起来。“你认识几个老魔法师,我的孩子!当然是老佐德。”   他抓住他的胡子,拉出一点并用一只眼睛瞥着他们。“他有很重要的事要做,但他需要你们,需要你们到他那里去,现在。所以他问我是否可以来找你们。既然没什么别的事情可做,所以我告诉他可以。他告诉我在哪里可以找到你们。看起来他说得对,就像往常一样。”   理查德对他笑了。“嗯,他好吗?他在哪里,他想要我们干什么?”   老约翰又拉了拉胡子,点点头笑了。“他告诉过我。告诉我你会问许许多多问题。   他很好。问题是,我不知道他需要你们的理由。在老佐德焦虑时,你不会提问题,你只能照他说的做。所以我这样做了,我就这样到了这里。“   “他在哪里?有多远?”理查德很兴奋可以再次见到佐德。   老约翰抓抓他的下巴并向前依近一点。“不一定。你准备在站在哪里晃动你的舌头多久?”   理查德笑了,然后一把抓起他的背包,忘记了他的烦恼。当他们跟着老约翰走上一条小路时,凯伦给了他一个特别的抿紧嘴唇的笑容。理查德让凯伦走在他身前,他留心观察着周围的森林。她告诉过他,他们离魔女已经不远了。   他对即将见到佐德很兴奋。他没有意识到内心深处他竟然有这么紧张,这么担心他的老朋友。他知道爱迪会好好照顾他的,但她没有明确说他会好起来。他希望这表明查尔斯也同样恢复了。再次要见到佐德的欢快感充盈着全身。他有这么多想要告诉他,要问他。他头脑中念头好象在赛跑。   “那么,他现在好了?”理查德大声对前面的老约翰说。   “他恢复了吗?他的体重没有下降吧?佐德可不能再体重下降了。”   “没有,”老约翰笑了,向前走没有回头,“他看起来和以前一样。”   “嗯,我希望他没有吃空你的食物储藏室。”   “不用担心,我的孩子。一个皮包骨头的老魔法师能吃掉多少?”   理查德对自己笑了。佐德可能好了,但他不可能完全恢复过来,否则老约翰连食物残渣都不会剩下来。   过了几个小时,森林变得更浓密、更深暗,树枝粗大,间距更小,一路上他们都得要加快脚步才能跟得上老约翰。路上都是石块,在上面走很难,特别是照这种速度前进。奇怪鸟叫回响在黑暗中。三个人来到一个岔路口。老约翰走向右边的道路,没有一点犹豫。凯伦跟着他。理查德停下来,好象有什么不妥,但无法从心中清晰地浮现出来。每次他开始深入思考时,他就会发现他又在想佐德了。凯伦听见他停下来,转过身,然后走了回来。   “那条路通往魔女?”他问她。   “左边。”   她回答道,脸上浮现出一丝轻松,因为老约翰走的是右边。她的拇指勾住背包上的肩带,用下颌示意一下几座他只能从树木顶端的枝叶丛中才看得见的荒凉山峰。“那些就是围绕着阿甘达流域的部分高峰。”雪峰在高处稀薄的空气中看起来更明亮。   他以前从未见过这么不友好的山脉。的确是皇冠似得山峰。   理查德沿着左边的道路向前看去,看起来要走上一阵子,很快地消失在浓密的森林里。老约翰停下来转过身,两手垂在身旁。   “你们两个还想走吗?”   理查德向下望着左边的道路。他们必须在拉哈之前拿到最后一个盒子。即使佐德需要他们,他们也得找到盒子在哪里。这是他最大的责任。   “你认为佐德可以等吗?”   老约翰耸耸肩,然后拉了拉他的胡子。“不知道。但如果事情不重要的话,他不会要我来的。这取决于你们,我的孩子。但佐德在这条路上。”   理查德期望他不用作出这个决定,他期望知道是否佐德可以等待。他期望知道佐德要的是什么。停止期望,开始思索,他告诉自己。   他对着老人皱起眉头。“有多远?”   老约翰抬起头看看穿过树梢近黄昏的阳光,扯扯胡子。“如果我们不要太早歇息,也不要起得太晚,我们可以在明天中午到达。”他回头望着理查德,等待着。   凯伦没有说话,但他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宁愿先到佐德那里也不愿到索塔那里去,而且距离并不是很远,如果有必要的话,他们还可以再回来。也许佐德知道盒子在哪里,甚至可能他已经拿到了最后一只盒子,他们就无需到阿甘达流域了。与佐德会和是一个好主意。那时她会说的话。   “你说得对,”他对她说。   她迷惑了。“我什么都没有说。”   理查德向她展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我听得到你在想什么。你说得对。我们跟老约翰走。”   “我不知道我的想法会有这么响。”她低声自语道。   “我们一直不休息,走下去的话,”他大声对老约翰说,“我们可以在天亮前赶到。”   “我是一个老人了,”他抱怨道,然后大声叹口气。“但我知道你有多么渴望见到他。   我知道他是多么需要你们。“他对理查德摇摇手指。”我应该听取佐德给我的警告。“   理查德笑了起来,继续让凯伦走在身前。她大步迈进跟上老人的速度,他已经上路了。   他不时地看她前进,看到她从脸上拉掉沾到的蜘蛛网,还从嘴里吐出来一点。内心深处有什么在咬噬着他,好像不太对劲。他希望自己能找出来。他试了一分钟,但他脑海中已经全部被佐德沾满了,他多想见到他,他多想与他谈话。他忽略了暗中有眼睛窥探的感觉。   “我最想念的是我的弟弟,”她对烦恼娃娃说。她避开头去。“他们说他死了,”   她轻轻倾诉道。   瑞切尔对烦恼娃娃几乎说了一整天的话,告诉它所能想到的所有烦恼。她流泪的时候,娃娃会说它爱她,这使她感觉好多了。有时使她笑出声来。   瑞切尔把另外一根小树枝放在火塘里。温暖的感觉真好,还有光亮。篝火使她在森林里子不再感到害怕,特别是在晚上。天快黑了。有时树丛中声音会使她害怕地哭起来。   但独自一人呆在森林还是要比锁在箱子里好得多。   “在女王挑我之前,在我住到城堡里前,我是和其他孩子们住在一起的。我非常喜欢那时的生活而不是现在。在那里,人们都对我很好。”   她看了烦恼娃娃一眼,确定它仍在听。“那时有个人,叫波罗夫,有时会到我们住的地方去。人们说了他很多坏话,但他对我们孩子很好。他为人很好,就像朱力安。他也给过我一个玩具娃娃,但女王不允许我把它带到城堡里。但是我却不怎么在意,因为我弟弟的死亡使我太悲伤了。我听到一些人说他是被谋杀的。我知道杀了他是件非常残忍的事。为什么会有人杀死孩童呢?”   烦恼娃娃只是对她笑。她也对他笑了。   她记起女王关起来的小男孩。他长得很滑稽,说的话听起来也很滑稽,但他的出现使她回想起她弟弟。那是因为他看起来非常害怕。他的弟弟也经常会害怕。瑞切尔一眼就能看出他弟弟在害怕,因为他在害怕时会坐立不安。她真的为那个新来的男孩感到难过,她期望自己是大人物,这样就可以帮助到他了。   瑞切尔在火焰上烘烤了一会双手,然后塞进她的口袋。她饿了。她只找到了一些草莓果腹。她给了烦恼娃娃一棵大草莓。烦恼娃娃看起来并不饿,所以她自己吃了,然后再吃了一把多就全部没有了。她还是很饿,但她并不想采集更多的草莓。它们生长的地方并不近,而且天也越来越黑了。   她不想天黑以后还在森林里的走动。她想和她的烦恼娃娃一起待在道路松下。靠在火塘旁边,光亮边。   “也许女王在结盟后会变得好一些。这是她一直在谈论的话题。也许到那时她会高兴起来,不再说砍下人们的脑袋。你知道吗,公主非要我一起去看,我不希望观看,我闭上眼睛。我期望我可以逃走。”   她看看她的烦恼娃娃。“我期望我可以逃走,永远也不回来的。而且我还要带着你一齐走。”   烦恼娃娃笑了。“我爱你,瑞切尔。”   她抬起烦恼娃娃,拥抱了它很长一阵子,然后吻一下它的前额。   “但如果我们逃走的话,麦雷特公主会派卫兵抓住我,她会把你扔进火里。我不想让她把你扔进火里。我爱你。”   “我爱你,瑞切尔。”   瑞切尔紧紧抱住烦恼娃娃,她爬进干草堆,明天她必须要回去,公主仍旧会待她不好。   她知道她得在回去的时候把烦恼娃娃留在这里,否则它就会被扔进火里。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还有朱力安。”   “我爱你,瑞切尔。”   她开始担心,担心起她烦恼娃娃的遭遇,独自留下在着道路松下。烦恼娃娃会感到孤独。万一公主再也不让她在外面过夜怎么办,万一她发现她想要在外面过夜怎么办?   “你知道我该怎么做吗?”她向烦恼娃娃询问,抬头看着枝叶丛中闪烁的火光。   “帮助朱力安,”烦恼娃娃说。   她转过身撑起一只胳膊肘,看着烦恼娃娃。“帮助朱力安?”   烦恼娃娃点点头。“帮助朱力安。”   落日的阳光反射在前面的树叶层上,使得幽暗森林之间的道路更加明亮。理查德可以听到凯伦的靴子与有色地毯下岩石摩擦的声音。空气中有一缕淡淡的腐烂味道,落叶在潮湿的低洼地和岩石的周围分解腐烂,在山风聚集它们的地方。   尽管气温正在下降,理查德和凯伦都没有穿斗蓬,努力跟上老约翰的脚步使他们一点都没有感到寒冷。理查德试图继续想佐德,但他的思索完全被不得不大步慢跑的动作打断了。意识到他已经气喘吁吁使他把佐德从脑海里推开。但是一个念头仍在他脑海里盘旋:有点不对劲。   最后,他让这丝怀疑在心中生长开花。一个老人怎么可能会走得比他这样的成年人还要快,而且看起来还是神情放松、清新?理查德摸摸自己的前额,想确定一下自己是否生病或是发烧。皮肤温度正常。也许是他身体不太好,也许是他自身不对劲。他们已经连续走了好多天,但并没有太劳累。不,他觉得自己很健康,只是气喘吁吁而已。   他看了走在身前的凯伦一会。她也同样觉得难以跟上老约翰的步伐。她扯下沾到脸上的另一张蜘蛛网,然后继续大步跟进。他看得出,她也和他一样气喘吁吁。不知什么原因,理查德心中的怀疑转变成了不祥的预感。   他一眼瞥见什么东西在左边林中一闪而过,跟着他们。他想这是一只小动物。但它看起来有很长的胳膊,绕过林中的高大树木,消失了。他觉得嘴里很干。那一定是他的想象,他告诉自己。   他重新把注意投到老约翰身上。道路有的地方较宽,有的地方较窄,有些树枝都生长伸进了道路中间。凯伦和理查德走过这些地方时,要么让树枝擦过他们的身体,要么将其推开。但老人不是。他站在道路中央,绕开任何伸出来的树枝,臂膀紧紧地把袍子裹在身上。   理查德的目光被蜘蛛网所吸引,蛛丝在夕阳照射下变成了金色,张开在凯伦身前的道路上。她走过时,迈动的大腿把蜘蛛网撕开了。   脸上的热汗立刻变得冰凉。   老约翰怎么可能没有撕开着蜘蛛网?   他向前看到一根伸至路中央的树枝。老人绕过去。在没有完全避开枝尖。枝尖划过他的胳膊好像那是由烟雾组成的。   他的呼吸加快了,低头看到凯伦在一块柔软地面上留下的脚印,但上面却没有任何老约翰的脚印。   理查德猛地伸出左手,抓住一把凯伦的衬衫,把她拉到他身后,这使她惊讶地叫了出来。他右手拔出剑。   老约翰听到长剑出鞘的声音后,停下身子半转回身。   “怎么回事,我的孩子?看见什么了吗?”他的声音变得像一条蛇嘶嘶吐舌的声音。   “的确是。”理查德双手握剑,两腿摆出一个防御的姿势,胸膛起伏。他觉得愤怒淹没了他的恐惧。“你是怎么做到不撕破蜘蛛网,或是不留下脚印的。”   老约翰慢慢地露出一丝狡猾的笑容,用一只眼睛打量着他。“难道你不认为作为一个魔法师的老朋友会有一点特殊的本领吗?”   “也许,”理查德说,眼珠飞快地左右移动,检查着。“但是请告诉我,老约翰,你老朋友的名字?”   “为什么,佐德啊。”他挑挑眉头。“如果他不是我老朋友的话,我怎么会知道呢?”他的袍子裹得很紧。他的头沉进了双肩之中。   “是我愚蠢地告诉你他的名字。现在,告诉我你老朋友的姓。”   老约翰皱起眉头看着他,他眼珠慢慢地转动着,评估检测着他。野兽的眼睛。   老人转过身,斗篷飘然而开,发出了一声令理查德不禁抽搐一下的咆哮。在他完全转过身后,身体像蘑菇那样涨成了原来的二倍。   现实中的噩梦:尖牙、利爪和刚毛,完全看不出瞬间之前老人的样子了。   一头咆哮和齿间口水不断滴落的魔兽。   理查德看着魔兽张开大嘴,吸了口冷气。它咆哮一声并向前跨了一大步。理查德向后退了三步。他紧紧握住剑柄,握得手都痛了。足以撕裂耳膜的咆哮声回荡在密林之中,深沉、野蛮、邪恶。它向他依近,眼睛红得发亮,猛地一口咬下。理查德急忙后退,躲在剑后。他百忙中向后撇了一眼,没有看到凯伦的身影。   这一切在一眨眼之间就发生了。理查德都没机会挥剑。他被一根树根所绊倒,向后跌下去,四肢摊开躺在地面上。他喘不过气来,本能地竖起长剑,以防它向下扑来。   尖锐、湿漉漉的巨齿避开长剑,向他的脸上猛然咬下。他举剑猛刺,但它躲开了。愤怒的红眼睛瞪得长剑。它退后几步,望向右边的树林,竖起耳朵,朝着什么东西咆哮。   它捡起一块有两个理查德头颅那么那么大的石块,朝天抬高猪鼻似的嘴部,咆哮一声捏紧了爪子。棱角分明的肌肉紧紧绷起。一声响亮的劈啪声,石块裂成了两块,破碎声在林中震动。石粉和碎石片布满了空中。魔兽四处打量,转身,迅速地钻进了树林。   理查德背朝下躺在地上,大口喘气,眼睛瞪大看着树林,等待魔兽的再次出现。他大声喊叫凯伦的名字。她没有回答。   在理查德挣扎站稳身体之前,什么东西灰灰的、长长的胳膊,猛地扑在他身后,再次把他击倒在地。他愤怒的尖叫着。强有力、长有节瘤的双手抓住他的手,试图掰开他的手指夺下剑来。一支胳膊从后面锁住他的脖子,几乎把他勒得失去知觉。没有血色的白色的嘴唇扭曲着,嚎叫粗声,露出了尖锐的牙齿。突出的黄色眼睛向他撇看。它竭尽全力踢打他的脸。理查德使出浑身力气握紧长剑,试图挣开它抓得发痛地长手指。   “我的剑,”它吼叫着。“给我。还给我的剑。”   两个身体紧紧缠绕在一起在地面上的打着滚,树枝和叶片一阵飞舞。它伸出一支强有力的手,一把抓住理查德的头发,对准地上的一块岩石猛敲。它在喉结发出一声低吼,突然向剑柄伸手,把理查德汗水湿润的右手手掌从上面拉开,并把自己的手掌砰的拍到剑柄上,与理查德的左手手掌合在一起。它吓人的尖叫声撕裂开森林的寂静。强壮有力的手指掰开了他的左手手指,尖锐的指甲掐进了他的肉里。   理查德知道他要输了。这个细长瘦小的东西比他要强壮。他必须得做些什么,否则很快就会失去他的剑。   “给我,”它嘶声道,一瞬间就把它的脑袋贴在他头上,牙齿喀嚓喀嚓作响,试图要咬他的脸。它牙齿缝里塞满了灰色、滑腻的杂物。齿间的呼吸有一股腐烂的臭味。   它光秃、石蜡般的头壳上布满了黑褐色斑点。   他们再次在地上翻滚,理查德竭尽全力伸向腰带,拔出他的刀。下一秒,他已经用刀尖顶在它脖子上。   “求求你!”它嚎叫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放开剑柄!现在!”   它慢慢地、不情愿地松开剑柄。理查德背朝下躺在地上,这个散发着腐烂臭味的东西坐在他胸口上,身体在刀尖下僵硬住了。   “请不要杀我,”它呜咽地重复说。   理查德从这个恶心的生物下面挣扎起身,强迫它背朝下躺在地上。他的剑尖戳在它胸口。它黄色眼睛瞪大了。   真理之剑涌出的愤怒,不知何故一开始有点迷惑和不知所措,但最后冲进了他的身体。   “如果我一旦怀疑你会作出我不喜欢的事”—理查德戳了戳—“我会把你钉在地上。   明白吗?“它急切地点点头。理查德依近一点。”你的朋友去哪里了?“   “朋友?”   “在你之前,刚刚差点杀了我的大家伙。”   “凯斯洛普。不是朋友,”它抱怨说。“幸运者。凯斯洛普只在晚上杀戮。它准备等到晚上在杀死你们。它在晚上的力量更加强大。幸运者。”   “我不相信你!你和它是一伙的。”   “不,”它呜咽说道。“我只是跟从而已。等到它杀死你。”   “为什么?”   突出的眼睛转向了真理之剑。“我的剑。给我。求求你?”   “不!”   理查德四处寻找凯伦。她的背包就在他身后不远处,但他没看见她。理查德突然担心起来,身子一下子冰凉下来。他眼睛迅速四处搜索。他知道凯斯洛普并没有抓住她,单独进入了森林。剑尖仍然留在它胸前,一边绝望的大叫凯伦的名字,希望她听到叫声后会回来。没有人回答。   “女主人带走了漂亮女士。”   理查德的脸砰的转向黄色眼睛。“你在说什么?”   “女主人。她带走了漂亮女士。”理查德在剑上用了点力,示意他想知道详情,而且马上就要。“我们跟踪着你们。看到凯斯洛普戏弄你们。想要看看会发生什么。”突出黄眼睛再次转向真理之剑。   “为了偷剑,”理查德怒目而视道。   “不是偷!我的剑!给我!”它的手再次向剑柄伸去直到理查德向下戳戳剑,使得它的身体僵住了。   “谁是你的女主人!”   “女主人!”它颤抖身体,乞求饶命。“女主人是索塔。”   理查德头向后抽动一下。“你的女主人是魔女,索塔?”   它急切地点点头。   他的手握紧剑柄。“为什么她要带走漂亮女士?”   “不知道。也许,要同她一起玩耍。也许,要杀了她。”它向上瞥了他一眼。“也许,要得到你。”   “转过身,”理查德说。它畏缩了。“转过身,否则我现在就把你钉在地上。”   它转过身,颤动着身体。理查德曲起膝压在它的背后,在它他突起、尖锐的脊骨上。他伸手进背包,拿出一根绳索,系了一个活扣后套在它脖子上。   “你有名字吗?”   “同伴。我是女主人的同伴。塞缪尔。”   理查德把它拉到自己脚下,树叶堆在它胸口灰色的皮肤上。“嗯,塞缪尔,我们去找你的女主人。你要带路。如果你有什么不轨行为的话,我会用这个绳索拉断你的脖子。明白吗?”   艾缪尔立刻点头,然后,瞥了一眼脖子上的绳索,慢慢地点点头。“阿甘达流域。我带你到那里去。不要杀我?”   “如果你到我带到那里,到你的女主人那里,而且如果漂亮女士没有受到伤害的话,我就不会杀你。”   理查德拉紧绳索让艾缪尔知道谁掌握的局势,然后将剑插回鞘内。   “给,你背好漂亮女士的背包。”   塞缪尔一把从理查德手中夺过背包。“我的!给我!”大手想要伸进去翻寻。   理查德猛地一拉绳索。“那不是你的。别把你的手伸进去!”   突起的黄眼睛里充满了憎恨,向上看着他。“女主人杀掉你后,塞缪尔会吃掉你。”   “如果我没有先把你吃掉的话,”理查德冷笑道。“我已经很饿了。也许我可以在路上来一点塞缪尔肉羹。”   “求求你!不要杀我!塞缪尔会带你到女主人,到漂亮女士那里去。我发誓。”它把背包背在肩上向前走了几步直到松驰的绳子被拉直。“跟上塞缪尔。赶快,”它说,想要证明它存活的价值。“不要煮我,求求你,”它顺着道路往回走,嘴里不停地嘀咕着。   憎恨的表情变成了一副黄眼睛瞪大的恐惧面容。他身上有点熟悉、不确定的东西。它并不是很高,但却十分强壮。理查德下颌、脖子和头因为与地面的撞击和赛缪尔的击打仍然在作痛。   理查德禁不住想知道塞缪尔会是哪种生物。   赛缪尔姿势古怪的蹒跚而行,长长的胳膊几乎垂到了地面,嘴里还一直不停地嘀咕着它不想被煮成肉羹。它身上唯一穿的就是一条吊带的黑短裤。它的脚掌与手掌一样大的同身体不相称。它的肚子又大又圆,不知道里面塞的是什么东西。它浑身上下没有毛发,皮肤看起来好像在阳光下晒了好几年。塞缪尔不时会抓起路边的一根树枝和是一块石头,这里不停地念到:“我的!给我!”,然后很快失去了兴趣,扔掉了最新的发现物。   理查德警惕的观察着树林和赛缪尔,跟着它前去,并不时地刺激它加快速度。他很担心凯伦,而且对自己很恼火。老约翰,或是凯斯洛普,不管是什么,完全把他给骗了。   他简直不能相信他刚才有多蠢。他被慌言所欺骗只是因为他想要相信,因为他非常想要见到佐德。这是他一直告诉别人不要去做的事情。而他却自己做了,给了那个魔兽的信息被它反馈回来作为证据。他对自己的愚蠢非常恼火,同时又很惭愧。   人们相信他们想要相信的事情,他告诉过凯伦,也告诫过自己,现在魔女得到了她。   她碰上了她一直害怕担心的事情,只是因为他的愚蠢,因为他放松了戒心。好像每次他松懈下戒心,她就成了牺牲品。如果魔女伤害了凯伦,他对自己发誓,她就会见识到什么是探索者的愤怒。   他再次批评了自己。他又在胡思乱想。如果索塔想要取她性命的话,刚才就会杀掉凯伦的。她不会把凯伦带回阿甘达流域。为什么要把她带回去?除非,按照赛缪尔说的,她想要同凯伦玩耍。理查德试图把这个想法从脑海里赶走。她想要的人应该是他,而不是凯伦。也许是为什么凯斯洛普走的那么快,是魔女把它吓跑了。   他们到了刚才经过的岔路时,赛缪尔立刻跳下了左边的道路。天快黑了,但它并没有慢下脚步。道路陡峭的盘旋而上,很快他们就走出了森林,进入了山区,平稳地爬向锯齿般的雪峰。   月光下,理查德看到了雪地上留下的两行足迹,其中一行是凯伦的。一个好现象,他想,她还活着。看起来索塔并不想杀她。至少不是立刻。   没有爬到雪峰上,道路就在雪峰底部的边缘。道路上面很湿,难以举步。没有赛缪尔带路的话,理查德认识到他得要化上好几天才能绕过这些高峰。寒风从山峰间吹来,使得他们的呼吸拉成了一条白色的烟雾。赛缪尔在发抖。理查德穿上了斗蓬,然后从凯伦的背包里拿出她的。   “这属于那位漂亮女士的。你可以穿上它,但只能现在穿,保持你身体的温暖。”   赛缪尔一把抓过斗蓬。“我的!给我!”   “如果您要像现在这样,我就不会让你穿。”理查德拉紧绳索,一把抢回斗蓬。   “求求你!赛缪尔很冷,”它呜咽道。“求求你?让我穿上漂亮女士的斗蓬?”   理查德递了回去。这次它慢慢接了过去,披在它肩膀上。这个小生物使理查德的皮肤发痒。他拿出一块塔瓦面包,一边走一边吃。赛缪尔不时回头张望,看着理查德咀嚼,等到他被看得实在受不了时,理查德给了它一块。   它伸出大手。“我的!给我!”理查德收回面包,不让它够着。月光下它黄色眼睛里充满了乞求。“求求你?”理查德小心地把面包放进了它急切的手中。   赛缪尔在他们在雪地上跋涉时不停地自言自语,它一口就吃掉了面包。理查德知道一旦赛缪尔有机会,它想都不会像就会割开他的喉咙。它看起来好像是一个没有任何道德情操的生物。   “赛缪尔,为什么索塔会和你在一起?”   从肩上向后望了理查德一眼,眼神迷惑。“赛缪尔的同伴。”   “难道你的女主人对你带我回去不会生气吗?”   赛缪尔发出咯咯地声音,理查德把这理解成笑声。“女主人不害怕探索者。”   黎明前,走到一片下坡地上黑暗树林的边缘,赛缪尔用长长的胳膊向下指了一下。“阿甘达流域,”它咯咯笑道。它从肩上回头望向理查德,脸上一副嘲弄的笑容。“女主人。”   树林热得简直不能忍受。理查德脱下斗蓬塞进了背包,然后把凯伦斗蓬塞进了他的背包。赛缪尔在一旁看着,没有抗议。回到流域,它看起来很愉快、自信。理查德假装看的见他们前进的道路,不想让它知道在这么浓密的树林里他几乎什么都看不见。理查德用套在赛缪尔脖子上的绳索来引导他,像是一个瞎子。赛缪尔快步前进,好像这里明亮的像是在日中。任何时候它转过秃头对着理查德时,黄色的眼睛亮得像一双灯笼。   随着黎明的光芒慢慢照亮了树林,理查德开始能看到好四周遍布的大树,飘落下来的苔藓碎片,沼泽水潭上升起的一团团黑色蒸汽以及树林中几双不时隐现的眼睛。他小心翼翼地迈过错综复杂、盘旋在一起的树根。空洞的嚎叫声回荡在薄雾中。这个地方是他回想起了斯勾沼泽。味道也同样的恶臭。   “还有多远?”   “近了。”赛缪尔笑了。   理查德紧拉一下绳索。“你记住,如果有任何不对劲,你第一个死。”   笑容从没有血色的嘴唇上消失了。   理查德可以不时在泥地上看到雪地上同样的足迹。凯伦仍然活着。黑影在树影、浓密的灌木从中跟踪着,有时会发出喘息声和嚎叫声。理查德不知道那是不是赛缪尔的同类。更糟糕的是,还有一些在树顶上跟踪,只是他看不见。一股寒流伸上他的脊柱。   赛缪尔走下道路,绕开路中一棵蹲伏、粗壮树干交错繁复的根茎。   “你在做什么?”理查德问道,拉住绳索,使它停下来。   赛缪尔转身对着他笑了。“看着。”它捡起一根结实、和他手腕一样粗的树枝,扔进的树根丛中。树根皮鞭般的挥出,八爪鱼似的绕住了树枝,扭曲。理查德听到啪的几声,树枝被拧成了几段,赛缪尔咯咯地笑着。   随着太阳的身高,阿甘达流域的森林好像变得更暗了。头上交错缠绕着枯死的树枝,薄雾不时地在他们道路上升起,有一段时间,理查德甚至看不见绳子另一端赛缪尔的身影。但他一直都能听到声音:刮擦声、爪刨声、口哨声,甚至还感觉有东西在踢他。   