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我们的地球已有几十万万年历史了。在这漫长的历史进程中,地球表面的生物经历了几次巨大的变化。在原始海洋的温水里形成的蛋白质聚集物,渐渐复杂起来,逐步演化成了形形色色的动植物有机体,世代衍生,始成今日的形态。   生命形态的演化,可依据保存在地层中的生物遗骸的化石,来进行研究。对生物遗骸的研究有助于我们搞清楚过去的年代,即地质年代(自生命形成时算起,迄今已有十一个地质年代)里,地球表面曾经存在过哪些动植物。距离现代的年代越远,其生命形态的特征与现代的差异也就越大。   研究已绝迹的生命的形态,特征、生存条件和演化的原因,以及一种生物灭绝和另一种生物进化的科学,叫做古生物学。一些高等院校就在作这种研究。但是对每一个人来说,对于古生物的形态和生存条件略知一二也是大有兴趣的事。我决心以科学幻想小说的形式写成的这本书,就是试图完成这个任务的。这本书未始不可以这样写:怎样在石头上找出植物的遗迹,怎样根据树叶,认识一棵树木,或一丛灌木;怎样从石头里取出各式各样的贝壳、珊瑚和其他海生无脊椎动物的残骸,怎样经过整理并确定它们的名称;怎样采取大量保护措施,挖掘出脊椎动物的骨骼,拼成完整的骨架,再据此推断这些生物的本来的面目。但是,这样写法,就过于冗长、枯燥,只有那些愿作古生物学家的学生才有此需要,而不能向广大的读者生动活泼地介绍古生物的形象。   因此,我选择了小说这一形式。不过,怎样才能把读者引入早已绝迹的生物的世界和它们栖息过的那个环境中去呢?据我所知,只有两部小说作过这种尝试。一部是儒勒.凡尔纳的《地心游记》。说的是几位学者从冰岛的一个火山口下到地心,发现了一个地下的空旷地带,那里栖息着神秘的生物和地球上早已灭绝的飞禽走兽,写得模模糊糊。在返回地表的途中,这几位学者划着木筏,在滚沸的开水上航行,后来竟然从熔融的岩浆上划过,从另一个火山口回到了地表。这一切都是不足信的。   任何一个火山口都没有直通深处的管道,因为它被冷却的熔岩堵塞了,至于乘着木筏在沸腾的开水上,甚至在熔融的岩浆上航行,就更是不可能的事了。正是这部小说在地质学上的错误,启发我于1915年撰写《普洛托尼亚》一书。在这以前,我从未给青少年写过什么,也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另外一部是柯南道尔的小说。书中描写了几个在南美旅行的人,发现了一个与周围环境完全隔绝的难干攀登的高原。那里居住着原始人、高大的类人猿和地球上其他地方已经灭绝了的生物。他们历尽艰险才登上高原。然而在这本小说里同样也有许多是不足置信的。小说向读者介绍的仅只是距现代不太远的那个世界,可是给我的印象却十分淡薄,虽然我读过两遍,而且时间比读儒勒·凡尔纳的小说晚得多,却记不清书名①了。   一部优秀的科学幻想小说应该是顺情入理的,应该使读者相信,书中描写的各种事件,在一定的条件下是可能发生的,没有任何超乎自然的、神奇的东西。如果一部小说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怪诞的事,那它就不成其为小说而是给小孩子看的童话了。   《普洛托尼亚》的最初几版表明它是达到了合乎情理这一要求的。我接到了不少读者来信。有的读者郑重其事地提出:为什么不对普洛托尼亚进行新的考察,以便进一步研究地下世界;有的读者则表示愿意参加这个考察队;还有的人对书中考察队员的命运表示关切。基于上述原因,作者不得不在《普洛托尼亚》的新版本后记中向读者说明,为了使读者了解过去若干地质年代中存在过的动植物,作者采用了这样一种形式,即似乎这些动植物至今还存在于地球内部的某些地方,作者不得不采用上个世纪初提出过的,并在当时的学者中间引起过激烈争论的一种假说,本书倒数第二章用《科学对话》形式详细地介绍了这个假说,书中考察队   【①《被遗忘的世界》,柯南·道尔著,1912年出版,海洋出版社有中译本——译注】   组织者认为假说是正确的。但实际上,科学早已把它推翻了。   作者希望,《普洛托尼亚》的这个版本,能象以前几个版本一样,激励着青少年读者熟悉地质学,进而研究这门有趣的科学。   它会向您说明我们这个星球的成分和结构,说明过去的年代里有哪些动植物曾经栖息繁衍在地球上,它们是如何变异和更替的,直到动物界分出有思维能力的生物——主宰地球的人类。   B·A·奥勃鲁契夫   1955年 《地心世界猎奇记》[苏]B·A·奥勃鲁契夫   作者的话     本书是描写一次到普洛托尼亚去的异乎寻常的旅行,那是一个地心世界,有河流,有湖泊,有火山,还有奇异的植被;那里还有自己的太阳——普洛托,居住着奇禽怪兽和未开化的人。本书的描述可能会使青少年读者感到惊讶。他们一定想知道,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个神奇的世界。北极冰川上是不是在什么地方真有这么个洞口,可以进入地底空间去进行考察?许多读者写信给我,郑重共事地询问什么时候再到普洛托尼亚去作新的探险,可不可以让他们参加探险队,去亲眼看看他们在本书中所读到的一切稀奇古怪的事物。他们也想知道,为什么北极冰川上那个伸向地下王国的洞口后来就没有再找到过。我必须一开头就说清楚,作者在本书中所描述的这次旅行并没有发生过,也不可能真的发生,因为地壳本无供人进入地心的洞口;地心没有,也永远不可能有一个地底空间。   本书是一部科学幻想小说,小说的情节是按照向读者介绍地球历史上各个时期的动物和植物在当时自然环境中的生活状况这一目的而构思的。我决定写这本书,是在我作为一个成年读者,读了儒勒.凡尔纳的小说《地心游纪》以后。那时,我已经是一个有些经验的考察人员了,觉得他对地心旅行的描述并不真实;再说,那部小说写成以后,有关我们这个行星史前时期的栖息者的情况,又发现了许多新的证据。例如,在北德维纳河两岸峭壁中发现了二叠纪的史前食草类和食肉类的爬行动物化石。在外乌拉尔区发现了一只无角大犀牛的骨骼(这只犀牛根据神话中巨兽的称号称之为巨犀)。在西伯利亚北部冻土带发现了一度大量栖息于寒冷的森林苔原地带的猛犸象的遗迹。作者也曾于1892年在蒙古草原发现第三纪的一颗犀牛牙齿。这证明戈壁草原和戈壁沙漠并非象一向推断的那样一度是瀚海(khan—khai)海床的一部分,而是一块陆地。由于这一发现,一支大型的美国考察队,于1923年前往蒙古,在那里发现了栖息于戈壁沙馍的白垩纪和第三纪的两栖的和陆栖的爬行动物和哺乳动物的骨骼。   拙著《普洛托尼亚》是根据一个假说来写的。一百多年前,外国科学文献对这个假说有所论述。支持这一假说者大有人在。他们坚信地球是空心的,它的内壁表面有可以栖息的环境,有一个小太阳照明。这个假说在本书《科学对话》一章中,有详细介绍。   小说主人公普洛托尼亚探险队的组织者特鲁哈诺夫即持此说,但这一假说已为科学所否定。尽管我们对地心的确切情况,还知之甚少,但我们可以保证,地底决没有一个太阳,也不存在任何通往地心的洞口。作者不过取此假说,作为一本科幻小说的依据罢了。   最近,一些考察中亚戈壁大沙漠洼地的苏联考察队,在那里发现了史前陆生和湖生爬行动物、哺乳动物的巨大坟场。这些洼地将给我们的科学和我们的博物馆提供十分珍贵的材料,我们的年轻的探险家可以在地球表面对这些洼地进行考察和研究,用不着到地球内部空间去了。   作者希望《普洛托尼亚》这个新版本,将激励青少年读者去更多地掌握一门称之为地质学的有趣的科学。这门科学研究我们这个行星的组成和构造,从前栖息在这个行星上的动植物,它们经历了何种变迁,以及一个物种如何取代另一个物种,直到动物界产生了有智慧的生物——成为地球主宰的人。   B·A·奥勃鲁契夫 《地心世界猎奇记》[苏]B·A·奥勃鲁契夫   作者简介     科学院院士符拉其米尔·阿法纳索也维奇·奥勃鲁契夫生于1863年。他是苏联最杰出的地质学家,曾因从事西伯利亚、中亚和中国的地质地理学科研工作而声名遐迩。他是三部为青少年所写的非常流行的科学幻想小说的作者。这三部小说是《普洛托尼亚》(Plutonia,1924),《孙尼科夫的陆地》(Sannikov‘sLand,1926),《在中亚荒野》(IntheWildsofCentralAsia,1950)。B·A·奥勃鲁契夫童年时代就是科幻小说的一个热情的读者。   他曾写道,“那些在遥远的地方的历险事件中所描述的情节,使我为之神魂颠倒。我如饥似渴地聆听那些周游世界的人们所叙述的故事。   “詹姆斯·费尼莫尔·库柏①、梅恩·利德(MayneReid)的小说和后来凡尔纳的小说,都对我产生过巨大的影响。我和几个兄弟常假装自己正在征服北极荒野,正在攀登高山峻岭,正在漂洋过海,正在猎狮、猎虎、猎象。我们曾打扮成探险家,常常剪些纸人、纸兽用来做游戏:打野兽、对印第安人开战和航海沉船。我喜欢猎人和水手,也喜爱凡尔纳笔下的科学家,他们有时很风趣,显得心不在焉,但知道许多有关自然的知识。我长大渴望当个科学家,当个博物学者,还当个探险家。”   【①詹姆斯·费尼莫尔·库柏(JamesFenimorcCooper,1789——1851),美国小说家,著有三十多部作品。代表作《皮裹腿故事集》。有长篇小说《拓荒者》、《探路者》、《最后一个莫希干人》、《草原》、《杀鹿的人》五部。作者以描写惊险场面和自然景物见称。——译注。】   奥勃鲁契夫1886年毕业于矿业学院,参加过横贯土库曼通往里海的铁路建设工作,沿途考察了卡拉库姆沙漠,阿姆-达瓦河两岸和尤兹鲍爱司老河床,他穿越阿富汗边境的沙漠和山地,深入布哈拉,然后与铁路建筑人员一起进入撒马尔罕,由此到达阿拉依山。铁路工程完成以后,奥勃鲁契夫作为地质工作者在西伯利亚进行工作:调查了贝加尔湖沿岸,勒拿河和维季姆河附近的金矿。1892~1894年他是著名的包搭宁考察队的成员,深入蒙古沙漠和草原,到达中国北部和南山①。尔后,他考察了外贝加尔地区,参加了考察队到达中国准噶尔盆地,还到了阿尔泰山脉。   他执教多年,是几代地质人员和矿业工程师的学术导师。1929年,B·A.奥勃鲁契夫当选为苏联科学院院士。   奥勃鲁契夫撰有学术著作一千多种,其中有西伯利亚地质研究等著作,内容十分广泛,有一部荣获列宁奖金的五卷本《西伯利亚地质勘探史》。这部著作同时获得好几个科学社团的奖金和奖章。1954年11月他根据自已的考察,并参阅别的旅行家的观察,并完成了中国南山山脉的地理情况的详细研究。这项工作耗费了他生前的最后几年时光。   符拉其米尔·阿法纳索也维奇·奥勃鲁契夫死于1956年6月19日,享年九十二岁。   【①指我国祁连山——译注。】 《地心世界猎奇记》[苏]B·A·奥勃鲁契夫   本书主要人物     普洛托尼亚考察队成员名单   考察队组织者:   尼古拉·英诺肯季耶维奇·特鲁哈诺夫   考察队员:   彼得·伊凡诺维奇·卡什坦诺夫,地质学家,教授   亚科夫·格里戈里耶维奇·马克舍耶夫,工程师   谢苗·谢苗诺维奇·帕波奇金,动物学家,副教授   伊凡·安德烈耶维奇·鲍罗沃依,气象学家   米哈依尔·伊格纳季耶维奇·格罗麦科,医生,植物学家   伊利亚·斯捷潘诺维奇·伊戈尔金,驯狗人 《地心世界猎奇记》[苏]B·A·奥勃鲁契夫   第一章意外的邀请     卡什坦诺夫教授曾多次往返于新地岛和斯匹次卑尔根群岛,对极地乌拉尔进行过考察,并在一所大学里主讲地质学,因而颇负盛名。   此刻他刚从自己的实验室回来。学期结束了,讲课和期终考试也都完了。教授满意地向往着三个星期的寒假;可不是为了偷闲,——噢,决不是的。   卡什坦诺夫年事不高,精力充沛,身体健壮。他只想休息两三天,就以新颖的见解来写乌拉尔和新地岛地层对比的学术论文。   在等待吃午饭的时候,卡什坦诺夫坐在书桌跟前,翻阅当天收到的邮件,看了看几个作者寄给他的一些科学小册子,浏览了德国某些出版社的科学新书目录。最后他的注意力被一封来信吸引住了。那是个淡黄色的大信封,上面写的地址,字迹虽小,却很清晰。   教授对于经常有通信来往的人的笔迹是很熟悉的,但是写这封信的人却素昧平生,这使教授大感兴趣。   卡什坦诺夫拆开信封,惊讶地读完了下面这封信:   最尊敬的彼得·伊凡诺维奇:   敬悉阁下曾作过极地考察,并对北极地质饶有兴趣,特不揣冒昧,邀请参加一个大型考察队,于明春对北冰洋未经考察过的地区进行考察,该队由我主持,为期一年或两年。倘蒙原则上同意,务希拨冗于一九一四年一月二日中午,莅临莫斯科麦特罗波利旅馆面洽。届时我和被邀参加考察队的人员都在那儿集中。阁下倘无意出席,亦请函告上述地点。一切车旅费用当如数由我们偿付。   完全忠实和尊敬您的   尼古拉·英诺肯季耶维奇·特鲁哈诺夫   蒙库沙迪克山   1913.12.1.   教授放下信沉思了起来。   “特鲁哈诺夫?这个名字好象以前听说过,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可想不起来啦!大概同天文学或地球物理学①方面有关,我得查询一下。一个住在靠近蒙古边境的人,何以要组织考察队到北冰洋去呢,这太有趣了。”   【①地球物理学——研究地球物理性质的科学。内容包括地球的磁性、电能、重力、放射性、地心温度、地心的物理状态——原注。】   卡什坦诺夫伸手拿起听筒,给他的同行——一位天文学教授打了个电话。得到的答复是:特鲁哈诺夫大学毕业以后,一直献身于天文学和地球物理学。不久以前,他在靠近蒙古边境萨彦岭山脉的蒙库沙迪克山的山顶建立了一座天文台,以便利用那里的优越条件进行天象观察。在东西伯利亚地区漫长的冬季里,日日夜夜万里无云,天空澄彻透明,当然有利于天象观察。然而北极和这有什么相干?要观察天象,北冰洋上的大气层无论如何也比不上蒙库沙迪克山。   这位天文学教授对这个问题也答不上来。卡什坦诺夫无可奈何,只好等到一月二日才能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别无其他选择。当然啰,他已下决心要到莫斯科去一趟了。 《地心世界猎奇记》[苏]B·A·奥勃鲁契夫   第二章在莫斯科的协商     一九一四年一月二日中午,卡什坦诺夫驱车来到麦特罗波利旅馆。他按照看门人的指点,叩响了133号房门。门开了,教授走进一问宽敞明亮的房间,屋里已经有几个人了。一人起身相迎,一边伸出手来,喊道:“你守时如表,彼得·伊凡诺维奇,这样的坏天气你都不在乎,这真象是西伯利亚的暴风雪!这倒是我们事业的吉祥之兆。   你的光临使我太高兴了。我庆幸能在这里看到你。我是特鲁哈诺夫。让我把你介绍给在座各位吧。”   众人先后站了起来,一一向卡什坦诺夫作了自我介绍。   “我是动物学家,副教授,谢苗·谢苗诺维奇·帕波奇金。”   “我是物理气象中心的气象学家,伊凡·安德烈耶维奇·鲍罗沃依。”   “我是植物学家、医生,米哈伊尔·伊格纳季耶维奇·格罗麦科。”   房间正中的圆桌上,展开着一大张北极地区地图。醒目的彩色线条,标记着最近五十年来,各考察队行进的路线。   太梅尔半岛以北,维里齐茨克在一九一三年才发现的那块陆地,在地图上也作了标记。   众人围着桌子坐下,特鲁哈诺夫开始说话。   “这张地图已经画得很清楚了,在西伯利亚、北欧、格陵兰、北美之间的北极地区有六分之五的区域,都画满了许许多多考察队的路线。前不久维里齐茨克意外地发现的那块陆地告诉我们,在这个区域还有可能取得科学上巨大成果,只要适当的努力,并吸取前人的经验和教训。   “当前分别由谢多夫·勃鲁西洛夫和鲁桑诺夫率领的考察队对喀拉海和巴伦支海的考察,只是十七、十八世纪分别由普隆奇谢夫、拉普帖夫、杰日涅夫、白令率领的著名的考察队所进行的事业的继续,是十九世纪中叶,符兰格尔和米杰多尔弗所率领的考察队对西伯利亚北部边缘地区考察的继续。维里齐茨克基已深入到了这个地区,当然啰,还要继续研究下去。我并不想和他们争一高低……”   “我的计划……”特鲁哈诺夫稍微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是涉及北极另一个地区。”   “请看,楚科奇半岛和阿拉斯加以北这一片空白,还没有一条彩色的线条穿过这个地区,倒霉的珍妮特号让冰块包围了,飘流到这块空白区的南部。最后几次是斯维尔德鲁普和阿蒙森率领的考察队,在其偏东的地方,在北美列岛群岛之间进行了研究。   “这地方一定有尚未发现的陆地或者面积为格陵兰一半大的岛屿,可能是一系列群岛。请看,在空白区的东部边缘,写的是克鲁克尔陆地,这是从远处看到的,还肯定不了是否存在,南边是齐南地块。南森认为北冰洋这一部分不可能有大块陆地;皮利的看法恰恰相反,他深信他从弗马·戈巴尔德角看到了在西北部的大块陆地的边缘。   “美国海岸和大地测量队成员哈利斯,根据他对阿拉斯加北海岸海平面涨落的研究,坚信这个陆块确实存在。照哈利斯的说法,波弗尔海①。海平面变化的全部过程证明,洋流并非因为来自太平洋通过狭窄的白令海峡,而是来自大西洋通过挪威和格陵兰中间的深水海峡,然后沿阿拉斯加和西伯利亚之间假想的陆地和海岸流过来,使海平面的升降逐渐减弱。如果这块陆地不存在,那么格陵兰海洋流,经过北极径直涌向阿拉斯加海岸和楚科奇地块,涨势就不会迟缓也不会减弱。波弗尔海西面没有遮掩物,西风会使洋流涨势加剧,东风则使之减弱,浪尖的高度之差可达二米。这是陆地存在的又一证明。这种现象只有在两块陆块间狭隘的海域内才会发生。狭隘的海峡把这块假想的陆地与北美列岛群岛隔开了。如果海峡再宽大些,大西洋洋流就可能到达邦加岛海岸,并与从西、南两个方面绕过这块陆块而来的洋流汇合。这样两股洋流互相吞没。但是麦克卢尔从邦加岛西岸进行的观察表明,来自波弗尔海西部的洋流仍居优势。”   【①波弗尔海即今波弗特海——译注】   特鲁哈诺夫在结束自己的讲话时说:“因此,在北极洲的这个地区有陆地或是有紧密相联的大群岛的存在,是无疑的,问题只是去发现它们,并宣布它们归俄罗斯所有。据我所知,加拿大政府正在装备考察队,它的任务就是在今年夏季,从东面进入这个空白区。我们应该毫不迟疑地从南面和西南面,从白令海峡进入这个地区,这是刻不容缓的事。否则的话,北极地带最后一块尚未发现的陆块,就会全部为英国人所考察,并落入他们之手。   “因此,我决定组织一支考察队到那里去,并邀请各位都来参加。   “现在请允许我谈谈眼下的计划。一艘与弗拉姆号同类型的船,去年秋天已开始建造;这艘船在弗拉姆号最后几次航行经验的基础上作了很大的改善,近日内即将下水。船长将前去指导该船最后的准备工作。按合同,船要在四月底以前全部准备就绪,五月一日到达符拉迪沃斯托克(海参崴)接考察队队员,五月初起航,径直开往堪察加,在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装上一批拉雪橇的狗,还要找一两个有经验的堪察加人来管理这些小动物。如果在堪察加搞不到,可以在楚科奇半岛搞到。必须在白令海峡靠岸,给狗储备些鱼干,还要给大家准备好到达极地穿的衣服。过了白令海峡以后,我们不是象珍妮特号那样开往西北,而是向东北,直达那个未知的陆地。当然,我们很快就会遇上冰块,但我们将破冰前进,尽量往前走。不过,很明显,我们坐着船是到不了那块陆地的,那时我们就要派出一支雪橇探险队,尽可能地向北深入。这支探险队要储备一年的粮食,如果秋天以前回不来,就要在那里过冬;由于我们的船有可能沿着陆地的南边航行,或是沿着密集在一起的冰块问航行,那时在冬季极夜来临之前,无法中途接应。   船上的人就会在陆地的沿海一带,每隔一定距离,设立一个食品库,准备这支雪橇探险队在第二年遇到不幸时,可以得到补给。   如果夏末,船还没有回到能同欧洲取得电报联系的码头,那么,第二年的春天就得派一支救险队去寻找船只,营救雪橇探险队。   “很明显,”特鲁哈诺夫最后说,“虽说考察队的任务不是从新的方向到达北极,而只是去考察白令海峡以北的假想中的陆地,可光是这一个任务就已经够艰巨的了。搞得好今年秋末可以回国,但是很可能看不到这块要寻找的陆地;也完全有可能把我们困在船上,在冰块上或是在陆地上过冬,迟个一年两年的才能回得来。往坏处想,我们都有可能一命呜呼——对于这一点,我们每个人都必须看到,并做好相应的准备。”   大家沉默了一会儿,每个听众都在充分考虑自己对待这件事的态度。这时特鲁哈诺夫又补充道:“考察队的计划讲完了,现在你们中间如果有人认为不能参加,请他无论如何不要在五月以前向任何人透露我们的计划,以免外国人抢在我们的前面。”   “如果我没有记错,”卡什坦诺夫说,“尼古拉·英诺肯季耶维奇,你谈到雪橇探险队的时候说过‘我们派雪橇探险队到岸上去或是到冰块上去,难道你本人不参加考察吗?”   “很遗憾,彼得·伊万诺维奇,我不打算参加。我同你们一起乘船去,不过得留在船上,因为我差不多是走不了路的。我一条腿的下半截是假肢;那是我在荒凉的萨彦岭旅行时,不幸摔断的,以后我就成了一个残废人,只适合坐着生活了。”   “那么,谁和雪橇探险队一道去呢?”   “除了我和船长,凡是参加的人都去,再加上一两个堪察加人或是楚科奇人。也就是说,一共五六个人。对动植物和矿物界进行考察是不成问题的。伊凡·安德烈耶维奇,你这位气象学家除了注意观察气象以外,还要确定经纬度。是不是?”   “完全正确,在这方面我有一定的经验,”鲍罗沃依回答道。   “各位是否参加考察队的问题,并不要求立即答复,”特鲁哈诺夫接下去说。“各位可以把我的建议独立地冷静地加以思考。”   “什么时候作出最后的答复呢?”帕波奇金问。   “下星期的今天。非常抱歉,考虑的时间不能太长,因为如果有人不愿参加,我还要另外请适当的专家,而且我必须在一月底回西伯利亚,去料理天文台的事,我离开那儿已经太久了。”   一星期后的同一个时刻,我们又在特鲁哈诺夫的房间里碰头了。只有船长不在场,他已到外地去接收船只了。学者中,谁也没有拒绝参加这支考察队。尽管考察队将面临种种艰难险阻,极地考察的诱惑力太大了。特鲁哈诺夫非常高兴,他发现全体队员心很齐,信心很足。这预示了事业的成功。大家再次讨论了计划,每个参加者都结合本专业提出了各自需要的科研器材和个人的装备。   第二天,大家回到各地,分头为入队作准备,并办理各人未了的私事。 《地心世界猎奇记》[苏]B·A·奥勃鲁契夫   第三章启航远征     卡什坦诺夫教授、动物学家帕波奇金、气象学家鲍罗沃依和格罗麦科医生,于四月二十日,从俄罗斯各地按期到达集合地点,然后乘西伯利亚快车离开莫斯科;十天以后,他们来到了符拉迪沃斯托克车站。   在早已预定好了的旅馆里,我们的旅行家见到了特鲁哈诺夫。   他早到一星期,来买东西,和取预订的货物。第二天,五月一日,一行五人来到停靠在码头上的北极星号。船长那张饱经海风吹拂的脸从船长台上正朝他们微笑着。   用三天的时间装完了煤、润滑油、食品、各种科研器材和行李,考察队成员在第三天也上了船。   五月四日清晨,一切准备就绪,海关手续业已办妥,全体成员都各就各位了。   中午,北极星号从容地划破了金角港的海浪,绕过驴耳角,沿俄罗斯岛向东方驶去。考察队的五位成员,从船长台上目送着绿色海湾后面的山岗上圆形剧场似的城市渐渐远去;什么时候再能见到这里的海岸和故园呢?每个人的心灵深处自不免有点伤感。但是清新的海风和船开出海湾以后的轻微颠簸,很快打消了他们对海岸的思念。   招呼大家去吃早餐的锣敲响了,旅行家向留在身后的故乡的深色海岸投去了最后的一瞥,然后到船下餐室去了。   早饭后,大家再次登上甲板,去看一看阿斯科尔德岛深色的轮廓——这是到达堪察加途中最后一小块俄罗斯的土地了。过了岛屿,北极星号向东驶去;风平浪静,船平稳地穿过日本海蓝蓝的海面。在这里,日本海沿着地平线向东、向南两个方向伸展并去。只有北面,大约十五到二十公里处,乌苏里江岸隐约可见。   太阳落山了,这条隐约可见的江岸线很快地在波沃罗特内角后消失了。   北极星号急速转向东北。   “开往哪个港?”   “遇不见大风不进港。气压很高,到千岛群岛之前,不会遇到大风的。   “那边怎么样?”   “那边是寒冷的鄂霍次克海,大概会遇到麻烦。太平洋的这个可恶角落,对驶往堪察加的船只都要给点颜色看看的。突如其来的九级风、大雾、暴雨、大雪经常发生,尤其在春秋两季。可这也会锻炼我们适应北极的气候。”   在经历了踏上征程之前的忙乱以后,由于风平浪静,夜间所有的人都睡得很香,得到了休息。可是第二天,特鲁哈诺夫的预言得到了证实。气压急剧下降,刮起了刺骨的西北风,乌云密布,落下了绵绵的细雨。北极星号到达捷尔佩尼耶角的纬度时,船只拐弯,几乎是径直向东,接着就进入了开阔的鄂霍次克海,离萨哈林岛(库页岛)越来越远了。船身猛烈地颠簸起来。这一夜,旅行家们度过了一个很不安宁的夜晚。   次日,天气并没有睛,雨雪交加,蓝黑色的海浪飞溅起白色的浪花,有节奏地拍打着船的左舷,浪花溅湿了整个甲板。他们只得呆在餐厅里,把时间消磨在闲谈之中。帕波奇金和波罗沃依很不适应船的颠簸,早饭和午饭时都没有露面。船长有时离开船长台到驾驶台去,一会儿又回来了。幸而风未加剧,到了夜里甚至减弱了。早晨,前方出现了黑魆魆的帕拉穆希尔岛。这是千岛群岛北部最大的岛。右侧可以见到较小的马坎鲁希岛和奥涅科坦岛。岛上的托鲁塞尔火山,冒着浓浓的烟柱。风停了,烟柱笔直上升,直达大气上层,进入由于阴天而不易察觉的灰色的云层,才烟消云散。在向南几海里的地方,阿沃西悬崖象一根大柱子似的突出海面,又好似一个极大的黑色手指威吓着这条小小的船只。一条白色的拍岸浪,把悬崖的底座,同在暗淡的光照下呈橄榄绿色的海面截然区分了开来。   “多么阴沉的海岛啊!”听到说可以看到陆地才走上甲板的帕波奇金叫了起来,“黑里透红的黯澹的悬崖,到处都是灌木丛。”   “还有终年不散的迷雾,夏天的暴雨和冬天的风雪,”特鲁哈诺夫补充道。“尽管这样,还是有人住哩。”   “千岛群岛全部是由火山形成的,”卡什坦诺夫解释道。“共有二十三座火山,其中十六座在一定程度上是经常活动着的。这根链条联结着堪察加和日本海,顺着深达九千五百米的托斯卡罗尔盆地的巨大海底洼地的西缘伸展开去。地壳的巨大断裂,通常伴随着火山活动。频繁的地震证明地壳运动还在继续,平衡受到破坏。” 《地心世界猎奇记》[苏]B·A·奥勃鲁契夫   第四章冒烟的火山     下午顺风,北极星号船帆让风吹得鼓鼓的,以加倍的速度驶向隐约出现在地平线上的堪察加。   不久,北极星号驶近洛帕特卡角。堪察加一带的火山群展现在旅行家眼前。有的是圆锥形,有的坡度平缓,低低的山脊把一座座火山连成一片。皑皑白雪覆盖着巍巍的锥形火山和那些连绵的山脊,在昏暗的天空映衬下闪闪发光。   北极星号在明月之夜安全驶进阿瓦恰海湾的狭窄隘口。收起船帆,在两岸是峭壁的海口上静静地航行,驶进了宽敞的海湾。   两岸没有灯火,也无一个人影。此刻已过夜半,小小的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城早已睡熟了。   海湾里静静的水面,在明亮的月光下泛着银光。在北方,远处的阿瓦恰巍峨的火山锥高高隆起,在黑黑的天空陪衬下,象是一个白色的幻影。寒气袭人。堪察加似乎还在冬眠之中。   一个小时以后,船在离岸百步的地方抛锚,靠近了酣睡的小城。锚链哗哗啦啦的响声把狗儿惊醒了。狗叫声和狂吠声打破了黑夜的寂静。可是,这铿铿的声响并没有引起市民的注意。这样的音乐会看来并不是第一次,显然是司空见惯的了。   清晨,旅行家们在睡梦中被甲板上奔忙的脚步声和嘈杂声惊醒,北极星号已经在装煤、装淡水和粮食了。他们赶忙跑上甲板,红彤彤的太阳在山后高高升起,小城苏醒了。   经过长时间的航行,大家都想踩一踩坚实的土地。匆匆忙忙地吃完早饭,便搭上装运食品的小舢板到岸上去。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的居民,从年轻小孩到步履艰难的老人都渐渐围拢过来,都想亲眼看看这艘船和船上的乘客,听一听外地的消息,问一问运没运来什么急需的商品。   在人群后面平坦的斜坡上,杂乱无章地排列着居民们破旧的小屋。间或也耸立着一些大小和牢度都很突出的建筑物:市立学校、医院、省公署新楼和一些商品仓库。   旅行家们感到惊讶的是,这里根本没有街道,房屋的分布毫无规律,好象这些房子的主人和建筑师是任意设计的:有的面对海湾,有的偏过来,有的歪过去。每个房子的周围都有仓房、板棚、牲口棚和晒干鱼的架子。到处都是一堆堆正在融化的肮脏的积雪,野地上雪下面的污泥浊水一股股流向大海。过往行人只得连蹦带跳地从水上迈过,既没有人行道,也没有小桥。   更使他们惊讶的是:这里既没有鸡鸭也没有小动物。原来,堪察加人离开拉雪橇的狗就没法子过活,正是这些狗把小动物吃得一干二净,特别是到了冬末,一旦把储备的鱼干都吃光了,狗也饿得半死不活的。在每所房子的周围都能见到各种颜色的毛茸茸的漂亮的狗。有的姿态优雅地在晒太阳,有的在垃圾堆里乱刨,还有的正在打闹,相互追逐嬉戏。旅行家们兴致勃勃地看着它们,其中有一些会成为他们在未知陆地的积雪上和冰块上往来骋驰的助手而加入北极星号考察队。堪察加冬季道路上的积雪已经融化,一片泥泞。这些狗此刻理应休息,可也不应该来个大斋期,它们的两片肋骨明显地瘪了下去,眼睛里流露出饥饿的神情。   尽管房舍及其附属建筑物之间的道路迂回曲折,可是旅行家们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就走遍了全城。他们来到城外;植物学家希望收集春天的植物,结果大失所望。到处都是厚厚的积雪,仅在积雪消融的陡峭的斜坡上,找到了一些银莲花的嫩叶。由于冬天的雪特别多,又因受鄂霍次克海寒流的影响,所以堪察加的春天总是姗姗来迟。要到五月底才能解冻。不过,秋天却一直要持续到十一月中旬或是十一月底。   在城外的高地上,可以饱览整个阿瓦恰海湾的旖旎风光。三面环山,有的地方黑黝黝的悬崖陡峭地矗立在平静的海面上,有的地方海岸的斜坡缓缓伸向海中;从寒冬的冰封下苏醒了的小河流水顺着倾斜的海岸注入大海。   只有海湾西岸的群山退居远方,从低洼的阿瓦恰河三角洲,还可以清晰地分辨出河口和同名村落的农舍。附近二十公里景色秀丽的海岸上,除了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外,这里就是唯一有人居住的地方了。这里容得下大小列强所有的舰队,而且是个不受海潮袭击的良港。不过,这里是如此荒凉,令人惊叹不已。静静的海面上,看不到一片白帆,五月初,皑皑自雪还覆盖在树木丛生的群山上。   我们的旅行家从高地上返回岸边时,看到了一件趣事。靠近海边有三十条成双缚在一起的狗。这些狗是考察队用的。被几个水手和一群好奇的人围观着。这些狗惶惶不安,哀号着、挣扎着企图跑掉。岸边停泊着一条简陋的船,要用来运送这群狗。一个身材不高的壮汉,光着膀子,不用说,准是个赶狗拉雪橇的人,是这些狗的主人。他抓住狗的脖子把一对对挣扎着的、哀叫着的狗带到船上,放在船尾。可是只要他一转身去抓另外一对狗时,这些狗立刻跳上岸混到狗群中去了。显然,这些聪明的家伙是不愿作水上旅行的。这样反来复去地折腾了好几次,把大伙儿逗的乐开了。打也好、骂也好全不顶用——狗舍不得离开家乡。可把这位主人气坏了,他用俄罗斯话和堪察加话骂个不停。惹得众人哈哈大笑,七嘴八舌地出主意。   这群狗狂叫着、骚动着,简直无法收场。   最后,这位主人终于想出了一个绝妙的办法来,但是对那些毛茸茸的“旅客”来说可不是很愉快的事。他把船推至离岸约五步远的地方,把缆绳交给了一位水手,然后,不管那些狗怎样挣扎,把它们一对对地扔到船上。狗扭曲着身子腾空而起,扑通扑通地跌进了船底,惨叫着。它们把前腿搭在船边,却不敢往水里跳。在一双双惶恐不安的狗暴跳着吼叫着给装完以后,主人和水手就把船头掉向岸边,很快地跳上去,拿起了桨。第一桨刚刚划出,就象挥动了魔杖,狗立即安静了下来,在整个摆渡中一声不吭,可是船刚刚碰上北极星号的船体时,这些狗重又加倍地喧嚣鼓噪起来。岸上的人可以看到这些狗成双成对地被装进从甲板上放下来的箩筐里,然后又被提到甲板上去,主人又把这些狗带进他自己编制的拦圈里,放在圈里的美味——鱼干,就使它们安于自己的命运了。   第二天一早,甲板上的忙乱声,锚链的铿锵声和狗的吠声,把旅行家们吵醒了。他们急忙走上甲板,向小城和聚集在岛上送行的人们看上最后的一眼。送行的人挥舞着帽子和头巾。北极星号在一片“乌拉”和“一路平安”的欢呼声中,在狗的吠声中,平稳地调转船头,全速通过海湾,驶向海口。海岸很快地留在后面。雪白的圆锥形的阿瓦恰火山突然出现在离小城不远的山峰后面,缕缕轻烟,冉冉上升。   “咱们的火山在抽烟哩。”站在旅行家们背后的一个人说,他正在甲板上欣赏着这一派美景。   众人转过身去。看到的是头一天把狗扔上船的那位精力充沛的人。此刻,他穿着一件皮外套——毛朝外的鹿皮短大衣。一对淡棕色眼睛,狭小微斜;高高的颚骨,浅黑色的脸庞,扁平的鼻子,稀稀拉拉的小胡子,一望而知是个蒙古族人。他笑容可掬地看着几位旅行家。   “这位是我们考察队的新成员——伊利亚·斯捷潘诺维奇·伊戈尔金,是管理三十条狗的、赶狗拉雪橇打头阵的人。他会教我们管理这些不安静的动物的。”特鲁哈诺夫跟伊戈尔金打了招呼,这样说。   “咱们的狗现在可安静了,队长先生!”赶雪橇的人分辩说。   “它们已经不闹腾了,要知道,谁都不愿意离开自己的家乡。狗叫得这么凶就是因为这个原故。”   当伊戈尔金走到狗那边去时,特鲁哈诺夫向同伴们介绍了这位考察队员的情况。伊戈尔金出生在蒙古边境外贝加尔一个村子里,是个布里亚特哥萨克人家,参加过日俄战争,战后留在符拉迪沃斯托克(海参崴)。一支科学考察队把他带到堪察加。他喜欢这冒烟的火山。这儿海阔天空,鱼产丰富,还可以猎熊。这里成了他的第二故乡。他很快就适应了当地特殊的生活条件,成了全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数一数二的赶雪橇的人。他也是爱好打猎的人的好向导。特鲁哈诺夫以高工资吸收他参加这支考察队,并预付给他一年的酬金。他用这笔钱盖了房子,添了牲口,还买了猎枪。   北极星号起锚后一小时,就进入阿瓦恰海湾口,海湾延伸约五公里。在入口的右侧,在巴布施金角峭壁的正对面,有一块高一百米的巨石从海中崛起,崖石的平坦的顶部,正是海鸟筑巢的好地方。   机器的轰隆声惊动了成百上千的海鸥、隼鹰和其他海鸟,盘旋在悬崖四周,刺耳的叫声激荡在空中。   北极星号在航海灯的导航下,绕过达利尼角,径直折向东北,沿着堪察加东岸渐渐地远去。   两天了,什么也看不见。凛冽的西北风怒吼着,雨雪交加。   大海在翻腾,暖和的船舱比湿透的甲板更吸引人了。   大风平息了,但出现了浮冰和浓雾。两天来,北极星号一直在缓缓前进,免得撞上大冰块。在天气放晴时,往右可看到峭壁重叠的圣劳伦斯岛海岸;往左可看到楚科奇角。海角的西侧,在普罗杰尼亚湾岸畔,有一个猎业贸易站,那里堆放着考察队用的煤。这些煤是早些时候由租船运来的。北极星号在这里抛锚装煤。经过一星期的航行,大家急切地跑上岸。可是岸边的悬崖挡住了人们的去路,而斜坡上仍然覆盖着白雪,只有猎业贸易站周围有一小块清除了积雪的小场地。 《地心世界猎奇记》[苏]B·A·奥勃鲁契夫   第五章白令海峡     两天后,煤装好了。北极星号绕过楚科奇角,沿着亚洲大陆驶进了白令海峡。亚洲大陆低矮的山峦有的陡然在海岸上驻足,有的向着荒凉海岸的腹地里的宽广谷地倾斜而去。尽管已经是五月末了,皑皑白雪仍到处可见,只有陡峭的南坡和西南坡的积雪已全部消融,嫩嫩的小草已经发绿。低低的蔓生着的极地柳树、极地桦树、灌木丛色抽出新鲜的幼芽。   绿色的浪涛上,经常大雾迷漫,不能极目远望。乌云低沉沉的总是压在天边,时而有雨滴或雪片飘落在甲板上。有时,太阳从乌云背后钻出,一刹时阳光普照,但是不太暖和。不过,亚洲东北部边远地区那些不欢迎客人来访的海岸,在阳光照耀下,却失去了惨淡的景象。   一旦大雾消散,或是阵阵海风卷起白色的浪花,遮住了绿色的海浪。这时可以在东方分辨出略带蓝色的美洲大陆的平坦海岸。   浮冰越聚越多了,虽然还没有连成一片,然而经过冰块堆砌挤压出来的大块冰群之美,真是出奇,使从未到过北极海洋的人们欣喜若狂。   船靠近大浮冰之前一般都要出现雾带,完全可以避免撞到冰块上。不过这里还没有那么大的危险,不象大西洋北部可能碰上的那种严重威胁船舶安全的冰山。因为这些冰山在飘往南方的途中,不断消融,水下的部分完全处于一种不平衡状态,任何细小的原因都可能使冰山翻倒。   海岸上显得了无生机,看不到炊烟,见不到人影,也没有生物的踪迹。所以当悬崖重叠的海角后面突然出现了小小的海湾时,聚集在甲板上的旅行家吓了一跳,因为大家看见一只单人小划子上的桨手,使劲地划着双桨,挡住了北极星号的航线。这时划子上的人发现大船向它逼近,就挥动手巾大声喊叫起来。   船长发出了减速信号,同时用送话器呼喊,要小划子向大船靠拢。小划子渐渐地靠近了。原来这是一只楚科奇兽皮艇。船长认为这个楚科奇人喊停船是为了要一些酒精或烟草,正要发出“全速前进”的口令。恰巧这时候,那个已经靠得很近的桨手喊了起来:“看在上帝的份上,让我上船吧!”   发动机停住了,兽皮艇靠近了船舷。舷梯放了下来。陌生人迅速跳上甲板,摘下那顶有护耳的兽皮帽,向考察队队员激动地说:“感谢你们,现在我得救了!”   此人身材高大,双肩宽阔,脸色黝黑,长着一对浅蓝色的眸子,满口蓬松松的胡子。风把他的淡红色头发吹得乱七八糟。显然好久没有理发了。只见他身穿楚科奇式的衣服,左手拎着一个不大的,但看上去很有份量的皮袋子。   特鲁哈诺夫迎面走去,一边伸出手一边问:“看来,你们的船遇难了?”   这位陌生人一听是讲的俄语,马上眉开眼笑地迅速地看了一下考察队所有的成员,把手里的皮袋子放在甲板上,一一跟大家握手,急切地操着俄语说:“知道你们是我的同胞,太高兴了,我也是俄国人,叫亚科夫·马克舍耶夫。从叶卡捷林堡来的。运气太好了,遇见了大船,碰上的又是俄国人!我在楚科奇海岸上发现了一个砂金矿。粮食光了,没法子,只得扔啦!我在海上往南划了两天,巴望能碰到个有人烟的地方。给我点儿吃的,两天啦,我光吃海砺子了。”   特鲁哈诺夫在其他旅行家陪伴下,把这位新来的旅客带进餐厅。给他摆上凉菜和茶,让他先吃点儿,因为午饭还没有做好。   马克舍耶夫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一边说着他的奇遇。   “我是采矿的,是个工程师,这几年在西伯利亚和远东的金矿上工作。我是闲不住的人,喜欢旅行,最喜欢到没去过的地方去见识见识。去年我听当地居民说,传闻楚科奇出产金子。于是我决定去找找金矿。说实在的,我想上那儿去,与其说是为了金子,莫如说是我想去看看那个很少有人知道的边区。   “我就和两个当地人出发了,他们是自己提出来要和我结伴的。我们顺利地登上了楚科奇海岸,很快找到了一个很富的砂金矿,淘出了很多金子。因为粮食有限,而我还想再待一段时间。   所以就让那两位到最近的村子里去搞些吃的来。可是他们到现在还没回来,去了一个多月了。”   马克舍耶夫说完以后,特鲁哈诺夫向他说,北极星号不是商船,正急于北航,不能把他送往任何一个港口。   “我们只能在遇到其他船只时,把你交给他们。”特鲁哈诺夫说。   “你们的船不是商船,那是干什么的呢?是往什么地方开的呢?”   “我们是俄罗斯极地考察队的队员,船正开往波弗尔海。”   “怎么办呢?如果你们不想让我象鲁宾逊那样留在荒岛上,那么就让我和你们暂时一起航行吧!”马克舍耶夫笑了笑说。“不过我要告诉你们,我是一无所有的了。没有衬衣,也没有一件象样的外衣,只有这些无用的金子,倒是可以替我偿还欠你们的账了。”   “这是从何说起,”特鲁哈诺夫打断了他的话说。“能够帮助自己的同胞摆脱困境,可高兴啦。衬衣和外衣多得很,你的个子跟我一样,身材和我也差不多。”   人们把马克舍耶夫带到一个没有人住的船舱里,让他盥洗、更衣,把金子敬好。傍晚,当他来到餐厅时已判若两人。他那历险故事把旅行家们吸引住了。这位新来的旅客给大家留下了良好的印象。当他去睡觉的时候,特鲁哈诺夫向全体队员提出一个问题:“要不要请他加入我们的行列呢?看起来他是一个刚强的有毅力的人,身体很结实,又饱经世故沧桑,性格豪爽,容易接近。   这种人在任何场合、任何情况下都是有用的。”   “是啊,虽说是在人烟稀少的荒郊僻野上,过了一段艰苦的生活,却还是很有礼貌、很文静。”卡什坦诺夫说。   “他懂爱斯基摩语,这在我们假想的那片陆地上是用得着的。那里如果真有人住,就准是爱斯基摩人。”格罗麦科补充道。   “好吧,明天就根据大伙儿的意见请他参加我们的考察队吧,”特鲁哈诺夫在谈话结束时说,“不然就再等几天,反正他也无处可去,让我们再了解了解看。”   第二天早上,在马克舍耶夫的请求下,北极星号离开了原定的航线,驶往圣劳伦斯岛大海湾的入口。他发现的砂金矿就在海湾的北岸。马克舍耶夫想把他那点点简单的行囊带走,还建议特鲁哈诺夫把他的那间木屋拆了带走。这木头房屋在野外过冬是很适用的,里面还有一个贮藏室。整个房子都是用精致的木制构件装配成的。因此,只消几个小时就能拆卸完毕并装到船上。北极星号靠了岸,全体成员一起动手。不到中午,全都搬上了甲板,船继续向北方航行。 《地心世界猎奇记》[苏]B·A·奥勃鲁契夫   第六章寻找无名陆地     傍晚,落日象一个红红的火球徘徊在北方的地平线上,北极星号从白令海峡进入北冰洋。   远处,在西边,稳稳约约的可以看得见亚洲东北部的最末端——迭日涅夫角。陡峭的斜坡上,在阳光的照耀下,大面积的白雪泛着红光。旅行家们向这不好客的,荒无人烟的海岸致以最后的敬礼。这里毕竟是祖国土地的一部分。   往东看,在暮色苍茫的薄雾中,已经落在后面的威尔士角依稀可见。在前方的海洋里几乎看不到冰块。几天来,南风压倒一切,它伴随着暖流沿着白令海峡的美洲海岸把大部分冰块带往北方。这对于继续远航来说,是十分有利的。   第二天早上,我们的旅行家登上甲板眺望,西边已看不到陆地,东边还能看到大陆的轮廓——阿拉斯加海岸,及其陡峭的利斯标尔恩角和纳杰日迪角,直到科策布湾。   北极星号一路顺风,象一只巨大的海鸥,扬帆凌波,破浪前进。有时遇见冰块和小小的冰山,缓慢地轻轻摇荡着随风飘浮在海面上,渐渐朝着东北方向移去。   当阿拉斯加海岸开始隐没在地平线上的时候,和大伙儿一起站在船舷上的马克舍耶夫大声喊叫道:“再见啦,原本是俄罗斯的宝地啊,却白白的送给了美国人!”   “怎么会呢?”鲍罗沃依奇怪地说,“据我所知,是政府把这块荒地卖给美国的。”   “是啊,只卖了七百万美元。你知道,美国佬从这块荒地上赚了多少吗?”   “咳,早就赚回来了,也许已经翻了一番了!”   “你们全错啦!光是金子,他们就从阿拉斯加赚到了二亿美元。除了金子,还有取之不尽的银、铜、锡和煤。煤已开始开采了。还有育空河流域的兽毛皮、大森林。正在修铁路,育空河已经通航。”   “唉!这没有什么可惜!”特鲁哈诺夫说。“阿拉斯加如果在我们手里,也和楚科奇一样,仍然是处于未开发的状态。楚科奇也同样有金、煤和毛皮,又有什么用。”   “时间未到,”卡什坦诺夫反驳道,“俄罗斯的自由发展完全被专制制度扼杀了。如果换个政府,那么,我们就有可能进行大规模的开发,到那时,留着阿拉斯加才会大有用处。有了阿拉斯加和楚科奇,我们就可以控制整个太平洋北岸了,任何一个贪婪的美国掠夺者都休想闯到这里来。可是现在呢?他们却自以为是白令海峡和北冰洋的主人了。”   “连楚科奇也已经这样了!”马克舍耶夫气愤地补充道。“他们给楚科奇人带去一些货物,用酒精换取毛皮、海象骨和海象皮。”   第二天早上,陆地已经看不见了。尽管四面八方都是泛着白光的冰块,北极星号仍在一望无际的海洋中低速航行。前方地平线上浓雾迷漫。风减弱了,不时大雪纷飞。这时地平线看不清了,船速也慢了下来。气温仅+0.5°,到中午太阳露面时,测得方位是北纬70°3′。北极星号一路顺风,在清澈的海面上破浪前进,经过36个小时的航行,顺利地走完了白令海峡到无名陆地之间的三分之一的航程。   以后的两天里,继续保特着有利的气候条件,旅行家们已经到了北纬73°39′。可是第四天的黄昏,船航行至波弗尔海面时,冰块迅速增加,愈聚愈多。船也只好以极慢的速度,从冰块之间的狭窄的空隙中迂回曲折地前进。   在整个航行过程中,没遇到任何船只;显然捕鲸的季节还远远没有到来。当特鲁哈诺夫想到这一点时,就对马克舍耶夫说:“你看,亚科夫·格里戈里耶维奇,我们一只捕鲸船也没碰见,不管你愿不愿意,只好作为我的客人留在北极星号上了。或许在到达我们要找的那块陆地时,你会愿意参加雪橇探险队吧?”   “尽管与你们相处十分愉快,”马克舍耶夫说,“可是要在被冰块封住的船上无所事事地杲上一年半载,我可受不了。要是能参加雪橇探险队我倒非常乐意。我想我对探险队是有用处的。我擅长滑雪和赶狗拉雪橇。我还可以同伊戈尔金一起看管这些狗。   我能帮厨做饭,进行测量,还可以协助卡什坦诺夫教授进行地质观测。作为一个矿业工程师,我对地质学并非一窍不通。”   “这么说,问题已经解决了,我为我们考察队添了一位精力充沛而又富有经验的成员而感到高兴。”特鲁哈诺夫说。   马克舍耶夫参加考察队的条件很快就谈妥了。晚上,他给卡什坦诺夫教授看了他自己从阿拉斯加和楚科奇金矿地采集来的矿石标本。   教授以极大的兴趣看了这些标本,深信这位有真才实学的马克舍耶夫会成为自己工作中的得力助手。   深夜,船只不得已在原地停泊了几小时,海面上风平浪静,船好似沉浸在乳白色的漫天大雾之中,十步以外什么都看不见。   北极星号停泊在一个大冰块的旁边,所有的人,除了几名值班人员以外,全都安安稳稳地睡着了。   清晨,北方有微风吹来,浓雾开始飘舞着向四面散开,船只准备继续航行。微风迅即转为强风,浓雾渐渐向南散去,冰块开始移动,发出嘎嘎的响声。   前方的航道相当宽畅,北极星号升火出发,继续向北北东方向驶去。航速很慢,以免撞上冰块,也便于及时停航或转换方向。   从傍晚直到午夜,船速时慢时快。第二天中午,北方地平线上闪耀着的、时隐时现的太阳被幕帷一般的大雾吞没了。大雾很快又涌向北极星号。这一夜没有昨夜那么安宁,微风从北方轻轻吹来,冰块开始移动,互相挤压,造成断裂,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团团浓雾遮住航道,船只得大部分时间停在原地,随时都要小心翼翼地避免陷入冰块的围困之中。   天亮了,北风劲吹,浓雾驱散。可是浮冰加剧移动起来,在紧张的气氛中度过了一天。为了缓缓前进,船长凭着他那丰富的经验,时而后退,时而左转,时而右转,迂回曲折地躲避冰块。水手们手里拿着长长的篙,站在船的两侧,把涌过来的冰块推开。幸亏冰原的边缘早就破碎,也没有碰到海面上飘动的浮冰;只是堆积在大冰原上的一排排小冰块有时造成很大的威胁。   夜间,为了让水手们轮流休息,只得动员全体成员都来和冰块打交道。浓雾消散了,吹来了清新的北风,船向前推进。早上,人们看见一队不知道是什么鸟向北方飞去,在离船不到一公里外的大冰原上有两只大熊在来回走动。这说明陆地已经不太远了。   这时已近中午,船只已处在北纬75°12′5″上,这样,尽管冰块重重,北极星号在三昼夜里向北推进了1°32′。   船长把船的航向注明在地图上的时候,特鲁哈诺夫看着围在桌边的考察队队员们说:“到目前为止,我们太幸运了!1879年珍妮特号从白令海峡启航,航线大致跟我们相同,可是他们整个夏天都在同冰块搏斗,甚至连北纬73°都未到达。9月初在符兰格尔岛偏东北方向,完全给冰块夹住了。而我们仅用了四天五夜就顺利地越过北纬75°,也没遇到什么大不了的困难。”   “现在即使我们的航线完全让冰块堵住,走也能走到陆地。”   船长说,“我估计剩下的路程最多也不过八十到一百公里。” 《地心世界猎奇记》[苏]B·A·奥勃鲁契夫   第七章弗里特约夫·南森地     当天晚上,入夜很久了。北面地平线上,不同往常。没有浓雾,也不见乌云。太阳快要落到地平线上的时候,鲜红的天边,出现了错落起伏的带状山脉。   “前方一定是块陆地!”船长从望远镜里望出去,大声喊叫了起来。“冰块的轮廓不会是这样的,再说,白底上出现了许多黑点!”   “比我们推测的还要近些!我看,离我们不超过五十到六十公里。”马克舍耶夫说。   “这么说,北极的陆地是存在的啰,我们的考察队没有白来啊!”特鲁哈诺夫满意地说。   众人因看到陆地而激动万分,久久不愿去睡。因为没有雾,他们看到了,稀奇的景色:夜半的太阳象一个火球,在远处的带状山脊上滚动着,然后又冉冉升起。   这一夜和第二天整个上午,北极星号同往常一样,穿过相当密集的冰块向前挺进。中午,纬度测定表明,一昼夜的航行,又向北推移了大约半个纬度。   太阳从一大早就一个劲儿地照耀着,在这样的纬度上可真是十分罕见的了。傍晚,太阳躲到乌云后面去了。刹时间黑云遮住了天空,暴风雪铺天盖地而来,仿佛进入了隆冬。雪花蒙住了人们的双眼,一切都笼罩在白茫茫的雪霾中。海面布满了密集的冰块,盖住了强有力的海浪,大风也无法把它们分开。一些冰块移动着,互相撞击着。边沿一带,冰块堆积如山,高达四米,甚至六米。北极星号的处境十分危险;它开足马力,还是停在原地不动。时而稍稍前进,时而为了躲开冰块又被迫后退。每个人都作好了准备,不过由于船体的特制结构,经受住了冰块的巨大压力。   最后,北极星号顺利地驶进了大冰原东面的一个大冰沟,才使船身免受直接的挤压,平安地度过了后半夜。   中午时分,暴风雪过去,太阳出来,可以测定纬度了。谁知北风把船和冰块一起吹往南边,使大家十分懊丧和惊讶。不过也多亏这股风有力地击碎和驱散了冰块,使北极星号在以后的两个平静的阴天里相当顺利地打开航道,向北推进了不少。   陆地可能已经不远了,因为直到目前为止,测深锤在波弗尔海的深度一直是五百到七百海沙绳①,而现在到八十海沙绳就碰到海底了。很明显,这儿是极地水下陆台的开始。但因为是阴天,雾压得很低,又下着濛濛细雨,根本看不见这块近在眼前的陆地。   这一天的傍晚,六月二日,测深锤的深度只有二十海沙绳。   前方,接连不断的冰块泛着白光。船速减慢,免得搁浅,在靠近陆地时是很可能发生这种情况的。夜间,漫天大雾,伸手不见五指,只得停泊几小时。   清晨,东风劲吹,云消雾散。原来北极星号停泊的地方,距离一堵冰墙的墙边不远。冰墙高二十米左右,朝东西两个方向伸展出去,直至地平线的尽头。   “大概这就是和南极周围完全相同的极地冰壁吧!”特鲁哈诺夫对聚集在甲板上的考察队成员这样说。   因为雪橇探险队无法在此上岸,船又只得向东航行,希望能碰到海湾或是冰墙缝隙。这样才能到达冰墙的上面。测深锤探得海深二十六海沙绳,可以认为,冰墙的底部是直插海底的了。   靠冰墙太近,航行是有危险的。因为往往会遇到垂直的甚至是倒垂下来的冰块,这些冰块上到处是数不清的裂缝,随时会断裂成许许多多大小不一的冰块落入海中,发出喑哑的声音。有些裂缝直通冰墙深处,成了又深又窄的冰谷,一股股的冰水沿着许许多多的裂缝倾泻下来。   【①长度单位,等于1.63米。——译注。】   船在缓缓前进,要绕过很多浅滩和冰原,一昼夜只航行了四十公里。可是这天接近黄昏的时候,前方出现了一条长长的山脊似的地方,好象是冰墙改变了方向,移到南面去了。北极星号驶到近前才发现不是冰,而是真正的陆地上的一个陡峭的海角。   在餐厅吃晚饭的时候,大家在讨论给这个新发现的陆地起个什么名字,最后商定,为了纪念伟大的北极地区和北冰洋调查者弗里特约夫·南森①,这块新大陆就叫弗里特约夫.南森地。而那个海角,尽管特鲁哈诺夫反对,还是以他这个考察队组织者的名字命名了。   【①南森(FridtjofNansen,1861—1930):挪威北极区探测家、海洋学家,克里斯钦尼亚大学教授。1882年作过海上航行,研究高纬度海区海洋动物的生活特征。1888年首先以雪橇横越格陵兰,后又乘船沿亚欧大陆北岸航行,至北纬83°59′处,再改用雪橇在冰上滑行,最后到达北纬86°5′。他的探测活动,第一次证实了北极区有一海洋存在。1910—1914年,对北大西洋与北冰洋进行四次探测。著有《格陵兰横越纪》、《爱斯基摩人生活》、《远北区》、《北极盆地海洋志》、《北极海深海特征》等。】   冰墙在海角的最前面,微微向北凹了进去,因而出现了一个不大的海湾,可是相当深,足够雪橇探险队上岸。   整一个晚上,船上的人忙得象是开了锅,乘着天气好赶快登陆。南风很可能把一些大块的冰吹到岸边把海湾堵塞住。全体船员都来帮着把船上的行李等物品卸下来。在海角开始的地方,冰墙低了下去,而且裂成很多块。不难从中开出一条路通往冰面。考察队队员们把搬上岸的东西分门别类装上雪橇,水手们登上了特鲁哈诺夫角的山脊,用石头垒起了一个高高的锥体,象一个金字塔似的,中间矗立着一根木杆,在北极星号鸣礼炮三声致敬的同时,升起了俄罗斯的旗帜。   这个高高的“金字塔”可以作为船只沿陆地航行的标志,也是进行测量和调查的标志,而且还可以作为雪橇探险队深入该区后返回海角时寻找船只的标志。人们在石头堆砌的锥体里放了一个密封的锌制小盒子,里面放着一张声明。说明该地是由乘北极星号的特鲁哈诺夫率领的考察队于1914年4月17日发现的,命名为弗里特约夫·南森地。声明上有考察队全体成员的签名,盖着这艘船的印章。   第二天晚上,考察队全体成员最后一次聚集在北极星号餐厅里举行告别晚餐。席间详细解决了船只继续航行的问题,并决定万一雪橇探险队不能按期返回时,必需采取的急救措施。   北极星号要在“金字塔”附近设立一个仓库,存上足够几个月的食物、燃料和衣服,以备雪橇探险队回来遇不到船只的时候,就地过冬。   雪橇探险队应该径直往北行驶,路程要用六到八星期,然后尽可能地选择另外一条路线向南返回,但必须重新回到特鲁哈诺夫角。为减轻负担和保证顺利返回,雪橇探险队应在每隔五十公里左右的地方,设立一个食品仓库,储藏三天粮食,并放一份路线图和有关资料,在必要的时候,便于跟踪找到探险队。   一清早,北极星号挂上了许多彩旗,两炮齐鸣,为雪橇探险队的出发致敬。分手时,特鲁哈诺夫给了卡什坦诺夫一个封好口的信封说:“如果你在南森地考察途中遇到什么困难,或者有什么疑难,对周围环境中亲眼目睹的事无法解释的时候,或者对于下一步应该怎么办感到束手无策的时候,你就把这封信打开!里面的东西大概能帮助你作出适当的决定。可是不到万不得已,我请求你不要轻率地把它打开。只要一切顺利、各方面都正常,那么,信中的指示就无关宏旨,甚至会是完全没有根据的。”   众人在冰面上同雪橇探险队成员亲切握别后,三架满载的雪橇,各有八条狗拉着,总共六人向北奔驰而去。并排跑着六条备用的狗。 《地心世界猎奇记》[苏]B·A·奥勃鲁契夫   第八章越过俄罗斯岭     两天来雪橇探险队在南森地的雪原上纵横骋驰。雪原微微向北成斜坡升起,但没有阻碍探险队的快速行进;很少碰到冰缝,而且大部分都塞满了雪。天色阴沉下来了,浓密的乌云随着南来的风缓缓遮住了天空,时而雪花纷飞,挡住了视野,望不见远方。雪橇探险队员和拉雪橇的狗渐渐习惯于他们的工作了。鲍罗沃依在前面开路。他手里拿着木棍试探着雪,以便及时发现裂缝,同时观察着罗盘,掌握方向。马克舍耶夫、帕波奇金和伊戈尔金在各自的雪橇旁边滑行着,引导着狗群。格罗麦科跑到一边,但仍然挨得很近,便于随时帮助陷进冰缝里去的雪橇。卡什坦诺夫走在队伍的末尾,也拿着罗盘,一路上做着测量。最后一架雪橇的后面安着一个路程计——一个小巧的轮子和计数器联在一起,记录着走过的路程。所以要加倍小心,不让这架雪橇受到损坏。   探险队员一律穿的是极地服。每个队员身上都有楚科奇特制的鹿皮外套——是一种毛朝里的带风雪帽的内衣。雪橇上还备有另外一些毛皮外套,冷了可以穿在外面,是毛朝外的;现在因为是夏季,穿一件鹿毛内衣也就够了。如果下雨,就要换上毛线织的短上衣,因为,鹿皮上衣最怕湿。皮灯笼裤,也是毛朝里,还有一双柔软的高筒鹿皮靴。如果天气特别暖和,就可以脱掉皮衣服,穿上备用的毛衣。   人人脚蹬滑雪板,拿着滑雪杖,滑雪前进。雪原上到处都是一排排的雪波——坑坑洼洼,七高八低。这都是暴风雪和局部解冻留下的痕迹。对于滑雪来说,雪波造成的困难比起偶尔碰到的冰缝还要严重。   马克舍耶夫对他的拉着雪橇的狗说的那些话把大伙逗的直乐。他按狗的不同特征,给它们起了名字;那只走在前头的大黑狗得了个“将军”的称号。夜间他们搭起了轻便帐篷,打下了轻巧坚实的竹木支架;沿着帐篷的四周放着睡袋,中间放着煮饭用的酒精炉,上面横梁上挂着灯。把狗拴在帐篷周围的雪橇上。   在行程的第二天末,他们走了五十五公里,便停下来设立了第一个粮食仓库以便回来的时候使用。他们用雪块垒成一个“金字塔”,上面矗起一面红旗作为标志。   第三天,雪原明显升高,冰缝越来越多,严重地阻碍了行程。他们只得更加小心翼翼地探索着前进,不要踩到那些复盖在薄薄的雪层下面的冰缝上,掉进冰窟里。傍晚发现了许多预兆说明这个地方即将迅速发生变化。   北面:大风驱赶着乌云。无数灰色的云团,不时遮没远在天边的连绵不断的丛山峻岭。在白雪的映衬下,这些山峦陡峭的支脉变得黑乎乎的。永远不落的太阳悬挂在山脊上空,柔和的阳光透过云层放射出淡红的色彩。雪原的近景,蒙上了五彩缤纷的斑斓和彩带,有淡蓝色、紫色、玫瑰色,这是雪地对阳光的反射。   花花搭搭的,交相辉映,冰雪荒原和这座神秘山岭的景色第一次展现在旅行家的眼前,使他们惊叹不止。   整整用了三天,才登上了这座新命名的俄罗斯岭,沿途遇上了许多大冰缝,这条山路贯穿过两边是陡峭的支脉的一个横间谷地。   冰川随着山岭的南坡向山谷滑动,宽一公里,两旁是深色的断崖峭壁,间或也有缓缓的山坡,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峭壁上满是大大小小的玄武岩①碎片,有些背阴的地方出现小片的草地,长着极地植物。一路上,卡什坦诺夫观察着悬崖峭壁,而格罗麦科在采集植物标本。帕波奇金几乎一无所获;整整一天,他在雪地上只捕到几个小昆虫—一有的在雪地里冻的半死,有的在草地上还活着。   密云遮蔽了天空,云层之低几乎要擦着旅行家的头皮了。这时他们正沿着宽敞低矮的“走廊”向前移动,脚下布满白色裂缝的地方,两边是黑压季的冰墙,上面是灰色的天幕。谷底的斜坡宽起来了,稍许平坦一些的冰面上,有无数个裂缝,出现了冰崩和杂乱的大冰块。探险家们只得抬着雪橇从巨大的冰块上过去;人和狗都疲惫不堪,整整一天约摸只走了十公里。天气仍然阴阴沉沉,南风携带着低垂的乌云遮没了山脊;黑乎乎的山坡上复盖着凹凸不平的冰川。探险队的雪橇艰难地在上面前进。碰到最难走的地段时,只得把东西卸下来,扛着行李走。