有时候,薄雾因为突然穿过的身影旋转盘旋而上,就在边上,但就是看不见。   理查德记起凯伦说过他们正在走向死亡。他试图把这个念头赶出脑海里。她告诉过他她从未见过魔女,只是听说过别人的叙述。但她所听到的事情使她恐惧、害怕。所有进入流域的人都没有回来过。她说过,甚至没有一个魔法师胆敢进入。但是这些仍然只是二手的信息,她从未见过索塔。   也许故事被夸大了。他的眼睛扫视着充满恶意、不详的森林。也许不是。   前面,透过混乱繁杂的树木,出现了亮光,是阳光,还有汩汩的流水声。他们越接近,光线就越明亮。很快他们就走到黑了森林的边缘。道路就此中断。赛缪尔高兴地咯咯笑起来。   下面展现出一条长长的山谷,绿色、明亮、阳光照耀着。巨岩山峰在四周直直地包围住这片山谷。被照成金色的草地上耸立着橡树、榉树和枫树,深秋染过的叶子在微风中轻轻摇摆。在他们所在的森林里,感觉好像是在黑夜中看着白天。溪水翻着跟斗从他们身旁的岩石上滚落下去,落下垂直的山崖,无声地消失在空中直到最后落进底下清澈的水潭,在那里发出遥远的喧嚣声。水花四溅而起,湿润了他们的脸庞。   赛缪尔向下指着峡谷。“女主人。”   理查德点点头,让它带路。赛缪尔带领理查德走进一个由灌木、浓密树木、盖满蕨类植物的巨石所组成的迷宫,沿着一条隐藏在石头和藤蔓之间的道路,顺着悬崖边走进了山谷。没有他的小向导,理查德永远也找不到这条通道。在他们向下走时,可以看到下面美丽的原野全景:树木看起来很小,一块块簇拥在起伏柔和的山脉上,溪水蜿蜒盘旋在原野上,头上是一片明艳的蓝色天空。   山谷中央,宏大树木组成的地毯中间矗立着一座壮观、优雅的会让人忘记呼吸的宫殿。   精致的尖顶直指天空,迁细的石桥在高塔之间相连,台阶绕着塔楼盘旋而上。各色旗帜和彩带在风中飘扬在每一个高点上。这座宏伟的宫殿看起来愉悦得直奔天空而去。   理查德安静的站了一会儿,目瞪口呆,神情呆滞,简直不能相信所看到的景象。他热爱自己的家乡心之陆,但那里没有地方可以比得上这里。简单地说,这是他见过的最美丽的地方。他从未想像过世界上会有这样幽雅美丽的景象存在。   两个人再次开始前进了,向下走到了山谷的边缘。那里有成千上万个台阶,伸出石墙外,盘旋,转入地下,有时在绕转回来,从台阶下通过。赛缪尔蹦蹦跳跳地跳上台阶,好像已经做过上千次了。显然它很激动回到家里,接近它女主人的保护。   在谷底、阳光下,一条道路通过树木点缀的山丘和温暖的草地。赛缪尔用它奇特的步伐蹦跳前进,咯咯笑着,理查德不时拉紧绳索来提醒它谁掌握着绳子的另一端。   他们在山谷里穿行,沿着一条清澈的小溪走了一会儿,接近了宫殿,树木变得浓密起来,相互间距离不大,每一棵都是一株宏伟的标本,遮蔽住照向道路的明亮阳光。道路柔和地爬上山丘。在丘顶,树木看起来好像聚集起来,遮蔽保护宫殿。理查德可以透过头顶上的枝叶看到宫殿的尖顶。   他们进入了一片安静的、教堂般的、树木成荫的林子。   理查德可以听到溪水冲刷岩石上苔藓的柔和声音。阳光下,水雾弥漫的溪流穿过这片安静无语的区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美的青草和枝叶香味。   赛缪尔伸出手臂,理查德顺着他的指向望去,在中央的一块开阔地上有一块巨石。石头中间是一个冒着气泡的泉眼,流出的泉水沿石而下形成一条小溪,两岸点缀着一些长满绿色苔鲜的石块。一个女子穿的一条白色长裙,一头柔软的棕色头发,背对着他坐在大石边上,在斑驳的阳光下拨动清澈的泉水。不知何故,她的背影看起来很熟悉。   “女主人,”赛缪尔说,目光流动。它又指了指,道路的另一边,离他们较远的地方。   “漂亮女士。”   理查德看到凯伦身体僵硬的站着。样子看起来很奇怪。她身上有什么东西在蠕动。赛缪尔转过它布满斑点的秃头,用一根长长的灰色手指指着绳子。它抬起头用一只黄色眼睛看着理查德。   “探索者的诺言,”它低吟道。   理查德解开绳子,从它肩上拿下凯伦的背包并放在了地上。赛缪尔朝理查德扭曲了下它那没有血色的嘴唇,嘶嘶出声,然后突然的绕进树荫,蹲坐在那里观察着。   理查德走向凯伦,困难的吞咽着,腹中好像凝结成一团。最后他看清了在她身上蠕动的东西,浑身抽搐一下。   蛇。   凯伦身上盖满了翻腾的蛇群。凡是他认识的都有剧毒。肥壮的蛇缠绕住她的双腿,一条紧紧缠在她腰上,还有一些卷住她的胳膊,在身旁悬挂下来。小蛇胡乱地游走在她浓密的头发里,不时地吐着舌头,一些绕在她脖子上,向下游走进胸前的衬衫里,在扣子中间探出头来。在他接近时,不得不提醒自己控制住呼吸。他的心脏怦怦直跳。   眼泪流淌下凯伦的脸颊,她的身体微微地颤抖。   “别动,”他语气平静地说。“我来把它们搞掉。”   “不!”她低吟道,眼睛恐慌地瞪大了,看着他。“如果你动它们,或是我移动的话,它们就会咬我。”   “别担心,”他试图使她镇定下来,“我会帮你脱出困境的。”   “理查德,”她低声乞求道,“我已经死了。离开我。离开这里。快跑。”   他觉得好像一只看不见的手掐住了他的喉咙。在他眼中,他看见她正在极力控制住她的恐慌。他试图摆出他最平静的样子,来激励她。“我不会离开你,”他吸了口气。   “求求你,理查德,”她的粗声低语道,“为了我,在来的及之前。快跑。”   一条细长、花纹斑斓的毒蛇,用尾巴缠住她的头发,在她面前垂落下脑袋。红信在她面前吞吐。凯伦闭上眼睛,另一滴的泪珠流淌下她的脸颊。毒蛇游走在她脸上,向下游到她的锁骨,最后斑斓的身体消失在她衬衫里。她低低地发出一声呜咽。   “我要死了。你现在救不了我。求求你。快跑。你还有机会。”   理查德害怕她会故意移动,让蛇咬,用自杀来救他,认为这样他就没有理由停留。他必须得说服她这样做没有用。他镇定地看了她一眼。   “不。我是来这里找最后一个盒子的所在。我不会离开直到我知道为止。现在保持镇定,不要移动。”   蛇群在衬衫里的移动使她瞪大了眼睛。她咬住她的下唇,眉头挤在一起。理查德吞咽下嘴里干燥的感觉。   “凯伦,坚持住。想想别的东西。”   暴怒中,他大步走向坐在石头边上仍然背对着他的女子。内心深处什么东西警告他不要拔剑,但他忍不住,也不愿忍住。他咬紧牙关,急促呼吸着。   他走到她身边时,她站起身,轻轻地转过身,用他熟悉的声音叫他的名字。   当他看到同声音相匹配的脸庞后,他的心跳到了喉咙口。 《真理之剑1巫师第一守则·上》作者:泰瑞·古德坎 第三十一章     是他的母亲。   理查德觉得好像被雷电击中了。他的整个身体都僵硬了。他的怒火退缩了,愤怒放开了抓住他的臂膀,他的母亲和杀戮企图在他脑海里同时缠绕在一起。   “理查德。”她对他露出了悲伤的笑容,笑容里显示出了她有多么爱他,有多么想他。   他脑中的念头风车般地旋转着,试图把握住正在发生的情况,没有能力把他所知道的与他所看到的联系起来。不会是她。这不可能。   “母亲?”他低吟一声。   他熟悉的、记忆中的胳膊滑入抱住他,安慰他,使他流出了眼泪,喉咙哽咽了。   “哦,理查德,”她温柔地说,“我真想你。”她摩挲着他的头发,安慰他。“我真的很想你。”   他头晕目眩,极力控制住快要失控的感情。他尽全力将注意力集中到凯伦身上。不能再让她失望,让自己再次被愚弄。她的困境是因为他允许自己被欺骗。这不是他的母亲,而是索塔,一个魔女。但也许他错了呢?   “理查德,为什么到这里来?”   理查德将手掌搭在她消瘦的肩膀上,温柔地把她推后一点。她的手掌滑下他的腰间,捏了他一下。多么熟悉的感觉,他强迫自己告诉自己,她不是他的母亲,是一个魔女,知道最后一个盒子在哪里的魔女,而且他必须从她那里得到答案。但为什么她要这么做?也许他错了?这可能会是真的吗?   他的手指摸到她左眉上熟悉的小伤疤。是他造成的。他同米切尔用他们的木剑玩耍着,他跳到床上对他的哥哥挥出愚蠢又野蛮的一剑,正好他母亲走进门。他的木剑擦过她的前额,她的哭叫声吓坏了他。   甚至他父亲事后的鞭打都没有他伤害了母亲的念头造成的痛苦深。他父亲罚他没晚饭吃。天黑后,她走进房间坐在他床沿,抚摸着哭泣中的他。他坐起来问是不是她很痛。她对他笑了并说……   “没有你受到的伤害痛,”面前的女子低声说。   理查德眼睛瞪大,鸡皮疙瘩爬上了胳膊。“你怎么会……”   “理查德,”身后传来一个平静的警告声,又像是被雷电击中般的使他抽搐一下。   “离开她身边。”是佐德的声音。   他母亲用双手捧起他的脸庞。他没有理睬转过头,向后望向道路,在一个上坡的顶端。是佐德,或者说至少他认为那是佐德。他看起来就是佐德,但是,她看起来就是他母亲。佐德站在那里,流露出他认识的眼神,冰冷、危险的眼神。   “理查德,”又传来了佐德的声音。“照我说的做。离开她身边。现在。”   “不要,理查德,”他母亲呼吸急促,“别离开我。难道你不认识我了吗?”   理查德转过头对着她温柔的脸庞。“我认识。你是索塔。”   他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掌拉开他的腰,走到旁边去。她看着他离去,几乎流出了眼泪。   她突然转向魔法师,抬起手指,打了个响指。一下震耳欲聋的撕裂声,指尖发出一道蓝色的闪电,直奔佐德而去。魔法师的手掌立刻放出一块盾牌,象是玻璃,在光泽的表面折射出去。撞击时发出了雷鸣的轰隆声,擦过魔法师,击中了一颗巨大的橡树,击倒了树干,破碎的树枝雨点般地落下来。大树砰然倒下,地面也为之震动。   佐德的手掌已经升起。魔法师之火从他弯曲手指射了出来。火球尖啸冲来,在空中翻滚并发出暴怒的嚎叫。   “不!”理查德尖叫。   流动的火焰球所散发出来的强烈蓝光和红光照亮了崎岖不平的地面。   他不能让索塔死!她是找到找到盒子唯一的方法!阻止拉哈唯一的方法!   火球呼啸而来,并随之涨大,朝索塔直直地扑去。她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   “不!”理查德一把拔出剑,跳到她身前。一手握住剑柄,另一只手持住剑尖,把真理之剑水平举在胸前,当作一个盾牌。   魔力在他体内涌动。暴怒带走了他。火球向他扑来,耳中全是咆哮声。他转过脸,闭上眼睛,屏住呼吸,咬紧牙关,全然准备去死。但他没有选择。魔女是他们唯一的机会。他不能让她被杀。   冲击力使他摇摇摆摆地退后一步。他感到了热量。即使他紧紧闭上眼睛,他仍然可以看见光亮。魔法师之火愤怒的呼啸撞到剑上,在他身体周围爆炸。   然后是一片寂静。他张开眼睛。魔法师之火消失了。佐德没有浪费任何时间。他已经扔出一把魔力粉末,闪耀发光的落下。理查德看到他身后出现了什么东西,魔女的魔力粉末,散发出水晶般的微光,吸收掉佐德粉末的光华后猛得冲进融入他的体内。   佐德冻结在原地,无法移动,一只手仍在空中。   “佐德!”   没有回答。理查德转身对着魔女。她已经不再是他的母亲了。索塔穿着一条贴身的长裙,各种不同的灰斑花纹覆盖在长裙的薄纱表面,裙摆和腰带在微风中摇摆。她有一头赤褐色、波浪般的浓密长发,光滑的皮肤完美无缺。杏仁般的眼睛中目光流动。她同身后耸立的宫殿、周围的山谷一样美丽。她是这样迷人,几乎使他忘记了呼吸,要不是他心中怒火燃烧的话,他会的。   “我的英雄,”她的声音不再是他母亲的,但清晰、平静、丝般柔滑。唇间露出一丝狡猾的笑容。“完全没必要,但重要的是你的心意。我被深深地打动了。”   “谁又站在我面前?我心中的另一个幻想。或者是真正的索塔?”理查德暴怒了。   他太熟悉剑上流出的怒火,决定把武器留在外面。   她的笑容展开了。“难道这些衣服真的是你吗?”她逗弄说。“还是为了某种目的你暂时穿戴的?”   “你现在形象的目的是什么?”   她挑起眉头。“为什么,使你高兴,理查德。仅此而已。”   “使用某种幻象!”   “不。”她的声音柔和下来。“这不是幻想,这是我展现自己的方式,至少是大部分时间。这是真实的。”   理查德没理她的回答,用剑指向道路。“你对佐德做了什么?”   她耸耸肩,转过脸,露出端庄的笑容。“仅仅是为了防止他伤害我。他没事。至少现在是。”杏仁般的眼睛中目光流动。“在你我谈话结束后,我会杀了他。”   他的剑握得更紧了。“凯伦呢?”   索塔将目光重新投向凯伦。她僵直地站在那里,脸色苍白,嘴唇颤抖,她的目光紧紧跟随着索塔的动作而移动。理查德知道凯伦远比蛇更害怕这个女人。索塔皱起眉头,然后融化在她腼腆的笑容里,目光回到他身上。   “她是个非常危险的女人。”她眼神中流露出远超她外貌的成熟。“甚至比她自知的还要危险,我必须要保护自己。”   她再次耸耸肩,灵巧地抓住她长裙吹起的一块裙摆。她抓住后,整个长裙都垂落下来,好像微风消失了。“所以我用这种方式困住她,如果她动了,它们就会咬了他。   如果她不动,它们就不会,“   她想了一会。“我也会随后杀了她。”她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太温柔、太令人愉快,与她说说出来的话不匹配。   理查德想用剑砍下魔女的头颅。他的愤怒要求这样做。他在心中强烈的幻化出这种景象,希望索塔可以看到。然后他把怒火降下一点,但仍然准备着。   “那我呢?你不害怕我吗?”   索塔微微一笑。“一个探索者?”她把一根手指放到嘴唇上,好像想要遮住她自己的笑容。“不,我不这么认为。”   理查德几乎控制不住自己。“也许你应该。”   “也许。也许在平常的年代里。但现在不是平常的年代。否则为什么你会来这里?来杀我?你刚刚才救过我。”   她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告诉他应该为说出这种愚蠢的话而感到惭愧,然后走到他身边,绕着他转了个圈子。他跟着她旋转,举剑隔在两人中间,尽避她看起来好像一点都没在意。“现今时代需要前所未有的联盟,理查德。只有最睿智的人才能看清这一点。”她停下身抱起胳膊,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评估着他。“我的英雄。为什么,我已经记不起来上次是谁想救我。”她朝他依近一点。“非常英勇。的确是的。”她的一支胳膊滑向他的腰。理查德想要阻止她,但不知何故他并没有。   “不要自我吹捧。我有自己的理由。”他发现她平静的神情没有变化,而且十分引人。   他知道她没有理由觉得她这么迷人。她刚才说过要杀掉他俩个最好的朋友,而且从凯伦的神情来看,这并不是自负的吹牛。更糟的是,他的剑在鞘外,剑上的愤怒涌动,但他意识到甚至连剑上的魔力也被迷惑了。他觉得自己好像正在水中下沉,惊讶的是,发现这种感觉很愉悦。她的笑容扩展开来,使得她杏仁般的眼中目光闪亮。“正如我说的,联盟需要最睿智人。魔法师不够睿智,他试图要杀死我。她不够睿智,她也想这么做。她甚至不愿意到这里来。只有你才有足够智慧认识到在这种年代里需要你我这种同盟。”   理查德竭力保持住愤怒的状态。“我不会和要杀死我朋友的人结盟。”   “即使是他们先动手杀我?难道我没有权利保护自己?只是因为是你的朋友要杀我,我就应该躺倒去死?理查德,”她说,带着笑容皱起眉头摇摇头,“想想你说的话。   从我的角度来看一下。“   他想了一会儿,但什么都没说。她在他腰上慈爱地捏了一把。   “但你刚才非常勇敢。你,我的英雄,做了一件非同寻常的事。你为我冒了生命危险,为了一个魔女。这种事情不会没有奖励的。你获得一个实现愿望的机会。任何你想要的是,只要说出来,就会实现。”她用另一只空闲的手在空中滑行出一个手势。“任何事,以我的荣誉。”   理查德开始要张口,索塔温柔地将一根手指放到他嘴唇上。“不要这么轻易就说,以免毁了我对你的好印象。你可以拥有任何你想要的东西。不要浪费愿望。在你提出前仔细想一想。这是一个重要的愿望,因为某个理由才向你提供的,也许是你有生以来最重要的一个愿望。过于匆忙等于死亡。”   不管她对他有多么诱惑,理查德怒火中烧。“我不需要思考。我的愿望就是你不去杀死我的朋友。让他们不受伤害的离开。”   索塔叹口气。“恐怕这会使事情变得复杂。”   “哦?这么说你的话不算数?”   她责备看了他一眼。她的语气中有一丝苛刻。“我说话算数。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这会使事情变得更复杂。你到这来寻求一个重要问题的答案。有一个愿望要达成。你只需要提出想要知道这个重要问题达成的愿望,我就会满足你。”   “难道那不是你真正想要的吗?问问你自己哪一个更重要,如果你失败的话多少人会死?”她又捏了一把他的腰,她美丽的笑容又出现了。“理查德,真理之剑迷惑了你。魔力影响了你的判断。把剑收起来,再想想。如果你聪明的话,你会听取我的警告,那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理查德愤怒的把剑插回鞘内,向她显示这不会改变想法。他回头看了一眼佐德,他冻在了原地。他看了一眼凯伦,蛇群紧紧的缠绕着她。他们目光相遇时,他的心为她感到悸痛。他知道凯伦想要他做什么,他可以从她眼中看得出来,她想要他利用这个愿望找到盒子。理查德转过身,不能忍受看着她承受折磨的样子,他坚定地看着索塔。   “我把剑收了起来,索塔。这没有改变任何事。你不管怎样都会回答我的问题。你的生命也同样依赖于我知道这个答案。你已经承认了这一点。我并没有浪费我的愿望。   利用这个愿望来得到你原本就打算告诉我的答案是在浪费我朋友的生命。现在,实现我的愿望!“   她用一副洞悉人心的目光看着他。“亲爱的理查德,”她柔和地说,“一个探索者需要他的愤怒,但不要让它完全填满你的头脑而赶走理智。不要在完全明白所有事情前太快下决定。不是所有的行动都如表面看起来那样。一些是要挽救你。”   她的手慢慢地升到他的脸颊,再次使他回忆起他的母亲。她的温柔使他觉得平静,不知何故还有点悲伤。   “求求你,索塔,”他低声说,“我提出了我的愿望。实现它。”   “你的愿望,亲爱的理查德,实现了,”她悲伤的低声道。   他转身看凯伦。蛇群仍在她身上。“索塔,你答应了的。”   “我答应我不会杀她,她也可以平安的离开。你走的时候,她可以和你一齐走,我不会杀她。但她仍然对我是一个威胁。如果她保持不动,蛇群不会伤害她。”   “你说凯伦想要杀死你。这不是真的,她带我到这里来寻求你的帮助,同我一样。尽避她没有企图杀你,你却打算杀他。而现在你又这样待她!”   “理查德,”她一根手指搭在她下颌上,思考着,“你来这里的时候认为我是邪恶的,不是吗?尽避你一点也不了解我,基于你脑中的幻想,你却准备要伤害我。你已经相信别人告诉你的话。”   她语气中没有恶意。“人们因为嫉妒或害怕而说这些事情。人们也说生火是错的,生火的人是邪恶的。这样说会成为事实吗?人们说老魔法师是邪恶的,因为他人们被杀。   这样说会成为事实吗?一些泥人说你带给了村民死亡。因为愚蠢的人们这样说,会成为事实吗“   “什么样的人会使我认为她是我死去的母亲呢?”他苦涩地问道。   索塔看起来真的被伤害了。“难道你不爱你的母亲吗?”   “当然。”   “有什么会比重新展现逝去爱人更好的礼物吗?难道刚才见到你的母亲没有给你带来愉悦吗?我有向你要求任何回报吗?在那段时间,我给于你一点美丽、纯洁,你所爱母亲活生生的回忆,还有她对你的爱。你绝对想象不出我要为此付出什么代价。而你却把这也认为是邪恶的,作为报酬,你准备用你的剑砍下我的头颅?”   理查德困难的吞咽,但没有回答。他避开了他的目光,感觉到突如其来、预想之外的惭愧。   “你的心灵是不是也被别人的话语所毒害?他们的恐惧?我所寻求的只是你按照我的行为来判断我的为人。理查德,别成为这个沉默蠢货军队的士兵。”   理查德无言地站着听到他自己的信念被别人叙述出来。   “看看周围,”索塔说,在空中划了一圈。“这个地方丑陋吗?邪恶吗?”   “这是我所见过的最美丽的地方,”理查德承认道,语气柔和。“但这并不能证明任何事情,那又是怎么回事?”他用下颌对着山顶上的黑暗森林示意了一下。   她瞥了一眼。“我把这看作是我的护城河。”索塔自豪的笑了。“想伤害我的蠢货们就无法轻易地靠近。”   理查德把最尖锐的问题留到了最后。“那么它呢?”他朝树影下、赛缪尔坐的地方瞥了一眼,它瞪着发亮的黄眼睛注视着这里。   她锁住理查德的目光,语气中带着沉重的遗憾。“赛缪尔,到这里来。”   这个恶心的生物绕过草地,走到它女主人身边,并顶顶她,喉咙发出奇特的咯咯声。   赛缪尔的目光紧盯在剑上。她伸手同情在它灰头上摸了摸。索塔给了理查德一个温暖、勇敢地笑容。   “我想有必要做一个正式的介绍。理查德,请允许我介绍赛缪尔,你的前任。前任探索者。”   理查德朝下呆呆得瞪着赛缪尔,神情呆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的剑!傍我!”赛缪尔开始伸手。索塔低声警告他,目光仍然注视着理查德没有放松。他立刻缩回了手,在她腿上挤了挤。“我的剑,”他低声抱怨说。   “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理查德小心地问道,害怕知道答案。   “你真的不知道,是吗?”索塔挑起一条眉毛,研究着他的脸。她又展露出了悲伤的笑容。“魔力。难道魔法师没有警告过你?”   理查德慢慢地摇了摇头,说不出话来。他的舌头在上腭粘住了。   “哦,那我建议同她好好谈一谈。”   他强迫自己说话,但差点说不出来。“你意思是,魔力会对我造成同样的影响。”   “对不起,理查德,我回答不了这个的问题。”她重重地叹了口气。“我的一个天赋是可以看到时间流动的景象,将要发生的事情。但这是一种魔法,魔法师的魔法,我无法看到。我看不到将来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   “赛缪尔是上一个探索者。他很多年前来到这里,无助的寻求帮助。但我什么都帮不了,除了同情。然后老魔法师出现了,突然的,带走了真理之剑”她意味深长地挑起一条眉毛。“对我们两人来说,这是一个非常不愉快的经历。恐怕我必须承认老魔法师不和蔼。”她的脸又柔和下来。“直到今天,赛缪尔仍然认为剑是他的。但我知道得更清楚。魔法师,一直以来,都是真理之剑的守护者,包括剑上的魔法,只有在一段时间内委派给探索者。”   理查德记起佐德告诉过他当前一个探索者受到一个魔女的诱惑后,他走了一趟把剑拿了回来。赛缪尔就是那个探索者,索塔就是那个魔女。凯伦错了。至少有一个魔法师有勇气进入阿甘达流域。   “也许,这是因为它不是一个真正的探索者,”理查德好不容易说出话,舌头仍然觉得很沉。   她皱起眉头,一副关心的样子。“也许。我只是不知道。”   “那一定是的,”他低声道。“应该是的。否则佐德会警告我的。他是我的朋友。”   她脸上的表情坟墓般严肃。“理查德,眼前的形式远比友谊重要得多。佐德知道这一点,你也知道,毕竟,当你不得不选择的时候,你没有选择他的生命。”   理查德抬头望望佐德。他多想和他谈谈。他现在多么需要他。这可能是真的吗,他会轻易地、毫不犹豫地放弃佐德的生命而选择盒子吗?“索塔,你答应让他走的。”   索塔凝视着他。“对不起,理查德。”伸手朝佐德的方向挥挥手。佐德也挥挥手,然后消失了。“那只是一个小小的诡计。一个演示。那不是真正的老魔法师。”   理查德以为他应该觉得愤怒,但他没有。他只觉得有点悲伤,佐德不在这里。然后他浑身冒出一阵冷汗,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又起来了。   “那凯伦是真的吗?还是你已经杀了她,用她的形象来欺骗我,另一个诡计?另一个演示?”   索塔深深呼吸了一下,胸膛也随之而起伏。“恐怕,”她说,“她是真的。而且她会引起问题。”   索塔勾住他的手臂,带他一起走到凯伦面前。赛缪尔跟随着,站在他们身边。他黄色的眼睛小心地在他们身上移来移去,手臂长的站在他们身边时可以轻易地用手指在地上画着圈和线条。   索塔打量评估着凯伦,看起来好像迷失在自己的想法里,好像处在一个进退两难的地步。理查德只希望这些蛇能从凯伦身上消失。尽避魔女的话很有帮助,很友好,凯伦仍然害怕极了,而不是因为蛇。她的视线一直随着索塔而移动,像是陷阱中的动物望着设陷捕兽者而不是陷阱本身那样。   “理查德,”索塔问道,眼睛凝视着凯伦,“如果有必要,你会杀掉她吗?如果她对你的成功有危险的话,你会有勇气杀掉她吗?如果能挽救所有其他人的生命的话?真心话,现在。”   尽避索塔的声音没有一点威胁感,但她的话还是像一把冰匕首刺穿了他。理查德遇上了凯伦瞪大的眼睛,然后望向站在他身边的女子。“她是我的向导。我需要她,”他简单地说。   大大的杏仁般的眼睛瞪着他。“探索者,那不是我提的问题。”   理查德没有说话,试图保持面无表情。   索塔移看了看,笑了。“和我想的一样。这就是为什么你提出了错误的愿望。”   “你疯了!首先你告诉我你不是坏人,我应该用你的行为来判断你的为人,而现在你又告诉我应该让你杀了凯伦来证明真实的你!为什么!一些感知到的危险?她没做任何威胁你的事,她也不会。她只希望阻止达肯·拉哈,与我一样。与你一样!”   她耐心地听他说完,永恒的眼神再次掠过她的眼睛。“难道你没听我刚才说过,不要在完全明白所有事情前太快下决定。不是所有的行动都如表面看起来那样。一些是要挽救你。在没有知道所有事情前,你又太快下定论了。”   “凯伦是我的朋友。这是唯一相关的事实。”   索塔吸了口气,像是想要试图保持耐心,像是想要试图教给孩子一点东西。她的表情使理查德觉得自己是个蠢货。   “理查德。听我说。达肯。哈正在试图获得命令之盒的魔力。如果他成功,世上就没有人有力量对抗他。永远也不会。许许多多的人会死去。你。我。我会帮助你,因为你是唯一一个有机会阻止他的人。怎样,或是为什么,我不知道。我能看到时间的流动。你是唯一一个有机会的人。”   “这并不代表你会胜利,只是你拥有机会。不管有多小,你有。同样你应该知道在你获得胜利机会前,有许多力量可以击败你。老魔法师没有力量阻止拉哈。那就是为什么他给了你真理之剑。我没有力量阻止拉哈。但我的确有力量帮助你。那是我能做的全部。这样做就等于帮助自己。我不想死。如果拉哈胜利了,我会的。”   “我知道这一切。那就是为什么我说即使我不使用愿望,你也会告诉我的原因。”   “我还知道别的事情,理查德,而你并不知道。”   她美丽的脸庞对着他,有一种令人伤痛的悲哀。她眼中拥有凯伦同样拥有的火焰,智慧的火焰。理查德感觉到她内心的需要,帮助他的需要。他突然害怕起来她知道的事情。理查德看到赛缪尔正看着剑,意识到他自己的左手正搭在剑柄上,意识到他握的有多紧,凸起的单词真理深深地压进他的掌心,很痛。   “索塔,你知道些什么事情?”   “先说最容易的,”她叹口气。“你知道用剑抵抗魔法师之火的方法。练习这个动作。   我给你这个测试是有原因的。佐德会用魔法师之火攻击你。只是在下一次,会是真的。   时间的流动并没有告诉我谁会胜利,只是你有机会击败他。“   理查德眼睛瞪大了。“那不可能是真的……”   “真的,”她说,打断了他的话,“就像一个父亲给予的一颗牙齿来向书的守护者显示,显示它被带走的原因。”   这句话使他紊乱到了骨子里。   “还有不,我不知道是谁是书的守护者。”她的眼睛燃烧进他的心里。“你得自己找出来。”   理查德几乎不能呼吸,几乎无法提出下一个问题。“如果这是最容易的部分,那么困难的是什么?”   索塔避开了他的目光,赤褐色头发拂过肩膀,转向凯伦,她仍然石头般僵立站在原地。   “我知道她是什么,为什么说她是我的威胁……”她话语中断了。她转回来看着他。   “显而易见你不知道她是什么,否则你也许不会愿意和她在一起。凯伦有一种力量。   魔法力量。“   “这点我知道,”理查德小心地说。   “理查德,”索塔说,试图找到合适的话语来进一步叙述,“我是一个魔女。我说过,我的一种力量是我能看到将来发生的事情。这是蠢货害怕我的一个理由。”她的脸凑近他,不舒服的接近。她的呼吸闻起来有一股玫瑰香味。“求求你,理查德,别成为其中的一员,因为我无法控制的事情而害怕我。我有能力看到将来要发生的真实事件,我并不能掌握和控制它们。只因为我看到它们并不等于我对看到的事情都很高兴。只有现在行动我们才能改变将来会发生的事情。运用理智来帮助你自己,不要随意地抗拒它。”   “那你看到了什么事情,索塔?”他低声说。   她的目光明亮得使他屏住了呼吸,她的语气刀锋般的锐意。   “凯伦有一种力量,如果她不死,她会对你使用那种力量。”她仔细看着他的眼睛说。“这是毫无疑问事实。你的剑能够保护你不受魔法师之火的伤害,但无法保护你不受她触碰的伤害。”   理查德觉得她的话好像一个字一个字地戳在他心上。   “不!”凯伦低声叫道。他们一起看向她,她的脸因为索塔的话痛苦地皱了起来。“我不会的!索塔,我发誓,我不会对他那样做的。”   眼泪流淌下她的脸颊。索塔走近她,伸手穿过蛇群,抚摸她的脸、安慰他。   “如果你不死,孩子,你会的。”一滴眼泪流了下来,她用拇指将其拂去。“你已经差点将做了,一次,”索塔语气里带着令人惊讶的同情。“就在呼吸之间。”她慢慢地点点头。“这是真的,不是吗?告诉他。告诉他我是否说出了事实。”   凯伦的眼睛砰的转向理查德。他深深的看进她绿色的眼睛,记得有三次在他执剑的时候她触碰了他,使得剑上的魔力跳起来警告他。最后一次,在泥人村庄里影子战斗后,魔力反映强烈的几乎在他意识到是凯伦前刺穿了她。凯伦的眉头挤在一起,她的眼神在他的注视下畏缩后退。她咬住下唇,发出一声低吟。   “这是真的吗?”理查德低声问,他的心跳到了喉咙口。“你是否差点在呼吸间对我使用你的力量,就像索塔说的那样?”   凯伦的脸失去了血色。她发出一声响亮、痛苦的呻吟。她闭上眼睛,极其痛苦地哭出声来,“求求你,索塔。杀了我。你必须要这么做。我发誓要保护理查德。求求你,”她声音哽咽地抽泣道。“这是唯一的方法。你必须杀死我。”   “我不能,”索塔低声说。“我答应了一个愿望。一个非常愚蠢的愿望。”   理查德几乎忍受不了看到凯伦这样痛苦,寻求死亡。他的喉咙哽住了,像是窒息了。   凯伦突然大声哭出来,举起手臂,要让蛇咬她。理查德向它们猛扑过去,但它们消失了。凯伦伸出了手臂,四处寻找不存在的蛇群。   “抱歉,凯伦。如果我让它们咬你,会毁掉我的允诺。”   凯伦塌下身体,脸贴着地哭泣,手指插进了泥土。“对不起,理查德,”她哭道。她的拳头握住了地上的草,然后抱住了他的腿。“求求你,理查德。”她泣不成声道。   “求求你。我发誓要保护你。已经死了这么多人。举起剑,杀掉我。别犹豫。求求你,理查德,杀掉我。”   “凯伦……我绝对不可能……”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理查德,”索塔说,她自己几乎也流出了眼泪,“如果她不死,那么在拉哈打开盒子前,她就会对你使用她的力量。这是毫无疑问事实。毫无疑问。只要她活着就无法改变。我实现了你的愿望,我不能杀她。所以必须由你来做。”   “不!”他尖声喊叫道。   凯伦再次痛苦的大哭出声,拔出她的刀。当她向下插向她胸膛时,理查德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求求你,理查德,”她哭道,倒在他身旁,“你不明白。我不得不这么做。如果我不死,我就会为了拉哈的所作所为承担责任。为所有将要发生的事情承担责任。”   理查德抓住她的手腕拉她起身,一只臂膀扶住她的身体。他愤怒的瞪着索塔,她双手松驰的下垂在身边,看着。这可能吗?会是真的吗?他真的希望听凯伦的劝告,永远不到这里来。   从她的哭声意识到他出手太重后,他放松了凯伦手臂上的压力。他麻木了,不知道是否应该让她杀了她自己。他的手在颤抖。   “求求你,理查德,”索塔说,眼眶含泪,“如果你愿意就憎恨我的能力,但不要憎恨我告诉你事实。”   “你所看到的事实,索塔!但也许不是将来要发生事实。我不会因为你的话就杀掉凯伦。”   索塔悲伤地点点头,湿润的眼睛盯着他看。   “美琳娜女王拥有最后一个命令之盒。”她低声说,不比耳语高多少。“但留心这个警告:她不会拥有多久了。如果,那是,你选择取相信的事实,是我看到的事实。”   她转过身,“赛缪尔,”她温和地说,“带他们出流域。别拿走任何属于他们的东西。如果你那样做的话,我会非常不高兴的。这包括了真理之剑。”   她转身没有再看他一眼,开始向上坡走去。理查德看到一颗眼泪留下她的脸颊。她停在半路,站了一会儿,她美丽的赤褐色长发披在肩上。她抬起头,但没回头。   “这一切结束后,”她说,语气中泄露出她悲伤的感情,“如果你不小心胜利的话……再也不要到这里来了。如果你这样做的话……我会杀掉你。”   她继续朝她的宫殿走去。   “索塔,”他粗声答道,“对不起。”   她没有停下或是转身,而是继续前进。 《真理之剑1巫师第一守则·上》作者:泰瑞·古德坎 第三十二章     她绕过墙角,几乎撞到他腿上。他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她抬头从他的银袍一直朝上望到他的脸。   “朱力安!你吓坏了我!”   他两手插在袖袍里。“对不起,瑞切尔,我没想到会吓着你。”他朝大厅两端看了看,然后蹲下身。“你在干什么呢?”   “有差事,”她告诉他,深深的呼出一口气。“麦雷特公主要我去骂厨师,然后我要到洗衣间告诉洗衣工她在一条长裙上发现一个肉羹斑点。既然她从来不在长裙上弄上肉汁,那么就一定是她们做的。如果她再次发现她们有这种行为的话,她会叫人砍掉她们脑袋。我不想对她们说这些,她们都是好人。”她碰碰朱力安袖上精美的编织物。“但她说如果我不对她们这么说的话,我会有很大的麻烦。”   朱力安点点头。“嗯,照她说的做,我相信她们知道你只是在替她传话而已。”   瑞切尔看进他黑色的大眼睛里。“每个人都知道她自己在长裙上弄上的肉汁。”   朱力安没出声地大笑起来。“你说得对。我自己就见到她弄过。但去拉一只睡着獾的尾巴会惹上大麻犯了。”她听不懂,脸上露出了不解的表情。“意思是说如果你直接向她指出这一点会给你惹上大麻烦,所以最好就什么都不要说。”   瑞切尔点点头,她知道这是真的。朱利安再次上下看了看大厅,一个人都没有。   他依近身耳语道“抱歉我没能与你谈话。你找到烦恼娃娃了吗?”   她笑着点点头。“非常感谢你,朱力安。它真是太好了。自从你给我之后,我被赶出去了两次。它告诉我不能和你说话,除非你说安全。所以我就只是等待,像它说的那样。我们谈了又谈,它使我感觉好极了。”   “我很高兴,孩子。”他笑了。   “我叫他莎拉。每个玩具娃娃都有一个名字,你知道。”   “是吗?”他挑起一条眉毛。“我从来不知道。嗯,莎拉是一个好名字。”   瑞切尔笑了,很高兴朱力安喜欢她娃娃的名字。她一手搂住他的脖子,嘴巴凑在他耳边。“莎拉也告诉我它的烦恼,”她低声说。“我答应它我会帮助你。我从来不知道你也想逃走。我们什么时候能走,朱力安?我越来越害怕麦雷特公主了?”   他用大手拍拍她的后背。“很快,孩子。我们首先要做些准备,以免我们被发现。我们不希望任何人追踪我们,找到我们并把我们带回来,不是吗?”   瑞切尔摇了摇靠在他肩上的头,然后她听到了脚步声。朱利安站起身,朝大厅一端望去。   “瑞切尔,如果有人看到我们在谈话的话会很糟的。可能会……发现烦恼娃娃的事。莎拉的事。”   “我最好离开,”她快速说道。   “没时间了。靠墙站好,让我看看你有多勇敢,有多安静。”   她照他说的做了,他站在她身前,用袍子挡住了她。瑞切尔听到甲胄铿锵碰撞的声音。只是一些卫兵,她想。然后她听到了小狗的吠声。女王的狗!那一定是女王和她的卫兵!如果被发现她藏在魔法师袍子后面一定会引起一场骚乱。她可能会发现娃娃的事!她在黑影里蜷缩起身体。朱力安鞠躬,袍子动一下。   “陛下,”朱利安站起身后说。   “朱力安!”她说,语气充满了狐疑,“你潜伏在这里干什么?”   “潜伏,陛下,我的理解是我为你服务,发现是否有任何人潜伏在城堡里。我只是想检查一下珠宝室里的魔法封印有没有削弱。”瑞切尔听到小狗在朱利安袍子下摆周围不停嗅吸着。“如果你愿意,陛下,我会把这留给命运,不再调查我感到有不妥的地方。”小狗走到袍子的另一边,靠近她,她可以听到吸鼻声。瑞切尔期望它可以离开。“我们只需要晚上睡前做一个简单的祈祷,希望在圣子拉哈到来后,所有一切都很好。而如果有任何事出了差错,我们只需要简单地告诉他我们不希望有任何的潜伏,所以我们没有检查。也许他会理解的。”   小狗开始低声咆哮。瑞切尔眼泪都流了出来。   “别把你的羽毛竖起来,朱力安,我只是问问而已。”瑞切尔可以看到小黑鼻子伸到袍子底下。   “小宝贝,你发现了什么?是什么东西,我的小宝贝?”   小狗吠叫了几声。朱利安后退了一点,把她推贴到墙上。瑞切尔试着想像到莎拉,希望它现在在她身边。   “是什么东西,我的小宝贝?你闻到什么?”   “恐怕,陛下,我刚从马厩潜伏回来,我敢肯定那是你小狗所闻到的。”朱力安手伸进他的袍子里,正好在她头边。   “马厩?”她怀疑的语气没有完全消失。“那里怎么可能会有你想要调查的东西?”瑞切尔听到她的声音变响了,女王正低下身,想要抱起她的狗。“你在那里干什么,小宝贝?”   瑞切尔浑身颤抖,在嘴里塞了一块她自己的裙摆以免发出声来。朱力安的手伸出袍子。她看到他拇指与食指尖捻了一撮什么东西。小狗把脑袋探出袍子,开始吠叫。朱利安松开手指,闪耀的粉末落到了小狗的头上。小狗开始打喷嚏。然后瑞切尔看到女王的手把它抱走了。   “在这里,噢,我的小宝贝。现在没事了。可怜的小东西。”瑞切尔可以听到她在亲吻小狗的鼻子,正如她一直喜欢做的那样。然后,她也开始打喷嚏了。“你刚才在说什么。朱力安?一个魔法师在马厩能干什么?”   “我刚才说,陛下”——朱力安语气也可以变的有威胁,但瑞切尔想到威胁的对象是女王时觉得有点滑稽——“如果你是一个暗杀者,你想进入女王的城堡并用一支锐利的长箭刺穿他,你觉得你会愿意从大门走进来?还是你会选择与你的长弓一起藏在马车里,也许躲在干草堆或是在一些大麻袋后面?然后在天黑后溜出马厩。”   “嗯……我……但是,有没有,你觉得……你找到什么……”   “但是,既然你不想我潜伏进马厩,嗯,我会把它从我的清单上抹去!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从现在开始,只要我们到公共场合去,我不会再站在你身边。我可不想挡住别人在远处对他们女王显示爱的道路。”   “魔法师朱利安,”——她的语气变得非常和蔼,就像同她小狗说话那样——“请原谅我。圣子拉哈快来了,我有点神经质。我只是希望所有一切事情都安好,然后我们会得到所有我们想要的。我知道在你心中一直把我的利益放在首位。我请求你,继续你的使命,并忘却一个女士暂时性的愚蠢。”   “如你所愿,陛下。”他再次鞠躬。   女王开始起步,走出大厅,打喷嚏,然后瑞切尔听了她脚步声和铿锵甲胄声停了下来。   “顺便说一句,魔法师朱力安。”她转身叫了一声,“我有告诉过你吗?来一个使者。他说圣子拉哈到访的计划提前了。提得很前。明天,事实上。他希望,当然,用盒子来敲定盟约。请处理好这件事。”   朱力安的腿抽搐了一下,猛烈地几乎把瑞切尔击倒。“当然,陛下,”他再次鞠躬。   朱利安一直等到女王走后才把瑞切尔拉出来,一只大手搂住她的腰,另一只托住她的臀部把她抱了起来。他的脸颊不再是红润,不再是平常的颜色,而是变成了苍白色。他的手指搭在她嘴唇上,她知道他要她保持安静。他伸长脖子,再次上下打量了一下大厅。   “明天!”他喃喃自语道。“诅咒神灵,我还没有准备好。”   “出了什么问题,朱力安?”   “瑞切尔,”他低声道,巨大的鹰勾鼻逼近了她,“公主在她房间里吗?”   “不在,”瑞切尔低声答道。“她去挑选新裙子的布料,准备在圣子拉哈到访时穿。”   “你知道公主在哪里放她珠宝室的钥匙吗?”   “是的。如果她不在带在身上的话,就会放在抽屉里。窗户旁边的抽屉。”   他开始走出大厅,向麦雷特的房间走去。他抱着她走在地毯上,脚步轻得她都无法听见。“计划改变了,孩子。你能为我勇敢起来吗?为莎拉?”   她点头表示同意,并搂住他的脖子。他向上穿过所有黑色木门,直到最大的一扇为止,两叶门扇闭住了一间小厅,门框上面全是石雕。那是公主的房间。他把她抱得更紧了。   “好吧,”他低声说,“你进去拿钥匙。我留在这里警戒。”   他把她放到地上。“赶快。”他在她身后关上了门。   窗帘拉开,阳光照射进来,因此她一眼就能看出房间里没有人。没有任何仆人在清理或做其他工作。壁炉里的柴火已经烧完了,仆人们还没有为晚上生上火。公主那张巨大有帷幕的床已经整理好了。瑞切尔喜欢上面那张布满美丽花朵的床罩。她一直奇怪为什么公主需要这么大一张床。这张床足够让十个人睡。在她原来住的地方,六个女孩挤在一起睡在一张只有这一半大的床上。床罩是白色的。她想知道睡在公主的床上会有什么感觉。她从未在上面坐过。   她知道朱利安要她赶快,所以她穿过房间,走过兽皮小地毯,走到磨得发亮带有漂亮花纹的木桌子。她的手指穿过金手柄并把抽屉拉开了。这样做使她神经紧张,尽管她以前在公主派她来取钥匙时候也这样做过,但她从未在没有公主的指令下就来取钥匙过。装有珠宝室钥匙的红色天鹅绒口袋就放在她睡觉所在箱子的小钥匙边上。她把钥匙放进她的口袋并关上抽屉,确保所有一切都同原来一样。   当她向门口走去时,她朝睡觉箱子所在的墙角看了一眼。她知道朱利安要她赶快,但她还是朝箱子跑了过去——她必须要检查一下。她爬了进去,爬进了黑暗,爬到了毯子堆成一团所在的角落。她小心地拉开了毯子。莎拉望着她。烦恼娃娃还在她原来所放的地方。   “我要走了,”她低声道。“我过后会回来。”   瑞切尔吻了一下娃娃的前额再用毯子把她盖好,藏在了角落以致没有人可以找到。她知道把莎拉带回城堡会引起麻烦,但她不能忍受把它独自留在道路松下。她知道在道路松下有多么孤独和害怕。   做完后,她跑到门口,拉开了一条缝,抬头望见了朱力安的脸。他点头并用手势向她表示现在出来没事。   “钥匙?”   她拉开放着魔法火柴的口袋,向他显示了钥匙。他笑了并称她是一个好女孩。以前从来没有人称呼她是一个好女孩过,至少很久没有了。他抱起她快速走出大厅,然后走向黑暗、狭窄的仆人楼梯。她几乎听不到他走在石阶上的脚步声。他的胡子戳的她很痒。到底层后,他放下了她。   “瑞切尔,”他说,在她身边蹲了下来,“仔细听好,这件事非常重要,这不是游戏。我们必须要逃出城堡,否则我们的脑袋都会被砍掉,就像莎拉说的那样。我们必须要聪明,否则我们就会被抓住。如果我们逃走的太快,没有先做好准备,我们就会被发现的。而如果我们太慢的话,嗯,我们最好别太慢。”   她开始流出了眼泪。“朱利安,我害怕被砍头,人们说那痛得不得了。”   朱力安紧紧抱住她。“我知道,孩子。我也害怕。”他两手捧住她的肩膀,支起她的身体,深深的看进了她的眼睛里。“但如果你相信我,完全照我说的去做,并有足够勇气,我们就可以逃离这里,到一个子从不砍人脑袋或是把人锁进盒子里的地方,你可以和你的玩具娃娃呆在一起,没人会从你手中夺走莎拉或是把它扔进火里。好吗?”   她停止了流泪。“那真是太好了,朱力安。”   “但你必须勇敢并完全照我说的去做。有些事情会很困难。”   “我会的,我发誓。”   “我也发誓,瑞切尔,我会做任何我必须去做的事来保护你。我们一起来做这件事,你和我,但许许多多别的生命也都依赖于我们。如果我们做好这件事,许许多多的其他人,无辜的人,就再也不会被砍头了。”   她的眼睛瞪大了。“嗯,我喜欢,朱力安。我讨厌人们被砍掉脑袋。太令人恐惧了。”   “那好吧,我需要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训斥厨师,就像你应该去做的那样。等你到了厨房,拿上一条面包,拿一条最大的。不管用什么方法,即使是你要去偷。一定拿到它,然后把它带到珠宝室,在里面等我。我必须先去处理一些别的事情。我会到时再告诉你其他要做的事。你能做到吗?”   “当然,”她点点头,“简单。”   “那你去吧。”   她穿过门走进了底层的大厅,朱利安消失在台阶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通往厨房的楼梯在城堡的另一头,在女王使用的华美楼梯旁边。瑞切尔喜欢同公主一起走上那座华美的楼梯,因为上面有地毯,不会像她在做事时应该使用的仆人楼梯的石阶那么冷。华美楼梯所在了大厅地面上铺得是黑色和白色大理石,她感到脚下冰冷。   她正在试图想出一个无需偷窃就能拿到面包的方法,她看到了公主穿过房间走向那座华美的楼梯。皇家裁缝和她的两个助手跟在后面,捧着几束漂亮的粉色布料。瑞切尔急忙寻找躲藏的地方,但公主已经看到了她。   “噢,太好了,瑞切尔,”公主说。“过来。”   瑞切尔走去行了一个屈膝礼。“是的,麦雷特公主?”   “你在干嘛?”   “我正在做我的差事,我现在是要去厨房。”   “嗯……不必麻烦了。”   “但是麦雷特公主,我必须要去!”   公主皱起眉头。“为什么?我刚刚告诉过你不必了。”   瑞切尔咬住嘴唇,公主的不高兴使她害怕。她试图想象朱力安会怎么回答。“嗯,如果你不想我去的话,我就不去了,”她说。“但你的午饭一定会很糟糕,我想你一定不愿再吃一顿糟糕的午饭。你一定想吃点好东西。但如果你不想我去告诉他们的话,那我就不去了。”   公主想了一会儿。“我改变了主意,去吧,上次的饭菜的确很糟糕。一定要告诉他们我有多愤怒!”   “是的,麦雷特公主。”她屈膝行礼,转过身准备走了。   “我去试一下布料。”瑞切尔转身对着她。“然后我要去珠宝室,试戴与我新长裙匹配的珠宝。你结束厨房事情后,去拿钥匙并在珠宝室里等我。”   瑞切尔觉得嘴巴粘住了。“但是公主,难道你不想等到明天,等到新裙子好了之后,再去看新长裙配上珠宝有多好看?”   麦雷特公主看起来很惊讶。“嗯,是的,把珠宝和新裙子配起来看是个好主意。”她又想一会儿,然后开始上楼梯。“我很高兴我想到了这一点。”   瑞切尔呼出一口气,然后奔向仆人用的楼梯。公主叫住了她。   “我改变了主意,瑞切尔,我需要为晚餐挑几样佩带的珠宝,所以我无论如何都会去珠宝室。过一会儿在那儿等我。”   “但是,公主……”   “没有但是。你把我的口信带给厨师后,就去拿钥匙到珠宝室等我。”   公主走上华美的楼梯,消失了。   她现在该怎么办?朱利安要和她在珠宝室会面。她的呼吸急促起来,好像快要哭了。她该怎么办?   要照朱力安说的去做,那是她现在该去做的。她要勇敢。因此那些人就不会被砍头了。她不允许自己哭泣,走向了通往厨房的楼梯。她很奇怪朱力安为什么要一条面包。   “嗯,你怎么想?”他低声说。“怎么会有这种情况发生?”   凯伦趴在他身边,皱着眉观察下面的景象。   “我从没想到过,”她低声答道。“我从未见过这么多短尾嘎卡聚集在同一个地方。”   “它们在烧什么?”   “它们不在烧什么。烟是来自地底。这个地方叫做火璜。那些是蒸气冒出地面的出气孔,其他孔洞冒出了地下的沸水,更多的孔洞冒出沸腾的、带有恶臭的黄色液体和粘稠的泥浆。浓烈难闻的烟雾使得人们远离这个地方。我一点都不知道为什么嘎卡会聚集在这里。”   “嗯,看那里,在山丘隆起的地方。最大出气孔所在之处。顶端有什么东西,一个蛋形的东西,周围都是蒸气冒出来。它们一直在留意看着那东西。”   她摇摇头。“你的眼神比我好多了。我说不出那是什么东西,甚至看不出那是圆的。”   