终于在第三天的傍晚,走出了这个海拔约一千五百公尺的隘口,眼前出现了一片雪原。天气仍然是那样阴森,山脊完全被向北飘移的乌云遮住了。探险队一直走在浓雾之中,四周一片朦胧,百步以外一无所见。   这情景使探险家们十分懊丧,要是碰上好天气,岭上是开阔的,可以把南森大部地区画成一幅地图。   探险家们在隘口设立了第二个仓库,把地质学家在山岭南坡采集的标本全部放了进去。动物学家在这段时间里只猎获了一张麝牛②皮和一只麝牛头颅。这是他们在进入隘口之前碰到一小群麝牛时猎获的。   【①玄武岩——一种很重的火山岩,黑色的或深灰色的,致密的或多气孔的。它从许多现代火山中以熔岩的形式溢出,形成熔岩流,分布在地表。——原注。】   【②麝牛——种哺乳类动物,有牡绵羊和牡牛特征;角短,向头部两侧垂下,毛长而密,牛蹄宽,适宜在冰上快跑。目前只有在格陵兰岛以及北美洲一些在北纬60°以北的岛屿上才能见到此种麝牛。——原注。】 《地心世界猎奇记》[苏]B·A·奥勃鲁契夫   第九章无止境的斜坡     山岭的北坡,完全是另外一种样子:这一片一望无际的冰雪平原,微微向北倾斜,狗拉着雪橇轻松地顺坡而下。可天气变坏了:固执的南风带来的乌云,低得几乎紧贴着积雪的地面迴环旋转,把人们的视线完全挡住了。暴风雪经常骤然而起,幸而是顺风,气温也不低于零下十到十五度,旅行家们才没有碰到特大的困难。冰缝不断出现,但都不很大,所以还不难通过。不过,由于经常突然而来的暴风雪,新落下的雪可以一下子把陷坑都遮住,因此,他们小心翼翼地前进。黄昏时刻,暴风雪变得更凶了,他们化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帐篷搭了起来。   第二天早上,积雪把帐篷顶都埋没了。鲍罗沃依为了进行气象观察,起得比谁都早,当他掀开门帘,头就碰到雪堆了。他只得挖了一条通道。当他们走到外面一看,雪橇和狗都不见了,帐篷四周是大堆大堆的雪堆。可想而知,狗和所有的东西不过是被大雪盖住了。在这冰天雪地的荒原上,哪里会发生东西被窃和狗逃跑的事呢。大家只好动手刨雪。   埋在雪堆里的狗听到了人的声音,也开始由里往外刨,它们多么渴望及早得到一份早餐啊。有趣的现象出现了:他们看到雪面上,时而从这里,时而从那里鼓起一个个小雪堆,最后终于从这个小雪堆下面,伸出了一个个毛茸茸的脑袋,黑的、白的、带斑点的,还传来愉快的尖叫声。   在这茫茫的雪原上,新雪积得不太厚,不过半公尺,而且主要都堆积茌帐篷、雪橇和狗等障碍物的周围。因为下雪时,风刮的很猛,所以积雪很松软,滑雪板倒还过得去,可是雪橇和狗却时常陷了进去。他们只得经常换班,因为打头的雪橇走在最前面,为其他雪橇开路。它承担的工作最艰巨,狗很容易疲劳。这样不停地来回换班,再加上积雪疏松,速度怎么也快不了。尽管风势减弱,暴风雪已经停止,而且也是在山脚下沿着平坦的斜坡上行进,冰缝也完全被雪盖住了,可一天下来,他们只走了二十二公里,离隘口五十五公里。他们在这里设立了第三个仓库。   夜间,暴风雪重又显示出它的威力,早上,人们只得再一次刨开四周的雪,不过雪堆没有昨天那么厚。这时新下来的雪已经有一米厚,路更难走了。一天只走了十五公里,大家依然累极了,只得比往日更早地停下过夜。周围环境和天气老是那么一种郁郁寡欢的劲头。   傍晚,暴风雪平息了,在这一望无际的雪原上,太阳时而透过低垂在雪地上的云层,低低地徘徊在天边。一幅神奇的景色展现在探险家的眼前:白茫茫的雪原上迅速翻滚着灰色的云层,变幻无穷,细小的雪花在飞舞,雪柱在空中旋转。太阳时而冲破云层,鲜红的火球挂在天空,有时躲进灰色的天幕,射出深玫瑰色的光辉。   晚饭后,探险家们久久地观赏着这美丽的景色,直到倦意袭来才走进帐篷,钻进睡袋。   第三天,气压表一再下降,说明这个地方已经降到海平面了,可是,雪原继续向北倾斜着。   鲍罗沃依把气压表的读数记录下来以后,把数字告诉了同伴,马克舍耶夫大叫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我们没看见冰瀑,也没有碰见冰缝,可是已经过了俄罗斯岭。”   “更奇怪的是,”卡什坦诺夫说,“这儿应该是海岸,所以也应该是大冰原的末端。冰原顺着北坡而下,根据我的测量,应该长七十公里。这里和我们所了解的南极大陆的边缘一样,应该是高高的悬崖和一、二百米高的冰墙。冰墙脚下应该是汪洋大海或者至少也是一群群的大冰块,一个个的冰窟和夹在中间的一些冰山。冰川还在流动,向海里的冰块压过去。”   可是第二天不见动静,雪原依然如旧,还是向北倾斜过去,狂风猛烈地扑打着探险家们的脊背,似乎在赶着他们前进;低垂的乌云翻滚着,不时地落着雪花。大家期待着斜坡不再延长。焦急她凝视着前方,渴望快快走到头。可是,一切枉然。时间一小时一小时地过去,路程一公里一公里地被抛在后头,大家都累了,只得停下宿夜。   帐篷搭好了,大家围着安装好水银气压表的鲍罗沃依;都想看看表上的读数。因为袖珍盒式气压表的指针无法正确指示气压。它已经超出刻度盘了。   “大致上算了一下,我们已经下到海平面四百公尺以下了,”   气象学家喊了起来,“如果现在南森地不是在异常的反气旋①高压地带里,气压表的读数该是八百毫米。”   “据我所知,”卡什坦诺夫说,“地球上没有这样高气压的反气旋。此外,自从我们踏上南森地以来,大气没有任何变化,也根本不象是处于反气旋高压带天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帕波奇金大声说。   “明显得很,坡还未到头,北边陷下去很深很深,陷进一个盆地里去,比海平面低好几百米。”   “这可能吗?”格罗麦科问道。   “怎么不可能呢?地球上也有类似的盆地,如约旦谷地和巴勒斯坦死海里的洼地,里海里的盆地,俄国探险家发现的中亚细亚的柳克琼斯克盆地,还有西伯利亚贝加尔湖湖底就低于海平面一千多米。”   “死海洼地也不很深,底部也低于海平面四百六十五米。”马克舍耶夫补充说。   “不管怎么说,在极地发现这么深的盆地,是我们探险队的一件最大的好事,也是一个最重大的成果。”鲍罗沃依得出了这个结论。   大家感到奇怪的是,第二天雪原仍然是向下的斜坡,天气也照旧。   【①气旋——低气压地带,反气旋——高气压地带。这两股气流在地球表面相遇就会出现大风、降雨或降雪等现象。反气旋一般带来稳定的好天气。——原注】   “我们正朝着一个无底洞滑下去,”马克舍耶夫开玩笑说。“这不是平底的盆地,是个漏斗,也可能是个死火山的火山口?”   “只不过它大得出奇,”卡什坦诺夫说。“我们在这个漏斗里已经往下走了四天了,很明显,这个火山口的直径有三百公里,说不定还要大一些。规模这么大的火山只在月球上才有。很遗憾,一路上没有遇到一处悬崖峭壁,也没有发现任何一处小小的矿石露头,可以让我们弄清这个盆地的成因。火山口的斜坡应该是由各种各样的熔岩①和火山凝灰岩②组成的。”   “我们在俄罗斯岭的北坡和山脊上,看到过玄武岩和玄武质熔岩,”帕波奇金提醒说。“我们已经有了一些证据可以证明这个盆地的性质了。”   “死火山山口从上到下都填满雪和冰块的情况,在阿拉斯加也是有的。”马克舍耶夫补充说。  、这天晚上,水银气压表已经失效:水银柱中充满了水银,他们只得使用沸点测高表③,根据水的沸点的温度来测定气压。求得的气压读数和低于海平面八百四十米的深度是一致的。   大家发现,晚间变得暗了些。显然是因为半夜的太阳光无法直接射进这么深的盆地。这一天,甚至连罗盘也失灵了,探险家们大伤脑筋。罗盘上的指针直打转,颤抖着,不能平稳地指出北方。大家只好顺着风向,沿雪原的斜坡继续北进。卡什坦诺夫认为罗盘不稳定,同样是由于盆地火山的特性造成的。有一点很明显,就是大块的玄武岩对磁针产生了影响。   第二天,在离宿营地几公里的地方碰到了意外的障碍:一连串的冰崖挡住了去路,冰崖横在路上向两边延伸过去,看不到头。   【①熔岩一从火山口溢出或从地壳裂缝中流出地表的熔融物质,凝固后变成各种成分的岩石。——原注】   【②凝灰岩——由火山喷发时喷出的火山灰所组成的岩石;火山灰是细小如灰的固体喷出物,它堆积在火山斜坡和四周,也可落在水域里,逐渐硬结成为岩石。——原注】   【③沸点测高(温度)表——是一个沸水器。盖上有一个小筒,筒里插入温度表,即可测定沸水蒸发温度。——原注】   有的地方,冰崖笔直笔直的,高达十至十五米;有的地方,大大小小的冰块一块压一块地乱七八糟地堆起来。雪橇即使是空着,要上到这些冰堆上也是难上加难。只好停下来勘查一番了。马克舍耶夫和鲍罗沃依登上了最高的一座冰堆,确信前面,在他们视力所及的范围内,仍然是许许多多的冰堆和冰崖。   “这不象是海冰冰群地带,”马克舍耶夫向雪橇走过来的时候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冰群的宽度绝不会几公里不断。”   “看来,是到了盆地的底上了,”卡什坦诺夫说,“这一群横七竖八的冰群是俄罗斯山岭北坡大冰川的压力造成的。我们不就是从北坡下来的么。”   “所以,整个盆地的底上全都是这种冰块,”鲍罗沃依说。   “其他的山坡上也应当覆盖着向底部移动的冰川。”   “幸亏这个盆地特别大,所以到现在还没象阿拉斯加火山口似的,填满了冰堆。”马克舍耶夫补充说。   “不管怎么说,我们也要穿过盆地的底部,继续向北走,把这个盆地的大小和对面山坡的性质搞清楚。”卡什坦诺夫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顺着这些横七竖八的冰群的脚下走最省劲,这样可以绕到对面的山坡,”格罗麦科建议道。   “万一这个盆地不是火山口而是两座山脊中间的谷地呢?”帕波奇金说。“这样的话,这条山谷有可能是几百公里长,我们就不能从南森地横穿过去了。”   “那么,沿着冰群脚下的哪一边走呢?从右边绕还是从左边?”鲍罗沃依问道。   “从左边走吧,也许会碰到一个地方,让我们不费大劲儿早早到达对面的山坡。”   这个意见被采纳了,向左,也就是根据风向往西走,罗盘还是象先前那样不能平稳地指向北方。左面是一片雪原,稍微能看出来有一点点坡度;右面,高高地堆着许多冰堆和冰崖。乌云低低地遮住了天空,甚至遮住了高高的大冰堆的冰顶。快到中午了,发现一个地方的冰堆较低,有些地方还可以看到一些空隙。杂乱的冰群中有通道可行。他们在这里设立了第四个仓库。而鲍罗沃依和马克舍耶夫轻装前进到冰带腹地去探探路。将近傍晚,他俩回来了,说是冰带宽度大约有几十公里,尽管有一定的困难,但是可以过得去。过了冰带就是一条平坦的上坡路通向另一边的斜坡。   越过冰带用了两天的艰苦劳动。还要常常从乱冰堆中开一条路出来。人和狗都竭尽全力把雪橇一个个拖过去。   他们宿夜时没搭帐篷,而是栖息在一块高大垂直的冰块后面避着风;那些狗则躲进冰块之间的裂缝和冰窟里。尽管狂风呼啸,但是经过了艰苦劳动的探险家和狗都睡得很香。   第二天,他们到达了冰障的另一面。夜间宿营时,鲍罗沃依点起了沸点测高表的酒精灯。他深信,测高表指示的度数应该是和冰带以前一样,也就是海平面以下九百米。可是当他把温度表插进沸点测高表的玻璃管里的时候,水银柱上升到一百零五度,继而上升到一百一十度,而且在继续上升。   “快停下,快停下!”鲍罗沃依喊了起来。“你想千什么!想把玻璃管炸坏吗?……”   “怎么啦?怎么回事?”人们都在问。   大家跳了起来,围在那个旅行箱上的仪器周围。   “真是一件从来没看见过也没听说过的怪事!”鲍罗沃依大声叫喊着,激动地停顿了一会儿,“在这倒霉的地方,水的沸点是一百二十度。”   “这是怎么回事?”   “这就是说,我们顺着冰带下到一个什么无底洞里来了。现在我简直闹不清楚水的这个沸点相当于海平面以下多少千米。请等一等,我去查一查表。”   他坐到自己的睡袋上,从口袋里掏出一本测定高度的手册,翻看着表格,一面在地上算着什么。这时,伙伴们一个接一个地走到仪器旁边,想证实一下,温度表是不是真的指着一百二十度。   亮晶晶的水银柱正停在这个度数上,千真万确。   沸点测高表里轻轻地沸腾着,打破了人们受惊后的沉寂。鲍罗沃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接着用庄严的语气说了下面的话:“据初步计算,沸点温度一百二十度相当于负高度五千七百二十米。”   “不可能!你没算错吧?”有的人在说。   “那你们自己来查吧!把这表给你们。当然,里边没有这个沸点温度的数字资料,除非是在实验室里,从来也没有人看见过,所以,算出来的,只能是个近似值。”   卡什坦诺夫复核了计算结果说:“完全正确。我们这两天翻过很多冰堆,走了大约十到十二公里的路,下到四千九百米的地方来了。”   “可我们没觉得斜坡这么大?”   “从勃朗峰上下来了,可一点都不知道!这真没法让人相信!”   “莫明其妙!只好认为这个冰带是悬崖峭壁上的一个冰瀑,是从一个火山口一直通到这个大火山口。”   “现在我们只好从这个地方走到另外一边的冰瀑上去。”   “我不明白,这种象幕布似的浓雾,这种一连几天刮个不停的南风是怎么回事,”鲍罗沃依说。   不过关于第二冰带的推测没有得到证实。第二天走的是雪原上微微有点儿上坡的路。因为是上坡,再加上天气暖和,走起来就更难了。温度表的度数稍高于零度。雪就变得湿乎乎的粘在雪橇的滑铁板上。狗只能拉着雪橇一点儿一点儿地走,傍晚以前才勉勉强强走了二十五公里。毫无疑问,是上坡。鲍罗沃依把沸点测高表安放妥当,相信表上显示的地势比前一天夜里的地势高。   可是水老也烧不开,终于冒了热气了,鲍罗沃依把温度表插进去。不一会儿,传来了他的喊声:“天晓得这是怎么回事!这……这……”他恶狠狠地骂起来。   “怎么啦,怎么回事?温度表爆炸了吗?”大家这样问。   “我自己要爆炸了,我要疯啦!这个鬼地方。”气象学家发狂地喊叫着,“你们自己来看看,究竟是谁疯了,是我还是温度表?”   大家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沸点测高表跟前。水银柱指在一百二十五度上。   “今天我们走的是上坡路还是下坡路?”鲍罗沃依问,声音有点儿发抖。   “当然是上坡路啰!整整一天都是上坡!没错!”   “可是水的沸点比昨天高五度!这就是说,我们今天走的不是上坡路,而是往下走了一千四百三十米左右。”   “那么,我们现在是在海平面以下七千一百五十米的地方,”   马克舍耶夫很快就算出了这个数字。   “简直荒谬极了,”帕波奇金笑着说。   “要说这条冰路向下的斜坡陡得厉害,那还说得过去,”卡什坦诺夫补充道。“可是我们走的明明是上坡路嘛,怎么能相信是往下走了一公里半呢,这种想法简直是反常。”   “除非我们都得了精神病,我才会同意!”鲍罗沃依忧郁地回答。   这时,出去喂狗的格罗麦科和伊戈尔金都回到帐篷里来了。   格罗麦科说:“还有一件怪事呢!今天比昨天亮堂多啦!”   “而且昨天也比冰墙那一边亮得多。”马克舍耶夫补充道。   “完全正确!”气象学家证明说。“最黑的一夜是在冰墙的那一边,就象彼得堡的白夜一样。我们原来认为处在盆地的底部,所以光线暗淡是可以理解的,因为极地的阳光不可能照到这么深的地方来。”   “不过现在我们往下走得比原来设想的要深多了,可是夜里倒反而亮多了!”   大家对这些互相矛盾的现象,又谈论了很久,直到睡着了,也还是莫名其妙。第二天早上,鲍罗沃依为了去观察天气,照例第一个钻出了帐篷。   风仍然和往日一样由南边刮来,携带着低低的灰色的乌云,几百米外什么也看不清。温度表指着零下一度,雪还在飞舞。   “今天要测定一下,我们是上坡,还是下坡,”马克舍耶夫建议道。“我们带来的仪器里有轻便水平仪和标杆。”   茫茫雪原上薄薄地结了一层冰,走起来轻快些了。路上的坡度不大,不过毫无疑问是上坡,这一天还做了几次水平测量。他们亲眼看见是上坡,狗的脚步也证实了这一点。   整整一天,才走了二十三公里,因为做水平测量占去了很多时间。   帐篷刚刚搭好,鲍罗沃依就取出了仪器;水的沸点是一百二十八度。   鲍罗沃依大声骂了一句,还啐了一口吐沫。   “唯一的解释是地球表面上的物理定律,在这里是不适用的,需要制定新的定律。”卡什坦诺夫说。   “说说容易,”鲍罗沃依气愤地说。“一时半会儿可研究不出来!那些定律是上百个科学家研究了几十年的。可在这里,毫无用处,我们好象是在另一个星球上似的。我实在没法干了,打算退休了!”   大家都让气象学家找到的这个出路逗乐了,他一边照样在做他的计算,一边说,白天走的是上坡路,不是下坡路,走了八百六十米,也就是说,现在是在海平面以下九千米。   “我查了物理指南,”卡什坦诺夫说。“两个大气压时,水的沸点是一百二十度,三个大气压时,水的沸点是一百三十四度。   我们现在经受的压力大约是两个半大气压。   “懂了,在这样的压力下,一个人就会感到很不舒服、头晕,”鲍罗沃依不高兴地说。   其他人也说,从在冰障上过夜的时候,自我感觉就开始不好,胸闷、头重、行动迟缓、睡眠不安、还做恶梦。   “狗的感觉也不好,”伊戈尔金说。“尽管坡度不很陡,可是狗体力减弱了,走得慢多了。我还以为它们累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真有意思,大家都摸摸脉吧。”格罗麦科建议道,“你的正常脉搏是多少,伊凡·安德烈耶维奇?”   “七十二跳,”鲍罗沃依一边把手伸给医生,一边回答。   “噢,现在只有四十四跳!差多啦。在这样的压力下,心脏的活动减缓了,从自我感觉上也能反映出来。”   “怎么办呢,如果继续往下走,那心脏就会完全停止跳动了吧?”马克舍耶夫问。   “我们不至于往下走到地心去吧!”格罗麦科笑着说。   “为什么不呢?”鲍罗沃依埋怨说。“这奇奇怪怪的漏斗也许会把我们带到地球的中心去。现在我相信什么事情都会有,如果我们从这个漏斗的另一头走出来,发现是置身于南极的冰群之中,我甚至也不会大惊小怪。”   “对不起,这是无稽之谈!”卡什坦诺夫说。“没有任何一个洞可以穿过地球,也没有任何一个漏斗可以通到地心。这是和地球物理学和地质学的一切原理相抵触的。”   “啊,原来如此。那么,对我们看到的这些违反气象学定律的事实都想得通吗?等着瞧吧,你那些地质学上的定律更是要颠倒过来看了。”   卡什坦诺夫笑了。   “说到气象学,伊凡·安德烈耶维奇,那可是一门根基不牢靠的科学,”他打趣说。“它是和变化无常的大气环境打交道的,是和气旋、反气旋打交道的,这些现象的成因到现在也没搞清楚,而地质学可是建立在坚实的基础上的——是建立在坚硬的地壳上的。”   “什么坚实的基础!”鲍罗沃依沉不住气了。“大地震不来,还算得上是坚实,要是大地震一来,那么一下子,我看哪个地质学家的脑袋都可能搬家,说不定还更糟!”   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而且,”气象学家继续挖苦说,“你知道的只是地球外壳两三公里深的情况,可你却要判断地球内部的状态!至于地球内部的性质的假说那可真是众说纷云喽,有人说地核是固体的,有人说是液体的,还有人说是气体的。看你怎么搞得清楚!”   “将来会搞清楚。每一种假说,如果具有一定的根据,就是向真理的认识迈进了一步。至于地球内部的状态,你的看法是不正确的。目前地震学,这门研究地震的科学,提供了许多新的方法,使我更多地了解地核的状态。   “现在我们感兴趣的是明天将会是什么情况,”他结束自己的讲话时说。“现在我们每天都可以遇到许多现象,第一眼看上去似乎不能理解,可是仔细观察以后,你就会看到它们前因后果都是互相关联的。”   第二天,仍是微微向上倾斜的茫茫雪原,不过坡度更小了。   风还是从南方来的,乌云低沉沉的,在地面一团团地翻滚着,挡住了视线。中午时分,雪原上的坡度已经看不出来了,傍晚又成了下坡了——狗跑得快起来,人们穿着滑雪板勉强赶得上它们。   气温略低于零度,路也好走了。突然,走在最前头的鲍罗沃依挥着手嚷道:“站住!等一等!我担心我们迷路了。”   大家向他跑拢来。他双手捧着一个罗盘,牢牢地看着罗盘上的指针。  ’“怎么回事?”卡什坦诺夫问。   “我们现在不是往北走,而是往南走,回到冰带去了。请看,指针的北头不是指着我们前进的方向,而是指着后面。”   “你是什么时候注意到这一点的?”   “就是刚才,自从罗盘开始失灵,我就不再相信它了,而是靠着一个劲儿地从南边刮过来的风送着这支队伍前进。可是有一点使我感到不安:斜坡又转向下了。而我们还没能走出深坑。因此,我取出罗盘,发现它已不再失灵,指针指着南方,而不是北方。”   “不过风仍然是从我们背后刮过来的呀!”   “风向可能是在夜间改变的。”   “不,”马克舍耶夫声明说,“风向没变。我们搭帐篷,门总是背风的,也就是朝北的,这样可以不被风吹开。我记得很清楚,今早我们的帐篷还是背风的。”   这么说,风向是今天白天逐渐变过来的,我们绕了个半圆形,又走上了回头路。”   “也许是罗盘不知怎么完全磁化了!”   “要是有太阳或是有星星,也好让我们辨别辨别方向,”鲍罗沃依抱怨说。   “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停下来宿营,同时验证一下。我们可以拿着罗盘往回走几公里,雪地上我们的足迹很清楚。”卡什坦诺夫说。“如果我们是在绕圈子,那很快就可以发现。”   帐篷搭好后,马克舍耶夫和格罗麦科沿着原来的足迹往回跑去。鲍罗沃依煮沸了沸点测高仪,它的度数几乎和昨天晚上一模一样。很明显,上午走过的上坡不大与下午的下坡互相抵消了。   两小时以后,两位踏着脚印勘查的人回来了,他们追踪观察了十公里。这段路是直的。因此,他们感到风比指南针更加可信,应该继续顺风而行。   这一天,晚上同样没有出现黑夜:暗谈的光线仍然从铺天盖地的乌云背后照射出来。   第二天下坡更加明显了,气温略高于零度。雪松软了。一路上尽管是下坡,却更难走了。下午出现了小水洼和小溪。溪水在凹凸不平的冰雪上弯弯曲曲地流着,最后消失在塞满雪花的冰缝中。宿营时,只得选一小块较高的空地设置帐篷,周围挖了沟,让融化的雪水流出去。   鲍罗沃依安置好沸点测高仪以后,认为度数一定高于前一天晚上。因为一整天都走的是下坡路,都是朝着这个神秘的凹地底下走的。然而温度表却指在一百二十六度上,地势的负高度没有因为他们走的是下坡路而增加,相反却减少了五百七十米。把个气象学家搞得束手无策,无可奈何地笑了起来。   “又是一件出乎意料的事,又是件新鲜事!今天早晨我们决定不再相信罗盘针了;现在又不能不给沸点测高仪划上一个问号啦!”   探险家们再次聚拢到这个不准确的仪器的周围,检查了它指示的度数,一次又一次地把水烧开。得到的结果仍然和先前一样。   尽管很明显是下坡路,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因为,小溪也是朝同一个方向流,大气压没有增加,而是减少了。相反的是,前几天,上坡时,气压不是降低,而是升高了。看来,好几代物理学家根据他们对地球表面进行观察得出的物理学上的定律,在这重完全不适用了,或者必须作另外的解释。无法解释的现象越来越多了。   大家很感兴趣,劲头十足。可是谁都不懂,也没有一个人能说清楚。只希望不久的将来能找到一把钥匙,解开这个谜。   “这那里是什么雪原!”帕波奇金说。“自从过了俄罗斯岭,在隘口碰上一群麝牛以后,我和米哈依尔·伊格纳季耶维奇就希望能在以后的几天里猎获一些有科学价值的东西。可是从那天起,我们走了快十二天了,赶了二百五十多公里的路……除了雪和冰,一点儿东西都没看见。”   “就连这位在采集标本方面收获最大的彼得·伊凡诺维奇,现在也没有采到什么东西,”格罗麦科又补充了一句。   “只有伊凡·安德烈耶维奇一个人还在忙着采集吧!”马克舍耶夫笑着说。   “我?这些时候我采到什么啦?”鲍罗沃依惊奇地问。   “采集的是一些无法解释的物理现象呗,”卡什坦诺夫猜出了马克舍耶夫指的是什么,就替他作了回答。   “这种采集品也古怪,不过没有什么分量,不象你们的石头!”   鲍罗沃依笑着说。“不会把雪橇压坏!”   “不过从总的考察的意义上说,可以说是很有分量的。要知道每一个探险家都想找出一些前人不知道的特别的东西来!到目前为止你比我们都幸运。”   第二天,仍然是下坡,而且越来越明显。冰原开始分裂为若干扁平长丘,小溪溪水在坑坑洼洼的地方淙淙流去,雪变得松软了,滑雪前进越来越艰难。无法站稳,向一边滑,因此,只得改变前进方法。大家坐在雪橇上,每辆雪橇坐两个人;狗拉着他们很快地顺着坡跑下去,用滑雪杖使雪橇平衡,减缓在起伏不平的冰丘上滑下的速度。   探险家们注意到云层仍然象从前一样低低地翻腾着,但是已经不是灰色的了,而是变成了淡红色,好象是让那下沉的却又看不见的太阳的光辉染红了似的。   在四周是冰雪的荒原上不远的天边,是深红色的天空。盆地如此深邃,低悬的极地太阳根本无法照射进来。所以这奇怪的淡红色的光线,同样应该列入鲍罗沃依所收集的无法解释的现象之中。   这一天他们扎营在长丘的丘脊上,靠近一条水流湍急的小河边,溪水清可见底。这样一来,菜汤和泡茶就用不着再去把雪化开了。 《地心世界猎奇记》[苏]B·A·奥勃鲁契夫   第十章太阳位置无法解释     晚饭后,气象学家鲍罗沃依安放好煮水器。他相信,下坡路这么险,又长达四十五公里,水银柱至少要指到一百三十度,下降的深度差不多是一万米,就是说要打破以往任何时候的记录。   他甚至预言沸点要高达一百三十度至一百三十五度之间,想吓唬吓唬他的同伴。然而使他惊讶的是温度表只指到一百二十度!   “我采集的东西又增加了,”他一本正经地说,“你们当然不会怀疑,我们今天一直在顺下坡路下山,还真够快的。”   “当然哕,明摆着的吆。水总不会往高处流,”探险家们嚷嚷着。   “是的。不过沸点测高仪却证明我们是上山,一天里登高一千七百多米。对此你们作何感想?”   大家亲眼看见测高仪上的记录,相信不是在开玩笑。于是鲍罗沃依继续说:“很明显,我们再继续往下走,很快就会从这个怪地方走出去,说不定能直达北极圈了。”   “不过我怎么有大祸临头之感呢!”格罗麦科用一种莫测高深的语调说。“在这个神秘的洞里,空气异常稀薄,气压正在下降。这预报飓风、气旋、台风、龙卷风或类似的大风即将到来。   在这之前,为了平安起见,我劝各位,要放聪明点,赶快钻进睡袋里去吧!”   所有的人,就连鲍罗沃依都乐了。都听从了医生的吩咐。这时,气象学家作了一番仔细的检查,看了看支撑帐篷的木桩是否牢固,绳子是否绑紧。他真的担心一场灾难将从空而降,提心吊胆地睡着,常常醒来,侧耳谛听风声是否大些了,担心的事是否已经发生。然而,一切都很平静,风同往常一样轻轻地吹着,同伴们鼾声如雷,狗在作梦,喘着粗气,时而又尖叫几声。于是鲍罗沃依枕好枕头,尽力排除各种忧烦,终于进入了梦乡。   早上,他争先走出帐篷,想去看一看昨晚挂在外边的仪表的指数。其余的人还躺在睡袋里。   突然,帐篷的厚毛毡门掀开了,气象学家回来了,脸色苍白,眼睛瞪得圆圆的,结结巴巴地说:“如果只是我一个人,我会丝毫都不怀疑,我真的是疯了。”   “嗨,又怎么啦?出什么事啦?是什么大难临头了吧?”七嘴八舌地问个不停,有人是冷讽热嘲,有人心慌意乱。   “云或是雾差不多算是散了,可是太阳,你们懂吗,极地的太阳高高地挂在天空的正当中!”鲍罗沃依大声地说道。   大家争先恐后地奔向门口,一边跑一边穿衣服。   冰原的上空薄雾翻滚着,一轮红日透过薄雾时明时暗放射出淡淡的红光。不是低低地垂在地平线上,而是高悬在人的头顶上的天空中。可是,北纬八十度的极地太阳在七月初的清晨五点,应该低低地靠近地平线的啊。   大家一声不响地站在帐篷外面,抬头仰望这个怪里怪气的太阳,它呆的不是地方。   “南森地这个地方可真来得个怪。”马克舍耶夫阴阳怪气地说。   “会不会是月亮?”帕波奇金猜测说。“可能现在正是月圆时分吧?”   鲍罗沃依取出袖珍手册,一页页地翻来翻去。   “现在确实是月亮圆的时候,不过这红盘子不象是月亮——它比较亮,发出的光热也大得多。”   “在南森地可能……”马克舍耶夫刚开口就被卡什坦诺夫打断话头:“北极地区在夏季的几个月里,月亮从来不会在天顶上:要么根本看不见它,要么位置很低,就在水平线上。”   “如果它不是月亮,又不是太阳,那是什么昵?”   谁也回答不上来。大家继续做着各种猜测,接着又推翻了这些猜测;后来吃完早饭就上路了。温度表上升到零上八度,时而浓雾迷漫,时而若有似无,雾浓时遮住了红色的阳光,可圆盘总是悬挂在天顶,停在原处一动不动。道路还象先前一样顺着冰坡往下,旁边是一条大河的河岸,坡度似乎更平缓了。   狗欢快地奔跑着,探险家门坐在雪橇上,有时跳下来整理整理挽具,有时跳下来搭个小小的桥越过深沟。   只要太阳从一团团的乌云背后露面,大家就抬头仰望着这个奇怪的发光体,观察着它那非同寻常的位置。   象往常一样在吃午饭的时候休息了一会儿。   下午,这说的是手表上的时间,太阳仍然高悬在天顶,似乎根本不想改变自己的位置。   “真是愈来愈费解啦!”鲍罗沃依唠叨着说。“北纬八十度的太阳也应该在天空移动,怎么老停在一个地方!地球在转呀!”   休息时,他测了太阳的高度,正是纬度九十度。   “可以认为,我们正处于夏至或是赤道二分点时的回归线下!”鲍罗沃依观察了一番以后说。“让我写下什么纬度呢?就是要了我的命,我也弄不懂我们现在是在什么地方,周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脑子搞胡涂了,一切都象是一场恶梦。”   实际上大家都和鲍罗沃依有同感,对于这些新发现的现象,根本无法解释,最莫名其妙的是:仪表上互相矛盾的读数、总是从一个方向刮过来的风、黑黑的云、不正常的热、淡红色的光线以及比地球上已知的任何盆地都深得多的特大凹地。   在吃饭和休息的时候,大家从各方面猜想,自从乘北极星号到达南森地跟其他地方失去一切联系之后,这期间地球上可能发生了什么灾难。 《地心世界猎奇记》[苏]B·A·奥勃鲁契夫   第十一章极地冻土带     傍晚、冰原变成了冰岗,空气中飘浮着的薄雾几乎遮不住高悬天顶的淡红色的太阳。它似乎在嘲笑这些探险家,笑他们惊奇地注视着它的目光。   快到宿营的时间了,可是在冰脊上扎营不很方便:尽管有足够的地方,但水又远在冰脊的脚下,要沿着滑溜溜的斜坡下去取水可不行。因此,他们继续住前走,希望找到一个比较合适的宿营地。更何况他们透过薄雾看到前面有一片黑黑的平原。   傍晚七点钟左右,冰谷向下延展,平滑的雪白的冰舌,好象一个个硕大的锯齿,镶嵌着黑色的平原。浅浅的河道纵横其间,河水远远流向平坦的沼泽地。从冰原上奔驰而来的几个雪橇,一下子停在光秃秃的土地上,狗伸着舌头,再也不跑了。大家从雪橇上跳下来,在最后一公里的行程中他们已经知道这片稀奇古怪的南森地上的无雪平原会有什么不寻常的新鲜事儿来迎接他们。   大家不约而同地蹲下来,仔仔细细地察看着,用手抚摸着这块盼望已久的土地。这是在冰天雪地中饱尝艰辛之后啊!土是黑褐色的,水分充足、湿乎乎的,绝对不是一片不毛之地,上面长满了蜿蜒匐匍的发黄的小草和蔓生的矮小的无叶灌木。脚踩进泥里约四厘米,脚底下就有黄色的水象小溪和小小的喷泉涌出来。   “你们看这个地方多么叫人喜欢,”卡什坦诺夫嘟嚷着说。   “北纬八十一度,没有冰雪,太阳当顶,温暖如春,却不见植物。”   “难道要在这块沼泽地上搭帐篷吗?”帕波奇金闷闷不乐地问。   “这不是沼泽地,这是极地冻土带,”马克舍耶夫解释道。   “冻土带也好不了多少,”鲍罗沃依说,“狗不愿再拉雪橇了,在这烂泥地上扎营过夜可也真不是滋味,最好是回到冰上去吧!”   大家环视四周,希望能找到一小块比较干燥的地方。   “瞧,我想那里一定不错!”格罗麦科手指着前方喊了起来。   在离开大片冰舌的尽头约一公里的地方,在黑褐色的平原上,有一座平坦的山岗。   “怎么才能把我们拖到那儿去呢?”   “没什么,狗会把我们拉过去的,来帮它们一下。”   “绑上滑雪板试试,可能不至于陷得太深吧。”   绑上滑雪板果然好走多了。大家跟在雪橇后面,用滑雪杖推着。狗默默地拉着这减轻分量的雪橇。半小时以后,终于到达了‘小小的山岗。这里土地干燥,适于宿营,山岗高出平原大约有八米。山岗上,在发黄的陈年杂草间,新鲜的嫩芽破土而出,矮小结实的灌木也抽出了新叶。   帐篷支在山顶上,让雪橇和狗留在山坡下面。后面,在北边,平坦高耸的冰墙朝两边向地平线退去;前面,黑褐色的平原已经略微有些发绿了。   离山岗五十来步的地方,有一条宽宽的河流无声无息地、缓缓地流动在沼泽地两岸之间,薄雾在平原上飘荡。   尽管时钟已经说明是晚间八点半了,但是时隐时现的深红的太阳高悬天顶。这一天走了五十公里。   在鲍罗沃依烧开水时,大家纷纷猜测,在走过了这段长长的下坡路以后,水的沸点究竟是多少度。   有人说是一百二十五度,有人说是一百一十五度,马克舍耶夫和帕波奇金甚至打起赌来。   “你们谁都没赢!”气象学家观察完了说。“温度表上只有一百一十度。”   “不管怎么说,我猜的更接近事实,”马克舍耶夫说。“我猜的是一百一十五度呀。”   “你们怎么没把这些无用的仪器全砸碎?”鲍罗沃依大动肝火了。   “你啊,对这变化无常的气压看得也太认真了,”卡什坦诺夫安慰他说,“好象这一切都要你负责似的。”   “这倒不是,主要是因为这个仪器毫无用处,何必背着它呢!”   “现在没用,可能因为我们还没搞清楚是什么原因,再往前走,一定会用得着的。”   晚饭后,大家商量下一步怎么走。如果无雪冻土带继续向北,看来是无疑的了,那么大部分装备不仅毫无用处,反而成了累赘,妨碍我们全速前进。比方说:滑雪板、雪橇、狗以及这些供狗食用的储备,多余的厚衣服,大量的酒精,甚至连帐篷本身也成了负担。象目前出现这种暖和的天气,有我们带来的轻便帐篷也就行了。燃料只好在冻土带就地取材了。   于是他们决定在山岗上休息一天,派出两个轻装小分队到各处去察看地形,了解继续前进的条件。弄清情况之后,便可把多余的物品留在山岗的仓库里,等归途中越过冰原时再使用。 《地心世界猎奇记》[苏]B·A·奥勃鲁契夫   第十二章飘移不定的山岗     第二天,伊戈尔金和鲍罗沃依留在帐篷里,伊戈尔金要看管那些狗,鲍罗沃依要观察气象。其余的四个人分成两个侦察组。   卡什坦诺夫和帕波奇金向东南,马克舍耶夫和格罗麦科向西南。   他们都穿上了滑雪板,如果地上相当干燥的话,他们真想把这些东西留下。   每个侦察员都带了枪,不可想象在这冻土带上也会象在冰原上一样,一只野兽也碰不上。昨天夜里,狗显得很不安宁。这使人们想到可能会遇到什么野兽。不但人很需要新鲜的肉类,就是狗也是很需要的。   卡什坦诺夫和帕波奇金很快就碰到了一条宽宽的小河,河那边是大片冻土带。   冻土带已经干得再也无法穿着滑雪板行进了。他们把两个滑雪板支起来成一个圆锥形;顶端用绳子缚住,这样回来的时候比较容易发现。   干燥的冻土带上小草已经发绿,匐匍在地上的矮小的灌木,绿叶满枝,小花盛开。平原上团团迷雾在翻腾,有些地方细雨濛濛。淡红的太阳,间或放射着火红的光芒,暖洋洋的。然而太阳圆圆的轮廓还是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   他们在离宿营地十公里左右,发现前面有几个侧面陡峭的黑色山岗。漫天大雾,山岗的轮廓看不清楚。   “要是雾小一点儿,这里可是太好了,附近的地方都能看得见!”帕波奇金大声地说。“站在这平原的山顶上,一定是看得远的。”   “如果我们能找到原生岩石①那就更有趣了,“卡什坦诺夫刺了他一下。“到目前为止,地质方面的收获太少了。”   “动物方面的收获更是少得可怜!”   “不过冻土带现在就要来犒赏我们了。从这些丘陵的形状和颜色来看,可能是玄武岩或是别的火山岩。”   【①在原地生成后未经变动的岩石。——译注】   这两位探险家几乎是向着雾气笼罩着的时隐时现的目标跑过去。   卡什坦诺夫和帕波奇金跑了一刻多钟,可是这些深色的山岗好象还是和先前那么远。   “该死的雾,根本无法正确地估算距离!”动物学家站住稍微歇了一会儿说。“满以为山岗离我们不远,可是,跑了又跑,就是跑不到。我连气也喘不过来了。”   “啊……,休息一会儿吧!”卡什坦诺夫表示同意。“反正这些山岗也跑不了。”   他们两个人倚着枪站住了。往山岗方向看着的帕波奇金突然大叫道:“真怪,不是我的眼花了吧,我看咱们这些山岗正在动哩。”   “这是雾在动,所以你看成山岗在动!”卡什坦诺夫一边抽着烟,一边安祥地说。   “不,现在我看清楚了,山岗都在动!看,快来看!”   现在他俩清楚地看见前面不远的地方有四个黑乎乎的很大的东西在冻土带上缓慢地移动着。   “玄武岩丘陵或是其它火山岩总是固定在一个地方的呀!”   帕波奇金挖苦说。“不过,在这种地方到处是莫名其妙的事儿,也许这些山岗就是来回移动的!多可惜啊,鲍罗沃依没和我们在一起。”   这时卡什坦诺夫取出望远镜,朝移动的山岗望去。   “你知道,谢苗·谢苗诺维奇,”他激动得声音发抖了,“这几座山岗可不是我的事,是你的事,这是几只很大很大的动物,好象是几只大象似的——我清清楚楚地看见长鼻子了。”   他俩又向前跑去,雾消散时才停住脚步,此刻,那些黑乎乎的东西已近在咫尺了。   “卧倒,”动物学家说,“要叫他们看见,可就全跑了。”   他俩卧倒在冻土带上。帕波奇金紧紧地看着望远镜,在等待时机,大雾终于散开了,四百到四百五十步外,清清楚楚地看见四只动物,样子跟象似的。正嚼断蔓生的灌木枝条,很文雅地卷起长鼻子,把枝条送入口中。三只大的,一只小的。   “它们露在嘴外的两颗牙真大,”帕波奇金说,“而且很弯。身上的毛是红褐色的,快活地把短短的尾巴甩来甩去。如果不知道猛犸早已在地球上绝灭了,那么我就要说,这不是象而是猛犸哩。”   “不过在这块不同寻常的土地上,猛犸可能幸存下来!”   这时卡什坦诺夫给自己的远射程猎枪装上爆炸弹,瞄准了最近的那头野兽,它的左侧已转向猎手。   枪声响了,那头野兽甩了一下它的长鼻子,前腿跪在地上,接着又跳了起来,向前冲了几步,便重重地倒在地上了。   其余几头,惊恐万状,四散奔逃,长长的鼻子伸向上方,吼叫着,象是公牛的拖得长长的嗥叫声,甩动着沉重的步伐,在冻土带上迅跑,消失在迷雾中。   卡什坦诺夫和帕波奇金急不可待地扑向猎物。这只野兽右侧倒地,四条腿直挺挺地伸开,头向后仰着,两只特大的牙更加突出了。肩胛骨下边有一条大伤口翻开来,血流如注,圆滚滚的肚子还在抽动着,长鼻子颤抖着。   “小心点儿,”卡什坦诺夫说。“它在作垂死挣扎的时候,会用鼻子或腿打断我们的骨头。”   两位猎手在离开那头野兽十多米远的地方站住了,抑止不住心头的激动,兴致勃勃地观察着。   “我也认为这是一只猛犸,”卡什坦诺夫说。“体型如此庞大(身长六米左右),一对獠牙向上朝里弯,全身都是淡红色的长毛——这全都是猛犸的特征。此外,北极地带从来没有出现过象,而猛犸曾经生长在西伯利亚冻土带上。”   “如果不是亲眼目睹,”帕波奇金回答,“谁说我都不会相信!这真是一大发现,真是一大发现!……”   “不过这一发现恐怕大不过在北纬八十一度发现一个深深的盆地和绿草如菌的冻土带吧。很明显,冰块把地球其它地方和这块北极大陆完全隔开了。温和的气候使猛犸保存到现在,成了活化石,或者可以叫做适应了南森地新的生活条件的活的古动物群。显然,先前冰块和积雪还未曾把这块北极大陆与地球的其它地方隔开之前,这里的动植物群大致与北美和亚洲地区的相同。   以后,大约在冰期到来时,猛犸在这里找到了自己最后的避难所。”   “现在我们探险队发现了这个地方!怎么办?把这怪物运到宿营地可需要一个火车头接上一节平板货车!”   “如果不能把猛犸运回宿营地,那无论如何也得把宿营地挪到猛犸这边来!”动物学家开着玩笑说。   “这倒是个主意!可是既然冻土带上能有猛犸,那么同样会有熊、狼、北极狐和其他猛兽,在我们远没来得及搬过来之前,就会把它毁了!”   “对!现在就该把它仔仔细细地量一量,记下来,给它拍张照片。至多只能搞一个牙,一块骨头,一些皮和肉,泡在酒精里带到北极星号上去。”   “我想,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把它的长鼻子割下来,带回去给大伙儿看一看!他们准会大吃一惊!我们再饱餐一顿。这种珍馐美味,哪一个自然科学家也没有品尝过!听说这鼻子的味道美极了!不过长鼻子的根部需要保留下来,因为人们还没有在猛犸的尸体上发现完整的鼻根,也不知道它的结构①。”   【①不久前已在楚科奇半岛上发掘出猛犸的鼻子,长鼻子的根部已送往科学院。——原注。】   两位猎手走到猛犸的身边,它已经不能动了,于是开始给它量起尺寸来,还仔细地观察着。   帕波奇金量着,卡什坦诺夫做记录,随后卡什坦诺夫从几个不同角度给猛犸的尸体拍照,这位动物学家骄傲地站在旁边或者爬到猛犸身上把自己作为比例尺,一边大声说:“难道这不是奇迹吗:在我们探险队的报告里会有一幅插图——学者帕波奇金站在猛犸的尸体上,不是化石,而是活到现在的猛犸的尸体上!”   两位探险家拍完照片,割下了猛犸的尾巴和长鼻子,又割了一束长毛,抓起了枪,提着东西,准备回帐篷去。可是动物学家若有所失地环顾着四周,大声喊叫道:“宿营地在哪个方向!周围是一片冻土带,还起了雾,远处一点儿也看不见。我们迷路了,彼得·伊凡诺维奇!我完全不知道应该往哪儿走……!”   卡什坦诺夫听见喊声,先是吓了一跳,接着就笑了起来:“口袋里装着指南针的人,就是漫天大雾也迷不了路,只要知道原来是朝哪个方向走过来的。我们是从宿营的地方径直向东南方向走的,那么,现在应该朝西北方向走。”   “但是,我们看见猛犸以后,跑的时候好象没有看指南针!”   “不,在我把指南针收起来的时候,我习惯地看了一下我们跑的方向。不必着急,我一定把你带回去!”   卡什坦诺夫手里拿着指南针,信心十足地在冻土带上走着,动物学家跟在他的后面。   两位探险家走了大约两个小时,大雾和先前一样,低低地翻滚着。雾散开了,能看到方圆一、二千米以内。正巧在这个时候,卡什坦诺夫看见正前方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奇怪的东西立在冻土带上。他指给动物学家看。   “那是什么?”动物学家问。“好象是萨莫耶德人的帐篷。难道这里有人吗?”   “我想,那是我们的滑雪板。你忘了,是我们放在那里的!”   “噢,这么说,我们走对啦!”   走到了滑雪板跟前,两位探险家才算是放心了。收好了指南针。因为这里是湿润的,滑雪板的痕迹在这一带还看得很清楚。   很快在远处就出现了丘陵和帐篷。 《地心世界猎奇记》[苏]B·A·奥勃鲁契夫   第十三章不速之客     两位猎手终于看见了帐篷的轮廓,而且也看到了人和狗的轮廓。这时卡什坦诺夫对视力和听力都比他差一点儿的同伴说:“啊呀!那儿出什么事啦,有人在跑,狗也一个劲儿地叫。”   两人站住了,为的是能仔细听听。果真传来了狗的一连串的狂吠声,接着是一声枪响,两声、三声……   “难道是猛犸或是其他古动物闯过来了吗?现在我看是没错!”动物学家说。   “快跑,他们可能很需要我们的帮助。”   他们尽力快滑,在山脚下扔掉了滑雪板和猛犸的长鼻子,迅速向山上跑去。   几只狗急于要挣脱绳索,汪汪地叫着,帐篷里空无一人。可是看见对面的山坡上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旁边站着鲍罗沃依和伊戈尔金,手里拿着枪。   一眨眼的工夫,卡什坦诺夫和帕波奇金就跑到了同伴的跟前。   “怎么回事,出什么事啦?”   “你们看看,”鲍罗沃依激动地回答道。“是这个怪物咬狗,还是狗惊动了它。因为当时我们在帐篷里没看见是怎么打起来的。一句话,等我们拿着枪跑出来的时候,这家伙已经把两只狗踩死了!我们朝着它的肚子打了两枪,它就一命呜呼了。”   几条狗正围着这头怪物转来转去,伊戈尔金把它们牵开去,其他三位探险家要仔细看看它。卡什坦诺夫和帕波奇金看了一眼就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啊,这是犀牛!”   “北极大陆会有犀牛?”鲍罗沃依将信将疑地说。“不错,很象犀牛,可是我只在电影里看见过。不管怎么说,在这里,在这冻土带上能有生长在热带的动物吗?!我不信!”   “你信吗?”卡什坦诺夫打断他的话说,“刚才我们就打死一头猛犸,你知道吗,是猛犸。直到目前为止,人们还认为它们是一种古动物,只在几万年以前存在过!”   “你饶了我吧!”鲍罗沃依叫了起来。“你这玩笑开得也太过份了。我担心我要丧失理智了,这几天来,我们所见到的一切是那么稀奇古怪,那么一反常态,我简直感到这一切都象做梦,要么是我的精神失常了!”   “你该安静一下,我亲爱的朋友!”卡什坦诺夫抓住鲍罗沃依的手大声说。“我们大家都同你一样感到激动不安。这段时间里所见到的一切,也使我们惊讶不已。所有这一切古怪现象,眼下无法得到解释。不过,自然界是不存在超自然的现象的!要记住,我们正处于一个与周围脱离的极地大陆,它深陷在我们这个星球的地平面以下,并被一个巨大的冰带与大陆隔开。这极地大陆可能具有特殊的物理条件。因此,在其他地方已经绝灭了的猛犸,能继续在这里存活。那么猛犸的同时代的伙伴——犀牛为何就不能生存下来呢?”   “非洲的或印度的犀牛能出现在极地冻土带上!”   “不,不是非洲的,而是西伯利亚的长毛犀牛,它与猛犸一起生活在西伯利亚冻土带上。”   “原来如此,我可没听说过还有西伯利亚的犀牛。不过,你何以知道这不是非洲犀牛呢?”   “那请看吧!它有一身褐色的长毛,而热带的犀牛是不长毛的;这种犀牛的躯体要比现存着的哺乳动物中这一类的代表大;前角巨大,两侧扁平。”   鲍罗沃依看到卡什坦诺夫和帕波奇金如此冷静地看待这些奇怪的现象,也镇静了下来,问道:“你们猎获的猛犸在什么地方?”   “难道你要我们把它背回来么!”帕波奇金笑着说。“它被击毙的地方离这里很远,是在冻土带上。当时是一小群,共四只,我们的地质学家在远处把它们当作侧面陡峭的玄武岩山岗啦!后来这些火山岩山岗在冻土带上来回踱步。这真把我们吓坏了。   哈,哈,哈!哎呀!我们带回来的长鼻子呢?我们只带回来一只长鼻子和一条尾巴。可别让狗给啃坏了。”   “快去看看!”   大家忙着给犀牛拍照、测量、描述,花了足足三个多小时。   这一切完毕后,探险家们才想到该休息了。在进早餐时,他们才想起还有两位外出的同伴,并为他俩久不归来而忧心忡忡。   “这里的太阳永远挂在天顶,使人们完全丧失了时间观念,”   鲍罗沃依埋怨道。“这里的白天黑夜尽是一个样!白天没完没了。”   “如果太阳老是停在天顶的一点上,那么,白天确实没完没了。”卡什坦诺夫肯定说。   “但在昨天的所谓夜里,并没有现在这么亮。”气象学家说。   “虽然你们会用雾浓这一点来解释,但是我昨天半夜走出帐篷时,注意到迷雾并不比白天浓,而这奇怪的太阳的亮度显然弱得多。在它的圆盘面上,似乎被一些大黑点遮蔽了。”   “这太有意思了!”教授大声地说。“为什么你不早把这新的怪现象告诉我们呢?”   “这里的古怪现象多得举不胜举!我想在告诉大家以前再证实一下。今天中午前我反复观察了这个疯狂的发光体,同时深信并不存在什么黑点。我想,昨天夜里是我看错了。”   “我认为,”帕波奇金说,“当我们穿云破雾在南森地旅行时,我们星球系中心的太阳发生了一场灾变。于是这个发光体落到了北纬八十一度的天顶上,昼夜不停地大放光明。”   “会不会是我们的地球,逐渐转向,它的北极地区,直接朝着太阳了呢?”   “这真叫人莫名其妙,”鲍罗沃依不满地说,“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没发生什么巨大的震动,地轴的倾斜度却产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这可能吗?”   “我们置身于冰原间的迷雾中,可能没有察觉到这种震动。   否则的话,就无法解释太阳所处的奇怪的位置了,”卡什坦诺夫固执地说。   “那为什么你确信,我们现在在天空看到的这个发光体,就是我们最后一次在俄罗斯岭的山脊上看到的那个发光体呢?”鲍罗沃依问道。   “难道还能有别的解释么?”帕波奇金困惑不解地说。   “可不可以这样设想呢,比如说,月亮会不会重新炽热起来,或者有一个什么新的发光体偶然飞进了我们的星系,把我们的地球吸引过去成了它的卫星呢?”气象学家带着神秘的微笑说。   “为什么要作各种不切实际的设想呢!”卡什坦诺夫说。“不是有一种建立在地质学事实基础上的假说嘛。它认为是转动的地轴改变了位置。比方说,印度、非洲、奥地利和中国的冰川运动,长达好几个地质时期,,再说在法兰士约瑟夫地和格陵兰等地出现其他年代的亚热带植物群等现象,都可以以地轴改变位置来解释。”   “关于这点,我不想争辩,你比我懂。不过今天我测算了这个发光体的半径角①。它的半径角为二十分,而太阳的半径角为十六分。这一点你们都是知道的。”   【①用带有天空分度的天文望远镜和其他光学仪器所计算的太阳、月亮、行星、恒星的面积,称作为半径角。——原注】   “这可是个重要事实!”卡什坦诺夫激动得放开了嗓门说。   “再说,为什么它不象太阳那样发出黄色的光,却发出了淡红色的光呢?”   “该不是迷雾的缘故吧?”帕波奇金插话道。   “我也这样想过。不过,今天在迷雾完全消散的瞬间,我有幸看到了这个发光体。它确实是淡红色的,而太阳只有当它出现在地平线上,并且被低而湿润的大气层笼罩时,或在尘土迷漫时才是淡红色的。”   “是啊!这点也很奇怪!”   “还有那些使光线减弱的黑斑只出现在昼夜间的一定时刻!今晚我要尽力把这点也弄清楚。如果这些黑斑再次出现,那我就确信,我们头顶上的不是太阳,而是别的什么东西了。”   “那我们的太阳在哪儿?它躲到哪里去了!”帕波奇金不安地问道。   “我怎么知道呢!这也是一连串令人费解的现象链条中的一环。最近几天,我们注定成为这些怪现象的目击者了。”   “是啊,真有一大串!”卡什坦诺夫沉思着说。“极地上这么个巨大的盆地、磁针指示的这些奇怪的指数、大气压的令人费解的变化、北纬八十一度上出现的温暖天气,当然还有眼前所见到的冰端地带的情况和绿色的冻土带,这看来也不是偶然的,再说还有这些无拘无束地生活在这里的猛犸、犀牛,太阳也不象太阳,昼夜不分地一直高悬在天顶……”   “我深信还会出现更多的怪现象。看,我们的同伴来了,还扛着什么东西。我敢打赌,赌什么都行,他们又扛来了一个奇怪的事实。”   大家跳起来向远处望去。已能清楚地看到两个人,用一根长木棍扛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帕波奇金把茶壶放到了酒精炉上,并动手烤犀牛肉,其他的人跑着去迎接越走越近的同伴。   “嘿,今天可把我们累坏了!”马克舍耶夫说。“我们看到了牛群,还开枪射击了,可是只打死一头小牛犊。我们扛着它走了快三小时啦。”   “我们还收集了冻土带上有趣的植物群标本。真是颇有特色。如果不是我亲手采集,我甚至会说这都是些植物化石!”格罗麦科补充道,塞得鼓鼓囊囊的标本纸夹,在他的背上摇来晃去。   马克舍耶夫和格罗麦科一边咬着肉,喝着茶,一边叙述着他们遇到的事情。   “我们从这里走了大约十公里,都是冻土带,但比这里要干燥得多。往前走,植物覆被丰富得多,出现了灌木丛,甚至还长着小树……”   “我们看到了极地白桦和极地柳,可完全是新品种。以后又看到千瘦的落叶松,”格罗麦科补充道。“还碰到开花的植物,有些我根本就不知道,有些则是探险家们描述过的加拿大第三纪后的古植物群的代表。”   “后来我们来到了一条狭长的小河边,但河水很深,没有浅滩,无法淌水过去。于是我们就沿河岸走去,那里的树木长得比人高,树林间的灌木密密层层,很难通过。我们就在那里碰上了前来饮水的牛群。”   “是哪一种牛?”帕波奇金颇感兴趣地问道。   “它们不是普通的牛,很象野牦牛,”格罗麦科说,“全身披着黑色长毛,双角又粗又大,背脊隆起。”   “这是雄性的特征,”马克舍耶夫接着说道,“另外一些显然是雌性的;个头小些,双角略细稍短,还有几头牛犊。我原以为在冻土带上只会碰到沼地鸟和小动物,因此只带了一支鸟枪。”   “而我干脆连枪也未带!”   “子弹袋里只找到大砂弹,我们只敢向牛犊射击。牛群躲进密林,牛犊掉进小河。我们把它从河里捞起来,再补了一刀,结束了它的生命。”   “牛犊足有五十公斤重,扛回家得走十二公里。为了减轻负担,我们割除了它的内脏,虽然我们知道,谢苗·谢苗诺维奇将对此不满,但只得如此。”   “噢,他已得到了宽慰!”卡什坦诺夫笑着说。“请问,你们可知道你们吃的是什么烤肉吗?”   “是极地兔肉吧,对不对?不知是否有极地野兔?”   “不是兔肉,而是犀牛肉,还是古犀牛呢!”   “呸!这么说,是你们在这永久冻土带①上找到了犀牛的尸体,决心尝尝存放了千百万年的牛肉是什么味道啰,”格罗麦科惊奇地说。“早知如此,我是不会吃的。我会感到恶心而呕吐的。”   “不过,烤肉味道鲜美,只是硬了些,”马克舍耶夫声明说。   “这不奇怪,这么古老的肉能不硬吗?”   “你知道吗?”这回轮到帕波奇金说话了。“晚上我们要用猛犸的鼻子宴请你呢?”   【①在西伯利亚北部永久冻土带常能发现保存完整的几千年前的动物尸体,皮、肉,内脏都因冷冻而未曾腐烂。猛犸的尸体最多,犀牛较少见,其他哺乳动物更为少见。科学院派特种考察队去研究和运回这些尸体。——原注】   “嘿,真是天晓得!”格罗麦科气冲冲地说,“怎么啦,你想害死我们,是不是?想试一试古生物的尸体在现代人的胃里会产生什么样的作用吧!”   马克舍耶夫在漫游阿拉斯加和楚科奇时已抛弃了酷爱清洁这个习惯,他说:“我读到过象鼻子是一味佳肴,那猛犸鼻子应该更加美味。”   “不,我可不要吃!”格罗麦科生气地说。“我炒些牛犊肝算了。这至少是新鲜的。”   大家对这两位同伴感到的惊诧打趣了一番后,就把这天的遭遇告诉了他们,并让他们看了犀牛的尸体、猛犸的鼻子、尾巴和毛。这使得植物学家放心了。他甚至也参加了讨论,议论着怎样来煮这著名的长鼻子,该放哪些佐料,还从口袋里掏出了几个野蒜头。这是他在离牛群不远的地方找来的。   “这些野蒜头可算是上等调味品,”他说,“遗憾的是太少了。”   晚餐间,大家决定在原地再逗留一天,并准备五个人一起到击毙猛犸的地方去一趟,带些猛犸肉回来,一部分作为肉的储备,一部分保存起来。   “现在我们该认真地议论一下,下一步我们往哪去,怎么走法。”晚餐后,卡什坦诺夫提议道。“我们的侦察已为下一步行动提供了资料。不过我们要一边议论,一边帮帮动物学家的忙,把决定要保存下来的犀牛和牛犊的颅骨制成标本。顺便问一下,谢苗·谢苗诺维奇,你认为牛犊属于哪一类?”   “如果说,我不是亲眼目睹这些活猛犸和西伯利亚活犀牛的话,”动物学家回答道,“我一定会讲我们所碰到的牛与现代的西藏牦牛相似。然而现在我敢说,这是原始牛,是与猛犸和犀牛同时在地球上绝灭的原始牛。” 《地心世界猎奇记》[苏]B·A·奥勃鲁契夫   第十四章特鲁哈诺夫的信     在讨论下一步的行进路线时,大家都认为南森地不但已经给探险队带来了许多新的前所未闻的和无法解释的事实,而且愈往后这种异乎寻常的现象还将日益增多。   最后一天的活动表明,继续向前,在冻土带之后会出现森林。想要带着雪橇和狗在森林中行动是不可思议的。因此,必须扔下雪橇、滑雪板、一部份物品和狗,陡步行走,随身只携带一些必不可少的东西。   但是他们完全不知道森林将延伸多远,也不知道森林那边是什么。可能性较大的是在南森地深凹盆地的底部,气候温暖,生长着各种各样的动植物。但再往前,盆地的另一边将为冰雪所覆盖,因此雪橇、滑雪板和狗还是用得着的。   鉴于这种可能性,他们作出另外一种切实可行的计划:乘坐雪橇,沿着冰缘在冻土带上前进,以便对盆地四周进行观察。在需要深入盆地内部时,就轻装前进。不过,这样一来,对盆地的中心地区可能无法进行调查,而那里的动植物群,还有地质情况,都可能是很有意义的。无数条小河由冰缘向盆地的深处流去,按此推测,盆地中心应该有大量湖泊,或者有一个巨大的湖泊。   每一种计划都各有利弊。到底采用哪一种呢?鲍罗沃依、伊戈金和马克舍耶夫坚持沿冰缘行进的路线,而自然科学家,当然啰,认为能深入到盆地的中心更好,那里估计能找到大量与自己专业有关的资料。   实在决不下来就分成两队。一队带行李沿边缘地带荷重前进;另一队轻装前进,横跨盆地到它的另一边。然而,谁也无法知道盆地从东到西究竟有多远,也不知是否能绕它一圈,会不会碰到无法逾越的障碍,会不会使这两支队伍,或是其中一队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呢?把力量这样分散了,会不会导致这次探险整个失败呢?事关重大,真难以作出决定啊!   卡什坦诺夫再三考虑以后,对各持己见、争论不休的同伴们说:“别忘了,我们有一个密封的信袋。这是探险队的组织者交给我的。他允许我们在不能理解自己的处境,不知下一步怎么做的时候把它拆开。你们是否认为现在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连日来我们遇到了那么多困惑不解、异乎寻常的事,而现在就连下一步如何行动都决不下来了!”   众人都把特鲁哈诺夫的这个信袋给忘了,因此卡什坦诺夫的建议得到了一致的赞同,信袋从一只放着许多贵重仪器和现款的箱子里取了出来。卡什坦诺夫拆开封口大声朗读起来:   亲爱的朋友们!   你们读信时,想必处境已很严重,我希望我的解释和劝告不致于辜负你们的殷切期望。   首先我得承认自己的过错,是我把你们引入了如此危险、如此不平常的事业中。如果你们知道了我将打发你们前往何处,你们一定会认为我疯了,一定会拒绝参加这次探险的。   我曾试着同一位我熟悉的科学家谈起我的计划,请他组织一支探考察,由我筹款资助。然而竟遭到他断然拒绝,还把我说成是一个异想天开的幻想家。   因此,为了使我的理论推测得到验证,唯一的办法就是暂时对最终目标和任务保持缄默。只说组织这个考察队是为了对北极一个尚没有人知道的地区进行考察。   当然我的推测有可能确实是错的,考察队只能找到一些被冰块封冻的岛屿或陆地,考察也只限于这些地区,随后平安返回。即使如此,我在这方面付出的代价也不会得不偿失,因为它将永远宣告我的假说是错误的,而且还将在北极地图上消灭最后一个也是最大一个“空白点”。   不过我该言归正传了。我在勃朗峰和蒙库沙迪克的天文台作了一系列的观察,对许多地震站的资料作了分析,对重力的分布与异常①,也进行过研究,这一切使我得出结论:地核完全不是现代地质学家和地球物理学家认为的那个样予。我深信,地球内部有一个相当宽大的空腔,那个空腔的,中心很可能有一个小小的发光体,这个发光体可能现在已经熄灭。这个空腔可能与地球表面的一两个相当大的洞口联接,沿这些洞口可进入空腔的内表层。   要证实或是推翻我的观点,只有组织一支考察队,去寻找上述那些洞口,当然只有到南北两极没有人知道的空白区去寻找。我首先选择了俄罗斯考察队比较容易接近的北极地带。   如果你们找到了一个洞口,就设法进入。或许你们已经不知不觉地走进去了,可能你们还以为那是地球大陆上的一个深凹地。如果你们还有力量并能得到给养,能够继续前进的话,请尽一切可能设法深入,对这个空腔进行考察,但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去作不必要的冒险。   如果这项任务由于某种原因而无法完成,那就返回,因为查明确有一个可进入地心的洞口,这已是一大发现。对这个空腔的进一步考察,今后可由新的考察队,在你们所取得的经验的基础去进行。   我深信,你们作为真正的科学工作者,当你们接近伟大而又奇迹般的发现时,一定会奋勇前进。我劝你们要审慎地分析客观条件,权衡得失,三思而行。千万不要冒险,以免丧失已经取得的成就。   你们是否可以考虑分为两队,一队进洞,一队守在洞口,准备接应,或准备向科学界发表消息,宣告这个惊人的发现。   命运剥夺了我分担你们的劳动和艰难险阻,以及共同取得新发现的机会,这使我痛心疾首,书信一封,聊表寸心。语焉不详,不足为训。祝你们胜利归来,不胜翘企。   尼·英·特鲁哈诺夫   于北极星号   1914年6月14日   【①重力异常——地表重力在一定值上出现的偏差,是地壳构造引起的。——原注】 《地心世界猎奇记》[苏]B·A·奥勃鲁契夫   第十五章永放光明的国土     全体考察队员怀着又惊又喜的心情听着考察队组织者的这封信。卡什坦诺夫读完以后,大家沉默了片刻。   大家琢磨着所听到的内容,竭力用它来解释近日来所遇到的怪事与怪现象。   “现在我们头脑清醒些了。”鲍罗沃依轻松地舒了口气说。   “我明白了这位于天顶的太阳是怎么回事,懂得了这里为什么这么热,为什么会出现猛犸、犀牛,还有这永久性的迷雾,以及指南针怎么作弄我们。但还不能解释气压表为何失灵。”   “是啊,差不多一切都清楚了!”卡什坦诺夫肯定地说。“我想,通向地球深处的洞口是从越过了俄罗斯岭后的山隘开始的。冰墙显然是个边缘,是个转折点。通过了这个地点,我们已不知不觉地进入了地球内部空腔。尽管我们前进的方向没变,但已不是继续向北而是向南了,这与指南针的指向是一致的。随后我们往高处走,翻过平坦的冰封的山脊,接着开始走下坡路,进到了接近冰端的冻土带,冰端由冬雪形成,雪花一直被带到空腔的深处。这里气候适宜,猛犸、犀牛、原始牛得以存活下来,而且这里没有捕杀它们的人类……”   “是啊,我们一进空腔,就打死了三头猛兽,”格罗麦科说,“我们在天顶看到的那个不落的太阳,显然是地球的一个真正的小核心,它还处在赤热状态,给这厚实而又硬化了的地壳的内表层带来了光和热。到目前为止,我们所了解的仅仅是地壳的外表,这次特鲁哈诺夫组织的考察队使我们能多少了解了一些有关地心内部表层的情况。毫无疑问,它将为我们带来大量的趣事奇闻。可不是么,我们刚进入地下空腔就碰到了地壳外表早已绝灭了的动植物群代表。”   “我们应该给这个新发现的地域取个名,否则的话,大家叫来叫去老是“内表层”。要知道,这已不是南森地了!”马克舍耶夫声明说。   “是的,这个地域十分辽阔,冰带将它与南森地隔开。我们给它取个什么名呢?”格罗麦科问道。   “这个地域,永远是白天。这颗深藏于地球内部的中心发光体同古代传说中的地下火神相似。我建议把它叫做普洛托①,而这个地域就叫做普洛托亚尼。”卡什坦诺夫提议说。   【①古希腊人称地下神为普洛托。——原注】   大家还提出了一些其他叫法,但争论的结果,一致认为取名普洛托亚尼最为合适。   “现在,重要的问题是:我们不但发现了洞口,而且已经下到一定的深度,并仔细地观察了普洛托尼亚的一小块土地,我们能否就此满足呢?我们能否返回北极星号去报告特鲁哈诺夫,说他的光辉的推断已经被证实,还是乘胜前进,向这片永放光明的地域深入呢?”   “当然前进!只要还有力量,还有给养,就要前进!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众人道。   “我也同意。”卡什坦诺夫继续说,“但我们怎样进一步对普洛托尼亚进行考察呢?”   “我认为,”鲍罗沃依说,“我们越深入,就越远离由于地表寒气的侵袭而造成的冰雪,气温就越来越高。雪橇、滑雪板,和狗都将成为我们的负担,务必把这些东西留在这里。”   “把狗单独留下不行。这就是说,我们必须按特鲁哈诺夫的建议分成两组。每组不少于两个人。谁愿意一个人长期留下呢?   这两个人带着狗,还有这些雪橇、滑雪板和其他多余的东西,在这里留守,同时对这冻土带和冰缘进行观察。如果另一个组在规定时间内不能返回,这两人就乘雪橇返回北极星号,去报告我们的发现,并带领新的考察队来寻找下落不明的同伴,继续对普洛托尼亚进行考察。”   “如果那另一个组的人比预定时间稍晚些返回,他们怎样越过冰原呢?”马克舍耶夫问道。   “把两架雪橇和两副雪板留在此地,还要设一个食品仓库,以便在发生你所说的那种情况时使用。不过狗不留下,迟到的只得自己拉雪橇。这并不太难,沿路都有食品,雪橇的载重可以减轻到最低限度。”   大家都认为,这个计划最合理,可是谁也不愿留在冻土带上,留在进入这个神秘地域的大门边。因此只得讨论这样一个问题:在考察队的成员中,谁是深入考察必不可少的人。首先是动物学家、植物学家和地质学家。他们三人在冻土带上无事可做,因此卡什坦诺夫、帕波奇金和格罗麦科当然应该去。伊戈尔金是考察队中唯一不是学者的成员。他的主要任务是看管狗。自然啰,他得在冻土带上留下。现在的问题是鲍罗沃依和马克舍耶夫两个人只能去一个。   然而,他俩都互相谦让,愿意把这个机会让给对方,因此只得抽签决定。结果鲍罗沃依抽到的一张纸条上写着个“留”字,而马克舍耶夫的写着个“去”字。   如何深入普洛托尼亚,讨论这个问题化了不少时间。首先需要拟定前进的方案,然后才能据此决定随身携带的东西。它们决定不带罐头食品,靠打猎来补给食物。即使如此,每个探险家的负担还是相当可观的,何况他们不能指望走的是一条平坦的道路。   “我们带上几只狗,把东西让狗驮上,这样行不行?尽管这些倒霉的狗没有受过这方面的训练,而且可能在那里会热得不好受,”格罗麦科说。   “这个计划不可行,”马克舍耶夫说。“这样会把我们的狗断送掉,我们归途中跨越冰原时,还少不了它们哩。我建议利用一种更驯服、更强大的力量,不但可利用它搬运我们的东西,还能把我们也给‘运走’。”   “这是什么力量呢?”其他人大声地嚷了起来。   “水的力量。今天我们曾碰到过一条小河,河水很深,我们无法通过。水流朝南,这正是我们要去的方向。在我们的行李中有两只可以折叠的小船,是预备给我们沿冰原行进时,遇到解冻的冰水时用的。到现在我们还没用过,因此,把它们忘记了。每只小船可乘两个人,让我们坐上,开始航行吧!如果我们的小船负载过重,那一遇上森林我们就做木筏,这样只要河水不断,我们就可以一直乘船航行。”   “这计划妙极了!”卡什坦诺夫大声地说。   “又省力,又舒服!一面航行,一面把我们看到的东西记下来,”帕波奇金极其赞赏地说。   “不过,我们的视线有可能被两岸稠密的植物所遮蔽,我们将在绿色走廊里旅行,什么也看不到!”格罗麦科说。   “可是有谁能阻止我们停下来,阻止我们上岸去,阻止我们到有趣的地方和想去的任何地方去逛逛呢?再说,我们还要在岸上宿夜哩。”马克舍耶夫解释说。   “再说我们可以轻装上阵。那时精力充沛,肩上又没有重的  .负担,可说自由自在哩!”帕波奇金说。   “小船和木筏还可以让我们不受限制地采集标本。不过采集来的标本,全靠自己肩挑背扛,那可是够受的,何况标本每天都会增多。”卡什坦诺夫强调说。   “小船还可保证我们不受生活在森林和沼泽地的各种野兽和爬虫的威胁。现在还说不上来,在我们进入这个神秘莫测的地域的深处时,会遇到些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格罗麦科发表了自己的观点。   “总而言之,你给我们出了个好主意,大家都应该感谢你,”   卡什坦诺夫在结束他的话时说,“我建议将这条我们就要沿着航行的河流用你的名字来命名。现在我劝大家钻进睡袋,或者就在睡袋上躺一会儿,反正天气很暖和,而明天我们还要到击毙猛犸的那个地方去,用雪橇把那头猛犸的皮、獠牙和要储存的肉运到这里来哩。”   “我们还曾想过,把我们的宿营地迁至打死猛犸的那个地方去呢。”帕波奇金提醒大家说。   “看来这未必好。我们要顺着航行的这条河,与那地方的流向正向反,离河太远没有必要。此外,我们所处的这座山岗有许多优点:干燥、可以远望、离野兽出没的森林边缘较远,又靠近冰原、不时有阵风吹来。在这天气变热时,对狗儿很有好处。从山岗上容易发现敌人迫近。”   “而且,小山岗还有利于气象观察及其他观察,”鲍罗沃依补充说。   “我们要在这里设立一个真正的观测站,同时我也希望用我们带来的气压表对气压的变化进行测量。” 《地心世界猎奇记》[苏]B·A·奥勃鲁契夫   第十六章不请自来的掘墓者     表上的时针指着十点,谈话才结束,大家钻进睡袋,不久就睡熟了。   第二天早晨吃早餐时,大家讨论:谁去取回猛犸肉,究竟值不值得去,腾出时间来作些出发前的准备工作是不是更好。   “如果肯定今后还会碰到猛犸,那就没有必要去费这个事了,因为有关这头猛犸的资料已经记下来,而且还给它照了相。   不过,前方即将出现一片森林,如果猛犸只是生活在冰原四周的冻土带,那么我们可能再也看不到它们了。”卡什坦诺夫说。   既然如此,还是决定去取回猛犸,一行四人,带上三架雪橇和狗。格罗麦科和卡什坦诺夫留在宿营地。格罗麦科想在出发以前,在小山岗四周再采集一些冻土带春季的植物标本,而卡什坦诺夫准备对小山岗的斜坡作一番调查,以便测定它的成分。冻土带上这孤零零的小山岗使他感到很奇怪。   熟悉去路的帕波奇金带领着一组人出发了。他们一路上射到了一些在河边飞来飞去的性喜沼泽的鸟儿,而且还打到一只与巨大的跳鼠①。很相似的怪兔子,这使得动物学家兴高采烈。   【①跳鼠——小型哺乳纲动物,啮齿目,颈短,兔子脑袋,大耳朵,长胡须,尾巴很长,前肢很短,而后腿却很长。生活在沙土土壤地带,以蒜头和植物根为主食。】   猛犸肥大的身躯象一座小山,躺在平坦的冻土带上,老远就可以望见了。当他们渐渐走近时,目光比别人锐利的伊戈尔金提醒大家说,他看到一些灰色的野兽,围着猛犸尸体转来转去。猎手们在离猛犸不远的地方放下雪橇,小心翼翼地靠近尸体。突然他们惊讶地停止了脚步——那些窜来窜去的野兽不见了,好象一下子都钻进地里去了。   “嘿!”最后当他们都走到猛犸跟前时,帕波奇金大声地说,“你们看呀,昨天就有人在这里发号施令了。”   看上去很象许多大田鼠在猛犸周围忙碌过:它们在猛犸躯体的四周堆起一个个高达一米的土堆,那猛犸的后半截身子已埋在一个被挖空的坑内,几乎没有露出地面。   “谁干的呢?”猎手们百思莫解。   “多么富有经验的掘墓者啦!我认为,他们想把猛犸的躯体整个埋入土中,把它保存起来,以免狼群啃噬;或作为食物储备存起来。”马克舍耶夫说。   依戈尔金牵来一条狗,那狗嗅了嗅刨开的土,突然窜到猛犸的肚皮下,咬住一只奇怪的小兽的腿,把它拖了出来。小兽绝望地扑打着它那短爪子,象小猪似地哼哼叫着。探险家们用小刀结果了它的生命,从狗嘴里取出来,仔细加以观察。从外貌和毛色来看,它很象胡獾。   他们继续寻找。在猛犸躯体下面,又找到了几只这样的小兽。看来,它们确实准备把猛犸躯体埋入土中,以便日后一点一点地啃掉它。   由于这些不请自来的挖掘者干了大量工作,现在已无法把猛犸皮整张剥下,只剥下左面半张。探险家们查看了它的内脏,割下前后腿,砍下一只獠牙,挖出眼睛,割了半只脑袋、舌头,还取了一只牙。狗在原地大嚼了一顿。好几块又肥又壮的腿肉和去骨净肉也都装上雪橇。探险家们满载而归。这些不请自来的掘墓者、兔子和沼泽地的鸟儿都成了帕波奇金这一天的收获,他感到十分满意。   “剩下的就让挖掘者埋进土里吧,”鲍罗沃依开玩笑地说。   “喂狗的肉不够时,我们和伊戈尔金再来取吧。不过要乘早,免得腐烂。”   “那请你们把猛犸的脑壳也带回去吧,“帕波奇金请求道。   “我想,这些挖掘者会把猛犸脑壳里的东西都吸干的。”   帐篷就在眼前了。猎手们看到卡什坦诺夫和格罗麦科不知忙些什么。他们从一个挖在山坡上的坑里,把一些白色的大石块一块块地搬出来,然后又堆砌起来。   “这山岗对我们这支探险队来说,可算得上是一个真正的仓库,”卡什坦诺夫向走近的同伴们解释道。“为了研究小山岗的结构,我挖了个一米半深的坑。就在这个深度,挖到一大片纯冰;在不远的地方也挖了个坑,也挖到纯冰。于是我就想在山岗的深处,挖一个冰库。这将是一个出色的冰箱,可将食品和兽皮保存在里面。要知道,可不会每天都有猛犸和犀牛跑来给我们当晚餐的呀!”   “难道整个山岗都是冰块,只是表面覆盖着一层土吗?”鲍罗沃依问道。   “我想是这样的吧!在西伯利亚北部就出现过这样的化石冰。这可能是保存下来的冬季的雪堆,或是大冰群遗留下的一部分。它不断被冰块之间源源不断的河水所带来的淤泥和沙土覆盖,因此被保存了下来①。”   【①该山岗显然是由化石冰组成的。由于埋在不太深的永久性冰土带上而得以保存下来。类似的化石冰常见于西伯和亚北部地区,在北冰洋岸边一带尤为常见。——原注】   卡什坦诺夫的这一发现,对留下的这一组人来说,是有特殊价值的——宿营地下面有了一个出色的食品仓库。   “以后我们要挖一个又大又深的坑,再做一扇真正的门。”鲍罗沃依声称。   “此外,我们还要在山岗的另外一边,再挖一个冰库,当天气酷热时,就把狗带到里面去。”伊戈尔金补充道。   大家卸空雪橇后,都来帮卡什坦诺夫和格罗麦科挖库房,要挖到足够把运来的一部分猛犸身上的东西和一大块犀牛肉保存在里面。库房完全挖好后,他们就用大冰块把通道堵住,并把滑雪板和雪橇也堵上了,这样,狗就无法进去吃食了。   第二天早上,他们做着出发前的准备工作,仔细地检查了所有的行李。他们把罐头、酒精和干鱼放进了冷藏室,而把小船和在深入普洛托尼亚旅途中一切必不可少的东西装上雪橇。他们最后一次共进午餐后,便与留下看守帐篷和仓库的鲍罗沃依告别,随后他们就向马克舍耶夫河出发了。赶雪橇的伊戈尔金将于傍晚返回。他们决定还是要带一只狗作为看守,选中了“将军”。为了使“将军”不感到太热,他们把它的毛剪短。看着毛茸茸的狗剃光后变成这副怪模样,谁都忍不住笑出声来。“将军”的脑袋上留着一绺长毛,腿的上半部留下了一圈毛边,而在尾巴的尖端,也留了一小撮毛。替“将军”剪毛的马克舍耶夫声明说,他把狗弄成这副怪样子,是为了在不可避免地碰到猛兽时,可以吓唬猛兽。   他们来到河边,河宽六米,深一至二米,他们把小船放到水中,每船两个人:一个掌舵,一个划浆。“将军”被安置在前面一条小船的船头上。船上还有马克舍耶夫和格罗麦科。“将军”   竖着两只大耳朵,头顶上翘起一绺长毛,那副嘴脸真令人发笑。   伊戈尔金留在岸上,看着小船迅速顺流而下,消失在远处。   帐篷在地平线上逐渐消失,隐约可见鲍罗沃依在帐篷顶上支起的一面白旗。一向团结在一起,劳动在一起的六名战友此刻分手了,其中四名向这神秘莫测的疆土的深处进军。他们能不能活着回来?如能生还,又在何时?是否都能安全归来呢? 《地心世界猎奇记》[苏]B·A·奥勃鲁契夫   第十七章沿马克舍耶夫河顺流而下     两只小船迅速地顺流而下,混浊的河水,沿着低低的河岸,轻轻地泛着水花,湍急地向南流去。两岸极地的柳树长满嫩叶,枝条低垂,岸两边还是那片平坦的冻土带,长着矮小结实的灌木丛。探险家顺风行驶,现在他们已能正确地辨出风向,那是从地球表面寒冷的洞口的冰堆处吹来的北风,吹进地球内部温暖的空腔,迷雾仍在翻滚。悬在天顶一动不动的淡红色的发光体在迷雾中时隐时现。气温已升至十二度,迷雾时而化作细雨,但瞬息即止。   小船以每小时八公里的速度前进,两位掌舵的进行着测量,记录下每道河湾的方向。行驶二十五公里后,他们停下宿夜。   他们在岸上略加观察,就注意到冻土带上的灌木丛长得较高,有的地方还夹杂着低矮的落叶松,与柳树和白桦树一起形成一个不大的然而十分稠密的树林。在灌木丛中间,有一条踏出来的小路通向河边,显然是野兽前去饮水的小道。   他们在帐篷里过夜,这还是第一次,这一夜没有用睡袋睡觉。   “这永恒的光明,”马克舍耶夫在躺下睡觉时说,“完全打破了我们的时间观念。我们只是根据表上的时间,来确定这是早上、中午、晚上,而太阳一天照到晚,从不变样,这对我们用来表示时间的术语简直是一种嘲弄。”   夜晚,或者说休息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了。   第二天,他们航行了五十公里便提前停航,以便上岸作较长时间的观察。岸上布满了比先前高得多的灌木丛,并与其他树木一起形成一道绿墙,挡住了探险家们的视线。   午餐后,格罗麦科留在帐篷整理植物标本,马克舍耶夫带着“将军”往西走,而卡什坦诺夫和帕波奇金则往东走,他们沿着野兽踩出的小道,一直穿过比人还高的灌木丛。有的地方可以看见各种野兽的足迹,动物学家根据这些足迹认出了猛犸、犀牛和大大小小的双蹄目动物,还有一种奇蹄类动物的足迹。有时还碰到猛兽所留下的大小不一的软爪印。有些爪印,使两位探险家大吃一惊。它们有二十厘米长,伸入土中有四厘米深。动物学家根据爪印的形状确定,这是一只特大的巨熊。   “这可能是穴居的洞熊,与猛犸是同肘代的,”卡什坦诺夫说。“它是我们已知熊类中最大的一种。”   “洞熊是否伤害穴居的原始人?”帕波奇金问道。  .“在原始人的洞穴里,有时可以找到加工过的洞熊的骨、爪和齿,”地质学家回答,“可我不知道,是否发现过经过洞熊加工过的原始人的骨头和颅骨!”   “不管怎么说,最好别遇到它!”   “这么有趣的动物也不想见见吗?”   “我们的祖先用棍棒和石斧都能战胜它,而我们今天有现代化的武器弹药,难道还怕它不成?说这话不害躁!”   在河的一边,探险家走出树林,来到一块林边草地。草儿矮小密集,五彩缤纷的花儿争相吐艳。   探险家在林边的灌木丛中站定,看到了各种各样的哺乳类动物,有单个的,有三五成群的,正在林边的草地上吃草。他们很快就发现了地球上早已绝迹的兽类:双角特大,背部隆起的原始黑牛;茸角同身体大小适应的巨鹿;个子不大,皮毛浓密,尾巴光秃,鬃毛短短的野马。一对犀牛,把头裁在灌木丛中,几只猛犸挤作一圈,有节奏地晃着脑袋和长鼻子,不住地驱赶着骚扰不休的昆虫、早已大量出现了的蚊子、牛虻和其它的蠓虫儿。   饱览了一番这“活化石”①牧场的宁静的场面后,卡什坦诺夫和帕波奇金决定再走近些好给一些动物拍几张照。他俩先是沿着林边,悄悄地向原始牛群爬过去,随后挨着那对犀牛。当它们打打闹闹,一只往另一只身上笨拙地跳上跳下时,一张照拍好了。两只犀牛用剑齿般的角顶撞着,石柱般的大腿践踏着青草地,把土壤都掀翻了。   【①保存于岩石中石化和碳化了的动植物遗体称为化石。它对地层时代的划分有重要意义。地质学中的一个专门学科——古生物学就是从事化石研究的。——原注】   随后,他俩转身向待在近草地中心的猛犸悄悄走去。这两位猎手还没来得及挨近猛犸,在草地的另一端,发生了一场混乱:正在吃草的巨鹿,突然翘首谛听,接着拔腿奔跑,显然是什么从未见过的,样子肯定十分可怕的敌手惊扰了它们。鹿从猛犸身边跑过,又使猛犸受惊。它们伸起长鼻子,迈开沉重的脚步,仓惶跑开。鹿和猛犸都朝猎手隐藏的地方,径直跑来。   “等鹿群奔到百步以内,我们就朝带头的那一只开枪,”卡什坦诺夫很快地说道。   “它们受到惊吓一停下来,我就抢镜头拍照,随后我也开枪射击,否则我们会被踩死的。”   帕波奇金举起步枪,当奔在前面的那只巨鹿,伸长脖子,竖起脑袋,惊恐地鼓起鼻孔,跑到近处的时候,砰一声枪响,一颗子弹穿进它的胸膛。那只巨鹿摇摇晃晃地跪了下来,其余的伸着脑袋挤作一圈。   卡什坦诺夫成功地拍下了这张有趣的集体照,把照相机递给了动物学家,又举起步枪向左腹横在他面前的一只巨鹿开了一枪。只见它向前一纵,然后便倒在地上。其余的鹿群迅速转身,向右面沿着林边逃跑了。   这时,鹿群后面的猛犸跑近了,在被击毙的两只鹿跟前停了下来。帕波奇金趁机把两支枪都上了子弹,而卡什坦诺夫给这群猛犸也照了相。   “开枪吗?”动物学家激动得声音颤抖地问道。   “为什么要开枪?肉的储备,我们已绰绰有余,而且对于猛犸我们已在冻土带作过仔细的观察。除非它们向我们扑过来,否则我们不开枪。”   这时,猛犸站在原地,不时地挥动着长鼻子,好似在商量着什么。这群猛犸共六只。其中两只小猛犸,獠牙不大,毛也很短。   它们很快就安静下来,开始在老猛犸周围跳跳蹦蹦,打打闹闹,那几只老猛犸时而吼叫一声,令人胆战心惊。最后,一只老雄猛犸向右面转过身子,于是所有的猛犸也就跟着它,沿草地向林边走去,那里还有两只犀牛哩。   “是什么惊扰了这些温和的食草类动物呢?”卡什坦诺夫问。   “会不会是洞熊?”   “或许是从你们动物园里来的什么更可怕的古动物吧!”   “谁知道呢!不过我想,我们不要到草地的那边去,野兽会突然从灌木林中窜出,并向我们扑过来的,那时我们连开枪都来不及。”   “那我们来处置这两只鹿吧,测量一下,挖去内脏,把它们拖到小船上去。”   猎手击毙的两只鹿属地球上早已绝灭的巨鹿,是与猛犸、原始牛和洞熊同一个时代的。   两位猎手剥下两张鹿皮,并把较小的那只鹿的后腿砍下来,吃力地背在肩上,缓步向小河走去。他俩盘算着,如果勇外两位同伴不如他们走运,如果那头惊扰了巨鹿的野兽还在林边草地附近继续徘徊,还能给他们留下点什么的话,那么,他们打算再回到这里来搞些肉回去。 《地心世界猎奇记》[苏]B·A·奥勃鲁契夫   第十八章对猎手的袭击     他们回到宿营地,格罗麦科正焦急不安地等着他俩回来。他已跑遍了宿营地四周,采集了大量的植物标本。早晨打来的那只鹅,毛已褪光,格罗麦科打算把鹅煮上,预备晚餐时饱啖美味。   突然,“将军”独自跑回来了,脖子上用细绳系着一张便条,是马克舍耶夫打发它来的。上面写着:“我猎获一只巨兽,无力搬至帐篷,请帕波奇金来此察看,‘将军’知路。为防万一,特附路线图于后。”   纸条背面马克舍耶夫用铅笔画着他走过的路线,标明了方向和用脚步测量的距离。帕波奇金和格罗麦科休息了一下就出发去找马克舍耶夫,“将军”正确地带着路,可是在小路的岔道口常常踟蹰不前。这时,那张在所有的十字路口都作上标记的便条帮了大忙。猎手们走得很快,半小时的功夫,他们已与自己的同伴相隔不远了。   这时,传来了接连两声枪响。“将军”狂吠着向前扑去。猎手们紧紧地尾随着,生怕马克舍耶夫遭到不幸。   他们迅速地来到一块长着高高的灌木丛和树林的大草坪上,在草坪的近旁发现了一个淡黄色的物体,在它上面,他们看到了马克舍耶夫的头;在前面的草地上奔跑着十多只红褐色的野兽,一看就认出,那是狼群。   “将军”在草地边站着不动,在力量如此悬殊的情况下,它不敢发起攻击。   狼群发现草地上有人出现,便向一边逃去,而马克舍耶夫喊了起来:“带猎枪了没有,用大号铅弹对付它们,我舍不得爆炸弹。”   格罗麦科急忙在自己的猎枪内压上了铅弹,朝着狼群接连放了两枪。狼群向灌木丛窜去,“将军”跟踪追击,咬死了一只倒地的狼。猎手们来到了马克舍耶夫跟前,并听着他的叙述:“来到这草地后,我便站在林边,因为狗开始吠叫起来,并且哆嗦着。这时我发现在草地上,在树林的后面有一群鹿在那儿吃草。我想猎取,这类动物我们还没猎到过呢。于是我就开始沿着林边穿过灌木丛,不料我走到树林旁,突然发现一只黄色的巨兽,它也在窥视鹿群。它是从小树林中,悄悄地挨近它们的。……我一想,这巨兽比鹿更有价值,便躲进灌木丛,在百步远的地方尾随着它。黄色巨兽的注意力全被它追踪的鹿吸引过去,没有发现我,也许它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因为它还是头一次见到两脚动物。巨兽潜到小树林边,挺起身子,贪婪地注视着毫无戒备的鹿群,它们正安静地在丛林那边草地上吃草哩。这时我看清楚啦,巨兽浅色的两侧,布满深色的条纹,原来是一只大老虎。   “它的左侧正对着我,这姿势妙极了,我急忙开枪射击,一颗爆炸弹就把它打倒在地。   “枪声一响,鹿群受惊,立刻沿着林边奔跑,当它们看到老虎还在挣扎,又慌忙调头,直冲我奔来。我急忙闪到一旁。这是一群极其漂亮的动物——一只双角巨大的老雄鹿,几只母鹿和几只幼鹿。   “起先,我想自己动手把虎皮剥下来,可是在仔细看了一番以后,我确信它并不是普通的老虎。可能,也是地球上早已绝灭了的。因此,我思忖着最好把动物学家叫来。我本想自己来的,可又担心别的野兽万一看到死虎,跑来骚扰,会把虎皮毁坏。所以我便打发“将军”来送信,它出色地完成了这个使命。我幸而留在原地。因为不大一会儿,就传来了狼的嗥叫声,一只、二只、逐渐增加到整整的十只。它们看到了我,身旁还躺着一头死虎,开始不敢接近,可是,后来却胆大了,我不得不消耗几发枪弹。”   马克舍耶夫击毙的那只野兽,皮色黄白相间,深褐色的条纹横过脊背,肋部也有与虎相似的条纹。可是看了它的头形、体形、短尾巴以及爪子的形状,动物学家大声地喊了起来:“这不是虎,而是一种熊!”   马克舍耶夫多少有些失望,不过他更仔细地观察一番之后,也只得同意,因为它身上褐色的条纹与凶猛的猫科代表虽有相似之处,但其他的特征都说明它确实是一只熊。   “这可能是洞熊,是与猛犸同时代的,人们对这种动物的知识至今只能根据部分骨骼来推断,”帕波奇金解释说。“这比普通的虎有价值的多。”   测量完后,他们把兽皮剥了下来,还带走了颅骨和后腿。   这天的晚餐菜肴丰富极了,有野葱鹅肉浓汤,烤鹿肉和炒熊片。不过炒熊片并不是大家都很爱吃,因为腥味太重。   这天的迷雾已不那么浓重了,普洛托透过薄雾射出光芒,有时也被完全遮住,气温持续在十三度上,风也稍稍减弱了。   “我想,”格罗麦科说,“再过一两天,迷雾会消散,我们就可看清普洛托尼亚天空的色彩了。   休息时只有远处的狼嚎声打扰着他们。狼群这时可能正在贪婪地撕咬着鹿、熊、和同类的肉。不过就连“将军”也不再去理会这种嚎叫声,懒洋洋地躺在帐篷的门口,熏蚊子的篝火冒出的烟才使它免受蚊子的搔扰。   休息以后,他们继续航行。河道变宽变深了,载满东西的小船,在遇到急转弯时,已经不再有船尾转不过弯子,或是船头碰到岸上的危险了。   岸上,四米高的各种灌木,连成一堵绿墙;各种柳树、稠李、山楂和野蔷薇互相交错,有的地方白桦和落叶松直穿而上。   气温已达十四度,雾只是偶尔遮空而过,大部分雾飘浮在高空,如同朵朵变化无常的薄云,普洛托从云层背后透出淡红色的光芒。   “雾大概很快就会消失的,”正在进行气象观察的马克舍耶夫说,“不过,我们从小船上,除了绿墙外,什么也看不见。这堵绿墙怎么没完没了呢?”   “如果我们肩负重物,在密林中缓缓行走,那可多看到点东西,但前进的速度就慢得多!”作为植物学家的格罗麦科对眼前这绿墙特别感兴趣。   他们在一块干净的空地上停下来,准备午餐。卡什坦诺夫和格罗麦科走进森林进行短时间的察看。帕波奇金钓鱼去了。马克舍耶夫爬上一棵最高的大树,下来以后他就对动物学家说:“地势很快就要变了,远处可见到平坦的高原,看不见森林,河流径直向高地流去。”   “附近有什么东西?”   “近处只见一片树林,茫茫绿海,不见空地。”   “既然四面都是这样的密林,那我们盼同伴们很快就要回来的。”   一小时以后,同伴们几乎空手而归;他们一直在绿墙间的小路上行走,采集了少量的植物标本,看到一些小鸟,听到密林中的沙沙声,可是,没有碰到林中空地。留在河边的动物学家倒很走运:钓到了好些与西伯利亚马克鲟鱼相似的大鱼,还有一只长达三十厘米的大青蛙。   休息后,他们继续前进。约摸过了两小时,右岸出现了一座相当高的山岗,随后又出现了第二座、第三座;不过这些山岗上仍分布着茂密的树林,生长着温带的树木:有椴树、槭树、榆树、山毛榉、白蜡树和橡树;树枝上缠着常青藤、啤酒花、野葡萄和牵牛花,有的地方,树枝一直垂入水中。在绿色的密林中,鸟儿唧唧歌唱;偶尔也能看到在树枝上跳来跳去的松鼠和金花鼠①。   【①金花鼠——一种啮齿目小兽,形似松鼠,个体较小,毛色淡黄,腹面有纵向黑条纹,尾部的毛较稀。生活于西伯利亚森林,穴居于树根底下,亦称地花鼠。——原注】   “晚上出去巡视一番,一定会看到新东西,”格罗麦科说道。   “植物起着变化,证明这里的气温更高了。”   “毫无疑问!”动物学家说。“昨天我还感到自己是在西伯利亚北部,而今天的每样东西,都使我想起了我的故乡——俄罗斯的南方。”   “今天我们会不会碰到真虎呢?”马克舍耶夫推测道。   “我们最好不要分散活动,大家在一起,遇到危险容易对付,”卡什坦诺夫建议道。   小山岗变得越来越高,可以称之为小山了;它们的北坡长着稠密的阔叶林,而南坡则是草地,零星地长着一些树和灌木;有的地方出现了岩石露头,这使地质学家大感兴趣。   “嗨,今天在地质方面也可有所收获啦!”马克舍耶夫大声地说。   “早该如此啦:我的锤子正闷得发慌呢!要知道冻土带唯一的小山岗使它大为失望!”卡什坦诺夫笑着说。   “哪,我们就该停下宿夜了,”格罗麦科建议说,“今天我们已经航行了大约一百公里了。” 《地心世界猎奇记》[苏]B·A·奥勃鲁契夫   第十九章山岗奇遇     他们在靠近高高的山岗脚下,选择了一个地方作为宿营地。   这山岗和河的右岸被一片不大的乔木林隔开了。四个人喝了点茶,吃了点东西后,就向山岗出发。“将军”留在帐篷边,一根长长的绳子把它拴在一棵树上。   穿过树林,找到一条小路,路边盘结着十分密集的灌木丛,要不是带了把斧头,真是寸步难行——各种各样的灌木和蔓生的植物,纵横交错,象两堵伫立在小路两旁的密不透风的绿墙,只有稀疏的淡红色的阳光,穿过头上那绿色的拱顶射了进来。   猎手们荷枪实弹默不作声地挨着个儿前进,一会儿注视着前方,一会儿看看高处的树木。在这些又高又大的树上,可能会突然出现令人感兴趣的猎物,或是危险的敌人。可是,除了一些小鸟和松鼠外,什么东西也没碰到。他们毫无阻碍地到达山岗斜坡,便开始爬坡。斜坡上长着齐膝的野草,格罗麦科光顾得采集植物标本,不知不觉落在大伙后面了。   动物学家打死了一条大蛇,他一边观察,一边描述。卡什坦诺夫费了很大劲儿敲下一块岩石标本,这是一块十分奇怪和非常硬的熔块,绿黄的色彩中,还带有银白色的金属斑点。地质学家把它放在放大镜下观察以后,惊讶地喊了起来:“你们知道这峭壁是由什么组成的吗?它的成份同陨石①一样,由含镍铁的橄榄岩体为主的陨铁组成。”   “这意味着什么呢?”马克舍耶夫问。   “这意味着地质学家关于地壳深处的成份的假说,得到了证实。很显然我们正处在所谓的橄榄岩带②——这一重岩石地带含有丰富的铁矿,就成份来说,与从星际空间落至地球的流星残体相似。可以设想,我们一定会遇到一大片含金属矿的岩石。   【①陨石——从宇宙空间落到地球上来的各种大小的铁质的或石质的流星,其表面由于高速飞经地球大气层时烧灼成熔融状态。由铁、镍和其他轻矿物组成。——原注】   【②橄榄岩带——地球物理学家测定的位于地壳较轻岩层下面由重矿物(包含大量的橄榄石矿物)构成的,介于地壳较轻岩层和地球金属核心之间的一个岩层。——原注】   这时,格罗麦科赶上来了。他采集了一大捆各种植物的标本。他们开始顺着斜坡往上爬,一边小心翼翼地踩着草地,因为草丛里可能隐藏着有毒的爬行动物。有时近旁确实能听到悉悉嗦嗦的声音,好象什么东西避开他们迅速逃走,探险家们无心追踪这些逃亡者。   山岗顶上,山岩重叠,缓延伸展,无数巨大的蜥蜴伏在悬崖上晒太阳。它们的皮色黄绿相间,夹着深色的斑点,同突起的岩石一模一样。卡什坦诺夫竟会用手去抓它,结果手指被咬了一口。这是对他错将蜥蜴当岩石的惩罚。他吸取了这个教训,凡遇到类似的凸出物,他就先用小锤子试一试,免得再次上当。   山岗的北坡向着风,湿度大,树木茂密,要想深入密林,非用斧头开路不可。猎手们对南坡进行了观察,那儿有一片草地,长着一些树木。从岗顶上可观察到远处的地势。东、南、西三个方向都是较高的山岗,一直伸向地平线;北坡的山势逐渐低下,向四方伸展。   远处的平原上布满了接连不断的大片森林,有些地方被银白色的带状小河隔断。   猎手们在山岗顶上坐下,向远方眺望。这时,从一直展伸到北坡的低于山脊几公尺的森林里,走出了一群野猪。为首的是一头公猪,脊背上长着长长的鬃毛,嘴里长着一对白色的大獠牙。   这头公猪站住了,抬起了头,两只小眼睛闪着凶狠的光芒;一张噘起的嘴拱来拱去,嗅着周围的空气。它后面跟着一群母猪和大大小小的野猪。从外形形上看,这些有蹄类动物同帕波奇金所熟悉的野猪相比,身体要大得多。   “嘿,晚饭送上门来了!”马克舍耶夫说,“我想烤小野猪肉一定非常鲜美。”   “我们现在并不缺肉,”主管粮食的格罗麦科说,“我们还有鹿肉。”   “多存一点对我们没有害处,我们并不是经常会碰到猎物的。”   “可是你要知道,猎取野猪是十分危险的,”帕波奇金警告说,“被激怒的野猪是十分可怕的对手。”   “我们爬上悬崖,那儿野猪上不去。我们打它两只小野猪。”卡什坦诺夫建议道。   他们一直爬到山脊上,马克舍耶夫把大号铅弹推进枪膛,对着小野猪射击。三头中弹的小野猪受伤倒在草地上,其余都逃散了;可是头猪和猪群随后就向悬崖冲来,把悬崖底部团团围住,徒劳地向光滑凸出的岩石扑去,这使它们更加怒不可遏。猪群的包围困离得这么近,倒使猎手们有机会对这些野猪看个仔细。   求知欲很强的帕波奇金看够后,头脑中产生了一个问题:下一步怎么办?“这些野猪会把我们整夜地围困在这里的!草地就在它们脚底下,而我们却没有吃的东西,干坐着也受不了”,卡什坦诺夫这样说。“我们只得开枪驱散它们。”   这时,早已在对林边进行观察的马克舍耶夫喊了起来:“有一只巨大的野兽朝着我们,也许是朝着野猪,沿着林边悄悄地走来了,我只看到它发黄的脊背。”   “哪里,它在哪里?”   “就在那里,现在只看到它的脊背,就在灌木丛的前面,正在林边的草地上转动,现在请朝灌木丛稍右方看。”   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到那簇灌木丛上。果然,在偏右的地方,真的出现了一个黄褐色的庞然大物。它慢慢地移动着。还能看出它身上深色的横向条纹。   “又是一只熊么?”马克舍耶夫问。   “这次有可能是只老虎,”帕波奇金说。“它这样悄悄地走,就象猫儿一样。”   “我认为可以开枪了,”卡什坦诺夫宣布道。   “开枪打这只野兽,还是打那群野猪?”   “最好是打野猪。如果它们朝森林逃跑,就会迎头碰上这只怪兽,怪兽就会跟踪追击。如果野猪朝另外一个方向跑,怪兽会转过身来,那我们就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了。等它跑到适当距离,再朝它开枪,现在我们只看到脊背,不一定能命中。   “让我们先用一支枪对付野猪,另外三支枪对付怪兽。”   这时,那只头猪举起前腿,搭在突起的岩石上,竭力想用两只獠牙去顶马克舍耶夫的靴子。帕波奇金坐在凸出的岩石上,用枪瞄准了它。离得这么近,枪一响,这只头猪就应声倒下。其余的野猪吓蒙了,向森林逃窜。当它们差不多窜到林边时,那只黄褐色怪兽的身躯就在野猪的左面猛地转了过来,一纵身就是好几米远,旋即追上了野猪群。两只野猪一下子落到了这只怪兽的爪子下面,其余的尖叫着躲进森林。   “这不是熊而是虎!”帕波奇金大声说,他对那怪兽跳跃时的动作观察得清清楚楚。   “是的,”卡什坦诺夫证实道,“从外表来看,它是属于剑齿虎类的,因为它上颌有两只巨大的犬牙。这一门类在第三纪分布很广。可是到了第三纪末已经绝迹了。”   “这只怪兽走了,真令人遗憾。你们看,它正把自己的猎物拖到森林里去,可能它感到与我们作邻居不太安全吧!”马克舍耶夫说。   “嘿,让它去吧!今天我们的收获已经足够了,”帕波奇金量完那头死公猪的体积说。“我们把这头猪也拖到小船上去呢,还是光拖那两只猪崽?”   “如果这头猪很肥的话,不妨把脂肪剥下来,”格罗麦科说,“那我们就可以吃油炸肉了。嗯,你们剥吧,我再去采些植物标本。” 《地心世界猎奇记》[苏]B·A·奥勃鲁契夫   第二十章身不由己的飞行者     卡什坦诺夫又研究起岩石来了。马克舍耶夫和动物学家翻动着那头公猪和那几只小野猪,而植物学家格罗麦科为了采集植物标本,攀上山岗,翻到南坡,又慢慢地爬了下去。他被那里许许多多的新品种吸引住了。突然,一个巨大的黑影沿着山岗一晃而过,就象太阳被乌云遮蔽时投下的阴影。动物学家和他的助手惊骇地战栗了一下,同时抬头观看。只见一只外形似鹰的巨鸟,在林中旷地的上空盘旋。那巨鸟一个俯冲,一下子抓住弯着身子的植物学家。把他叼走了。可是这负荷即使对这只有力的飞禽来说,也显得太沉重了。巨鸟用力地扑动翅膀,在离地仅四公尺高的地方飞行。它无力飞得再高了,可是又不愿意扔掉爪中的猎获物。   帕波奇金和马克舍耶夫同时抓起了猎枪。可是帕波奇金马上又把猎枪放下了说:“我装的是大号铅弹,有可能伤着他。”   马克舍耶夫推上了那颗原来准备对付老虎的子弹,瞄准了一下。当巨鸟同他的视线成一条线时,他扳动了枪机。巨鸟猛地落了下去,放开了植物学家,继续飞行了一会,就扑通一声掉在悬崖上。   猎手急忙向格罗麦科跑去,只见他俯身趴在斜坡上,失去了知觉。身上那件编织得很厚的外套被巨鸟的爪子撕破了。幸而外套很宽敞,没有紧裹着身子,那巨鸟的爪子只抓着外套,擦破了皮肉,没有伤筋动骨。他们设法使植物学家恢复知觉,给他包扎了伤口。当他醒过来后,帕波奇金和马克舍耶夫爬上山脊,去寻找那只巨鸟。这是一只兀鹰①,大得出奇,翅膀长达四米多,整个身躯从头到尾约一米半,长羽毛的上端呈深褐色,下端淡些,间夹着深色条纹。一圈肮脏的白羽毛,象一只大领子围绕着差不多光秃裸露的颈部,在鹰嘴的顶部有一只黄色的大肉瘤高高突起。   【①兀鹰——是一种巨大凶猛的鸟,形似鹰,但头部几乎裸露,颈部有一圈羽毛。栖息于比较温暖的地方,常盘旋于高空觅食地面鸟兽尸体。——原注】   这种兀鹰可以随便地叼起一只牡绵羊、山羊和小猪,可是一个重达七十公斤的人,对它来说就力不从心了。显然它把植物学家误认为是在草地上游荡的褐色四足动物了。兀鹰张开双翘,躺在悬崖上。他们给它量了躯体,照了相。格罗麦科也爬到那堵悬崖上,想看一看这欺负人的东西。他向同伴们讲述,兀鹰是怎样扇动双翅,扑到他身上,然后抓住他的脊背,他以为是受到老虎的袭击,随后就昏了过去。   “我们现在该回宿营地去了吧?”帕波奇金说。“今天我们已经遇到了野猪和兀鹰的攻击,在近距离看到老虎——这些冒险难道不够吗?”   由于走了许多路,还由于经历了各种危险,大家都感到疲劳,愿意早些回去。他们肩扛着小野猪、大公猪的肥肥的腿肉和肋骨,还有各种各样的岩石标本和植物标本。   当他们接近帐篷时——听到“将军”的狂吠声。猎手们急忙赶去帮忙。   他们跑到岸边的小草地上,看见狗在帐篷后面汪汪地叫着,而水中站着一匹巨大的河马,半个身子——已上了岸。很明显,这只怪物是想爬到草地去吃草或是躺一会儿的。结果狗的狂叫声把它吓傻了。河马瞪着两只小眼睛,直瞪瞪地盯着这不曾看到过的惊恐不安的野兽,时而张开它那张大嘴,露出两排稀疏的长牙和淡红色的舌头,看到这张大嘴,“将军”吓得尖声嗥叫起来。   怪物看到向草地跑来的人,笨拙地扭着前半个身子,从容不迫地潜入水中,向下游游去,宽厚肥大的脊背露出了水面,上面满是一个个小小硬瘤。   “幸好我们回来了,”格罗麦科一边放开“将军”,一边说。“这只怪物会给我们带来祸害的:它会撕破帐篷,践踏所有的东西,沉没小船或把它毁坏。”   “我们的小船还完好吗?”马克舍耶夫叫了一声,跑到岸边,同时又喊了起来:“只剩一条了,还有一条没有了!是不是那只畸形怪物把绳子给扯断了?”   “我们现在就得追上它,它还飘得不远!”卡什坦诺夫一边大声地说着,一边向河岸跑去。   两人坐上剩下的那条船,顺流而下。为预防万一起见,他们带着猎枪。他们很快就看到那只漂去的小船。小船不是平稳地向下漂去,而是在河水的前方团团旋转。他们迅速靠拢过去。卡什坦诺夫伸出钓竿,想钩住它,可就在这时,小船突然象活的一样跳向了一边,继续急驰起来,比水速还快。他们只得重新撵上去:马克舍耶夫用力划着双桨,卡什坦诺夫手持钓竿站在一旁。   “好象是谁在拽船,”当他们象刚才那样一靠上小船,它又跳开时,卡什坦诺夫大声说。   “是河马拖住小船了吧?它能用脚扯住绳索或是用牙咬住的。”   “是它,”卡什坦诺夫叫了一声,他发现小船前头出现一个宽宽的脊背和浮上来呼吸的动物的脑袋。   “如果我们向这肥大的躯体开枪,它就会游得更快,或者会把小船拖到河底去的。”   “只能再撵上去,把绳索砍断。不然的话,我们就无法使小船脱险。”   马克舍耶夫重又划起双桨。.他很快就成功地用钓竿钩住了在河马身边浮动的小船,并朝着船头靠拢。卡什坦诺夫迅速地砍断了拉紧的绳索,它的断头,一下子就在水中消失了。   “如果再拖一会儿,我就会精疲力尽的,”经过这场角逐,马克舍耶夫喘了口气说。“如果我不吝惜弹药的话,真该对准这只畸形怪物的脊背放上一枪,它竟和我们开这样的玩笑。”   “我们离帐篷已经很远了,”卡什坦诺夫说,“现在我们只得逆水而上。让我来划桨吧,你休息一会。”   他俩换了位置,抓住捉到了的小船的绳索,向上游划去。   “河水变深了,”马克舍耶夫说,他想用撑竿撑船,可是撑竿碰不到两米深的河底。“难怪这条河里会出现这么巨大的动物。现在我们为了预防万一,必须在睡觉前及外出工作前,把小船拖上岸。”   两条小船顺着深色的河水,向上游划去,两岸各种灌木和树,形成了密不透风的丛林,筑起了两道绿墙。另外有一些灌木丛的底部被河水掏空了,枝条垂了下来,伸入水中。一些叫不出名字的蔓生植物,开着鲜红的大花朵。花丛中美丽的蝴蝶翩翩起舞,蜜蜂嗡嗡地叫着。   河水在船首喃喃低语,双桨有节奏地拍着水面,鸟儿唧唧的歌声自丛林传来。马克舍耶夫靠在船侧俯下身子,看着河水,注视着鱼群。鱼儿有时浮上水面,随即潜入深处。   “坐着小船游览,欣赏这两岸风景,该有多美啊!”他感慨地说,“但如果你一上岸,那就别想走出丛林,每走一步都可能遇到毒蛇和猛兽。真难以使人相信,在经过了同冰块、迷雾和风暴多日搏斗后,我们会在地球内部的水面上飘泊的。这里离冰块这么近,但它们的自然风景,倒象非洲或是南美洲的原始森林。我很想知道,我们现在位于北纬多少度。”   “这不难测定,只要我们在地图上绘出始于冰墙的航线就行了。我想我们还只是在波弗尔海附近,或是靠近高纬度地区,至多是靠近阿拉斯加北岸冻土带。那里天寒地冻,除了冰块和白熊,一无所有,而这里布满了美丽的植物,还有老虎、河马和蛇。”   这时,马克舍耶夫看到太阳在水中清晰的倒影,就迅速抬头仰望,大声地说:“啊,可爱的红太阳,快看呀,终于出现在晴朗的天空上了。”   探险家们以前一直是透过时稀时稠的雾幕和云层观看普洛托,他们想象不出这里的天空是什么颜色,也不知道地球核心这个发光体的形状。   此刻雾幕被撕破了,形成了片片残云,从它们的隙缝中可看到晴朗的天空,可是天空的颜色不是我们在地球上看到的那种浅蓝色——而是深蓝色。   普洛托高悬在天空,它的直径大于太阳的可见直径。   这颗地下的,或者说是地球内部的发光体,同日落前的或是刚刚从厚厚的大气层中升起来的太阳差不多。在它的圆面上,可清清楚楚地看到大大小小的黑斑。   “这是一颗中心发光体,也许是地球的真正的核心。它已经处于发光的最后阶段,是一颗行将泯灭的红色星球。再过不久,它就要熄灭啦!黑暗和寒冷将降临到这里,一切美丽的生物都将渐渐消灭,”卡什坦诺夫说。   很值得庆幸,我们已来到这里,并在研究它了!”马克舍耶夫大声说。 “如果我们来得再迟一点,我们就得退回去,因为那时我们大概只能看到前方漆黑的夜晚,别的什么也看不到了。”   “不过,我所说的,‘再过不久’是从地质学的意义上来说的。   从人世间来说就相当于好几千年,我们的子子孙孙,都有机会来研究地球内部,甚至来开发它呢。”   “你是想要人们到这注定要在漫漫长夜的黑暗中灭亡的地方去安家落户!我是敬谢不敏!” 《地心世界猎奇记》[苏]B·A·奥勃鲁契夫   第二十一章热带大雷雨     时间在谈天说地中不知不觉地溜走了。两只小船在宿营地靠了岸。帕波奇金和格罗麦科已经在等候他俩回来吃饭。小猪肉一部分是用植物学家从山岗上采来的野葱烤的,一部分是煮的,味美可口。他们一致决定下次要多采集些可食用的瓜果野菜之类的植物,以改善伙食。所有的蔬菜罐头和主食罐头都留在帐篷里,他们只随身带着一些茶、糖、咖啡、盐、胡椒粉、原汁一类的调味品和一些面包干,主食要靠打猎和捕鱼,还得就地弄些蔬菜和瓜果来补充。   睡觉的时候,他们在帐篷附近燃起一堆篝火,并通宵轮流值夜,因为白天碰到过老虎,这使他们不得不在晚上加倍小心。每个值夜的人,确实听到附近森林里发出的树木断裂声、禽鸟受惊起飞的拍翅声和尖叫声,“将军”也时常竖起耳朵,低声地吠叫着。   第二天航行的头几个小时,沿岸的景物依旧;北面的丛林,南面的草地,两岸的密林和起伏的山岗。午后卡什坦诺夫和格罗麦科爬上左岸,白天的宿营地就设在那儿。   岸上出现了许多新的植物品种,还遇到了长青植物——桃金娘、月桂树和桂樱。榛树长得又高又大,并不低于橡树、山毛榉和榆树,南坡上长着山毛榉、柏树、崖柏和紫杉。盛开的玉兰花,巨大的白色花朵发出沁人心脾的芬香。沿河的丛林中还有竹子和各种各样的藤本植物。每走一步,都使格罗麦科感到乐不可支。   此刻,一路伴随着探险家们的北风停歇了。这一天背荫处的气温已达二十五度。空气中迷漫着稠密的树林散发出的蒸气,使人感到沉闷。两位探险家艰难地爬上山坡,尽管普洛托透过云层只射出暗淡的光芒,可是他俩已热得满头大汗了。   天气酷热,整个大自然似乎都在憩睡,各种鸟兽都到背荫处躲藏了起来。   卡什坦诺夫和格罗麦科在山顶上坐下休息。他俩向北眺望,这下可找到了这难以容忍的酷热的原因:孕育着暴雨的巨大的紫黑色云墙在地平线上腾空而起,它的顶端象神话中宝塔的雉堞。   云墙的前方,紫红色的云块在翻滚,好似汹涌的波涛,云块下面电光闪闪。云块迅速地移过来了。   “我们得赶紧奔回小船,”植物学家大声地说。“看样子热带暴雨要来临了!”   他俩顺着山坡往下爬,行走在深草丛中,常被绊住,双脚在山坡险峻的地方不时打滑。十分钟后,他俩跑回宿营地,发觉马克舍耶夫和帕波奇金正急得如坐针毡,不知该怎么办。帐篷可能经受不了暴风的冲击和完全可能出现的冰雹的袭击。河水会溢出河岸,冲走树木。在这样的情况下,呆在小船里也不见得安全。   肴来,比较可行的办法是把所有的东西都搬上岸,把小船也拖上岸,藏到灌木丛中去。   在与同伴们议论这个计划的时候,帕波奇金想起了一件事:当他在下游追捕一条大水蛇时,曾看到山岗的末端有一块下垂的悬崖,那儿可以避雨。但必须立刻行动——暴雨说到就到!   大家跳上小船,向悬崖划去,几分钟后所有的东西都卸下了船,拖到悬崖底下,那悬崖的石顶很大,不但人、狗和杂七杂八的东西,连船也能遮蔽,四面的风都吹不进去。   探险家们赶走了几条栖息在悬崖裂隙中的小蛇,这样便可在这里安心地饱览大气层中的这场宏伟的灾变了。   紫红色的云块遮蔽了半边天空,挡住了阳光,云块以下一团漆黑。眩目的电光刺破云块,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隆隆巨响,他们谁也没有听到过这么大的雷声。隆隆的雷声此起彼伏,时而象某个巨大坚硬的物体猝然断裂,时而象万炮齐鸣。   第一阵阵风刮来,邻近的树林发出喑哑的沙沙声。北面传来一阵骇人的隆隆声,比雷声更大,好似一辆不知哪儿开来的风驰电掣的列车在奔驰中,辗碎了轨道上的一切障碍物。   探险家们的脸色变得刷白,惊恐地环顾着四周。   旋风袭来了。无数的树叶、花朵、树杆、枝条、连根拔起的整个灌木丛,还有不及躺进森林深处的禽鸟,统统在空中团团旋转。天空越来越黑,雷声一停,就听到四周的唿啸声、沙沙声和撕裂声。巨大的雨滴和稀稀落落的冰雹唏里哗啦地落到地面上,落到翻腾着的、泛着白沫的水面上。深沉的黑暗随之降临,只是在电闪的瞬间,才窥见一幅可怕的景象:整座森林,似乎升到空中,在雨水和冰雹的急流中漂移。雷声贯耳,这时即使对着耳朵喊叫,对方也是听不见的。   不过,这场大灾难总共持续了五分钟左右。天色很快就明亮了起来,风力也减弱了。哗哗的雨声和轰隆的雷声正向南退去,雨点只是稀稀拉拉地落着。不过,河水猛涨,水变成了红褐色,一片混浊,布满了白沫。树叶,树杆、枝条和整棵的树木都给冲走了。灰色的云团还在空中奔驰,但普洛托已经显露出来,照亮雷雨带来的这场灾难所留下的痕迹。   探险家们从悬崖底下爬了出来,环顾四周,见小船周围,成堆的树叶,枝条、树干、掺和着胡桃般大的冰雹。一些尖削的树干竟把帆布船的两边都刺破了,必须立即进行修补。他们拿来了针,线和一块浸透树脂的帆布,忙着补了起来。   修补船舷,化了大约一个小时左右。在这段时间里,河水退了回去,水中的杂物一概消失,可以继续航行了。乌云已经南移,消失在山岗的背后。探险家第一次有机会对这无云的深蓝色的天空进行观察。   “要想一想,”帕波奇金已经坐在船上,他说,“在我们头顶上,在这蓝色天空之上,大约一万公里远的地方,也有这样一块到处是森林、河流和各种野兽的土地。我多么希望看到这块土地啊!”   “实在太远了,”卡什坦诺夫说,“大气层这样厚,又充满了尘粒和水蒸气,所以不很透明,再说土地披上绿装,只能反射少量的光线,当然不够亮。”   “你是否注意到,”马克舍耶夫问道,“昨天,我们从不太高的山岗上观看四周,能比站在那边,从上面看得更远吗?我们的视野能够在丛林密布的平原上看到一百公里的范围。因为我们所在的这个表面,不是象在地球上那样是一个凸面,而是一个凹面,好象站在一只碟子的底部。”   “从理论上讲,我们的眼界是无限的——我们能见到的范围是五百或是一千公里。但是距离太大,大气下层就不透明了。物体的轮廓便渐渐模糊起来,互相混淆了。”   “因此,这里的地平线不象在上面看到的那么明显,那么清晰。实际上,这里是没有地平线的,我们只看到陆地渐渐向天空过渡!”   “不过,到目前为止,由于乌云和迷雾压得很低。我们无从注意到这个事实。”   傍晚,河道明显加宽,流速减缓,为了更快地前进,大家只得不断地划着桨。   在两岸的绿墙上,有些地方出现了缺口。细细的水流从缺口中流出,形成支流。有的地方则相反,又倒流回主河道。主河道中出现了岛屿,四周芦苇丛生,高出水面。   旅行家们绕过一座这样的岛屿,在芦苇丛中发现了一个缺口。在它的深处,可见到一条通往绿色密林的小道。马克舍耶夫把船向缺口靠去,想登岸看一看这个岛屿,但是当船头刚刚轻轻地靠上铺满淤泥的斜坡时,一只剑齿虎的脑袋从密林中伸出来。   两只使人目眩的白色犬齿,足有三十公分长,似海象一般,自上颌垂了下来。这只野兽显然是吃饱了,并不打算进攻。它把嘴巴张得大大的,似乎在打呵欠,随后它的脑袋在绿色密林中消失了。这只可怕的猛兽的出现,使得大家不想再登上岛屿了。第二天,河道变狭,流速加快了。   植物越来越具有亚热带的特性:柞树、山毛榉和槭树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玉兰树、月桂树、印度橡胶树,还有许多植物学家只知道名称的和只有在暖房里才看得到的娇弱的品种。不过,丝兰属植物、叶子成扇形的植物和西米椰子树等,即使从船上也能一眼就分辨出来。   间或有一些山岗出现,不过开始变得低矮宽阔了。斜坡上长满了茂盛的野草,单棵的和成群的树木成行地排列着,使人们联想起中非洲的森林走廊。   河两岸密林连绵不断,但地势越来越低。他们在山岗附近停下来午餐,以便对植物进行比较长时间的考查。马克舍耶夫表示愿意留下看守船只,其他三位吃完饭后就到山岗那边去了。 《地心世界猎奇记》[苏]B·A·奥勃鲁契夫   第二十二章会动的山丘     在开头几步,大约有几米,杂乱无章的藤本植物和灌木拦住了去路,他们用斧子砍出了一条小路。接着是巨大的桉树、香桃木、月桂树及其他树木,形成了一个高大的拱顶,光线朦胧昏暗的林中的灌木层不再那么稠密了。在树丛和树木间,长满了各种各样的地衣和艳丽夺目的兰花。高高的拱顶上,昆虫唧唧地叫着,下面一片寂静。有时,蛇和蜥蜴无声地一溜而过。   在靠近山岗脚下的地方,森林变得稀疏了。普洛托发出了淡淡的红光,射到大地上,栖息在这里的生物要多一些。厚厚的灌木丛,绿草青青,鲜花盛开。猎手们意外地碰上了一条蜿蜒于树林中的小路。他们沿小路走着,希望这条小路能把他们带出森林。卡什坦诺夫走在前面,随后是帕波奇金,他俩手持枪支,机警地环顾着四周。格罗麦科走在末尾,经常由于采集植物标本而落在后面。   突然,卡什坦诺夫止步不前了,他举手给后面打了个招呼。   前面传来了猛烈的喀嚓声和轻微的嗥叫声。随后,小路上出现了一只奇怪的巨兽,样子象只狗熊,但头部瘦长,还拖着一条毛茸茸的长尾巴。   “这是食蚁兽,”动物学家小声地说。“尽管它样子怕人,又长着巨爪,但却是一种很温顺的动物。这种动物在南美洲不足为奇。不过,比这里看到的小得多,眼前这只身高足有二米多!”   这时,食蚁兽发现了堵在路上的行人,便犹豫不决地站住了。   “我们让路,”动物学家小声地说。“让它从我们近旁过去,好好观察一下。”   猎手们闪到一边,在稠密的灌木丛中隐蔽了起来。食蚁兽又站了一会儿,疑虑重重地注视着林中,随后,悄悄地向前走去,每走五六步就停一停,四下张望。就在它停下的当儿,帕波奇金迅速地从侧面给它照了一张相,食蚁兽一听到照相机的咔嚓声,就摆动着肥大的脚爪,伸直尾巴,跑了起来。这家伙从头到尾身长至少四米。   探险家们走出森林,不知不觉地来到了一个斜势平缓的山岗脚下,卡什坦诺夫一望而知,这单调的斜坡,不会给他带来什么收获。他感到失望。可是,植物学家面对着绿草丛中许多不知名的花朵,显得十分兴奋,马上就着手采集标本。突然,地质学家注意到在山岗底部有一个相当大的圆顶山丘,光秃秃的边缘有金属闪光。   “噢,我也有希望啦!”他大喊一声,抽出小锤,直奔山丘。   这时,帕波金奇正在捕捉一条躲在小树上的新品种的蜥蜴。   卡什坦诺夫一跑到山丘,就着手研究,山丘一片光秃,寸草不生,它的表面是由深色成圈的玄褐色六面体的块状石片组成。   惊奇的地质学家打算用锤子敲一块岩石下来,可是锤子却从山丘的表面弹了回来了。   卡什坦诺夫想,山丘顶上会有更多的裂缝,就企图登上山丘顶部。虽说山丘高不过三米,却路滑难走,费了老大劲,才爬到山丘顶。那里的岩石,也同样敲不动。地质学家就从腰中掏出一把凿子,插进两片岩石中间,用锤子一下下敲击。凿子的尖头逐渐深入岩石。   突然,一股力量把跪着的地质学家推倒了。他幸好紧握着凿子,才免于滚下山丘。这股力量继续着。卡什坦诺夫困惑地环视四周,他似乎觉得地动山摇,树木摇曳。   “可怕的地震!”他向距自己四十步开外的同伴大声喊着。   “你们感觉到一股什么力量吗?”   听到卡什坦诺夫的喊声,格罗麦科和帕波奇金惊讶地抬起头来,因为他们什么也没有感觉到。可是当他们朝卡什坦诺夫那边看去时,他俩惊呆了:地质学家所在的那个山丘正沿着山岗的斜坡慢慢地移动着。   俩人疑惑了一会儿,便冲着这奇怪地移动着的山丘奔过去。   山丘的底部,杂草丛生,遮住视线,什么也看不到。帕波奇金跑近一看,不禁哈哈大笑:“原来是一只大乌龟!彼得·伊凡诺维奇,你正骑在乌龟背上!”   这时,山丘转向了奔跑者,他们看到山丘下面伸出一个很长的头颈,连着一个极难看的龟头,其大小恰似一只公牛的脑袋,并且布满了小鳞片。张开的大嘴巴,、露出了薄板形的牙齿。   卡什坦诺夫这才恍然大悟,扔下凿在龟壳上韵凿子,从龟背上滑下来,很快地跑到了一边。这时他发现迅速摆动着的那条大尾巴,象一根粗大的圆木棍,足可把人腿打断。   大龟摆脱了背上的负担,就沿着斜坡迅速移动。当龟头和尾巴一藏进草丛,它就又象一座会移动的光秃秃的山丘了。   地质学家把活巨龟当成山丘,把巨龟的走动当成了地震,真成了笑话奇谈。后来卡什坦诺夫转换了话题说:“不过我想,这不是乌龟而是活跃在第三纪上新世的犰狳科中的雕齿兽。那时地球上还存在着体型庞大的食蚁兽、树獭、剑齿象和犀牛。在南美曾大量发现过这些动物的化石。”   “我们在森林里已经遇到过大食蚁兽了,”帕波奇金提醒说。   “就是因为遇到食蚁兽才使我产生了这样一种想法。既然我们曾在这里北边一点,在冰原的边缘,遇到了猛犸、长毛犀牛、原始公牛、洞熊、巨鹿这些第三纪以后的动物,那么现在往南一些,气候更加炎热,能保存下来更古老一些的动物——例如上新世动物,那是不足为奇的了。”(见表)   地球历史的分期及各个时期主要生物     代  |  纪  |     主要的生物   1.新生代 | 第四纪 | 被子植物繁盛,哺乳动物繁盛,人类出现并发展   | 第三纪 |    2.中生代 | 白垩纪   | 侏罗纪 | 裸子植物兴盛,爬行类动物兴盛   | 三叠纪   3.古生代 | 二叠纪 | 羊齿类植物(蕨类)盛,两栖动物兴盛   | 泥盆纪 | 陆生植物(裸蕨类)出现,鱼类盛   | 志留纪   | 奥陶纪 | 无脊椎动物世界,菌藻植物世界   | 寒武纪   4.元古代 |     |   5.太古代 |     | 没有生物的时代(生物的存在尚无化石证明)   地壳局部分异,大陆开始形成   “照你的意思,那么再往南,我们就应该遇到更古老的动物群了——中新世的,始新世的,白垩纪的,侏罗纪的……是不是呢?”动物学家半信半疑地问道。   “我觉得这不值得大惊小怪,”格罗麦科说,“自从发现这个奇异的地心世界以来,我对任何事物的出现已不再感到惊讶了。   我已经准备好去迎接那些禽龙、蛇颈龙、翼指龙、三叶虫①和古生物学中的其它巨兽了。”   【①三叶虫——甲壳纲中巳绝迹的节枝动物,其身驱分为头盖、多分节的身驱及尾三部分,并由此得名,格罗麦科所提到的其他动物,将作继续介绍】   “可惜,在我们遇到食蚁兽和雕齿兽时,竞没有开枪射击,这太遗憾了!我们用什么来证明它们的存在呢?我甚至连雕齿兽的相也没有照。”   “可能我们以后还会遇到它们的。”   “顺便说一声,现在该重新储备肉类了。”