理查德可以听到和感到地下传来的轰隆声,不时从气孔中猛烈喷射出来的蒸汽。难闻的、被遏制住的地底硫磺味散发出来一直飘到他们藏身所在的山脊上发育不良的矮树下。   “也许我们应该走进点看看,”他低声说,一半是对他自己,一边看着下面游走着的嘎卡。   “这可不仅仅是有勇无谋,”她嘘声低语到。“而是非同寻常的愚蠢,一只嘎卡就已经足够麻烦,难道你这么快就已经忘了吗?下面可有成打的啊!”   “我猜一下,”他说,“它们后面是什么?就在山坡上面,一个山洞?”   她的目光投向了黑暗的、怪兽咽喉般地山洞。“是的。它叫做沙丁洞穴。一些人说这个洞穴错综复杂,贯穿了整个山脉,一直通往另一面的山谷。但我不知道有谁能肯定这一点或是愿意亲自验证一下。”   他看着嘎卡撕碎一只猎物,相互搏斗争夺着。“沙丁是什么?”   “沙丁是生活在洞穴中的一种凶兽。有人说那只是一种传说,但有人却发誓说那是真的,但没有人愿意亲自找出这个答案。”   她望着嘎卡,他向她看了一眼。“你怎么认为?”   凯伦耸耸肩。“我不知道。中土很多地方都有凶兽的传说。我到过许多地方,但没有发现任何有凶兽的迹象。大多数传说都是这样。但不是全部。”   理查德很高兴她开口说话了。这是她这两天来说话最多的一次。嘎卡奇怪的行为似乎激起了她的好奇心,暂时性地把她拖出了心灵的深渊。但他们不能伏在这里谈论,不能浪费时间。此外,如果他们呆的时间过久,嘎卡的血蝇会发现他们。他们一齐爬了回去,离开山脊,然后蹲身走远,低着头,走得很安静。凯伦再次陷入了沉默。   远离嘎卡后,他们再次开始沿着路往前走,走向塔玛拉,蛮荒之地的边界,美琳娜的女王统治的领土。没有走远,他们来到一个岔路口。理查德以为他们会向右转,因为凯伦说过塔玛拉在东面。嘎卡和火璜在他们的左边。凯伦走上了左边的道路。   “你在干嘛?”自从离开阿甘达流域后,他不得不像只鹰那样紧盯着她。他再也不能新任她了。她一心想要死亡,而他知道如果不留心她每个举动的话,她会做到的。   她回头望他一眼,面无表情,几天以来她一直都是这个表情。“这个岔路叫做颠倒路口。往前走的话,因为山脉和浓密森林的缘故,道路相互缠绕扭曲,方向变化莫测。浓密的森林使你看不到太阳的所在,也无法判断你前进的方向。如果我们选择右边那条路的话,会走到嘎卡那里。这条路,左边的,通往塔玛拉。”   他皱起眉头。“有谁会费这么大劲修建这样一条道路呢?”   “这只是塔玛拉以前统治者用来迷惑蛮荒之地入侵者的小把戏。有时候,这会减缓入侵者的速度,给予抵抗者撤退和重组的时间,然后可以再次投入战斗。”   他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想要判断出她是否说的是实话。他必须要判断是否凯伦说的是实话使他感到很愤怒。   “你是向导,”他最后说。“带路吧。”   听完他的话,她无语地转身继续前进。理查德不知道他到底可以承受多久。她只有在要求时才说话,不愿意聆听他的谈话。她的反应好像他的接触有剧毒,但他知道她真正担心的是她的触摸。他曾经期望他们关于嘎卡谈话是转变的一个信号,但他错了。她很快地就转回了她忧郁的心态。   她已经把自己看成是一个强迫行进中的囚徒,而把他看成是一个不情愿地看守。他把她的刀收在他的腰带上。他知道还给她会发生什么。每往前行进一步,他都离她越来越远。他知道他正在失去她,但却对这种情形毫无办法。   晚上,轮到她守夜、他睡觉的时候,他不得不捆绑起她的手和脚,以免她自杀。在他捆绑时,她毫无生气地承受着。他带着巨大的痛苦承受的。即使是这样,他睡觉时仍然得时刻警惕着。他睡在她脚边以便她看见和听到什么后能及时叫醒他。他神经紧张的快要累死了。   他真的希望他们从未到索塔那里去。佐德会背判他的想法是不可想象的,凯伦会背判他的想法却是无法承受的。   理查德拿出一些食物。他使他的语气欢快,希望能使她恢复起来。“给,吃点干鱼?”他笑了。“味道真得糟透了。”   她没有就他的笑话笑起来。“不用,谢谢你。我不饿。”   理查德试图保持微笑,试图在语气中不流露出他的愤怒。他的头嗡嗡作响。“凯伦,这几天来你几乎没有吃东西。你必须要吃一点。”   “我说过不想要。”   “来吧,为了我?”他耐心劝道。   “你下一步要做什么?把我放倒把食物硬塞进我嘴里?”   她平静的语气使他愤怒,但他尽可能不在语气中表露出来,而不是他的语句。“如果有必要的话。”   她转身对着他,胸膛起伏。“理查德,求求你!让我走?我不想和你在一起!就让我走吧!”自从离开阿甘达流域后,这是她第一次流露出感情。   轮到他隐藏起他的感情了。“不。”   她盯着他,绿色的眼眸中怒火燃烧。“你不可能每分钟都看住我。迟早……”   “每分钟……如果我必须的话。”   他们站在那里愤怒的相互对视着,然后她脸上的怒火消失了,她转过身继续走。   他们只停留了几分钟,但已经足够使跟踪他们的东西犯了一个错,一个难得的错误。它短暂的放松了它的戒心,并走得太近了——近的足以使理查德再次看到它凶猛的黄色眼睛,尽管只有一瞬间。   离开流域的第二天,他就发现他们被跟踪了。独自在森林中的生活使他能感到被跟踪。这是在心之路森林中他和其他向导经常玩游戏,看看相互间跟踪而不被发现时间能有多久。无论现在是什么在跟踪,它的技术很好,但没有理查德好。到现在为止,他已经三次看到了黄眼睛了。如果是其它人的话,一次都不会注意到。   他知道那不是赛缪尔,是不同的黄色,更暗,眼睛间距离更近,也更聪明。它不可能是心之兽犬,否则很久以前就会攻击了。不管那是什么,它只是在观察。   理查德确信凯伦没有注意到,她早已迷失在自己灰暗的心灵中了。迟早,它会现身的,理查德已经为此作好了准备。但凯伦现在的情况使他没有心思去关注其他事情,他不需要更多的麻烦。   因此他并没有转身察看,让它知道他察觉到了,没有向后走或是做个陷阱然后绕个圈,没有像他和其他向导玩游戏时那样做。而是用眼睛捕捉到它的一瞥。他有理由相信跟踪他们的东西不知道他已经察觉了。暂时,这是他想维持的方式,这使他占有优势。   他看着凯伦塌着肩膀行进着,不知道往后几天该怎么做,不知道到了塔玛拉该怎么做。不管是否他乐意,她正在赢得这场进程缓慢战斗的胜利。尽管她到现在一直失败,但她只需要赢一次。他却每次都要赢。只要放松一次,她的生命就结束了。他知道到最后他会失败,可是想不出改变这个结局的办法。   瑞切尔坐在红色天鹅绒布绣金高背椅前的搁脚凳上,等待,膝头相互敲打着。赶快,朱力安,她心里念叨着,赶快,赶在公主到来前。她抬起头望向女王的盒子。她希望麦雷特公主试珠宝时不要碰它。瑞切尔憎恨她那样做,那样做使她非常害怕。   门推开了一点。朱利安探进了他的脑袋。   “赶快,朱利安,”她大声低语道。   他身体的其他部分挤了进来。他又向外探出脑袋,上下打量了一下外面的大厅,然后关上了大门。他向下望着她。   “你拿到面包了吗?”   她点点头。“我放在了这里。”她从椅子下面拖出面包并把它放在搁脚凳上。“我拿了一条毛巾包住了面包,这样就没人看见了。”   “好女孩。”他笑了,一边转过身,离开她一点。   她脸朝上对他笑了,然后皱起眉头。“我不得不偷它出来。我以前可从未偷过任何东西。”   “我向你保证,瑞切尔,这是为了所有无辜的人。”他望着盒子说。   “朱利安,麦雷特公主要到这里来。”   他转回身,眼睛瞪大。“什么时候?”   “她说试完新料子后。她有点挑剔,因此可能会化上一段时间,但也可能不会。她喜欢佩戴珠宝后对着镜子照来照去。”   “诅咒神灵,”朱力安低语道,“没有一件事是容易的。”他再次转过身从大理石基架上一把拿下了女王的盒子。   “朱力安!你不能碰它!那是女王的!”   他看起来有点疯狂。“不!不是的!别着急,我会解释给你听的。”   他把盒子放在面包旁边,然后伸进袍子拿出一只盒子。“看起来怎么样?”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对她捧着新盒子。   “看起来一模一样!”   “好极了。”他把它放在真盒子刚才所在的基架上,然后低身坐在她身边。“现在仔细听我说,瑞切尔。我们时间不太多,你的理解是非常重要的。”   她从他的面容看得出他是认真的。她点点头。“我会的,朱力安。”   他的手搁在盒子上。“这只盒子有魔力,而它并不属于女王。”   她皱起眉头。“不属于女王?那属于谁?”   “我现在没有时间解释。也许等我们离开城堡后我再说给你听。重要的是女王不是一个好人。”瑞切尔点点头,她知道这是事实。“她砍下人们的脑袋只是因为她想要那么做。除了自己她谁也不关心。她有权力。权力意味着她可以为所欲为。这只盒子有魔力并可以帮助给与她权力。所以她拿走了它。”   “我懂了。就像公主有权力那样,因此她就可以扇我耳光,把我的头发剪得参差不齐,并嘲笑我。”   他点点头。“是的。非常好,瑞切尔。现在,有一个人,他的女王还要坏。他的名字叫达肯·拉哈。”   “圣子拉哈?”她迷惑了。“每个人都说他是好人。公主说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公主也说过她从来不会在她裙子上弄上肉汁。”他挑起一条眉毛。   “那不是真的。”   朱力安双手搭在他肩膀上,非常柔和。“你仔细听好。达肯·拉哈,圣子拉哈是有史以来最邪恶的人。他伤害的人数和方法对女王来说简直是难以想像。他坏到甚至会杀死孩子。你知道杀死一个人是什么意思吗?”   她感到悲伤和恐惧。“意思是说你砍掉他的脑袋或使用别的方法使他死去。”   “是的。正如公主在扇你耳光时大笑那样,达肯·拉哈在杀人时大笑。你知道公主在她与贵族们共进晚餐时的态度,她的确非常有礼貌、非常优雅,不是吗?但她与你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她却打你,不是吗?”   瑞切尔点点头,觉得喉咙哽咽住了。“她不想让他们知道她事实上很残酷。”   朱力安举起手。“对极了!你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女孩!,圣子拉哈也是这样。他并不想人们认为他其实是个坏人,因此他可以做到举止优雅,看起来像是全世界上最好的人。无论你做什么,瑞切尔,尽可能不要接近他。”   “我当然会这样做的。”   “但如果他与你说话,你一定要礼貌待他,不要让他知道你已经知道他的真面目。一定不能告诉人们你所知道的事情。这会保证你的安全。”   她笑了。“就像莎拉。我不告诉别人它的事情,这样别人就不会拿走它。那样就能保证它的安全。”   他伸手搂住她的肩膀并快速地拥抱了她一下。“赞美神灵,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他这样说使她感觉好极了。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她很聪明。“现在,仔细听好。这是重要的部分。”   她再次点点头。“我会的,朱力安。”   他把他的手重新放到盒子上。“这只盒子有魔力。女王把它给了圣子拉哈后,他就可以利用这魔力来伤害更多的人。他会砍掉更多人的脑袋。女王是一个坏人,想要帮助他这么做,因此她会给他这个盒子。”   她眼睛瞪大了。“朱力安!我们一定不能让她把盒子交给他!否则所有人脑袋都会被砍掉的。”   他的鹰勾鼻下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他用手托起她的下巴。“瑞切尔,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女孩。真的。”   “我们得把盒子藏起来,就像我藏起莎拉那样!”   “那正是我们要去做的事。”他指着放在基架上的盒子说。“那个盒子是假的。意思是说那个盒子不是真的盒子,只是假装的,因此人们会被蒙骗一段时间,我们就可以利用这段时间逃跑了。”   她抬头望着假盒子。看起来就像真的一样。“朱利安,你是我认识的人中最聪明的一个。”   他的笑容消失了。“恐怕,孩子,我把聪明都考虑到自己的利益上去了。”他的笑容又出现了。“我来告诉你我们下一步的具体计划。”   朱力安拿起她从厨房里偷来的面包,掰成两段。用他的大手把中间掏空。他把掏出来的一部分面包塞进自己的嘴里,腮帮鼓了起来,但还是剩下很多。他往她嘴里也塞了一些。她用最快的速度咀嚼下咽。味道太好了,还是热的。他们吃完后,他把真的盒子塞进中空的面包并把两段拼在一起。他举起面包给她看。   “怎么样?”   她撇撇嘴。“上面全是裂纹。一看就知道这不是一条完整的面包。”   他摇摇头。“聪明。你真的很聪明。嗯,既然我是一个魔法师,也许我能做点补救工作。你怎么想?”   她点点头。“也许。”   他把面包放在怀里,两手在面包上方不停地移动。然后他放开手掌,再次举到她面前给她看。裂缝全部消失了!看起来就像是一条刚出炉的面包!   “绝对没有人会怀疑了。”她咯咯地笑了起来。   “希望你是对的,孩子。我在上面施展一个魔法,保证没有人能看到其中的魔力盒子。”   他在搁脚凳上摊开一块布并把面包放在中间,然后用布块的四个结打起一个结。他抓起包裹放在另一只摊开的手掌上,举到她面前。他深深地望进她的眼眸,没有笑容,脸色看起来可以称得上是悲伤。   “现在,这是最难的部分,瑞切尔。我们必须把盒子带出城堡。我们不能把它藏在这里,否则可能会被别人找到。你还记得我在哪里藏起你的娃娃吗?”   她自豪的笑了,她记得。“右手第三个花坛。”   他点点头。“我会把面包也藏在那里,就像我藏匿的娃娃那样。你必须去取出来,就像你取出你的娃娃那样,然后把它带出城堡。”他移近了一点。“你今晚就必须得做到这一点。”   她在裙摆下面缠绕起手指。她的眼眶中泪光荡漾。“朱利安,我害怕触摸女王的盒子。”   “我知道你害怕,孩子。但记得吗?这不是女王的盒子。你的确想要阻止所有无辜的人们被砍下脑袋,不是吗?”   “是的,”她抱怨道。“但是,难道你不能从城堡里拿走吗?”   “如果我做得到的话,我向你发誓,瑞切尔,我会去做的。但我做不到。有人盯着我,不会让我随意走出城堡。如果他们发现我拿着盒子,那么圣子拉哈就会得到它,而我们不能让这种情况发生,不是吗?”   “不……”她真的感到害怕了。“朱利安,你说过你要和我一齐离开的,你发过誓的。”   “我准备要遵守我的诺言,相信我。但这也许需要花上我一两天的时间溜出塔玛拉。盒子多留一天就多一分危险,我自己没有能力拿出去。你必须要带它出去。把它带到你的秘密地点,你的道路松。你在那里等我,直到我可以遮掩我们逃脱的行迹,我就会去找你。”   “我想我做的到。如果你说那很重要,我会尽力去做的。”   朱力安移动身体坐到搁脚凳上。他用双手搂住她的腰,把她抱起并让她坐在他的膝盖上。   “瑞切尔,你听我说。如果你能活到一百岁,你再也不会做比这更重要的事。你一定要勇敢,拿出你所有的勇气。你不能相信任何人。你不能让任何人拿到盒子。我会在一两天后就与你会合,但万一出现了任何差错,我来不了,你必须要把盒子藏起来直到冬天。然后一切都会好了。如果我知道任何人能够帮助你,我会让他们帮助你。可我不知道。你是唯一一个可以做到这些事的人。”   她的大眼睛凝视着他。“我还只是一个孩子。”她说。   “那就是为什么你会安全。每个人都认为你无足轻重。但那不是真的。你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人,但你可以瞒过他们,因为他们不知道,你必须要做到,瑞切尔。我真的非常需要你的帮助,其他所有人也都一样。我知道你的勇气和智慧都足以完成这件事。”   她看到他眼睛已经湿润了。“我会努力,朱力安。我会有勇气去做。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如果你说要去做,我就会去做。”   他摇摇头。“我曾是那么愚蠢,瑞切尔,离开了世界上最好的人。如果我以前有理智,记得我学到的东西,我真正的职责,我当初成为魔法师的理由,也许我就不需要请求你去做这些事。但正如这是你做的最重要的事一样,这也是我做的最重要的事。我们不能失败,瑞切尔。你一定不能失败。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能让任何人阻止你。任何人。”   他用手指按在她的前额上,她感到十分安全。她知道她会有能力做好这件事并再也不用听公主的吩咐办事。她会得到解放。朱利安突然收起他的手指。   “有人来了,”他低语道。他快速地吻了下她的额头,“善灵保佑,瑞切尔。”   他站起身走到门后墙壁站好。他动作麻利地把面包塞进袍子,并在嘴唇上竖起手指。门开了,瑞切尔跳起身。是麦雷特公主。瑞切尔屈膝行礼。她站起身后,公主扇了她一个耳光,然后哈哈大笑起来。瑞切尔目光朝下看着地面,搓揉着脸颊抑制住快要流出的泪水,她看到麦雷特公主两腿之间有一块面包碎屑。她飞快地瞥了朱力安一眼,他仍然贴着门后的墙壁站着。他的视线投向面包。他用比猫还安静的动作弯身一把抓起面包,塞进他的嘴里,然后在麦雷特公主背后毫无察觉地滑出了大门。   凯伦向他伸出手臂,双手握拳,手腕合在一起,等他用绳子绑扎。她眼睛一眨不眨,目光没有焦点。她说过她不累,但理查德的确累了——他头痛得感到恶心——她要去站第一班岗守夜。她守夜有什么作用,看着她目光呆滞的样子,他心里没底。   他颤动的双手拉紧了绳子,看到最后一缕希望也最终弃他而去。没有一点改变,也没有一点改善,不像他曾经想像过的。这是与她一场时间漫长、永无止境的战斗——她想要死,他试图永远防止这件事发生。   “我不能继续下去了,”他低语道,火光中向下望着她的手腕。“凯伦,也许你是想要去死的人,但你正在杀死的人是我。”   她绿色的眼睛望向了他,火光在她眼眸中闪烁。“那么就让我走,理查德。求求你,如果你关心我的话。就让我走吧。”   他松开绳子,让它落下来。他用颤抖的双手拔出插在他皮带上她的刀,望了一分钟。刀刃反射的寒光一瞬间照盲了他的眼睛。他紧紧握住刀柄然后猛地插回她腰带上的鞘中。   “你赢了,离开这里。离开我的视线。”   “理查德……”   “我说离开这里!”他朝他们的来路指了指。“回去让嘎卡完成这项工作。你可以用那把刀自杀!我憎恨想像到你因为手滑而没有立刻完成。我憎恨想像到你这样做后,你还没有立刻死去。”   他转身背对着她他坐在火塘前的一棵落叶杉树桩上。她安静地站着看他,然后离开走出了几步。   “理查德……我们一起经历了这一切。我不想让这一切像这样结束。”   “我不在乎你所想的。你已经剥夺了这个权力。”他几乎都说不成声来。“离开我的视线。”   凯伦点点头,向下望着地面。理查德向前依近身体,胳膊肘撑在膝上,用颤抖的双手捂住了脸。他想他可能要呕吐了。   “理查德,”她语气柔和地说,“当一切结束后,我希望我在你心目中有一个好的形象,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够了。他突然站起身,一脚踩在树桩上。转眼之间,他就两手当胸扯住了她的衬衫。   “我只会记得你究竟是谁!一个背叛者!一个背叛所有已经死去和将要死去人们的人!”她眼睛瞪大了,试图挣脱出他的手掌向后退去,但他没有放松。“一个背叛所有献出生命的魔法师们、背叛沙拉、背叛辛迪和所有被残杀泥人的人!一个背叛你姐妹的人!”   “不是这样……”   “还不仅仅是背叛者!如果我失败并让拉哈获得胜利,这都要感谢你。是你帮助了他!”   “我这样做是为了帮助你!你听见索塔的话!”她也变得愤怒了。   “这不是借口。是的,我听到了索塔的话。她说不知何故佐德和你都会攻击我。她并没有说你们俩全都错了!”   “你什么意思……”   “这不是一个为我设置的任务!这是一个阻止拉哈的任务!你怎么知道一旦拿到盒子后不会是我把盒子送给他?万一是我背叛了大家,而为了防止拉哈得到盒子唯一的方法就是由你和佐德阻止我?”   “这完全说不通。”   “难道你和佐德两人试图杀死我会更说得通?这会要求你们两人都错了,我的假设只需要我一个人出错。这只是一个魔女愚蠢的谜题!为了这个愚蠢的谜题你就要自杀!我们不知道到底将来会发生什么。我们不知道她说的意思,在什么情况下会发生!或者是否会发生。直到发生后,我们才能知道真实的含义,才可以进行处理。”   “我只知道我不能允许自己活下去满足预言实现的条件。你是编织这场战斗的线头。”   “没有针的话,线头是到不了那里的!你是我的针。没有你,我不能到达现在这里。每个转向,我都需要你。今天,在颠倒路口,没有你的话我会选择错误的道路。你了解女王,我不了解。即使我设法得到了盒子,接下来该怎么办?我该往哪里走?我不熟悉中土。我该去哪里,凯伦,告诉我怎样才能知道哪里安全?我可能会一头奔向拉哈,直接把盒子带给他。”   “她说他是说你是唯一可有机会的人。没有你,这场战斗就输了。不是我。是你。她说如果我活下去……理查德,我不能允许那种事情发生。我不会。”   “你是我们大家的背叛者,”他恶毒的低语道。   她慢慢地摇摇头。“不管你怎么想到,理查德,我这样做是为了你。”   理查德尖叫起来,用全力把她向后推了出去。她背朝下摔倒在地上。他走近站在她身旁,目光朝下,靴子上尘土飞扬。   “你怎么敢这么说!”他大叫道,两手紧握拳头。“你是为你自己而做,因为你没有胆量承受胜利需要付出的代价!你怎么敢说成是为了我!”   她站起身,目光一直留在他身上。“我几乎愿意付出任何代价,理查德,只要我不是以这种方式记忆在你心中。但我这样做是因为我必须要这样做。为了你。为了你得到一个机会。我发过誓用生命来保护探索者。现在是到了我实现诺言的时候了。”眼泪流淌下她的脸颊。   他看着她转身并消失在黑夜中。理查德觉得好像身体里的一个塞子被拔掉了,整个身心都被抽走了。   他走向火塘,背靠一棵树干滑了下来直到最后坐在地上。他用胳膊抱起竖起的膝头,脸贴在膝盖上,从来没有过的大哭起来。 《真理之剑1巫师第一守则·上》作者:泰瑞·古德坎 第三十三章     瑞切尔坐在公主身后自己的小凳上,相互敲打着膝盖,想要想出让公主把她赶出去过夜的办法,这样她就可以带着盒子离开并永远也不回来了。她一直在想着藏有盒子的那条面包,正在花园里等着她。她很害怕,但同时又很兴奋。很兴奋她要帮助所有人,以免他们被砍掉脑袋。这是第一次她感到自己是一个重要人物。她扭转她的裙摆,几乎都要等不及了。   所有的贵族都在品尝他们特殊的饮料。他们看起来都很高兴这样做。朱利安和女王其他皇家顾问一起站在女王身后。他安静地与宫廷艺术家交谈着。她不喜欢那个艺术家,他使她感到害怕,他一直对她露出很滑稽的笑容。他还只有一条胳膊。她曾经听到仆佣们谈起过他,他们都很害怕艺术家会画出他们的肖像。   人们脸上露出恐惧的表情。他们正看着女王。他们开始站起身。瑞切尔朝女王望去,发现人们不是在看她,他们是在看别的东西,在看她的身后。当她看见两个身材巨大的人时她的眼睛瞪大了。   瑞切尔坐在公主身后自己的小凳上,相互敲打着膝盖,想要想出让公主把她赶出去过夜的办法,这样她就可以带着盒子离开并永远也不回来了。她一直在想着藏有盒子的那条面包,正在花园里等着她。她很害怕,但同时又很兴奋。很兴奋她要帮助所有人,以免他们被砍掉脑袋。这是第一次她感到自己是一个重要人物。她扭转着她的裙摆,几乎都要等不及了。   所有的贵族都在品尝他们特殊的饮料。他们看起来都很高兴这样做。朱利安和女王其他的顾问一起站在女王身后。他安静地与宫廷艺术家交谈着。她不喜欢那个艺术家,他使她感到害怕,他一直对她露出很滑稽的笑容。他还只有一条胳膊。她曾经听到仆佣们谈起过他,他们都很害怕艺术家会画出他们的肖像。   人们脸上露出恐惧的表情。他们正看着女王。他们开始站起身。瑞切尔朝女王望去,发现人们不是在看她,他们是在看别的东西,在看她的身后。