格罗麦科说,“不然明天我们只得吃猪油了。”   他们一边走,一边顺着山岗的斜坡慢慢往上爬,一直爬到山脊。山脊上长满了低矮稠密的灌木,灌木丛中卡什坦诺夫发现一个不大的岩石露头。他乐不可支,连忙取出锤子敲敲打打。可是已经穿过了灌木丛的帕波奇金叫住了他。   “小声点,在那边的斜坡上有一个食草类动物的小动物园。”   卡什坦诺夫立即停止敲打,把敲下的样品放进口袋,接着爬过灌木丛。格罗麦科跟在后面。   在坡度不大的南坡上,他们看到了各种各样安静地吃着草的动物。离他们最近的是犀牛科动物,可是它们既不同于生活在印度和非洲的犀牛,也与长毛犀牛有显明的区别。这是些肥大墩实的矮脚动物,与其说象牛,还不如说很有点象小河马。可是雄性的头上长着一只粗短的角,就凭这点人们可以认出它们属于哪一类。雌性的头上不长角,只生着一个大大的硬茧般的肉峰。幼兽在母亲身边欢蹦乱跳,象一个大肉团。为了吃到奶水,它躺在地上,侧着身子挤着母亲的肚皮。母亲移动着身子,压着了它,使它不满地发出了哼哼的叫声。   再远一些,有一群巨大的象在吃草。卡什坦诺夫用望远镜仔细地看了看,认为那可能是剑齿象。它们那长长的、笔直的獠牙,微斜的额头和较长的躯干同猛犸象迥然不同。   在剑齿象旁边,有一些羚羊,体型硕大,全身黄褐色,夹着深色斑点,极象豹子。.长长的羚角呈剑齿状,后腿比前腿长得多,因此跳跃前进。起初,格罗麦科把它们当成某种大型的兔子了。   林边出现了一些样子更加奇异的动物,一半象长颈鹿,一半象骆驼。说它们象长颈鹿,因为它们长着长长的脖子,头上生着一对小角;说它们象骆驼,因为皮毛也皇棕褐色,并且身上有一个不大的肉峰。林边走着一对正是这样的动物,卡什坦诺夫断定一它既是骆驼的祖先也是长颈鹿的始祖。它们很从容地摘下了四米高的树枝和树叶。   猎手们对捕获羚羊、骆驼—长颈鹿更感兴趣。他们分成三路,迂回前进。卡什坦诺夫的目标是骆驼—长颈鹿,帕波奇金的目标是羚羊,格罗麦科的目标是犀牛和剑齿象。格罗麦科还要给犀牛和剑齿象照相。   一只小小的犀牛把格罗麦科给迷住了。将它挂在肉钩上是再合适不过了。他一扳动枪机,这只毫无戒备的幼兽便应声倒在原地。小犀牛的父母亲并没有象猎手所预料的那样奔跑逃命,它们把小尸体闻了个遍。随后大吼一声,向植物学家扑过去。他太大意了,竞走到了灌木丛边。他慌忙转身,重新躲进灌木丛。刚跑开没几步,就听到原来站的地方,劈劈拍拍地响起了树枝的折断声。只见两只犀牛从灌木丛中奔了出来,它们用嘴巴把灌木顶到一边。它们在山脊上继续奔跑,直到发现对手已经不见,才调转头奔向枝叶摇动的树丛,它们误以为那便是猎手的躲藏之地。   这当儿,离羚羊不远的地方,响起了帕波奇金的枪声。这群野兽便向上坡窜逃。剑齿象也紧跟着向那里冲去,它竖起长长的,鼻子,发出令人惊慌不安的钢号般的叫声。格罗麦科陷入绝境。   一方面他得在灌木丛中来回奔跑,盯着那两只犀牛;另一方面羚羊和剑齿象也对他构成了威胁。不过这位植物学家忽然闪过一个侥幸的念头;他发现羚羊和剑齿象虽然从不同的方向沿山坡而上,但都朝着山脊的同一个地点跑。他想自己何必在灌木丛中为避开犀牛而来回奔跑,不如顺着下坡路插进羚羊和剑齿象中间,这样羚羊或剑齿象可能会把他的追击者截住。结果他的想法如愿以偿。狂怒的犀牛再次冲过了灌木丛,一只同剑齿象撞上了,另一只同羚羊撞上了。随即引起了一场混乱,第一只犀牛被剑齿象踢倒,并且被踩死;第二只犀牛冲进了羚羊群中,把它们吓得拼命逃窜,它自己也逃之夭夭了,而格罗麦科在这场搏斗中成了胜利者。   格罗麦科从狂跑中缓过气来,重新回到灌木丛,找到他在逃避犀牛时丢下的枪支后,就去寻找自己的猎获物——那只使他受到如此惊吓的小犀牛。要找到这只小东西并不难,因为它那圆滚滚的身躯,似一只鼓鼓的圆桶,躺在被践踏的草地上,老远就可以望见。随后,格罗麦科找来自己的同伴,好不容易扛着皮、头和肉,返回营地,而马克舍耶夫正在营地为同伴们久久不归而忧心忡忡。尽管他呆在营地,却不是没有收获的。有一只猛兽悄悄地走近帐篷,显然是想来吃“将军”的,结果没吃到“将军”,自己却饮弹倒地了。这是一只有些象狼,脑袋很小的动物,体型象猫,脑袋和颈脖上却长着长长的鬃毛。卡什坦诺夫认为这是生活在上新世的现代狼的祖先。 《地心世界猎奇记》[苏]B·A·奥勃鲁契夫   第二十三章普洛托在熄灭     锅里煮着羚羊肉,挂钩上烤着整只小犀牛,这时候探险家们忙着整理一天来的大量收获。   他们在整理东西的时候,发现光线减弱了,色彩也变得比平时更红了。他们抬头观看,想弄清这一现象的原因。他们确信天空是万里无云的,是普洛托本身暗淡无光,半个圆面上出现了许多大黑点。   随着光线的减弱,温度也开始下降。这一天背荫处为二十八度。气温下降倒是好事,但光线减弱却使他们不安。   “如果普洛托马上熄灭了怎么办呢?”格罗麦科问道,因为在吃晚饭的时候他确定光线在继续减弱,圆面上的大黑点在增多。   “难道我们会突然感到一片漆黑,随后极地的酷寒就会逐渐到来吗?”帕波奇金补了一句。   “而我们的寒衣还远在北边的厚毡帐篷里呢!”马克舍耶夫大声地叫了起来。   “我想,光线的减弱只是暂时的现象,”卡什坦诺夫说。“根据发红光和出现大量黑点来判断,普洛托确实已处在它燃烧的后期。可是这段时间还将持续几百年、几千年呢。我们在宇宙空间观察到的类似普洛托的星球有些也逐渐失明,濒于熄灭,可是后来又突然大放光明。在星体中,热能的储量还极大,虽然外壳的表面,由于冷却而出现我们看到的黑点,但内部的热还能一次又一次地爆发,并把外壳熔化掉。星体是不会一下儿就熄灭的,”   “不过普洛托也可以由于氧气不足而熄灭,要知道,它所需要的氧气,当然是来自地球周围的大气层,而且只能是通过极地的洞口进来的。”   “但也不见得,要是那样,普洛托在它燃烧着的几百万年间早就会把地球大气层中的氧气全部烧完啦,地球上的居住者岂不早就在氮气中同归于尽了吗。对于宇宙间星体的燃烧过程,我们知道的实在太少,也可能那种燃烧过程与我们在地球上观察到的完全不同。可能它们所需要的氧气是其他化学元素燃烧过程中产生的。近年来发现的关于镭的衰变的概念,使我们不得不改变从前的看法。从前人们认为这些元素是永恒不变的,并认为这是无可争辨的真理。”   “总之,在普洛托尼亚每生活一天,我就愈加相信哈姆莱特的那句名言,‘朋友霍拉旭,天地之间有许多事情,是我们的哲人所没有梦想到的①。’”格罗麦科说罢,建议大家趁这黑夜和阴凉快躺下睡觉。   【①见莎士比亚全集,第九卷第33页。——原注】   森林中的动物界也同样感到了自然界中出现的异状。鸟雀沉默了。野兽惊恐的嚎叫声代替了鸟雀的歌唱和唧唧声。“将军”也时而抬头哀鸣。   可是探险家在帐篷前燃起篝火,毫不理会这些叫声。他们只顾埋头睡觉,睡得比平日时间长得多。   他们一觉醒来,天色仍然阴沉沉的,一切都笼罩在暗红的霞光之中。普洛托上布满了大量的黑点,光的强度减弱了十分之九。树叶和青草,如同这黯淡的天空,也显得近乎黑簇簇的,四周万籁俱静——无论是鸟雀、野兽,还是昆虫,都毫无生气。只有风儿穿梭在树叶间,偶尔发出沙沙的响声。在这一片寂寞中隐藏着某种凶兆。   大家经过商量,一致认为,在这昏暗中,沿着两岸都是树林的陌生河道行船是十分危险的。树林中有各种各样的猛兽,随时可能遭到袭击。张了风篷的小船很容易搁浅,或是撞上多枝的树梗,那也是非常危险的。   “要是一连几个星期,几个月都这样昏暗怎么办呢?”格罗麦科问道。“难道我们就坐以待毙吗?我们的粮食也只够三四天吃的。”   “你真是个怪人,”卡什坦诺夫答道,“怎么现在就杞人忧天起来了呢!让我们再等一二天,到那时再来考虑,是进还是退。”   “在这段时间里,我们可修理船只,制作竹筏,宿营地还有许多事要做,”马克舍耶夫说。“船已经漏水了。”   大家都同意这个建议,就在篝火的亮光下开始工作起来了。   他们修了船,锯倒了一些长在树林边的粗大的竹子;这些活儿花去他们许多时间,因为木工们所能利用的只有一把不大的手锯。   然后,他们清除竹竿上的枝叶,锯成跟船身一般长的一段段,扎成一只宽一米半的竹筏,并把它拴在两只船的中间。竹筏和两只船儿联在一起,总的看来有点象一只平底渡船,结实、轻盈而且十分灵巧。   工作进行了整整的一天。在这段时间,对普洛托表面的观察表明,黑点的数量没有减少,面积也没有缩小,但也没有增加和扩大。大家很早就躺下睡觉,帐篷边燃着一堆不大的篝火。“将军”躺在帐篷的门口,探险家们估计能安心睡觉了,只消偶尔出来往篝火里添些木柴。   可是他们的估计并不完全正确。当帐篷里刚一静下来,四周的密林中就传出了沙沙声。“将军”立即警觉地竖起耳朵,轻吠着。沙沙声静下来后,狗也安静了下来,可是沙沙声随后重又响了起来,好似有只野兽在草地周围的灌木丛中徘徊,窥测猎物,但还未决定出击。为了不使大家都处于紧张状态,决定轮流值夜。帕波奇金第一个坐到篝火旁,手中握着枪杆。沙沙声一忽儿仿佛就在耳边,一忽儿又远了。终于动物学家也不放在心上了,便昏昏入睡。火逐渐熄灭,余火变成了一堆灰烬。   突然狗狂吠了起来。帕波奇金从梦中惊醒。只见草地边一头很大的猛兽,看上去象只狮子,但鬃毛没有那么长,在半张的嘴里露出了剑齿虎般的獠牙。那头巨兽踟蹰不前,而“将军”一边吠叫,一边夹紧尾巴,退到篝火后面向帐篷靠拢。   动物学家很快就惊醒了。他举起枪,朝站在二十步开外的猛兽开了一枪。子弹穿进了它的胸膛,可是它仍有力量跃了起来,掉在篝火堆里,肚皮被烧着了,便向帐篷边滚去,后爪抓住帆布,把它从上到下撕成两片,并抓住马克舍耶夫放在自己头边的靴子,抽搐着的后腿,差点抓破卡什坦诺夫的面皮,打碎了放在地上的帽子里的挂表,帽子也撕成了碎片。退在帐篷门口附近的“将军”,被怪兽的第三只爪子一下子扔了出去,落到帐篷一角酣睡着的格罗麦科身上。它身上被抓出了几道伤痕。   这么一来引起了一场不小的风波。在这昏暗中,一头巨兽在帐篷外面挣扎、吼叫、帐幔被抓碎。帐篷里面,格罗麦科同“将军”格斗着。这狗竭力想躲到他的后面,而格罗麦科则把它当成是什么猛兽了。卡什坦诺夫摸黑找火柴,那火柴放在帽子里的挂表旁边,结果连帽子也没有找到。帕波奇金在外面喊了起来:“快从后面出来,是只狮子!我不能开枪打死它,怕子弹伤了你们。”最后猛兽痉挛地挺直了脚掌,一动不动了。马克舍耶夫找到了火柴,点了支蜡烛;格罗麦克放开了“将军”,他们三人,半裸着身子,惶惶不安,解开了后面的帐幔,爬到外面,四下张望着。大家在熄灭的篝火边解释起来,帕波奇金承认因为自己睡着了,没有及时添柴火,篝火熄灭了,野兽才敢来袭击。   那死兽原来是一只剑齿狮,虽然身体象熊,可是从头和脚掌来看,却是属于猫科的。鬃毛不多,颜色发黑。身上的毛呈黄褐色,长着一条光秃的尾巴。上颌可怕的獠牙同那巨大脚掌上的爪子倒是相称的。帐篷和马克舍耶夫的靴子都需要好好修补。卡什坦诺夫的被压得变形的表,还有撕碎的帽子和压坏了的火柴盒,找了半天才在帐篷的一个角落里找到。   格罗麦科把吓得还在哆嗦的“将军”,从床底下拖出来,查看了它的伤口,并把它洗干净。随后,他们把狮子拖到一边,继续睡他们中断了的觉。马克舍耶夫坐下值班,下半夜平安无事地过去了。早上,朦胧的霞光比先前明亮了。普洛托表面上的黑点减少了,面积也似乎缩小了。他们决定再观望一下,便着手修补帐篷。他们量了狮子的身长,剥下狮皮。近中午时,普洛托变得亮些了,又过不多久,它似乎集中了全部热量,熔掉了覆盖在表面上大部分黑点,重新大放光明。在昏暗了约四十小时以后,它显得特别明亮。   他们很快地收拾了东西,装到船上和竹筏上,就继续航行了。船航行的速度不快,象不大愿意运动似的,他们只得用力划桨。傍晚,他们所到的地方已开始变成另外一个样子。两岸的山岗渐渐变小,随后就完全消失了。稠密的树林和灌木丛不见了,出现了茫茫草原,偶而有一些小树林,那里多半长着巨大的波巴布树。只是靠近河岸的一片狭长地带是茂密的树林,长着葱翠的棕榈、竹子和藤本植物。林中有许多各种各样的鸟雀和巨大的猿猴。草原上有一群野兽在吃草,有羚羊、剑齿象、犀牛、驼鹿、无角鹿和始祖马。靠近河边的密林中,卧藏着虎、河马,和鹿。 《地心世界猎奇记》[苏]B·A·奥勃鲁契夫   第二十四章大蜥蜴和怪鸟     第一夜,他们是在一个很大的岛上度过的,这个岛的很大一部分是草原的延续,只在沿河一带有些地方灌木成林,芦苇丛生。帐篷搭在岛的北端,从那儿可看到那条河分为两条支流,宽度都不下百步。   晚餐后,一片喧嚣声破坏了周围世界的宁静气氛。河对岸传来拖得很长的叫声,好象一大群人在那里吵吵嚷嚷。这人声时而又淹没在断断续续的吠声和嗥叫声中。   绿色灌木丛中冲出一小群红毛白斑的四足兽。这群野兽折断芦苇,推开灌木,跳进水里,向岛的那边游去。另一群杂色的野兽,也跳进水里,在后面紧紧追赶。它们一边游水,一边吼叫,想抓住对方一只掉队的、显然已经疲惫不堪的小兽。   几分钟后,被追赶的那群野兽登上了岸,从帐篷附近跑过。   它们样子象马,但没有鬃。   那只掉队的四足兽,虽比追赶者先游到岛边,可是登岸却遇到极大困难,因为斜坡太陡了。追赶者吼叫着从上面包抄过来,那掉队的四足兽全力抵抗,用前腿、也用后腿蹬,还用牙齿咬,可是寡不敌众,终难持久。那群猛兽避开打击,将四足兽团团围住,直到它精疲力竭。   探险家干预了这场搏斗。三声枪响,两只野兽应声倒毙,其余仓卒逃跑。可是那只困兽,已经非常虚弱,不能利用这个意外的机会,摆脱自己的困境。当猎手们走近时,它已经奄奄一息了。它脖子上有一个很深的伤口,显然一开始遭受攻击,就给咬伤了。逃跑时伤口流血不止,以致不能支持。   猎手们仔细地观察了两头死兽,确定它们属于原始哺乳动物。体大似西伯利亚狼,体形似猫类,尾细长,背部和两肋的毛呈深褐色,有黄色横条纹,腹部毛呈黄色。牙齿几乎一样大小,均呈犬牙状。   那受害者可称之为马,不过要稍作说明。它个子不比驴大,样子却比驴优美,因为支撑它躯体的是四条细腿。每肢各有一蹄,每蹄生四趾,不象马蹄只有一趾。   四个脚趾中,中间那一趾特别发达,其余三趾均已退化。   卡什坦诺夫和帕波奇金对这头奇兽作了一番研究后得出结论,这是一匹始祖马,是现代马的祖先。它外形很象美洲驼。   第二天,还是草原,真正的热带大草原和高草原,长满了高高的绿草。河两岸和许多岛屿上,有茂密的灌木丛和树木。   探险家们在一个大岛上发现一群雷兽,这种动物看来是河马和犀牛交配后生的杂种。   探险家们想往前再划一段路,把船停靠到灌木丛的后面,以便悄悄地接近雷兽,从而猎取一只。可是他们碰到了一只更加有趣的野兽,这是一种最古老的厚皮动物——四角犀牛。这只四角犀牛,因为怕热,把两只前腿浸在水里。当竹筏靠近它时,它抬起丑陋无比的头,张大嘴巴,似乎想把这些不速之客一口吞掉,或者至少要唾他们一脸。上颌两侧,有一对又长又黄的獠牙。一对小眼睛中间的鼻梁处,并排直立着两只不大的、向外扭转的角,耳朵后面还有一对钝角,象两截树干。   为了给这有趣的动物照相,他们悄悄靠岸小心翼翼地越过灌木丛。可是就在这当儿,这只动物从水里爬出来,迈开沉重的脚步跑开了。卡什坦诺夫和帕波奇金赶上去,希望它会停下来,这时他俩在邻近的林边草地上又发现了一只体型巨大的动物,它站在一颗大树旁,撕扯着五米左右高处的树叶。它的体型和皮色颇似巨象,脊背离地四米;可是它的脑袋和长脖子跟象毫无共同之处。那脑袋象貘的脑袋,与它那巨大身躯的其余部分相比,显得太小了。伸长的上唇用来当铲斗使,可以把整条枝干上的树叶全都往嘴里铲进去。   “这是什么怪物?”帕波奇金低声说。“象的身体,马的脖子,貘的脑袋,长颈鹿的习性。”   “我想,”卡什坦诺夫说,“这是无角犀亚科中稀有的一种,不久前俾路支①发现过这种无角犀的残骸。因此,这个庞然大物——陆生哺乳类动物最大的一种——取名为俾路支兽。它生活在渐新世末或中新世初。”   【①俾路支——巴基斯坦之一省。——译注】   “真是庞然大物!”动物学家惊讶地说。“我认为我可不必弯下腰,只要低下头就可以从它的肚子底下穿过去。”   “如果把成年的印度犀牛放到这庞然大物的身边,那犀牛的脊背只有它腹部那么高,因而也只能看作是它的幼兽了。”   “很遗憾,我们不能站在它身旁照相。不然,一个普通人的身高倒可以做个标尺。”帕波奇金一面对镜头一面说。“虽然这家伙看上去好象不会伤人,可是我很怕接近它:它的几条腿偶而动一动,那你的骨头就给踩得粉碎了。”   “那你把它身边的那棵树拍摄进去,然后我们再来测树的高度。”   卡什坦诺夫和帕波奇金乘俾路支兽①还未及走开,就用罗盘仪测定树的高度,还量了该兽的脚印。这脚印跟它的身躯相比,就显得不很大了。   【①1915年科学院考察队在土尔干区找到了与这类巨兽同属一个亚科的兽化石。命名为大化石犀。——原注】   这一天傍晚,他们在一个大岛的岸边发现一对巨大的厚皮动物巨雷兽,它们的体型很象雷兽。   那只雄性的,看到竹筏,就抬头张嘴,上下颌只露出两只很长又很尖的獠牙。   想要登岸捕捉也不行,因为岸上稍往下一些的地方,蹲着一只巨兽,正在急急忙忙地吞食什么猎物。它看见竹筏,便抬起头,可怕地咆哮起来。   这只动物的特点是身体大,腿短而细。长型的嘴脸,象俄国狼犬,但躯体不会小于最大的老虎。这就使得探险家不敢接近它了。   就这样过了一天。这几种新奇的动物,他们一只也没有捕到。   第二天,他们在岸边和岛上不时发现正在吃草的马、雷兽、四角犀牛、羚羊、凶猛的古食肉亚目动物和其他动物。卡什坦诺夫根据这些动物群的总的外貌,认为是第三纪初期的动物。   午餐后,他们靠岸,进入草原纵深处,去了解河边草原的性质。   当他们来到一个小湖旁,他们的注意力被一只动物吸引住了。那家伙样子象食草类动物,这时正在安静地吃草,大口大口地将新鲜的茎叶吞下肚去。   这情况使猎手们毫不慌张。因为他们在穿进灌木丛靠近湖岸,乍一见到巨兽而感到十分突然的时候,已经紧握手中枪了。   那只“将军”,它见惯各种奇形怪状的动物,能够一眼看出是食草类动物还是食肉类动物,但这次却惊骸得六神无主了。它大吼一声,转身紧挨着卡什坦诺夫。   “这是只特大犀牛,”卡什坦诺夫低声说,同时在灌木丛中立停,好象怕惊动或激怒这个庞然大物。   可是这只动物只是初看起来象犀牛。因为它鼻梁上长着一只小角。脑门上有一对向前倾斜的大角,跟某种公牛的角相似。而在其他方面,它既不象犀牛,也不象公牛。那脑袋跟它的身躯相比,大得很不相称,差不多有二米长,颅骨的后部渐宽,一直延伸至宽平的脊背。人们有可能把这颅骨误认为是巨大而难看地叉开着的耳朵,实际上它不过是颈脖上半部的装饰品,或是一种保护体罢了。脖子上遍布鳞片,朝外的一面成尖锐的齿状。   这样的一只领圈,无疑使它那巨大的脑袋更加沉重,妨碍它向上抬起。   这只动物的前肢短后肢长,所以移动时臀部抬得比头部还高。当它的头和四肢隐没在高高的草丛中时,就象一个土墩,总有五米来高。笨重的躯干覆有角质鳞片铠甲,背面和两侧的鳞片大,臀部、四肢和腹部的鳞片小。躯干不长,尾巴粗大,是两条后腿的支撑。嘴尖端突出象鸟嘴,从头顶到尾端长约八米。   “真是怪物,真是怪物”!格罗麦科象其他人一样小声说,一面看着那不同寻常的动物沿湖岸象一座小山似地缓缓移动,并且大口吞食青草和灌木。   “这是什么野兽?”帕波奇金问。   “可能是三角龙,是恐龙的一种,”卡什坦诺夫回答,“各种大蜥蜴都属于这一类。”   “那么,这是爬行动物啰!难道还有长角的爬行动物?”马克舍耶夫大声说。   “当然啰!恐龙的种类繁多,从三叠纪到白垩纪,各种大小的食肉的和食草的蜥蜴都包括在内。”   “这么说我们已进入白垩纪①啦!”帕波奇金大声说,“那么我们沿着河流越往前走,这种兽类就应该遇到越多。”   “如果都象这样,不伤害人,那就好啰!”格罗麦科说,“要是碰到这么大的食肉兽,那么我们还来不及开枪,就给撕得粉碎。”   “躯体大的动物一般都不灵活的呀!”卡什坦诺夫反驳道,依我看,剑齿虎要比这些大动物危险得多。”   “得让它抬起头来,”帕波奇金说,“或者把它引出来。我已经拍了两张,不过看不到脚和头部、面部,都给草遮住了。”   “开它一枪,好不好?”马克舍耶夫问道。   【①白垩纪是爬行动物繁盛时期,躯体发育很大,但到白垩纪末逐渐灭绝。白垩纪末出现了原始哺乳动物。——原注】   “不行。那会把它吓跑的,说不定还会向我们扑过来。这么大的家伙,一枪也打不倒。”   “让‘将军’去对付它吧。”   那条狗颤栗着,吠叫着,在人们的诱逼之下,只得去攻击那庞然大物。“将军”冲着它扑腾着,汪汪叫着,可是始终保持一定的距离,不敢走近那头怪兽。不过这么一来,结果倒没想到,那头怪兽突然扑到湖里,但见湖水翻腾,似一堵水墙腾空升起,而那家伙没入浑浊的泥浆中就无踪无影了。   大家目睹那逃亡者的狼狈相都失声笑起来。那“将军”却向水边跑去,对着那泼出来的泥浆狂吠,俨然象个胜利者。不大一会,湖中心伸出怪兽的两只角,接着是一个脑袋和颈脖子,那家伙为了呼吸,把头伸出水面。帕波金奇拿出照相机咔嚓一下,可惜只拍着个脑袋,因为这家伙看到岸边站着可怕的追踪者,匆匆吸了一口气,连忙又潜入水中。   他们来到另外一个湖边,“将军”从稠密的杂草丛中,赶出一大群古怪的鸟,有大天鹅那么大,躯体还要长些,颈脖也短些。   长而尖的鸟嘴里是一口尖利而短小的牙齿。这种鸟,性喜游水,时尔潜入水中捕鱼。马克舍耶夫开了一枪,射中一只。   卡什坦诺夫仔细观察后说:“这可能是黄昏鸟,是一种生长在白垩纪的有齿无翼的鸟,身体各部构造近似现代企鹅。两翼还处于萌芽状态,藏在柔软的毛发状羽毛下面。” 《地心世界猎奇记》[苏]B·A·奥勃鲁契夫   第二十五章沼泽地与湖泊地带     经过三天航行,探险家越过干燥的草原,到达了它的南部边缘地带,那里植物群完全不一样了。两岸密密层层的绿色树林,主要有针叶树,西米谷椰树①和名目繁多的蕨类植物,大部分都不曾见过,高可达一人。岸边水域里长着象芦苇那样的高高的杂草丛。平坦的浅滩复盖着的木贼高达一米半,树杆直径大于二十五毫米。杂草深处传来了接连不断的嗡嗡声,奇怪的昆虫在水面上盘旋。它们形似蜻蜓,可是翅膀几达四十厘米,体长约二十厘米,发出金属光泽,有金黄色的,钢灰色的,还有碧绿的,深蓝的和火红的。它们在阳光下飞翔嬉戏,互相追逐,还不时发出卡哒卡哒的响声,好象响板在那儿伴奏。   【①西米谷椰树科属于裸子植物目苏铁目纲植物。它的树木象棕榈树,髓部发达,淀粉含量丰富,结实西米。西米谷椰树分布于热带地区,有八十三个品种。在石炭纪以前的几个地质年代里,它在植物群中已有一定的地位,但正式出现是在石炭纪。侏罗纪和白垩纪时已成为当时的主要植物。本文中提到的西米谷椰树是白垩纪末出现的。——原注】   探险家们被这绮丽的风光吸引住了。他们放下手中木浆,让小船慢慢地顺流而下,尽情欣赏着这从未见过的景色。帕波奇金取出了捕蝶网,好不容易捕到了一只蜻蜒,可是当他把蜻蜓从网里抓出来时,那蜻蜒的上下颌一合,把动物学家的手指狠狠地螯了一口。学者一惊,便松开了手指,让它飞了。   河岸上密密层层的绿色屏障,使他们无法上岸。长时间的航行,探险家们已经够累了,但连一小块可以宿夜的干净草地也找不到。   他们已感到饿了,然而木贼组成的绿墙却越来越密。   “哎,刚才应该停在草原的尽头”!格罗麦科说。   “下次就知道了,”马克舍耶夫笑着说。   他们行了一里又一里,可是绿墙仍无尽头。后来,终于到了河的拐弯处,他们看见左岸一条低低的绿色地带,水中一片狭长的沙滩嘴,渐渐地变成浅滩,上面尽是木贼树。由于找不到更理想的地方,他们决定在这里泊岸,设法清出一块空地。他们把船推入沙滩嘴与河岸间的小河湾中,然后抽出猎刀去对付那些木贼树。这并不象他们想象的那么容易:粗壮的树干,含氧化硅,十分坚硬,猎刀砍不动它,砍过的地方刚硬如刺,不能坐,也不能睡。   “我们试一试连根拔掉它”,植物学家建议说,“它们在松软的河泥中树根是不会扎得很深的”。   这主意不错,木贼轻而易举地从泥中连根拔出,半个小时后,探险家们清出了一块宽敞的空地,搭起帐篷,点起篝火。可是篝火怎么也点不着:绿色的木贼燃不起来。别说准备晚饭,就连水也无法烧开。再说,木贼树丛里飞出一大群惶惶不安的蚊子,身躯长二十毫米,除了熏烟驱蚊,别无它法。   “等一等,”格罗麦科说,“我在船上注意到密林中竖着一根干树杆,离这儿不远,去把它弄来吧!”   格罗麦科和马克舍耶夫带上斧头和绳子,从竹筏上解开一条船,朝上游划去。在离宿营地百步以外,果然看到了一根大树杆,粗大、干枯、枝条不多。它竖立在绿色的密林中,但离水面很高,用斧头或手都够不着。   “让我们用绳子套到树杈上去试试,或许可以把它折断。”马克舍耶夫建议。   格罗麦科抓住木贼树,稳住小船。而马克舍耶夫把绳子从船上扔过去,套住树杈,开始拉起来。可是树杈没有拉断,整个树杆倒发出了喀嚓的响声。   “放掉船,帮我一齐来拉呀!”他朝自己的伙伴喊道。   现在两人一起抓住绳子,站在不坚实的小船上,用尽全力拉了起来。树杆倒下来,砸在小船的船头上。小船受到沉重的压力,开始下沉。格罗麦科刚刚抓住木贼树,把船尾靠过去,船头已经进水。   “真糟糕!现在怎么办呢?”马克舍耶夫大声地说。   他俩坐在船尾,脚伸入水里,一手扶着木贼树,一手抓着绳子,为的是不让木头顺水飘走。   “我们上不了岸,也没有东西可用来把水舀千,只好叫个人来帮忙啦,”格罗麦科说。   他俩齐声呼喊,叫了几遍。开始,没有反应,随后听到卡什坦诺夫的声音:“什么事?”   “快划船来帮忙,带个水桶,拿根绳子来,我们的船沉下去了!”   “马上就来啦!”   这时的船头旁边,伸出一只褐绿色的大脑袋,脸部短而宽,扁平的脑壳上长着一对小眼睛。这动物瞪眼凝视着被这意外情况惊呆的人,随后张开大嘴,露出几排尖齿,攀上船头。船头加重了分量更往下沉了。只见那动物先露出粗短的颈脖子,接着露出一部分光秃的身体,、宽宽的前爪象钩子一样抓住了船舷。   这两位猎手并没有带枪,因为他们是到宿营地附近去搞柴禾的,现在只得赤手空拳地面对这头巨兽。显然它是爬行动物,但不知道是属于哪一类的,无疑是食肉类的,而且相当凶猛。他俩的斧头放在船头,现已没入水中,落到敌手的爪子底下了。   “快把你的猎刀绑到桨柄上!”马克舍耶夫大声地喊道,“我用另一支浆把它顶住试试。”   他掏出猎刀,一用牙咬住,然后抓起木桨,插进了那半张开的大嘴,它的上颚骨和牙齿被重重地击了一下。动物受惊不小,不安地合上了双颌。劈拍一声,尖利的牙齿咬碎了木头,并咬住了浆叶上的金属箍。马克舍耶夫把浆直往它喉咙里捅,但捅不到底,桨柄被咬断了,那家伙翕动上下颌就把被血染红的碎木块吐了出来。   这时格罗麦科已用靴子上的皮带将他的那把长猎刀绑到桨柄上,走到马克舍耶夫的身后,用这把临时做成的梭镖,朝怪兽的眼睛扎去。那怪兽痛得身子一倾斜把马克舍耶夫手中的木桨拖了过去,随即潜入水中。在这一刹间,他们看到了那怪兽宽大的褐绿色脊背,沿脊骨长着两排鳞片。那怪兽甩动粗短有力的尾巴,两位猎手从头到脚湿淋淋地溅了一身。   小船被怪兽的尾巴这么一甩动,离开了河岸,完全沉没了。   这时匆匆赶来帮忙的卡什坦诺夫已离遇险地点不远。当他划过拐角,看到那头怪兽掀起的高高的水柱,可是他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根干树杆随着波浪起伏,时隐时现地从他近旁飘过。桨手还以为那是条鳄鱼,想用钓竿击它。格罗麦科大叫一一声。他可舍不得丢失这根木杆,那是化了多大的力气才到手的啊!   “圆木,钩住它呀!那是我们的木柴!”   卡什坦诺夫钩住圆木,用绳子拖着,径直划到站在齐腰深的水中的伙伴身边。   他们忙了好一阵才把小船抬起来,把水舀干,然后拖着大圆木,回到帐篷处。帕波奇金在那里拼命轰赶蚊子,而“将军”为了躲开蚊子的纠缠,泡在水中,水齐耳根。   他们很快把圆木拖上岸,劈成了柴。篝火愉快地哔剥响了起来。堆在上面的青木贼树,发出呛人的浓烟,把蚊子都赶跑了,呆在篝火边烤衣服的马克舍耶夫和格罗麦科也被烟熏得不住掉泪。   卡什坦诺夫听完伙伴们讲的那头猛兽后说:“我想那是一条蜥蜴,在地球表面上,这种动物在第三纪就绝迹了。”   “会不会是鱼龙①呢?”马克舍耶夫想起采矿系古生物学课程中讲的什么东西,便问道。   “不,按你们的描述,这不是鱼龙。鱼龙要大得多,头型也不一样,而且生活在更早些的时候,在侏罗纪。你们遇到的跟白垩纪的小鳄鱼倒很相象。”   “是啊,如果是鱼龙,你们就不好对付了,”帕波奇金说,“就是蛇颈龙的脖子也比你们的桨柄长,它会一下子就从水中把你们叼走,用不着爬到船上来了。”   “我认为,越往后,我们越会遇到更加巨大的蜥蜴,”卡什坦诺夫说,“因为我们顺流下来,碰到了越来越古老的动物群的代表,现在我们已进入白垩纪中期或是早期了。”   “是啊,不管是动物还是植物,跟我们在地球上看惯了的样子愈来愈不同了,”格罗麦科补充说。“它们是渐变的,没有引起我们的注意。但是阔叶树、鲜花、禾本科植物已经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棕榈、莎草科植物和裸子植物,隐花植物②也大量出现了。”   “这地心世界还隐藏着许多意想不到的东西,我们需要倍加小心。不荷枪实弹,切不可离开营地一步。”   “我想我们稍事休息,待烧好饭,吃点东西以后,再继续航行,去找一个比较适合的地方。因为这里要点燃大堆的篝火,方能防御野兽,可是我们的干柴不够。”格罗麦科声明说。   【①鱼龙——侏罗纪和白垩纪的海生蜥蜴,具有鱼类和蜥蜴的特性,因而得名。外形似鱼,无颈,嘴长,象乌喙,向前噘起,与现代海豚相似,尾巴很长,末端有鳍,背部也有鳍,四肢末端也有短鳍,周身是无毛的皮质,身体可达8—9米。——原注】   【②隐花植物——不开花结实,靠孢子、配子或细胞分裂繁殖的植物的统称。如藻类、菌类、蕨类、藓苔类,它们代表了从泥盆纪开始的较古老的时代的生物特征。——原注】   众人都表示同意。他们拖出破损的船只,把它烘干修复。然后,坐下吃晚饭,饭后挨着篝火睡了两个小时,便带着剩余的柴禾出航了。船划了两小时,沿岸所见,仍是密不透光的丛林边缘地带,长的是芦苇和木贼树。在静静的湖水中,鱼群游来游去,有时跃出水面,以摆脱追逐。有时一只蜥蜴的丑陋嘴脸露出水面,张着嘴巴,想吞噬一条游鱼。接着水面上出现旋涡,一圈圈的波纹向四周扩散,说明一个笨重的躯体沉入水底。有时,一群自由自在的蜻蜒,不知从什么地方飞出来,倏忽又消失在树叶和芦苇丛中,躲避一只鸟嘴很大的浅蓝色巨鸟的追捕。那巨鸟猝然下降,嗖的一声攫取了一只正在飞行的没有戒备的昆虫。   最后,绿墙开始后退,水流变得缓慢了。平静的水面越来越开阔——河变成了湖。湖面上有几处小岛。其中一处引起探险家们注意。高大的树木占了岛的一半,另半边是草地,只有几棵枯木。他们匆匆划了过去,把船靠了岸。   岛的这一半,布满了又矮又硬的青草,仔细看原来是一种奇特的石松。草地位于岛的上半部,而微风沿河向下。木柴有的是,因此他们决定在灌木丛边缘燃起几堆篝火,驱赶来自岛上的猛兽,以保证安全。   篝火发出哔哔剥剥的响声,团团浓烟漫延至灌木丛的深处,小鸟和各式各样的昆虫飞了出来,有些被熏得坠落地下,这倒为动物学家收集这些罕见而有趣的昆虫提供了难得的机会。后来,有一个怪物窜到草地上,形似濠猪,体如公牛——身上的刺约莫有一米长。   这动物的背毛竖起来,象一只多刺的大圆球,从受惊的探险家们近旁跑过,躲进芦苇丛中。   在它身后,一只动物,外形象食肉兽,从灌木丛里跳将出来,它步子虽小,但跳得很高。猫样的脑袋,深黄色的毛,尾巴粗长,脚短,脸扁平,露出尖利的牙齿。总的说来,它很象一只大水獭——因为它身长有两米——所不同的只是双耳明显,鬃毛较短。虽然它无意攻击,沿着靠水的林边悄然离去,可是它的形状引起卡什坦诺夫极大的兴趣,他瞄准一枪,把它撂倒在地。   这家伙确实很有趣。嘴里分不出象以后的兽类所具有的那种扁平的门牙和尖利突起的臼齿。所有的牙齿差不多都是尖利的,锥状的,同爬行动物的牙相似。只是前面的代替门牙的牙齿比其它的小些,排列的有点挤。生在上下颌两侧的牙齿则稍大些。而它的獠牙比其他的牙都大,从上下颌,特别是从上颌突了出来。   “这倒是个有趣的原始哺乳动物的标本,虽然还长着蜥蜴的牙齿,但已经开始从后期的蜥蜴类中分化出来了。”地质学家说。   灌木丛中再也没有什么动物跑出来了。探险家得到了休息的机会,他们早就该休息了。当然啰,还必须轮留值夜,并保持篝火不灭,使他们能摆脱昆虫的叮咬,睡得安宁。   第二天,他们经过的地方同昨天傍晚前走到过的地方一样。   河已完全变成有无数。岛屿的湖泊,水流缓慢,几乎不易察觉。他们不停地划浆。彩色蜻蜒在水面上飞翔。长达三十厘米的,巨大的长角甲虫嗡嗡作响。蝴蝶翩翩起舞,它们的翅膀比人的手掌还大。时而出现一些奇怪的大大小小的鸟类,羽毛的颜色蓝灰相间,有点象鹭,只是腿和能看得出的小齿的嘴巴较短,尾巴较长。   一只在空中飞行的鸟被卡什坦诺夫射中,接着他就给自己的伙伴展示了这只处于从蜥蜴向鸟类过渡的形态的怪鸟。它体大似鹤,长着一身蓝灰色的羽毛;它那长尾巴不象一般鸟儿那样由羽毛组成,它除了羽毛外还有无数节椎骨,也就是说具有爬行纲动物尾巴那样的结构,羽手分别长在尾巴的两侧。翅膀上长有长长的脚趾,同脚爪上的一样。这样它就可以利用前趾攀树爬崖。经过仔细观察,卡什坦诺夫得出结论,这鸟属于始祖鸟类,但与欧洲上侏罗纪沉积物中发掘的标本不同,个儿要大得多。   近傍晚时分,湖岸完全低了下去,在相当长的距离内都是沼泽地,长满了木贼树和蕨类植物。在它们上方的某些地方,耸立着适合于生长在水中的怪树群。杂草丛为种类繁多的螯人的昆虫堤供了藏身之处。当探险家们试图将小船靠上绿墙采集标本时,这些昆虫就猛烈地扑过来叮咬,随后还在水面上跟踪了他们一段时间。这里的蚊子长达二十五毫米,苍蝇有丸花蜂那么大,马蝇和牛虻足有四厘米。它们肆意对人竞相攻击,探险家们只得狼狈退却,一想到今夜要在这群折磨人的昆虫包围之中宿夜,不禁感到忐忑不安。   他们在这多沼泽的区域航行了几个小时,费力地划着浆,力图尽快地离开此地。看来这里的动物世界是由昆虫、空中的原始鸟、鱼和隐藏在漆黑的深水中的蜥蜴组成的。水面激起的浪花和旋涡表明存在着这些蜥蜴。在这满是沼泽的杂草丛中,四足陆生动物看来是不可能存在的。   “有哪一种陆生动物能够受得了这些可怕的小吸血鬼的叮咬呢?”格罗麦科用了一个西伯利亚方言中的“吸血鬼”这个词来称呼那些叮人的蚊子。   可是这时从南面袭来一阵凉风,时而还能听到一种从那里传来的均匀的声响。   “前面有更加宽阔的湖面和光秃的湖岸,或者是海。”马克舍耶夫说,他首先察觉到了这种声响。   “海?”帕波奇金惊讶地说,“难道在普洛托尼亚还会有海吗?”   “既然有河流,这点已不容置疑,那这些河流归根结底要汇成不再继续流动的水域,这些河流不可能是永无尽头的。”   “难道这些河流就不会消失在就象我们所经过的多沼泽的湖里,或是流入沙地而干枯掉吗?”   “完全正确!不过,既然有如此大量的水,那么广阔的水域的存在也是有可能的,而我们所经过的那杂草丛生的湖泊只是它的开端。” 《地心世界猎奇记》[苏]B·A·奥勃鲁契夫   第二十六章蜥蜴海     大家急于要知道,这片水域究竟有多大,普洛托尼亚的探险是否到此为止了呢?因为想要乘小小的帆船驶向茫茫大海,当然是不可能的了。   朝前航行了一小时,在宽阔的河湖交接的地方几乎感觉不到有河水在流,只看见远方有一条蓝色的边缘,河口近在眼前。他们使劲划浆,半小时后到达海口,也可能是个湖口。   河边茂密的植物群没有延伸到海边,一片宽宽的、寸草不生的沙滩隔在中间。很明显,拍岸浪使植物无法扎根。   沙滩上,凉爽的海风赶走了那些讨人嫌的小飞虫,探险家准备在沙滩上宿营。   他们支起帐篷,燃起篝火,然后奔向水域,想知道究竟是含有盐份的海,还是一个很大的活水湖。此外,大家都想赶紧洗个澡,因为,自从发现河里有大蜥蜴以来,他们还一直没敢下水。   他们急匆匆把衣服脱在松软的沙岸上,走进浅水,水愈来愈深,离岸五十步开外,水深齐腰。水是咸的,不过还没有地表上的海水那么咸,和波罗的海的海水差不多。   洗完澡,顿觉精神百倍,就开始讨论下一步怎么办。大海原来也并非漫无边际,用肉眼可以望到南岸。从卡什坦诺夫的望远镜里清清楚楚地看见绿草连成的墙和高大的树木,有些地方是黑色的和淡紫色的,显然,是悬崖和峭壁。绿墙之后,由于地面曲陷,隐隐约约可以看见远方也是淡紫色的连绵不断的峭壁,有些地方还有不太高的山。这些地形特征使探险家渴望马上到南岸去看个究竟。这并不是不可能的,至多也不会超过四、五十里。在天气晴和的日子,微风轻拂,顺风扬帆,航行中不会有什么特别的风险。   近日来,周围尽是水深齐腰的沼泽和湖泊,不能打猎,肉类的储备已经告罄,晚间只能煮粥吃。不过马克舍耶夫和帕波奇金已经捕鱼去了。洗澡时,两人看见过一条大鱼,于是他俩带上钓鱼竿,到上游没有芦苇的岸边去钓鱼。那里的水也深一些。时间好长了,浮标纹丝不动。两位钓鱼的人正想换个地方,不料这时两人都感到有鱼上钩了。   马克舍耶夫扯了扯钓鱼竿,把一条大鱼甩到岸上。可是帕波奇金钓到的东西很沉,沉得好象要把钓丝拉断似的,于是他就往岸上拖,想用鱼网捉住它。可是,突然,水中泛起水泡,钓鱼竿被猛地扯了一下,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把上钩的鱼连同鱼钩一起拖走了,只看清一个披满鱼鳞的背和一条短尾巴。   马克舍耶夫正忙着把鱼从钩上取下来,忽然听到一阵很大的溅水声,就喊叫起来:“噢,你碰到大鱼了,谢苗,有八公斤重吧!”   “不是八公斤,是八百公斤!”动物学家不胜惊奇地回答,“它拉断了我的钓鱼竿,跑了!”   马克舍耶夫跑过来,把自己钓到的那条鱼给他看。这家伙长得真怪——象比目鱼似的,又宽又扁,遍体都是鳞,每片鳞一厘米见方,尾部成单片,两只眼睛生在同一侧,背上长着长长的鱼刺。   “这样的怪鱼能吃吗?”他疑惑地问。   “当然可以,很象比目鱼,可能是魟鱼。凡是新鲜鱼,一般都可以吃,因为有毒的只是一些鱼的鱼子、鱼的精液或是腹腔内的黑色薄膜。如果把内脏全都扔掉,那些不知名的鱼也可以吃,除非鱼肉的味道实在难闻,或是鱼刺太多。”   “就让我们再钓一会试试吧。跑掉的那条是什么鱼?”   “我想不是鱼,是一只大蜥蜴,把我钓的鱼和鱼钩、钓鱼丝都吞下去跑掉了。”   “这么说,这些怪东西还挺多哩!可我们还无忧无虑地在海里洗澡哩。”   “是啊,要小心些。侏罗纪的海里有很大的鱼龙、蛇颈龙和其他食肉类蜥蜴。把人体撕成两半可是不费吹灰之力,面前正是这样的海。”   “那时还没有鲨鱼吧?”   “是的,它们可凶啦!发掘出来的鲨鱼的牙齿有七十多厘米长哩,你想它的嘴巴该有多大!”   不大的功夫,又钓到了一些大鱼,很象里海的小鲟鱼。他们马上把钓到的鱼洗干净,放进锅里。在煮鱼汤的时候,他们又回原地钓了十几条同样的大鱼。   晚餐后,大家围坐在帐篷旁边,一边抽烟,一边商量航行的事儿。海上风平浪静,海浪拍打着他们脚下的海岸。海滩上有很多海贝使地质学家卡什坦诺夫极感兴趣。两个伙伴忙着钓鱼的时候,他收集了一大把贝壳,认为它们是菊石类。   格罗麦科忽然喊道:“看这些大海蛇!”   离岸大约有百十来米的海面上,一个脑袋和长长的脖子,露出水面,紧接着又是一个。脑袋象蛇头一样扁平。摇动着和弯曲着的脖子,很美,很象两只黑色的大天鹅。身体隐在波浪下面,正朝着探险家所走的方向游过来。   “不是蛇,”卡什坦诺夫用望远镜看过去,“我看一定是蛇颈龙。”   “真是怪物!”帕波奇金也用望远镜注视着这两头怪物的动作。“我看它们的脖子至少也有两米。”   “会不会游过来?”格罗麦科问,他还清清楚楚地记得前不久在小船上和蜥蜴的那次遭遇。   “这可难说。不过我想它们在陆地上动作一定十分迟钝,来得及避开。不过,以防万一,必须给枪装上子弹。”   然而两只海怪不打算到陆地上来,它们在水里追鱼。沿着海岸慢慢地游着,盯着水里的鱼。只见它们忽然把脖子和脑袋一摆,就抓住一条鱼,先抛向空中,然后接住。正巧咬住鱼头,鱼刺、鱼鳞就顺着吞到肚里,免得哽住喉咙。一切动作都象闪电似的干净利落。有时也会让那些鱼溜掉,蛇颈龙就伸长了脖子在后面追,几乎要跃出水面,弄得海水哗哗响。   探险家兴致勃勃地观看蛇颈龙捕鱼,这场捕鱼表演最后以夺鱼战告终:两条蛇颈龙同时抓住一条大鱼,都想从对方的口中夺过来。一条蛇颈龙把鱼夺到口,扭身便逃,另一条追上去,赶上它,用脖子缠住对手的脖子,想逼它把鱼放开。脖子缠在一起,上下左右地摆动着,黑黑的身驱互相挤压着,短小的尾巴和尾鳍发狂地拍打水面,激起一股股水柱。后来一条蛇颈龙发怒了,放开口中的鱼,咬着争夺者的脖子,破浪前进把它拖向深水,水面上长时间地飞溅着浪花。   格罗麦科和卡什坦诺夫沿着海岸检拾那些被海浪卷到沙滩上的木头,预备晚上用来点燃篝火。一小时过去了,他们看到一个黑色的东西随波飘浮。浪头把它推向岸边,越来越近,最后便不动了。可能是搁浅了。   他俩带着柴禾回到帐篷,这时其余两个伙伴已经睡熟了。_于是他俩驾着一条小船,向那黑色物体划去。原来是蛇颈龙的尸体。一群很大的鸟正在喙食,其余一些小一点的鸟在上空盘旋,显然是在等大鸟吃饱,一面阁阁地叫着,叫声很象大哈蟆,飞的样子很象蝙蝠。   他们只得开枪吓走这群鸟。以便向蛇颈龙的尸体靠拢,只见它上半个脑袋已让鸟啄碎了。蛇颈龙的腹部很光滑,绿褐色朝上,巨大的鳍状肢也露在水面上。   要把蛇颈龙拖上岸是办不到的:它身长超过二米,尾巴稍微短一些,颈比身子还长,尾鳍差不多有一米半长。   受伤的鸟是两种类型的飞蜥蜴:较大的(翼指龙①)比鹰大,较小的象是大一点儿的鸭子。   两种飞龙的头都很大,嘴里长着牙齿,身上光滑无毛,翼膜连接在前肢和后肢与身体之间,象蝙蝠似的。较小的飞龙尾巴很长。   【①翼指龙或飞蜥蜴——侏罗纪和白垩纪爬行动物。颔骨很大,齿呈锥状,脖子长,有的尾巴也很长。前后肢由翼膜相连,飞行时与蝙蝠相似,翼指龙躯体大小多种多样,有老鼠那么大的,也有长达一米,翼膜展开长达六米的。】 《地心世界猎奇记》[苏]B·A·奥勃鲁契夫   第二十七章渡海     第二天是个航海的好天气,几乎万里无云,北风徐来。风可以张满帆,又没有掀起大浪。出航准备就绪,小船和竹筏都经过仔细检查。把帆篷伸展开,两根篙杆就成了桅杆。马克舍耶夫把从岸上检来的沙石等堆成一个堆,还插了一根挂上白旗的秆子,作为陆地上的明显的标志。他们在离开海岸稍微远一点儿的地方找到了一个不会轻易让海浪冲刷的沙土地,在紧靠树丛的边上,挖了个坑,把收集来的珍品——岩石标本、植物标本、动物的头骨和皮都藏在里边,在出航期间,这些标本就不会受潮,也减轻了负担。他们在填平了的坑上,又堆了一个堆,以免兽皮的气味招来野兽的破坏。他们写了一张便条,简单地注明考察队从冻土带到海岸的路线,把便条放在一个小瓶子里,密封好,然后把它插在堆上。   一切准备就绪,探险家上了船,径直朝着隐约可见的南岸进发。起航不久,风张满了帆,加快了船速。   离开北岸,探险家更全面地观赏了大海。马克舍耶夫河河口东西两岸围绕着绿色植物连成的高墙,有些地方为小河河口隔断。在这绿色帷幕的衬托之下,还清晰地看得见竖在堆上的白旗。灌木林带的远处没有高山,也没有丘陵。沿岸很明显,是低地,有树林和沼泽地。   划了两小时后,他们放下木桨,让船在海面上顺风前进。   海上静静的,海水深不可测,用一条一百公尺的绳子栓上一个重东西也没有碰到海底。探险家也没有其他的办法来测量水深。他们稍事休息,又拿起了桨,划了一小时。   他们已经走了一半的路程了,因为两岸的距离几乎是相等的。风力加剧了,航行速度加快,眼前出现了黑色的、淡紫色的、淡红色的悬崖。   崖坡的阶地向腹地延伸过去,连绵不断的悬崖耸立在岸边,右边是一道绿色的林墙,再往右,是淡红色的高高的山丘,有的地方临近海边,有的地方退居在一抹绿色植物带的后面。   离岸越来越近了,大海也显得活跃起来。波涛中涌现了一个直径一米的水母,轻轻摆动着它那晶莹透明的身躯。当探险家把桨提出水面时,又看见了水中大大小小的鱼群。有时也看见鹦鹉螺游泳盘上的红色触手贴在雪白的贝壳上。   他们距离南海岸已经不到两公里了,海中生物的数量更多了。有的地方,海藻形成了一座座浮岛,轻绵绵的绿色海藻缠住了船桨,海藻堆中满都是小贝壳、小鱼和小虫子。   他们把临时制作的测深锤放进海水里,测出了水深为二十五米。在他们测量海水深度的地方,清楚地看到了冲击着悬崖脚下的海浪,象一条弯弯曲曲的白线。   他们一帆风顺,简直象闲庭信步。可是危险的时刻就要来临。离海岸只有一公里了,在距离小船三十米的水中,一下子冒出一个蛇颈龙的脑袋。只见它晃动着它那优美的长脖子,迎面慢慢游来。两只眼睛盯着人们,看来它把这几个人和他们的两条船和拖着的筏子当成从未见过的野兽了。   探险家们枪上了瞠,蛇颈龙靠近了,枪响了两声。两颗子弹都命中了,一条蛇颈龙的优美的长脖子颤抖着,血从半张的嘴中涌出来,无力地垂下脑袋。另一条活着的蛇颈龙在水里掀起阵阵波浪,探险家们害怕翻了船,拼命把船划开。   他们用力向岸边划去。波浪起处,只见一条黑乎乎的东西,象潜水艇一样,从他们的近旁掠过,绿色的脊背和又长又大的头露出了水面,很象鳄鱼。长满利齿的嘴半张着,迫不急待地向死去的蛇颈龙窜过去。   “可能是鱼龙!”卡什坦诺夫盯着这奇怪的蜥蜴类动物,大声喊道。   “喔,这怪物比蛇颈龙还厉害,”马克舍耶夫说,“把人咬住搞成两半,可是不在话下。”   “在水里,很难发现它,也不容易打中,”格罗麦科说。   离岸已经很近了,探险家们一路划船过去,这也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来观察一条小鱼龙捕捉鱼儿的情景。只见一条鱼为了逃命,猛地一跳,跃出水面;也看清了鱼龙的嘴很象棱子鱼。   探险家划着桨,避开秃崖下汹涌的波涛,划向绿树丛生的低海岸,这里是一片平坦的沙滩,是个宿夜的好地方。可是海水很浅,他们只得下船在海水里走着把小船和竹筏拖到海岸上来。渡海一共用了大约六个小时,快到中午了,饭后稍事休息,还可以到四周去走一走。他们支起帐篷,动手煮饭。这时才发现可供饮用的淡水不多了。   “我们太粗心了,”帕波奇金说,“谁知道岸上有没有淡水?   应该多带点儿淡水,够咱们用几天。”   “如果在这里找不到淡水,那就只好再回到海那边去,这边海岸上什么也没有,”格罗麦科说。   “我认为你们的担心是多余的,”卡什坦诺夫安慰大家说。   “如果说这岸上寸草不生,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那我们就会多带上些淡水,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海岸应该是一片荒原。”   “我相信,在附近能找到小溪或是泉水,”马克舍耶夫说,“因为岸上的树林是不会靠成水生长的。”   午餐后,休息片刻,动物学家和植物学家到树林里去找水,卡什坦诺夫和马克舍耶夫朝东去考察宿营地东边的悬崖。   大家都带上枪,压上爆炸弹,以防万一。他们把“将军”拴在帐篷旁边,近处燃起一大堆篝火,用以驱赶不速之客。 《地心世界猎奇记》[苏]B·A·奥勃鲁契夫   第二十八章马克舍耶夫的无价之宝     近处的悬崖峭壁几乎是炭黑色,表面上渗杂着红黄两色斑点和矿脉,原来这些岩石都是致密的磁铁矿。卡什坦诺夫用锤子在悬崖上不同的地方敲下来的都是这种矿石,只有个别地方全是深色岩体的浸染。   “多么富的矿藏啊!白白地呆在这里!”马克舍耶夫不胜感叹,他探明悬崖都是矿山,只是表面上稍微有些风化和氧化。   “是啊,如果在这里开一个铁矿,给全世界供应铁矿石是足够的,”卡什坦诺夫说。“当然,我们首先要从普洛托尼亚到南森地铺一条铁路,还要把大破冰船派到波弗尔海。”   “这是将来的规划,不过也不会是遥远的将来!一旦地球上的铁矿石减少,象这样的规划就不再是幻想,而是最迫切的事了。”   他们顺着海岸走了约一公里,勘探了许多岩石。他们来到了陡峭的悬崖旁,海浪拍打着悬崖的脚下,连一点儿干的沙地也没有,他们无路可走了。   “我们只能等天气好的时候坐船勘查了,”马克舍耶夫说。   “不过,我们到悬崖上头去看看怎么样?我们已经走过好几条峡谷了,”卡什坦诺夫建议道。   两位探险家回到离他们最近的一条峡谷的谷口。峡谷两边,堆满了圆圆的大矿石。他们十分费力地向上爬着。   突然,马克舍耶夫惊奇地站住了。   “快看!”他大声喊着,兴奋极了。一边指着金光闪闪的矿脉,厚约五至十厘米,贯穿在大块的圆的磁铁矿矿石里,“我和你打赌,赌什么都行,这是纯金!”   “说的完全正确!”卡什坦诺夫回答,“看来也象是二十四开①金。”   【①开——黄金成色的单位,纯金的标准为24开。——译注】   “这些财宝就这么闲呆着!”马克舍耶夫大声说,“我在加利福尼亚和阿拉斯加见过很多金矿。不过,象这么大的金矿脉,可没见过,就连听也没有听见过。”   “我也从来没有看见过类似的记载,”卡什坦诺夫证实道。   “不过,金矿矿脉只贯穿在大岩块的圆石里,而不存在于峭壁中。不管怎么说,不会超过几十公斤。”   “既然大块圆石里有金矿矿脉,那为什么就不能在峭壁上找到呢,圆石块不是从峭壁中脱落下来的吗?”   “这还用说!我们一定能找到金矿。不过,可能在笔直的峭壁里边,那我们就只好象伊索寓言里那只狐狸看一串串的葡萄一样了。”   “没有什么险峰不能攀登,”马克舍耶夫兴致勃勃地说。“我们就是要找到金矿,其余的事情让炸药来做。”   “我认为,这次的发现只在理论上有一定意义。我们这条大船别说是一吨,就是一百公斤金子也运不了。”   “怎么办!能带多少就带多少吧,随后再组织一支专门的勘探队到地球深处来开采。”   地质学家仔细观察了峡谷口大堆圆石块上高高耸立的悬崖峭壁,确实认为悬崖中没有金矿,然后就沿着稍稍宽阔起来的峡谷向上走去。峡谷两边都是笔直的悬崖,谷底尽是碎石和小碎屑。   两边只有磁铁矿。不过,卡什坦诺夫在碎石中发现了另外一种岩石。   “再给你点金子!”他们朝峡谷向上走了五十来步,马克舍耶夫说。他捡起一块矿石碎片,上面有许多斑点,闪闪发光。   离开峡谷口大约二百步,谷底明显地向上隆起,成为连续不断的阶梯。地质学家爬过面前的阶地,在一个高四米的悬崖下停住了脚步,这简直是一道光滑的铁矿石构成的墙,根本上不去。   马克舍耶夫用锤子在这座陡直的墙上敲着,神情抑郁地喊道:“前边没有路了,找金矿矿脉的希望也完啦!”   “是啊,只好到别的峡谷里去找了。”   “哟,这是怎么回事?”马克舍耶夫气冲冲地说,“这悬崖不但不给金子,还想要夺走我这独一无二的锤子。”   原来,锤子好象粘在墙上似的,怎么拉也拉不开。   卡什坦诺夫正仔细地查看阶地旁边的岩石。他一转身,后背正朝着墙,突然肩上背的猎枪唏哩哗啦地碰在墙上,地质学家也象是贴在墙上了。   “这种矿石的磁力真大啊!”当他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时,就大声喊起来。“磁铁矿把你的锤子和我的猎枪都吸过去啦!”   “怎么样才能把它们拉下来呢?难道要把这些必不可少的东西留下作为我们这次失败的永恒纪念吗?”   卡什坦诺夫摘下挂在肩上的猎枪的皮带,把子弹带和矿石样品扔在地上,而猎枪却紧紧地贴在陡峭的岩壁上。这时,马克舍耶夫双手紧握着锤子,竭尽全力,好容易才把锤子拉了下来,随后他们两人一起使劲才把猎枪也拉了下来。   “没法了,往回走吧!”卡什坦诺夫建议说。“带着这些铁器,只会使我们受罪。”   “等一等,我想出一个极妙的办法。我们把猎枪放在这儿,在这光秃的峡谷里是不会有什么野兽的。”   “那么,下一步呢?”   “你等着瞧吧!”   马克舍耶夫从谷底的碎石中,挑了一些有棱角的大矿石,把这些矿石搬到平滑的峭壁上。这些矿石立刻贴上了,吸得牢牢的。吸在上面的这些石头块就成了台阶,他们就可以冒一点儿风险,踏着这些台阶到上面去了。   “我真佩服你的机智勇敢,”卡什坦诺夫说,“你是一个真正的采金者,经得住任何艰难险阻的考验。”   “谢谢,实在不敢当!是我的锤子给了我启发。锤子吸在峭壁上,锤把朝着我,我用手压也压不动,于是就有了这个念头,这不就是台阶吗?”   他们把枪、子弹带和装着岩右样品的背包放在峡谷的底部,开始往上爬。马克舍耶夫在前,接过他朋友递上来的石块,铺着台阶。五分钟后他们爬到顶了。   整个峡谷都是一个模样:东边和西边都是悬崖,直直的象是两堵墙,谷底是许多阶地,到处都是铁矿石。他们又往前走了二百步左右,碰见一块黄澄澄的矿石——是纯金,象一个大南瓜。   “好啦,亲爱的探矿人,把这一小块带回去吧!”卡什坦疆夫笑着说。   “是啊,也不坏,”马克舍耶夫一边回答,一边踢了踢这块金块,踢不动。“大概有八十多公斤,值一万卢布!我敢说离开金矿脉很近了!”   他俩抬起头,仔细观看着峡谷的两侧。很快从右侧四米高的地方,看到夹在黑色磁铁矿中间有一条黄色的金矿脉斜露在外面,有的地方膨出半米,有的地方凹下去,上下有支脉分出。   “万贯资财就在眼前!”马克舍耶夫打量一下长长的金矿脉说。   “光从露在外面的来看,就有几十吨金子!”   “你过于崇拜金子了!”卡什坦诺夫说。“尽管这金矿脉价值连城,然而这仅仅是矿脉而已!看看周围包围着它的是整整一座铁矿山,有亿万吨铁矿石,价值无法估算”。   “可能山里还有其它金矿脉。也许很大一片山都是纯金的,那也值亿万卢布。”   “如果大量开采金子,那么市场价格就会很快下跌。金子价格高,原因就是它太少。另外,金子对人来说,远没有铁重要,工业离开铁,就没法办。取消金币,不要金首饰,我看几乎就没有什么要金子的地方了”。   “你是太重视铁的作用了,”马克舍耶夫反驳道,“如果金子多,就可以代替许许多多的金属,尤其可以代替铜、锌、锡等合金。   工业需要大量坚固而不生锈的金属和合金。廉价的金子可以代替青铜制品、金属丝和其它目前只得用铜与铜合金制作的制品。”   “不管怎么说,这里铁的储量很大,这是毫无疑问的,而金的储量看来不会太大。”’“好吧,有朝一日我来开采,那些铁矿归你,金矿归我,”   马克舍耶夫笑着说。   “我愿将这铁矿也归你,所有这万贯资财都归你所有!”卡什坦诺夫同样开着玩笑。   探险家在回到海边以前又看了几个类似的峡谷。各处的峭壁都由铁矿石组成,有些地方出现细金矿脉和金矿巢。不过,象第一个峡谷中发现的那么厚的金矿脉,他们再也没有碰到过。因此,马克舍耶夫只得承认铁矿的储量大大超过金矿。最后,两位地质学家带上沉甸甸的,价值万贯的矿石样品回到帐篷,向回来早一些的伙伴讲了一路上的经过,伙伴们惊讶不己。 《地心世界猎奇记》[苏]B·A·奥勃鲁契夫   第二十九章木贼成林     沙滩上布满沙子和小鹅卵石,靠陆地的一面植物茂密;成行的木贼树高八到十米。绿色的树枝紧贴在地面,只有哈着腰或爬行才能穿过去。树和树之间生长着各种树状羊齿植物。总而言之,这里是一片难于通行的密林。   帕波奇金和格罗麦科在密林里探路,终于找到了一条狭窄的干涸的河道,在悬崖和密林之间。河道在离海不远的地方分叉,左叉道在悬崖和密林之间伸向远方,右叉道通向密林深处。这里的植物略有不同:除了木贼树和树状羊齿植物之外,还有高出木贼树好几米的西米椰子树和棕榈树,林中草地上的小草硬得象鬃,密林边缘河道两旁也有一簇簇别的植物繁殖。格罗麦科不时地说出一种植物的名称,精神越来越振奋。   “你知道,”他终于大声喊道,“我们现在是哪个地质时期吗?”   “是石炭纪吧?”动物学家含糊地说,他到现在还没有在密林里发现什么有科学价值的东西,双手反而让带刺的硬草划破了几处。   “嗨,你说到哪去啦!难道鱼龙和蛇颈龙会出现在石炭级吗?由于地质学家的互相交往,我们推算的知识已大大地丰富。   不,老兄,我们现在是处于侏罗纪。你看,这就是侏罗纪典型的羊齿植物,体态优美的小银杏树,而那硬草正是在伊尔库茨克省(现改为州)的安加拉河岸的侏罗纪沉积层中首次发现的,并以发现它的地质学家契卡诺弗斯基的名字命名”。   “噢,好极了,还值得用他的名字命名!这草比咱们的荨麻还利害,只有长着铁喉咙的蜥蜴能嚥得下去”。   “说到它,它就到!”格罗麦科打断了他那气冲冲的伙伴的话,“请看看这个小脚印,这属于你的研究范围了。”   他用手指着土壤,在千涸的河道当中停下来。可以看到深陷在细沙里是三趾脚掌,趾的末端带爪,每个脚印长三十多公分。   “一头大野兽刚从这儿走过去!”动物学家的声音有点颤抖。   “这当然是蜥蜴!是哪一类呢?食草类,还是食肉类?这可是不大一样,你知道。”   帕波奇金仔细查看细沙上的脚印,这些脚印在卵石上不见了。   “奇怪的是,脚印的尺寸大小都一样,”格罗麦科说。“据我所知,前脚掌总是比后脚掌小。不过,在左脚掌和右脚掌之间的痕迹是什么?我想可能是这头野兽拖了一根圆木吧。”   帕波奇金笑了起来。   “这一条痕迹是蜥蜴的尾巴留下的。如果把蜥蜴尾巴的痕迹和脚印相比较,我认为,这只蜥蜴仅仅是用后边的两只脚走路,用尾巴来支撑。”   “你听说过两条腿的蜥蜴吗?”   “是的,正是在侏罗纪。比如说,禽龙就象大袋鼠一样,有两只很大的后脚,前脚却很小”。   “禽龙吃什么呢?”   “根据牙齿的形状来判断,禽龙吃的是植物。如果这些脚印真正是禽龙留下的,我们就用不着害怕。尽管侏罗纪的禽龙长五到十米。”   “噢,那太好了!”植物学家舒了一口气放下了心。“我还记得那条难看的蜥蜴,它想在河里把我或是马克舍耶夫当晚餐。”   两位探险家决定从右边的河叉向前走,这条路是往下伸的。   在悬崖下面河道分了叉,有可能更快地找到水源。这是他们这次出行的主要目的。果然不出所料,从这条河叉向上,土壤越来越湿润,河叉两边的矮小植物越来越稠密,种类也越来越多。   没多久,在河道前方,植物茎和茎之间闪烁着水光。   “我们得救了!”帕波奇金大喊一声。“水源就在我们营地旁边!”   “不过,水可能是咸的?”格罗麦科故意逗他说。   “你喝一口尝尝!看起来很象淡水。”   “你是怎样根据水的样子辨别淡水还是咸水的呢?我怎么不会。”   “你是植物学家,还不知道哪些植物的周围是咸水!”   “首先,这里是侏罗纪,哪些植物生长在侏罗纪的咸水里,我们还不知道。第二,你说,你是根据水的样子,而不是根据水里的植物来辨别的。”   “我的意思是说,我可以根据河道的表面现象来判断。如果水里有盐分,那么整个河道就会覆盖着一层白色的沉积。”   帕波奇金和格罗麦科一面交换着意见,一边很快地顺着河道向上走去。不觉来到了一个地方,这里河道变得狭窄起来。   蜿蜒在高高的悬崖之间,这里有一条小小的淡水河,渐渐消失在远方。河边一带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蜥蜴的脚印,显然,这里是蜥蜴的饮水处。   “这里来过多少蜥蜴啊!”格罗麦科说。“我们随时都有可能碰见一个。”   两位猎手喝足了清凉的溪水,沿着峡谷,顺小溪走去。小溪遽然加宽,流过一个凹地,四周差不多都是暗红色的陡直的峭壁,崖脚下绿色的灌木和乔木,更显得红绿相映,美不胜收。在凹地底部,绿色的小草地中间,有一个不大的湖泛着银光,有许多清泉从湖底涌出。一条宽宽的踩得很平整的小路穿过草地通向湖边。湖水清可见底。   猎手把随身携带的马口铁罐灌满了水,决定隐藏在灌木丛里,想看看会不会有什么野兽前来饮水。可是,时间一分钟一分钟缓慢地过去了,什么也没有看见。只看见少数几只蜻蜒飞过小湖的上空,比起它们在马克舍耶夫河上看到的要大得多,帕波奇金注视着这些蜻蜒,突然举起了猎枪。   “你要用枪弹来对付蜻蜒吗?”格罗麦科笑着说。   “别出声!看,那边,悬崖上!”帕波奇金一边指着凹地旁边的悬崖,一边低声说。   小草地上出现一只不大的蜥蜴,两条后脚站着,又长又粗的尾巴支撑着身体,很象袋鼠。不过全身是深绿色,带着棕色斑点,而头与貘相似,上唇下垂着向前突出。   “可能是禽龙!”帕波奇金压低了声音说。   “真可惜,不是袋鼠,”植物学家说。“要是袋鼠,我们晚饭就有了着落,要是蜥蜴可真拿不定主意该怎么办。”   “亲爱的,你别忘了,在侏罗纪里我们是找不到可吃的鸟或是哺乳动物的。如果不愿意饿死,我们就得吃蜥蜴肉了。尽管你采集植物标本的兴致很高,但你一时是无法找到可吃的根、果实和草的。我们总不能去啃这些木贼树,或是去吃这种不能吃的契卡诺弗斯基草吧!”   “鱼呢?海里有的是鱼嘛。”   “为什么你不怕吃鱼,却偏偏怕吃食草蜥蜴的肉呢?在这地下王国里,你必须扔掉所有的成见。”   枪响了,这头野兽跳起来,又重重倒在草地上。等到它不再挣扎了,两位猎人就从隐蔽处钻了出来,向它走去。   这只小蜥蜴比人高些。它那笨拙的躯体拖着一条粗尾巴,尾巴尖又变得很细。前腿又短又细,都有五趾,爪小而尖利,而后脚只有三趾,爪大而钝。   一双圆圆的小眼睛长在又大又难看的脑袋上,身上象蛤蟆一样光光的,手碰上去感觉粘乎乎的冰凉。   “看样子真滑稽,我可一点儿都不饿!”格罗麦科用脚尖嘲着蜥蜴的大腿说。“真象一只特别大的大蛤蟆!”   “如果法国人认为蛤蟆腿是一种佳肴。俄罗斯探险家为什么不喜欢吃新鲜的禽龙肉排呢?让我们先给它量一量尺寸,再把它的四肢和头砍下来。”   他们量了蜥蜴的各部分,拍了几张照片,记录了各种印象,割下两条后腿,每一条差不多各重十六公斤,背上新鲜肉类,和淡水返回营地。   烤熟了的蜥蜴肉,松脆可口,甚至连厌恶一切爬行动物和两栖动物的格罗麦科也吃得津津有味。   晚餐时,他们讨论了进一步探险的计划。倘若南边没有大河入海,看来一直乘坐的小船就不能继续使用了。首先必须在这一边也找到一条河的河口。   在寻找河流的时候,还可以观察这边海岸的地形,万一找不到河流再根据地形的特点解决下一步怎么走的问题。那样就只能步行了。当然,探险也就大受限制了。 《地心世界猎奇记》[苏]B·A·奥勃鲁契夫   第三十章食肉类和食草类蜥蜴     第二天,大风在海上掀起巨浪,击岸的浪花飞溅到帐篷边上。在这样的天气里,乘着不太牢固的船出海是不可能的了。于是探险家们决定四个人一起,沿着横穿森林的河床,深入到那无人知晓的国土的腹地。   由于当时不可能估计到海里的蜥蜴会侵犯空荡荡的帐篷,所以只让“将军”驻守在帐篷旁边,也没有把它拴上。万一有什么危险,它可以躲藏到密林里去。   在河床分叉的地方,探险家们沿着左边的支流,向上游方向走去。两旁的木贼属和蕨类植物象两道屏障伸向前方。只是在密林的某些地方,间或有几条由小动物踩出来的窄窄的蜿蜒曲折的林中小路。密林上空飞翔着巨大的蜻蜓和同样大小的各种昆虫;时而有几只不大的翼指龙飞着去追捕它们。但密林深处一片寂静,了无生机:既听不到一声鸟叫,也听不到树叶的簌簌声,而这种声音在马克舍耶夫河两岸的森林里却不绝于耳。仅仅有一次,走在最前面的格罗麦科在一条林中小路上,看见一只象小狗那么大的黑色小动物,格罗麦科还没来得及瞄准,它已经逃得无影无踪了。大家只好满足于捕捉些昆虫。帕波奇金逮到了一只停留在棕榈树花上的螟蛾,宽三十五厘米,还逮到一些甲虫,大小象一个个拳头,叫它咬一下,或是抓一下,可疼得厉害哩。   终于到了密林的尽头。探险家们踏上一片开阔的林中草地,地上长的也是那种很硬的草。在比较潮湿的地方长着石松、苔藓和一簇簇蕨类植物。草地的南端是一座朱砂色山峰的斜坡,陡峭、光秃,高达二百米,被一条很深的峡谷截开,使林中草地变成沼泽的水,大约就是从那里流出来的。下雨的时节,这些水就顺着河床流归大海了。这片草地长约一公里以上,宽一百到二百米。   山中的峡谷使这些科学家很感兴趣。他们不约而同地朝着峡谷走去。可是,走不了多远就发现林中草地的北头,有一小群食草类蜥蜴在林边吃草。有的后腿直立,用厚厚的嘴唇扯下棕榈树的叶子和木贼、蕨类植物最嫩的枝条。另外一些特别小的禽龙也在吃草,样子很可笑,胖滚滚的屁股翘得比头还高,还不停地甩着尾巴。有时在玩耍,时而用四条腿互相追逐,时而用两条腿笨拙地跳跃前进。   绝对不能放过这样一个有趣的机会——要拍下禽龙吃草和嬉戏的场面。探险家们尽快回到林边,略加伪装,沿林边一步步向禽龙群靠拢,终于靠近了。拍完第一张照片,禽龙突然警觉起来:大禽龙不再吃草,戒备着,发出刺耳的尖叫;小禽龙一听到这种叫声,后腿直立起来,笨拙地伏倒在地,连滚带爬地跑向它们的双亲。大禽龙围成一个圆圈,背朝外把孩子们围在中间。   第二张和第三张照片把禽龙的这种惶惶不安的样子永远保存下来,原来禽龙的惊恐不是没有道理的。从草地的另一端,沿着林边一蹦一蹦地过来一头怪兽,它一蹦就是好几公尺。起初,探险家们把它当成禽龙了。   这头怪兽大小跟那些禽龙一样,也是用后腿直立起来活动;可是当它走近了,才看清楚,它和食草类禽龙不同,体态端庄,而且优美匀称,动作却快得出奇。这头怪兽蹦到禽龙围成的圆圈旁边,停下来大吼一声,对方以哀怨的长鸣作为回答,怪兽用短距离跳跃围着食草类禽龙转起圈儿来。但是,到处都碰到了禽龙高高拱起的臀部和不停地甩打着的粗重有力的尾巴。如果让这些尾巴打一下子,或是让那些结结实实的后脚踢那么一下子,可以想象是轻不了的。   这头怪兽确实知道不能钻到圈子里抡走幼小的禽龙,它纵身一跳,从保卫者的头上一越而过,猛地扑向互相依偎在圈子当中的小禽龙。周围的胆小的食草类禽龙四散奔逃,一只小禽龙已经落入敌手,它的喉咙被咬断了。   进攻时的各种动作,刹那间都被拍摄了下来。两声枪响:凶残的怪兽和它的受害者并排倒在地上。当它们不再动弹的时候,探险家走过去,仔细观察这个爬行纲动物的新代表。从它那两条长长的后腿和那支撑着躯体的粗尾巴来看,确实很象禽龙。   两条前腿很短,每只脚有四个脚趾,爪尖。短短的脖颈上长着一个不大的脑袋,一张嘴里排着两列尖尖的利齿。鼻梁上隆起一个短而平的角,看上去象是一种装饰品,而不是一种武器。   还有两只小一点的角长在眼睛的上方,从后脑勺沿着背脊一直到尾巴有一排小而尖的背棘。灰绿色的皮肤光秃秃的,没有毛,有绉纹。身长足有五米。当然,力气也一定很大。根据它袭击这群禽龙的动作来看,可以断定,它生性勇猛,动作灵活。   卡什坦诺夫仔细观察以后,认为这头怪兽和禽龙以及其它中生代的陆地蜥蜴一样,应该属于恐龙类中的单角龙。   量完了,做好记录以后,格罗麦科说:“我希望咱们不要吃这个怪东西的肉。”   “那为什么呢,如果没有更好的东西吃,这种肉也不错么,”   马克舍耶夫说。“不过,我们可以吃禽龙的肉嘛!是刚刚咬死的哩。”   “应该把它好好地藏起来,不然翼指龙连一小块也不会给咱们剩下,瞧,它已经看着血迹飞过来了。”   果然,草地上空已经有会飞的蜥蜴——翼指龙在盘旋,发出嘶哑的喊叫声。探险家把小禽龙的两条后腿砍下来,走进灌木丛中,挂在枝叉上,然后穿过林中草地,朝峡谷进发。草地上笼罩着战后的寂静。 《地心世界猎奇记》[苏]B·A·奥勃鲁契夫   第三十一章翼指龙的峡谷     峡谷口地形宽阔,谷底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河,沿河是一簇簇的蕨类植物,但陡峭的斜坡上没有植物覆被,到处都是光秃秃的岩石,有浅红色的、有黑色的、有黄色的。卡什坦诺夫和马克舍耶夫急忙向悬崖走去。格罗麦科顺着河岸采集植物新品种,帕波奇金在兴致勃勃地捕捉大蝴蝶。   两位地质学家最先到达的悬崖是暗红色的。卡什坦诺夫期望还能在这里找到铁矿石。可是敲下一块样品,摆在放大镜下仔细看过以后,他摇了摇头,低声说:“这是一种新的岩石!”   从别处取下的几块样品也有同样的特点。可是悬崖又硬又光滑,无法再取下更大的样块,于是两位地质学家共同使劲,猛砸山脚下的一块同类的大石块,终于出现了裂缝,石块碎成两半。   大石块的中心有闪闪发光的白色矿巢和叶脉。   卡什坦诺夫弯下腰去,惊喜地叫道:“自然银,显然是纯红银矿石。”   “又是一个富矿。”马克舍耶夫微笑着说。   自从上次找到纯金矿脉,而卡什坦诺夫却对金矿的意义作了如此扫兴的评价之后,马克舍耶夫对这个仙境般的矿物王国的礼物一概采取鄙视态度。   沿着悬崖脚下再向前走,地质学家们很快来到一个地方,这里矿石已不再呈暗红色,而呈黑色,带点黄色和红色斑点及条纹。这是纯磁铁矿。再往前一点,呈淡黄色和黄绿色,破坏得比较厉害,上面布满了沟沟坎坎。卡什坦诺夫认出这是铅赭石和氧化铅矿,因此,认为深处可能有大片方铅矿。   再向前是上坡,朝峡谷口的方向直立着一块大悬岩,招人喜欢的是它那深绿的颜色,远远看去,好象是长了一层苔藓或地衣。锥子敲上去,嘣的一下子就弹回来,费了好大劲儿才敲下一小块,这使卡什坦诺夫大为惊奇。他说:“这是整块自然铜,表面有氧化层。”   “嘿!这地方真富,”马克舍耶夫赞叹着说。想要什么矿,就有什么矿,只消在这儿开个万能金属冶炼厂就行了!”   “是啊!我们上面的矿用完了,不管愿意不愿意,非得下来找它们不可。到那时候,什么冰块、浓雾、暴风雪都不在话下了。”   “为什么不打个洞,穿过地壳直接下来?直线距离最短啊!”马克舍耶夫开玩笑说。   这时,突然,一大片阴影从他们的头上掠过,就在这一瞬间,听到了格罗麦科的呼声:“当心,飞蜥蜴!”   两人立刻抓起枪,一抬头,只见二十米高的上空,有一只很大的黑色的东西。他们看得清清楚楚是飞蜥蜴,属翼指龙类,比海边上看见过的那些蜥蜴要大得多。两个翅膀展开来大约有六米长。鸟喙极大的飞蜥蜴头俯视下方,正在为自已仔细搜索猎物,惊奇地注视着从未见过的两条腿的动物。   探险家们却没有时间等待翼指龙消除它的疑虑,因为翼指龙从这样的高空扑下来,是能够杀死或用尖爪和利齿严重伤害猎物的。马克舍耶夫迅速对准它开了一枪,翼指龙突然飞向一边,长着许多尖牙齿的血盆大口不停地一噏一闭。   “可能没有击中要害。”马克舍耶夫说,他没有敢再开枪,因为离得太远了。   这时动物学家帕波金奇和植物学家格罗麦科仍然在林中草地上,那里传来了一声大叫,接着是一声枪响。   把小河河床和悬崖底部隔开的是一片木贼和蕨类植物,后边飞出了第二只翼指龙,爪子里抓着一件很大的黑乎乎的东西。卡什坦诺夫匆忙之间以为是翼指龙抓走了他们的同伴,便开了一枪。这个飞贼挥动一下翅膀,扔下抓着的东西。一个觔头栽到树林后边去了。   两位地质学家朝着那个方向拚命跑过去,想去帮助那位从几米高的空中扔下来的同伴。但是一冲出小丛林就碰上了迎面跑来的格罗麦科和帕波奇金。   “你们俩都活着,也没受伤?你们哪一位是从飞蜥蜴爪子里掉下来的?”   同伴们齐声大笑起来:“蜥蜴叼走的是我的雨衣,我把采集来的植物卷在里边,放在林中的小草地上。蜥蜴准是把它当成什么动物尸体的腐肉了,”   植物学家解释道。   “我想开枪打死它,可是没有打中,”动物学家补了一句。   两位同伴安然无恙。地质学家同他们一起走向那只受伤后还在抽搐的翼指龙。它看到人们走近,就站起来,扑扇着一只翅膀,拖着另一只显然是受了伤的翅膀,向人们扑来。   它跑着,翻滚着,象鸭子似的向前直伸着那颗大脑袋,张大了嘴,恶狠狠地发出咯咯声。鼻梁上那块厚厚的赘肉,由于充血,变成了紫红色。象人一般大的翼指龙,那怕是受了伤,同样会对敌手构成威胁,所以探险家们只好再开一枪,结果了它的性命。   卡什坦诺夫和帕波奇金在研究翼指龙的时候,马克舍耶夫和格罗麦科去寻找被抢走的雨衣。他们从林中草地一直到悬岩脚下,都仔细看过了,连小丛林里也都找遍了,什么也没有找到。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雨衣藏到哪里去了?”格罗麦科唠叨着,擦着满脸的大汗。“总不能把我的雨衣吞下去吧!”   “我看得很清楚,翼指龙中弹以后,把它扔掉了,”马克舍耶夫说。   这时,一直呆在悬岩上的第二只翼指龙,向天空飞去,向木贼树的顶梢滑翔,并从那里叼起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向远处飞去。   “见鬼!”格罗麦科大声喊道:“又把我的雨衣叼走了,我们在地上找,它却挂在树梢上。”   马克舍耶夫已经朝着飞过头顶的翼指龙瞄准了,突然雨衣张开,一捆植物落了下来,受惊的翼指龙把抢来的东西放掉了。马克舍耶夫放下了枪。   “这些翼指龙可真不怎么机灵,拖走的是不能吃的东西。”   格罗麦科一边说,一边走向掉下来的雨衣。   “可能,比你想的要聪明些,叼走你的雨衣和干草会不会是为了给它们的小崽儿的窝铺垫得舒适些,”马克舍耶夫开玩笑说。   “干草?你对我采集的植物可太不尊重了!为了要证明翼指龙聪明,你怎么不说它叼走我的雨衣是为了给它赤身露体的小兽当衣服穿呢。”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马克舍耶夫笑着说,“不过,在侏罗纪里,翼指龙还是兽中之王哩,它是一种高等动物。哟,你采集的植物,怎么都是一个模样的?”马克舍耶夫看到格罗麦科捡起了散落在小草地上的象芦苇似的干草时,又补充了一句。   “猜猜看,这是什么?”格罗麦科捡了一根递给马克舍耶夫,问道。   “我看大概是一种什么芦苇吧,茎粗,刺也相当多。禽龙吃这种食物是不是?”   “你猜对了。禽龙可爱吃这种植物啦,我们也会喜欢吃的。”   “真的吗?能用它煮汤吗?”   “不,不是煮汤,而是冲茶。你把它折断看看。”   马克舍耶夫把干草折成两段,里面流出了一种透明的液体。   “尝尝这种极普通的芦苇汁。”   “芦苇汁又粘又甜。难道是甘蔗吗?”   “不是我们地球表面上的那种甘蔗,不过至少也是一种含糖植物。”   “你怎么会猜它是甜的呢?”   “我在角龙咬死的那只小禽龙的嘴里看见一种植物的茎,摸上去发粘。我就开始注意它生在什么地方。小河边上多极了。当然,我尝了尝它的汁。咱们的糖快用光了,可以用这种植物作代用品,还可以用它熬糖哩,瞧,我的干草还真有用!”   回到那只死的翼指龙旁边时,格罗麦科又把自己的新发现,拿给另外两位同伴看,正是为了这个发现才经历了一场风险。大家都赞同格罗麦科的计划,准备在回去的路上多采集一这种植物,以便回营地熬糖。   探险家们继续沿峡谷进发,谷底有一条小河,河边是一条狭长的木贼树丛,还长着很硬的草。   不久,峡谷变成了一条直正的缝隙,峡谷底部全都是水。天色暗下来了,又阴沉又潮湿。探险家们一个跟一个鱼贯而行:走在最前面的是马克舍耶夫,两手握枪,后面是卡什坦诺夫,边走边用锤子敲打岩壁。   不久,前方开始明亮,看见了树林。缝隙一下子扩大,变成一个相当大的盆地,四面都是悬崖陡壁。下边部分笔直地往上,有一级级台阶,形成一个高上去的圆形剧场。盆底长满嫩绿的青草,中央有一个小湖,小河河水就是从这里流出来的。   “啊呀!这里怎么这样臭。”探险家们刚走近湖边,格罗麦科就嚷了起来。   “是啊,真难闻极了。象是尸体上发出的臭味。”马克舍耶夫也嚷嚷起来。   “湖里的水会不会含有矿物质?譬如说,湖里有硫?”帕波奇金俯向水面,一边猜测道。   探险家开始环顾四周,听到一种很怪的咝咝声,还夹杂着一种刺耳的尖叫。这些声音是从上面,从盆地四周的峭壁上传过来的。可是什么东西也看不见。   这时,一大片黑压压的东西从草地上空掠过,落在一个石阶上,刚才听到的那种咝咝声和尖叫声就更响了。   “翼指龙!”马克舍耶夫大声惊呼道。   “看来,这里是翼指龙的窝,”动物学家猜测说:“可找到臭气的来源了!这种野兽,大概很脏!”   落在石阶上的翼指龙很快就飞起来了,它发现盆地里有人,就在上空来回盘旋,发出短促的叫声。悬崖上的咝叫声立刻停止了。   “听,小翼指龙都不叫唤了!”   “要是能从窝里掏几只翼指龙蛋和小龙,那该多带劲呀!”   帕波奇金说道。   “你爬上峭壁试试,跟它们的爹妈打一仗,它们可要给你个厉害看看!”   “哎,这儿的翼指龙可真多啊!”卡什坦诺夫指着从大块岩石后面探出头来的一只小翼指龙说,这时又有两只在空中盘旋。   “好吧!开枪吧!”马克舍耶夫为了弥补一下刚才的失误,提议说。   “干什么?我们已经打死一只了,也仔细观察过了,弹药可要省着点儿,”卡什坦诺夫警告说。   “咱们最好撤走,乘这些穴居的东西还没有受惊:左转弯,向后转!”格罗麦科说道,他呆在这臭气熏天的地方也实在受不了。   草地上空已经有好几只翼指龙在飞翔,呱呱乱叫,大家认为按照格罗麦科说的去做是非常合理的。   穿过盆地走向隙缝的出口,他们发现崖壁脚下一堆堆大小不等的骨头和翼指龙的粪便混在一起。   “我们跑到翼指龙窠的粪坑里来了,”马克舍耶夫开玩笑说。   “它们找到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这是一座真正的碉堡。”   “可能是因为别的蜥蜴要伤害它们的卵和小兽,”’帕波奇金作了解释。“请注意,虽然它们是爬行纲动物,习性可是鸟类。”   “完全正确。长了翅膀,就使它们改变了它们远祖留下来的生活习性。”   “毕竟是件憾事,我们没有能弄清楚它们的窝是怎么样的,卵和小兽是什么样子的,特别是孵过的卵。”   “我认为,它们是不孵卵的,不象鸟类,而是象其他爬行纲动物那样,把这个责任让位给太阳,”卡什坦诺夫说。   “别着急,肯定迟早能找到禽龙蛋,或者是蛇颈龙的蛋,”格罗麦科安慰帕波奇金说。   “如果找到鲜蛋,我们还要举行一次盛大的蛋宴。我想象得出,这些家伙的蛋有多大。一个蛋大概就够我们大伙饱吃一顿啦!”马克舍耶夫开起玩笑来。   大家通过峡谷回到悬崖脚下的林中草地,一路上拾了很多甜芦苇。终于来到打死食肉类蜥蜴的地方。   这里乱成一团,大大小小的翼指龙黑压压地在空中盘旋,那头死去的角龙和小禽龙的尸体上站满了翼指龙。它们从尸体上撕下一块块肉,有的原地不动地吃着,有的叼着向南、向山间的峡谷飞去,显然,那里有它们的窝。嘶叫声和不停的呱呱声震耳欲聋。   看见有人来,这群翼指龙惊恐万状。有的飞起来在草地上空盘旋,有的半张着翅膀,迈开那短短的腿,蹒跚地走着,象是要跑。显然是吃得太饱,飞也飞不动了。帕波奇金马上把翼指龙惶惶不安的样子拍了两张照片。   吃得饱饱的翼指龙并没有向这几个打扰它们进餐的人发动攻击,只是用各种各样的喊叫声来表示心中的不满。   从小丛林里取出了藏在这里的禽龙的两条后腿,又顺着原来那干涸的河床穿过树林返回原地。在快要临近盆地的时候,走在最前面的格罗麦科突然停了下来,把深陷在河床沙泥上的大脚印指给大伙儿看。   “这不是禽龙的脚印,”帕波奇金说,“这个野兽是用四条腿走路的,请看,后脚掌有三个脚趾,前脚掌有五个脚趾!”   “脚掌的样子也不一样,比禽龙的大多了。”卡什坦诺夫补充说。   “根据脚掌能知道是食肉类还是食草类吗?”马克舍耶夫问。   “我想,食草类的脚趾末端不是爪,而象是一种蹄子似的东西,用来抓东西是不行的。”   “这是尾巴拖地的痕迹,比禽龙的尾巴短得多,也细得多,”   帕波奇金指着两行脚印中间那条之字形的痕迹说。   “不管怎么说,这是一只很大的野兽,而且就在咱们这个湖的旁边,因为没有回去的脚印,”格罗麦科说。   “对,准备好猎枪,小心!”马克舍耶夫警告说。   大家慢慢地,一步一步地朝着河床的上游走去,警惕地注视着前方,可是没有发现什么,只有一些大蜻蜒和甲虫在木贼树和蕨类植物的上空飞来飞去。走完窄窄的绿色走廊到达悬崖脚下时,探险家们犹豫不决地停下了脚步。   马克舍耶夫放低声音叫伙伴们等等他,说完就飞快地在峡谷中跑起来,接着发出信号,让其余的人向他靠拢,躲到盆地入口处一些大树的后边,看见一个很有趣的场面。   草地上有一只怪兽在吃草。无论是它的躯体,还是它的奇怪形象,都是探险家们踏上这块存活着各种灭绝了的巨兽的土地以来,未曾见过的。   这只怪兽长八米,高四米。前肢比后肢短得多,所以笨重的躯体向前倾。头小得出奇,很象蜥蜴的头。背上有两排骨板,微斜着朝上翘起,象一些小小的翅膀。四对最大的矗立在躯干上,三对小的矗立在粗粗的脖颈上,还有两对长在尾巴上。尾巴不如禽龙和角龙的粗壮,也比较短一些。尾巴上面还有三对长长的刺比骨板低些。兽皮光滑无毛,有的地方隆起一块块肉瘤,颈和头部的肉瘤小而密,躯体和尾部的肉瘤大而稀。灰绿色的皮肤夹杂着深褐色的斑点和花纹,使它的外形更加令人厌恶。   它在小湖边安详地吃草,用它那张大嘴一大束一大束地嚼着甜芦苇和小木贼树,嘴大得和那颗小头实在太不相称了。躯体晃动时背上的骨板也微微晃动,就象翅膀一样。   “真象是爱神的翅膀!”马克舍耶夫悄悄地说。   “嘿!好一个侏罗纪的爱神,真够漂亮的!”格罗麦科笑起来。   “从来没有想象到,会有这样可怕的怪物。”   “它那可怕的样子,骨板、骨刺、肉瘤、花纹——所有这一切,都是这个温和的完全不会伤害人的动物用来吓唬敌人的手段。”帕波奇金拍了几张照片,对同伴们解释着,接着又问卡什坦诺夫,“这个侏罗纪的爱神叫什么?”   “当然是剑龙,这是恐龙目中最原始的一种,禽龙、角龙和我们以前看到的三角龙都属这个目。在侏罗纪的时候,有好几种剑龙,目前在北美洲还能找到它们的遗骸。   饱览怪兽之后,探险家们从隐蔽的地方向空中放了一枪,枪的回声在峡谷里激荡,然后,他们又一齐大声怪叫了一阵。   受了惊的怪兽急急忙忙跑开,滚动着硕大的躯体,背上的骨板相互冲撞,发出了啪啪的响声,就好象舞蹈时敲打节拍的响板。   怪兽逃之天天,探险家们从藏身之处走了出来,从湖里汲足了永,然后沿着河床向下游的营地走去。他们一边走,一边想着一顿烤小禽龙肉的美餐,想着在宁静的海滨稍事休息。 《地心世界猎奇记》[苏]B·A·奥勃鲁契夫   第三十二章洗劫一空     走出森林,来到海边,他们不觉一怔:帐篷不见了。   “我们大概走错路了。”卡什坦诺夫断言道。   “不可能!”马克舍耶夫回答。“我们刚刚跨过的那道小围墙,不就是昨天在河床口上造起来的吗?离宿营地不远啦!”   “不错,那么帐篷到哪里去了呢?”   “所有的东西都到哪儿去了?”   “将军’呢?”   探险家们吃惊地跑到原来搭帐篷的地方。这里一切都荡然无存了,既没有帐篷,也没有别的东西,甚至连一小块纸片也没有。   只剩下一堆熄灭了的篝火的残烬和拴帐篷的小木桩拔出后留下的窟窿。   “这是怎么一回事?”当他们四个人都聚集在篝火残烬的旁边时,格罗麦科问道。本来他们打算在篝火上烤小禽龙肉吃哩。   “简直莫明其妙,”帕波奇金懊丧地嘟哝着。   “非常清楚,我们被洗劫一空啦,”马克舍耶夫喊叫起来。   “是谁,到底是谁?这种事只有有理智的生物才能干得出来,可自从我们离开北极星号以来,一路上从来没有碰到这类生物啊。”   “禽龙总不会把我们的东西都拖走吧!”   “是剑龙吧!”   “也许是蛇颈龙吧!”   “会不会是那些该死的翼指龙把东西都叼进它们的窝里去了。”格罗麦科想起了关于雨衣的奇遇。   “这不大可能!帐篷、食具、卧具,还有许多零碎东西。我不相信它们会这么聪明,这么狡猾。”卡什坦诺夫说。   “我们的那两条小船呢?”马克舍耶夫惊叫起来。   大家跑到森林的尽头。原先,他们在出发以前,把船和桨都藏进小丛林里了。幸好,这两样东西都完整无损。   “我们的竹筏是放在帐篷对面的海边上的,现在也不见了。”   格罗麦科又说。   “怎么办?”动物学家帕波奇金的喊叫表达了大家不知所措的心情。“没有帐篷,没有吃的,没有衣服和器具,我们会死在这倒霉的海边上。”   “让我们来冷静地考虑一下我们的处境吧。”卡什坦诺夫建议说。“先休息一会儿,恢复恢复体力;又累、又饿是想不出什么来的。我们带回了一点儿肉,把篝火点着烤肉吃吧。”   “来,喝点糖水!”格罗麦科指着带回来的一桶水和一小捆甜芦苇说。   他们点着了篝火,把肉切成小块,用一些小木棒串起来放在火上烤。探险家们围坐在篝火旁边,一面喝水,一面吮吸着芦苇的甜汁,又继续讨论起帐篷失踪的事来了。   “我们现在就象当年荒岛上的鲁滨逊。”马克舍耶夫开玩笑说。   “区别在于我们是四个人,还有猎枪和一些子弹。”卡什坦诺夫说。   “数一数还有多少子弹,要尽量节省着用。”   “我的军用水壶里装的是两杯白兰地,”格罗麦科说。“作为,医生,带着酒是为了应付紧急情况。”   “我包里还有一把小茶壶,一只折叠杯子和一些茶叶,是能喝几次的。”帕波奇金平时不带上这几样东西是不外出的。   “好极了!至少可以品品茶,这是一种难得的享受。”马克舍耶夫说。   “可惜,我的这几个衣袋里除了烟斗、烟叶、指南针和笔记本外,就没有别的了。”   “我也一样,只多两把锤子。”   “肉串儿烤好了!”烤着肉串的格罗麦科向大家招呼说。   每人都拿一根烤肉串吃了起来。因为没有盐,肉串淡而尢味“到海边上去找点儿盐,”马克舍耶夫说。“那怕把肉在海水里蘸一蘸也好。”   吃肉的时候,茶煮开了。每人一小杯茶,搀上甜芦苇的汁。   喝够了茶,抽够了烟,他们又重新开始议论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大家都同意,必须立即跟踪追击,弄清小偷的来历。   “营地附近每个地方都要仔细搜查,”马克舍耶夫建议道。   “米哈依尔·依格纳季耶维奇认为小偷可能是从空中来去,我却认为可能利用我们的竹筏从水路上来去,或是从陆路上来去。不过,到海边也要走一段路。所以,只要不是从空中来去,那一定会在帐篷四周留下足迹。”   “可惜,没有及时想到这一点,我们来来去去乱跑一阵,可能把小偷的脚印踩平了。”   “沿悬崖向东不可能走远,昨天我们已经证实了这一点。”马克舍耶夫接着说。“也不可能从千涸的河床走过来,因为河口被拦住了。再说,我们什么生物都没遇见过,也没有看见什么可疑的脚印。所以,应该到海的最边上或是从海岸向西去找。”   “完全正确!”卡什坦诺夫说。“可能性最大的就是这两个方向了。”   “那就开始行动吧!因为在跟踪侦察方面我比你们有经验,所以请先坐着别动,让我把宿营地近处研究一下再说。”马克舍耶夫说。   马克舍耶夫蹲了下来,仔细察看帐篷周围的土地,然后朝海边走去,看了原来放竹筏的地方。返回时沿海边向西走,走出二百步的样子,在沙滩上插了一根木棒,然后回到同伴们坐的地方。   “偷我们财产的,不是人,也不是任何一种蜥蜴,而是一种大型昆虫。从遍地足迹来看,足有几十只。开始我认为,它们把东西拖向竹筏,从水路把东西运走了。可是足迹没有到水边,也看不到竹筏拖进水里去的痕迹。竹筏消失得简直无法解释。帐篷和一部分东西是拿走了,另一部分是沿着海边从沙滩上拖着向西走的。这些小偷有六条腿,躯体长约一公尺,这是根据它们在沙上留下的痕迹推断出来的。”   “好家伙!”帕波奇金惊呼道。   “那么,‘将军’到底怎样了?”卡什坦诺夫问。“不知道是让这些家伙弄死了呢?还是活着让它们拖去当点心了,或许‘将军’自己让那些强盗吓跑了?”   “帐篷四周有‘将军’的许多足迹,但大多都让昆虫的足迹盖住了,可以断定,‘将军’的足迹先于昆虫。没有发现鲜血,也没有发现被狗撕碎的昆虫躯体残块。我估计‘将军’被那么多从未见过的敌人吓得躲到小树丛中去了。最好把树林边的土地再仔细查看一下。”   说罢,马克舍耶夫又去察看足迹了,从营地到林边,来来回回走了好几次,仔仔细细地观察地面。最后停下来,把同伴们叫到跟前说:“将军’就是从这里逃进小丛林的。在这之前一定出了点儿事:它拖着两条后腿。”   马克舍耶夫用猎刀砍掉低垂着的木贼的枝条,弯腰爬向小丛林,不停地打着唿哨呼唤着,有时停下来等候回答,终于听到了微弱的叫声,过了一会儿“将军”从低垂的枝权中爬了出来。样子可怕极了。全身浮肿,后半身无力地在地上拖着。   “你怎么啦?‘将军’,可怜的小狗。”马克舍耶夫抚摸着小狗的头问。   “将军”亲热地叫着,舔着马克舍耶夫的手。马克舍耶夫又从小丛林里退出来,狗跟着爬了出来。它那可怜的样子立刻赢得了无限的同情。   “强盗们打断‘将军’的脊梁骨了吧。”帕波奇金猜测说。   “我不这样认为。”正在仔细地为小狗作检查的格罗麦科提出了不同的看法。“当然不是,它大约是中了强盗们的毒箭,背上几处小伤口的血都凝住了,脊梁骨是完好的。”   “这和毒箭有什么关系呢?”马克舍耶夫诧异地说。“要知道,强盗是昆虫!”   “啊,我忘记这一点了。如此说来,是昆虫螯伤了它,或许它们用有毒的下颌或刺螯伤了狗。”   “将军’怎么办呢?还医得好吗?”   “我想,是可以的。假如毒液是致命的,那狗早就死了。遗憾的是,我们的药箱被偷走了,只好试试冷敷吧。”   马克舍耶夫抱起“将军”,一直把它抱到海边,小狗发出乞怜的叫声。格罗麦科开始用冷水浇它的身体。起初小狗还拼命挣扎着要逃脱,尖叫着。不一。会冷水起作用了,它安静下来。两个人把狗的下半身浸入水中。   正当格罗麦科忙着给狗治疗的时候,其余的人从小丛林里把两条小船和桨拖出来,放进海里,把余下的全部财物,也就是先前探险时随身携带的东西,放进小船。然后派两个人再次到悬岩下的湖里去取水来补充淡水储备。剩下的两个人把禽龙肉烤好,以便在追逐强盗的途中可以一鼓作气,不要停下来做饭。   准备工作用了一个小时,“将军”的肿也明显消退,能站起来了。探险家决定把它放在一条船上,并作了这样的分工:两个人划两条小船,带着所有的东西,顺着海岸前进。另外两人在岸上循着强盗留下的足迹走。这样,船上的人可以在必要的情况下,随时给步行的人以援助,或是接他们上船;而步行的人在发现足迹离开海岸线,走向丛林深处时,也可以随时招呼小船停下来。 《地心世界猎奇记》[苏]B·A·奥勃鲁契夫   第三十三章跟踪追击     马克舍耶夫和格罗麦科步行,卡什坦诺夫和帕波奇金乘船,紧跟着马克舍耶夫和格罗麦科,不拉下,也不超过。幸好,天气晴和,海浪轻轻拍打着海滨的沙滩。马克舍耶夫走在前面,蹑迹追踪,有时停下来和格罗麦科交换意见。例如,某个地方有被盗去的东西留下的痕迹,显然,是强盗们放下东西休息时留下的,另外一个地方竹筏的痕迹清析可辨。马克舍耶夫看到这些痕迹就嚷开了:“竹筏之谜解开了:是强盗们把竹筏拖走了。”   “它们要竹筏做什么呢?”格罗麦科问。   “它们干嘛要帐篷、卧具和所有的东西,甚至连我和彼得.伊凡诺维奇昨天拿回来的金矿石和铁矿石标本也拿走了呀。”   “简直莫明其妙,真不懂到底是些什么野兽?大概是一种有理性的生物。如果看到它们打开帐篷,用我们的卧具睡觉,用我们的器皿进食,我是不会觉得奇怪的。”   “在这个地质时期的神奇的土地上什么都可能发生。难道侏罗纪某些昆虫的智力不能高度发达,成为大自然的主宰吗?”   “当然可以,就是当今世界上也有聪明的昆虫,它们按一定规律群居在一起,例如,蜜蜂和蚂蚁。”   “等一等,你的话给了我很大的启发!会不会是蚂蚁拖走了我们的财物?”   “为什么不能是蜜蜂或黄蜂呢?”   “根据地表上蚂蚁的习性来判断,它们更有资格当强盗。因为蚂蚁喜欢把乱七八糟的破烂货往自己的巢穴里拖,即便对它们全然无用。而且和它们那纤小的身躯相比,蚂蚁实在是力大无穷。”   “是的,蜜蜂就弱得多了,蜂房里除了蜂蜜你什么也找不到。   黄蜂只拖能吃的东西。此外,蜜蜂、黄蜂都是有翅的,而偷我们东西的这些强盗,看来,是没有翅膀的。”   “我也是这么想。当然哕,有时,有翅的昆虫也会把它们认为太重而无法从空中带走的东西从地上拖走。”   “总而言之,我们的思路看来是对的,第一个可怀疑的对象是蚂蚁,第二是黄蜂,第三是蜜蜂。”   “这三者都是昆虫,会咬人,或者用毒刺螯人。我想就是它们在小狗起来捍卫帐篷时螯伤了它。”   “对!让这种昆虫咬伤,就会红肿起来,而且疼得厉害,大个儿的昆虫咬一下,它的毒液会引起暂时的瘫痪。”   他们边走边谈,约摸走了两小时。海滩太松软,走起来很困难,他们疲劳极了。   “我再也走不动了。”格罗麦科终于说。他停下来,擦着脸上的汗。“今天太热了,连点儿风也没有。”   “海上倒也十分平静,船上的两位一直没跟我们断了联系。”   “和他们换换怎么样?我们的两条下肢已经走得太累了。而他们是上肢太累了!”   “他们能跟踪盗贼的足迹吗?不过,也好,试试看吧。”   马克舍耶夫叫住了划船的同伴,等他们靠岸后,他指给他们看了足迹,并陪他们走了一段,看着他们辨认足迹,随后才与格罗麦科放心地跨上小船,拿起木桨。   地形没有什么变化,沿海岸的沙砾石海滩,有一、二百步宽。   刮风下雨的时候,海滩上海水泛滥。木贼树丛和蕨类植物密密实实地围着海滩。难得有一条象昨夜察看过的窄窄的缺口——干涸的河床。禽龙在沙滩上晒太阳,一看到船和人走近,就逃进密林。   海里不时冒出蛇颈龙,姿势优美地转动着颈子,象一只黑天鹅。   一面仔细搜索着,看看海岸上是否会有什么意外收获。   马克舍耶夫和格罗麦科上船后约摸过了两个小时,前方沿着海边出现了淡红色的连绵起伏的小丘,切断了郁郁葱葱的密林。   一条干涸的河床又深又宽,一直通到远处,把密林和红色沙粒堆积成的小山丘分隔开来。盗窃者的足迹拐向河床的上游。步行的两位就招唤船上的人,让他们的船靠岸。   当探险家确信盗窃者已经离开岸边转向内地时,就停下商量起来。   现在他们决定下船,继续步行追踪。   可是整整一天的旅途劳累,再加上出了这么些令人烦心的麻烦事,真把他们累坏了,而且“将军”还很虚弱。所以他们决定在海边休息几小时,然后再离开海边往内地走。在这样一个酷热的天气里,要再找到这样凉爽的地方恐怕是很难的了。   他们把船拖上岸,很快点燃篝火,烤熟了肉,煮好茶,还给“将军”做了冷敷。   体力稍稍得到恢复,三个人就躺在沙滩上睡着了。另一个人在放哨,因为必须采取措施,以防各种各样的蜥蜴和那些神秘的昆虫来袭击。   三个小时平安地度过了。卡什坦诺夫担起了值班放哨任务。   他躺在沙滩上,几乎是紧靠海边,在思考着探险队将来的命运。   如果不能把抢走的东西夺回来,那么,下一步就惨了。难以忍受的酷暑使他不由自主地打起盹来,突然,他从恶梦中惊醒:他梦见,一只巨大的蜥蜴向他袭来,用它那粘粘的大舌头舔他的脸。   他惊骇万状,大叫一声,睁开眼来,原来是“将军”的脸直冲着他,一只爪子放在他的胸口上,发出一种求救的叫声。   这条忠实的狗把卡什坦诺夫从梦中叫醒是事出有因。他抬头一看,发现北面地平线上全都黑下来了:热带暴风雨即将来临。   在马克舍耶夫河上探险家们已经领教过这种突如其来的风暴了。   雷声隆隆,黑云压顶,闪电不停地发出耀眼的亮光。   不能再迟疑了,要立即离岸,海浪咆哮起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卡什坦诺夫叫醒熟睡的同伴,决定跑向小丘,因为密林里和岸边同样危险。船也只好拖着走,怕海浪冲走。   当他们爬上小丘陵的第一排山脊时,卡什坦诺夫马上认出,小丘陵是沙丘①,探险家们看到沙丘后面是一片很深的谷地,它和海岸平行。谷地里和丘陵斜坡上寸草不生。到处是淡红色的沙子,在黑云还没有遮住的普洛托星光下闪现着红光。   【①沙丘——河岸、海滨等地水流搬运来的沙子由风吹而堆成的沙滩。——原注】   探险家准备在山谷里躲过这场暴风雨。他们把船翻过来,底朝天,人躲在船底下。这是唯一能躲避倾盆大雨的地方了。因为雨衣和其他衣物一起已经洗劫一空。   不大一会儿,暴风雨就来临了。深紫色夹着蓝色的象波涛似的云块一下子拥上了半个天空。普洛托不见了,天色暗了下来,一阵阵狂风从谷地掠过,从沙丘上掀起了阵阵飞沙。沙丘似乎在冒烟,空气中迷漫着灼热的沙子,更加令人透不过气来。飓风铺天盖地而来。卡什坦诺夫从船身底下窥视了一下:小沙丘的第一排沙脊高高卷起,接着猛地向谷地扑来。扬起来的飞沙象急流似地倾注在船底上。从谷地宽阔的出口可以看得见木贼树林象甘蔗。   林在风暴的淫威之下嗦嗦发抖。木贼树挺拔的树干几乎垂到地面,树枝在风暴中弯弯扭扭,好似一绺绺绿色的头发。吹断了的树冠,大大小小的树枝漫天飞舞。黑沉沉的天空间忽被眩目的闪电照得通亮,闪电一过显得更黑。隆隆的雷声不停地轰鸣着。   很大的雨点敲打着船身,瓢泼大雨倾注下来。空气中的灰沙一下子都被冲刷干净。尽管风还在狂吼,但是淋湿的沙子再也不能在空中耀武扬威了。虽然雨量很大,不过从沙丘斜坡流下来的水流并不大,而且很快都消失了,沙丘贪婪地把水吸进去了。   暴风雨很快地过去了。普洛托从吹散了的云堆里露了出来。   雨停了,探险家们想从船底下出来。他们一直是半卧着在船底下一经受着闷热的煎熬,可是办不到——两条船都抬不起来。船上压着暴风刮来的一堆堆沙子,淋了雨又湿又重还把船底都压得有点凹下去了。   “我们被困在船底下了,”帕波奇金叫道,“快帮着把我们放出来。”   “我们自己也出不去了,”马克舍耶夫说。他和卡什坦诺夫和还有“将军”在另一条船的底下。   “你们打算怎么办?”   “我们想从船舷底下的沙堆里打一个洞出来。”   “好主意!我们也这么干。”   四周静悄悄地,只听到人们的喘气声,他们忙着象鼹鼠似的在沙堆里打洞。   不久,马克舍耶夫匐伏着身子从一条船头底下爬出来了,混身是泥,蓬松着头发。紧接着爬出来的是卡什坦诺夫,最后是“将军”。从另一条船底下钻出了格罗麦科和帕波奇金。   他们把堆积在船上的沙堆清除掉,把船从谷地拖向干涸河床的下游。走到河床一看,河水黄中带红。根本无法渡过去,甚至连涉水蹚过河也不行。   “不能再跟踪追击了!”格罗麦科懊丧地说。“水不退,就等着吧。”   “这倒没什么可怕,”马克舍耶夫说。“最可惜的是河水和雨水冲掉了所有的足迹,我们再也无法判断那些坏蛋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唉!刚才干嘛要休息呢!不然,在下大雨以前,大约几十公里路都走出去了。说不定早就走到盗窃者的蔽护所了。”帕波奇金不高兴地说。   “算了,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回不来了。我认为,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找到这个蔽护所。它们总不见得会拖着我们的东西走几十公里吧。”卡什坦诺夫安慰大家说。   眼看河道里的水在退,不到半小时,只在坑坑洼洼的地方还留着一些积水。   “出发吧!水退了!”马克舍耶夫说。   “船怎么办?,拖着它们不知道要往内地走几十里地哩!”卡什坦诺夫问。   “只好把它们留在海边了,不过要藏起来,躲过那些神秘的盗窃者才好。”   “埋在沙子下面,”卡什坦诺夫建议。   “好主意,沙很松。不过要用手来挖,没有别的办法”。 《地心世界猎奇记》[苏]B·A·奥勃鲁契夫   第三十四章侏罗纪的自然界之王     探险家把两条船埋好,沿着干涸的河床向上游走去。这里已经没有潺潺流水了。有时遇到大片的水洼和粘泥地,他们就跑上岸去。一路上都戒备着,警惕地向四周张望,紧握手中枪,准备随时迎接盗窃者。河左岸是木贼、蕨类植物及棕榈树林,右岸是连绵的沙丘、浅红色、光秃秃的。盗窃者的蔽护所可能在森林里,也可能在沙丘之间。   过了一会儿,碰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躺在河床里,半身埋在沙子和淤泥里。挖出来一看,原来是一个很大的黑蚂蚁。身子大约有一米长,头比人的脑袋小一点,由于死前的挣扎,脚趾的利爪都弯曲了。   “这就是侏罗纪的自然界之王!”卡什坦诺夫叫了起来。   “如果它们在这里的驻地和宿舍也象地面上的蚁穴那样住着那么多的蚂蚁,我们就要同成千上万个敌手打交道了。”帕波奇金说。   “是啊!是非常凶猛、聪明和无情的敌手。”格罗麦科补充说。   “将军”一直拖拖沓沓地跟在后面,累了就躺下休息一会儿,这时也凑了过来。一看见这只死蚂蚁,它就凶神似地扑了上去,恶狠狠地大声叫着。   “嘿,好兄弟,你也认出来了,咬你的就是它们当中的一个吧!”马克舍耶夫拼命牵住狗。又走了一会儿,看见了第二具蚁尸,还有第三具。显然,盗窃者半路上遇到了雷阵雨,被水冲走了。   “就是这些恶魔把我们的东西都弄湿、弄坏了,”格罗麦科发出了绝望的叫声。   “是啊,我不相信,这些黑色的恶魔会把帐篷支好,然后带着东西钻进去躲雨。”帕波奇金也附和着说。   “我想,下大雨以前,它们已经回到蔽护所了,”马克舍耶夫说,“要知道,它们上路比我们早得多,何况我们一路上还休息了两次,每次都有好几个小时。”   大家默默无语地走了两公里。河床两边的森林渐渐稀疏起来。林中小路很多,在沙丘上,特别是谷地里的沙堆之间已经可以看到植物、灌木丛、一簇簇野草和幼小的木贼树。   突然,马克舍耶夫站住了。他指给同伴们看两堆沙丘中间那条最近的谷地,有两个黑色的躯体在沙上移动,一会儿抱着,一会儿滚动着一个白色的球。   “是蚂蚁?”   “当然!它们在搬东西!不过我们可没有圆的,或白的东西啊。”   “又从别处找到什么东西了吧。”   “我们把那东西夺过来怎么样?”   “不,最好是躲一躲,然后按着它们的脚印走,让它们把我们带到蚁穴跟前去。”   “只是要把‘将军’牵牢,不要让它向蚂蚁扑过去。”   探险家们退后了几步,躲到林边的树后。不久灌木丛后面谷地入口的地方出现了蚂蚁,它们在沙上滚动着一个很大的白色的东西,形状很象一个蛋。   “难道这些蚂蚁的蛋有这么大?”马克舍耶夫问。   “不会,多半是什么翼指龙的蛋,它们偷了来要搬回蚁穴去,”帕波奇金说。   “这些蛋能吃吗?”   “为什么不能?龟蛋能吃,翼指龙蛋怎么不能吃呢?”   “这一点很值得我们注意,”格罗麦科说。“正是我们缺少食物的时候,又必须节约子弹。煎蛋对我们来说真是太及时了。”   “小锅也行啊!在蛋壳的一边打一个洞,用木棒把蛋黄、蛋白打均匀,放点盐,然后倒出来,一次要吃多少,就倒多少。”   “可我们什么煎锅都没有。蚂蚁把我们的炊具也都搬走了。”   “这点我倒忘了。能不能用蛋壳当煎锅。把蛋的一端小心割下来,用它来煎蛋。”   “油也没有,用什么来煎。”   “我们有禽龙油。”   探险家们在交流着烹饪技术,蚂蚁这时已经把蛋滚到干涸的河床旁边,犹豫地停了下来。岸很陡,从陡坡上把蛋推下去是不费力的,而且沙很软,不会碎,但到了对岸,要想把蛋从河底举到岸上,这对蚂蚁来说可是件难事了。   蚂蚁这时一会儿围着蛋转,一会儿沿着陡岸来回跑,抖动着触须,有时用它来相互接触,显然是在商量对策。   然后,一只蚂蚁向下爬过河床,仔细研究了对岸,停在那里不动,似乎在沉思,最后又在河床上跑,不时地停下来,察看陡坡。   爬了五十多步,找到了一个比较平坦的地方。大约认为这里最合适。于是它就开始做斜坡,用前肢、下颌拨开大的泥块,然后将它们推到一边。   第二只蚂蚁守护在蛋旁,不久就等得不耐烦了。它也下到河床里。但是它没有看到第一只蚂蚁,因为河床转弯了。所以第二只蚂蚁只好按着同伙的足迹前进。   “我们把蛋搬走好吗?”格罗麦科建议说。   乍听他的建议大家都很高兴,接着就产生了异议。   “这样一来,可能就被它们发觉,我们过早地暴露了自己,这是一;第二,我们的目的是跟踪它们直到蚁穴,它们如果发现丢了蛋,就会到处寻找,我们就只好躲进树林等待着,这样就白白浪费了时间。”卡什坦诺夫否定了格罗麦科的建议。   这时帕波奇金发现,还是在那个沙丘之间的谷地里又出现了一对蚂蚁,也滚着一只蛋。   “现在你反对夺第一只蛋的论据已不成立了。”帕波奇金说。   “那就快干!”马克舍耶夫和格罗麦科迅速跑过河床,两个人抬起了蛋,蛋的直径足有半米,一直搬到了他们躲藏的地方。   然后马克舍耶夫用手仔细把他们留下的足迹抹掉,如果蚂蚁有足够的智慧,那么这些足迹就会使它们知道蛋给弄到哪里去了。   过了一会,两只探路的蚂蚁跑回来,跑向它们留下猎获物的地方。爬上岸,没有找到蛋,它们就前前后后地奔跑,一会互相靠拢,互触触须,显然,它们感到不可思议。   这时谷地入口处出现了滚着第二只蛋的那对蚂蚁。第一对蚂蚁一看见它们就赶上去夺蛋。显然,它们认为是第二对蚂蚁窃去了它们的猎获物。   打架开始了。蚂蚁用四条后腿直立起来,举起前面的一对脚,使劲用下颌卡住对方的脖子,要想咬断它。在战斗最激烈的时候,有一对蚂蚁逼近河床的岸边,从陡坡上滚了下去。跌下去的时候,正好一只蚂蚁压在另一只蚂蚁身上。抓住这个有利时机,上面那只几乎把对方的头咬了下来。   它丢下战俘,匆匆赶去为精疲力竭的同伙助一臂之力——它们两个很快地战胜了敌人,把蛋滚向河床。   探险家们饶有兴趣地看着蚂蚁打架。但是怎么也分不清,是那一对蚂蚁占了上风,因为所有这些蚂蚁简直是一模一样,无法分清。   获胜的蚂蚁在河床边停了一会儿,商量了一下,就把蛋滚下河床,然后再向上举。   对岸有几个地方比较低,蚂蚁就试着将蛋向上举,但它们的脚趾不够硬,无法在坚硬的蛋壳上打出窟窿,不能用脚钩住蛋。   蛋在它们的脚掌里打滚,滚到后面去了。   爬到做好上下坡的那个地方时,蚂蚁马上发现了,仔细察看了一番之后,试着就地用身子顶着把蛋推了上去。   终于成功了。上岸以后,继续沿着小路径直朝着森林向前推滚。根据这一对蚂蚁的行动来看,胜利者肯定是第二对蚂蚁了。   现在只要跟着蚂蚁的足迹在林中小路走就行了。但不知还要走多远,首先必须把夺来的蛋吃掉才好。因为搬着走太重了。再向前推滚也不行了。很快在沙里挖了一个坑,烤熟了蛋,分成几块,用蛋壳做了几个碟子和煎锅。   吃完晚饭,探险家们沿着林中小路向前走,小路已经踩得很平整了,但很狭窄,不太好向林中的深处走。高手地面一米的地方,木贼树的枝条层层交错,只能哈着腰走。大约这条路是蚂蚁踩出来的。   半小时以后,树林渐渐稀疏起来。蚂蚁小路常有叉口,与别的小路相交。马克舍耶夫仔细辨认蛋拖过的痕迹,而卡什坦诺夫在做目测,以便画一张蚂蚁据点的地形图。   “真奇怪,我们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在森林里见过一只蚂蚁,”卡什坦诺夫说。   “它们大约有规定的作息时间,其它的兽类是不敢走近蚂蚁窝的。”   前面有一道很宽的亮光,大约森林到了尽头,可能蚁穴在林中空地上,所以要加倍小心。帕波奇金、格罗麦科和“将军”留下。马克舍耶夫和卡什坦诺夫先去侦察。   到了森林边上,他们躲在最边上的几棵树背后观察地形。森林没有了,前面是一片开阔地,准确地说,是荒地,几乎一点植物也没有——偶而有几根枝条都被啃光了的小树干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在这片荒地中间,离林边不算太远的地方、隆起一个平坦的圆锥形山岗,高约十二米,直径有一百多米,是由树干堆成的。   从望远镜中可以看见树干不是杂乱无章地堆在一起的,而是按一定的规则砌筑成的。虽然这是个极其简陋的建筑物,可是在不同的高度上有许多黑洞洞的出入口。但看不到一只蚂蚁,大约都进入梦乡了。环顾四周是茂密的森林,还有高地和沙丘。蚂蚁是这里唯一的主人。西面的沙丘下边大约有一条小河,因为有一条长长的绿色草地和一簇簇灌木丛,铺在黄色沙丘的脚下,很惹人注目。 《地心世界猎奇记》[苏]B·A·奥勃鲁契夫   第三十五章怎样进入蚁穴     察看了地形以后,卡什坦诺夫和马克舍耶夫回到同伴们的身边,商量下一步的做法。   卡什坦诺夫说:“偷袭熟睡的蚂蚁并不困难。但这样做是不是妥当,还很难说。不知道东西藏在哪个角落里,走进这个迷宫就不容易找到出口。”   “里面一定很黑,没有蜡烛,也没有手电筒,”帕波奇金说。   “可以做个火把,我在森林里看见,有的树含有树脂,能用来点火把。”格罗麦科说。   “擎着火把走,一定会吵醒蚂蚁,就会遭到围攻。这可是一场悲剧。”   “是啊,这里的蚂蚁如果没有成千上万,至少也是成百上千,不管我们开多少枪,砍多少刀,最后都免不了要让蚂蚁咬死,或螯死。”   “那怎么办?”卡什坦诺夫嘟哝着。“可不能把东西丢下不管。回去的路上都是必须要用的呀!”   “从蚁穴的一头放火烧烧怎么样?这样一来蚂蚁就会抢救财物,把所有的东西搬出来,也会把我们的东西搬出来。”   “它们首先要抢救的是幼虫和蛹,有这功夫,我们的东西可能都烧光了。就算把我们的东西都搬出来了,也得使用武力才能夺回来。”   “能不能用烟熏。它们逃出来,我们就进去把东西拿出来。”   “想法是妙得很,可是进出口全是烟,我们进不去,等烟一散,蚂蚁也就回来了。”   “这么说,简直毫无办法了。”   “你看,这样行不行”?马克舍耶夫建议说,“我躺在蚁穴的旁边装死,让蚂蚁把我拖进去,我就在里面侦察,看我们的东西放在什么地方。第二天晚上,再想法子把东西拖出来。”   “这计划太冒险,”卡什坦诺夫反对说。“蚂蚁可不是整个把你拖走,是把你撕成碎块,就算不把你弄死,整个拖了进去,到里面漆黑一片,还要装得象个死人,怎么能在迷宫里辨清方向,找到出口,跑出来呢。”   “我衣服口袋里装一个线团,一点点把线放出来,象忒修斯①那样按阿里阿德涅给的线走出迷宫。”   “如果蚂蚁没有发现这个问题,也没有把线拾起来,那当然好,可是你有线吗?”   【①忒修斯(Theseus)一译提修斯。希腊神话中的英雄,雅典王埃勾斯之子。登王位后,统一全国,修建雅典城,被认为是雅典国家的奠基人。——译注。】   他们根本没有线团,这个冒险的计划也被否定了。   “我有办法了,”卡什坦诺夫说。“用毒气把蚂蚁毒死,或者让它们失去知觉。乘它们昏迷的时候,我们就有足够的时间进入蚁穴,寻找我们的东西。氯、溴、二氧化硫都可以用来制作毒气。所以必须先找到能够制造大量毒气的东西。氯,可以从食盐中取得,海里有的是。溴,大约可以从藻类的灰烬中取得,这种藻类,海里也有。但想搞到一点儿溴,要比搞氯气难多了。最容易制造的是二氧化硫,只要弄到硫、硫铁矿或其他含硫的矿石就可以了。我们在翼指龙峡谷已经看见过方铅矿,或许,这里的悬崖上也能找到。   “找原料,制造气体,要花不少时间呐!”马克舍耶夫说。   “那有什么办法!现有的弹药足够打几天猎,搞点儿吃的。   最好是按最稳妥的办法行事,冒险的办法留着在万不得已的时候再用吧。”   “这么说,我们必须离开此地,不要跟这帮强盗有任何遭遇!”   “最好是赶快走吧,乘着现在还没有让蚂蚁发现,不能冒冒失失引起它们的怀疑。如果惊动了它们,它们就会加倍小心,会在入口的地方设岗哨,或者搜索四周。这样就会给我们下一步行动增加困难。我们还不知道这些侏罗纪自然界之王发展到了一个什么样的水平。”   大家都同意卡什坦诺夫的见解。虽然不无遗憾,不能立即给这些盗窃者以惩罚。他们决定返回沙丘,沿干涸的河床进入高地寻找硫或硫化物矿石。   探险家们来到了林边干河床;什么动物也没看到,就连昆虫也没看见,——蚂蚁是经常在蚁穴四周捕食各种兽类的。在这片荒野的上空偶而有一两只蜥蜴飞过,也是仓惶飞离。河床沿着荒野的边缘向前伸展,在略靠上游的地方穿过沙丘,横亘在一个相当深的谷地中间。河床两岸长着灌木丛、幼小的木贼树、甜芦苇、蕨类植物。探险家们沿着河床又向前走了几公里,决定停下来好好休息。经过一昼夜的惊恐不安和长途跋涉,需要休整一下。小溪里的水多起来了,棕榈树和木贼树的树荫在欢迎他们。煮好了茶,用储存起来的蛋黄作为晚餐,大伙就舒舒服服地睡了个够。   第二天早上,附近又出现了几只蚂蚁。他们赶紧吃完早餐,迅速离开蚁穴,走远一些,免得碰上蚁穴的住户。   又走了几公里,因为河谷已开始切入高原,两岸沙质的斜坡已逐渐变为岩石。为了寻找硫化物矿,马克舍耶夫和卡什坦诺夫每走一步,都仔仔细细地观察岩性。一个查看左坡,一个查看右坡,这样当然进行速度很慢。帕波奇金和格罗麦科等在小溪边,手中端着猎枪,想打点野味,同时也便于抵御蚂蚁和蜥蜴的突然来犯。但一直没有看到过蚂蚁。路越走越荒凉,两岸的树林、灌木越来越稀疏,岸边一个狭长地带长满了青草和芦苇。甜芦苇的发现使探险家们乐不可支,因为这是他们在这片荒地里唯一的食品了。   除了河面上飞过的大蜻蜒以及有时前来追捕蜻蜒的翼指龙之外,探险家们再也没有看到过别的生物。普洛托的灼热的光芒无情地倾泻在狭长的I上I谷里,光秃秃的岩石晒得比炉子还烫手。幸而附近有凉水,可以解渴,还可以冲冲头,这才使探险家们有可能在大热天里继续赶路。   寻找硫化物矿石一直没有结果。   吃午饭的时候,在小河边休息了一会儿。大家煮了茶,吸了点芦苇甜汁,把最后一点干粮也分着吃掉了。   “晚上我们只好吃大蜻蜒了,或者打一条翼指龙来尝尝味道!”帕波奇金哭丧着脸说,一边拣着最后一点儿干粮渣。 《地心世界猎奇记》[苏]B·A·奥勃鲁契夫   第三十六章深入黑色荒地     休息片刻之后,探险家们继续朝河谷上游走去。两岸的山坡上统统都是黑色岩石,有的地方裂隙把岩石分成一大块一大块的,有的地方分成很匀称的细细的石柱。沿河一带的植物越来越少,木贼树已很少看见。蕨类植物和棕榈树完全绝迹了,除了杂草之外就是甜芦苇。   最后遇到了一棵枯树。他们就在树旁过夜,砍了枯树当柴烧。煮好了茶,就着甜芦苇汁喝下大量茶水,聊以充饥。   喝完茶,马克舍耶夫和卡什坦诺夫登上山顶,察看地形。四周是一片平原,伸展到远方。南边约二十公里,有圆锥形的山丘,此起彼伏。   马克舍耶夫和卡什坦诺夫从崖壁往前又走了十来步,河谷就完全看不见了。面前这片荒原显得更加阴森肃穆。   黑色的、光秃秃的崖壁表面,裂成大大小小的碎块。这是岩石长年累月受高温气候影响的结果。没有一簇灌木,也没有一棵青草,从脚下一直到地平线,到处是黑色的石头。天空中是一颗淡红色的普洛托——真是一个人迹未至的不毛之地,如果谁蠢得妄图通过这片荒地,那肯定会饿死或渴死。站在烤得灼热的黑石头旁边真是热得受不了,就象站在炉旁一样,而天上普洛托的光芒直射下来,简直无处藏身。只有南面隆起的山峦才以它那白的、红的、黄的条纹和斑斑点点打破了荒地上色彩的单调。   察看了地形之后,卡什坦诺夫对马克舍耶夫说:“我看,要走进这个神秘国土的内地怕是不可能了。这个山谷的尽头大约在山脚下,我耽心山那边同样是阴森森的荒原,倘若没有专门装备、没有足够的水、食物和燃料就别想过去。”   “难道普洛托尼亚的其他地方也都是荒地,也象这里一样的热吗?”   “大概是的,倘若南极有入口,至少走到口上也都是很热的荒地。不要忘记,地球内部表层上的一切动植物赖以生存的水分就是靠这些入口传送进来的。我们刚刚渡过的海,显然是唯一的贮水池了。”   “不过,我们都看见了,这里北风特别大,足可以把水分带到更远的内地去。”   “近来,只刮了两次十二级大风,没有刮很多风。北方刮过来的乌云,大约在海面上和稍往南边的地带,得到了缓冲。再往前,乌云飘过灼热的荒地时,湿度达不到饱和点,雨就下不成。”   “这么说,我们只能走到南边那些山下了。”   “是的,先到那里,就知道我说的对不对了。”   “如果一路上找不到黄铁矿怎么办?”   “根据那些山的形状和颜色来看,我敢说是死火山。死火山的山坡上总能找到一些硫。到那里准能找到我们要找的东西。”   “难道我们要往回走吗?”   “我们已经离海很远了。再往南走一点儿,如果能证实这片荒地真是走不过去,那也就心甘情愿了。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   “也许,海延伸到南边的某一个地方,那我们就能再往前走。”   “能从蚂蚁那里夺回我们的东西,就能沿着海岸来来往往,来证实我们的推测。”   他们在悬崖上站了一会儿,注视着下面的荒地,转过身来向蓝色的海和绿色的海岸投去最后离别的目光。然后踏上返回宿营地的路。他们沿着崖壁的斜坡往下走,从一块岩石跳到另一块,脚下的石块使他们直打滑。忽然听到两声枪响。   “怎么,蚂蚁发现他们了?”卡什坦诺夫说。   “快,不能耽误,”马克舍耶夫喊道。   没用几分钟就到了山下,立刻跑向帐篷所在的地方,没看见蚂蚁。   一场虚惊:不是蚂蚁来侵犯,而是给挨饿的人送吃的来了。   坐在小河边的帕波奇金和格罗麦科发现一道黑影掠过头顶。   抬头看时,只见山谷上空有一头巨大的翼指龙在飞翔。显然闪闪发光的白铁盛水罐吸引了它的注意力。帕波奇金和格罗麦科毫不迟疑地抓起猎枪,当翼指龙飞得更低的时候,就开枪射击。一颗子弹命中要害。这是一只很大的翼指龙,全长足有一米半,肉不少。   饱餐了一顿翼指龙烤肉片便沉沉入睡。因为在岩石上晒着翼指龙的肉,所以轮流值班看守,怕有什么禽兽来吃。   第二天,继续向山谷的上游走去;探险家们带上肉千、甜芦苇、干柴,怕以后找不到这些东西。越往前走越荒凉,河两岸几乎没有什么植物,也看不见黄铁矿的露头。卡什坦诺夫把希望寄托在南面那些小火山上了。在炎热的荒地上长途跋涉以后,这些小山丘的距离似乎已不在话下了。山谷越来越窄,大约离火山一公里的地方变成了一条很狭窄的峡谷,引导他们来到了山脚下的盆地上。   他们看到盆地中央有一个相当大的湖,不由得喜出望外。   湖边岩岸上有一簇簇绿色植物点缀其间。低低的木贼、蕨类植物,甜芦苇一丛丛长在比较平坦的湖边,断断续续,为低矮的岩礁间隔开来。这里可是一个安营扎寨的好地方,可以把最好的东西放在这里,然后,轻装上山去寻找黄铁矿。   在蕨类植物的阴凉地方坐了下来,他们忽然决定在这深蓝色的、平静的湖水里洗个澡。湖面平得好似一面镜子,镶嵌在绿宝石点缀着的红木镜框里。第一个脱掉衣服的是帕波奇金。他勇敢地跳进湖里,又立即爬上岸来。   “水是烫的,热的厉害。”他大声喊道。   其他人有的用手,有的用脚试了试水温。帕波奇金没瞎说。   格罗麦科拿出袖珍温度表,这是他们保留下来的唯一的一个完好的仪表了。还亏得格罗麦科一直带在衣服的口袋里。把温度表在水里放了一下再看,是摄氏四十度。   “这也不坏!”格罗麦科说。“真正的热水澡就是这样的温度。”   大热天洗热水澡并不凉快,他们用湖底的细白泥当肥皂胡乱洗着,洗得不也舒服。湖底的白色淤泥,温度比水温高,两只脚踩在上面烫得够呛,可是象肥皂一样泡沫很多,是很好的代用品。   “这么宝贵的东西,白白的放在这里没用。”马克舍耶夫抓了一把白泥使劲儿擦着身子说。   “一个机灵的人准可以发一笔大财。只消贴出几条广告:快来买!