当她看见两个身材巨大的人时她的眼睛瞪大了。   他们是她见过身材最高的人。他们的衬衫没有袖子,但胳膊上配有金属圈,上面镶有尖锐的突出物,身上全都是精壮的肌肉,黄头发。他们看起来是她见过最邪恶的人,比任何一个地牢守卫都要邪恶。他们四处打量了一下厅里的人群,然后站到女王身后的大拱门两边报胸而立。女王恼怒地转过头看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长着蓝色眼睛、长长的黄色头发的男人走进了拱门,身上穿着一件白袍,腰带上插了一把金柄弯刀。他是她见过最英俊的男子。他朝女王露出微笑。她跳起身。   “多么令人惊讶的喜悦啊!”她用她最友好的语气说。“我们感到十分荣幸。但我们以为您明天才会到。”   那人再次向她展露出一个英俊的笑容。“我等不及了再次看到您的可爱的脸。请原谅我早到了,陛下。”   女王咯咯的笑出声来并伸出手来让他亲吻。她一直让人向她行吻手礼。瑞切尔对这个美男子说的话感到很惊讶。她从来不知道有人会用可爱来来形容女王。女王拉着他的手把他带上前来。   “女士们、先生们,请允许我向你们介绍圣子拉哈。”   圣子拉哈!她四处查看是否有人注意到她惊讶地跳起身,但没有人注意,他们的目光都集中在圣子拉哈身上。她望向朱利安,但他没有回视她。他的脸白了。圣子拉哈在她把盒子带走之前就到了!她该怎么做?   她要照朱力安告诉她的去做,那就是她该去做的。她要勇敢起来,拯救所有的人。她要想出一个办法来逃走。   圣子拉哈四处看了看站着的人群。小狗吠叫起来。他转身朝向小狗,叫声停止了并转成了撒娇似的低鸣。他转身对人群,现场一片寂静。   “晚餐结束了。现在请各位离开吧,”他语气柔和地说。   每个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他蓝色眼睛盯着人群。低语声结束了,人们开始离开,开始比较慢,然后速度加快了。圣子拉哈和看了一些皇家顾问,他们离开了,看起来很高兴样子。几个他没有看的顾问,包括朱利安,留了下来。麦雷特公主也留了下来,瑞切尔试图藏在她身后以免被注意到。女王笑着领着他走向桌旁。   “难道您不想坐下,圣子拉哈,我相信您一定经历了漫长的旅程。请允许我们准备一些吃的。我们今晚的烤肉非常好吃。”   他蓝色的眼睛盯着她,一眨不眨。“我不同意屠杀无助的动物然后再吃它们的肉。”   瑞切尔感到女王要窒息了。“嗯,那么……我们也同样有好吃的萝卜汤,还有其它东西,我确信……一定会有什么东西……如果没有,厨师们,会做任何……”   “也许下次吧。我不是到这里来吃的,我是来这里接受您对联盟的贡献。”   “但……时间太仓促了,我们还没有达成正式协议,有许多文件要签,当然你会在签之前想要先看一遍。”   “我会非常高兴在您准备好的任何协议上签字,并向您保证我愿意在今后您才能准备好的任何附加协议上签字。我真诚的相信您会公平待我。”他笑了笑。“你没有任何用这些协议来欺骗我的意图,不是吗?”   “嗯,没有,圣子拉哈,当然没有。当然没有。”   “这就对了。为什么我需要复查那些文件的,如果你是公平待我的话?你会公平处理的,你刚才说?”   “嗯,当然我是。我猜应该是不需要……但这是最与众不同的。”   “我们联盟也是。那么就让这与众不同吧。”   “是的。是的,当然。”她转身对她的一个皇家顾问说。“去把任何你们已经准备好的联盟文件带来。把笔和墨水带来。还有我的印章。”他鞠躬后离去了。女王转身对着朱力安说的:“不管你怎样隐藏好那只盒子,去把它拿来。”   他鞠了一躬。“当然,陛下。”瑞切尔看着他穿过大门,银袍在身后飞舞,觉得孤单和恐惧。   他们等待时,女王把公主介绍给圣子拉哈。麦雷特公主向他伸手让他亲吻,瑞切尔躲在公主的椅子背后。圣子拉哈向她鞠躬,吻了她的手并告诉她她和她母亲一样漂亮。公主笑了又笑,把被他亲过的手放在胸前。   顾问带着他的助手回来了,每个人都报了一大捆文件。他们把桌上的餐具移开,文件堆满了整整一张主桌,并指出女王和圣子拉哈应该签字的地方。一个助手把红腊滴在纸上,女王在上面敲上了印章。圣子拉哈说他没有印章,他的签名可以代替印章,并保证在将来会承认他自己的签名。朱利安回来后,他站在一边等他们结束。顾问和助手开始收起所有文件并相互争论文件应该摆放次序。女王示意朱力安走上前来。   “圣子拉哈,”朱利安带着他最好的笑容,“请允许我向您展示美琳娜女王的命令之盒。”他双手捧出假盒子,小心翼翼的,就像那是真的一样。上面所有的珠宝全都闪烁出美丽的光芒。   圣子拉哈微笑地从他手中小心地接过盒子。他翻转的盒子研究一分钟,望着上面的珠宝。然后他转身示意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的护卫走上前来。他走上来后,圣子拉哈凝视着他的眼睛并把盒子递给他。   那个护卫用一只手用力捏盒子,盒子粉碎了。女王的眼睛瞪大了。   “这是什么意思!”她问道。   圣子拉哈的脸上露出了令人畏惧的表情。“那会是我的问题,陛下。那只盒子是赝品。”   “什么,那根本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保证……”女王转头对着朱力安。“朱力安!你到底在搞什么?”   他两手插在袖袍里。“陛下……我不明白……没有人动过魔法封印,我亲自查验过。我向你保证,这是你给我并让我保管至今的同一只盒子。它一定一开始就是个赝品。我们被骗了。那是唯一一个可能的解释。”   圣子拉哈蓝色眼睛在朱力安说话时一直停留在他脸上。然后,他的目光转到他的一个护卫身上。那个护卫走上前来一把抓住朱力安颈后的袍子。他用一只手就把朱力安提离了地面。   “你在干什么!放开我,你这只大笨牛!尊重一下魔法师,否则你会后悔的。我向你保证!”他的双脚在空中踢打着。   瑞切尔喉咙梗咽了,眼泪含在眼眶里。她要勇敢,不哭出声。她知道如果她哭了,他们也许会注意到她。   圣子拉哈舔着他的指尖。“不是唯一的解释,魔法师。真正的盒子有魔力,一种特殊魔力。这只盒子的魔力不对。女王没有能力看出来,无法判断是否是真盒子。但一个魔法师看得出来。”   圣子拉哈对女王微微一笑。“魔法师和我现在要单独谈一下。”他转身走出大厅,白袍在他身后飞舞摆动。一个护卫提着朱力安跟在他身后。另一个护卫抱起胸挡在门口。朱利安脚不离地的被带出了大厅。   瑞切尔想要朝朱力安奔去,她为他感到非常担心。她看见他转过头来打量人们。他黑色眼睛瞪得很大,在那一瞬间,他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她,深深的看进了她眼眸中。在他们两人目光相遇时,她脑海中听见了他的声音,清晰地好像他正朝她大叫一样。她脑海里的声音只叫喊了一个词。   快跑。   然后他的身影消失了。瑞切尔想要放声大哭,但她却紧紧地咬住她裙子的下摆。所有围绕在女王周围的人们立刻开始谈论起来。詹姆斯,宫廷艺术家,开始低身捡起一些假盒子碎片,在手中搓揉研究着。麦雷特公主从他手中拿起一块大的碎片,用手指翻转的,研究着上面的珠宝。   瑞切尔中回响着脑海中的声音,大叫要她快跑。她四处看了一下,没有人注意她。她绕过长桌,低着头,比桌面还要低,这样就没人能看到她了。当她走到屋子的另一边,她向上抬出头观察是否有人注意到她的动静。没有人。   她伸手在长桌上的盘子里拿了一些食物,一块肉,三根面包卷,还有一大块奶酪。她把这些东西全部塞进了她的口袋,然后再次观察了一下人群。   然后她跑出了餐厅。她极力控制住自己不哭出来,要为朱力安而勇敢起来。她跑过地毯,跑过墙上钉有美丽图案的挂毯。在她跑到门口卫兵之前,换下了脚步,这样他们就不知道她在奔跑。他们看到她后,拔出了巨大的门闩,在她穿门而过时没有说一句话。门外的卫兵只是在她出门是瞥了一眼,就转过头警惕地察看门外的动静。   瑞切尔在她走向冰冷的石阶时,擦掉那些眼泪。她得努力才能控制泪水不流出来,但还是有一些这她控制住之前留了下来。巡逻的卫兵一点都没有在意快步走在鹅卵石道上的她。她朝花园走去。   离开挂在城堡外墙上的火把照耀很黑,但她知道路的方向。她光脚下的草坪是湿漉漉的。在第三个花坛,她跪下来先看了一下周围是否有人,然后伸手摸进花下。她摸到了包袱,并把它拉了出来。她打开了结,四面摊平,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块肉,三根面包卷和奶酪并放在了面包上,再拿起四个角打好了结。   就在她准备跑出外城前,她记了起来,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气。她的身形冻住了,眼睛瞪大。   她忘记了莎拉!她的玩具娃娃仍然还在她睡觉的箱子里!麦雷特公主会发现她的玩具并把莎拉扔进火里!瑞切尔不能把玩具娃娃留在那里,她是要逃跑并且不再回来了。莎拉没有她会害怕的。莎拉会被烧掉的。   她把包裹重新塞进花下,四面看了一圈,然后朝城堡跑去。她不得不在靠近火把光芒照耀下缓下脚步。门口的一个卫兵低头看着她。   “我刚刚把你放出去,”他说。   她困难的吞咽了一下。“我知道。但现在我必须要回去几分钟。”   “忘了什么东西?”   她点点头并控制住自己说:“是的。”   他摇摇头提起小窗户。“开门,”他对门里的卫兵说。他听到沉重门闩打开的声音。   进入城堡后,她朝大厅里望进去。有着华美楼梯和黑白大理石地板大厅就在前面,朝里走进几个弯是一些长厅和几个大房间。餐厅就是大房间的其中一个。那是最短的路。但女王,或是公主可能会在那里,甚至可能是圣子拉哈。她们也许会看到她。她不能让她们看到。麦雷特公主可能会把她带进房间并把她锁进睡觉的箱子里,天已经晚了。   她转身走进右边的小门。那是仆人使用的通道。这条路要长得多,但没有什么重要人士会在仆人的工作间或楼梯上。没有仆人会拦住她,都知道她是公主的玩伴,她们并不希望公主因此而发火。她的穿过仆人们的工作间,在那些大房间和厨房下面穿过。   楼梯都是石头踏步,踏步边缘都磨得很光滑。顶上的一扇窗没有关好,雨水可以打进来,石墙上渗出的水把石阶一直都搞得湿漉漉的。一些地方很小,一些地方大一些,一些石阶上还有绿色的粘液。她一直得留意不踩在这些粘液上。铁架上的火炬把石阶照成了红色和黄色。   底层工作间里有一些人正在工作,仆人们提亚麻布和毯子,清洗妇带着水桶和拖把,还有些人扛着楼上壁炉使用的柴火。一些人停下手中工作相互窃窃私语着,她们看起来很兴奋。她听到了朱力安的名字,这使她的喉咙哽咽住了。   当她穿过仆人们的睡房时,所有的油灯都点亮了,吊在了低矮天花上粗大的梁上,人群们挤在一起相互交流各自所看到的情景。瑞切尔看到人群中大声说话的一个人,那是赛德先生,一个穿这华美制服在门口向来宾致意并大声宣布来宾姓名的人。   “我亲耳从那两个餐厅仆人里听到。你们知道我说的是谁,年轻人弗兰克和另一个,有点拐脚的,杰根斯。他们说达哈拉士兵亲口告诉他们城堡里从上到下要有一次大搜索。”   “他们要找是什么?”一个女仆问道。   “不知道。至少他们没有告诉弗兰克和杰根斯。我可不想成为那个拥有他们要找的东西的人。那些达哈拉的士兵能在你完全清醒时给你带来了噩梦。”   “希望他们在麦雷特公主床下找到他们要找的东西,”有人说。“让她尝尝得到而不是给予噩梦的滋味,对不对。”每个人都大笑起来。   瑞切尔继续走下去,穿过有许多柱子的大储藏室。木桶堆在一边,都一个一个整整齐齐的叠放在一起。盒子、箱子和布袋都堆在另一边。整个屋子闻起来潮湿、有股霉味,而且她还能一直听到老鼠爪子摩擦的声音。她从屋子中间穿过,走过挂在柱壁上的油灯,直向顶端的沉重大门走去。当她用力拉住铁环打开门时,门上的铁铰链发出了吱吱的声音。她手上都是门上铁环上的铁锈,她在石壁上擦了擦。右边的另一扇大门直通地牢。   她沿着楼梯走了上去。周围很黑,只有顶端有一个火炬,她可以听到滴水的滴答声和回声。她害怕的都哭不出来了。她想要莎拉安全,和她在一起,逃离这个地方。   终于走到了顶层,她把头探出门外,上下打量着经过麦雷特公主房间的大厅。厅里一个人都没有。她踮着脚走在编有帆船图案的地毯上,一直走到了大厅底部的门洞。她躲在门洞里,再次看了一下大厅。然后她小心翼翼地把门推开一条缝。屋里很暗。她滑身进屋并在身后把门紧紧关好。   屋里壁炉火噼啪燃烧着,但没有点灯。她悄声无息地走在地板上,感觉到光脚下面兽皮地毯的温暖。她蹲下身子手脚并用的爬进她睡觉的箱子,一手拉开了毯子。她倒抽了一口冷气。莎拉不见了。她觉得好像一阵寒风掠过了她的皮肤。   “在找什么东西吗?”耳边传来了麦雷特公主的声音。   有那么一分钟,她浑身动弹不得。她开始急促呼吸,但努力克制住自己不流泪。她不能让麦雷特公主看到她哭泣。她爬出箱子,看到壁炉前站了一个黑色的身影。那是公主。   她向前走了一步,离开壁炉,走向瑞切尔。她的手放在背后。瑞切尔看不到她手中拿的是什么。   “我只是回到我的箱子里。想要睡觉。”   “是吗。”瑞切尔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可以看见麦雷特公主脸上的笑容。“你不会恰好在找这样东西,会吗?”   她慢慢地从身后拿出手中的物品。是莎拉。瑞切尔眼睛瞪大了,突然觉得需要使用她的便壶。   “麦雷特公主,求求你……”她哀鸣道,伸出手来做乞求状。   “来,我们来谈谈。”   瑞切尔慢慢地走向公主,停在她身前,手指搓揉着她的裙摆。公主突然狠狠地扇了她一个耳光,比以前任何时候打得都要重。沉重打击使得瑞切尔倒退了一步并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呻吟。她把左手捂在脸上刺痛处,泪水荡漾在她眼眶里。她的手在口袋里捏成拳头,下定决心这次不再哭泣。   公主走过身反手再次扇了她的另一边的脸庞。她指节造成的伤害要比第一次掌掴更痛。   瑞切尔咬紧牙关抓紧口袋里的东西以便不流出泪水来。   麦雷特公主走回壁炉前。“我是怎样告诉你的,如果你有一个玩具娃娃的话?”   “麦雷特公主,请不要……”她身体不停地在颤抖,因为她的脸痛得很厉害,又因为她感到非常恐惧。“求求你,让我保留它?它不会对你造成伤害。”   公主大声发出她可怕的笑声。“不。我要把它扔进火里,正如我告诉过你的那样。给你上上课。它叫什么名字?”   “它没有名字。”   “嗯,没关系,它还是得烧掉。”   她转身走回壁炉。瑞切尔的拳头仍然握住口袋里有东西,那是朱力安给她的魔法火柴。   她拿了出来盯着看。   “你休想把它扔进火里,否则你会后悔的!”   公主旋身而回。“你刚才在说什么?你竟敢用这种口气对我说话。你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而我是一个公主。”   瑞切尔由魔法火柴碰碰身边圆桌上桌布。“为我燃烧,”她低声道。   桌布砰的燃烧起来。公主看起来很吃惊。瑞切尔用魔法火柴碰了碰大理石石桌上一本书,快速地瞥了公主一眼确定她正在看,然后再次低声说一句,随着一声碰响,火焰猛然高涨起来。麦雷特公主的眼睛瞪大了。瑞切尔尚未烧着书的一角并把它扔进了的壁炉里。公主一旁无语地看着。瑞切尔旋身并走前一步,把火柴搭在公主身上。   “还给我的玩具娃娃,否则我就把你点着。”   “你胆敢……”   “马上!如果你不给的话,我就会把你点着,你的皮肤就会被烧融。”   公主把玩具娃娃对还给她。“给。求求你,瑞切尔,不要烧我。我害怕火。”   瑞切尔左手接过玩具娃娃,抱在胸前,火柴仍然搭在公主身上。瑞切尔开始为她感到难过,然后她想到她脸上的刺痛。   “让我们忘掉所有这一切,瑞切尔。你可以保留玩具娃娃,好嘛?”她的声音变得十分动听,不再像以前那样恶毒。   瑞切尔知道这是一个诡计。只要卫兵一出现,她知道公主就会说砍掉她的脑袋。然后麦雷特公主会大声嘲笑她,并把莎拉也烧掉。   “到箱子里去,”瑞切尔说。“然后你会知道你会有多么喜欢它。”   “什么!”   瑞切尔用力戳戳火柴。“马上,否则我就会点着你。”   麦雷特公主慢慢走在地板上,身背后是火柴。“瑞切尔,想想你在做什么,你真的……”   “安静,进去。除非你想要尝尝火烧的滋味。”   公主低下身手脚并用的爬进箱子。瑞切尔朝里看着她。   “到里面去。”   她照命令做了。瑞切尔哐嘡一声关上门,然后跑到抽屉里拿出钥匙。她锁上箱子的铁门并把钥匙放进口袋。然后她趴下身从小窗朝里看,几乎看不到黑暗中公主回视的眼睛。   “晚安,麦雷特。睡觉吧。我今晚要睡在你的床上。我讨厌你的声音。如果你发出任何声响,我会过来用你的皮肤烤火。明白吗?”   “明白,”门上的小窗里传来公主微弱的回答声。   瑞切尔放下莎拉,然后拿起地板上的兽皮小地毯并盖在箱子上,把整个箱子都盖了起来。她走上床跳了几下,床发出吱吱的声音,以便让麦雷特公主相信她在床上睡觉。   瑞切尔笑着抱着莎拉踮着脚走出了大门。   当她走完所有刚才进来的道路,穿过仆人们使用的通道最后到达大门前时,她仔细看了看大厅,然后走向有卫兵站岗大门。瑞切尔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只是站在那里等他们开门。   “哦,那就是你忘记的东西,一个玩具娃娃。”卫兵说。   她只是点点头。   她走进黑暗听到他们在她身后哐当一声关上了。卫兵要比往常见到要多得多。除了平常所见的卫兵,还有陌生的卫兵,衣服穿得完全不同。陌生的卫兵要比往常的卫兵更加留意她,她听到了往常的卫兵告诉新卫兵她是谁。她试图不让他们发现她正在打量他们,她紧紧地抱住玩具娃娃前进,竭力控制住奔跑的冲动。   面包所在的包裹仍然还在原来的地方。瑞切尔拖出来,一手提着包裹,一手把莎拉紧紧抱着胸前。当她穿越花园时,她在想是否麦雷特公主仍然认为她的床上睡觉或是已经知道这是一个骗局并在大声呼救。如果她大声呼救,卫兵进去后发现箱子情况后,他们也许已经在寻找她了。她不得不走那条长路,对她来说要穿过整个城堡得花很长的时间。   瑞切尔仔细聆听是否有叫喊声,是否有追捕她的叫喊声。   她几乎不能呼吸,希望她能在他们追捕她之前逃出城堡。她记起赛得先生说要搜查整个城堡。她知道他们要找什么。他们在找盒子。她答应过朱利安她会把它带走,这样他们就不能利用它来伤害其他人了。   很多人在高墙上巡逻。在她快到通往外墙的大门时,她缓下脚步。以前,那里只有两个女王的卫兵。现在,那里有三个人。两个她认识—他们穿的是有狼头绣纹的红色束腰外衣,女王的卫兵—但另一个打扮的不同,穿着黑皮夹,身材要高大很多。他是一个陌生卫兵。瑞切尔不知道是否她该继续前进还是逃走。但逃到哪里去呢?她必须要穿过那道门才能开始她的逃亡旅程。   在她作出决定前,他们看见了她,因此她继续前进。一个女王的卫兵转身提起门闩。新卫兵抬起胳膊阻止了他。   “她只是公主玩伴。公主有时会把她赶出去。”   “今晚没人可以出去,”新卫兵对她说。   女王的卫兵停下来。“抱歉,孩子,但你听见他的话,没人可以出去。”   瑞切尔站在那里,嘴巴紧闭。新卫兵低头看她,她凝视着他。她吞咽了一下。朱力安倚靠她把盒子带走城堡。没有其他出路可走。她试图猜想朱力安会怎么做。   “嗯,好吧,”她最后说,“今晚很冷,我可宁愿呆在里面。”   “哦,那好极了。你今晚就呆在城堡里。”女王的卫兵说。   “你叫什么名字?”瑞切尔问道。   他把看起来有点惊讶。“女王陛下的枪骑兵,里德。”   她用拿着玩具娃娃的手指向另一个女王卫兵。“你的名字呢?”   “女王陛下的枪骑兵,沃克特。”她自己重复了一遍。“好吧,我想我记住了。”她指向新卫兵,玩具娃娃随着她的动作而前后摆动。“还有你的呢?”   他把拇指插进皮带。“为什么你想知道我?”   她把莎拉抱回胸前。“嗯,公主朝我大叫,今晚把我赶出去过夜-.如果我不出去,她一定会暴怒并会为此而砍掉我的脑袋。所以我想告诉她是谁不让我出去。我想要知道你们的名字,这样她就不会认为我是在编造故事,这样她就可以亲自来问你们。她把我吓坏了。她开始说要砍下人们的脑袋。”   三人都往后退一点,面面相觑。“那绝对是真的,”枪骑兵里德对新卫兵说。“公主正在变成她母亲的女儿。女王让她自主决定砍掉了大约五个人的脑袋。”   “没有人可以出去,那是命令,”新卫兵重复说。   “嗯,我们俩个将遵照公主的命令。”枪骑兵里德略微转身吐了口唾沫。“现在,如果你想把她留在城堡里,没关系,只要清楚谁的脑袋将为此负责。如果追查下来,我们会说告诉过你让她出去。我们可不愿意和你一齐被砍头。”另一个卫兵,沃克特点头表示同意。“这个小女孩不会带来什么危险,才这么高的小女孩不会。”他伸出手掌,摆到与她头顶一样高的位置。“我不会告诉别人我们三个强壮高大的卫兵都认为她很危险。这是你的决定,但也会由你的脑袋来为此负责,不是我们的。如果你违抗公主的命令,你得去面对女王的刽子手,不是我们。”   新卫兵向下看着她,看起来有点愤怒。他回头望了两人一分钟,然后重新又望向她。“嗯,很显然她没有什么危险,命令是为了防止危险,所以我想……”   枪骑兵沃克特开始提起大门上沉重门闩。   “但我想知道她带了什么东西,”新卫兵说。   “只是我的晚餐和玩具,”瑞切尔说,试图想让他觉得不重要。   “让我们看一下。”   瑞切尔把包裹放在地上,打开结并摊开布。她把莎拉朝上递给他。   他的大手接过莎拉,翻转打量着。然后他把瑞切尔头朝下提了起来,用手指翻开了她的裙子。瑞切尔用劲全力踢在他腿上。   “你怎么敢这么做!难道你不懂得什么是尊重?”她大叫道。   另两个卫兵大笑起来。“你在下面找到什么危险的东西吗?”枪骑兵里德问。   新卫兵瞥了另两个卫兵一眼,把莎拉递还给她。“你还干什么?”   “我告诉过你。我的晚餐。”   他开始低身下来。“嗯,像你这样一个小家伙不需要这么一整条面包。”   “那是我的!”她大叫道。“别动它!”   “别动它了,”枪骑兵沃克特对新卫兵说。“她太瘦了。你觉得它看起来像是吃饱过吗?”   新卫兵直起身。“我想不是。”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气。“走吧。离开这里。”   瑞切尔用最快的速度包起面包和其他食物。她一手紧紧抱住莎拉,另一只手也同样紧紧地提着包裹,从卫兵们中间穿过,出了大门。   当她听到门闩放下的哐当声后开始奔跑起来。她用最快的速度向前奔跑,没有朝后看,害怕知道是否有人在追捕她。过了一阵,她终于停了下来观察,没有人。她气喘吁吁地坐在路边的一根树根上休息一下。   她在星空下可以看到城堡的轮廓,高墙上的箭垛,透出光亮的塔楼。她再也不会回到那里去了,永远也不。她和朱利安要去个善良人们所在的地方,他们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在她喘气时,她听到了一个声音。   “瑞切尔?”是莎拉,她意识到。   她把莎拉放在膝头包裹上面。“我们现在安全了,莎拉。我们逃走了。”   莎拉笑了笑。“我真是太高兴了,瑞切尔。”   “我们永远也不回那个可怕的地方了。”   “瑞切尔,朱利安想要你知道一些事。”   她必须得依近身体,她几乎听不清莎拉的声音。“什么?”   “那就是他不能来了。你必须要独自逃亡。”   瑞切尔开始流泪。“但我想要他和我一齐走。”   “他也想要,比任何事都想要,孩子,但他必须要留下来阻止他们找到你,以便你可以逃走。这是唯一能使你安全的方法。”   “我一个人会害怕的。”   “你不会只是一个人的,瑞切尔,你有我来陪伴你。永远。”   “我该做什么?我该往哪里去?”   “你必须要逃走。朱利安说不要去你平常去的道路松,他们会在那里找到你。”瑞切尔听到后眼睛瞪大了。“到另一棵道路松去,然后第二天再到另一棵去,只要一直逃跑并躲藏下去直到冬天来临为止。到那时再去找那些会照顾你的善良人。”   “好吧,如果朱利安这么说,那么我就会去这么做。”   “瑞切尔,朱力安要你知道他爱你。”   “我也爱朱利安,”瑞切尔说,“比任何东西都要爱。”   玩具娃娃笑了。   就在那一刹那,整个树林被蓝色和黄色的光芒照亮了。她抬起头。随后砰的一声巨响使她不由自主地跳了起来。她的嘴张开,眼睛瞪大到不能再大为止。   一颗巨大的火球从城堡里升起。火焰纷纷从中掉落,黑烟翻卷而上。火球越升越高直到最后消失为止,只留下一股黑烟。   “你看见了吗?”她问莎拉。   莎拉没有说话。   “我希望朱力安一切安好。”   她向下望着玩具,但它没有说话或是微笑回应。   瑞切尔抱住莎拉并提起包裹。   “我们最好现在就启程,就像朱力安说的那样。”   当她路过湖泊时,她把她睡觉箱子的钥匙远远地抛了进去,听到发出的溅水声后露出了笑容。   莎拉在她们行进时没有说话。瑞切尔记起朱力安说的话,她不能去以前那棵道路松。她转身沿着鹿的足迹,穿过荆棘,走向一个新的方向。   西方。 《真理之剑1巫师第一守则·上》作者:泰瑞·古德坎 第三十四章     有声音。细小、柔弱。   在那半梦半醒之间,无论他试过多大劲都无法判别出声音的来源。开始慢慢地,然后随着加速的危机感,他醒了,闻到了煮肉的香味。发生的事情和他对凯伦的渴望使他立刻就后悔清醒过来。他仍然维持着抱膝、脑袋搁在膝头的姿势。身后倚靠的粗糙树皮使他觉得疼痛不已,他的肌肉也因为整夜保持这个姿势而麻痹得不能动弹了。头搁着膝头,他几乎看不见周围任何情景,除了知道天刚刚开始发亮。   附近有什么人,或是什么东西。   他继续假装睡觉,判断手与武器间的位置。剑就在手边,但拔剑的动作太大。刀不是。   他的指尖触碰到山胡桃木刀柄,手指慢慢地、小心翼翼地绕了上去,握紧。不管是什么在他左边,弹身一挥刀就够了,他想到。   他瞥了一眼,震惊地发现是凯伦坐在那里。她坐在一根圆木上望着他。火上烤着一只野兔。他坐直起身。   “你在这里干什么?”他疑问道。   “我们可以谈谈吗?”   理查德把刀插回鞘内,伸直双腿,用手搓揉着酸痛的地方。“我以为我们已经把该说的都说完了。”他立刻为这句话感到后悔。她用他看不懂的目光看了他一眼。“对不起,”他说,语气柔和下来。“我们当然可以谈谈。你想谈什么?”   她在黯淡的光线下耸耸肩。“我想了很久。”她手里拿着一根他昨晚为篝火准备的桦树树枝,无意识地撕扯着上面白色的树皮。“昨晚,我离开后,嗯,我知道你在头痛……”   “你怎么会知道的?”   她又耸耸肩。“我一直都能看出来,从你头痛时的眼神里。”她的语气轻柔、温和。“我知道你后来没有睡好,而那都是因为我的缘故,所以我决定在我……我离开前,我要为你守最后一夜。所以我来到了这里,”她用桦树树枝指指,“在那些树林里,我可以看到你。”她低下目光看着自己撕树皮。“我想要确认你睡得很好。”   “你在那里呆了整整一个晚上?”理查德害怕去希望这里的含义。   她点点头,但没有抬头看。“在守夜时,我决定做一个陷阱,像你教过的那样,想看看能否为你搞到一顿早餐。坐在那里时,我想了很久。大多数时候,我是在哭。我不能承受你对我说的那些话。你对我的想法使我很伤心,也使我很愤怒。”   理查德认为在她竭力想要找到确切语言来表述时最好不要打断她。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害怕他一开口就会使她再次离开。凯伦把一块剥落下来的桦树树皮扔进火里,树皮嗤的一声燃烧起来。   “然后我想到了你说的话,发现我需要告诉你一些事情,关于在女王面前该如何举止。   然后我又记起了我需要告诉你那条路你不能走,那条路你可以走。我一直在想我需要告诉你的事情,你需要知道的事情。在我思考时,我意识到你是对的。所有的事情。“   理查德觉得她看起来会流泪,但她没有哭。相反,用指尖挑起树枝,避开了他的眼神。   他仍保持沉默。然后她问了一个他没有想到的问题。   “你觉得索塔漂亮吗?”   他笑了。“是的。但没有你漂亮。”   凯伦笑了,把一些头发捋到肩后。“没有许多人敢这样说一个……”她再次掐掉了自己的话语。她的秘密好像是第三个人隔在两人之间。她又开始说话。“有一句谚语,也许你听说过。‘在一个女人视线里有一个男人时,千万不要让她为你选择道路。”   理查德笑了起来,站起身伸展一下身躯。“没有,我以前从未听说过。”他向前半直起身,半坐在原木上抱起胸。他不认为凯伦需要担心索塔会偷走他的心,索塔说过只要她再看到他就会杀了他。即使没有索塔的誓言,凯伦也没必要担心。   凯伦把树枝扔在一边,站在他身边,臀部倚靠在圆木上。最后她看进了他的眼眸里,眉头挤在一起。“理查德”—她的声音很低,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耳语—“昨晚我发现自己前几天非常愚蠢。我曾经害怕魔女会杀掉我,突然之间,我意识到她快要做到了。我的所作所为全然是为了她,让她为我选择了道路。”   “你所说的一切都是对的。我就该知道不把探索者说的话放在心上有多么不理智。”她绿色的眼睛朝下看着地面,然后又抬起来看向他。“如果……如果还不算太迟的话,我想要回我的工作,做你的向导。”   理查德简直不能相信这一切就这样结束了。他一生中从来没有这样高兴过,这样轻松过。他没有回答,相反的,伸出了手臂把她紧紧抱着怀里。她的手臂滑入抱在他的腰上,把头搁在他胸膛上,过了一会儿,推开了他。   “理查德,还有一件事。你说你要我回来之前,你必须要先听到这部分。我再也不能向你隐瞒我的身份了。因为我应该是你的朋友,向你隐瞒我的秘密使我的心都碎了。我一开始就应该告诉你的。我以前从未有过像你这样的朋友。我不想这么快就结束。”她的目光离开了他。“但现在必须要了,”她虚弱的加了一句。   “凯伦,我告诉过你,你是我的朋友,没有什么可以改变这一点。”   “这秘密可以。”她的肩膀塌了下来。“这和魔法有关。”   理查德不再确定他是否想要知道她的秘密。他刚刚使她回来,不想再失去她。他蹲在篝火面前,拿起烤着野兔的树枝。火星旋转盘绕进空中。他为她感到骄傲,为她按照他教的方法捕到野兔而感到骄傲。   “凯伦,我不关心你的秘密。我关心的是你,那才是最重要的。你不必告诉我。来,兔子烤好了,吃吃看。”   他用刀切下一块兔肉,递给了将要坐到他身边的她。兔肉很烫,所以她用指尖轻轻地托住并用嘴吹气。理查德的自己切了一块并坐了下去。   “理查德,当你第一次看到索塔,她是否真得像你的母亲?”   他看着凯伦被火光照亮的脸庞,点点头,然后咬了一口兔肉。   “你母亲很漂亮。你有她的眼睛和嘴巴。”   理查德脑海中回想起母亲的脸容,微笑了起来。“但不是真正的她。”   “所以你因为索塔假扮成她不应该是的人而感到愤怒?因为她欺骗你?”她咬了一口兔肉,因为肉仍然很烫,所以她一边咀嚼一边吸气。她仔细地看着他。   理查德耸耸肩,感到了悲伤的刺痛。“我想,那不公平。”   凯伦咀嚼一会儿,然后把兔肉咽了下去。“那就是为什么我必须要告诉你我是谁,即使是你会因此而恨我,因为你是我的朋友。尽管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朋友。那是我回来的另外一个原因,我希望不是别人来告诉你,我希望是我来告诉你。我说完后,如果你想要我离开的话,我会离开的。”   理查德抬头望向天空,看着颜色慢慢地由黑变蓝。他突然希望凯伦不要告诉他她是什么,他希望一切能维持原状。“不要担心,我不会把你赶走。我们有工作要做。记得索塔说的话吗?女王不会再占有盒子多长时间了,那只能说明有人会从她手里拿走它。最好是我们而不是达肯·拉哈。”   凯伦把手搁在他手臂上。“我想你在听完我的话之后再做决定。之后,如果你想要我离开的话,我是会理解的。”她直直地看进了他的眼睛里。“理查德,我只想让你知道我从来没有像关心你这样关心过任何其他人,以后也不会了。但不可能再超越这一点。没有什么能帮助超越这一点。至少不会有好的结果。”   他拒绝相信这一点。有办法,一定会有办法。理查德深深地吸一口气,慢慢地吐了出来。“那好,你就说吧。”   她点点头。“记得我告诉过你生活在中土的有一些是魔法生物吗?而且他们不能放弃魔力。因为那是他们生命的一部分?”他对她的点点头。“嗯,我是其中的一个生物。我不仅仅是一个女人。”   “那么,你是什么?”   “我是一个忏悔者。”   忏悔者。   理查德知道这个词。   他身体的每一分肌肉都僵硬了。他的呼吸卡在了喉咙里。数阴影之书上的话语洪水般的涌进他的脑海。‘判断数阴影之书的真实性,如果是由其他人诵读而不是掌握盒子的人,就必须使用一个忏悔者……’他的心剧烈跳动的,好像在心中迅速翻着书页,察看着语句,试图要记起整本书,试图要记起是否忏悔者在其他地方提起过。不,没有了。   他知道了书里的每个字,而忏悔者只是在开始处提到过。他记起曾经为此迷惑过。他以前从未确定那会是一个人。他感到挂在脖子上牙齿沉甸甸的分量。   凯伦皱着眉望着他的脸。“你知道忏悔者是什么吗?”   “不,”他好不容易才挤出声来。“我以前听说过这个称呼,仅此而已……从我父亲那里,我不知道其中的意思。”他试图重新控制住自己。“那么,那是什么意思?”   凯伦曲起膝头,用胳膊抱住,身体收缩了一点。“那是一种力量,魔法力量,由母亲传给女儿,年代久远到大陆形成之时,到暗黑时代。”   理查德不知道什么是‘暗黑时代’,但并没有打断。“那是我们的天赋,魔力是我们的一部分,就像你无法脱离你的心脏存活那样我们也无法摆脱这种魔力。任何一个忏悔者都会生出忏悔者。一直都是。但力量在我们中间并不一样,一些人魔力较弱,一些人很强。”   “那么你无法摆脱它,即使是你想。那是什么样的魔力?”   她移开目光,望向篝火。“那是一种依靠触摸而引发的力量。它一直就在我们身体里。   我们并不是将它引发出来,相反的,我们必须要一直遏制住它,放松我们的遏制就能使用它,放松我们的遏制就可以引发它出来。“   “就像你遏制住你的胃口那样。”   她对他的类比笑了。“就像那样。”   “那么这种力量可以做什么?”   她手指缠绕着斗篷一角。“用语言很难来解释。我从来没有想到过解释会这么麻烦,但对一个非中土人来说,嗯,的确很难理解。我以前从来不需要这么做,现在甚至不能确信能否准确地用语言表达出来。这有点像向一个盲人来解释什么是雾。”   “试试看。”   她点点头,偷偷地向他瞥了一眼。   “那是爱的力量。”   理查德几乎笑了出来。“难道我应该害怕爱的力量?”   凯伦的后背僵直了,眼中充满了愤慨,愤慨和爱迪与索塔都曾经注视过他的那种永恒的眼神,显示出他说的话一点都没有礼貌,甚至连他露出微笑都是一种侮辱。他不习惯她现在对他露出的表情。他突然意识到凯伦从来没有碰到有人会为她的力量、她的身份感到好笑。她的表情比任何语言都能说明她的力量。不管那力量是什么,绝对不会是什么令人好笑的东西。他的微笑畏缩了。当她看起来确信他不会再说任何不礼貌的话后,继续说下去。   “你不明白。不要轻易下结论。”她的眼神锐利起来。“一旦被触碰到,你就不再是你自己了。你永远都改变了。不仅如此,你还会全身心都献给了触碰过你的人。你的自身所需,你是谁对你来说都已不重要了。你会愿意为触碰你的人做任何事。你的生命不再是你自己的,而是她的。你已经不再有自己的意志,而是她的了。原有的人已不再存在了。”   理查德感到胳膊上起了鸡皮疙瘩。“这,这种魔力效应,不管是什么会持续多久?”   “只要触碰过的人存活着,”她平淡地说。   理查德浑身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那么,这就有点像你对人们施展一个魔法。”   她叹了口气。“不完全是,但如果这能帮助你理解,我想你可以这样想。但一个忏悔者触碰不只是一个魔法。要更强大,更有决定性。一个魔法可以被解除。我的触碰不能。   索塔对你施展了一个魔法,尽管你没有意识到。魔女们无法不这么做,这是她们生活的方法。但你的愤怒,还有来自剑上的愤怒,保护了你。“   “我力量的触碰是一刹那就完成了的,无法更改。没有什么可以保护得了你。我触碰过的人无法恢复原样,因为一旦我触碰到他,他就不再存在了,他就永远消失了。他的自由意志就永远消失了。我害怕去见索塔的一个理由是因为魔女憎恨忏悔者。她们非常嫉妒我们的力量,嫉妒一旦触碰,那个人就完全丧失了自我。一个被忏悔者触碰的人会执行她的任何命令。”她严肃的看了他一眼。“任何命令。”   理查德觉得他嘴里很干,心中的念头杂乱无章,绝望地想要抓住他的希望,他的梦想。   他唯一可以控制住自己的方法就是提问题。“是不是对任何人都有效?”   “每一个人类。除了达肯·拉哈。魔法师警告过我命令之盒的魔力保护他不受我们触碰的影响。他一点都不惧怕我。那些非人类,几乎没有用,因为它们没有感情,而感情是我们力量产生作用的必要条件。还会影响到其他的生物,但并不与作用在人身上完全一样。”   他从眉下望着她。“莎拉?你触碰了它,是不是?”   凯伦点点头向后靠了靠,肩膀塌了下来。“是的。它那时快死了,孤独的。它承受着远离它们种类的痛苦,独自死去的痛苦。它要求我触碰它。我的触碰带走了它的恐惧,同时带来了它对我的爱,没有留下它自己的痛苦、孤独的空间。除了对我的爱它什么都没有留下。”   “那在我第一次遇见你、四方小组在悬崖追杀我们时,你也触碰了其中的一个,是不是?”   凯伦点点头,整个后背全都倚靠在圆木上,拉起斗蓬裹紧她,直直地望着篝火。“尽管他们发誓要杀死我,一旦我触碰了他,他就是我的人了,”她总结说。“他为保护我而战斗至死。这就是拉哈派四个人追杀一个忏悔者理由,预料她会触碰到一个,然后其余的三个就可以杀掉他,还有她。被触碰的那一个人一定会拼死战斗,一般他可以杀死一个,常常可以杀掉二个,但仍然至少能剩下一个来杀掉她和他。少数情况下,他可以杀掉所有三个。在魔法师们送我穿过结界前,追上我的那队四方小组就发生了这种情况。   一队四方小组是最经济的,他们几乎每次都能得手,而如果他们失败,那只需要再派出一队,“”我们没有在悬崖上被杀是因为你分开了他们。我触碰的人在你分开其他两人的时候杀了他的同伴,然后他直扑其余二个,其中一个被你推出了悬崖,所以他用自己的生命把首领拖下悬崖。他那样做是因为就不会有斗剑失败的机会了,这意味着要献出他自己的生命,但那在我触碰他后已经不算什么了。对他来说,那是唯一能够确定保护我的方法。“   “难道你就不能触碰他们所有四个人吗?”   “不行。力量每次使用后都需要以一段时间重新恢复。”   他看到剑柄顶在他的胳膊肘上,脑中突然闪出一念头。“当我们来到结界,四方小组最后一个成员追上你时,我杀了他……我其实并没有真正挽救了你的生命,是不是?”   她在回答前沉默一会儿。“一个人,不管他有多么高大、强壮都不是一个忏悔者的对手,即使她的力量不够强大,更不用说我了。如果那时你没有到来……我会处理掉他的。   我很抱歉,理查德。“她低声道,”但你并不需要杀掉他。我可以处理的。“   “那么,”他干涩地说,“至少我使你不用那样做了。”   她没有回答,只是悲伤地看着他,似乎找不到可以安慰他的话语。   “多久?”他问道。“忏悔者使用力量时候多久才能恢复?”   “每个忏悔的力量都不一样。一些力量弱小的,可能要花上几天几夜才能恢复。大多数忏悔者需要大约一整天的时间。”   理查德望着她。“那你呢?”   她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好像期望他没有提出这个问题。“大约两个小时。”   他转身对着篝火,不喜欢她回答时的语气。“是个特例吗?”   她呼出一口气。“别人也是这样认为的。”她的声音听起来很疲倦。“恢复力量的时间越短说明力量越强大,对被触摸人的影响更强大。那就是为什么我触碰的一个四方小组成员可以杀死其余的三个。一个力量不够强大的忏悔者是无法做到这一点的。”   “忏悔者之间的地位由她们的力量强弱而定,因为力量强大的人生出的强大力量女儿的机会最大。忏悔者不会嫉妒她们中力量强大的人,只有更深的理解和奉献。自从拉哈穿过结界以来,低阶级忏悔者会保护高阶级的,必要的话可以献出她们的生命。”   他知道除非他提问否则她是不会说的,因此他提问。“那你的阶级有多高?”   她的目光无焦点地注视着篝火。“所有忏悔者都跟随我。许多为保护我而付出了生命…   …“她暂停了一阵。”……以便我可以存活下来,以便我可以用某种方式用我的力量来阻止了啊。当然,现在已经没有人再跟随我了。我是唯一一个存活着的忏悔者着。达肯·拉哈杀掉了其他所有的忏悔者。“   “我很抱歉,凯伦,”他柔声道。他才刚刚开始理解她是一个多么重要的女子。“那么,你有什么称号呢?人们是怎样称呼你的?”   “我被称为是忏悔圣者。”   理查德紧张起来。忏悔圣者听起来有着令人颤抖的权威。理查德觉得有点晕乎乎。他一直都知道凯伦是个重要的人物,但他曾经与重要人物相处过并学会不被他们所吓倒。但他从未想到过她是这样一个显赫的人物。忏悔圣者。即使他只是一个向导,而她有如此之显赫,他并不在乎,他可以坦然处之。她当然也可以。他不会失去她,或者因此而要她离开。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有点像公主,或是女王?”   凯伦对他挑起一条眉毛。“女王向忏悔圣者鞠躬。”   现在他觉得有点胆怯了。   “你第一个女王还要显赫?”他畏缩了。   “记得第一次你看到我使我穿的长裙吗?那是一条忏悔者长裙。我们都穿它,这样就没有人会搞错我们的身份,尽管大多数中土人不管我们穿什么都认得出我们。所有忏悔者,不管她们年龄有多大,都穿黑色的忏悔者长裙。忏悔圣者是个例外,她的长裙是白色的。”凯伦看起来好像有点苦恼解释她的崇高显赫地位。“我感到解释非常古怪,理查德。中土的每个人都知道这一切,所以我从来没想过将用语言来表达出来。听着好像…   …我不知道,好像用语言表达出来的非常傲慢自大。“   “嗯,我不是中土人。试试看,我需要理解。”   她点点头,抬起头望着他。“国王和女王是他们领土的统治者,他们每个人都拥有自己的领域。中土他们的数量有不少。其他土地有另外的统治方式,比如说议会。还有一些地方是有魔力生物的。光精,比如说莎拉,没有人类生活在它们的领土上。”   “忏悔者生活的地方,我的家乡,叫做爱丁觉尔。那也是魔法师的家乡和中土中央议会的所在地。爱丁觉尔是个美丽的地方。我已经离家很久了,”她向往的说道。“忏悔者和魔法师们紧密联系的,就像老魔法师,佐德,与探索者那样紧密联系着。”   “没有人拥有爱丁觉尔。没有一个统治者胆敢打它的主意,他们都害怕它,害怕忏悔者和魔法师。所有中土的领地都向爱丁觉尔提供物品。忏悔者不受任何土地法律的约束,砍下探索者除了治理不受任何法律约束的那样。但同时,我们通过中央议会服务于中土的所有人民。”   “在过去,狂妄的统治者曾经想让忏悔者为他服务。在那个时代,有远见的忏悔者,现在已经成了传说,她们知道必须为我们的独立性打好基础,否则就会永远屈服于当权者。因此忏悔圣者就对那些统治者使用了她的力量。统治者被赶下他们的宝座,替换上能理解忏悔者是不可征服的继任者。原来的统治者留在爱丁觉尔成为奴隶。忏悔者带着原来的统治者旅行穿过不同的土地,让他们背负供给品和奢侈品。在那时,忏悔者的礼仪要比现在隆重得多。不管怎么说,达到了预期的效果。”   “我不明白,”理查德说。“国王和女王一定是力量强大的统治者。难道他们没有保护?难道他们没有卫兵或者其他什么人来保证他们的安全?一个忏悔者怎么可能接近并触摸到他们呢?”   “是的,他们有护卫,事实上有很多,但那并没有听起来那样难。一个忏悔者触碰一个人,也许是一个警卫,她就得到一个盟友,他会把她带到另一个人面前,他又被触碰到,很快她就能进入其中。每个她触碰的人都能使她接触阶级更高的人并使她获得更多的盟友。用这种方式接触信臣和顾问,她接近国王或女王的速度要比你想象得快得多,很多时候人们连眉头都不会皱起,更不用说会引发警报。任何忏悔者都能做到这一点。忏悔圣者甚至会更容易。”   “忏悔圣者带领一群姐妹可以霍乱一样横扫一个城堡。并不是说这样做没有危险,许多忏悔者死去,但成果是值得。这就是忏悔者可以在任何土地上畅通无阻的原因。”   “阻止忏悔者就等于承认犯罪,这已足够把统治者从宝座下赶走。这就是为什么泥人,举个例子来说,会让我进入,尽管他们并不经常让其他外来者进入。不允许忏悔者进入将导致怀疑和调查。”   “在那个时代,有些忏悔者非常愿意使用她们的力量,认为这可以发现做坏事的人。魔法师们竭尽全力把这种行为控制好,但忏悔者的热情向人们展示出了忏悔者的能力。”   把统治者从宝座上赶走。理查德发现这简直难以想像,不合情理。“忏悔者哪里来的权力?”   她缓缓的摇摇头。“我们现在做什么,你和我,是不是与过去有很大的不同?把统治者从宝座上赶走?我们都做了我们认为是必须要做的事和认为正确的事。”   他不安的转换了一下身体的重心。“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他承认道。“以前有这样做过吗?”   她摇摇头。“统治者都很急切避免引起我的注意。这与对待探索者的态度差不多。至少,过去经常发生,在你我出生以前。那个时候,探索者远比忏悔者更令人生畏和尊敬。”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他们,同样也罢黜国王。但是现在,因为老魔法师不受人重视,真理之剑已变成了一个政治礼物。他们就被看成是傀儡。”   “我不太肯定这是否有所改变,”理查德说,更像是说给自己听。“很多时候,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傀儡,被别人所摆布。甚至被佐德,还有……”   他闭上嘴没有说下去,她替他接了下去。   “还有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有时,我期望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真理之剑。但同时,我不能让拉哈胜利,所以我没有放弃我的责任。我想我没有选择,那才是我所憎恨的。”   凯伦抱起膝头悲伤地笑了。“理查德,在你理解我是什么的时候,我希望你记得这一点。我同样也没有选择。但就我来说,更糟糕,因为我的力量是天生的。至少等到这一次结束后,如果你想要的话,可以把剑还掉。但只要我活着,我就是忏悔者。”她听了一下,然后说,“自从我认识以后,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要能成为普通的女人。”   理查德不知道手该往哪里放,就捡了根树枝在地上画线。“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称你们为忏悔者?到底什么意思?”他觉得抬头看她有困难。   凯伦露出一副痛苦的表情,是她为他感到悲伤。“那是我们的工作。我们是真理的最终裁决者。这是在时间久远的已经遗忘的时代魔法师给予我们力量的理由。那是我们服务于人民的方式。”   “真理的最终裁决者,”他皱起眉头重复道。“有点像探索者。”   她点点头。“探索者和忏悔者因目的而紧密联系着。可以说,我们是同样魔力的两个方面。很久以前,魔法师几乎就像是统治者,他们因为自身的腐败而感到沮丧。他们憎恨谎言和欺骗。他们想让找到一种方法来防止腐败的统治者用力量来欺骗和奴役人民。