快来买肥皂!天然的稀有肥皂,包治感冒、哮喘、风湿和一切疑难杂症。”格罗麦科喜欢嘲笑马克舍耶夫想当商人。   “你要是真想赚钱,我们就组织一个输出活化石的公司。金、铜、铁都不是什么新鲜东西,但是世界各地的博物馆、动物园都要来向我们订购活的猛犸、蛇颈龙、翼指龙,要把我们忙死了”。   帕波奇金嚷嚷着,他刚洗完澡坐在石块上。   “这个热水湖使我很感兴趣。”格罗麦科说。“先前,我发现小河里的水有点儿温温吞吞的,还以为是两边黑色岩石的反射热的关系。现在可弄明白了,热水是从这个湖里来的。”   “这里一定是老火山群的脚下,这湖是靠火山深处流出来的热泉补给的。”卡什坦诺夫解释说。   “我们围着湖踏勘一下,看看那些热泉都在哪儿。”帕波奇金建议。   “你和米哈依尔·伊格纳季耶维奇做饭的时候去看看吧。我俩去看看火山。”卡什坦诺夫穿好衣服建议说。   卡什坦诺夫和马克舍耶夫朝着湖的两边走去,热流穿流在很多大块黑色圆石之间再流出来。他俩爬上火山脚下的一些小山包,才发现已经来到了第一座火山脚下。陡峭的山坡上全都是熔岩,是从不同时期的火山口中喷射出来的,凝固在山坡的表面,有的象扇形,有的象是乱七八糟地堆在一起的大圆石堆。   喷射时期较早的熔岩一片一片的,有的是黄色,有的是红色,还有的是白色。卡什坦诺夫给马克舍耶夫解释说,这里有赭石、氯化氨①和硫。   【①氯化氨是氨和氯的化合物,呈白盐状,加热后挥发,常见于火山及火山熔岩的隙缝中,也可以人工化合,用于医学和技术。赭石是一种矿染料,颜色从黄色一直到深褐色。它是氧化铁的水溶液与石灰、泥土的混合物。——原注】   “这就是我们一直在找的硫。不过这里的硫太少了,不容易收集,估计火山口比这里多。”   卡什坦诺夫和马克舍耶夫用了一个小时,从凝固的熔岩流的大圆石上走过,终于到达了山顶。这里地势平坦,中央有一个陷得很深的大窟窿。   “这火山口真大。”   “真遗憾,四壁又陡又滑根本下不去。”   “让我们绕火山口转一圈看看,或许能找到一个容易下去盼地方。”   山顶也是由大块熔岩凝固而成。从山顶极目远眺,两侧景色一览无遗。北面小山岗下是一个镶嵌着黛绿色框框的小湖,形状几乎是正圆的,可能是一个古老的火山口,东西两侧一条条凝固的巨大的熔岩流形成了荒地表面一条条一块块黑色的岩石,南面矗立着第二个火山,比第一个高些,显然是主要的火山锥,挡住了人们的视线。这两个火山是靠一条狭窄的斜背层连接起来的。   马克舍耶夫和卡什坦诺夫看了一下也认定,从西面绕过火山口,是不可能下去的。他们就从斜背层走上第二个火山。这个火山山顶上也有一个很深的火山口,口的东南角有一道裂沟,从裂沟往下顺着斜坡有一条巨大的硬结的岩浆流的痕迹,大约是最近一次火山喷发的产物。   他们可以从火山口的这个裂沟下去,而不致于有任何危险。   现在南面的景色尽收眼底。紧挨着主要火山还有几座比较低矮的火山,那些火山口已经崩塌。直到远处的地平线都是黑色荒地,一眼看不到头。   “是啊,要想继续向南走,进入普洛托尼亚,看来是行不通的了。”马克舍耶夫全神贯注地看了远方,叫了起来。“一百公里以内除了黑石头,还是黑石头,什么也没有。”   “朝南走是毫无意义的。”卡什坦诺夫也同意。“让我们仔细察看一下这个火山:要多拿点硫回去,到蚁穴去夺回我们的财物。”   从山顶上向下看给他们的印象很不愉快。   脚底下黑色的群山镶刻着深坳的峡谷,就象老人脸上的皱纹。那黄的、白的、红的斑斑点点,犹如拙劣的漆匠挥动大排笔时溅出的油漆。再远一点就是一片平坦的黑色荒地,没有一点儿生机。这片凄凉的荒地在普洛托淡红色的光照下给人一种特别不祥的感觉。   “这是魔鬼的王国,比极地的雪原更可怕。”卡什坦诺夫说。   “如果真有魔鬼的话,那没有一个地方比这里对他更合适了。”马克舍耶夫也附和着说。   “你想的真有意思。我们就把这个地方叫做魔鬼荒地吧!”   “这火山口呢,就叫撒旦①火山口。我能想象得出这样一幅画面:普洛托闪烁着暗淡的红光,在惨淡的黄昏时刻,魔鬼从火山口冉冉上升,如同那些巨大的翼指龙,在山峰和荒地上空展翅飞舞,嘶叫声响澈云霄。它飞到热水湖里洗了个澡,停歇在黑色的高高的悬崖上,欣赏着自己的国土。”   【①撒旦,即魔鬼,恶魔。——译注】   马克舍耶夫和卡什坦诺夫绕着火山口察看地形,找到一个比较容易下去的地点,就选择了一条从主峰直达湖边的近路回营地,准备明天四个人一起抄这条近路上山取硫。 《地心世界猎奇记》[苏]B·A·奥勃鲁契夫   第三十七章漫游撒旦火山口     第二天,四个人一起向主火山进发。他们带着一支任何情况   下都不离身的猎枪,还带着一点肉干和甜芦苇。其他东西都留在湖边让“将军”看守。既然四处没有任何野兽,那就应该放心,不会遭到什么意外。   开始是在低矮的黑色山岗和一条条熔岩遗迹之间穿来绕去,继而又沿着主火山山坡上一条巨大的熔岩流前进。半小时以后,他们到达火山口的裂沟。接着就沿熔岩凝固后形成的大石块走进了火山口。一磴磴的大石块很象巨人的梯子。   一口气走了半个小时的下坡路,不觉来到了火山口的底部。   平坦的地面上满是黑色的乾泥,有许多裂缝。显然这里原先有水,是个小小的湖泊,现在已经乾涸了。对面峭壁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沉积物,有黄、白、红三种颜色。显而易见,黄色的是硫,呈大大小小的结晶状,积沉在凝固熔岩的空隙中,有的是薄薄地覆盖在熔岩的表面。   探险家们取出猎人用的刀子,刮下沉积层,并把大的结晶体拣出来放进背包。背包装满后,估计一下,大约每个背包都有十六公斤。   “十六公斤硫能产生一万一千立升以上的硫化气体。六十四公斤就能产生四万五千立升。我想,足够对付蚁穴了。”卡什坦诺夫说。   “再多了也拿不动,因为猎枪、干粮、所有的东西都得靠自己背,路上要走两天”。   “有的东西可以驮在‘将军’身上”。马克舍耶夫建议,“它已经好了,今天又休息了一天,三十公斤能背得动。”   “从这里下山到湖边这一段路,背三十公斤还行,那就再搞一点儿硫,要搞够。”   吃了早餐,休息一会儿,他们又刮了三十公斤硫。马克舍耶夫就把硫包在临时用衬衫做成的袋子里。又从峭壁的另一条裂隙里拼拼凑凑刮到了一把食盐。   在休息的时候,卡什坦诺夫上半身靠在火山口的壁上,突然好象听见了火山深处传来的很大的撞击声。   “火山还在活动吗?,”他寻思。   可惜他在这方面没有什么经验,所以也没有引起他的注意,甚至没有告诉同伴们。   第二次采完硫以后,他们四个又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就要背那么重的东西上坡下坡了,一定要好好休息一下。卡什坦诺夫忽然想起了刚刚听见的声音,就把一只耳朵贴在洞壁上。撞击声越来越清楚了,甚至还能感觉到微微颤抖。   “也许是我听错了,”卡什坦诺夫跳起来说,“可我们干嘛要在这里磨蹭;火山内部在动,会不会就要喷发了。你们也来听听。”   大家都把耳朵贴在火山壁上,认为卡什坦诺夫的话颇有道理。   “暂时也许不会喷溢,有可能在一星期之后或一个月之后,但我们不能保证它今天一定不喷溢,”卡什坦诺夫说。   “完全正确,干嘛要坐在这里?更何况我们还要费很大劲才能回到火山口上,”格罗麦科也同意卡什坦诺夫的意见。   探险家们背上沉重的背包开始踏着巨大的石梯向上爬。上坡可比下坡慢多了。一个小时以后,他们才爬到上面。回头一看,才知道急忙离开火山口底是太及时了。一股细细的,淡黄色的烟柱正从火山口升起,空气中有一股硫黄和氯的气味。   “脚底下已经感觉到了火山口四周震动得很厉害。赶紧走吧,堵塞着火山喷口的凝固熔浆每分钟都有可能破裂。探险家们急忙从上来的那条路往下走。两小时后,他们回到湖边。孤独寂寞的“将军”正急切地盼望着他们归来。它用那狂吠声表示欢迎。   火山并不着急,依然缓缓地冒出一缕细细的黄褐色烟柱,笔直地上升到很高的空中才慢慢消散。湖边的人们听不到火山内部的撞击声,一切都显得十分平静。   大家卸下背包,把其它物品也放在一起,这时帕波奇金才想起猎枪丢了。可能丢在火山口,也可能丢在山顶,因为在那里体息过两次。他对同伴们说他丢了枪,要马上回去找。   “我们还有三支枪,蚁穴里还有一支备用的,丢就丢了吧!   我们刚刚脱险,何必再去冒险,”卡什坦诺夫说。   “火山只是刚刚冒烟,”帕波奇金说。他非常喜欢他那支瞄得很准的双筒枪,他为自已的健忘感到沮丧。“你们在这里休息,我跑一躺完全来得及。”   “你再下到冒烟的火山口底可是不行,会让毒气呛死。你的枪很可能是忘在火山口底了,你想拣回来可办不到了,”卡什坦诺夫想再次说服帕波奇金。   “不,我想,很可能是放在火山口旁边了,还是下去之前放的,为的是不把这样重的东西拖上拖下。从这里到火山口用不了太多的时间,危险也不会太大。”帕波奇金坚持己见。   “火山喷溢随时可能发生,我们留在湖边过夜是否妥当,我还说不上来。我看,应该离火山再远一些。”   但是这一整天背着重东西爬上爬下,大家已累得精疲力竭。   从火山目前的样子来说,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危险。而且小湖离火山口以笔直的路线计算约两公里,还是比较远的。但愿小湖两岸不会直接受到威胁,所以他们决定留在湖边过夜,还想看看火山爆发最初一瞬间的壮丽景色。   平静只持续了四个小时,熟睡的人们被突如其来的可怕轰鸣声惊醒了,土地在颤抖。他们觉得似乎是被抛上了天空,一下子又好象是掉进了湖里。   大家都跳了起来,惊恐地向四周张望:脚下的土地在颤动,岸边的树也震得东歪西倒。   火山口里喷出来的火红的热石头象闪电似的,不时划破笼罩在上空的一片黑色烟雾。   火山喷发开始了。   “帕波奇金到哪里去了?”马克舍耶夫惊叫起来。他发现只有他们三个人了。   “会不会是火山爆发的气浪把他震到湖里去了?他睡的地方离湖边最近,”格罗麦科说。   但湖面只是受地面震动的影响,出现了一点鱼鳞似的涟漪,根本看不出有什么重东西落水后引起的一圈圈的波澜。   “他可能吓坏了,逃到山谷里去了?”   “会不会不顾一切地跑到火山口去找他的猎枪了,”卡什坦诺夫说。   最后一种猜测看来最有可能,因为帕波奇金一向固执,他一定是等大伙睡熟后一个人走了。   大家找遍了湖的四周,也没找到帕波奇金,他是去找枪了。   “但愿火山开始爆发时,他还没有走到火山顶,不然的话,他肯定完了,”卡什坦诸夫说。   “我们怎么办?我看应该去救他,”马克舍耶夫大声说。   “再等一会儿,”格罗麦科说,“下到火山口底,再上来,要有三、四个小时。如果他是在我们刚睡的时候走的,那时是九点钟。那么,再过半小时到一小时,他也该回来了。”   “这太难受了,眼睁睁地坐在这里等,不去救他。”   “在这段时间里,能不能冒险登上火山口,到时候会知道。”   “是的,确实很难受。如果他到达火山口以前,让滚下来的石块砸伤,我们就能去救他。倘若火山爆发时他正在山顶,或是在山口里,那毫无疑问是牲牺了。不让石头砸死,也会让毒气熏死。现在要是走到火山顶上去,那我们就不是去救人,而是拿这次考察来冒险。瞧,那边是什么呀!”   卡什坦诺夫话音刚落,只见远处火山口涌出一大团气云。 《地心世界猎奇记》[苏]B·A·奥勃鲁契夫   第三十八章火山苏醒了     几秒钟以后,响起了震耳的轰隆声。转眼之间,山崩地裂,碎石横飞,云顺着山坡往下窜,象怪物似地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刹那间就变成紫黑色云团,变成厚厚的黑色云墙,翻滚着,搓和着,卷成筒形,不时被眩目的闪电照得通亮。这云墙下落的速度好似飞驰的火车,要不了几分钟它的底端已到火山顶峰的高度。   “这次火山爆发真象一九○二年五月马提尼克岛上培雷山的喷发,整个圣彼得城二十七万居民毁于一旦。”卡什坦诺夫大声说。“这种黑云就是人们称之为热浪的东西,是由高度压缩的气体混和着灼热的水汽形成的,裹着大量的热的火山灰,不仅挟带着小石块,还有大石块。”   “真是万幸,黑云不是冲向小湖,而是朝着另一个方向冲。不然的话,我们的命运就跟圣彼得城的人一样了”格罗麦科说。   “是啊,这股黑云大约正是从我们刚刚走过的那个火山裂沟中冒出来的,所以它是从东南方向,顺着最后的熔岩流冲过来的。”   “接下去会怎样呢?”马克舍耶夫问。   “这种饱含热浪的黑云,每隔一段时间,或是几个小时,或是几天,会重复一次,然后出现熔岩。”   “第二次冲击的黑云会不会与第一次的方向不同,譬如说,冲着我们过来。”   “如果第一次黑云冲出火山喷发口时,火山口的边缘在爆发时没有被震塌,那么下一次黑云冲出还会保持原来的线路,反之,则可能出现新的线路。”   “这就是说,也可能朝着我们的方向来啰。”   “当然,但暂时可以指望,这种情况不会发生。在这以前,我们这个地方还是比较安全的。”   就在探险家们谈话的时候,黑云向两边散开,盖住了东面一大片山坡,但向下窜的速度已减缓,主要是向上冒。三个探险家默默地注视着这可怕而壮观的场面。   突然在山脚下最近一处山岗的峰脊处出现了帕波奇金。他拼命地跑着,没戴帽子。他在挡住去路的大石块中间蹦上跳下,夺路奔跑。他的同伴们跑着迎上去,七嘴八舌地问,但他跑得太快了,再加上激动,喘得都讲不出话来。   在树荫下休息了一会,又喝了几杯冷茶,他才喘过气来,开始讲述自己的遭遇。   “我不顾你们的劝说,决心到火山那边去找枪,我觉得火山爆发的危险性还不太大。我们在上山的路上休息过两次。我希望,枪是在其中一次休息时丢失的,大不了是丢在山顶上。所以我等到你们都睡熟了,大约十点钟,我轻装出发了,只带了几根甜芦苇。在第一次休息过的地方没找到枪。当时火山活动没有加剧,我又往上爬了。第二次休息过的地方也没有枪。我已经爬得很高了,离山顶不到半公里。这倒霉的火山还只是在轻轻冒烟,所以我不甘心空着手回来。   “我已经爬到火山口边上的裂沟,已经看见我的猎枪靠在岩浆凝固成的大石块旁。就在这时,在离我不到一百步的地方,轰的发出一声巨响。从火山口喷溢口冒出一股往上升的烟柱。我犹豫地停住脚步,再往前去已经很危险了,退回去又有点不甘心。   枪就近在咫尺。但滚落下来的小石块和一团团的泥沙使我不能再犹豫了。它们象冰雹似地落到我的周围,有一个泥团打到我肩上。我痛得大叫一声,肯定砸出了紫青块。我的手活动都很困难。随时都可能发生新的爆炸。炽热的大石块随时都可能向我袭来。山路崎岖,但我尽量快跑,跑出半公里,第二次爆炸又开始了。火山顶已经全部淹没在烟雾之中。一阵风刮去了我的帽子,石块开始落在我的四周。我还是跑呀,跑,跑到离火山脚下不远的地方。这时候,最后一次,最厉害的那次爆炸把我掀倒在地。   我的手差一点摔伤。我站起来,抬头只见一股可怕的黑云,我使出最后的力气又拚命地跑,耽心黑云会赶上我,使我窒息。”   “你真幸运,逃过了这场可怕的灾难。”帕波奇金讲完了这段经历,卡什坦诺夫说。   “为了你的固执,你付出代价,受到了惩罚:丢了帽子,还累得精疲力竭,象匹负重的马,”格罗麦科也补了一句。   “让我们大家来庆贺一番吧!我们的同伴回来了,现在来讨论一下,下一步怎么办,”马克舍耶夫说。   “要离开此地,离这可怕的火山远一点。”帕波奇金叫了起来。   “你还能走得动?你昨天走了一天,还没有休息过,现在又加上新的疲劳。快躺下睡会儿,我们还等两个小时。   “还是离火山远点好,那怕远出两三公里,”马克舍耶夫建议,“挨近火山太危险了。我们此刻是站在火山脚下呀!”   格罗麦科也支持这个建议。他们决定退到山隘口,攀上黑色的荒地,那里湖泊谷地已成了河谷。从那里同样能观察火山继续喷溢的过程。把铁皮罐装满水,驮好了硫及其他用具。有两口袋的硫驮在“将军”背上,开始它表示抗议,企图摔掉重负。后来逐渐安静下来,慢吞吞地与主人并排走着,不象平日那样四面乱窜,一味找寻猎物了。   走出湖谷地,踏着稍稍突起的岩石,登上黑色荒地。走出约两公里左右,停了下来。此处隘口渐渐开扩,成了河谷地,火山喷溢似乎停止了。第一般浓密的黑云已经消失,火山顶端上空的烟雾也散开了。只有细细的烟柱不时从火山口冉冉升起。从望远镜里观察,卡什坦诺夫发现,火山顶端在第一次爆炸后已经发生了变化:火山口东面的边缘矮了一截,火山口顶端似乎是斜削过一刀。   探险家们靠在装硫的口袋上,在光秃秃的荒地上打起盹来。   过了约三小时,又是一大声可怕的响声惊醒了熟睡的人们,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火山。   一股凶险的黑云从火山口冲出,沿斜坡落下,象第一次那样慢慢扩散成一堵又高又宽的灰紫色云墙。爆炸后四分钟,云墙朝湖的方向移动,遮住了观看者的视线。   “黑云以每小时四十公里的速度移动,相当于特别快车,”卡什坦诺夫喊道。   “多幸运啊,我们离开了那个地方。”   “是啊,这股黑云移动的方向,与第一次相比,偏了约八十度。显然,这是因为火山口边缘毁坏了的原故。”   “如果我们还留在那里的话,那会怎么样呢?”帕波奇金,兴致勃勃地问。   “为了研究马提尼克岛上的培雷火山,法国科学院曾装备了一支考察队。根据他们所写的考察报告来看,我敢说,我们会烫伤,会被灼热的气浪闷死,因为气浪的主要成分是火山灰。或许我们会让黑云里的大批石块砸死。黑云甚至能把四到六立方米大的石块带到远离火山几公里以外的地方。黑云过处,一切生命都遭到毁灭,成为一片焦土:光秃秃的土带覆盖着一层灼热的火山灰,到处是大大小小的石块、烧枯的树木及焦黑的尸体。”   “湖呢?”   “湖里会堆满炽热的火山灰和石块,湖水溢出两岸,把那条从湖里流出的小河变成一股又脏又烫的急流,可能时间不会太长。”   这时候,浓密的黑云冲过小湖盆地,窜到黑色荒地上。离探险家们站的地方相距约两公里。尽管有两公里的距离,人们还是感到了这股黑云的灼热的气浪,它形成了一股有力的、热的气旋。探险家们不得不扑倒在地,用手、衣服遮住脸。这样躺了约半个小时,便汗如雨下,直到天空恢复平静,他们才站起身来。   他们抬头看到,荒地上空由一团团白色的和灰色的水汽形成了一堵又长又高的云墙,这堵云墙朝着一个方向又延伸了好一段距离。这是在离探险家们所站的地方还要过去约十来米的地方。   空气还是灼热闷人的。   “我们趁早离开这座可怕的火山,”格罗麦科叫道,“谁知道它会不会把下一发炮弹直接向我们扔过来。”   “是的,我们已经领教过了,在黑云边缘两公里的地方,呼吸已经感到非常困难,要是被它围住了,那景象是可以想象得到的。”   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探险家们朝荒地北面出发,渐渐接近河谷。打算找个合适的地方走下谷地。然而,当他们来到谷地的边缘时,往下一看,原来的那条清澈平静的小河变成一条混浊的灰白色的急流了。水从河床里泛滥出来。发疯似地从谷底流过,一路上冲毁了两岸的一切植物。   “我们值得下去吗?”卡什坦诺夫问自己的同伴们。“在平坦的荒地上走要比在沙质谷底上走轻松些,再说这样脏的河水也不能喝了。”   大家都同意在荒地上走,到谷地下游地带才下去,那里斜坡上布满冲沟。他们走在离崖边很近的地方,经常走近悬崖边缘往下看。在第二次爆炸一两个小时之后,急流流量渐渐减小,很快就涸竭了。可以看到光秃秃的小河床、连根冲倒的树木、灌木丛和被灰白色淤泥带过来的贴在地面上的青草。   “火山因为我们偷走它的硫而惩罚我们了,”马克舍耶夫开玩笑地说,“它毁掉了小河,要渴死我们。”   “是啊,现在水成问题了,”格罗麦科说,“在蚁巢附近找到新水源以前,我们要节约用水。”   “这还会影响我们立即对蚁巢进行围困。”   虽然背的东西很重,荒地上奇热难熬,但探险家们继续强行军。他们一直下到山谷底上才停下来歇夜。这里离谷地口不远,离蚁巢也近。   卡什坦诺夫和马克舍耶夫先走到近处去研究对方的堡垒。他们从山谷向上,在黑色的沙地上向东走,走到悬崖的边上。从这里可以把蚁巢看个一清二楚。   近看象一个大山包。由枯树干和枯树枝错综排列,分隔成好几层。主要入口在第一层,四边各有一排,不高,但是宽度可以容四五个蚂蚁并排通过。蚂蚁出出进进,川流不息。整队蚂蚁离开蚁巢四出觅食,回来时有的一对对,有的一个个,拖着树干、树枝、活的或死的昆虫、幼虫、蛹和甜芦苇进入蚁巢窖藏起来。   上面几层也有不少黑咕隆咚的出口,是通风口,也许是遭到突然袭击时的太平门。这种洞口都比主要洞口狭而低,蚂蚁只能排成单行鱼贯而入。不时有蚂蚁从这些洞口出来,上上下下,大约是在巡逻,看看是否一切都井然有序。   “希望这么多的洞口不要破坏我们的计划,”马克舍耶夫说。   “如果空气太畅通,那么,二氧化硫在起作用以前就跑光了。”   “你错了。二氧化硫比空气重,只能逐渐排走空气,”卡什坦诺夫回答。“此外,蚁巢的重要部分——储藏幼虫、蛹、蛋和食物的地方大约都在底层,可能在地面下的小屋子里。二氧化硫一定先进到这些地方,再从底下升上来灌满上边各层。万不得已,可以堵死一部分洞口来减少通风。”   “为什么不往顶层的洞口上放些烧着的硫黄?”   “整个蚁巢就会烧着了,我们没有不怕烧的东西,如火盆、煎锅之类来盛硫黄,所以就得直接把硫黄放在蚁巢的干木头上。”   “禽龙的蛋壳呢?这几天不是当盆子和盘子来用的吗。”   “我们总共才有五个。洞口可远远不止这个数。”   “今天为什么不去找几个,只要有两个蛋壳,就能做十来个碗,可以用来盛上硫慢慢烧。”   “这个主意好!天黑以前还有许多时间,我们可以回荒地去看看蚂蚁是从什么地方找到禽龙蛋的。”   他们转了转,走回宿营地,共同商讨新的计划。   大家同意第二天清早让马克舍耶夫和卡什坦诺夫留下来把硫砸成粉末,其余两个人出去找禽龙蛋。 《地心世界猎奇记》[苏]B·A·奥勃鲁契夫   第三十九章蚁巢末日     第二天傍晚,最后一批蚂蚁回洞之后,蚁巢里渐渐变得安静下来。探险家们开始行动。他们曾经用了一整天的时间把硫辗成粉末,装满几个背包,拿起蛋壳做的碟子,走向蚁巢。每个人都要在四个主要出入口中的一个撒上硫粉,这样燃烧后的气体才能钻进蚁巢深处。一旦硫粉点着之后,就从蚁巢四周抽下树干,堵住出入口。接着悄悄地从外面走到离得最近的出入口,放上碟子,倒上剩下的硫粉。这样可以毒化下层的空气,阻止蚂蚁爬上来逃命。为了让碟中的硫黄燃烧的慢一点儿,又不会烧着巢上的干木头,稍稍给硫粉泼了一点儿水。   一切都很顺利,只是马克舍耶夫和格罗麦科在主要出入口遇到了放哨的蚂蚁。幸好,这些蚂蚁正处在半睡眠状态,没来得及发出警报就让这两个人刺死了。   探险家们把硫全都烧着,退到一旁,手里端着枪想把逃命的蚂蚁消灭掉。一刻钟之后,最上层的几个未曾放硫的出入口上出现了蚂蚁,拖着一个个白色的大包,显然是蛹,它们从蚁巢外耐往下爬,还没有爬到地上就栽了下来。下面出入口点燃的二氧化硫把它们熏死了。几个爬到地上的蚂蚁搬开一个主要出入口的树千,想救出蚁巢深处快要熏死的同伙。几颗子弹结束了它们的生命。从此以后,再也没有看见蚂蚁出来。蚁巢的其余“居民”在睡梦中都死去了。   硫粉燃烧完以后,从每一个出入口上冒出一缕缕蓝色的轻烟,证明整个蚁巢已经充满了二氧化硫。帕波奇金提出一个很合理的问题,但是,先前谁也没有想到这点。   “我们怎么进去呢?这种气体能让它们中毒,不是也能让我们中毒吗!”   “把堵塞主要出入口的树干拖出来,让空气通畅一些,再等上两三天,让这些毒气跑干净了。”卡什坦诺夫回答说。   “那就要什么事都不干,等很长时间,实在太无聊了,”马克舍耶夫说。“能不能做一件东西把毒气赶跑呢?”   “用什么来做呢?又不能放火烧,那就全都烧毁了,又没有别的可用的东西。”   “如果我们能打死一头禽龙或者大的翼指龙,”马克舍耶夫说,“我就能用它的皮做一个风箱。”   “好主意!用什么做管子往通道里送气呢?”   “木贼树不行吗?”格罗麦科说。“木贼树干是空心的,只要一节节打通,就能做成很好的长管子,还能一节节连起来。”   “需要是发明之母!”马克舍耶夫喊道,“我们一定能有办法摆脱困境,象鲁宾逊似的。”   “比鲁宾逊强得多,”卡什坦诺夫说。“他是一个人,我们是四个人,而且各有专长。如果还想不出办法摆脱困境,那可就无地自容了。”   “动手千吧!”马克舍耶夫大声喊道,“两个人带着‘将军’去打猎,留下的人准备管子,好在材料随手可得,整个蚁巢几乎都是用木贼树干建成的。   帕波奇金和格罗麦科回到宿营地,解开了“将军”,把其余的东西搬到离蚁巢近一点儿的地方,然后从林边向东走去。   马克舍耶夫和卡什坦诺夫走到离蚁巢二十步开外,就没有法子再往前走了,那股难闻的、刺鼻的气味呛得他们咳嗽起来。   “只好多等一会儿!”   “现在先来找一点接管子用的胶凝材料。”马克舍耶夫讲。   急流过后,河床床底留下大量的白色的粘胶泥,趁着还没有变硬,赶快去搬一些到这里来。”   他俩拿起倒空了的背包,向河床跑去。几下子就掏了一大堆淤泥,这是最好的胶凝材料。他们用口袋和多余的衣服把这堆胶泥盖好,不让普洛托的灼热光芒将它烤干。   然后用刀子、楔子,并且用大石块当锥子,切断木贼树干,打通各个节头,再把两根木贼树干用白胶泥粘好,再用柔韧的树枝在不同的地方扎紧。   这样化了几个小时做好十二根管子,每根长约六米。由于树干末梢比较细,把细的一头插进粗的一端,涂上大量的胶凝材料,管子接起来不费事。   没多大功夫,另外的两个人也回来了,带来一张禽龙皮。   马克舍耶夫用木贼的细树干做成一个风箱,放在一个主要出入口的近旁,然后把管子插进蚁巢的通道,细的一端在前,慢慢向前推动,再接上粗的一端,十二节管子都一节节深入到黑洞洞的迴廊之中。因为主要出入口的气味很难闻,不得不躲到一边呆几分钟,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最后一根管子的粗的那一头插入风箱,把它紧紧扎牢——自己制作的风箱完成了。   晚饭后,轮流着拉起风箱来,一个人拉风箱,其它三个人可以休息一会儿,或是睡一会儿。新鲜空气的气流不停地流入蚁巢。毒气很快就全从裂缝里滚滚而出。   第二天的清早,他们准备深入蚂蚁的堡垒。格罗麦科用树脂丰富的松树枝做成小火把,人手一个,点着火把走进铺着通风管道的迴廊,慢慢地走到稍微向下倾斜的蚁巢深处。这条迴廊有两米多宽,但只有一米来高,所以只好哈着腰走。走进出入口不远就碰上蚂蚁的尸体。这些蚂蚁是在逃走的时候被毒气熏倒的。越往里去,尸体越多。从通风管道的另一端再往下走,就需要把尸体搬到一边,清出一条路来。   迥廊最后通到正中的一个大贮藏室,其余的三条主要出入口也通到这里,象圆的半径线汇总在圆心。这里在地面以下四米。   复顶是木贼树枝编成的,很精致,有点象杂枝场平顶圆锥形的木椽条。一根根由中心向外,成辐射状。在四条主要通道口之间,另外还有四个通出入口,也是由中心通向外边,成辐射状。但中央高,四周低,而且完全是在地下,挖穿了坚硬的海沙和卵石层。这个大贮藏室里挤满了蚂蚁和它们要救出去的幼虫、蛹的尸体,四个人只好从这些堆上爬过去。   探险家们无意之中选择了一条通往底层的通道。上面横七竖八地铺满了死去的蚂蚁。这条通道的顶篷也和上面一样低,简直没法子走过去。只好把尸体一具具堆放在墙边,在中央清出一条路。这条路通到一条横的迴廊,大约有两米高,他们终于可以直起身子来走路了。这条环形迴廊在蚁巢第一层中央大厅的下面,是一条主要的大道。左右两边都有一个个单间,室的大小不一,用途也各不相同,有的室里放着一排排白色的蛹,有的室里是一些很粗的白色软体虫——幼虫的尸体,有的单放着,有的堆成堆,还有的室内排列着蚂蚁蛋,象淡黄色的大圆面包。所有这些用来安置蚂蚁后代的小室,都在环形迴廊靠里面的一边,而靠外面都是放食品的贮藏室——堆着甜芦苇、青草和幼小灌木;各种昆虫——蜻蜓、甲虫、飞蛾的蛹,有的是整的,也有的是碎块。臭得厉害,虽然二氧化硫的气味还特别重,也掩盖不了这股臭味。   他们把环形迥廊两边的一连串的小屋子都看了一遍,终于找到了他们自己的东西。东西一样样按一定的秩序放在一间朝外边的小屋子里:帐篷、竹排、仪器箱、食品箱、装衣服和被子的帆布袋子、斧头、猎枪、食具,还有第一次从峡谷里带回来的铁矿石和金矿样,那次回来以后,没有放进装标本的口袋里去。   分两次把东西搬出来,先搬到中央大贮藏室,然后再搬到蚁巢外面。探险家们在地下呆了一个小时,腐烂的昆虫的臭味,和二氧化硫的味道难闻极了。一走到外面,顿感空气特别清新。   休息了一下,并查点了各自的物品,其中成罐的香烟使吸烟的人大为高兴,已经整整一个星期没有吸烟了。大家还决定把蚁巢的地上各层的构造查看一下,以便对它有个完整的概念。   原来,地面建筑的主要目的,是保护地下不受恶劣天气和敌人的侵犯。这里所有的通道每一层都又狭又低,排成辐射状,通到中央一个不太大的小室,还有短小而陡直的斜通道,把各层连接起来。 《地心世界猎奇记》[苏]B·A·奥勃鲁契夫   第四十章向西航行     在黑色荒地和蚁巢附近的干旱地带,探险家连日来只能花很大力气从小河床里挖坑取用脏水,因为小河在火山爆发后干涸了。经历了这些地方以后,现在他们重又来到海滨,莫说有多么高兴。他们跳进蜥蜴海清澈的海水中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然后从沙堆里挖出船只,恢复他们中断了的航行。   卡什坦诺夫在考察火山区的过程中了解到这个地区的地形特点,所以他对继续向南航行不抱任何希望。他认为蜥蜴海以南将会有绵延千里、一望无际的没有水源的贫瘠荒原。按目前的装备,想要进入这个地区进行考察,那简直是想入非非。   要是尽可能研究一下蜥蜴海西端,看它向西延伸多远,倒是菲常有意义的和必要的。   沿着海岸向前航行,岸上尽是寸草不生的大沙丘。这种沙丘探险家们在火山区已屡见不鲜了,所以没有停留,持续航行了二十五公里,直到沙丘消失。这二十五公里的海面是很狭小的,许多地方透过海水能看到红色的,大面积的浅沙滩。探险家们只能远离海岸绕过沙滩。近岸一带没有发现性喜深水的蛇颈龙和鱼龙。滩间浅水里可以看到成群的小鱼。鱼群是在其他海域遭到食肉兽无情的,毁灭性的进攻而逃到这里来的。海底有的地方丰厚柔软的藻类植物生长茂盛。这无论是对植物学家格罗麦科,还是对动物学家帕波奇金来说,无疑是一个大丰收。海底的藻类植物里麋集着海胆、海星、腕足动物、腹足动物、瓣鳃动物。这使帕波奇金大感兴趣。   沙丘消失以后,便是一条狭长的林带:林子里有木贼、蕨类植物和棕榈树。探险家们在这里停下休息,吃过午饭,又继续航行。浅滩越来越多,甚至出现了一些低低的岛屿,岛上长满了木贼树和甜芦苇。沙地越来越远,那淡红色的轮廓几乎隐没在岸上林子后面。岛屿也越来越多。海变成了静静的河流,并叉出许多支流,甚至连水也几乎是淡的了。   “显然,有一条大河从西面入海,我们已经到了三角洲。”卡什坦诺夫说。   “是啊,这里没有拍岸浪,也没有沙岸,帐篷搭在沙岸上倒是最方便的了,”马克舍耶夫说。   “那就只好在小丛林里过夜了,虫子可是成堆的,”帕波奇金懊丧地说。   昆虫真是多极了。水面上、岛上的树木丛中各种彩色的蜻蜒飞来飞去,有时被不大的飞蜥蜴追逐着。木贼和甜芦苇丛中,特大的蚊子在歌唱,几公尺以外都听得见。红的、黑的、青铜色的大甲虫在甜芦苇茎上爬着,有时跌进水里,拚命挣扎着要抓住那低垂在水面上的叶子。   低洼的南岸,到处是无法通行的密林和星罗棋布的岛屿。在这里航行了好几个钟头也没能找到一个适合札营的场地。   只好让船靠岸,在船上休息,而且只能稍稍吃一点干粮,因为根本没有燃料。   想到晚上将有一场没完没了的蚊战,大家都很发愁。   一桩小小的奇遇提高了大家的情绪。他们把船划近一个草木丛生的大岛,仔细观察这一望无际的、郁郁葱葱的木贼树林和矮小的蕨类植物,想找找什么地方是不是有一棵枯树。   在两只船绕过一个海角的时候,眼前出现焕然一新的海岸。   突然,格罗麦科高兴地大喊一声:“乌啦!快看呀!一段很好的圆木,离海面不高,好象是为我们准备的。”   从一片由植物组成的绿墙上探出一根两米多长的绿褐色的圆木。显然,这是被暴风雨击毙的大木贼树的树干。探险家们使劲划船,向岸边丛林靠去。   马克舍耶夫拿着篙站到船头,格罗麦科拿着绳子想套住这段木头,把它拖到船上来。他熟练地把绳子抛出去,一头拴了一个重物。绳子甩到圆木上绕了好几圈儿,可是这段圆木姿势优美地倾斜下去,消失在丛林中。   格罗麦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异吓呆了,手一松绳子也拖过去了。木贼树和蕨类植物都扑扑簌簌地响作一团,摇摇摆摆,似乎有什么庞然大物阔步其间。   “好一根木头!”马克舍耶夫笑着,叫喊着,他看见长长的脖子上的那颗小小的脑袋了。“米哈依尔·伊格纳季耶维奇想用套马索把蜥蜴套住。那你把绳子放掉干什么?应该把它拖到船上来呀!”   “你们怎么把梁龙①的脖子当成木头了?哈!哈!”帕波奇金和卡什坦诺夫大笑起来。   “它一动不动,身体都藏在密林中,”窘迫的格罗麦科为自己辩解。   【①梁龙——恐龙目爬行纲动物,已灭绝的蜥蝎类,长二十四米,高达五米,头小,颈尾很长。——原注】   “哈!哈!哈!”发出了一连串的笑声。   “还笑我哩!”格罗麦科生气了。“提个醒吧,你们也犯过同样的错误,你们有人把猛犸当成玄武岩山包,还有那么一个人走到雕齿兽上把它当成悬岩,还用凿子凿呢!”   一席话使大伙儿的情绪更加活跃起来,格罗麦科终于也放声大笑了。   劳累、蚊子、没有柴禾都置之脑后,大家只顾你一言我一语的谈论途中轶事。   笑声停止不久,马克舍耶夫侧耳细听,然后说:“前面该是辽阔的大海,我听见海浪拍岸的声音了。”   举起木桨,仔细地听,真的,西边传来了轻微的海涛声。   “如果是真的,那就划吧!哪里有拍岸浪,哪里就会有适合札营的场地,也会找到柴禾。”   “先要把铁罐装满水,现在这里的水完全是淡的了,不然还得去找河流。”格罗麦科说。   听从了格罗麦科的英明劝告,大家把空的器皿都装上了水,然后一齐用力划桨。半小时后,已从群岛之间划到辽阔的海面上。两边海岸向后退去,大海向西伸展到水平线。同时海的两岸又出现宽阔的平坦的沙滩,探险家在这里支起帐篷。   一条狭长海峡把前一个海连同它的岛屿和沙洲与第二个海连在一起,第二个海同前一个海很相似。   北海岸看得出来只是一条绿色的林带,而森林后面的南岸却是黑黝黝的悬崖。蜻蜒在明镜似的海面上飞舞,飞蜥蜴在空中盘旋,发出刺耳的哨声和咯咯叫声。蛇颈龙时而在这里,时而在那里从水里伸出头来,挺直了脖子。   “我们是在这迷宫似的群岛里绕错方向了吧,会不会又回到蜥蜴海里来了。”帕波奇金听到其他同伴在议论说两个海很相似也谈了自己的想法。   “相似,的确很相似,但你忘了南岸的沙丘了。如果我们真是错了,是朝东了(普洛托当顶直射,无法辨别方向),那我们就应该_直能看到这些沙丘,”卡什坦诺夫说。   “看不到从南边人海的小河,我们可以沿着这条小河朝这个方向前进,”格罗麦科忧心忡忡地说。   “要有点耐心,胆小鬼!我们才进这个海,你们就抱怨起来了。”   耐心的确是经受了一次考验。航行了几个小时,南岸的情况没有任何变化:全是一个样的森林,没有间断过,森林背后是平坦的一般高矮的断崖,景色变得单调了。蛇颈龙、飞蜥蜴、蜻蜒都已司空见惯,再也提不起他们的兴趣,就象在地表的河流里航行时,看到鸭子、乌鸦或是什么甲虫一样,只有难得碰上的鱼龙才打破沉寂。当船边突然出现鱼龙的绿褐色的宽阔背脊,或它的那个令人作呕的脑袋时,划船的人才迫不得已端起枪来。 《地心世界猎奇记》[苏]B·A·奥勃鲁契夫   第四十一章超级怪物     半天就这样过去了。划船的人开始不时地注视着岸上,想找个有干柴的地方休息一会,吃顿午饭。早晨他们又捕到许多鱼,现在想煎鱼吃了。   “瞧,那边有好几堆圆木头,”马克舍耶夫终于喊道。   一大伙儿朝着岸边使劲儿地划着,向往一顿美味的午餐。   在距离圆木头堆还有一百米的地方,卡什坦诺夫仔细看了一下说:“根本不是圆木头堆,是一些很大很大的动物,是死的,也可能是睡着了。”   “小心点儿,离岸远些!”马克舍耶夫喊道,他发现这堆东西在动。   两只小船停在离岸二百步的地方,船上的人又惊又怕地看着岸上。沙滩上有四个怪物,一个挨着一个直挺挺地躺在那里。   好象一个个的小山包似的,长长的有四米高。背上有一排窄而扁平的板,但与剑龙不同,冠上没有类似的骨板,也没有骨刺,光滑无毛。躯干两侧呈土黄色,有细长的、纵向的深色条纹。远看真象是一根根堆好的圆木。   甚至近在咫尺你也难以相信,这不是四堆木头,而是四头怪兽,身长不下于15到17米。呼吸的时候身体两侧鼓起来。有时在海水里轻轻摆动尾巴的时候,明镜似的水面上会激起一圈圈的清波。   “想个办法让它们站立起来才好,”帕波奇金说,“一定要好好看看它们的长相,还要拍个照片。”   “给这些家伙来几颗爆炸弹就行了,”马克舍耶夫说,“但这样做会不会对我们不利,万一这些怪物大发雷霆,扑过来,一口就能把我们活活吞下去。”   “这些家伙是食肉动物还是食草动物?”格罗麦科颇感兴趣。   “这是些巨型的蜥蜴,我是不怀疑的。”   “我猜想,这不是食肉动物,”卡什坦诺夫说,“食肉动物从来不会有这么大的个头,那得有很多很多的动物给它吃才行,而自然界在这方面是相当吝啬的。请想想看:当今世界上那些最大的动物,如象、犀牛、河马、鲸等都不是食肉动物。”   “这样说来,可以逮它几头啰!它们身上的肉可真不少,足够整整一营兵吃一顿的!”格罗麦科一边说,一边举起了枪。   “请等一等,”卡什坦诺夫警告说,“即使它们不是食肉动物,惹恼了,可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它们会扑过来,象踩蛋壳似地把我们的小船踏扁。”   “那我们对空射击或者用散弹打,叫它们动一动,”格罗麦科不甘心地说。   “散弹就象给这些大家伙搔搔痒。”   “好吧,只是先让我们划到它们的对面,与海岸保持百米左右的距离。如果它们是陆地动物,游不到这么远的。”   两只船划到怪物对面时,它们还静卧着,格罗麦科用双份散弹射击。是散弹,也可能是枪声在密林中的回声吓得四头怪兽跳了起来。   这几头怪兽有点儿摸不着头脑,晃着长脖子和那一颗小小的脑袋。每颗小脑袋虽然也有七十五厘米长,但是和它那庞大的身躯相比实在令人发笑。它们笨拙地挪动那肥胖的身躯,沿着海边,迈着小步,奋力向前跑去。腿与躯干相比显得短小无力。   “它们一定是雷龙,上侏罗纪最大的草食类蜥蜴,由于行动迟缓和缺乏自卫器官,很快就在地球上绝灾了,”卡什坦诺夫说。   “什么东西敢侵犯这种庞然大物?它足有十五至十七米长,四米多高。”马克舍耶夫很感兴趣。   “别看它这么大的块头,食肉类动物,如角龙,可以毫不费力地咬断它的脖子,更不用说消灭它的卵和仔兽了。”   “看来,它们在普洛托尼亚也为数不多!”帕波奇金说。   “我们见到过不少的禽龙、翼指龙、鱼龙和蛇颈龙了。可还是第一次看到雷龙。看起来这种怪物胆子很小,我建议把船划近一些,照片好拍得大一些。”   雷龙向西跑去,正好与探险家们航行的方向一致,它们跑出半公里就站住不动了。因此,不大一会儿船就划到近岸,又和雷龙来了个照面。帕波奇金拍了两张照,正准备拍第三张。他请格罗麦科再开一枪,以便拍下雷龙逃跑时的蠢样子。   这次近距离散弹射击引起了另一种后果。雷龙没有沿着海边继续向前跑,而是一边互相推挤,一边冲进海里,掀起了涛涛巨浪,海水溅落到粗心大意的航海家身上。站在船头的格罗麦科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失去了平衡,连人带枪扑通一下栽进海里。帕波奇金刚刚来得及把照相机装进自己的短外衣里,劈头盖脑淋了个冷水浴。卡什坦诺夫和马克舍耶夫坐在船梢,幸好,没有放松手里的桨,使出了全身的力气,让船顶住了接二连三袭来的浪头,才没有没顶。   如果当时四条雷龙直冲着船游过来,探险家们是必死无疑的了。因为雷龙呆的地方,水深不下两米。在雷龙的攻击之下,连人带东西也早都被压扁,沉没到海里去了。幸亏,雷龙是斜着游过来的。   直到海水没过了四条雷龙的躯体和多半个脖子,它们才发现后无追兵,于是停了下来。只有四个丑陋的脑袋浮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不住地向四面八方转动着,似乎想要把这帮奇怪的敌人看个仔细,也许是要搞清楚出了什么事儿。   这时格罗麦科已经从水里钻出来,游到船边,海浪把船冲到离出事地点稍远的海面上。格罗麦科栽进海里的时候没有丢掉手中的枪,现在他把枪高高地举过了头顶,一手抓住船舷,同伴们赶紧过来拉他爬上船。   他全身湿淋淋的,身边带的笔记本、表、急救包、烟草袋也都湿了。烟斗丢掉了。   “应该到岸上去,”格罗麦科发完心中的怒火以后说,“虽然普洛托晒得挺热,如果现在不把仪器擦干,就会生锈,我的笔记本不用火烤干也就全完了。”   “那么雷龙呢?”帕波奇金胆怯地说。“我们上了岸,如果它们从水里出来,想跟我们较量较量的话,怎么办?”   “那也没什么,你就来个近距离拍照吧。”   “谢谢!谢谢。如果它们想到我们休息的地方来玩一玩,我们只好赶快爬到离自己最近的树上去……”   “我想,这些怪物胆子是很小的,而且也缺个心眼儿,只要我们稍加小心,不要象上次那样冒失,它们并不可怕。让我们上岸吧!做点儿吃的,这功夫还能再观察观察它们,”卡什坦诺夫说。   上了岸,在林边检了许多干柴,开始做东西吃,一面警惕地观察雷龙。雷龙还是原地不动地站在海水里,不敢爬到陆地上来。   “这些动物显然不会游泳,”帕波奇金说,“它们站在海水里躲避陆地上的敌人,我们不走,它们是不会爬上岸来的。”   煎鱼的时候,格罗麦科把自己的几件衣服摊在沙滩上晒着,把笔记本也拿出来晾着,开始擦各种仪器。探险家们吃完了,在沙滩上躺了一会儿,一边观察雷龙。雷龙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然后,探险家们又向西划去。划了几公里以后,南边的海岸很明显地越来越不在南边了。一个长长的海角,挡在他们的面前。茂密的森林遮住了人们的视线。原来指望绕过海角以后,向南还是辽阔的海面,可以乘船进入普洛托尼亚腹地,但是希望落空了。这里是一个大海湾,对岸相隔只有几公里。   碰巧南边也许有一条大河注入这个海湾,探险家决定向南航行。一小时以后,到达南岸,这里确实有一条河,但不象他们希望的那么大。他们决定由两个人乘一条船去勘探这条河的情况。   也要到小河的尽头去看看,因为有森林挡着,无法看见。探险家们在河口旁边的林中空地上选了一个场地扎下营来,让格罗麦科和马克舍耶夫留下。因为上次的惨痛教训使他们知道,单单让“将军”作警卫是不安全的。海湾的这片地方可能也有蚂蚁。其实,这里离开那个蚁巢远得很。 《地心世界猎奇记》[苏]B·A·奥勃鲁契夫   第四十二章卡什坦诺夫的点火船     卡什坦诺夫和帕波奇金备了几天的口粮,带着衣服和弹药,乘船逆流而上。河水不深,水流湍急,他们不用木桨划船而用竿子撑船,竿子一直可以撑到河底。狭窄的河床两边是高大茂密的树林,两岸的木贼树、蕨类植物和棕榈树的树冠互相搭拢,倒垂在河面上,象是一个绿色的拱顶,小河从下面蜿蜒而去。阳光透过树冠倾泻下来,已微弱多了。   这里的光线很暗淡,可是十分凉爽。小船在水面上荡漾,可以听见船下的流水声和撑竿支在河底砾石上的吱吱声。   绿色走廊的开阔处,蜻蜒飞来飞去,大甲虫嗡嗡叫。微风吹过,棕榈树宽大的叶子窸窣有声,蕨类植物和木贼树枝也簌簌作响。   在河里划了几公里,河岸上绿色的密林不见了,出现一片很大的林中空地。一条小河横贯其中。植物稀稀落落的,植株也很矮小,象刷子般硬的杂草丛生。   “这条小河会不会发源于我们观察过的火山群?”帕波奇金说。   “有可能,这样的话,我们就没有什么可做了,”卡什坦诺夫同意帕波奇金的猜测,“当然,河水流量很大,它的上游可能在更远的地方,在黑色荒地的中心。”   航行了三公里左右,河床渐渐变窄,卡什坦诺夫和帕波奇金看到前方有一根相当粗的圆木架设在两岸上。圆木几乎贴近水面,挡住航道,船无法通过。   “这准是什么人架起来的一座桥!”帕波奇金笑着说,“不管怎么说,我们也要到岸上去,把这根圆木头拖走。”   “嘿,真象一座桥!”卡什坦诺夫叫起来。他们走近一看,原来不是一根,而是三根圆木,排得整整齐齐。   “是啊,河水不可能把树干排成这个样子,如果这真是桥,那又是谁造的呢?难道侏罗纪有了人类?这真太有意思了!”   “侏罗纪没有高级哺乳动物,你是知道的!就连所谓的‘鸟类’,那时还是蜥蜴类哩。”   “从来没有蜥蜴能搭这样的桥吧!”   “你忘记蚂蚁了。如果它们能按一定式样建筑那样复杂的窝,它们就一定能造桥,因为蚂蚁不会游泳,而且怕水。”   “你算说对了!那不又是一个蚂蚁窝吗!”帕波奇金朝西指着喊了起来。   西边果真有一个很大的蚂蚁窝,完全和探险家们烧毁的那个一样。   他们把河上的三根木贼树干扔到河里,只用了几分钟就把桥拆完了,回到船旁边,准备继续航行。可是太出乎意料了,只见船上已经爬进一位不速之客——蚂蚁。它正在用触须触动着船上的东西,另外还有一只蚂蚁在岸上。   这些讨厌鬼,真是说着它,它就来了,我们的猎枪还在船上哩!”   “拿出刀来,先干掉岸上的那一只。我在前面,你从背面。”   两个人同时跑到蚂蚁跟前,蚂蚁看到敌人,采取了防御的姿势,贴紧灌木丛。卡什坦诺夫拿刀吸引蚂蚁的注意,帕波奇金这时哈着腰穿过灌木丛,一刀把蚂蚁砍成两段。   他没有想到,船上那只蚂蚁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跳到岸上来了,它用下颌从后面咬住了帕波奇金的脚。帕波奇金痛得大叫起来。   卡什坦诺夫赶快过来把这只蚂蚁的腰砍断了。但要救出同伴还要费一番工夫!蚂蚁咬得太牢,不得不把那只蚂蚁的头部割成几块。   因为穿了厚的羊毛袜,所以伤口并不严重,但进入伤口的毒液很快产生了效果,脚发烫、发麻。   “你暂且先在地上坐一坐,我马上去拿急救箱里的阿莫尼亚水和纽带,”卡什坦诺夫说。   “不,不,赶快扶我上船!你回头看呀!”   二十多只蚂蚁正从林中空地上向_他们迅速靠拢。   只要再过几分钟,他们就不得不打一场力量悬殊的大仗了。   卡什坦诺夫赶紧扶起帕波奇金,让他拖着一条腿,从斜坡边上一步一拐地上了船,卡什坦诺夫接着也跳上了船。赶在跑步前进的敌人将要靠近船头的一瞬间,船离了岸。   继续探险是不可能的了,一个能划船的人无力地躺在船舱底,痛得不住地呻吟,而被激怒的蚂蚁会逆水跟踪而来,不让行进缓慢的船靠岸,所以卡什坦诺夫马上调转船头,拿起桨往下游划去。他尽量让船行驶在河床中央,以防蚂蚁袭击。帕波奇金费力地从受伤的脚上脱下鞋袜。用阿莫尼亚水和绷带包札起来。脚已经又红又肿了,每动一下都会引起剧烈的疼痛。   过了半个小时,船已靠近树林的边缘,树林从北面围着林中空地,把空地与海隔开,这里已经看不到敌人——蚂蚁了。卡什坦诺夫决定停下来安置病人,让他舒适一点。卡什坦诺夫把雨衣铺在船底,让病人躺在上面,并拿出一件替换的衬衣,浸湿后敷在病人伤风上。减轻了伤口的疼痛,病人打起盹来了。卡什坦诺夫稍事休息就开始继续航行。   在绿色长廊的一端,河流转了个弯,当船拐过这一段,眼前的景象使卡什坦诺夫大为震惊。他赶紧将船划向岸边,抓住岸上的灌木丛,停住了船,避开敌人的视线。   敌人已经逼近。几十只蚂蚁在左岸绿色走廊的一端忙碌着:它们啃断长在水面上的木贼树的树干,推入河里,设置障碍,阻止小船通过。不容怀疑,它们想截断两条腿的敌人的退路。真是陷于绝望之中了:一个卡什坦诺夫再加上一个受伤的帕波奇金,如何能通过有那么多蚂蚁守卫着的障碍。   “在这场力量悬殊的战斗中,只要被它们螯上一下,那我就会象帕波奇金那样无力招架了。”卡什坦诺夫想。   “向后转,向上游划去,行吗?回去,蚂蚁迟早也会进攻。   但不管怎样,小河是一条唯一可以摆脱蚂蚁控制的道路。无论如何一定要冲出去。可以打几枪,吓唬吓唬它们,要是它们不怕,那又该怎么办?把它们全都打死是不可能的,它们会到林子里暂时躲起来;当我开始折毁障碍物时,它们就会成群结队地来向我进攻。”卡什坦诺夫思忖着。   在绝望中卡什坦诺夫忽然想到一个主意,只要尽快把它付诸实现,那就稳操胜券。那些忙于工作的蚂蚁还没有注意到紧紧贴在河岸灌木丛中的小船。所以卡什坦诺夫尽量避免作出大的动静,悄悄地抓住灌木丛往后,往上游方向退去,一直退到转弯处,河岸就可以完全挡住蚂蚁的视线。这里是树林边缘的开始,到处是干枯的木贼树干和倒下的树和树枝。靠岸以后,把船系好,帕波奇金睡在船上。卡什坦诺夫把几根粗大的树干搬到河里,尽快用韧性的枝条将它们固定起来,做成木排,然后将一大堆树干、新鲜树枝和枯枝,一层层相间地堆放到圆木编的木排上。   卡什坦诺夫在木排上堆好柴垛,回到船上,悄悄地把木排绑在长木竿上,顺水向前推进,在木排后面可以完全避开敌人的视线。转过河湾,小河笔直流到蚂蚁设置障碍的地方。船离蚂蚁窝还有一百米远的时候,卡什坦诺夫将木排拉起来,点燃柴垛,又继续航行,还和先前一样推动船前头的木排。火势逐渐扩大烧着易燃的枯枝,而青绿的枝条则冒出浓浓的黑烟。   当小船和木排距离障碍物约百步时,卡什坦诺夫顺水把木排放出去,自己拿起木竿,让船停稳在河道的中间。木排上的这堆篝火顺着水势冲向障碍物。令人窒息的浓烟和灼人的火舌把忙碌着的蚂蚁包围了起来。有的烧死,有的失去知觉,纷纷落水;幸存者跑回河岸,麇集在一起,为这从未见过的景象吓呆了。卡什坦诺夫用双筒枪装上小散弹,当小船进一步靠近蚂蚁的时候,就向它们开火。从没见过的熊熊烈火、乱窜的火苗、滚滚的浓烟、不断的枪声、同类的惨败,这一切使那些幸存者和轻伤者逃之夭夭。烧着的木排碰到障碍物,障碍物就烧起来了,因为它有一半是用枯树干堆成的。在卡什坦诺夫打枪的时候,它的中间部分已经起火了。   在确信敌人逃跑之后,卡什坦诺夫就在起火地点靠了岸,用刀结果了受伤的蚂蚁的性命,然后开始拆毁障碍物。他把燃着的枯树干和冒烟的嫩绿的枝条扔到河里。一刻钟之后,障碍物荡然无存,木排上的篝火也已经燃烧殆尽。跟在木排后面顺流而下的是载人的小船,他一个人机智地战胜了大批狡猾的敌人。   在绿色走廊中顺流而下就快得多了。不多时,平静的蓝色海面已闪现在前面的一线亮光之中了。   船快进入小河入海口时,卡什坦诺夫听到了枪声、“将军”   的吠声和同伴的呼喊声。他使劲儿地划呀划,几分钟后小船靠了岸。他拿起猎枪飞也似地奔向宿营地。 《地心世界猎奇记》[苏]B·A·奥勃鲁契夫   第四十三章与蚂蚁决战     马克舍耶夫和格罗麦科送走同伴,接着就在河口钓鱼。钓鱼非常顺手,一小时后,已不得不派一个人专门破鱼肚,把鱼洗净,晾在绳子上了。   马克舍耶夫继续钓鱼,植物学家格罗麦科在林边采集植物。   植物学家发现西米椰子树可作食物,便同马克舍耶夫一起把树砍倒劈开,将中间能吃的心挖出,放在被子上晒。   事后,就在火上煮鱼汤,一边坐下来商量,饭后干什么。   “我们一刻也不能走开,”格罗麦科说,“再说把鱼交给‘将军’看守,也不放心。”   “当然,”马克舍耶夫表示同意,他说,“虽然这条狗很忠实,但也难说能经得起鱼干的引诱,而不放开肚子大吃一顿,并引起怀乡忆旧之情。”   “这样吧!再多钓点儿,为自己,也为狗多储备点,一时恐怕不会再遇上这样多的鱼。蜥蜴肉实在不好吃。每次都感到恶心。我在吃的时候,老骗自己是在吃鲟鱼、白鳢鱼,而不是在吃蛤蟆或蜥蜴的亲属。”鱼汤已经开始烧滚了,格罗麦科转身到被子跟前取西米下锅。   “啊呀!快看西边!”他向坐在帐篷后面篝火边上的马克舍耶夫叫道。   马克舍耶夫赶紧奔向海滩。   从西边沿海岸爬来几头怪兽。从身躯两侧的条纹来看,不难确定这是几头雷龙。   它们爬得很慢,边爬边从棕榈树和蕨类植物树冠上扯树叶吃,遇到特别可口的嫩叶就停在小树旁不肯走了。   “你说,怎么办?”格罗麦科问,“虽然我们知道这些怪物胆子很小,不会首先向我们进攻,但要是走过来,就会把我们晒的鱼和帐篷全给糟塌。”   “只好开枪了,先用散弹,不行就用爆炸弹。”马克舍耶夫说。   两人同时举枪,对准雷龙,枪弹飞过海岸上空,四声枪响。   这群雷龙被突如其来的枪声和散落在身上的散弹吓得魂不附体。可是这些笨大的家伙不向后跑,而沿海岸向前跑,跑过宿营地,纷纷跳海,把海水搅得浊浪滔天。   这两位倒霉的射手,一刹时搞得从头到脚,混身湿透。他们抓住小船,不让它沉没,一个浪头把沙滩上拴着绳子晒鱼的木杆子拔了出来。又一个浪头把海水溅到晒着西米的被子上,鱼和绳子落在沙滩上,西米全给打湿了。   “呸,真可恶!”马克舍耶夫忍不住骂了一句,一番淋浴之后,一边抖掉身上的水,一边说,“倒底还是给搞乱了。”   “呶!,这下我们有事干了!”格罗麦科开着玩笑对马克舍耶夫说。“我们正愁下午没事可干哩,它们倒为我们操心了。现在只得把鱼重新洗一遍,还要把西米在小河里洗一洗,然后晒干。”   “还是先把咱们自己烤一烤干吧!啊呀!鱼汤大概早就煮干了。”   雷龙在海里绕了半个圈子,在河东某处上岸,继续在沙滩上奔跑。   “看起来它们也吃亏了,瞧,它们跑得多急啊!”马克舍耶夫在帐篷旁脱衣服,一边幸灾乐祸地说。格罗麦科把煮鱼汤的锅从篝火上端下来。   把脱下的湿衣服晾好,又把拴着绳子晒鱼干的木杆在原地竖起来,旅行家开始吃午饭。一大早就饱餐了鱼头和内脏的“将军”也伸直身子躺在沙滩上打盹。无论是“将军”还是正在吃饭的两位旅行家都没注意到,离宿营地不远的林里,一个跟着一个地爬出来六个蚂蚁。它们停下来,向四周张望了一下,又悄悄地缩回去了。   吃完午饭,马克舍耶夫和格罗麦科躺在帐篷里抽烟,还没有去把鱼上的沙子洗掉。   突然“将军”嗥叫着跳了起来,马克舍耶夫和格罗麦科慌忙跑出帐外,只见营地已被蚂蚁包围,一队蚂蚁截断了他们通往河口的去路,另一队蚂蚁向晒着的鱼干和晾在被子上的西米直奔过去。   “猎枪都还没有上子弹!”格罗麦科一边喊叫,一边冲向子弹袋。   “节省散弹!”马克舍耶夫迅速往双筒枪里装霰弹,“你打右边的,我打左边的。”   枪声打响的时候,右边的那一队蚂蚁已经爬上去,正从绳子上把鱼往下拖,左边一队蚂蚁离开帐篷只有二十步远了。枪声、硝烟和倒毙的蚂蚁,引起了惊慌不安。蚂蚁的先头部队踌躇不前了。后面的禁不住鱼香的诱惑蜂拥而来,于是大部队又前进了。   “将军”兽毛倒竖,狂吠着站在帐篷门口。马克舍耶夫和格罗麦科给猎枪装上散弹,一齐向蚂蚁开枪,接着用刀和枪托与四面包围上来的蚂蚁进行了一场肉搏战。但这场战斗由于力量悬殊实难获胜。   突然,在蚂蚁队伍的后方,砰!砰!连响两枪,接着卡什坦诺夫手里举着点燃的树枝束从河口的丛林里跑了过来。他忽左忽右地挥舞着手里的火把,直冲到蚂蚁队伍中间,蚂蚁惊恐万状,狼狈逃窜。   马克舍耶夫和格罗麦科,跑到篝火旁边抬起烧着的木头向蚂蚁群投去。这种武器帮了大忙,第一队蚂蚁丢下一大批烧死烧伤的同伙,败下阵去,逃往丛林。   第一队蚂蚁击溃之后,他们三个举着火把,拿着刀乘胜追击,“将军”也振作精神参加战斗,冲向妄图掠夺鱼干的蚂蚁。   一些蚂蚁为自己的贪婪付出了生命,另外一些,有的衔着鱼干,有的叼着湿糊糊的西米,仓惶逃窜。有两只蚂蚁正拖着被子逃跑,被追上打死了。“将军”咬断了受伤的蚂蚁的脖子,结束了它们的生命。   在最后一批逃亡者躲进密林以后,探险家们才松了口气,清算战果,打死打伤蚂蚁四十五只。   绳子上的五十条鱼,只剩下十五条,还在林边拣到几条,显然是敌人逃命时丢下的。一大半西米被吃掉,有的给踩进沙里。   格罗麦科的手和卡什坦诺夫的脚被咬了,但因为卡什坦诺夫穿的是厚皮靴,没有中毒。   “你来得真是时候!”当他们三个环视战场,在帐篷旁边坐下来的时候,马克舍耶夫对卡什坦诺夫说,“如果不是你帮忙,不是你想出火攻的办法,我们根本无法对付这一大群蚂蚁,它们早把我们螯死了。”   “你把帕波奇金丢在哪里了?”格罗麦科突然问。   “啊呀!只顾打仗,我忘了帕波奇金还在小船上躺着呢!”   “躺着?为什么躺着?他怎么了?他活着?”在同伴们一连串的询问下才弄清楚卡什坦诺夫突然归来的原因。   “活着,活着!我们也和蚂蚁干上了,帕波奇金的脚被蚂蚁咬伤走不动了,请你们帮忙把他抬到帐篷里来吧。”   “等一等!让我们把衣服穿上,”格罗麦科这时才注意到他和马克舍耶夫还是半裸着的。   “哟,真的,你们怎么这个模样?”卡什坦诺夫笑了起来,“蚂蚁进攻的时候,你们在洗海水澡吗?”   “不是,是雷龙又给我们洗了一个澡。”马克舍耶夫一边穿衣,一边说出了事情的经过。   马克舍耶夫和格罗麦科匆匆穿上衣服跟着卡什坦诺夫向河边跑去。卡什坦诺夫因为急于参战,把小船和躺在船上的帕波奇金丢在河边。帕波奇金睡得那么熟,竟连枪声和叫喊声也没有听见。直到同伴们有的抬脚有的抬手把他抬起来,送进帐篷时,他才醒过来。   让帕波奇金安安稳稳睡下之后,探险家们把剩下的鱼晒好,把死蚂蚁丢进海里。在这件令人不愉快的事情之后,卡什坦诺夫坐下来喝完了剩下的鱼汤,才把他和帕波奇金这次失败的探险所遭遇的一切讲给同伴们听。   因为蚂蚁吃了不速之客的两次亏,所以人们耽心还会有更多的蚂蚁来报复。于是提出了一个问题:下一步怎么办?帕波奇金和格罗麦科建议立即起航远离蚂蚁窝。但是卡什坦诺夫想把这中断的探险继续下去,划到上游去。因为只有这样才可以深入神秘的黑色荒原的腹地。马克舍耶夫赞成这个计划。   为了付诸实现,必须消灭狡猾的蚂蚁,否则探险就会受到无休止的威胁。所以他们决定天黑以后,划船靠近蚂蚁窝,乘蚂蚁进入梦乡的时候,放火烧掉它的老窝。只要这个设想实现,探险就可通行无阻。他们逆流而上,把竹排等杂物留在海边的丛林里,然后四个人分乘两只小船一起出发。 《地心世界猎奇记》[苏]B·A·奥勃鲁契夫   第四十四章火烧蚁巢     卡什坦诺夫和马克舍耶夫充分休息之后,拿起猎枪、斧头,带上几捆树枝就上船了。帕波奇金还不能动,格罗麦科的手被螯痛了。所以这两位伤员留下来看守帐篷。由于熟路,船划得很快,在上次蚂蚁设置的障碍物旁边驶过,那堆东西没有烧尽,还在冒烟。烧糊了的蚂蚁,尸体成堆。他们向林中空地划近。为了不撞见敌人,他们决定从灌木丛后边先观察蚂蚁窝附近的动静。   一只蚂蚁也没看见,它们大约在自己的地下堡垒里休息了。小船又向前划行,经过短短的航程,来到上次蚂蚁架设的小桥边。从小桥到蚂蚁窝又出现了一条蚂蚁铺设的平坦的小路,原来蚂蚁又架设了一座新桥。   马克舍耶夫和卡什坦诺夫在桥下游的灌木丛中把船系好,然后背着捆好的树枝,拿上装了散弹的猎枪,向蚂蚁窝进发。在接近蚂蚁窝时,他们在路旁灌木丛中坐下观察动静,直到确信他们的计划不会受到阻挠。   