你看,那些独裁者可以简单的诬陷他的政敌犯了罪,并为此而判处他们死刑,既打击他们的声誉又消灭了自己的敌人。”   “魔法师们想要找到一种方法来停止这一切。他们需要一种不会有任何怀疑空间的方法。所以他们创造出一种魔法,并赋予其生命。他们从挑选出的女子中创造出忏悔者。他们仔细地挑选女子,因为一旦对这些女子施展魔法,魔力就会有自己的生命便会遗传到这些女子们的后代——永远。”她向下望着树枝,看着他划线。“我们用我们的力量来寻找真理,在真理有足够重要的时候。现在,大多数时候是用来判断一个被判处死刑人是否真的有罪。当一个人被判死罪后,我们触碰他,然后,他成为我们的人,我们再叫他坦白忏悔。”   理查德意识到自己身体依近,树枝冻结在地面上。他强迫自己在她继续说的时候移动它。   “一旦被触摸,就是最卑鄙的谋杀犯也会听命于我们,并会为他的罪恶而忏悔。有时候,法庭不能确定是否找到了正确的罪犯,所以会请一个忏悔者来找出真相。在大多数土地上,法律规定在没有被忏悔者触碰前,任何人不能被处以死刑。这样所有人都能肯定被判死刑的人是罪有应得,不会让罪犯逃脱法网,并能确保这不是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一些中土的居民不会请忏悔者,比如说泥人。他们不愿意让外来者干涉他们的生活。   但他们仍然害怕我们,因为他们知道我们的能力。我们尊重这些人的信念,没有法律要求他们要使用我们的服务。但是我们仍然可以强行对他们使用我们的力量,如果我们怀疑的话。大多数土地,使用我们,认为这很方便。“   “忏悔者首先发现了达肯·拉哈的阴谋。发现重要事情的真相,像这种事,是魔法师们创造忏悔者和探索者的初衷。达肯·拉哈对我们发现他的计划并不高兴。”   “在极少数情况下,一些没有使用忏悔者就被判处死刑的人会请求使用忏悔者,做一个真实的忏悔,以便证实他的清白。在整个中土,这是一个被诅咒的权利。”   她的声音变得柔和、低沉。“我最恨那样了。没有一个罪犯会请求使用忏悔者,那只会证明他们有罪。尽管在我触碰他们之前,我已经知道他们是无辜的,但我还是要去做。   如果你曾经见到过我触碰他们的眼神……你就会理解。所以当我们被招请,并即使是这些人是无辜的,他们也还是会被……“   理查德吞咽了一下。“你为他们做了多少次忏悔?”   她慢慢地摇了摇头。“多得数不清了。我生命的一半都是在监狱和地牢中度过的,与那些人你想象得到最卑鄙、最无耻的野兽在一起,但是他们看起来却与一个善良的杂货店主、或是一个兄长、一个父亲、一个邻居没什么两样。我触碰他们后,我要他们说出所有做过坏事。在最初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夜间的噩梦使我害怕睡觉。他们做那些事情,你简直就像无法想象……”   理查德把树枝扔到一边,两手握住她的双手,轻轻的捏了下。她开始哭泣起来。“凯伦,你无需……”   “我记得我杀的第一个人。”她嘴唇颤抖着。“我还会梦见他。他向我坦白对他邻居的三个女儿做的事……最大的一个才只有五岁……在他告诉你所能想象得出最可怕的事后抬起他的大眼睛望着我……他说,你想要什么,我的女主人……我想都没想就说,我想要你去死。”她用颤抖的手指拂去脸颊上的一些泪水。“他当场倒地死去。”   “那里的人怎么说?”   “他们还怎么敢对一个忏悔者说什么,特别是在她刚刚在他们面前的命令一个人死去后?他们都在我们离开时都后退让出道路。不是每个忏悔者都能做到这一点。甚至把我的魔法师都吓得无话可说。”   理查德皱起眉头。“你的魔法师?”   她拂去眼泪后点点头。“魔法师认为保护我们是他们的责任,因为我们被所有人恐惧并憎恨。忏悔者一支都在一个魔法师保护之下进行旅行。在我们被召请做一个忏悔时,每个忏悔者都会被分配到一个魔法师。在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拉哈想办法把我们与魔法师分开,现在他们都已经死去。除了佐德,还有朱力安。”   理查德拿起兔子。已经快冷了。他切下一块并递给了她,然后给他自己切了一块。“为什么忏悔者会被人们恐惧并憎恨?”   “被处死人的亲戚和朋友憎恨我们是因为他们常常不相信他们所爱的人会作出他们忏悔出来的事情。他们宁愿相信是我们用某种方法使他们那样做了。”她拿起兔肉,撕下一条慢慢咀嚼着。“我已经发现人们并不经常相信事实。对他们来说没什么意义。一些人曾经想要杀死我们。这就是为什么魔法师总和我们在一起的理由,—直保护我们直到力量恢复为止。”   理查德咽下口中的兔肉。“听起来好像理由不够充分。”   “这一切对一个不在中土成长的人来说一定很奇怪。中土的行为方式,魔法,你一定觉得非常奇怪吧。”   奇怪不是一个正确的形容词,恐惧更贴切些。   “忏悔者是独立的,人们对此不满。男人不满他们没有一个人可以征服我们,可以命令我们该做什么。女人们不满我们与她们的生活方式不同,不满我们没有做好一个女人传统的角色—我们不照顾一个男人,不遵守一个男人的命令。我们被看作是有特权的女人。我们的头发很长,是我们权威的一种象征,她们的头发是短的,是尊重她们男人和比她们更高阶级人的象征。你看起来这也许是小事,但对中土人来说,没有权力的人是无足轻重的。一个女人如果把她的头发留长到超出她身份的地方就会被剥夺或降低她的阶级作为惩罚。在中土,一个女人头上的长发是权威的象征,几近于不受任何约束。表明我们有权力作我们想做的事情,表明没有人可以命令我们、表明对所有人都有威胁。很像你的剑表示出来的意思。没有忏悔者会剪短她的头发,没有人胆敢命令我们去那样做。讽刺是我们比他们更不自由,但他们却看不到这一点。我们为他们做了令人厌恶的工作,但我们却不能选择我们自己的生活。我们是我们力量的囚徒。”   凯伦咀嚼的他递给她的兔肉,他一边想着同样讽刺是忏悔者把爱带给最令人憎恶的罪犯,但是她们却不能把爱带给她们所愿意接近的人。他知道她还有事情需要解释。   “我觉得你的长发很漂亮,”他说。“我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凯伦笑了。“谢谢你。”她把骨头扔进火里,过了一会儿,然后向下望着她的双手,手指敲打着她的指甲。“还有就是挑选伴侣的事。”   理查德吃完他的兔肉并报骨头扔进火里。他向后倚靠在原木上,不喜欢听到这一句。“选择一个伴侣,这是什么意思?”   她研究着双手好像试图要在其中找到庇护所。“在一个忏悔着达到做母亲的年纪后,她必须要选择一个伴侣。一个忏悔者可以选择任何她想要的人,甚至可以是一个已经结婚的人。她可以在中土四处游荡,为她的女儿寻找一个合适的父亲,一个强壮的、在她眼里看起来是英俊的男人。任何人。”   “男人害怕正在寻找伴侣中的忏悔者,因为他们不想被挑选到,不想被她触碰。女人害怕是因为她们不想她们男人、或她们的兄弟、她们的儿子被挑选到。他们都知道他们对此无法拒绝,任何想要阻止忏悔着选择伴侣的人都会被她剔除。人们害怕我,第一是因为我是忏悔圣者,第二是因为我早就到了该选择一个伴侣年纪了。”   理查德仍然顽固地抱有一线希望。“如果你喜欢某个人,而他也喜欢你呢?”   凯伦悲伤的摇摇头。“忏悔者除了其他忏悔者再也没有其他朋友。这不是一个问题,没有人会对一个忏悔者付出感情。每个男人都害怕我们。”她没有说现在是个问题了。她的声音再次哽咽起来。“我们在很小的时候就被告知我们必须选择一个强壮的男人作为伴侣,这样我们的女儿才会有强大的力量。但他一定不能是我们喜欢的人,我们会摧毁他。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无法恋爱。”   “但是……为什么?”他觉得他自己正在于她的话语、她的力量搏斗。   “因为……”她避开了他的视线,脸上再也不能掩盖住她的痛苦,她绿色眼眸中含满泪水。“因为在激情的高潮,忏悔者的力量的遏制会放松,她会不由自主地触碰他,然后他再也不会是她所喜欢的人了。没有任何方法能防止她这样做。任何方法。他会成为她的人,不再是以同样的方式。他所喜欢的人会她在一起,但这只是因为魔法,而不因为是他的选择,也不是因为他真心所想。他只会成为一具空壳,里面装着任何她放入的东西。没有一个忏悔者会愿意把她喜欢的男人变成那样。”   “这就是为什么忏悔者,从很久以前,把她们关闭在男人之外,害怕她们会逐渐爱上某人。尽管我们被看作是冷酷无情的人,但这不是真的,我们都害怕我们的触碰会对所喜欢的人造成伤害。一些忏悔者选择她们讨厌的人,或者甚至她们憎恨的人,以免摧毁一颗善良的心。尽管这样做的人不多,但这是她们的选择,是她们的权利。没有其他忏悔者会批评这种做法,我们都能理解。”她饱含泪水的眼睛望着他,乞求他的理解。   “但……我可以……”他找不到可以避免他的心受伤的话。   “但我不可以。对我来说,就像是你希望是你真正的母亲而不是索塔以你母亲的形象出现在你面前。她不是的。这是爱的幻想。你懂吗?”她哭泣道。“这给你带来了任何真正的愉悦吗?”   理查德觉得他希望的世界在理解的火焰中崩塌了。他的心跌入了深渊。   “先祖之屋,”他干涩的问道,“是不是就是索塔所说的,就是你差点在呼吸之间就对我使用了力量的地方?”他的语气比他预期的要冷。   “是的,”她的声音中爆发出她的感情,试图控制住她自己不哭出声来。“我很抱歉,理查德。”她手指缠绕在一起。“我以前从未喜欢你这样喜欢过任何人。我真的很想和你在一起了。我几乎忘记了我是谁。我几乎没有去想后果。”眼泪开始流淌下她的脸颊。“你看到了我的力量有多危险的吧?你知道我有多么容易就可以摧毁你吧?如果你当时没有阻止我的话……你现在已经失去自我了。”   他为她、为她的使命、为她对她的魔力无能为力而感到极大的同情和痛苦。他感到了失去她的痛苦,即使他现在意识到他没有什么可失去,她从来就不属于他,或者更精确的说他从来就不曾拥有她,这一切都是他脑海中幻想。   佐得曾试图警告过他,试图使他避免遭受这种痛苦。为什么他没有听?为什么他会这么愚蠢并认为他聪明的可以解决所有问题?他知道为什么。他站起身朝篝火走进一步以免她看到他的泪水。他一直在吞咽以便可以说出话来。   “为什么你只说‘她’,‘她的’,‘女儿’?为什么总是女人?为什么没有男人,难道忏悔者都只会生出男孩吗?”他意识到他的嗓音粗糙得不像自己原有的声音。   她没有回答,他静静地听着柴火在火焰中爆裂的声音。过了一阵时间,他听到她的哭声后转过身。她朝上望着他并向他伸出手示意他帮助她站起身。站起身后,她斜靠在圆木上,把她的头长发从面前拂到耳后,然后抱起胸。   “是的,忏悔者也会生出男孩。尽管并不多,但还是有。”她轻轻喉咙。“但他们的力量更强,他们不需要时间来恢复力量。有时候,力量成为了他们的一切,使他们堕落了。那是魔法师们犯下的错误。”   “他们考虑到这问题才选择了女人,但没有想到魔力自己有生命后的变化。他们没有意识到遗传到后代后会对男人产生这么大的不同。”   “很久以前,几个男性忏悔者聚集起来,建立了一个极其残酷的国家。那个时候被称为是暗黑时代。他们是那个时代产生的原因。就有点像现在的拉哈。最后,魔法师们把他们全部捕杀了。许多魔法师也死在了战争中。从那个时候起,魔法师们就退出了对土地的统治。毕竟他们许多人都被杀了。相反的,现在他们只是试图为人们人民服务,在力所能及的地方伸出援助之手。但他们已经不再干涉统治者了。他们已经学到了苦涩的教训。”   凯伦向下望去,避开了他的视线。“不知道什么原因,女人拥有处理这种力量独特的情感,可以不受到力量的诱惑而堕落。魔法师们找不到其中的原因。这有点类似于探索者。他必须是正确的人,一个魔法师所发现的人,否则他就会把力量使用到错误的地方上去。那就是为什么佐德会对中土中央议会剥夺他命名权后会有这么愤怒。男性忏悔者,不是所有,但大多数都不能克制住他们追求权力的欲望。他们无法在不该使用力量的时候遏制住自己。”她朝他瞥了一眼。   “他们想要一个女人时,就简单的触碰并占有她。许许多多的女人。他们不受约束,对他们做的事情没有责任感。从我所知道的来看,暗黑时代是一个恐怖漫漫长夜。他们的统治持续了很多年。魔法师们不得不杀了许多人。他们最终杀死所有这种欲望产生的后代,以免这种力量不受控制地蔓延开来。说魔法师们对此不满意是远远不足以形容的。”   “那现在怎么样呢?”他疑惑地问道。“当一个忏悔者生出一个男孩后会怎么办?”   她再次清了清喉咙。“生出一个男性忏悔者后,他会被带到爱丁觉尔一个特殊的地方,他的母亲把他放在一个石台上。”她换一下支撑身体的脚,明显很难清楚地向他解释这件事。他双手握住她柔软的手掌并用大拇指抚摸她的手背,尽管他现在第一次感到他没有权利这样亲近她。“我告诉过你,所触碰的人会遵照他的任何命令。”他可以感到她的手在颤抖。“母亲命她的丈夫去……他……他就把一根棍子顶在男婴的喉头……然后……然后他用力把男婴的脖子刺穿。”   理查德放开她的手。他用双手手指捋过头发,转过身对着篝火。“每个男孩?”   “是的,”她承认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不能给任何男性忏悔者存活的机会,因为他可能是个不能正确使用力量的人,是个为开拓他自己欲望的疆域而使用力量的人,是个重新带来暗黑时代的人。魔法师和忏悔者们小心地照亮每一个怀孕的忏悔者,如果生出男孩就会做任何能安慰她的事,以便于……”她说不下去了。   理查德突然意识到他憎恨中土——仅次于憎恨拉哈。第一次他理解了为什么西方大陆人会想要一个没有魔法的的地方。他希望他能够回到家乡,远离任何魔法。他想到熟悉的心之陆森林,眼眶湿润了。他在心中暗下誓言,如果他阻止了拉哈,会想办法重新建立起结界。佐德毫无疑问会帮助他。理查德现在理解了为什么佐德,同样也,想要离开中土。如果结界重新建成,理查德会在结界的另一边。活下去。   但首先,他得要先处理好真理之剑,他不会归还它。他会摧毁、破坏它。   “谢谢你,凯伦,”他强迫自己说,“告诉我这一切。我不会愿意让别人来告诉我。”   他感到他的心破碎了。他一直以为阻止拉哈是他生活的开始,一个他前进并且任何梦想都可能实现的起始点。现在,阻止拉哈是一个终点。不仅是他的,对她也是。除此之外不会再有什么。他阻止拉哈、保证凯伦的安全后,他就会独自回到心之陆森林,他的生命也将就此结束。   他可以听到她在他身后哭泣。“理查德,如果你想要我离开,请不要害怕告诉我。我会理解的。忏悔者已经习惯了这种事情。”   他向下看着快要熄灭的篝火,然后紧紧闭上他眼睛,强迫自己咽下哽住喉头,还有眼泪。他的胸口撕裂般的疼痛,随着吃力的呼吸上下起伏。   “求你了,凯伦,有没有什么方法,”他问道,“任何方法……可以使我们……让我们……”   “没有,”她泣声答道。   他搓着颤抖的双手,感到失去了一切。   “凯伦,”他最后控制住自己说,“有没有任何法律、法规和是任何东西,说我们不可以成为朋友?”   她抽泣着回答道。“没有。”   他麻木的转身对着她,伸出手臂搂住她。“我现在的确需要一个朋友。”他低声道。   “我也是,”她靠着他的胸膛哭泣着,伸出手臂搂住他。“但只能到此为止。”   “我知道,”他说,眼泪流淌下他的脸颊。“但凯伦,我爱……”   她竖起食指贴在他的嘴唇上示意他安静。“不要说,”她哭道。“求求你,理查德,千万不要说。”   她可以阻止他不说出声来,但不能阻止他在心里说。   她搂住他,抽泣着。记起他们第一次相遇后,在道路松下地狱差点捕获她后,她也是这样搂住他。那时他就感觉出她不习惯别人的拥抱。现在他知道为什么了。他的脸颊贴在她头顶上。   一点愤怒火焰在他梦想的灰烬上燃起。“你挑选了伴侣吗?”   她摇摇头。“现在有更重要的事需要担心。但如果我们胜利了,而且我活了下来……那么我必须……”   “答应我一件事。”   “如果我能做到的话。”   他的喉咙觉得好像着了火,必须吞咽二次才能说出话来。“答应我,等到我回到西方大陆后才挑选你的伴侣。我不想知道他是谁。”   她抽泣了一会儿,手指紧紧抓住他的衬衫,然后回答道。“我答应。”   他站在那里抱住他,过了一会儿,控制住自己,强迫自己里露出一个笑容。“你说错了一件事。”   “是哪件事?”   “你说没有男人可以命令一个忏悔者。你错了。我命令忏悔圣者。你发誓要保护我,作为我的向导我拥有你对我的责任。”   她靠在他的胸膛上发出一点痛苦的笑声。“看起来你是对的。恭喜——你是有史以来第一个做到这一点的男人。我的主人想要命令他的向导做什么?”   “就是她不要想结束她的生命来给我带来麻烦,我需要她。她要把我们带到女王和盒子面前,在拉哈之前,然后使我们安全的离开。”   她点点头。“照您的吩咐,我的主人。”她站直声,双手搭在他前臂上,轻轻捏一下,泪光中露出一个笑容。“为什么你一直可以使我感觉变好,即使是在我生命中最糟糕的时候。”   他耸耸肩,强迫自己对她露出一个笑容,即使他的内心快要死去。“我是探索者。我可以做到任何事情。”他想要继续说下去,但他的声音背叛了他。   她的笑容扩展开来,摇摇头。“你是一个非常不同寻常的人,理查德·塞弗。”她低语道。   他只希望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大哭一场。 《真理之剑1巫师第一守则·上》作者:泰瑞·古德坎 第三十五章     理查德用靴子把燃烧殆尽的篝火灰烬踢了开来,湮灭了寒冷清晨中唯一的一点热力。   天空明艳成冰蓝色,西面吹来了一股强劲的寒风。嗯,他想。至少风是吹在他们背后的。他的另一只靴子边上放着凯伦用来烤野兔的焦黑树枝—用他教的陷阱方法她自己找到了兔子。   他为脑中的一个想法而感到脸红,他,一个森林向导竟然教她做这种事。忏悔圣者,比女王更显赫的人。她说过,女王在她面前向她鞠躬。他感到生命中从来没有这么愚蠢过。忏悔圣者。他以为他是谁?佐德曾试图想警告他,如果他当时能听进去话。   心中的空虚快要把他吞食掉了。他想到了他的兄弟、他的朋友佐德和查尔斯。尽管并没有填满这个空洞,但至少他拥有他们。理查德看着凯伦提起背包。她什么人都没有了,他想,她唯一的朋友们,其她忏悔者都死了。她在世上独自一人,孤军奋斗在中土,被想杀她的敌人和她想要拯救但却害怕和憎恨她的人所包围。更糟糕的是,她甚至失去了保护她魔法师。   他理解了为什么她曾害怕告诉他。他是她唯一的朋友。他觉得只考虑到自己的感觉很愚蠢。如果成为她的朋友是他唯一能做到的,那么那就是他应该做的。即使是这样做会使他心碎。   “你一定感到非常困难把这一切告诉我,”他一边说一边调整腰上长剑的位置。   她裹紧斗蓬,挡住一阵突如其来的寒风。她的面容重新恢复成不露一丝声色的平静表情。但是现在,熟悉她的他能从她脸上看出痛苦的痕迹。“自杀会更容易些。”   他看着她转身前进,然后跟在她后面。如果她一开始就告诉他,他不知道他自己是否还会跟着她?如果她在他了解她之前告诉的话,他会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因为害怕而不敢接近她?也许她害怕过早告诉他是对?但是,如果她说了,他现在就无需承受这种痛苦了。   接近中午,他们来到一个分岔路口,有一块他半人高的石头路标。理查德停下来,研究着磨光表面上的符号。   “上面是什么意思?”   “上面写出了去不同城镇和乡村的方向,还有距离,”她说,在她袖筒中温暖着她的双手。她用下颌示意的一条小道。“如果我们想要避开人群,这条路最好。”   “有多远?”   她再次看了看石头。“一般来说,我在城镇间的大道上旅行,而不是这种人迹稀少的小路。石头上并没有标明小路有多远,只有大道的,但我猜会比大道多走几天。”   理查德的手指在剑柄上敲打着。“附近有任何城镇吗?”   她点点头。“我们离角木镇还有一两个小时的路程。你想要做什么?”   “如果我们有马匹的话可以节约时间。”   她抬头沿着道路朝城镇的方向望去,好像她能看到一样。“角木镇是一个出产木材的小镇,一个锯木场。那里有很多马匹,但我不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我听说他们是站在达哈拉一边的。”   “我们为什么不去看看,至少能剩下我们一天的时间。我有一些银币,还有几个金币。也许我们可以买上两匹马。”   “我想如果我们小心的话,可以前去看一下。但你千万不要拿出你的金币或银币。上面有西方大陆的标记,那些人把任何越过西面结界的人视为敌人。谣言和迷信。”   “嗯,那我们怎样才能拿到马匹呢?偷吗?”   她挑起一条眉毛。“难道你这么快就忘记了吗?你和忏悔圣者在一起。我只需要提出要求就行了。”   理查德用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尽可能地掩盖住他的不满。“那我们走吧。”   角木镇坐落在凯利斯郡河岸边,泥泞的棕色河水是原木和木材运输的道路。泄洪道在工作区域内蜿蜒盘旋,摇摇欲坠的锯木建筑压在了其他房屋上。粘着泥浆的木材一排排整齐地堆放在木棚下,还有更多的木材堆放在油布下,等待着驳船从水路运输或是马车从陆路运输。锯木场上方的山坡上坐落的房屋看起来好像原本只是用作是临时使用的但最终却不幸成为了永久性的建筑。   即使隔了一段距离,理查德和凯伦都知道不对劲。锯木场了无声迹,街上空无一人。   整个小镇应该有各种各样生命活动的迹象。商店、码头、锯木场、街道上都应该有人,但现在却没有一点人类和动物活动的迹象。除了一些油布在风中摆动和锯木建筑上几个锡制挂牌吱吱作响外,整个小镇死寂般地沉静。   他们接近后,风中不仅传来了油布摆动和锡制挂牌晃动的身影,还带来了死亡的腐烂味道。理查德检查了一下长剑,确保可以随时拔出。   尸体肿胀的都快要爆裂开来,汩汩流出的液体吸引了成团成团的苍蝇。四散平躺在地面和半依在墙面上的尸体好像是秋天的落叶被吹成堆的样子。大多数尸体拥有恐怖的伤口,一些被断裂的长矛所刺穿。寂静的景象好像是活了过来。破门而入后剩下的门扇以一个奇怪的角度挂在一个铰链上,或是同其他各类物品和破碎家具一起洒落在大街上。每间屋子的玻璃都粉碎了。有的屋子被破坏的只剩一些冰冷的石子和烧焦的房梁。理查德和凯伦两人都用斗篷捂住嘴巴和鼻子,试图想要格阻掉死亡所散发出来的恶臭。   “拉哈?”他问她。   她远距离研究了一阵散乱不堪的尸体。“不是。这不是拉哈杀人的方式。这里曾进行过一场战斗。”   “在我看来,更像是一场屠杀。”   她点头表示同意。“你记得泥人村庄的尸体吗?那才是拉哈杀人的方式。总是同样的方式。但这里却是不同的。”   他们走在小镇里,远离街中心,走在靠近建筑的一边,偶然得必须要跨过地面上的血污。每间商店都被抢劫过了,没有被带走的东西都被破坏掉了。凯伦拉住他的袖子,指了指。一座建筑的墙上写了一条警告—鲜血写成的。任何抵抗西方大陆的人都要死。   “你猜这是什么意思?”他低语道,好像害怕会被死者听到他的话。   他瞪着血迹沿街墙面滴落下来的字体。“我简直无法想象。”他又开始前进,皱着眉两次回头看了墙面上的字。   理查德的目光被停在谷物店门口的一辆推车所吸引。推车里装了一半,里面是一些小家具和衣服,衣服的袖子被风吹得飘舞摆动不已。他与凯伦互视了一眼。还有人活着,看起来他们正准备离开。   他小心翼翼地步入谷物店空洞的门框内。凯伦紧跟在他背后。屋中的灰尘在从门洞和窗口中射入的缕缕阳光中清晰可见,照亮了散落在地的谷物和破碎的木桶。理查德站在门廊的一边,凯伦站在另一边,知道她的眼睛适应了屋里的议案。地上有刚留下的脚印,很清晰,大多数是小孩子的。他的目光顺着脚印一直伸到一个柜台后面。他握住剑柄,但没有拔出来,走向了柜台。蜷曲在柜台后面的人们浑身发抖。   “我不会伤害你们,”他柔和地说,“出来吧。”   “你是来这里帮助我们的人民和平军的一个战士吗?”