四周一边寂静,可以开始工作了。他们在蚂蚁窝的每个主要入口处都放上一捆树枝,上面还铺上一层从蚁穴上折下来的最干,最细的树枝。   在最西边的入口处放把火,然后一个人迅速地跑向北口,另一个人跑向南口,火点着之后,两人共同到东口会合,把东口的树枝也点着,就大功告成了。万一有什么情况就往小船上逃。   卡什坦诺夫点着北口的火堆后,发现从里边走廊里跑出一只蚂蚁,正向阻塞物奔来。他赶紧躲到火堆后面,希望那只蚂蚁能爬出来,就可以结果它的性命。不让这个哨兵回去报警。但是那只蚂蚁想把火堆搬开,观望一下,便跑回去了。显然,它是去搬救兵的。有警报应该立即赶到最后一个入口处。   马克舍耶夫已经在那里了。他匆匆点着了火堆,迎着卡什坦诺夫说:“快,快!快上船。”   他俩拼命地跑,跑到半路上又停下来向后看了看。东西入口处有大股的火苗直往外窜。蚁巢北面也有几处着火了,上面一层的出入口冒出了浓烟,但是南面火烧的不旺,马克舍耶夫点火的时候太匆忙了。上面所有的出入口都有一些惊慌失措的蚂蚁,一个接着一个的往外跑,有的搬着蚁卵,有的搬着蛹,搬下来放在一边。还有一些蚂蚁毫无目的地来回乱跑,有些跑到火边,或跑到冒烟口,就被烧伤或熏死了。   “我们把事情搞糟了!”卡什坦诺夫说,“有的蚂蚁逃出来了。   它们无家可归,到处乱窜,一定要来报复。明天我们必须赶快离开。”   “现在也要离得远点。”马克舍耶夫指着一大队向桥跑去的蚂蚁说。   “它们难道是去找水来救火?”卡什坦诺夫一边快步跑,一边开玩笑地说。   蚂蚁显然已经发现纵火者便追了上来。蚂蚁比人跑得快。彼此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我再也跑不动了,心脏受不了了!”卡什坦诺夫喘着气说。   无论是年龄,还是原来的生活方式,卡什坦诺夫都是跑不过马克舍耶夫的。   “站住吧,给它们来一枪,”马克舍耶夫建议。   他们歇了口气,等蚂蚁离他们五十步,枪打响了。跑在最前面的蚂蚁应声倒地,后面的停了下来。这批蚂蚁总共有几十只,但离它们不远,第二队蚂蚁接踵而来。   卡什坦诺夫和马克舍耶夫竭尽全力跑到桥边,这时候第二队蚂蚁赶到了卡什坦诺夫和马克舍耶夫开枪的地点。   “真见鬼!我们的船呢?”马克舍耶夫第一个跑到河边。   “你说什么,船丢了?   “是啊,船不见了。”   “就是这儿,记得清清楚楚,你看,拴船的绳子就挂在一棵树上哩。”   “是谁解开了缆绳,把船开走了呢?”   “也可能是缆绳自己松开了,船顺着河水飘到下游去了。”   “可能是蚂蚁把船弄走了。”   “怎么办呢?”   “先过桥,过后把桥拆了,”卡什坦诺夫说,“至少小河可以把我们隔开。”   他们急步跨过因超重而弯曲的桥面,追踪者离小河只有百步了。   “把筑桥的圆木拖到我们这边来吧,否则蚂蚁又要把它们捞起来的,”马克舍耶夫说。   当最先头的蚂蚁跑到河边的时候,两根圆木已经摆在马克舍耶夫和卡什坦诺夫的脚下了。   河水很深,把追踪者拦在对岸。大约有二十多只蚂蚁在岸边茫然不知所措。援兵正从大路上源源而来。后面林中空地上的蚂蚁窝已经全部烧着,象一堆熊熊烈火。火苗窜得很高,浓烟滚滚,黑色的烟柱升上天空。   “真象是火山喷发!”马克舍耶夫笑着说,“我们总算叫这些捣乱鬼尝够滋味了。”   “可是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没有把它们从这块土地上消灭掉。现在我们只好在它们面前退却,真可耻!”   “我们怎么样才能回到海上去呢?”   “沿着小河,穿过森林,想也别想了。”   “我们一时回不去,蚂蚁却会赶上我们,攻击我们。”   “走不过去,就游过去。用这两根圆木可以做成一个小木筏,水的速度比我们两条腿跑得快。”   “好主意!先要把蚂蚁赶跑,不要让它们干扰我们泅水。”   他们往猎枪上压了子弹,朝着麇集在对岸的蚁群放了四枪,十多只蚂蚁先后倒下,有几只滚到水里,剩下的四处窜逃。只费了很少时间,卡什坦诺夫和马克舍耶夫就用砍来的柔软坚韧的枝条,把筑桥用的两根圆木捆在一起,放进河里。双双跳上这只临时扎好的竹筏,向那燃烧着的敌堡最后看了一眼,便离开河岸。河水迅速地把它们送往下游,在木筏碰岸时就用枪杆撑开。有几只蚂蚁还跟着木筏在河岸上跑了一阵子,但河水的流速比它们跑得快,它们逐渐地被抛在后面了。   在森林前面河道拐弯的地方,就是卡什坦诺夫制作浮游篝火的地方,他高兴地看到自己的那条船,已经被河水冲击到岸边,卡在灌木丛中了。   木筏也被水流冲向这个地方,卡什坦诺夫和马克舍耶夫抓住了“逃走的”船,坐上去拼命地划。   半个小时后,他们顺利地回到了宿营地。 《地心世界猎奇记》[苏]B·A·奥勃鲁契夫   第四十五章第二次向腹地进发     火烧蚁巢的失败,迫使探险家们立即抛弃海湾岸边的宿营地,因为通往普洛托尼亚深处的各次探险都难免遇到那些被激怒的、无家可归、到处流浪的蚂蚁。他们要全力应战,又要消耗弹药,而弹药已所剩无几了。他们若是不离开宿营地,每分钟都有遭受袭击的危险,打起来的结局将是一场悲剧。   吃早餐时,他们热烈地讨论了这样一个问题:是继续沿蜥蜴海的南岸向西航行,还是回过头去,向东航行。最后决定继续向西。   还是按原来的路线,紧靠岸边航行。船很快划出了海湾。南岸景色单调划一,前方也是如此。由于两周来探险家们一直置身于侏罗纪的动植物界,所以对此已司空见惯,不以为奇了。他们希望再向南深入,能遇到更古老的地质时期的动植物。能从新的趣闻中获得新的印象。   但向南航行的道路已被荒地隔断,向西或向东都将是一幅侏罗纪的景色,所以探险家们都想转过来向北航行。   岸上很多地方可以发现蚂蚁,由此推断出蜥蜴海南岸遍地都是这种昆虫。它们也确实是侏罗纪大自然的主宰。   “幸好,它们有一部分时间是在睡眠中度过的,”帕波奇金说,“否则,准让它们搅得没有活路。”   “是啊,这些坏蛋比剑齿虎和食肉类蜥蜴更坏。那两种东西惹的麻烦跟蚂蚁比起来,真是微不足道了,”马克舍耶夫同意地说。   他们在海滩上过夜,打算再往西航行一天,如果在这一天里不能踅向南,那就返航。   最后一天带来了意想中的变化。海岸向南急转直下,景色依旧。几小时以后,岸上的绿色林带到了尽头,开始出现悬崖。   “又是台地的悬崖,上面是黑色荒地。”卡什坦诺夫从望远镜里观察着前面的地形,叫嚷了起来。叫声里包含着一种失望的情绪。   可是当小船行至森林尽头时,他们发现森林与台地的山脚下是一个很大的港湾。海湾深处是一片绿色的谷地。谷地的远处矗立着连绵不绝的深绿色的峰顶。   “又是火山!但这次离岸太近了,”格罗麦科叫道。   两只小船驶向谷地海湾的南岸。那里是平坦的沙滩。   谷地里有一条相当大的河,两岸树木、灌木丛和草地郁郁葱葱。在沙滩上搭起了帐篷。小河沿岸的草地上可以看到甲虫、蜻蜒、苍蝇、还有禽龙和飞蜥蜴的足迹,但是没有发现蚂蚁。   吃过午饭,向火山进发。为谨慎起见,把小船、帐篷和其他不带走的东西都藏到了密林里,有些东西挂在树上,这次他们带上了“将军”。   顺着河边谷地向小河上游走,河两边的小树林中有斑烂的足迹,禽龙踩出的小路纵横其间。悬崖两旁陡坡上的矿石,卡什坦诺夫认为正是马克舍耶夫在河边看到过的含镍铁矿,带有杂质斑驳的橄榄石。但在这里,这些斑驳常常变成很大的,直径有半米到一米的凹进去的小眼,几乎全都是金属。   “这是一种炼钢的绝妙材料!”马克舍耶夫惊喜地在笔直的峭壁跟前停了下来。峭壁上大大小小的金属小眼在太阳光的照射下发出暗淡的光辉,多极了,到处都是。马克舍耶夫看到这堵峭壁,高兴得象小孩看到葡萄干甜面包。   “嘿!可以在这里建一个多么大的工厂哟!”他伤心地说。   “不怕蚂蚁?”卡什坦诺夫微笑着问。   “什么都不在话下!如果人们真是非常需要开采这些宝藏的话,难道会因为蚂蚁的袭击停滞不前吗?为了黄金,欧洲人赶走了饶勇善战的红种人、会吃人的、布西门人(南非的)及卡菲尔人。只要有一尊大炮,几十发榴弹就能把蚁巢及里面的居住者全部歼灭。”   巨大的翼指龙不时地盘旋在绿色谷地上空,显然是在搜寻食物。他们的巢穴就在近处的无法攀登的悬崖上。它们不敢冒犯人类,但是当“将军”单独过于超前或落后时,翼指龙就在它上空旋转,想伺机进攻。格罗麦科两次举枪射击,第二次才打伤了它。受了伤的翼指龙挣扎着落到一株大的蕨类植物的树冠上。   探险家们还碰到了一群禽龙,正在悬崖脚下的一片草地上休息,大家决定回来的时候再收拾它们,因为背着禽龙肉上路实在太辛苦了。   经过三个小时的安全旅行,终于来到了向西急转弯儿的地方。再向前去,右面的山坡是一群火山斜面构造。路越来越难走了,有时必须艰难地行走在熔岩残迹上,在它的黑色的岩山块上匍伏前进。   探险家们把带来的干粮和暂时不用的东西堆放在一片小草地上。这里很适合过夜,而且还有几棵千枯的木贼树,可作柴禾,用来点篝火。他们想轻装前进,侦察一下四周的地形。   从火山流出来的两股宽阔的溶岩流汇合处有一个小湖,直径约五十米,四周是一簇簇不大的棕榈、木贼树和一片窄窄的甜芦苇丛。有一条小河从熔岩流的底部穿流而出,小河就是从这个湖发源的。湖的表面平静得象一面镜子,周围绿色的植物、黑色的溶岩流、阴沉的悬崖的倒影一一映在湖面上。   “这里对于一个渴望永远脱离红尘的隐士来说,真是个极妙的地方!”帕波奇金大声地说。“他一定会在黑色的峭壁下为自己盖一所茅屋,消闲地陶醉于晴空万里、阳光普照的天空下,在棕榈树的树阴里,在平静的湖边,欣赏这壮丽无比的景色。”   “于是有一天死在冰雹般的石块下,或者消失在火山喷出的熔岩流中,”卡什坦诺夫说。   “恐怕早已经饿死了,因为这里的棕榈树不结果子,甜芦苇也不甜,”格罗麦科补充说。   “什么野味也看不见,”马克舍耶夫说。   “多么可怜的现实主义者啊!连幻想都不会。隐士可以开恳农田、花园、菜园,淡水多得很,在多年的熔岩上能丰产葡萄和……”   帕波奇金的话还没说完,在那杂乱地堆积着近期喷发出来的熔岩的火山主峰上发出轰隆声,象是在打雷。过了几分钟,细小黑色的火山弹(小石块)象雨点似地纷纷落在探险家身旁。   “你看怎么样!老天爷可不答应隐士在硬结的熔岩上种葡萄吧。”马克舍耶夫笑着说。   “我们先看看这个湖,就回到存放东西的地方去吧!这里不太安全,”卡什坦诺夫说。   探险家们沿古老的熔岩堆积物向湖边走去。这时,又传来亍轰轰隆隆的声音,火山弹雨点般散落下来。   “火山对我们这些不速之客生起气来了。它怕我们从火山口偷走它的宝藏,就象我们在撒旦火山没有醒来之前偷走了它的硫矿一样。”   “我们给这座火山命名为‘唠叨火山’。”格罗麦科建议说。   大家都很喜欢这个名称,卡什坦诺夫写进了他草拟的地图。   湖的名称叫“隐士湖”,发源于“隐士湖”的小河就以帕波奇金的名字来命名。   “我们的空中楼阁永世长存!”马克舍耶夫笑着把这些名称一一注在地图上。   湖水很凉,是淡水,味道有点象碳酸矿泉水,稍稍加热就产生碳酸气泡。   绕着湖走了一圈,发现这真是一个好地方,探险家们高高兴兴地在清凉的湖水里洗了一个澡,潜入水下才知道湖深不到三米。这里没有鱼,没有水生植物,也没有任何昆虫。   看看天色还早,他们决定登上台地。这倒很容易,因为最上层的凝固熔浆残迹正好插入突出部分的悬崖,熔浆凝固成的大石条就象很大的台阶。踏着这些台阶,探险家们很快来到山上。   在他们的脚下,在东面,在一个很深的洼地里是湖,湖的后面高耸着黑色的高低不平的“唠叨火山”的山崖,再往上是“唠叨火山”侧面很陡峭的山顶。在火山口上升起黑色的烟柱,高高地飘散在宁静的大气层中。南、西、北三面是黑色荒地,和“撒旦火山”四周的群山一模一样。荒地北面临海,碧绿的海面上风平浪静,水波不兴。西面和南面和地平线相接。   “‘唠叨’比撒旦火山高多了。椎体的各个面也陡得多,”卡什坦诺夫说。   “火山正开始爆发,我们不能到火山顶上去了,”马克舍耶夫说。   “明天再看吧!至于硫矿,现在是不需要了。我们随时都可以往回走了。”   他们又回到了湖边,走的还是那条穿过凝固熔岩的老路。一小时以后,探险家们不知不觉地下到了宿营的地方。 《地心世界猎奇记》[苏]B·A·奥勃鲁契夫   第四十六章“唠叨火山”的淘气事     “唠叨火山”没让他们睡个安稳觉。他们睡了几个小时,就被一阵很大的响声惊醒,吓得跳了起来。   “难道这座火山也在冒出灼热的黑云?瞧,那边出什么事啦?”格罗麦科惊叫起来。   “唠叨”笼罩在黑色的烟雾之中,烟雾正沿着石坡滚下来,向四面八方散开。硫化氯的气味太浓了。一团团的烟雾,不时为眩目的闪电所照亮,火山内部发出的巨响和隆隆雷声交织在一起。   “灼热的黑云我们用不着怕。这次爆发是另一种性质的,是维苏威型的。现在喷发的是火山灰和火山弹,接着大约会出现熔岩。”   “登山当然告吹了啰!”   “当然,在这种时候上火山口真是发疯了。”   “那我们怎么办?”   “在这里坐一会儿,或者继续做我们的隐士梦,然后再回海边去。”   “为什么现在不回去?”   “从这样近的地方看火山爆发才有意思呢。”   “火山弹打过来怎么办?”   “不会的!我们在火山脚下,火山弹飞不到这么远。”   “要是熔岩追上我们呢?”   “熔岩流得很慢,总可以躲过去的,步行也能躲得开。”   “那好,我们不走了,看看‘唠叨火山’的爆发吧!这不会影响我们吃早餐吧!”   燃起篝火,放上茶壶,一边吃,一边观察火山爆发。   火山完全笼罩在黑色的烟云之中,连天顶也迷漫着灰濛濛的烟雾。透过这层烟雾看过去,只见普洛托象一只不发光的红色圆盘,向阴沉沉的火山地区发出暗淡的不祥的光芒。   不久,黑色的火山灰落下来了。灰很细,象粉末似的。起初是一个个小小颗粒,后来越来越密,要喝茶就不得不用手遮住茶碗,免得把火山灰也喝进去。青草、甜芦苇、棕榈树叶都渐渐变黑了,小河的河水简直象黑墨水。   “幸好,我们想到这一点,把白铁壶灌满了水,”马克舍耶夫说,“否则一整天都喝不到水。这是什么声音呀?”   火山的隆隆声减弱了。在雷声间断时能听到一种很闷的声音,象海边拍岸的浪涛。这声音越来越大。探险家们疑惑地互相看了一眼。   “会不会是灼热的黑云?”帕波奇金担心地问。   “快往山上跑!”卡什坦诺夫突然喊叫起来,“我忘记了河里的巨浪和泥流了,快拿着东西往山上跑。”   探险家赶紧把茶杯里没有喝完的茶倒掉,拿上东西和猎枪,沿着凝固的熔岩流跌跌撞撞往上跑,拼命地跑到高出河床的地方。   当他们终于停下喘喘气的时候,发现他们的所在地高出宿营的地方约五十米。回头观望,眼前景象说明他们跑的真及时。一股黑水顺着火山山坡的河道急急涌来,把两岸熔岩凝成的大石块掀起带走。一霎眼的功夫,高达三米的惊涛骇浪直滚到探险家们刚才无忧无虑地喝着茶的地方。倾刻之间,绿色的灌木丛和棕榈树都淹没在浊浪之中,有的东歪西斜,有的倒了,有的断了,有的被连根拔起。小草也一下子无影无踪,好似从来没有过。   “这活儿干得真不坏!”帕波奇金说“我们跑得真是时候!”   探险家们跑到比凝固溶岩还要高的地方。从这个地方能够看见下面,还能看见有两个山峰。泥流是从右边山顶上流下来的。   现在探险家们转过头来想看看左边怎么样了。几分钟以后,左边山峰下的狭窄的谷地里也出现了一股泥流。但速度比较慢,因为泥流里充满了火山灰,小石块,很象是黑色的稀粥。泥流里还有连根拔起的灌木丛和棕榈树干在团团打转。   “这些都是从我们昨天呆过的湖边上卷过来的,”帕波奇金惊呼道。   “好一个隐士们理想中的安园。小湖已经不复存在了,全都让泥流填满了。”   “是啊,这里的火山原来都是些很不安分的邻居!”格罗麦科说,“撒旦火山用灼热的黑云孝敬我们,而‘唠叨火山,用泥流来款待我们。”   “我们总算逃出来了,而且两处都看到了可怕的,但是很有趣的自然现象,”卡什坦诺夫说。   “现在我们是既到不了海边,也到不了船上,”帕波奇金绝望地大叫,“你们看,左右两边都是湍急的泥流,我们后面是‘唠叨’,它很可能还会请我们吃一顿。”   果然如此,为了逃避泥流,他们躲上火山岩坡,处于进退维谷的境地,前面泥流挡道,不能经谷地返回海边,后面火山还在轰响。   “如果现在从上面再来一股熔浆,我们真是陷在水深火热之中了。真是前途无量!”格罗麦科说。   “是的,‘唠叨’是言犹未尽啊!”马克舍耶夫也附和着说。   “我认为,我们的担心为时尚早,”卡什坦诺夫安慰他们说。   “泥流很快就会过去,如果熔岩真是朝着这个方向到我们眼前的话,在它来到之前我们也能赶到海边。”   “可我们在这里会被雨浇得浑身透湿,连个躲雨的地方也没有。”   帕波奇金说得一点儿也不错:火山上空乌云密布,雨点疏疏落落地已经下了好一阵子了。探险家们由于一个心眼儿观察泥流,所以没有留意。现在雨下大了,才开始环顾四周,想找个避雨的地方。因为连续很多天是晴天,他们没想到会下雨,所以没带雨具,也没带帐篷,是轻装上路的。现在却落得个无处躲藏。   “我看,那上面有许多大熔岩块,我们很快就能找到一个躲雨的地方,”马克舍耶夫朝岩坡上指了指。   “离火山更近了!”帕波奇金叹道。   “随你的便吧!你留在这里挨雨淋,我们爬上去!”格罗麦科说。   帕波奇金不愿意和同伴们分开,于是大家沿着陡峭的凝固熔岩向上爬。石头和靴子早已湿了,走起来又滑,又艰难。不过很快他们就来到大片熔岩上,是一条比较新的凝固熔岩,复盖在一条老的凝固熔岩上。岩块的空隙中足够一个人暂避风雨。四个人分别躲进了这样的空隙。湿漉漉的“将军”钻到马克舍耶夫身旁,马克舍耶夫不太乐意。他们浑身都湿糊糊的,呆在参差不平的石缝中,怎么也不舒服,这日子真不好过。为了鼓鼓劲,每当“唠叨火山”的轰鸣声稍稍静下来的时候,他们就互相从自己躲藏的地方呼唤着同伴。   瓢泼大雨下个不停,凝固熔岩上很快就积蓄起小片小片的水洼。有的地方泥流淌成了小河,水里充满了火山灰。这又增添了新的烦恼。有人是半边淋着冷嗖嗖的,有人是背上淋着雨。帕波奇金平躺在一个低低的长形的石洞里,觉得身子下边有水。他爬到外边来,在大石块上跑来跑去,想找个好一点的地方。   马克舍耶夫看到帕波奇金这副狼狈相,大笑起来,他和“将军”躲在熔岩中的一个洞里。   “这个火山不该叫‘唠叨火山’,”帕波奇金冒着雨在大石块上跑来跑去。“鬼知道,应该叫它什么,应该叫‘哭火山’,‘湿火山’,‘雨火山’。”   “我们叫它‘水火山’吧!”马克舍耶夫说。   但帕波奇金没有听见,他找到一个矮矮的裂缝,把头先伸了进去,但这裂缝很短,两只脚进不去,只好让脚淋在雨里。   突然一声轰隆隆的巨响把人吓了一跳,真是惊天动地。探险家们觉得他们象陷阱里的老鼠会让大石头砸个粉身碎骨,于是立即从躲雨的地方跳了出来。   “地震!”格罗麦科大叫起来。   “火山爆发了,要把我们砸死,”帕波奇金绝望地大叫。   “难道是灼热的乌云?”卡什坦诺夫脸色惨白,低声地说。   雨帘和黑云挡在眼前,.什么也看不见。开始那一刹那的惊慌过去以后,大家稍微平静了下来。突然离他们很近的地方落下一颗人头大小的火山弹,上面满布螺旋形沟纹。火山弹发出嗤嗤的响声,还不时哔哔剥剥地开裂着,在雨里冒着烟。上下左右,四面八方,一会儿是这里,—会儿是那里,到处都是落下来的石头的撞击声和爆裂声。   “快点儿各回原位,”马克舍耶夫说,“‘唠叨火山’要用大口径炮弹开火了。”   大家赶紧钻进自己的避雨洞,屏住气,然而却兴致勃勃地注视着大大小小的火山弹,带着嗤嗤的声音落下来。有的火山弹落下来时正好碰在大石块上,撞得粉碎,就象手榴弹爆炸一般。但大雨不久就停止了。一阵热风沿山坡向下扫去,带来一股焦糊味、硫黄味。乌云开始散开来,也许是往上升高了,火山弹也不再落下来。马克舍耶夫决定从洞里伸出头去看看。   “‘唠叨火山’脱帽给我们看它的鲜红的舌头啦,”他叫喊起来。   其他几个人也都稍稍探出身子,抬头张望。   上面,在一片片乌云的隙缝中,有时可以看到火山顶,山顶的一侧垂挂着熔岩鲜红的火苗,似乎在挑逗那些敢于破坏火山千百年来的宁静的人们。   “是的,熔岩溢出来了!”卡什坦诺夫说。   “日子一小时比一小时更难过了!‘唠叨火山’起初想用泥流把我们活埋,接着想用大雨浇死我们,后来用火山弹来砸我们,这一切都未能得逞,现在拿出最后的绝招,想用熔岩淹没我们,”格罗麦科开玩笑地说。   “勇敢一点,谢苗·谢苗诺维奇!现在已经是死期到了!”马克舍耶夫笑着说。   “去你的!”动物学家反唇相讥,“如果真会有这样大的危险,那你自己也会象在泥流冲来之前那样仓惶逃命的。”  ,“熔岩冲来的时候,我们不会急匆匆地逃命的!”卡什坦诺夫说。   不过也没有地方可逃,两边河里的泥流依旧汹涌澎湃,要渡过去是不可能的。而山顶上鲜红的火舌越伸越长,有时为从它表面冒出的一团团白色的蒸气所遮盖。   “‘唠叨火山’刚刚浇湿了我们,现在打算烤干我们了。熔岩流近时,我们先烤烤身上的衣服,然后……”   “然后在渡过泥流时,如果不淹死的话,就再一次浸得湿漉漉的,”帕波奇金接着格罗麦科的笑话说。   但由于火山灰和乌云都消失了,空气逐渐清爽起来,普洛托又露脸了,火山的陡坡一下子就干了。黑色熔岩大石块冒着烟,仿佛被地心的火烤炙着似的。   探险家们脱下衣服,拧干了水,然后把它们挂在大石块上。   格罗麦科脱得精光在普洛托下取暖。他劝其他三位同伴学他的样。   “如果‘唠叨火山’再请我们吃一顿火山弹,怎么办?光着身子坐在山洞里可不太舒服吧!”马克舍耶夫说。   “一般说来,如果已经开始流融岩浆,爆炸和喷射泥沙、火山灰就将中止。”卡什坦诺夫解释说。   “但如果要想逃避熔融岩浆,我们会来不及穿衣服的。”   这时火山顶端冲出一团白色的汽云。火山口四周出现了一圈火墙,迅速往下窜。   “第一条熔岩流到湖谷地去了,”卡什坦诺夫说,“而这一条,可能会冲着我们来。”   “再隔多少时间?”三个同伴问道。   “可能一小时以后,可能再迟些,这取决于熔融岩浆的性质。   如果这是易熔的重熔岩,那它比较稀,流速快;如果这是很粘的,含大量氧化硅的轻熔岩,那它不易熔化,流速就慢。”   “‘唠叨火山’会用什么样的熔岩来款待我们呢?”   “从过去的凝固的火山熔岩痕迹来看,这座火山到目前为止喷射出来的都是重熔岩。这次大概也是这种性质的熔岩。总之,从这座火山上许多橄榄石矿和金属矿石来看,这里不可能会出现含大量氧化硅的轻熔岩。”   “这么说来,我们得赶快离开此地。”   “对,但我希望,在熔岩流到我们这里之前,两条河流里的泥流会停止,那么我们就可以毫不费力地通过任何一条河的河床。”   普洛托不再为乌云所遮盖,火山上吹来了热风,很快就把探险家们的衣服吹千了。他们还在继续观察火山,不过已经穿好了衣服,等待着离开的时机。熔岩的长长的火舌已经隐没在山峦之间,显然是流向火山西南山脚旁边的那个原先的小湖的湖后地。   从火山口喷射出来的新熔岩,一部分还是朝这个方向流,另一部分,再往北一点,构成了第二条熔岩流,顺着火山的北坡或西北坡往下流。如果顺着西北坡流下来,那就会流到探险家们站着观看的地方。但近处堆积的凝固熔岩块挡住了他们的视线。他们看不清这第二条熔岩流是顺着那个方向流的。   两条河里的泥流流量,特别是左边一条,明显减少了。这已经不是湍急的泥流,而是一条狭小的泥水小河,完全可以冒险涉水过河。 《地心世界猎奇记》[苏]B·A·奥勃鲁契夫   第四十七章身处绝境     这样过了半小时。火山喷溢还在缓慢进行,火山口的爆炸声稀稀拉拉,不很厉害。可是在探险家们所坐的山坡的上面,突然发出一种很闷的沙沙声,犹如大河解冻时巨大的冰块流动的声音。这里的山峦就是巨大的熔岩石块构成的,旧的熔岩峰显然就在这里。   “该走了,”卡什坦诺夫站起来说,“熔岩已经离开这里不远了。”   大家都沿着山坡往下走,到小河边的宿营地去。他们边走边回头看,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响了。老的熔岩峰上已经出现了新的熔岩峰,但它并不象三位观察者(卡什坦诺夫除外,因为他是很熟悉这种现象的,)所想象的那样,是鲜红的熔岩火墙,而是象由大大小小的石块形成的黑色的巨浪,在某种看不见的神奇力量推动下向前涌来。   石块缓慢地移动着,一块接着一块发出隆隆的声音。有的石块从峦峰上滚下来,它们空出的地方很快就被另一些石块占据了,另一些石块沿着山坡滚得很远,一路上撞击着高低不平的老熔岩及熔岩上的石块,发出轰隆隆的响声。大石块的隙缝中不时冒出一股股或一团团白色蒸气。有的地方还有飘忽不定的蓝色火苗,间或出现火球,如同熄灭的篝火堆中裹着灰烬的木炭。不过这篝火会向前移动,象一头披着微微抖动的黑色鳞片的巨兽,一面爬一面喷出热气和毒气。   为了躲避坡上滚下来的石块,探险家们奔向右峰,来到宿营地上游的小河边,这是一个崎岖不平的浊流滚滚的河道。探险家们犹疑一下,就勇敢地跨了过去,但迈开第二步就陷进粘滞的泥浆,直到膝盖,大家都叫了起来:“真见鬼!又上当了。泥这样粘,象发了酵的面团,脚都拔不出来了。”   格罗麦科走在最后,他陷得不太深,从靴子里拔出双脚,然后站到硬石块上,用力拉出靴子。其他三个站在那里动弹不得,象苍蝇钉在粘蝇纸上无计可施。   这时熔岩流的前峰缓缓向前流动,相距不过二百米了。陷在泥里的人命运未卜:附近没有木头、木板,也没有木杆可以铺在泥上,无法帮助同伴拔出脚来。   但格罗麦科并没有惊慌失措。他机灵地从河岸上搬来几块扁平的熔岩,铺到体重最轻的帕波奇金跟前。然后卸下背包、猎枪及上衣,并把裤腿卷到膝盖上面,踏着熔岩块蹑手蹑脚地走到帕波奇金跟前,帮他卸下身上背着的东西,随即抓住他的胳膊,小心地把他从泥里拖出来。帕波奇金穿着一双系带子的皮鞋,不容易掉落,所以连人带鞋一起拖了出来。然后他俩共同把扁平的石块铺到马克舍耶夫跟前,一起用力把他拖出来,但他掉了靴子。   卡什坦诺夫是他们中间个头最大、最重的一个,所以三个人一起动手才把他拖出来,但他也丢了靴子。   这时熔岩流的前锋已越来越迫近,它的蒸气使探险家们感到热得难受,因此顾不得去挖靴子了,逃命要紧。   倒霉的探险家们赶紧拿起东西向下流跑,想找一个安全地带,但到处是一片泥浆,他们再也不敢冒险把脚伸下去了。   这样,他们毫无结果地来到了昨晚的宿营地。河床里已积起一个小水池,池底也是那种粘滞的泥浆。水虽不多却不知深浅。   熔岩流还在缓慢地、不停地流动,石块滚动的辘辘声和蒸气的咝咝声,一刻也没有停过,还散发出一股难闻的硫和氯的味道,热浪越来越厉害……。   在湖边,山顶旁两条小河的汇流处,探险家们穿过固结了的熔岩流的末端,来到左面山顶的小河旁。但左边小河里也是粘滞的沼泥。面前剩下一条昨天走过的路,要能沿河向上走到隐士湖,就可以避开第二条熔岩流,不过却要冒碰上第一条熔岩流的危险。这里,河的两边,一边是笔直的崖壁,另一边是火山斜坡,河床变得越来越窄了,所以这里有可能找到一个比较狭的地方,只要铺上几块熔岩,人就可以跨过或跳过泥流。这样的地方很快就找到了。但对岸矗立着高达好几公尺的笔直的崖壁,无法攀缘而上,也无法沿着崖脚往上游或下游走,因为四周尽是泥流。   探险家们跑得精疲力尽,垂头丧气地坐在泥流旁的大石块上,他们只能束手待毙:或者冒险过河而闷死在泥沼里;或者坐在岸边等熔岩流到,把他们烧死烤焦。两种死法都同样痛苦,人处在这种绝境中,如果没有别的出路,都会产生自杀的念头。   休息一会以后,卡什坦诺夫发现熔锋前进的速度减慢了。他高兴得跳起来。   “赶快,沿河岸边朝上跑!我们可以从熔岩流的末端跑过去,它几乎停下来了。”   “即使我们能避开这条熔岩流,我们也可能会遇上另外一条熔岩流。它把隐士湖淹没之后,必然会转过来沿着河床往下流的。”帕波奇金说。   “这可是我们得救的唯一希望。”卡什坦诺夫坚持道。“首先,沿河往上跑,我们可能找到一个能攀登的崖壁,或许能渡过泥流到达对岸。其次,两条熔岩流不一定会汇合在一起,因此……”   “因此,两条熔岩流之间就会有一块没有熔岩流过的或大或小的空地!”马克舍耶夫大声地把卡什坦诺夫的想法说了出来。   “是的,我们可以在空地上等泥流表面固结起来,经受得起我们的重量时再继续前进。”   “乌拉!”格罗麦科和帕波奇金同声欢呼起来。   大家都站了起来,重新打起精神,沿着河道向南,照昨天的路线在旧的熔岩遗迹上攀缘前进。在他们的左上方一、二百步远的地方是熔岩流的前锋,一股热气扑面而来。但熔岩流动得很缓慢,探险家们慢慢同那股会带来死亡的黑色巨浪拉开了距离。不久就看到,这股巨浪向上折转,沿着火山斜坡爬上去。他们顺利地绕过了熔岩流的前锋。   “这下好了,我们摆脱掉这条熔岩流了。”马克舍耶夫松了口气说。   小河确实有几处河面比较窄,可以跳过泥流,但对岸一直是笔直的峭壁,无立足之地,只得再往前走。很快探险家们开始爬上火山西坡最高的那层凝固熔岩流的表面。山坡后面就是湖谷地。爬到上面一看,他们发现,他们得救的希望增大了。   这个凝固的熔岩流把新的熔岩流隔成两部分,它隆起在它们中间象一个平坦的驼峰。探险家们舒舒服服地坐了下来,从驼峰脊上可以看到他们面前的脚底下是湖谷,昨天这里湖面明净如镜,镶嵌在绿色的镜框里,帕波奇金一看就喜欢上了。现在这里既没有湖,也没有棕榈树,连一棵草也不见,地上平铺着一片灰色的泥浆,个别地方还有一处处黑水洼。第二条熔岩流的前锋正从火山那边向它移动。灼热的熔融岩浆在山脚下骤然遇到冷却的泥浆水,象排炮似地连续发出轻微的爆炸声和白色的水汽云。   虽然探险家们所在的地方离灼热的熔岩流有五、六百步远,但还是感到非常热,温度高得吓人,再加上乌云散了,普洛托直射下来,不断地烤着。   探险家们坐着无事可干,酷热难熬,把外面衣服都脱了。他们开始感到又饿又乏。夜里没有睡足,起来后又一直在奔跑,还担惊受怕。   “哎,要是有茶,喝个痛快,该多好啊!热得可真受不了!”帕波奇金说。   “真是热极了,但没有柴,除非跑过去把茶壶搁到刚流下来的熔岩上,那肯定马上就煮开!”马克舍耶夫开玩笑地说。   “我们还有水吗?”   “水倒还有不少,”格罗麦科看了一下铁罐说。   “有什么办法呢,如果没有茶,那稍微吃点东西也好,真是太饿了。”   四个人围圈坐下,取出了鱼千和干粮,就着冷水,津津有味地吃了顿午饭。   “我们今天早晨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现在是罪有应得,”卡什坦诺夫说。   “我们犯了什么错误呢?”   “在避开泥流的时候,我们应该立即过河,奔向对岸,不该向上爬。要是这样,我们现在可能早就回到了海边,不用一会躲避熔岩流,一会又躲避泥流。”   “对,从对岸到海边的路是通的。”   “不见得吧!要知道,谷地上有两条泥流,大概把整个谷地都淹没了。”   “我们如果在谷地的话,那就正好被卷进去。”   “但我们可以爬高些,爬上黑色荒地,从上面走到海边。”   “真是失策了!匆忙中谁能考虑得这样周到。当时觉得唯一正确的出路是向上爬,躲开泥流。”   “不,如果是非常熟悉活火山活动规律的人,处在我们的地位,他们会更好地判断,应该向哪个方向逃。”   “我认为,我们昨天已经犯了大错误,我们不顾火山爆发已出现的迹象,还在火山脚下宿营,”帕波奇金说。   “可我们是为了观看火山爆发啊。”   “这下可看够了!我这一辈子也够受了,今后还是离这种不安分的火山远点。我把一支猎枪献给了撒旦火山,‘唠叨火山’……”   “我和马克舍耶夫每人献出一双靴子给‘唠叨火山’,这可是马上见眼色的事。你脚上穿着鞋,还要唠叨个没完,我们可要赤着脚在黑色荒地灼热的石头上走到海边。”   “你说得对。我的处境比你们强些。我不应该再抱怨。”   “我们现在做些什么呢?”   “做些什么?只能躺下睡觉,如果能在这又硬又不平的石头上睡着的话。”   “试试看。但要有人轮流观察火山的动静。说不定它会再来开个什么玩笑。”   “我们能睡多久?”   “‘唠叨火山’允许我们睡多久,我们就睡多久。”   “这是最高限度,最底限度至少可以睡到河里的泥浆干涸,那时我们就能跨河过去了。”   他们就这么干了。三个人在熔岩石块上踡曲着身子打盹,一个人打起精神观察火山的动静和泥浆干涸的程度。虽然有熔岩流的高温和普洛托的灼热光线,但泥浆还是干得很慢。过了大约六小时,泥地上才能过人。   探险家们收拾好东西,向河床走去,然后一个跟着一个顺利通过泥地到了对岸。一接着跨过一个个罅隙,爬过一块块大石块,跳过一级级台阶,有时踏在另一个人的肩上攀登前进,半个小时后,他们终于登上了黑色荒地。到达这里就算脱离险境,可以自由自在地舒一口气了。   帕波奇金回过头来,脱下帽子,向火山鞠了一躬说道:“永别了,老唠叨。谢谢你对我们的款待和照应。”   大家都笑了。卡什坦诺夫叫道:“哎,要是我有靴子,我就不离开此地!”   “你想在这里干什么?”   “沿黑色荒地可以继续向南走,可以看看火山背后是什么。”   “也是这样的荒地。从这里就能看出来。”   “除了靴子,我们的粮食也不够了。”马克舍耶夫说。   “几乎没有水了,”格罗麦科晃了晃白铁皮罐也附和着说。   “你们说得对,要赶紧回到海边。不过荒地里的这些黑石块真烫人。我觉得就好象站在滚烫的灶头上。我的厚袜底在熔岩上奔跑时差不多磨破了。”   “只好把我们的衬衫撕下来裹一裹脚。赤着脚根本无法走,”马克舍耶夫说。   他俩一边说,一边不停地跳着,轮流着提起一只脚,让它凉一凉。他们脱下衬衫把脚裹好,用猎枪皮带扎紧,然后朝被黑色乌云笼罩着的火山看了最后一眼,大踏步地沿着荒地向北面前进。在这里走路很方便。荒地的表面是非常平坦的,有的地方是被风刮平的黛绿色凝固溶岩,有的地方已经残破。同撒旦火山四周的荒地一样,这里也寸草不生。黑色的平原一直延伸到地平线,平原上空是晴朗的天,红色的普洛托高悬在天空,它的光线照射在黛绿色平滑的凝固熔岩上,反射出数百万个绿色的小火星。探险家们只能闭上或者眯缝着眼睛,才不致于由于强烈的光线和反射而使眼睛过于疲劳。   他们是向东北方向走的,打算到小河的下游地区,只有在那里才能找到从高处往下走的适当山坡。三个小时后,他们接近了悬崖的边缘,开始寻找适当的石缝。昨天还是绿洲的河谷地,今天完全被泥流冲得光秃秃的;树木被冲倒了,灌木丛被连根拔起、冲走,草地上都是沼泥。只有悬崖脚下还有几块绿草地没有被冲毁。看着这幅凄凉的景象,探险家们想起昨天他们还打算归途中在低谷地里猎捕禽龙哩。   “这些禽龙大概逃到海边去了。”   “或许给泥流淹没了。”   后一种猜测被证实了。走了一段路,探险家们注意到谷地上空盘旋着翼指龙,犹如乌鸦看到了死尸那样。走近一看,谷底正在大开尸宴。泥流中突出的高地上有几具禽龙的尸体,上面麋集着几十头翼指龙。它们用尖利的喙撕着禽龙的肉和内脏。它们争夺、厮打、追逐,扑上扑下,刺耳的叫声阁阁地响个不停。   “这就是我们的野味!”格罗麦科看到这幅叫人恶心的场面说,“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们可以猎捕几只翼指龙,”马克舍耶夫建议说。   “在它们吃饱了尸肉以后吗?谢谢吧!”   “可我们过去也尝过它们的肉。”   “那时候不知道它们吃尸肉。当时也因为我们遭到蚂蚁的抢劫,没有肉吃。”   “可现在我们也没有肉吃。”   “船上有鱼干,还能从河口捉到鲜鱼。”   “你忘了,小河已经没有了,”卡什坦诺夫说。“说不定整个海湾也已经给泥流堵塞了。海湾里的鱼可能窒息死了,也可能逃到海里去了。”   “我担心连淡水也搞不到,”格罗麦科说。   “对,因为小河消失了呀!”   “我担心藏在密林里的东西可能全部毁了。藏东西的地方离小河不远,而且离地面不高。如果谷地入口处的泥流也象山上的那样湍急,那它会把所有的东西都冲进海里。在最好的情况下,东西上也会全是淤泥。”   马克舍耶夫这一番话引起了大家的剧烈不安,他们忘掉了翼指龙,赶紧向前走。不过帕波奇金还是抢拍了翼指龙尸宴的两个镜头。   在离谷地入口处不远的地方找到了一个很陡、很窄的峡谷。   他们从这里下去。大家都想跑得快些,以便尽早赶到海边。可是事与愿违,泥流到处泛滥,虽然不很厚,但还没有干透,每走一步,脚被粘住了拔不出来。老远就能看出,泥流在谷口地带也起了很大的破坏作用。小河下游原是绿树成荫,形成一条绿色走廊。   现在那里已出现一条宽路,倒下的树被泥流冲走了。在别的地区,凡是有水经过的地方,泥流都干了不少坏事:谷口的树林全部被污水淹没,污水所过之处留下厚厚一层淤泥。   探险家们深一脚浅一脚地总算来到了海湾的岸边,一看就失声叫了出来。万顷碧波成了褐色的污水池,水面上飘浮着被泥流冲进海里的树枝、树叶、灌木,甚至整棵的树干。马克舍耶夫和格罗麦科奔向密林:那里藏着船和东西。他们几乎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东西肯定被冲走了。四周一片荒凉,连海边的沙滩上也铺上了一层淤泥。   “乌拉!所有的东西全都好好的,快来帮忙,”他们俩欢呼起来。   他们的东西幸亏放在船上,船又是用帐篷和竹排盖好的,而且牢牢地系在树上,所以没受损失。大家松了一口气。开始把船挖出来,把东西都搬到岸上。在离河口稍远的地方,总算找到一个没有被泥流冲过的地方。由于小河的水已经干枯,所以不得不离开昨天他们欣赏的幽静的角落。再向西航行是非常危险的,因为大海南岸的西边完全是光秃秃的台地悬崖——黑色的荒原,没有希望找到淡水。 《地心世界猎奇记》[苏]B·A·奥勃鲁契夫   第四十八章返航     一小时后,几位探险家从一个正在变成大的污水坑的海湾上横渡过去。他们绕过海岬,向东航行。低低的两边的海岸绿树林象墙似的护卫在海岸上。大家一齐用力划着,渴望尽快找到一个有淡水的地方,以便在两天的紧张工作和兴奋之后,能够得到充分的休息和睡眠。   快速航行没有受到什么阻挠,只是因为中途为了捕捉沙滩上的禽龙而耽搁了一些时间。   第二天,他们以同样的速度继续航行。傍晚,来到蚂蚁曾经筑过窝的河口。这里的海岸是沙质的,还可以把洋铁罐灌满清洁的淡水。前方已不会有更适于宿营的地点了。   于是他们在海岸上度过了一个平安无事的夜晚。   次日,继续往东航行了一天,穿过一个由许多岛屿隔成东海与西海的海峡。   这一次他们选择的航线靠近北岸,以便测定河口的位置。这条河的特点,看起来很象马克舍耶夫河,但是大得多。河的两岸较低,郁郁葱葱的密林,一直长到海里。没有一席之地可供安营扎寨,只得呆在船上,啃着干粮当午饭。   休息了一会儿以后,帕波奇金突然说道“这里是海的北岸吧!是不是?”。   “当然啰!”   “那么,让我们这样朝着马克舍耶夫河河口航行:就可避免遇到风险。”   “不是,我们原来打算,踏勘的是我们第一次登陆地点以东的南海岸,”格罗麦科提醒说。   “我想,现在是我们考虑返回北极冰原的时候了。”动物学家说。   “为什么这么着急?”   “因为划着船逆流而上要比顺流而下多用两三倍时间。”   “噢,那又怎样呢,我们有的是时间。”   “时间并不宽裕!现在是八月末。此地可能永远都是夏天,可是我敢肯定,在北面冰原附近,冬天就要到来。如果我们回去的太晚,就会发现不是按我们的计划逆流而上,而是在冰雪遍地的河岸上步行了。”   “何况连滑雪板和厚衣服也没有!”马克舍耶夫补充说。   “当然,这个想法很重要,值得重视,”卡什坦诺夫说。“不过,可以抽出一个星期来进一步研究一下海的南岸。   “另外,还有一点!”帕波奇金坚持己见,他说。“我们在南岸遇到的危险和困难都是因为蚂蚁。恐怕可以肯定南岸的东边也同样会有蚂蚁。我们不能为了它们来消耗弹药。应该节省每一颗子弹,以便在归途中猎取野兽,或是防备它们的袭击。”   “还有,最后一点,但不是最不重要,”格罗麦科说,“我看在南岸再呆三四天也不见得能有什么意想中的新发现,我们已经知道海边上的大部分地区都是台状高地的悬崖绝壁,而撒旦火山以东,我们什么也没看见,只是一片蛮荒之地。”   “我们充其量还能发现另一条河,上游有爱发脾气的火山群。”帕波奇金补充道,他又想起了自己的遭遇。“我们两次奇迹般地逢凶化吉,难道还要拿命运作儿戏吗?”   “看来我是孤立的!”卡什坦诺夫有些失望。“你们三人理直气壮地坚持返航,我只好甘拜下风。”   “那末,现在就沿着北岸继续前进吗?”格罗麦科问。   “就这样决定了,是不是?”   “最好是把铁罐里灌满水,今天傍晚不会赶到马克舍耶夫河,而且,一路上是否还有其它河,我们也不得而知。”   探险家们用命名为格罗麦科河的河水,装满两只马口铁罐。   船只航行在三角洲的浅滩和岛屿之间,尽量不离开航向。北岸地势很低,同马克舍耶夫河河口的地形相似,只是看不到沙质的海滩;密林和芦苇丛都长在水边,岛屿逐渐稀少,随后就不见了。   海岸急骤转向北方。对岸出现了沙丘。天空中布满了黑烟,撒旦火山的山口还在冒着滚滚浓烟。   许多虫子在水面上飞舞;小小的飞蜥蜴在捕捉昆虫。海面水平如镜,时时露出一只只蛇颈龙的脑袋。靠近海岸的海水不深,木桨偶尔可碰到诲底。   他们看见许多宽宽的走道,可谓真正的灌木和乔木的绿色走廓,想必是密林里的食草类和食肉类蜥蜴穿过密林走向海滨时踏出来的。   第二天午前,探险家到达了他们在马克舍耶夫河岸上设置陆标的地方。他们在这里差不多停留了廿四个小时。他们捕鱼,把鱼晒干,还修船和整理竹筏,以对付长距离的逆水行舟。   船速很慢,航行困难不少,只得坚持不断地划桨。休息、吃饭和睡觉都用最少的时间。水流湍急,一昼夜只航行了三十到四十公里。   在航行的头几个星期里,自然界的变化不大。再往北走,到达阔叶林地带时,树林已经是黄颜色的了。树叶已凋落,而且越往北,树叶落得也越多。   天气也起了变化:尽管普洛托一如既往,悬在天顶,可是浓密的乌云常把它遮蔽。寒冷的北风带来濛濛的秋雨。天气晴朗时,气温又重新上升,平均温度则越来越低。   大雨滂沱,寒风扑面,航行经常受阻,甚至中断。他们不得不经常躲进帐篷,在篝火旁取暖。在温暖而干燥的天气中度过好几个月的探险家,此刻更感到寒冷和潮湿。   当探险家来到猛犸、长毛犀牛、巨鹿和原始牛生活的地带时,已是初冬。气温常在零度左右。天气晴朗时,温度偶有回升,然而,天空的大部分,浓云密布,时有雪花飘落,寒冷的北风劲吹,水位明显降低。狭窄的河道两边挤满了冰,只有水流湍急的河道中心,才没有被冰封住。可以想象,再过一两天,航行也得中断。   由于航道狭窄,与小船牵连在一起载物的竹筏,早扔掉了。小船载重较多,再加上小河水流湍急,穿过一条又一条冰缝,速度只好放慢,一天航程只有十五至二十公里。   然而距离原来安置帐篷的小山岗还有百十公里。   岸边森林和林边草地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积雪。 《地心世界猎奇记》[苏]B·A·奥勃鲁契夫   第四十九章耐人寻味的脚印     一天,吃过晚饭,格罗麦科和马克舍耶夫坐在河边铺满松软沙土的岸坡上钓鱼。一片枯黄色的岸坡上,草木枯萎凋零。马克舍耶夫抛出鱼钩,聚精会神地注视着浮子。突然发现自已的靴印旁有一个清清楚楚的脚印。那是一个人赤脚留下的。   “奇怪,”他想,“我好象没有脱过靴子,而且医生也没有必要在这么冷的天气脱下靴子。”   他弯下身去,开始仔细观察脚印,这是一只左脚的脚印,尺寸挺大,甚至比工程师穿着靴子的脚还大。工程师的脚可不算小啊。显然这个人是个平底脚,而且一向是赤脚走路的。然而,最奇怪的是,清楚地印在沙地上的五个趾头都很长,大脚趾与其他四个脚趾隔得很远。看起来又似乎不象脚印,而象一只大手的手印,手掌很长。   稍稍往前走了不远,马克舍耶夫又看到一个右脚印,大部分泡在水里,已经不太清楚了。很明显,此人蹚水过河了。因为岸坡上没有发现这人回来的脚印。   “米哈依尔·伊格纳季耶维奇,快来呀!”马克舍耶夫喊叫道。   “什么事?等一等,我这儿的鱼快上钩啦!”植物学家答道。   “扔掉你的鱼吧,快来看,我发现了奇迹。”   “噢,什么呀?是虾还是龟?”   “不,沙地上发现了人的脚印。”   “不可能!”   格罗麦科放下钓鱼竿,跑了过来。他仔细观察这个不同寻常的脚印,认为脚印的形状确实非常怪。   “会不会是猿经过这里?”他推测说。   “在这里,在这副极区,在这落叶松和白桦树里吗?”   “谁晓得呢!既然只能在地球表面温暖的气候中存活的猛犸、犀牛和它们的近亲能存活在这北极森林和冻土带中,那么猿类为什么就不能适应这里的气候呢?”   “大概你说得对。该把动物学家和地质学家叫来,他们善于判断。”   “你在这儿钓鱼,我去叫他们。”   格罗麦科把船划到了宿营地,把同伴们接了来。   “这是一只大猿嘛!”地质学家推测说。   “不过我认为,它与类人猿很相似,”动物学家说。“你看,它只用两腿走路,不依赖双手。猿突然下水,可能要用双手,可是,手印没看到呀。”   他细心地观看两岸地势,发现一条小路,河中有一个浅滩。   小路上留有模糊不清的脚印,然而按脚印之间的距离可以判定,此人个子不低于一米八十。   “你发现什么啦?”他俩走近时,马克舍耶夫问。当同伴们研究脚印时,他和格罗麦科又去钓鱼了。   “脚印是类人猿留下的,这种可能性很大,这个类人猿沿着一条它很熟悉的小道过了河。”卡什坦诺夫说。   “那末在这里,在普洛托尼亚,在我们到来以前就有人光临啦?”   “另外,尽管漫天大雪,却光脚走路!还若无其事地蹬着冰水过河!”植物学家大声说。   “大概是野人吧?难怪它的脚型与猿很难区别。”   “可别遇见他们!大概要吃人的。”   “嗨,尽管蚂蚁妨碍过我们,但还是败给了我们。”   “野人嘛,我们也总有办法对付。”   现在得加倍警惕,预防突然袭击。整个休息时间,大家轮班值勤。第二天也整天戒备。   过了一天,航行中止了。接连不断的暴风雪从北方刮来,大河冰封,还覆盖着厚达十五厘米的雪层。   为了保住小船,同时也不致于使自己扛着东西走,他们决定制作雪橇板,把小船和物品都放在雪橇板上。他们沿着毫无草木阻碍的河道,拖着雪橇板在雪面上前进。没有滑雪板,还拖着这沉重的橇,在新覆盖的疏松的地上行走,确实不那么轻松。   一天只能走十二至十五公里。普洛托也没有从那密密的云层中露面。气温也下降至零下五度,甚至零下十度。简易帐篷和单薄衣服已不能御寒。因此,一到休息,就得在帐篷口点起火堆,还得值班看护,以免篝火熄灭。大家只顾对付严寒和大雪,把那原始人忘得一干二净。不过,他们再也没有碰到过脚印。一切生物,看来都南迁了。稀疏的森林,被白雪重重地压着,四周一片寂静。   在拉着雪橇前进的第八天,稀疏的森林已到尽头,北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白色的斜坡——冰原的末端,上面隐约可见一个小黑点,这便是差不多与平整的冻土带融为一体的小山岗上的帐篷。   艰难的路程还剩十公里。不久就可以与留守的同伴见面了。   经过好几个星期的探险,这回可以在热乎乎的帐篷里好好休息啦。   过了三小时,只剩最后一公里路程了。它们多么希望听到狗的欢叫声,看到自己人赶着雪橇,踏着滑雪板向他们迎面赶来。   然而不见人影,未闻吠声,只见山顶上那半埋在雪堆里的孤零零的帐篷,象一个黑点,似乎已被它的主人抛弃了。探险家的脑海里闪现出一连串令人惶惶不安的疑问,他们议论开了:“难道他们整天都在睡大觉吗?”   “为什么狗都没出来,也听不到狗叫。”   “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探险家竭尽全力,加快步伐,在这没膝深的疏松的雪原上飞快前进。   小山岗已经很近了,然而毫无动静。探险家在山脚下一齐放声喊叫:“喂,鲍罗沃依!伊戈尔金!我们回来啦,快来接我们吧!”   他们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可是回答他们的只是死一般的寂静,喊话的人真的惶惶不安了。   “如果我们的同伴没有死,那么这样的沉静说明他们赶着雪橇到什么地方去猎大野兽了,”马克舍耶夫说。“要不,为什么连狗都不见了呢?”   “可是,我们已经有整整一个星期没看到什么可以猎捕的东西了,”帕波奇金反驳道,“所以他们是迁到南面较远的地方去了。”   “会不会因为我们久久不归,就前去接应我们了呢?”格罗麦科推测道,“天气变冷,又开始下雪,他们一定记得我们离开时还穿着单衣,而且没带滑雪板。”   “这不太可能,因为他们知道我们从哪条河过来,他们不可能在河上和我们碰不见的,”卡什坦诺夫说。   “我看,到帐篷里去就可以找到答案了,”马克舍耶夫说,“不过我们先绕小山岗兜一圈,看看是否有什么痕迹给我们无意中破坏了。”   他们将雪橇放在山脚下,四个人一起绕着山岗走,边走边看地面上的积雪。然而,雪地上既没新痕迹,也没老痕迹。可以确定,自从雪花覆盖地面以来,既没人上山,也没人下山。 《地心世界猎奇记》[苏]B·A·奥勃鲁契夫   第五十章在被舍弃的帐篷里     帐篷朝南开的毡门关着,门外被堵塞了:可见里面没有人。   撩起毡门,探险家们走了进去。帐篷里有人住过。靠后壁放着装有仪器、标本以及贵重物品的旅行箱。猎枪、子弹带和同伴们的衣服都挂在墙上,帐篷的两侧卷着睡袋。帐篷中央那堆柴禾还有烧剩的灰烬,三角架上甚至悬着茶壶;火堆边上放着木材和干树枝。一切都表明那两个同伴刚刚离开。   见到这些迹象,众人更加不安了。他们的同伴并没有去打猎,也没有去旅游,因为枪和睡袋都放在帐篷里。不得不设想他们是遭到敌人——猛兽或是人——的突然袭击了。意外事变就发生在帐篷附近,比如说,在冰河附近,或是冻土带上,而那些失去主人的挨饿的狗或是死了,或是跑散了。可是,如果遭到群敌袭击,那么为什么没碰帐篷一下呢?在对一切东西进行了更加仔细的观察以后,发现茶壶、猎枪,总之,所有的东西都蒙了一层灰尘,马克舍耶夫揭开了茶壶盖,壶底的茶叶渣已经发霉。事情很清楚,原来同伴离开帐篷很久了。   “唉,那是什么?”卡什坦诺夫指着一只箱子问,那上面有一件刚才未发现的奇怪的木制品。   大家围到箱子边,上面是一只用木头雕刻的很粗糙的猛犸座像。   像的全身抹上了一层棕色的涂料和油脂,使人恶心而不愿碰它。   “不会是依戈尔金闲得无聊在搞雕刻吧?”帕波奇金推测道。   “不,”马克舍耶夫说,“毫无疑问,这是一座偶像,上面抹了一层动物的鲜血和油脂。这是我们的同伴在什么地方发现的祭品。”   “是啊,如果我们把这祭品与沙地上的脚印联系起来,那就不用怀疑,这里住着野人。”卡什坦诺夫说。   “他们把我们的同伴杀死或被掳走了!”格罗麦科惊叫起来。   “那他们为什么没有把东西抢走呢?”   马克舍耶夫拿起偶像仔细察看。意外地发现偶像下面压着两张叠得整整齐齐的小纸条。卡什坦诺夫急忙打开纸条,大声念起来。   第一张小纸条是九月二十五日写的,内容如下:谨告,冻土带突然出现野人。我们被俘。两周前在冰河那边检查库存,没有佩带武器,想不到被他们抓住,把我们带进森林。帐篷和物品他们都未动,但也不让我们带走。狗跟着我们跑来了。原始人并不亏待我们,供我们吃喝,甚至对我们很尊敬。他们大概把我们当作巫师,或当作神了。他们不放走我们,还严密地监视我们。   我们的靴子和全身衣服都给脱光了。野人赤身露体,住在用木棒和兽皮搭起来的窝棚里,不会生火,吃生肉。   武器全是骨制的和木制的,有矛、箭和刀。野人部落有一百多人,女性占优势;男女都打猎。男人为数不多,全都很瘦弱,女人高大强壮。他们周身都长着很密的毛,形似猿(无尾)。可是有语言,现在我们开始有点懂了。因而知道他们把我们的帐篷当作神居的圣地,常到那里去膜拜。我们利用这一点,把小纸条作为供神的祭品,让他们带去。他们答应把小纸条放到帐篷里。他们带着我们朝东南方向,顺水沿着我们曾经一起去找猛犸尸体时经过的那条河走了约五十至六十公里。你们如果装做突然从天而降的神,可以不经过流血将我们救出请带些保暖的衣服、火柴和烟草来。夏天我们过得很好,库里有很多食品。   鲍罗沃依、伊戈尔金第二张小纸条是十一月二十日写的:天已转冷,有时下雪。野人准备往更暖和的南方迁移。我们自己生了火,用来烤肉和取暖。野人怕火,就更加崇拜我们。被俘期间,我们主要由女野人看管,已赢得了她们的欢喜。因为我们比她们部落里的男人漂亮,也比他们强壮。男野人却很乐意帮助我们逃走。这可能是我们送出的最后一张纸条,因为野人以后不到帐篷里去了。不过野人可能沿着那条河南迁,我们将在每个宿营地和路上留下纸条,扎在灌木上,以便你们跟踪寻找。如果我们不能在男野人的帮助下逃走,望你们在接近我们时鸣枪告知。你们要大胆行动,可以朝天开枪示威,使野人屈服。危急的时候,开枪打死几个女的。我们并不泄气,也不害怕,只是冷得难受,单调的肉食也难以下咽。我们一直为你们担扰,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回返?旅途顺利否?  鲍罗沃依、伊戈尔金“他们还活着!”格罗麦科大声喊起来。   “必须立即前去解救,他们被俘差不多三个月了;今天是十二月五日,”格罗麦科看了看自己的日记说。   “纸条上说野人没动这里的东西,”马克舍耶夫说,“那就是说,雪橇和滑雪板还在冰窑里,和食品放在一起。现在我们要立即挖开通道,进入仓库,准备出发。”   “是啊,帐篷原封未动;仓库也可能完好无损,只要门未打开,狗就无法将食品拖走。”帕波奇金说。   探险家经历了艰难的雪地旅行,夜宿帆布帐篷,吃着乏味的肉和面包干,现在来到这保暖的帐篷,还有各种罐头食品,生活条件大大改善。他们决定休息几天,作些准备,再去探险。此行可能要几个星期,这取决于野人迁居的地方距离这里有多远。   帐篷周围的小山岗上,厚雪覆盖。库里的一切,完好无损。   雪橇和滑雪板很快被拖出来检修。库门结实,尽管无人看管,也没狗看守,猛兽未能拖走任何东西。两位勤劳的同伴,准备了许多过冬用的熏肉,我们现在可以不必化时间去打猎了。   一离小山岗不远,有一座小小的气象台,那是波罗沃依设置的,仪器完好无损。帐篷里找到了一本气象记录。根据记录可算出冻土带夏末和初秋的天气。   他们决定把帐篷带走,其余一切东西都锁在库里,通道外面堵上雪,以防不速之客闯进来。   因为要带帐篷,所以他们决定准备两架雪橇,六副滑雪板,并携带足够一个月吃的食品、厚的保暖的衣服和睡袋。他们甚至还挑了相当数量的砂糖、糖果、小刀、针、线、项炼和指环,准备把这些东西作为礼品赠给野人,如果他们愿意释放俘虏的话。   他们还带上酒精和白兰地,必要时,可以把看守灌醉。 《地心世界猎奇记》[苏]B·A·奥勃鲁契夫   第五十一章寻找同伴     在小山岗上休息了三天以后,探险家踏上了征途。起先他们划向东南方向,在到达卡什坦诺夫和帕波奇金曾经猎获过猛犸的小河以后,才顺流而下。   第二天,探险家在左岸发现一块小草地,野人曾在这里宿营,木棒搭成的圆锥形窝棚的十二个支架还保留在原地,窝棚很象爱斯基摩人和印第安人的锥形兽皮帐篷。   在一根木棒上钉着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南迁以前,我们一直住在这里。今天部落迁移了,在路上有可能逃……   其余的字显然是撕掉了。   他们决定继续沿着小河前进,每隔十五至二十公里,就要仔细观察一下草地。看来这个部落因为拖带着家用什物,每天的行程是快不了的。   这天傍晚,他们果然在一片大草地的灌木丛中发现一张用线拴在树枝上的小纸条,上面写着:我们一天大约走二十公里,不是沿着河边的林中小路走,就是干脆沿着河床从水里走。河水冰冷,而且常常是水深过膝。野人毫不在乎。他们把我们的一些衣服还给我们,可是晚间又取回去,换几张兽皮给我们御寒。他们在夜间不支帐篷,睡在灌木下面。我们能活到现在,是因为每当停下来的时候,就点起篝火。   第二天约走了四十公里,一路上没找到纸条,可能被风吹跑了,或是让野兽蹭掉了。   又走了一天,午休后找到了一张纸条,写着:   野人倘发现灌木枝上的纸条,就拿去作护身符。他们认为我们在向招唤冬季的酷寒与风雪的恶神奉献祭品。   因此,除非有特殊情况才能给你们通消息,如果河旁灌木枝条上挂着白纸条,表示我们已经离去。你们到没有冰雪和河水没有冰封的地方,务请格外注意。估计部落要在那里住下。   鲍罗沃依   这样又走了六天,一路上在河旁的灌木丛中,不时有简短的字条出现,但更多的是小片的白纸条。第十天,地上的积雪已经不厚了,脚下的河冰发出哔剥的破裂声。气温下降到零下一二度。次日,他们沿着河岸走,河冰已很薄了,河面上时常有大冰窟窿出现。他们发现河边树林里有一条小路,便顺着小路向前走去。走到傍晚时分,河流正当中没有冰了。河边地上的雪不到四厘米厚。   最后,在他们旅途的第十二天,只有灌木丛的下边和树的下边还有小小的雪堆,只得在铺满枯枝败叶的林中小路上拖着雪橇往前走。午餐前,他们又发现一张纸条,上面说,一天以内,可能走近一片大草地。如果不再受大雪侵扰,部落将在那儿过冬。   现在可得格外小心,不要突然碰上出来觅食的野人。指派一个人带着“将军”走在雪橇前边侦察。   当晚,他们停下来过夜,驻扎在离开小河不远的小草地上。   晚餐后,马克舍耶夫和卡什坦诺夫外出侦察,往河的下游走了大约三公里样子,听到了很大的呼喊声和喧闹声,便悄悄躲在大片草地的边上,看着对面原始人的营地。   营地由十二个圆锥形窝棚组成一个圆形,围绕在中间小一点的第十三个窝棚的周围。窝棚间距不大。窝棚用杆子搭成架子,用兽皮围盖而成,门洞都开向圆形的中心。一堆篝火燃烧在中央的小窝棚的正前面。毫无疑问,那里住着我们被俘的同伴。   圆形中央空地上有很多的孩子。大部分是用四肢奔跑,象无尾黑猿。他们嬉闹,跳跃,扭打,争吵,发出刺耳的尖叫声。有一个象猿似的男人蹲在一个窝棚的门口。从望远镜里看见这个人全身都长着黑毛。颜面骨骼的构造很象澳洲土著,不过嘴更突出,前额更向后削,脸是黑褐色的;下巴下有撮小胡子表明他是男性。   没多久,从这个窝棚里又出来了一个,用膝盖朝第一个人的背上顶了顶,让他到旁边去。蹲着的那个朝前晃了晃,一下子跳起来;这样一来,两人并肩站在一起了。新来的人身材较高,宽肩膀,胯股大,相比之下前者象个懦弱的大孩子。后者的脸长得好看得多,长长的头发垂到肩上,身上的毛也不太多。这是一个女的原始人。   她穿过圆形场地,朝着正中的小窝棚走去。她的腰有点儿弯,步子左右摇摆,臂垂下来快到膝盖了,手和脚的肌肉都很发达。   她走到俘虏窝棚的近处,跪在篝火前边,虔诚地向上伸出双臂象在祈祷,随后,爬进了窝栅。   “她进去拜访他们了!”卡什坦诺夫说。   “看来部落里好象人不多。我想让咱们的同伴知道我们在这儿,”马克舍耶夫说。   “怎么办?悄悄地走近他们是不可能的。”   “我们在树林里放几枪;这正是他们自己提出来的联络方法。   他们会猜到的。”   “这样可能会把这些野人吓坏的。”   “他们不知道什么火枪,也不懂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会冲出来找我们吧?”   “我想不会。他们没那个胆量。”   “哪好吧,我们试试看!”   探险家退回森林放了一枪,过了几分钟又放第二枪,接着就回到草地的边上。   野人驻扎的营地上吵吵嚷嚷。一些成年的人,大多是女人,还有大大小小的孩子,聚集在窝棚附近。所有的人都朝森林的方向看着,嘴里讲着什么。篝火旁边是伊戈尔金和波罗沃依。上身裸露着,下身穿着破破烂烂的裤子;皮肤晒得挺黑,长长的头发,满脸的胡子。   他们也眼巴巴地望着远处草地的边缘,样子又惊又喜。   突然,他俩举起双手。所有的野人马上都跪在地上,脸朝着地。一片肃静。这时伊戈尔金把两只手合拢在唇边象个喇叭似的喊道:“今天一大早,大部分男的都打猎去了,去的地方远着哩。明天,女的要去帮着把打到的东西弄回来。这里只剩下老的和小的。   明天来把我们救出去。给我们带几件衣服来。一切都好吧?大家都平安无事吧?如果一切顺当,就请放一枪。如果不顺当请放两枪”。   马克舍耶夫立刻匍匐着向后面稍微退了几步,又放了一枪。   枪声一响,伊戈尔金再次举起双手。那些已经站起来,疑惑不解地看着伊戈尔金喊话的人,这时又跪了下来,两手扶地,头低下来。   伊戈尔金让他们跪了一会儿。就转向篝火,用很大的声音唱起振奋人心的水手歌。野人们爬着围在篝火旁边成了一个大的圈子,发出各种奇怪的声音。很明显,他们以前没有见过囚禁的人有过这种举动。   马克舍耶夫数了数一共有五十个成年人,多半是女的,青少年和孩子占绝大多数。他们围着成年人站着。伊戈尔金的歌声使他们非常快活,不过成年人都感到惊讶,有的甚至十分恐惧。   伊戈尔金唱了十分钟左右,再一次举起双手。这时一直纹丝不动地端坐在篝火旁边的波罗沃依站起身来,和伊戈尔金一同回到窝棚里去了。听的人各自回各自的窝棚。然而,有两个女人,坐在俘虏窝棚的门口守护着,让那些男人得以休息。   营地很快就悄然无声了,篝火的余烬在空旷的圆形场地上燃烧着。   卡什坦诺夫和马克舍耶夫回去把所见所闻一一告诉给其余的同伴,大家坐下来商量营救计划。 《地心世界猎奇记》[苏]B·A·奥勃鲁契夫   第五十二章营救俘虏     第二天早晨,在夜间充足的睡眠以后,探险家把东西都搬上雪橇,准备回去。他们替朋友带上衣服、靴子、枪支,还有送给原始人的礼物。向原始人的营地出发了。在靠近林边草地时,传来狗叫和人的吆喝声。显然,人们还没有出发。于是探险家便悄悄来到林边,从灌木丛的后面看着。   他们看见营地上忙忙碌碌。中央圆形广场上挤满了准备出去狩猎的人。男男女女从一些窝棚里搬出长矛、镖枪、燧石、长刮刀和几捆皮条。到处都是孩子:他们因为触摸各种武器而挨了打,闹得嚎淘大哭。少年们为了试试标枪、长矛的尖端是否锋利,相互刺杀着玩而受了伤。有十五条凶恶的狗拴在圆形场地的旁边,这些狗曾经属于探险队。它们似乎是在等待出发,互相吼叫着,打闹着。   最后,武器都准备好了。一群手执长矛的成年人朝东走去。   少年们跟在后面扛着镖枪,拿着刀和皮条。他们好象是帮着拿武器的,也是把打猎得来的东西搬运回来的搬运工。小孩子们跟在他们的后面跑着,吵闹着:有的走,有的爬。狗也跟在后面,离得稍微远一点。到了大片草地的边上,小孩子们就回来了。五十多个猎手排成一行,迈开大步走上小路,渐渐消失在森林中。   营地上老年人把睡觉用的大小皮子拿出来抖落着。少数几个老太婆坐在窝棚口,小孩子也爬出来,婴儿是放在地上摊着的皮子上。   三个年轻的女人,坐在俘虏棚的外边,显然是留下来看守的。   她们正忙着干活儿。一个用骨头制的刀割,把皮子割成很细的条,另一个女人用骨刀制作箭杆,第三个在敲打大的骨头,用锋利的骨头的碎片当矛的尖头和箭头。   不大一会儿,伊戈尔金从窝棚里出来。往火里添了些柴,坐在两个女人的近旁。伊戈尔金和其中的一个说了一点什么,就拿出猎人用的刀子也把皮子割成细条。由于他的帮助,皮条堆得越来越多了。鲍罗沃依出来了,但是没有干活,朝着头一天放枪的那个地方观望着。   我们那位二十世纪的水手帮助石器时代的两位妇女协同干活的场面,使躲在灌木丛中的观察者难以抑制心头的喜悦。营地几乎是空荡荡的,留下来的成年人的少数武器又是那么粗陋,要成功地救出同伴是不成问题的,可以用和平方式,如果有必要也可以使用武力。但是,他们还是决定再耐心等待一两个小时,让出去打猎的人走得再远些,免得他们听到叫喊声和枪声让看守的人也无从追上他们;短时间内他们也回不来。   孩子们陆续回来了。在圆形场地上打打闹闹。他们争夺着,撕打着,翻着筋头,年纪大点的孩子向空中练习着扔镖枪,或把镖枪扔上窝棚顶。   把一整张皮子割完以后,伊戈尔金回窝棚取出一大块生肉,切成小立方块,用小木棒穿上,放在篝火周围烤着。看来,他们还没有吃早饭,想在逃跑以前饱饱地吃一顿。肉烤好了,俩人坐在篝火边上津津有味地吃起来。伊戈尔金不时地送给旁边的两个女人,但是她们大声地笑着,把头扭过去。过了一会,一个女人回到自己的窝棚里,拿来一大块生肉。她们把生肉割成长条,吃得十分高兴。随时也把肉条送给聚拢来的孩子。   两个男人吃完以后,营救他们的探险家决定开始行动。   他们排成一条直线,迅速朝着窝棚的方向前进,举起枪来,对空射击。   第一阵枪响后,营地上的一切活动都停止了。人们呆若木鸡,仿佛在等待着那些发出如此可怕的声响的人的到来。   探险队进入圆形场地时,原始人脸朝下扑倒在地,最小的小孩子吓得哇哇大哭。   探险家走到伊戈尔金和波罗沃依跟前,把厚衣服给了他们。   在他们穿衣服的时候,别人就向空中开枪,马克舍耶夫对伊戈尔金说:“请跟他们说,你们跟他们在一起时间够多的了,现在来的人法术更大,是来接你们的。我们送来的礼物,是对你们的款待表示感谢的,也让他们记住来自永久冻土带的人。告诉他们,如果胆敢来追,就要受到严厉的惩罚。告诉他们,冰神不但会打很大的雷,还会用闪电把敌人打死。”   伊戈尔金和波罗沃依穿好衣服,走出帐篷。这时,援救他们的人停止了射击。伊戈尔金向趴在地上的原始人转述了马克舍耶夫的语。最后他向三位女卫士说:“头目打猎回来,请把这些礼物交给他们,让他们去分。我们把火也留在这里,就可利用它,火千万不要灭了,时常添添干柴。我重复一遍:不要追我们。我们要回到那永远封冻的国土,天气再变暖的时候,我们就会回来。”   他把礼物放在小窝棚门口,随后他们穿过空场地不断地向天空放枪。   趴在地上的原始人没有一个敢动。   他们走到草地旁边的树林里,停在那里看看原始人采取什么行动。最后的枪声消失后,人们从地上爬起来,有些人聚集在篝火的周围,迷惑不解地凝视着火苗。两个女看守,手持长矛,朝着刚才部落离去的那个方向跑去。第三个女看守留下来守护着送来的礼物,防备着那些好奇的孩子们,她们也不敢碰这些东西。   探险家找到藏在森林里的雪橇,拖着踏上了铺满干枯的落叶的小路,开始迈上归途。   离开营地越来越远了,伊戈尔金不时地吹起刺耳的唿哨声,他一直训练狗服从他的唿哨声。在他和波罗沃依被囚期间,他让那些狗呆在部落附近,总是不断地用残留的生鱼和生肉喂它们。   然而因为原始人怕狗,不让它们进窝棚,因此,狗变野了。在与各种猛兽拚搏中死了好几条狗,有的跟着狩猎的人去了,所以留在营地周围的五条狗,听到熟悉的唿哨声就跑来了。它们跟在雪橇后面跑了一阵子,可是不让靠近,当“将军”跑过来的时候,这些狗就狂吠起来。   所以还要按规矩再喂几天,然后让它们拉雪橇,那怕只拉一只雪橇也好。   他们一气儿步行了十二个小时,还拉着雪橇没有歇一歇,大约走出五十公里。最后确信原始人已追不上他们了,才停下来宿夜。 《地心世界猎奇记》[苏]B·A·奥勃鲁契夫   第五十三章原始人的袭击     他们选择了一块开阔的草地,把帐篷支在草地中心,为了更加安全起见,夜间还轮流看守。狗似乎是认得出帐篷的,蜷伏在雪堆里不走,可是“将军”不让它们挨帐篷太近。   卡什坦诺夫值夜时,“将军”开始咆哮,接着就狂吠起来。卡什坦诺夫环视四周,听得灌木丛里窸窣有声,便把其余的人叫醒。   他们拿上枪,冲出帐篷。   原始人知道他们原订的突然袭击的计划告吹了,就从灌木丛中走出来,把草地团团围住,慢吞吞地迟疑地走近帐篷。前面是妇女,手握长矛,用牙横咬着刀子。后面紧跟着手持镖枪的年轻的女孩子。不过,看样子不愿动用武器,显然希望象上次一样把几位巫师掳回营地。因此,伊戈尔金告诉他的朋友们先不要开枪,等他跟部落里的人谈谈话。但是他让把大号铅弹装在双筒枪里。   “我认为朝着他们的脚连发两枪就足够了,”他说。“如果不行,再用子弹。”   当女人们距离他们三十来步时,伊戈尔金挥动他的双臂喊道:“站住!听我说!我不准你们追过来。你们服从我的命令。   我们的火箭早就准备好了,谁敢过来,我们就不客气了!回去!”   女人们停住脚步听喊话。她们商量着,一个女人喊了些什么,其余的人挥动着矛表示同意。   “他们要我们两个人回去,说是没有我俩,部落无法生活。   你们可以走开,”伊戈尔金给朋友们作了翻译,随后大声喊道:“两位巫师不能跟你们长住。我们要回冰上的帐篷过冬,天气暖和了就回来。快点!走开!”   有几个女人朝前走了几步,一个年轻的女孩子突然很鲁莽地扔了一个镖枪过来,从卡什坦诺夫耳边擦过,扎进帐篷。   “没有办法,趁他们还没有撒野,赶快开枪,”鲍罗沃依喊道。“给他们几颗大号铅弹尝尝——一、二、三!”   六声枪响,在围成圆圈的妇女中,传来尖叫声和哀号声。人们四散奔跑,向森林狼狈逃窜,许多人瘸着脚,血洒在雪地上。   那个朝卡什坦诺夫投掷镖枪的女孩子,没跑几步便倒在雪地上,不动了。   “现在怎么办?”当最后一个原始人不见踪影以后,格罗麦科问道。“是等他们还击,还是说他们不敢来了?”   “我看够她们受的了,”伊戈尔金说,“不过为了安全,我们快进帐篷去吧,我们可不愿意再挨什么女孩子的镖枪了。”   看来,他们的担心是不必要的,妇女们哭喊着越跑越远了。狗不叫了,跑到受伤的少女身边,舐着她那伤口里流出来的热血。众人赶紧跑过去把狗赶开。   她的右腿受伤,血流不止。   “奇怪,大号铅弹不会有这样的伤口,”帕波金奇说。   “谁错放了子弹?”   “是我瞄准她的!”卡什坦诺夫说。   “这可怜的小家伙还活着,”格罗麦科一边查看女孩子,一边说。她又惊又怕,失血过多昏迷过去了。子弹穿过大腿,没有伤着骨头,只是肌肉受损。”   “我们拿她怎么办呢?其余的都跑啦。”   “只好把她当作战俘留下来,等伤好一些了再放她走。”   “放她走!”帕波奇金喊着,“绝对不行!我们把她带上北极星号,当作猿的近亲原始人的标本。对人类学家来说,可真是一个珍宝啊!”   格罗麦科取来急救箱给她敷药、止血,包扎伤口。这时,姑娘突然苏醒过来,睁开了双眼,看见周围都是巫师,不觉吓得哆嗦起来。   姑娘中等身材,体格健壮,有成年妇女那种十分丰满的肌肉。除了脸部、手掌和脚掌,全身长满短而密的黑毛,头发比较长,稍稍有点卷曲。脚掌的形状界于人与猿的脚掌之间,脚趾发达,大脚趾与另外四个脚趾分得很开。波罗沃依仔细观察姑娘的脸,不禁大叫一声:“怎么,是我的老朋友卡图!”   “难道你认得出来吗?”卡什坦诺夫说。“我看他们长得全都一个模样。”   “乍看起来,一个模样,仔细看,就大不相同了。他们很多人的名字我都记得,尤其是大一点儿的男孩和女孩,还有小孩子们。卡图经常把她认为最好吃的东西和鲜肉,植物的根茎等给我送过来,向我表示好感。”   “所以,她才不顾一切把镖枪掷向要抢走你的人!”马克舍耶夫哈哈大笑。   “是啊,再往左偏四公分,我就要成独眼龙啰,”卡什坦诺夫补充说。   格罗麦科包扎完毕,大家想把卡图抬到帐篷里去,她又哭又喊,又蹬又踹。伊戈尔金弄明白她求他们让她死在雪地里,不愿意进帐篷,怕人把她吃了。   “怕人把她吃了?”格罗麦科诧异地问。“难道他们吃人吗?”   “是的,他们的朋友在打猎或战斗中死去或是受重伤,他们就吃掉他,而且是最喜欢吃的。”   “那你告诉她别害怕,我们决不会吃她,只是想让她到里边去睡一觉,休息休息。伤好了就让她回去。”   费了好大唇舌说服她。最后波罗沃依握着她的手才使她安静下来,同意让人们把她抬进帐篷。放到简便的卧具上,很快就睡着了,但始终没松开鲍罗沃依的手。   这么一折腾,睡眠的时间就过去了,于是他们为继续赶路做准备,生上火,放上水壶,坐下来吃早饭。伊戈尔金走出帐篷,去取些雪来烧水,发现有几条狗在林边转来转去,显然是跟着原始人的部落跑来,以后留下来的。可能是帐篷使它们想起了吃过的美味鱼干,想起了原先的主人。伊戈尔金的唿哨声一再重复,十二条狗跑进大草地。这样,连“将军”和一直追随在探险家身边的五条狗,勉勉强强套上了三架雪橇。   “用什么喂它们呢?”伊戈尔金问,“要想不让它们跑掉,还要让它们乖乖地听话,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喂得好好的。”   “我们带的够一个月吃的,”格罗麦科说,“过七八天就可以到小山岗的冰窖里去拿些禽龙的腿来喂狗。”   “不要多喂!”鲍罗沃依补了一句。“饿着肚子,跑得更快,让它们知道,每次停下来才会给吃的。”   早餐后,探险家给狗吃了些残羹、骨头和肉,随后便把它们套上雪橇。卡图乘坐的雪橇上放着厚厚的毛毯,是帐篷上用的,别的东西都放在另一架雪橇上。雪很深,可以使用滑雪板了。这样,尽管负担加重了,速度却比前天快。卡图发现没有把她送回自己的部落,而朝相反的方向走,她就叫嚷起来,跳下雪橇就跑,可没跑几步就跌倒了。大家想把她抬上雪橇,她疯了似的拳打脚踢,还要咬人。   经伊戈尔金一番解释,她似乎明白,以后会把她送回营地,放掉她的。然而目前巫师要把她带到大冰川上去。探险家只得扎住她的双手,绑在雪橇上,怕她再逃跑。可怜的卡图,吓得哭哭啼啼,认为最后免不了要被人吃掉。   当天午后,他们到达干涸的河床。河床上雪堆积得很结实,所以雪橇和滑雪板比林中小道陷得浅,行进速度加快,这一天跑了五十公里。   夜间,他们轮流值班,一夜平安无事。卡图整天拒绝进食,到晚上,也只得把她绑着,还派人监视。午餐和晚餐时,她看到皮肤白暂的巫师用闪光的刀子割火腿,吓得全身打战,提心吊胆地盯着他们拿刀子的手,她猜想不久就会来宰割她了。   探险家继续向北,第八天进入冻土带。接近中午时,到达小山岗。卡图渐渐变得听天由命了,她和巫师熟了。她喜欢吃生肉,不吃熟食和烤过的食物。第三天,探险家松开她的双手。第五天松开她的双脚,这时她已答应不再逃跑了。 《地心世界猎奇记》[苏]B·A·奥勃鲁契夫   第五十四章被俘生涯     在返回小山岗的路途上,只要得闲,伊戈尔金和波罗沃依总要把他们跟原始人共处的一些体会讲给同伴们听。卡什坦诺夫作了记录。   自从探险队其它成员南下以后,伊戈尔金和鲍罗沃依两人一直忙于搭气象台,安置仪器,并为冰库装了个坚实的门,防备他们的狗和其它野兽来犯。这些工作完成以后,他们还在山坡上给狗另外挖了一个坑道,以躲避野兽的袭击,因为气温不断上升,野兽不得不奔向逐渐北退的冰原的边缘。在他们紧张忙碌的日子里,不是迫不得已,不外出打猎。但是,忙完这些事情以后,他们就天天出去打猎了。要贮藏大量的肉准备过冬:把肉晒干给狗吃,把肉熏好给人吃。每天从森林里打猎回来时,雪橇上都高高地堆满了干柴,逐渐贮备了很大的柴堆,供冬季使用。   他们猎获过猛犸、犀牛、麝香牛和巨大的北极鹿。在小河上和冻土带上打来的雁、野鸭和其它野禽,大都让他两个人在夏天一吃了。野兽的肉都用来晒干和熏制,他们忙得不可开交,常常睡不足觉。   探险队其它成员刚刚南下以后,天气开始转晴,大块的浓云消散了。一天要照耀好几个小时,背阴处气温高达二十度。盛夏终于来临。不过从八月中旬起,气温又转入秋季,天气阴云密布,还经常下雨。雨后,一切东西都笼罩在地面上升起来的大雾之中。   九月初,水银柱不断下降,刮风的日子,气温降到零度,树叶开始变黄。九月中旬,整个冻土带脱去绿色的夏装,变成了赤褐色,一片荒凉,经常落雪。   有一天,为了准备过冬,伊戈尔金和鲍罗沃依又把冰库中的贮备检查了一遍,把一部分东西搬进帐篷,一直忙到第二天。他们刚锁上冰库的门,准备吃午饭的时候,突然遭到原始人的、袭击。原始人是从小山岗的另一边悄悄地迫近过来的。鲍罗沃依和伊戈尔金作梦也没想到会有人类生活在普洛托尼亚。原始人夺去了他们的武器,只给他们留了刀子。原始人手持长矛、骨刀和箭,把他们团团围住。于是他们便束手被擒。原始人在仔细观察了两位白种人,观察了白人的帐篷和气象站以后,居然对这些从未见过的外来人肃然起敬,并把他们带往自己的营地。营地离帐篷不远,在十公里以外疏疏落落的小树林里(后来得知,这个部落仅仅是在前一天才由东面迁移过来的)。原始人用了很多时间商量如何处置这两个俘虏。男人主张用来祭神,大多数妇女反对这个意见。她们认为,这些不平常的外来人留下来,会使部落更强大;在打猎或与其它部落打仗的时候能够得胜,于是决定不杀他们,反而款待他们,让他们单独居住在营地中心的一个窝棚里。   这段时间里,原始人采集过冬食用的野果和植物根茎,在这个地方一连住了很多天。后来下了一场大雪,他们只得向南方迁移四十公里左右,那一带有茂密的森林,可以避风。   起初两人的心情十分低沉,吃的是生肉、野果和植物茎根,睡在臭气熏人的兽皮上,穿的也是这种兽皮。有时只能用手势表示自己的意思,至于将来命运如何,则全然不知。逃跑是不可能的,日夜都有人严密地看守着他们。   自从迁移到一个密林中的大片草地上以后,这些原始人开始把树木砍下来当作支撑窝棚的柱子。营地周围到处都是干树枝、树皮、碎木头。伊戈尔金忽然想起自己口袋里还有一盒火柴,是那天带着到冰库里点灯的。他拾了很多干木头点起了篝火。原始人看见火苗,都跑来看这奇怪的东西,他们试着用手去碰火舌,烧了手,于是火就成了他们崇拜的对象。这两个外来人因而也越发受到极大的敬畏。从此这两位俘虏就照看着他们窝棚前的篝火,不让它熄灭,伊戈尔金和波罗沃依把人们送来的生肉切成小片烤来吃。   不久,两名俘虏开始理解野人所使用的非常简单的语言。词义局限于狩猎、吃喝和极原始的生活方式。只有单音节词和双音节词,既不变格,也没有动词、副词和前置词,贫乏的语言要靠面部表情和形体动作来补充。计数只会用手指和脚趾加至二十。   男子外出狩猎,用石头片制成矛头、箭头、刀子和刮刀。妇女采摘野果,挖掘植物的块根,整理并晾干兽皮或毛皮。在围捕巨大的野兽时,部落全体出动,她们也去挖掘陷井。   凡是兽类,原始人碰见什么就逮什么,不但吃它们的肉,连内脏也一起吃,甚至还吃软体蠕虫、蜗牛、毛虫和甲虫。他们喜欢吃刚刚打死的野兽,趁热生吃它们的肉,喝它们的血,剩下的全都运回部落。一旦碰到猛犸和犀牛,就实行围猎,把它们赶到人们在林中小路上挖好的陷阱里,然后用石块和长矛将其击毙。   狩猎一般由各家庭成员,或是两、三个家庭成员联合进行,倘若围捕的是巨大的野兽,那么整个部落就全体出动,只留两、三个妇女看守俘虏。   卡什坦诺夫根据鲍罗沃依和伊戈尔金所说的情况,加上自己曾经亲眼看见过原始人的武器和熟练的技巧,他认为这个部落与石器时代生活在欧洲的尼安德特人有许多近似之处。当时猛犸、长毛犀、原始牛以及冰期的其它动物还活着。   原始人认为篝火是小太阳而加以顶礼膜拜。因为每当寒冷袭来,他们被迫长途拔涉迁往南方,总是不得不抛弃那些支撑窝棚的木杆,倘若随身携带,则负担太重。如果每到一处便重新砍伐,需要许多时间,因此,一路上,他们干脆在灌木丛中过夜,凛列的寒风使他们难以安歇。   每逢他们一靠近篝火,立刻感觉到火焰的温暖,整个部落的人很快就都在篝火旁边过夜了,还把附近的柴禾都拾来烧火。   可是没有一个人敢于另外点一堆篝火,鲍罗沃依和伊戈尔金也不提示他们这样做,他们两个人就成了火的主人而受到崇拜。他俩认为,随着时间推移,倘若朋友们不能来相救,处境就会日益困难。   秋季一天天过去了,两名俘虏的焦虑不安与日俱增。猜测着四个同伴是否能很快从南方归来,拯救他们于水深火热之中。   寒冬正在到来,不久部落就要迁往更远的南方。所以,当两个俘虏听到森林里传来的第一声枪响的时候,实在是喜出望外啊。 《地心世界猎奇记》[苏]B·A·奥勃鲁契夫   第五十五章重返山岗     探险家到达冰原边上的小山岗时,已经是十二月的最后几天了。他们决定休息,欢度新年,庆祝南方探险成功,庆祝被俘的同伴获得释放。食品和燃料的储备都很充足,暂时没有什么事情需前往森林和冻土带了。   他们清出一块雪地,搭起帐篷。在一米多深的雪地里挖了一个通向物品库的沟,还挖了个狗住的洞,安置了气象台,随后躺下休息。帐篷里燃起一小堆篝火,显得格外温暖舒适。他们除了吃饭、睡觉或是出帐篷以外,六个人总在愉快地交谈着,讨论着他们的探险事业,回忆着各种趣事。   卡图一直默默无语,只是因为白人巫师拥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而深为惊奇。她那条受伤的脚开始痊愈,并能稍稍起步了。探险家常见她蹲在帐篷外边,凝视着南面地平线上隐约可见的黑压压的森林带。她在深深地思念家乡的亲人。   伊戈尔金试图劝说卡图和他们在一起穿过冰原到那气候温暖的地方,去看看白人创造的一切奇迹。然而,她总是一味地拒绝,说:“我、森林、窝棚、肉、带血的肉、打猎、快乐!”   不过,探险家仍然存有一线希望,期待她能逐渐习惯于他们的生活,能同他们一起回去,那是一件多么轰动一时的大事啊!   一支探险队带回来一个活生生的原始人的活标本!   霜降以后,她开始感觉冷了,不过就是不肯穿人家给她的衣服。走出帐篷时,宁肯裹着毯子。大伙儿打扫帐篷,洗餐具,清扫沟里的雪,搬运柴禾,她都不参加。她问伊戈尔金有几个老婆,她们去不去打猎,部落有多大;当伊戈尔金对她说到欧洲人的生活,城市、大海、船舶的时候,她总是疑惑地摇着头。除了吃和睡,她唯一的事就是削箭杆,用松软的柴禾雕刻小猛犸、犀牛、熊和虎。没多久,她就把这些顶礼膜拜的模型雕刻齐全。   她向伊戈尔金要鲜血来涂这些模型。可是人们没出去打猎,在这冰天雪地的冻土带上,既没有飞禽,也没有走兽,无法满足她的要求。   一月份,他们乘雪橇作了一次近距离的出游,让这些狗重新习惯于拉雪橇。现在这些狗已经非常驯服了,吃得饱饱的,住在挖好的冰洞里。只有“将军”住在帐篷里看家。在这些狗习惯于拉雪橇以后,他们就在冻土带上走得远一些,到森林边去弄柴禾;木柴的储备快用完了。每次外出都是五个人,留下一个人看守卡图。   一月末的一天,轮到帕波奇金留守帐篷。每逢大家出去打柴的时候,卡图总显得很兴奋,而且焦急地等待着他们回来,她希望巫师能猎获一只野兽给她带回来,希望得到新鲜的生肉。然而一她只得一次次忍受着希望破灭的痛苦,因为他们从来也没有碰见过任何活着的动物。   这一天,当同伴们离开两小时以后,帕波奇金在暖暖和和的帐篷里打起盹儿来。没想到还真睡着了。醒来时,卡图不见了。   帕波奇金连忙冲出帐篷,他看到远处有一个黑点儿在很快地移动着,朝南越走越远了。这个女孩子把帕波奇金的滑雪板带走了,因为她已经学会滑雪了。没有滑雪板,就无法徒步踏雪追上她。   女孩子还拿走她盖的毛毯,拿走挂在帐篷里的一条火腿,一把大刀子和一盒火柴,现在她已经知道火柴的用处了。   傍晚同伴们回来,得知卡图逃跑,十分懊丧。帕波奇金由于大意,备受责难。然而要追也是不可能的了,即使整个探险队都去追,也无济于事。卡图是轻装前进,而且打猎的时候,她一天能走一百里地。乘雪橇的探险队每天只能走她一半的路程。再说,把她抢回来,也没有什么必要。   她的手和脚都给作过石膏印型,脸部作过石膏模型,又按照人类学的常规作了测量。帕波奇金还给她拍了几张照片。   他们准备穿过冰原往回走了。要在初夏日长夜短的季节到达南森地南岸,出发的时间必须在三月底或四月初。这就是说,他们要等待将近两个月的样子。他们要锻练自己的体力,要锻练狗一口气跑很长很长的距离。有好多次在林边的雪地里看见了鹿、麝香牛和狼刚刚走过的脚印。他们希望在离小山岗一两天路程的距离内能猎获一些野兽。人和狗现在都十分需要新鲜肉类,越来越不爱吃火腿,幸亏卡图吃起来没个够,熏肉已经所剩无几了。   因此,必须省着吃,以便多留点儿供归途中食用,暂时只能去打些猎物来吃。他们于是轮流出去打猎,三人一组,分乘两架雪橇,由两队狗拉着,还带着帐篷。另三个人有一队狗拉的雪橇,是上次出猎回来留下来休整的。 《地心世界猎奇记》[苏]B·A·奥勃鲁契夫   第五十六章越过冰原     三月底,探险家认为是穿越冰原返回来的时候了。气象台照样留在原处,在气象台和山岗上的冰库里各放进一个焊锡密封的金属盒,里面各放一份材料,介绍普洛托尼亚探险队全体成员的概况和南下探险的主要成果。   夏季一到,原始人会返回北方,为了防止他们拿走盒子,毁坏气象站,探险家把卡图用木雕刻的偶像放在该站的搁架上,地上堆着高高的一大堆兽骨、空罐头等废物作为祭品。这都是伊戈尔金的主意,他比学者鲍罗沃依更了解原始人。   三辆雪橇满载着标本,粮食和探险队的装备,穿越冰天雪地的冻土带向冰原边缘奔驰而去。   返回南森地的旅程,整整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先是越过了冰障,登上俄罗斯岭漫长而艰难的上坡路,接着又从冰川的冰瀑顺坡南下。因为是逆风,雪橇超载,狗的数量又不够,各种因素凑在一起,搞得狼狈不堪。经常性的暴风雪甚至使行程中断,然而倒也使人和狗获得了额外的休息时间。   越过冰障以后,出现了昼夜交替,这种现象探险家已经有很久没体验了。   他们奔赴普洛托尼亚的路上沿途设置过的仓库,有的未能找到。不过,在特鲁哈诺夫海血甲发现了北极星号全体人员设下的够一年吃用的食品库,库内有张便条,写明船正在海岬偏东十公里处停泊过冬。   从海岬的最高点,可遥遥望见停泊的船只。他们继续向前奔驰了两公里,终于和其他成员欢聚在-一起了。甚至连特鲁哈诺夫也乘坐雪橇赶来迎接他们,拉雪橇的几只小狗还是在北极星号上出生的哩。嘘寒问暖没完没了,特鲁哈诺夫笑逐颜开,他对地球内部情况的假设已经得到了证实。 《地心世界猎奇记》[苏]B·A·奥勃鲁契夫   第五十七章科学对话     雪橇探险队回到北极星号的几天以后,极其猛烈的暴风雪就怒吼起来了。对这个纬度来说,这原是正常现象。一切室外活动全都突然停止了。大家呆在餐厅里,把时间消磨在回忆和交谈之中,互相倾诉着几个月以来随着大块浮冰漂移的情景,交谈着去普洛托尼亚探险的奇遇。特鲁哈诺夫对于进入地下世界的细节特别感兴趣,许许多多稀奇古怪的事儿,显然是无法解释的。   “你知道,拆看你的信的那一天看见了猛犸,忽然明白是穿过冰原到达冻土带了。虽然你的信告诉我们已经到了什么地方,可是我们并不完全满足。”卡什坦诺夫对特鲁哈诺夫说。“我们很想了解,你何以知道地球是空心的,这个假说的根据何在?这个假说后来被一一证实了。”   “其实,这既不是我的思想,也算不上什么新的假说,”特鲁哈诺夫回答说,“一百多年前,西欧的一些科学家就提出来了。我是在翻阅旧杂志时,偶尔发现的。我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就开始加以验证,我相信它是正确的。”   “能不能谈谈你对这个问题的研究呢?”   “好的。只要你们愿意,今天晚上我们就来详细谈谈吧。”   这天晚上,一次有趣的科学性谈话在餐厅里开始了。特鲁哈诺夫先扼要地介绍了古人对地球的看法,他们认为大地是一块平板,漂浮在原始海洋之上。又介绍了亚里士多德的理论,他认为大地是一个球体。随后便详细地论述了现代人的观点。   “十八世纪末,一位名叫列斯利的学者认为地球里充满气体,由于受到上面的压力而发光。大气层的地下有两个星体——普洛泽尔和普洛托……”   “普洛托?”鲍罗沃依忍不住说。“这么说,我们给它取的并不是一个新名称啰!”   “是啊,前人已经给它取了这个名称。”特鲁哈诺夫继续说。   “有些学者甚至连这两个星体的运行路线都给算出来了,当它们最接近地壳时,地球外部的地表就会发生磁爆和地震。按列斯利的说法,地球内部的地表受到一个弱电发光体照耀着;四季常春,植物茂盛,珍禽异兽繁殖,另是一番天地。”   “他的想法完全正确啊!”帕波奇金惊叹道。   “列斯利设想,通向地球空腔的出入口,在北纬八十二度某个地方……”   “真了不起!”马克舍耶夫拍手叫绝说,“他说的真准!我们正是在北纬八十一度多一点儿的地方找到南边的出入口的。”   “列斯利是根据北极光最强点的位置计算出来的,他认为这种极光来自地球内部,是由照亮地心的电光形成的。列斯利的学说得到了许多人的支持,因此,派一个考察队到地表内部去的问题是经过长时间的讨论的。”   “噢,原来如此,”格罗麦科笑着说,“这么说来,我们在这方面也算不上是先驱者了!”   “不过,考察队并没有组织起来,因为列斯利的假说,遭到当时一些著名的专家权威——布丰、莱布尼茨、祁尔赫等人的嘲笑,认为他的设想荒诞无稽。他们坚持地核呈熔融液态,是由一个整的或由许多个次中心组成的高热体系。到十八世纪末,康德-拉普拉斯提出了一个令人信服的假说,他们认为我们这个行星,最初是一个火热的气团,或称一团星云。这个假说得到公认,从而摈弃了其他假说。”   “不过,科尔穆利斯于一八一六年证实地球的内部是空的,地壳的厚度不超过三百英里。”   “哈利、富兰克林、里奇顿伯格和科尔穆利斯又竭力以地球内部可能存在一个星体这一观点来阐明地磁现象及其变化。德国施泰因加泽尔教授于一八一七年认为这个星体的存在是几乎没有疑问的,并把这个星体命名为密乃尔瓦①星。   “人们再次提出到地球内部去进行考察的新方案。密苏里州圣路易的一位退役步兵大尉西姆斯于一八一八年四月在报纸上发表了一封公开信《致全世界》,并把它分别寄到美洲和欧洲的许多研究部门,他提出了这样一个口号:“宇宙光芒降临,世界开拓永无止境”   【①密乃尔瓦——古罗马神话中的科学艺术女神。——译注】   信的内容如下:地球的内部不仅是个空腔,而且还有生命存在。这个空腔包含有几个同一中心的圆圈,两极有洞口,位于纬度十二度至十六度之间。我敢以生命担保,这假说是正确的。如果全世界支持我的事业,我愿进入这个空腔,去进行调查。我已经就这个问题写了篇论文,并且就要发表了。在这篇论文里,我将对上述假说提供证据,解释各种现象,并对达尔文博士的“金色的秘密”提出解答。我唯一的要求是成为这个世界和新世界的保护者。   我已给我妻子和她的十个孩子立下遗嘱。我把米特哈尔博士、德维爵士和亚力山大·冯·古穆博里达男爵作为我的保护人。我需要一百个勇敢的伙伴,于夏末从西伯利亚出发,带着可以在北冰洋上拉雪橇的北方鹿。   我保证,只要一过北纬八十二度,就能找到一片温暖而又富裕的陆地,那里繁殖着有价值的动植物,甚至还可能有人类生存。第二年春天我们返回。   “那么,探险队组成了吗?”卡什坦诺夫问道。   “不幸得很,也可以说我们幸运得很,探险队没组成。西姆斯的信引起广泛的注意,感兴趣的读者不仅纷纷向报刊杂志编辑部,还向许多学者提出许许多多的问题。关于这位大胆的尉官,不惜牺牲自己生命,情愿留下一个寡妇和十个孤儿,提出自愿探险的建议,尽管讨论得很热烈,但一百名勇士也好,经费也好,都根本没有着落。想必,他所找的保护人及挑选出来的学者,只不过把贫穷的西姆斯看作是一个幻想家,或者干脆把他当成一个疯子,问题在于:有许多人虽然相信地球内部存在空腔,而且还有一个小星体。但对手是否存在深入地球内部的洞口就表示怀疑了。   “比方说,物理学家赫拉德尼在看到西姆斯的信后,在科学家杂志上发表了一篇记地球之内部的文章,文章说洞口的存在是不可能的;如果说这种洞口在某个时期存在过,那么它已不可避免地被水灌满了。   至于谈到施泰因加德泽尔所发现的那个星体,它在被空气挤压得十分稠密的空间运动缓慢这点时,赫拉德尼解释说,这种运动可能是由于太阳和月亮的引力引起的。他还提出某些有趣的假说,当然啰,他也并不认为那些假说是无可争辩的:因为空气在十分强大的压力下,会释放出热来,而炽热的物体就会发光,既然地球内部空腔的中心,四面的压力极为巨大,那么在这极大的压力下,空气就有可能变成一种类似太阳中心那样的炽热而发光的物质。   “如果地内表面有人居住,那么他们就能看到这永远挂在天顶上的太阳,而太阳照亮着地内表面,形成一幅非常美丽壮观的景象。   “地内星体这一假说曾维持了一段时间,贝尔特兰在上世纪三十年代也认为地球内部是空的,空腔内有一个磁核,并在彗星的影响下,从地球的一极向另一极移动。   “十九世纪,极大多数康德——拉普拉斯学说的拥护者,赞同高温液态地核的假说。该假说的拥护者只是对固态的地壳有多厚这个问题进行着争论;有些人认为地壳只有四五十公里厚,另外一些人则计算出有一百公里厚,还有一些人甚至算到了一千二百七十五公里至二千二百公里厚,也就是说是地球半径的五分之一至三分之一。不过,这么厚的地壳与地球的火山现象和地热现象是相矛盾的。另一种说法认为地球是一个完全冷却的固体,这一说法同样与地球的火山现象和地热现象也是相矛盾的。因此,作为补救,厚地壳的拥护者采纳了这样一种说法,即在地壳中的个别地方保留着一定量的岩浆盆地,形成了火山的发源地。   “因此在十九世纪下半叶,大多数追随者接受了第四种假说,他们声称,地球具有固态的并不太厚的地壳和固态地核,在这两者之间有着厚薄不一的熔融层,称之为‘橄榄岩带’。   “固态地核说只有在那样的条件下才是可能的:那就是,在靠近地心处由于那里存在着巨大的压力,一切物体,尽管处于超出熔点(指在正常的压力下)无数倍的高温之下,仍可能保持固态。”   “地壳由较轻的岩石组成,而橄榄岩带集中着较重的岩石,有大量的橄榄石和铁矿石;而在地核里较多的应是较重的物质,如金属。他们认为,铁陨石主要由镍铁组成,是星球核的残骸,而陨石是由橄榄岩和其他含量丰富的铁矿,掺杂着镍铁组成,使人们获得了橄榄岩带物质成份的概念。   这一假说直到目前还拥有为数众多的追随者,然而同这一假说一样,为争取领先地位而进行奋斗的还有另一假说,也就是采普里茨的假说。他以新的形式复活了列斯利的学说,并吸收了十八世纪末叶和十九世纪初叶其他学者的观点。   “这个假说是建立在这样的物理定律之上的:即地核的温度极高,在这样的高温下,一切物体,尽管压力巨大,必然处于气体状态。   “你们知道,存在一种气体的所谓临界温度,在临界温度时,不管压力多大,气体既不压缩,也不转化为液体。毫无疑问,在地心,这样的临界温度要高出无数倍。因此地核本身甚至可能是由所谓单原子的气体状态的物质组成,它们已丧失原有的化学特性,因为气体的分子在高温影响下,已分解为原子。地核受过热超临界温度气体层的包围,而这种气体层又被一般气体层所包围。   “再外面一层,就是液态层,物体都处于液态状,随后便是类似熔岩或树脂状的稠液态层,还有一层则是由液态向固态的转化层,称之为潜塑性过度层,密度与靴匠用来擦线的蜡相同。   “最外面覆盖着坚硬的地壳。上述各层,当然口罗,并不能截然分开,但它们相互逐渐地转化,因此地球转动时不会使各地层产生某种程度的互相置换,不影响海水的涨落,不会影响地轴发生转动。就地壳厚度而论,说法也不一致。瑞士地球物理学家阿雷尼乌斯推测,气态地核层的厚度占地球半径的95%,高温液态层占4%,而硬地壳只占1%,也就是说厚约六十四公里。   “其他一些学者认为更厚得多,可达八十公里,一百公里,甚至一千公里。然而地壳的厚度不超过六十到一百公里的说法比较能与火山现象、造山运动、地热作用等现象相一致。   “你们看,这一假说不但复活了列斯利和其他学者的学说(尽管没讲到地内的星体和外露的洞口),甚至还证实了大尉关于同一中心的圆圈的见解。不过要讲到地核处有人类生存,当然啰,是根本谈不上的。因为那里的温度太高,连气体原子都会分解。”   “不过,那里确有人类生存!”卡什坦诺夫大声地说,“而你不也是推测可能有人类存在,才装备考察队前去考察的吗?”   “完全正确,现在我谈谈自己的假说,”特鲁哈诺夫回答,“我早年信奉采普里茨假说,为了进一步发展并证实这个假说,我进行了观察和计算。观察的范围遍及重力、地磁现象和地震作用等,并加以测定。   “大家知道,地震波不仅在坚硬的地壳中传播,而且能直接穿过地心,因此一旦某个地方发生地震,灵敏的仪器就测到两组震波——先是最短的沿地球直径的震波,随后是沿地壳,也就是沿地球外围的震波。震波传播的速度取决于介质的密度和均匀度,按传播的速度可确定出介质组成的成份。   “我在各地震站进行了一系列的观察,特别是在蒙库沙迪克山的天文台。我在那里的深矿井和高山脚下安装了新的、十分精确和十分灵敏的仪器,发现了一些与采普里茨的假说不相一致的事实。原来,地核并不是由紧紧压缩的气体组成,恰恰相反,是由密度不大的,只不过稍密于大气层的气体组成,这一层的厚度约为地球直径的四分之三。换句话说,这气态地核层的厚度直径约达八千公里。这样,液态层和固态层的厚度,每层不超过二千四百公里。而在气态地核中间,会有固体或是差不多是固体的物质存在,也就是有星体存在,其直径不超过五百公里。”   “怎样推算出这个看不见的物体的直径呢?”鲍罗沃依兴致勃勃地问。   “很简单,当地震在地球对蹠地域的天文台被测出时,该物体就出现在震动传播的路上,也就是从新西兰往东传入太平洋;如果地震只是在新西兰或是巴塔哥尼亚发生,那地震传播的直线路上,该固体物质便不会出现。一系列的观察,使我算出了该物体最大的面积,当然只是相对地准确。   “这些观察证明,地球内部有着巨大的空腔,充满气体,密度与大气层相差不多,中间有一个星体,直径不超过五百公里。   总的说来,这些观察符合比采普里茨更早些的学者提出的假说,而与采普里茨假说不相符合。不过,在这样的情况下,对地壳重物层分布的一切统计数字的正确性,产生了疑问。大家知道,地球的平均密度为5。5,而地壳表层岩石的密度仅为2。5—3。5。如果考虑到还有大量海水的话,密度甚至还要低些。因此学者们认为愈接近地心,物质的密度愈大,直至地心的密度可达10—11。然而如果在地球内部巨大的空腔内,充满了稠密的气体,其间还有小星体的话,那么包围着内部气体空腔的地壳密度的分布情况,就会完全不同了。我认为,地壳较轻部分,厚度约为七十七公里,富含重金属的较重部分厚度为二千三百公里,内部气体空腔部分为四千公里(包括星体),这些数的总和为六千三百七十七公里,即地球的半径。如果说地壳较重部分的平均密度为7。8,那地球总的密度将是5。5,这与地球物理学家的计算相符。”   餐厅的墙上,挂着一块黑板,特鲁哈诺夫为他的听众计算出地球每层组成成份的面积和重量,证明自己推测的物质分布情况。   特鲁哈诺夫修正了采普里茨的假说以后,就接着谈这样的问题:那就是与地心空腔相联的通往地心的洞口是如何形成的,而且地心空腔的压缩气体和高温气体就是沿该洞口喷出的。特鲁哈诺夫观察到经常有一些天体从宇宙空间落到地球上来,这些跌落的天体称为陨石,因此他假设,在某个时候有一颗巨大的陨石落到地球上,敲开二千三百七十七公里厚的地壳,进入地心,成了这颗普洛托。为了证实这种情况是可能发生的,特鲁哈诺夫举出北美亚利桑那州著名的陨石口大盆地。为什么可以确认这个大盆地是由陨石造成的呢?因为在洞穴和洞穴底部找到了许多残存的陨石碎片。不过那颗陨石没能敲开地壳,它被弹了回去,或许落进太平洋,而普洛托却敲开了地壳,进入地心。   “这次大灾变是何时发生的呢?”探险家们问。   “不迟于侏罗纪,根据你们所到达的最远地点来看,已发现了侏罗纪动植物群的代表,它们是在洞口形成,气体从洞口冲出,地心空腔冷却后,由地面迁入的。以后逐渐有白垩纪、第三纪和第四纪的动植物,通过此道迁入空腔,并不断地将上述各时代的入迁者挤入空腔的深处①。”   【①读者如对特鲁哈诺夫报告的全面论述感到兴趣的话、可参见1941年莫斯科儿童文学出版社出版的《普洛托尼亚)一书的第347—369页。】   “当南森地被冰封后,现代的动植物群就不再能从地面深入地心了。而只有二十世纪的人类,我们这些代表,才能大胆地克服这个障碍,深入到这块神秘的土地。这里由于气候和生活条件适宜,就奇迹般地保存了地球上早已绝灭的动植物群的代表。你们发现了我做梦也不敢想象的古生物学博物馆。”   “你出色地描述了向地内表面迁移的情景,”卡什坦诺夫说,“尽管古生物学家有可能在你的推测中找到争论点。不过,我还想问一下,这个空洞形成后,被击破的地壳的那一部分残块到哪儿去了呢?”   “我认为,较小的残块被喷出的气体从地心抛了出来。较大的残块,一部分与陨石一道熔入了普洛托的发光体内,一部分有可能跌落地内表面,形成小山岗或整片高地。你们在马克舍耶夫河中游地带河岸上发现的由含铁量丰富的橄榄岩组成的大山岗,可能就是这些残块。有可能蜥蜴海两岸黑色荒地上的全部高地都是由这样的大残块组成,所有这一切还需进一步深入研究。”   “那么我们在这样的高地上发现了死火山和活火山。你又怎么解释呢?”  、“这不难解释。根据采普里茨的假说,气体带或气体层以外就是高温液态层。空腔形成后,气体急遽地涌入其间,地球内部的压力猛地下降,该层的一部分变成了蒸气和气体,其余部分形成了沸腾的火海。蒸气和气体不断从洞口逸出,内部空腔的温度和压力越来越低,熔岩海海面逐渐硬结形成外壳。外壳起初又薄又脆,在不断从熔解物中分解出来的气体和蒸气的压力下常常碎裂。这个外壳逐渐变硬,碎裂次数相应减少——就象地球表面初步形成时一样。火山的存在只是表明在外壳的某些深处,还存在着高温态熔岩区。熔岩喷发同地表上的岩浆喷出现象一样。不同的是喷出物很重,超过重矿石,这种物质我们在地表上还未见过。”   “不过,地表下面,如果象你说的那样,一开始是一片火海,”马克舍耶夫指出,“那跌落火海的地壳残块,不就该沉入火海或被熔化掉了么?”   “这不一定,”卡什坦诺夫辩解道,“小残块,当然啰,熔掉了,而那些体积庞大的残块——要知道它们的直径可达好几公里——还能留下一部分不被熔掉。至于沉入火海深处的可能性,那要取决于它们的比重。如果残块轻于熔化物,那一部分残块,就可能会象冰块一样,在火海的上面漂浮,也象冰块一样,只是边缘和底部被熔掉。”   . “我并不一定坚持自己的想法,”特鲁哈诺夫声明,“我刚刚所说的,只不过是在你们提出问题后,在我脑中出现的初步的设想。所有这一切都有待进一步的探讨,现在我们仅仅了解了普洛托尼亚内马克舍耶夫河沿岸,以及蜥蜴海沿岸一个狭窄地区的情况,而河岸两边辽阔地区的情况又是如何呢?黑色荒地究竟向南延伸多远呢?荒地之后又是什么呢?会不会再次出现充满生气的绿洲呢?”   “我认为不会,”帕波奇金说,“算原因是这样的。生命必不可少的水分,由北风从洞口带过。这些水分,主要仍是地面的产物。   因为我们可以确信,雨水并未越过蜥蜴海的南岸,风只是把水带入离洞口并不太远的距离内,而在海的后面,在所有地表下面的其他地区,是一大片寸草不生的凝固熔岩的无水荒地。我还认为,侏罗纪的动物群和植物群起初只是深入到洞口四周很小的范围内,随着从洞口流进的水流不断增加,并形成小河和湖泊后,生命不断地向南迁移。可能蜥蜴海形成的时间并不太长,因为它不象一般海水那样咸。”   “不过我不同意这种说法,”卡什坦诺夫说,“如果蜥蜴海形成的时间不长,那海中就不会出现类似古鱼、鱼龙和蛇颈龙这些侏罗纪动物群的代表。不管是古鱼还是鱼龙,既不能象蚂蚁那样从陆路,也不能象翼指龙那样从空中迁入。因此,即使时间不长,水流细小,海水仍可渗入空腔的深处。”   “噢,对不起!”帕波奇金大声说,“海水怎能跟着陨石渗入深处呢?它会碰到炽热的气体和起火的表层,所有的龙类和古鱼只会变成一大锅鱼汤,而不能留下后代。”   一大家都笑了起来,可卡什坦诺夫反驳道:“结论下得未免太快了,谢苗,我并没有说陨石堕落以后大海恰巧也紧接着进入地心深处。特鲁哈诺夫相信,陨石是三叠纪落下来的,不过海里的动物区系却是侏罗纪的。因此,我们可看到,从气体漏进去,一直到地心空腔表面冷却,两者间相隔的时间是相当长的。在普洛托尼亚的其他部分,蜥蜴海有可能远远地向北延伸指明了海洋动物群在某个时期深入地内的途径。”   “我们只不过是刚刚开始讨论和分析普洛托尼亚的奇异现象,一下子就产生了这么多极其有趣的,极其重要的问题。”特鲁哈诺夫说,“我们每人都可以就自己的专业提出一连串的问题,所以,有必要再组织一个探险队到普洛托尼亚作进一步的考察。” 《地心世界猎奇记》[苏]B·A·奥勃鲁契夫   结束语     五月来而复去,然而春天并没有到来。尽管黄昏时,太阳落在地平线以下的时间不是太长,可是阳光并不暖和,只有船甲板上朝南的地方和海边悬崖陡壁上的积雪有些融化。有很多天是多云,刮风,有时暴风雪使人感到冬天又回来了。头一场雪还刚刚要融化,接着又是一场,这样一直到这一年的六月上旬,春天来到了北极。   数不清的小溪顺着悬崖的斜坡流下来,每一小块没有雪的地方,都长出了小小的花,眼看着一朵朵鲜花在开放。太阳晒的暖和和的,水洼里挤满了不知从什么地方来的一群群奇奇怪怪的虫子。然而冰封的大海依然处在半睡状态。不过,在风和日暖的天气,从桅上了望台可以看见南面远远的有一线海水,颜色是黑的。   “今年这里的春天来迟啦!”有一天,船长对聚集在甲板上的探险家说。   由于周围的冰上到处都有水,所以探险家只得在船上度过白天的大部分时间。   “去年这个时候,我们就快靠岸啦。”   “那是因为刮了一场大风,冰块都让大浪敲碎啦,可是最近这些日子,除了微弱的南风,简单平静得很。”   “你信不信,我们恐怕还得在这里过第二个冬天吧?”帕波奇金问,因为实在闲的不耐烦了。   “不,当然不会!七月,最迟是八月,不管刮风不刮风,海上的冰也就都没有了。”   “要到七、八月!”格罗麦科和马克舍耶夫嚷嚷起来,“我们还要在这里呆到夏天?”   “在北极地区航行就要考虑这些事情,碰上天气恶劣的年份,航行期只有一到一个半月;天气好的年份,航行期至多也不过两、三个月。”   北极星号船员的耐心确实经受了长时间的考验。六月的下半月天气冷嗖嗖、阴沉沉的。晚间的温度在零度以下,很多时候甚至下雪。给人以夏天好象是已经过去了的感觉。   最后,在七月初,刮了一场很大的暴风雪,坚冰破裂,船从长期受冰围困的环境中解脱出来,准备起航。他们呜炮致意,向郁郁寡欢的南森地告别,向南进发。   不过,天气仍然变化无常,不是下雪就是下雨,有时大雾迷漫,潮湿得很,有时一连几个小时等待着浓雾消散。   直到八月初,北极星号才得以全速穿过白令海峡。大家精神百倍,到海参威只有两三星期的航程了。   八月中旬,他们航行在宽阔的堪察加河河口;从远处清清楚楚地看见堪察加半岛的海岸、几个火山锥和冒烟的克留赤夫火山。   天气异常晴和,汹涌澎湃的白令海,象镜子一样的平静,一望无际。因为正是秋高气爽的日子,东南方科曼多尔群岛的白令岛已依稀可见。有一艘大船正全速朝着下堪察加方向前进。   “大概是俄国的巡洋舰正在巡逻!”马克舍耶夫说。大家正站在甲板上。因为海上风平浪静,这次航行非常成功,人人精神振奋。   “为啥要巡逻呢?”卡什坦诺夫好奇地问。   “为的是提防美国和日本的偷猎者,科曼多尔群岛即使不是世界上唯一的,至少也算是最著名的珍贵动物——海豹的栖息地。   由于滥捕滥杀,海豹的数目迅速减少。因此,我国政府规定只在一定的期间可以捕杀海豹,并限制捕捉雌海豹和小海豹的数量。   然而贪得无厌的捕猎者经常违反禁令。因此,有军舰来这里巡逻,有权不让可疑的船只在这些海域里航行。”   “看来是要我们停船,”特鲁哈诺夫大声说,“巡洋舰朝我们开过来了。”   真的,一艘大型的三桅杆巡洋舰全速开过来,挡住了北极星号的去路。亮堂堂的炮口已能辨清,船长台上站着一群人。突然炮口升起一股浓烟,轰地响起了炮击声,同时,桅杆上升起了信号旗:“停航,不然要开炮了。”   北极星号顺从地停了船,船长一发现巡洋舰,就要求对方按照海上航行的惯例升起俄国国旗,然而对方未按惯例行事。   船员聚集在船舷观望迅速驶近的那艘漂亮的军舰。   “这是怎么回事?那不是俄国巡洋舰,是斐迪南号,用的是拉丁文!”船长用望远镜观看着,一边大叫起来。   “它有什么权力在俄国海域命令俄国船只停航呢?”卡什坦诺夫惊奇地问。   “斐迪南号是哪个国家的?是德国的吧?”   “我们马上弄个明白!”卡什坦诺夫立即查看了一下袖珍航海志答道。   “找到了!斐迪南号是奥匈帝国海军的巡洋舰,建于一九○九年。还有排水量的吨位、十门大炮的口径尺寸、航行速度等等,全舰共二百五十人。”   这时,巡洋舰靠近,减慢速度,在离北极星号十分之一海里处停了下来;立即有一只小艇放了下来,并可看到二十名全副武装的水手和两名军官,沿舷梯而下。小艇向北极星号划来。船长、全体考察队员和所有船员困惑地聚集在船舷。但为了接待这些不速之客,不管愿意不愿意,他们只得放下舷梯。   两个军官和十名水手都登上了甲板。   “这是俄国船吗?”来客中职务最高的一位举起右手行着举手礼问。   “俄国的,北极星号快艇,私人船只,”特鲁哈诺夫答。   “你是船长吗?”   “不,我是船主。”   “是商船还是捕鲸船?”   “都不是,北极星号载着科学考察队从北冰洋回来。不过我想知道一下,,你们有什么权利要俄国船在俄国海域上停航,并对我们加以盘问?”   “按海军法规定和战争戒备令”   “怎么回事?什么战争戒备令?到底怎么啦?”船上所有的人惊恐不安地纷纷提问。   “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吗?你们在北冰洋航行多久?”   “从去年春天开始的。”   “DieseRussensindwievomHimmelgefallen!①”   【①“这些俄国人似乎从天上掉下来!”本句是德语。——译注】   这位奥地利人转向自己的同伙,后者显然不懂俄语,这时也笑了起来说:“——SieWissengarnichtsvomKriege?①”随后那位军官继续说:“让我来向你们宣布,奥匈帝国和日耳曼帝国与俄国的战争已进行整整一年了。我们,帝国舰队的巡洋舰斐迪南号将把你们的船作为战利品带走。懂吗?”   【①“他们一点不知道有战争吗?”本句是德语——译注】   “可我的快艇并不是战船,而是科学研究船,从事和平事业的船。私人船只不能没收。”   “从事和平事业的船吗?那这是什么?”这位奥地利人指着船头那用作礼炮和致意用的小炮说,“这是武器!”   特鲁哈诺夫笑了笑。   “任何从事和平事业的船只,”奥地利人继续说道,“都可以武装起来,可以登陆,可以运送军火,可以担任军邮任务。和平船只也得带去,无二话可说!”   “能不能同贵舰舰长谈几句呢?”   “你能说德语吗?听得懂吗?”   “不会,不过我会说法语和英语。”   “好吧!我们上巡洋舰上去。”   这个军官与自己的同伙低咕了几句,随后便与特鲁哈诺夫一起走上小艇向巡洋舰划去。另一个军官和全副武装的其他水手仍留在北极星号上。   卡什坦诺夫的德语讲得不错,就与军官攀谈起来。那个军官也很乐意回答他所提的问题,他向他们介绍了一九一四年七月导致欧洲大战的主要事件。不知不觉地一直谈到了特鲁哈诺夫回来。与特鲁哈诺夫同来的有两名军官和几个未带武器的水手。   “我们将在堪察加泊岸,”他说,“在泊岸之前,先到船舱里去整理东西。我们所有的东西,连船只一起都要被他们没收。”   奥地利人没下到船舱,他们留在甲板上发号施令。特鲁哈诺夫讲了下面一段话:“舰长所讲的与那位军官讲的一样。开始,他与副手商量,想把我们作为俘虏带去。因为我懂德语而且能说,”特鲁哈诺夫解释道。“不过,我故意装做不懂,以便弄明白他们的意图。我弄明白了。他们的军粮不足,企图占有我们的储存品。因此,他们不会把我们作为俘虏而使人数增加。尽管有一个副手坚持认为,他们起码要把四十五岁以下的人,作为有服兵役义务者带走。这也就是说,除了我,所有的人都要被带走。不过舰长安慰他说,当我们从堪察加赴莫斯科的途中,战争大概就要以俄国和法国的毁灭而告终了。”   “这样,”特鲁哈诺夫继续说,“他们同意我们全体上岸,但只允许携带必需的衣服,不多的食品和各人自己的钱。凡属探险队的现款不得带走。现款和其余物品都要没收。”   “什么,所有的标本和全部考察成果都要没收?”帕波奇金愤怒地嚷嚷起来。   “是的,所有这一切都无条件没收!日记,我们当然可以藏在口袋里,可是照片、颅骨、皮子、植物标本集,及其他东西只得留下了。他们保证,所有这些东西都将完整地保存着送到维也纳,到战争结束时归还。”   “那得要看了,途中也许会被法国的或俄国的潜水艇或水雷击沉!”鲍罗沃依愤慨地说。   “这完全可能!”特鲁哈诺夫继续说,“何况现在英国也参战了……”   “总而言之,探险队将被抢劫一空,就象那时我们被蚂蚁洗劫一空一样,”马克舍耶夫无可奈何地苦笑了一下。   “归还我们的财物还有一线希望,”特鲁哈诺夫说,“从他们的暗示中我还猜到,附近他们有一个基地,很可能就在科曼多尔群岛上,巡洋舰就是从那里开来的。他们将把北极星号带到那里。   在开往海参崴的途中,我们将把这些情况通知我们的战舰,并击毁他们的基地。   “嗨,什么时候才能到那里啊!”   “不管怎么说,这是唯一的希望。不过现在我们就开始整理东西吧!”   大家回到各自的船舱。北极星号在巡洋舰的监护下向堪察加方向全速开去,直驶马斯特堪察加,那里是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海岸以北第一个有人居住的地方。一会儿船上所有的人,提着自己的箱子和包袱,垂头丧气地集合在甲板上,奥地利人稍稍检查了行李,没有乱翻,因此马克舍耶夫携带的金子没被发现,他把金子散藏在采金的宽皮带里。夹带着这足足一普特的东西,他的动作也变得不灵活了。不过,这塞满金子的宽皮带系在腰上,隐藏在皮外套里,奥地利人没有注意这夹带过重而行动不便的人。   标本和探险队所有的物品都已装箱待运,物品清单也交给奥地利人了。至于探险队科学活动的地点,当然啰,不必告诉奥地利人。   “我们经过楚科奇地,在弗兰格利亚岛过冬,”特鲁哈诺夫对接收财物的军官说。这个军官同情地摇着头说。   “我父亲参加过极地探险,乘克尔维特式轻巡洋舰到过法兰士约瑟夫地,大概你读到过吧?”   “噢,是的!”特鲁哈诺夫笑了笑。   傍晚,两艘船停泊在堪察加河口长长的河岸旁,那河口后面有一个小渔村。特鲁哈诺夫一行及其行李,分乘三只小艇很快上了岸。伊戈尔金和船长立即进村张罗搬运工具,其他人站在岸边,惆怅地望着三只小艇升上甲板,又看着两艘大船掉头全速向海上驶去。当两个人牵着那村里仅有的一匹马来到跟前时,大船已在傍晚的昏暗中消失了。   因为缺乏交通工具,我们的探险家只得在堪察加河口待了整整十天。因为时值秋令鱼汛,堪察加河岸为数不多的村民,举家出动,忙于捕鱼,顾不得用独木舟运送这么多人到上游去,谁也不愿错过这捕鱼季节,人人都要为人和狗准备过冬食品,伊戈尔金急于要回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老家,便带着“将军”乘独木舟先走了。特鲁哈诺夫给他带了一封写给省长的信,信中报告省长,科曼多尔群岛上有敌军基地,北极星号已被没收,并请求援助。   八月底,路过堪察加河口的一艘日本三桅渔船,以巨额报酬为条件同意把所有的人带到日本。为了给乘客腾出地位,这条船卸下了一部分货物。   这样旅行了三个星期,当然很不舒服。一部分人躺在甲板上,其余的人蜷伏在舱底,挤在渔桶中间,饮食方面是日本式的——鱼、米饭和茶。航行中风浪很大,船颠簸得厉害,还经常起雾、下雨和飘雪。在靠近千岛群岛时,遇到了旋风,差点触礁翻船;到捷尔彼尼耶海湾时,日本人就想把所有的人赶上岸,借口日本的萨哈林就是日本,结果增加费用才同意继续乘船。   到日本岛北面,北海道北端的稚内,吃够苦头的探险家们自行下船,因为他们可乘更快更舒适的火车到函馆港。   函馆——在岛的南端,与海参崴几乎处于同一纬度。它与海参崴之间有轮船定期往返,因为日本参加协约国。经过一系列的讯问和手续后,邮船把所有成员带到了海参崴。   (扫校者注:以下由于书页破损造成内容残缺,以省略号代替)   到码头上一看,他们不禁又惊又喜。在进港的船泊中他们发……板上有哨兵站岗。他们打听出,原来堪察加省……由于没有吨位相当的船只可对奥地利的……海参崴当局。当局派出高速巡洋舰,在……奥地利人早已逃跑了。……些满以为可以领回标……的东西全拿走……   他们详细地讨论了当时的形势,一致同意:战争不结束(他们希望战争很快就会结束),不退还标本和照片,他们就对普洛托尼亚之行最好是秘而不宣。他们没有证据来证明确实有那么一个人类可以到达的、叫做普洛托尼亚的神秘的地方,并且可以进入这个地区。一切思维健全的人都会说他们的报告纯粹是虚构的,而把报告者当作骗子,要不就是疯子。   战争拖了三年多,接着又爆发了革命和国内战争……转眼十年过去了。探险队员相互之间早已失去联系:有的在前线捐躯,有的自然死亡。标本和资料不知去向。特鲁哈诺夫回到蒙库沙迪克山天文台过着隐土般的生活,他对于那些遗失的东西不抱任何幻想。   作者有幸,发现了帕波奇金的日记和素描,本书就是根据这些材料写成的。   一九八二年八月译于上海 《地心世界猎奇记》[苏]B·A·奥勃鲁契夫   目录   前言 作者的话 作者简介 本书主要人物 第一章意外的邀请 第二章在莫斯科的协商 第三章启航远征 第四章冒烟的火山 第五章白令海峡 第六章寻找无名陆地 第七章弗里特约夫·南森地 第八章越过俄罗斯岭 第九章无止境的斜坡 第十章太阳位置无法解释 第十一章极地冻土带 第十二章飘移不定的山岗 第十三章不速之客 第十四章特鲁哈诺夫的信 第十五章永放光明的国土 第十六章不请自来的掘墓者 第十七章沿马克舍耶夫河顺流而下 第十八章对猎手的袭击 第十九章山岗奇遇 第二十章身不由己的飞行者 第二十一章热带大雷雨 第二十二章会动的山丘 第二十三章普洛托在熄灭 第二十四章大蜥蜴和怪鸟 第二十五章沼泽地与湖泊地带 第二十六章蜥蜴海 第二十七章渡海 第二十八章马克舍耶夫的无价之宝 第二十九章木贼成林 第三十章食肉类和食草类蜥蜴 第三十一章翼指龙的峡谷 第三十二章洗劫一空 第三十三章跟踪追击 第三十四章侏罗纪的自然界之王 第三十五章怎样进入蚁穴 第三十六章深入黑色荒地 第三十七章漫游撒旦火山口 第三十八章火山苏醒了 第三十九章蚁巢末日 第四十章向西航行 第四十一章超级怪物 第四十二章卡什坦诺夫的点火船 第四十三章与蚂蚁决战 第四十四章火烧蚁巢 第四十五章第二次向腹地进发 第四十六章“唠叨火山”的淘气事 第四十七章身处绝境 第四十八章返航 第四十九章耐人寻味的脚印 第五十章在被舍弃的帐篷里 第五十一章寻找同伴 第五十二章营救俘虏 第五十三章原始人的袭击 第五十四章被俘生涯 第五十五章重返山岗 第五十六章越过冰原 第五十七章科学对话 结束语 《地心世界猎奇记》[苏]B·A·奥勃鲁契夫