柜台后的一个女子说。   理查德和凯伦皱着眉互视了一眼。“嗯,”她说。“我们是……只是路过这里的旅行者而已。”   一个一头黑色蜷曲头发,脸上脏兮兮带着一张满脸泪痕的的女子探出头来。她棕褐色的破旧长裙被撕坏了。理查德的手移开了剑柄以免吓坏她。她的嘴唇颤抖着,空洞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照耀下对他们眨了眨,并示意其他人走出来。有六个孩子—五个女孩和一个男孩—还有一个成年女子和一个老人。他们出来后,孩子们呆滞的紧贴在两个女子身边,三个成年人瞥了一眼理查德,然后直直地瞪着凯伦。他们的眼睛瞪大了,像是同一个人般的一起畏缩后退贴到墙上。理查德迷惑的皱起眉头,然后他意识到她们瞪的是什么。她的头发。   三个成年人身体塌陷下来,跪倒在地,脸朝下头沉到,孩子安静的同样跪倒在地并把脸埋在了女子的裙子里。凯伦眼角瞥了理查德一眼,用手快速的示意他们站起来。但他们已经把目光锁定在了地板上,无法看到她那神经质的手势。   “起来,”她说,“无需如此。起来。”   他们抬起头,困惑不已。他们看了看她的手,发现正在催促他们起身。最后他们很不情愿地站了起来。   “遵您的吩咐,忏悔圣者,”一个女子颤抖着声音说。“原谅我们,忏悔圣者。我们……没有一开始就认出您来……因为衣服的缘故。原谅我们,我们只是普通人。请原谅我们……”   凯伦温和地打断了她。“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低头鞠躬一直到腰间,保持着这个姿势说:“我叫瑞吉娜。克拉克,忏悔圣者。”   凯伦抓住她的肩膀让她直起身。“瑞吉娜,发生什么事?”   瑞吉娜的眼中含满了泪水,嘴唇颤抖着朝里理查德畏缩的瞥了一眼。凯伦回头看了看他。   “理查德,”她柔和地说,“为什么你不把老人和孩子们带出去呢?”   他理解了,这个女子不敢在他面前说话。他伸手帮助搀扶老人,并带着四个孩子走出去。两个最小的女孩拒绝离开女子的长裙,但凯伦对他她点头示意这没关系。   四个孩子拥在一起坐在外面台阶上,眼神空洞无焦点。没有人在他询问他们名字时回答他,或者甚至看他,除了害怕的瞥视确保他没有接近。老人在理查德问他名字时只是呆呆的注视前方。   “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理查德问他。   他朝街道望去,眼睛瞪大了。“西方大陆的人……”   眼中泪光荡漾,他再也说不出话来。为了避免给老人再增加压力,理查德决定不再去打扰他。理查德从包里掏出一块干肉给他,但他根本对此无反应。他伸手将干肉递向孩子们,他们退缩不前。他把干肉放回了包里。年纪最大的女孩,接近成熟女性,打量他的眼神好像他会当场把他们屠杀或是吃掉。他从未见过惊吓到了这种程度的人。   为了不使他们更害怕,他保持距离,笑容满面,并向他们确保不会伤害他们,或甚至接近他们。他们看起来并不相信她。理查德不断朝门洞里望去,感到尴尬并希望凯伦能马上出来。   最后她出来了,脸上一副严肃地平静表情,好像是一个已经绷紧到了极点的弹簧。理查德站在原地,孩子们跑回屋里。老人留在原地没有动。她挽起理查德胳膊,带他向前走。   “这里没有马匹,”她说,沿着来路往回走,眼光直直地向前。“我想我们最好远离大路,走小径比较安全。”   “凯伦,发生了什么事?”他扭头回望一眼。“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在他们经过血淋淋的墙上警告时望了一眼。任何抵抗西方大陆的人都要死。   “使者来过,告诉他们达肯·拉哈的荣耀。他们经常来,告诉小镇议会等到拉哈统治所有土地后小镇人们会得到的回报。告诉每个人拉哈关心整个人类的爱心。”   “那真是疯了!”查德粗声低语道。   “尽管如此,角木镇的人们相信了。他们都同意宣称小镇是达哈拉的领土。人民和平军开进小镇,尊敬的对待每一个人,向商人买东西,向流离失所人施舍钱财。”她朝后指了指油布下一排排堆放整齐的木材。“他们的行为同使者说的话一样。后来有命令传来,要木材,大量的木材,用来建造一座新的城镇,人们可以在那里生活在圣子拉哈繁荣的光辉照耀下。”   理查德惊奇地摇头。“然后呢?”   “消息传开了,这里工作的机会要比这里的人多。圣子拉哈的工作。更多的人来这里寻找木材工作。在这一切都进行得很好时,使者告诉人们来自西方大陆的威胁。西方大陆对圣子拉哈的威胁。”   “西方大陆!”理查德很怀疑。   她点点头。“然后人民和平军开拔走了,说他们要与西方大陆的军队战斗,保护其他与达哈拉结盟的城镇。人们祈求军队留下来部分保护他们。为了回报小镇人们的忠诚和贡献,一小只队伍留了下来。”   理查德用搭在她后背上的手引导她走向一条小径,最后迷惑的望了镇上一眼。“那么这不是拉哈军队做的?”   小径变宽了,所以她等待他走到她身边。“不是。他们说刚开始没什么不对劲。然后,大约一周前,清晨时分,一队西方大陆的军队杀进小镇,把达哈拉留下的队伍全部杀光。然后,他们兽性大发起来,不分青红皂白地杀人,洗劫了小镇。西方大陆士兵屠杀时,他们高叫这就是任何跟随拉哈,任何抵抗西方大陆人的下场。太阳下山前,他们离开了。”   理查德一把抓住她肩头的衬衫,猛地把她拉了回来。   “那不是真的!西方大陆人不会这么做、不是他们干的!不可能是真的!”   她朝他眨眨眼。“理查德,我并没有说那是真的。我只是告诉你他们告诉我的事情,那是存活下来的人所相信的事情。”   他放开了抓住她衬衫上的手,他的脸因为第二个理由而脸红了。但他还是禁不住加了一句,“不是西方大陆的军队干的。”他开始转身朝小径走去,但她拉住他的胳膊,制止了他。   “还没有全部讲完。”   从她的眼神里,他知道他并不想听完。但他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幸存者立刻开始离开,带走他们可以带走的东西。一些人第二天离开了,在埋葬他们的家人之后。那天晚上,一小支西方大陆的部队又杀了回来,大概有五十个人。那时候只有五六个镇民还没有离开。他们被告知反对西方大陆的抵抗者是不允许下葬的,只配留在野外,由野兽来蚕食干净,作为一个警示来表明任何抵抗下西方大陆人的下场。为了表明他们的观点,他们把所有尚未离开的男子赶到一起,甚至包括男孩,然后处决了他们。”从凯伦说的处决这个词的语气,而且没有提到用什么方式,他知道他并不知道。“你看到的小孩和老人是因为隐藏得好才没有被处死。妇女被强迫站在边上旁观。”她暂停了一下。   “还剩多少个妇女?”   她摇头。“我不知道,很多。”她朝小镇瞄了一眼,回头盯着小镇看了一会儿,然后她愤怒的目光转向了她。“士兵们强奸了所有女人。还有女孩。”她的眼神灼烧进他的眼眸中。“每个你刚才看到的女孩都至少被强奸了……”   “不是西方大陆的人做的!”   她研究着他的脸。“我知道。但是谁?为什么?”她的表情冷静平和下来。   他沮丧地回望她。“难道我们就不能为他们做些什么吗?”   “我们的工作不是去保护少数人或是死者,而是用阻止拉哈的方式保护活人。我们没有时间花在这上面,我们必须到塔玛拉去。无论他们是谁,我们最好远离大路。”   “你说得对,”他不情愿地承认道。“但我不喜欢这样做。”   “我也不喜欢。”她的表情柔和起来。“理查德,我想他们不会再受到伤害了。不管是谁的军队做的,他们都不太可能为几个女子和孩子而回来,他们会去寻找更好玩的游戏。”   多好的安慰,那些谋杀犯会用他家乡的名义寻找更多无辜的人来取乐。理查德想着他多么憎恨这样,并记起在他生活在心之陆时,他最讨厌的事就是他哥哥一直教导他应该去做什么。   “数目那样多的一队士兵不会穿越这么浓密的森林走小径的,他们会在大路上行进,但我想我们最好晚上找一棵道路松过夜。谁知道会碰上什么人呢?”   她点头表示同意。“理查德,我故乡的许多人都加入了拉哈,并做下了无法饶恕的罪行。你会因此而看轻我吗?”   他皱起眉头。“当然不会。”   “那如果这是西方大陆士兵做的话,我也不会因此而看轻你。这不是你的错。我们处在战争中。我们正在试图做一件我们过去先辈—探索者和忏悔者们,做过的事,把一个统治者赶下他的宝座。在这场战争中,我们只能依靠两个人。你和我。”她表情严肃,永久无痕的眼神。他意识到他自己正紧紧地握住剑柄。“也许到时候会只剩下你。我们都要做我们必须做的事。”说话的人已经不是凯伦,而是忏悔圣者。   在她收回凝视他眼眸地目光前,是一个难受、不舒服的时刻,然后她最后回头望了一眼,沿小径走去。他裹紧了斗蓬,整个身心从里到外都凉透了。   “不是西方大陆的人干的,”他嘴里喃喃自语着,跟在她后面。   “燃烧吧,”瑞切尔说。石块围成的一小堆木柴猛烈地燃烧起来,把道路松树枝裙内照成了明亮的红色。她把魔法火柴赛进口袋,打了个寒颤后开始在火焰上空温暖她的手掌,一边向下望着躺在她怀里的莎拉。   “今晚在这里我们会很安全。”她告诉她的玩具娃娃。莎拉没有回答——自从她们那天晚上逃离城堡后就一直没有说过话——因此瑞切尔只是假装玩具娃娃还在说话,告诉她它爱她。她对莎拉安静的答复给了一个拥抱。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些草莓,一口就把它们全部吃完了。莎拉并不想吃草莓。瑞切尔一点一点的咬着一块奶酪,所有其他她从城堡里带出来的食物都吃完了,当然除了那条面包。但她不能吃,盒子就藏在里面。   瑞切尔非常想念朱力安,但她不得不照他的话去做,她必须得一直逃跑下去,每天晚上找一颗新的道路松。她不知道已经离城堡多远,她只是白天一直在走,太阳清晨时照在她的后背、黄昏时照在她的脸上。她是从波罗夫那里学来的。他称这为阳光之旅。她猜这就是她在做的事情。旅行。   一根松树枝无风自动,使她跳了起来。她看见一只大手拉开了树枝,然后是一把长剑闪耀的剑刃。她呆望着,眼睛瞪大。她的身体僵硬了。   一个男子探进头来。“看看我们发现了什么?”他笑了。   瑞切尔听到一声呜咽,然后意识到那是发自她自己的喉咙,但仍无法移动身体。一个女子在男子旁边探出头来。她把男子拉到身后。瑞切尔把莎拉抱在胸口。   “把剑收起来,”女子责备道,“你把她吓坏了。”   瑞切尔把未包好的那条面包拉近身边。她想要逃跑,但她的腿一动都不能动。女子挤进了道路松枝裙下,走进跪坐下来,男子紧跟在她身后。瑞切尔抬起双眼打量她,然后在火光照耀下看见了她的长发。她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不禁发出了另一声呜咽。最后她的腿能动了,至少可以动一点,快速的后退溜到了树后,手里还拖着面包。长发女子一直都是麻烦。她咬住莎拉的脚,颤抖着,每次呼吸都传出一声呜咽。她用尽全力捏住莎拉。她的目光从女子的长发上移开,快速地四下打量,想要找到一条逃跑的道路。   “我不会伤害你,”女子说。她的声音很好听,但麦雷特公主有时在她扇耳光前也同样这么说。   女子伸出手来碰到了瑞切尔的胳膊。她惊叫一声跳了起来,向后退去。   “求求你,”她说,眼中含满泪水,“不要烧掉莎拉。”   “莎拉是谁?”男子问。   女子转身嘘声要他安静。她转身回来,长发沿着她的肩膀披散下来,瑞切尔的目光也随之而移动。“我不会烧掉莎拉,”她的语气十分温和。瑞切尔知道当一个长发女子有温和的语气说话时就意味着她可能在撒谎。但她的语气仍然听起来十分温和。   “求求你,”她抽泣道,“难道你就不能不打扰我们吗?”   “我们?”女子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的目光一下集中到莎拉身上。“哦。我明白了。   这就是沙?“瑞切尔点点头,更加用力地咬住莎拉的脚。她知道如果她没有回答一个长发女子的问题会挨上一记重重的耳光。”她是一个非常好看的玩具娃娃。“她笑了。瑞切尔希望她没有笑。当一个长发女子露出笑容时,通常情况下就意味着麻烦来了。   男子把脑袋挤在女子头边。“我叫理查德,你叫什么名字?”   她喜欢他的眼睛。“瑞切尔。”   “瑞切尔。这是个好听的名字。但我必须要告诉你,瑞切尔,你拥有我见到过的最难看的发型。”   “理查德!”女子高叫起来。“你怎么可以这么说!”   “嗯,但这是事实。谁把你的头发剪成这样,瑞切尔,一个老巫婆?”   瑞切尔咯咯地笑了起来。   “理查德!”女子又高叫起来。“你要把她吓坏了。”   “噢,怎么可能。瑞切尔,我包里有一把小剪刀,而我也很善于剪头发。你愿意让我来帮你修剪一下吗?至少我可以把它剪齐。如果你就这样留着不管,很可能会吓倒一条龙或是什么东西。”   瑞切尔再次咯咯地笑了起来。“好吧,谢谢你。我愿意把我的头发剪齐。”   “那好吧,过来坐在我怀里,马上就会好。”   瑞切尔站起来,绕过女子,盯着她的手,保持距离,在道路松枝裙下尽可能地保持距离。理查德双手握住她的腰把她举起放在怀里。他扯出几缕头发。“让我们看看该怎样下手。”   瑞切尔一只眼睛一直留意着女子,害怕挨耳光。他也朝她望去。他用剪刀指指说。   “她叫凯伦。一开始她也吓了我一跳。她长得可真难看,不是吗?”   “理查德!你从哪里学来这样对孩子说话!”   他笑了。“从一个我认识的结界守护者那里。”   瑞切尔盯着他咯咯地笑着,她控制不住自己。“我可不认为她长得难看,我觉得她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士。”这是事实。但凯伦的长发是她深怀恐惧。   “嗯,谢谢你,瑞切尔,你也很漂亮。你饿了吗?”   瑞切尔不应该对任何长发的先生和女子说她饿了。麦雷特公主说这是不礼貌的,并为此惩罚过她一次。她朝上看了看理查德的脸。他笑了,但她仍然不敢告诉凯伦她饿了。   凯伦拍拍她的胳膊。“我敢打赌你饿了。我们抓到了一些鱼,如果你让我们分享你的篝火,我们可以和你一齐分享这些烤鱼。你看好吗?”她的笑容真的很温暖。   瑞切尔朝上再次看了看理查德。他朝她挤挤眼,然后叹了口气。“恐怕我捉到的鱼我们吃不完。如果你不帮助我们的话,我们就不得不把它们扔掉。”   “那好吧。如果你们非把它们扔掉的话,我可以帮助你们一起吃。”   凯伦开始放下背包。“你的父母呢?”   瑞切尔说了实话,因为她不知道其他该说什么。“死了。”   理查德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然后又开始了。凯伦脸上露出一副悲伤的表情,但瑞切尔不知道这是真还是假。她轻柔地在她胳膊上捏了一把。“我很抱歉,瑞切尔。”瑞切尔并没有感到很悲伤,她对父母没有一点印象,只记得与其他孩子一起生活的地方。   理查德修剪着瑞切尔的头发,凯伦在一边拿出一只锅子开始炸起鱼来。理查德说的对,是有很多鱼。凯伦煎烤时在上面撒一些调料,就像瑞切尔见过的那样。闻起来可真香,她的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一缕缕的散发飘落在她身边。她想到如果麦雷特公主看到她头发被剪齐后生气的样子心中就不由自主地窃笑起来。理查德剪下一缕长头发,在端部打个结。他把它放进了她的手里。她皱起眉头不解地望着他。   “你保留好。有一天如果你喜欢上一个男孩,你可以把它给他,让他可以把它收藏在口袋里,就在心口的位置上。”他朝她给挤眼。“用来记住你。”   瑞切尔咯咯地笑了起来。“你是我见过最蠢的人。”他大笑起来。凯伦看着他,也笑了起来。瑞切尔把这缕头发塞进口袋。“你是一位先生吗?”   “抱歉,瑞切尔,我只是一个森林向导。”他的脸上露出了一点悲伤。她很高兴他不是一位先生。她转过身从背包里掏出一面小镜子递给他。“看一下,告诉我你觉得怎么样。”   她把镜子举了起来,试图在镜中找到自己。这是她见过的最小的一面镜子,花了一分钟才在火光中调整好位置看清了自己。当她看到后,眼睛瞪大,泪水汩汩而下。   她猛地抱住理查德。“噢,谢谢你,理查德,谢谢你。这是迄今为止我最漂亮的发型。”他回拥了她,她感到他的拥抱同任何朱力安的拥抱一样美好。他的一只温暖的大手磨搓着她的后背。这也是一个长时间的拥抱,是她迄今为止最长的一个拥抱,她期望这拥抱永远都不要结束。但还是结束了。   凯伦对自己摇摇头。“你是一个不同寻常的人,理查德·塞弗。”她低声地对他说。   凯伦把一根穿了条大鱼的树枝给她,告诉她要吹一会儿以免烫伤嘴唇。瑞切尔吹了一小会,但她饿得太厉害而忍不住吃了起来。这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鱼。就跟一次厨师给她的一块肉那样好吃。   “想要再来一条吗?”凯伦问。瑞切尔点点头。然后她从皮带上拔出一把刀。“也许我们可以再吃鱼的同时来一点你的面包?”她开始伸手去拿面包。   瑞切尔猛地冲向面包,恰好在凯伦够着之前一把抢了过去。瑞切尔双手把它抱在胸前。“不!”她用脚后跟慢慢的往后溜,离开凯伦。   理查德停下进食,凯伦皱起眉头。瑞切尔一只手伸进口袋,手指抓住了朱力安给她的魔法火柴。   “瑞切尔?出了什么事?”凯伦问道。   “这是留给我祖母的!”她感到一颗眼泪流下了她的脸颊。   “那好吧,”理查德说,“既然这是留给你祖母的,我们就不会去碰它。我发誓。是不是,凯伦?”   “当然。对不起,瑞切尔,我刚才不知道。我发誓。原谅我?”   瑞切尔从口袋里伸出手来,点点头,喉头哽住了,说不出一句话来。   “瑞切尔,”理查德问道,“你祖母在哪里?”   瑞切尔身体僵硬了,她并没有祖母。她试图想出一个以前听说过的地名。她想到了从女王皇家顾问口中听到过的地名。她说了第一个跳进她脑海中的名字。   “角木镇。”   在她没有全部说完前,她就知道说错了。理查德和凯伦两人脸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并相互对视了一眼。整个道路松下完完全全的安静了下来,瑞切尔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看了看道路松四周,树干之间的空隙。   “瑞切尔,我们不会去碰你祖母的面包,”理查德柔声说道,“我们发誓。”   瑞切尔仍然没有动。她想要逃跑,以最快的速度逃走,但她知道他们可以跑得更快,并可以抓住她。她必须要照朱力安说的做,带着盒子一只藏到冬天,否则所有人的脑袋都会被砍掉。   理查德捡起莎拉,放进自己的怀里。他假装喂它一条鱼。“莎拉要吃完所有的鱼。如果你想要吃的话,你最好到这里来一起分享。来吧,你可以坐在我怀里吃。好吗?”   瑞切尔打量着他们的脸,试图判断是否他们说的是实话。长发女子会轻而易举地撒谎。她看了看理查德,他看起来并不像撒谎的样子。她起身朝他跑去。他把她抱进怀里,然后把莎拉放进她的怀里。   瑞切尔依偎在他身上和他们一起吃鱼。她没有看凯伦。有时候你直接注视长发女子是不礼貌的,麦雷特公主是这样说的。她并不想做任何让自己吃耳光的事。或是任何使她离开理查德怀里的事情。他的怀里很温暖,而且还使她感到安全。   “瑞切尔,”理查德说,“我很抱歉,我们不能让你去角木镇。那里已经没有人了。   那里不安全。“   “那好吧,我就去其她地方。”   “恐怕没有什么地方安全了,瑞切尔,”凯伦说,我们会带你一齐走,这样你就会安全。“   “去哪里?”   凯伦笑了。“我们要去塔玛拉,去拜访女王。”瑞切尔停止咀嚼。她无法呼吸。“我们会带你一齐去。我相信如果我提出要求,女王一定会替你找到一个能照顾你的人。”   “凯伦,你能肯定吗?”理查德低声道。“魔法师怎么办”   凯伦点点头并柔和地对他说。“在我活剥了朱力安之后我们就去办这件事。”   瑞切尔强迫自己吞咽以便她可以呼吸。她就知道!她就知道不能相信一个长发女子。   她几乎哭了起来,她只要开始喜欢凯伦。理查德这么好。为什么他会对凯伦这么好?   为什么他会和一个恶毒到要伤害朱力安的女子在一起。那一定是像她对麦雷特公主好一样。这样就不会受到伤害了,她为理查德感到难过。她希望他可以逃离就像她在逃离麦雷特公主那样。也许她应该告诉理查德盒子事情,而他可以带她一起逃离凯伦。   不。朱力安说过不要相信任何人。他也许会因为太害怕凯伦而告诉她。她必须要为朱力安勇敢起来。为了所有其她人。她必须要逃走。   “我们明早再说,”凯伦说。“我们现在最好就睡以便明天一早就可以起来赶路。”   理查德一边抱着她一边点点头。“我来守第一班夜。你先睡。”   他举起她递给凯伦。瑞切尔咬住舌头以免惊叫出声。凯伦紧紧抱着她。瑞切尔朝下望着她的刀,甚至连公主都没有配刀。她朝理查德伸出手来呜咽一声。理查德笑了笑把莎拉放进她手中。那不是她想要的,但她抱紧莎拉,咬住它的脚以免哭出声来。   理查德磨搓一下她的头发。“明早再见,小家伙。”   然后他走了,现在就是她与凯伦单独在一起的。她闭紧眼睛。她必须要勇敢,她不能哭。但她还是哭了出来。   凯伦抱起了她。瑞切尔身体颤动。凯伦手指抚摸着她的头发,胸膛做着好笑地微小移动。瑞切尔惊讶地意识到她正在哭。凯伦把脸颊贴在她的头上。   她几乎要相信了……但是然后她记起麦雷特公主说过,有时候惩罚别人比受惩罚还要痛苦。她眼睛瞪大不知道凯伦作什么惩罚计划会使她哭泣。甚至麦雷特公主在惩罚别人使都没有苦过。瑞切尔哭得更响,身体颤抖。   “你冷吗?”凯伦低语道。她的嗓音听起来好像在流泪。   瑞切尔害怕无论她说什么都会挨耳光。她点下头,准备好挨揍。相反的,凯伦从包里掏出一条毯子把两人都抱在一起,她猜这样就能使她更难以逃脱。   “来,躺近一点,我来给你讲一个故事。我们可以相互取暖。好不好?”   瑞切尔躺在她身边,背对着凯伦。凯伦蜷起身体把她包在里面,手臂搂住她。感觉好极了,但她知道这是个骗局。凯伦的脸贴在她耳边,告诉她一个渔夫变成鱼的故事。   语言在她脑海里组成了活灵活现的图像,有一阵她忘记了自己的烦恼。一次,她甚至和凯伦一起笑了起来。凯伦说故事后,吻了一下她的前额,然后抚摸着她的脸。   她假装凯伦并不真正恶毒。假装并不会伤害自己。没有比这些手指在脸上的感觉更好了,还有凯伦在她耳边唱的儿歌。瑞切尔想这一定就是有一个母亲的感觉。   她违背了自己的意愿沉入梦乡,并做起了美梦。   在理查德半夜摇醒凯伦时,她也醒了,但她假装仍在睡眠中。   “你想和她一起睡下去吗?”他柔声低语道。   瑞切尔屏住呼吸。   “不,”凯伦低声答道,“我来守第二班夜。”   瑞切尔听到她穿上斗蓬走出去。她听着凯伦脚步的方向。理查德把一些木柴放进篝火中后,低身躺了下来。她可以看出道路松枝裙内部明亮起来。她知道理查德正看着她,她可以感到背上他注视的目光。她非常想告诉他凯伦有多么恶毒,并求他和她一起逃走。他是这样一个好人,他的拥抱是世界上最好的东西。他把毯子拉起裹紧她,并塞在她的下颌下。泪水流淌下她的脸颊。   她可以听到他平躺下来,拉起毯子。瑞切尔一直等待她发出平稳的呼吸声后,知道他睡着了。她在毯子下滑身而出。 《真理之剑1巫师第一守则·上》作者:泰瑞·古德坎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第十一章    第十二章    第十三章    第十四章    第十五章 第十六章    第十七章    第十八章    第十九章    第二十章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九章   第三十章 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五章 《真理之剑1巫师第一守则·上》作者:泰瑞·古德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